是上个清明的文,我居然没有在这里发过吗。果然是年纪大了
是个比较神奇的和尚玉×鬼魂简的故事。
东风未肯入东门,走马还寻去岁春。
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江城白酒三杯酽,野老苍颜一笑温。
已约年年为此会,故人不用赋招魂。
清明前夜京城下了一场大雨,青石板砌的路积了层水,就连卖纸钱的阿婆都把两扇店门关的死死的,可应景似的天一亮大雨就转成绵软的细丝,朦朦胧胧像雾气一般笼在不远处的半山上。
半山有名字叫做青云山在京城城郊处,山上有座寺庙叫做金光寺,寺庙历时百年虽不倒却破败不堪。传说一百多年前有位将军途经此庙偶遇佛祖显灵,便亲题“金光”二字,后来有皇帝下旨重修金光寺,自此承蒙皇恩浩荡,金光寺香火缭绕。
寺里的晨钟总在规定的时间响起,隔着晨间还未消弭的山雾,沉厚的钟声荡开山间停歇的飞鸟往更深的林子里钻。
小沙弥抓着竹丝扎成的笤帚艰难的清扫庭院里粘着水的枯叶,他低头扫得认真,往前走一步冷不丁瞧见一抹红色的衣摆。“抱歉,请施主您挪挪步子。”
寺人一般都穿着黄色袈裟,小沙弥不用抬头就知道这是位误闯后院禅房的香客。
师父说非礼勿视,他垂眼耐心等了会儿没见那位香客挪脚,又讲了一遍他依旧没有挪脚,便不悦地抬起光溜的头。
那位香客撑着柄油纸伞站在雨中,长发被一根玉簪松松垮垮地绾着,仰着下巴眼皮惺忪的看着前山那座依旧响亮的晨钟。
小沙弥赶忙低下头,默念三遍非礼勿视才恍惚想起来这位施主似乎是个男的。
他尴尬地抬起脑袋:“这位施主……?”
“你在和我说话?”这位漂亮的施主像是才反应过来,白净的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不可置信地问他,“你也看得见我?”
李玉出来时刚看到小沙弥丢下笤帚头也不回地跑了,嘴里念念有词“有鬼啊”,他转过头看到那人收了伞,轻飘飘地飞到自己身边。
“没呢,我只是在想怎么把那座扰我清梦的钟给敲碎了。”他无所谓的摊摊手好像很委屈,“谁知道他居然也看得见我,说我挡着他的道了,我就和他讲了一句话,他就被吓跑了。”
“今天是清明。”李玉突然说。那人抬眼看着他,半晌笑了声,“我说呢,别人怎么会这么轻易看着我。”
李玉是在前个月见到的简隋英,简隋英就是那个鬼的名字。
京城去青云山的路上要经过一条河,河上有一座桥早年间建的,说是叫做欢渡桥,李玉就是在那里捡到的简隋英。
那天天气和今天差不多也下着小雨,李玉买了东西往寺庙里赶,在桥头撞见了他。简隋英穿着一身红衣撑着把油纸伞站在桥边呆呆的看着对面。
李玉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想,他赶时间匆匆擦过对方的衣衫跨上桥,下一秒却被他拉住手。对方的声音都紧张地变了:“别过去!”
李玉莫名其妙地转过身:“怎么了?”
“没,没事。”他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好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么个动作,讪讪地放开手,忽的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你看得见我?”
李玉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路过一个老樵夫好心提醒:“小师父天都下雨了,你不回家一个人傻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李玉表情变了,他提起脚跑上桥回头看到对方依然待在原地,莫名的,李玉看着他突然流下一行泪。李玉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听清对方的声音。
大概是他的声音包涵了太多的沉痛,李玉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狠狠揪紧,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走回了对方面前。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又为什么让我别过去。”
“我叫简隋英,在等一个人。”他冲着李玉一笑,虎牙把柔软的嘴唇轻轻压下去个小窝。他站在桥下仰头看着桥上的李玉,“直觉,觉得你要是过去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花言巧语,那你方才便可追着我跑。”
“是真的,我过不去这座桥。”简隋英双手合十搓着圆柱形的伞柄,心情很不错,“小郎君,你怎么又回来啦?适才那位樵夫的话没入你耳?还是说你瞧我好看,看入迷了没听着?”
“我……你若无事就别拿我寻开心。”李玉恼了,作势要走,简隋英也不知怎的抬脚就上了那座他说不能过去的桥。李玉走了会儿转过脸看着呆愣的他,那眼神分明在说:看吧,你就是骗我的。
简隋英手捧住脸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嘴里念念有词说自己要魂飞魄散了。他的模样太过好笑,李玉没忍住对他说其实自己可以给他超度,简隋英板起脸看着他,头一转,生气了。
风吹来一些雨丝,毫无顾忌地穿过简隋英半透明的身体,他应当没什么感受,此刻却无端觉得有些寒意。这副身体太久没有属于人的正常知觉,难得的凉意让简隋英有些贪恋地移开伞。他仰着脸看天,灰蒙蒙的天上厚重的云被风推着走,从东到西,单调的场景简隋英看得眼热。
这里不是黄泉,这桥也不是奈何。
黄泉有天却没有云,有行人却没有记忆,从一而终简隋英记得的都只有静静卧在那里仿佛死水的奈河和一望无际的彼岸花。
“清明,扫墓祭祖好时节,你今早收着纸钱了吗?”
“我都死了快近百年了,谁无故为我烧钱。”简隋英打了个哈欠飘着进屋,他老远就闻着了包子的气味,嫌弃的看了眼白胖的包子翻了个白眼,“我不想吃素的,我都被迫斋戒一个月了,你给我口肉吃。”
李玉无动于衷:“寺院就只有素斋,更何况清明哪家大鱼大肉,你若真受不住出了金光寺另寻他处。”
简隋英重重的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素包咬了一口。说来奇怪,他这幅身子接触不到任何东西,但是只要是李玉接手过的他都能碰着,这总给简隋英一种他还活着的错觉,尤其是到了清明,大抵是人间香火气足,简隋英也开始渐渐变得实体不畏惧强光,甚至能被别人看到。
“你还说不喜欢吃,吃的却比谁都多。”最后一个素包落入简隋英口中,李玉摇摇头对他口嫌体正直的行为表示唾弃。
“干什么也不能饿着自己的肚子,吃饱了才有力气想事情找人啊。”简隋英打了个小嗝,手支着下巴半阖起眼,嘴里哼着李玉没有听过的小调。
李玉看着他莫名有些烦躁,他给自己倒了杯茶状似不经意地问:“你想起来你要等的人的姓名容貌了?”
简隋英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也不记得从前发生过什么。他跟着李玉来到金光寺门前徘徊着不敢进去,佛光普照的地方邪祟总是避之不及,他站在寺门前那棵大柏树下,看着李玉推开门进去,然后再也没有出来。
他就这么枯站在树下整整三天,来往的人流都看不见他,他也懒得挪一下步子,就让他们直挺挺地从自己身体里穿过。第四天,寺门开了,李玉站在门口看着简隋英,他只有一个虚影风一吹就像是要散了。
“为什么跟着我,你不是说你在等一个人吗,从前你过不去那座桥,现在你过来了,为什么不自己去找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不记得了。”简隋英想飘得近些,却被猛然迸发的金光灼伤了指尖,他又退回到那棵柏树下,“我不记得我在等谁。”
从简隋英有记忆开始,他就站在奈何桥头,身旁是一位年逾古稀的老妇人,她对他说,孩子喝了孟婆汤前尘尽忘上路吧。
简隋英眼神木然地盯着看不见头的桥:“不行,他让我等着他,我得等着他,我得等着他。”
“故国已经亡了,他也战死沙场,你已经等不到他了,早点寻处好人家投胎吧。”
“我得等着他,我得等着他……”
孟婆说他痴儿,为了一句话苦苦在奈河边等了近百年。她问你都不曾记得那人名讳样貌怎能在人群中辨认的出来他。简隋英已经和她相熟,帮着盛了碗孟婆汤递给过往的亡魂,语调松散:“我虽不知,但我自信若那人是他,我一定一眼就能从茫茫人海中辨认出来。”
老者声音苍老透着一些对儿孙的宠溺:“靠什么辨认的?”
“靠这个。”简隋英指了指那颗已经不会跳动的心脏。
李玉皱着眉看他,对方神情里有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可怜,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小猫。师父告诉他出家人要以慈悲为怀对人存有善心,可师父没有告诉过他对待鬼魂需不需要心怀善意。
他上前一步道:“那你又为何要跟着我?”
“因为只有你看得见我啊。”简隋英声音委屈。
简隋英生的极好看,左眼窝下有一点痣,皱眉时显得楚楚可怜。明明是个男人却……,李玉磨磨牙,狠心闭上眼睛念了十几遍非礼勿视。
最终简隋英还是被李玉领着进了金光寺。他有些新奇的东张西望,然后才想起问李玉为什么他又能进来了。
“师父说邪祟不能进入寺院,除非有人在寺院内同意他入内才可。我想你飘来飘去的也不甚安全,索性在金光寺呆着,等何时我下山了陪你一同去找你要等的人。”
李玉看着躺在床上滚来滚去的简隋英,也不知道把他带回来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不知道什么原因,简隋英自从见到李玉之后经常做梦,光做噩梦还不够,他醒了以后非得把同床的李玉吵醒,然后同他讲梦里的事情。
梦境大多都是混乱的,简隋英叽里咕噜讲一大堆李玉就敷衍似的嗯一声,然后下意识把他抱紧继续睡觉。这时候简隋英就非常纠结,一方面他被李玉抱着很舒服,昏昏沉沉就想睡觉,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背叛了要等的人。
简隋英一纠结就就在李玉怀里拱来拱去,清醒时滚出去,要睡着时又滚回来,抓着李玉的手让他把自己抱得紧一些,然后从背叛的负罪感里惊醒,又滚出去,如此往复。
每次早起,李玉睁开眼都能看到纠结地看着自己的简隋英,他会感慨一声说:“李玉,你破戒了。”
“你一个出家人,抱着我睡觉,死死的抱着我,怎么都不肯松手。”
李玉信以为真,抄了一天的佛经后晚上在地上打了地铺,结果第二天一早睁开眼又看到了自己怀里的简隋英。
简隋英奉承“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真理,目光灼灼地看着李玉,仿佛半夜偷偷起来钻李玉被窝的人不是他一样。
日子一久李玉再怎么迟钝都知道是简隋英在搞鬼,他索性燃了盏灯开始抄写经书。简隋英躺在他床上把被子卷成一个春卷,自己包在里面。
他看了半晌突然出声:“他也经常办公到深夜。”
“我等的那个人。”简隋英脚露出被子,突出的踝骨靠在一起脚趾上下翻动,他看着李玉却好像在看另一个人,“想来是时间太久孟婆汤失了效果,我最近经常梦到他,喏,他也会像你一样挑灯夜读,会抱着我睡觉,会给我买东城门口那家的蜜饯吃……
“李玉,我想吃蜜饯了。”
“大晚上的你叫他给你买去,一直使唤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他。”李玉气愤的摔下笔,心口莫名郁结。他听见简隋英失望的哦了一声,低声传来一句“也对,你不是他”。
第二日李玉醒来后没有在自己怀里见到简隋英,床上被子没叠,简隋英也不在。李玉心口一紧心想他是不是离开去找那个人了,顿时翻身就起,翘了每日的诵经跑去京城东门口。
东门口是座集市热闹的紧,李玉兜兜转转总算在一家首饰店面前看到了呆呆站着的简隋英。他站在那里周围人流穿行,像是被加速的画面一般,李玉仿佛听见了在他身上岁月流动的声音。
世界熙熙攘攘人潮汹涌,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慢下来等等他牵起他的手。
李玉叹了口气把简隋英拉到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索性这回简隋英也没有多闹腾,任由李玉拉着他的手。李玉问他为什么要去那家首饰店,鬼也新潮打扮吗。
他低低地和李玉说:“那本来不是首饰店的。”
“那一直是家首饰店。”
“不是。”简隋英反驳他,“它曾经是家卖零嘴的铺子,他们家的蜜饯很好吃,还有青梅酒,每次他路过都会给我买一袋子。”
李玉愣住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简隋英有时候会经常一个人发呆,看着日升月落看着星星流云,他总是能发呆,现在他懂了,那是他缅怀过去的方式。简隋英是被这个时代抛弃的人,没有人看得见他,他也干预不了任何事,平常人或许还能抱着一些残缺的记忆固守终生,他却连那些聊以慰藉的回忆都没有,唯一想起来的零嘴铺子也被时间冲刷了个干净。
简隋英固执的让李玉买了袋蜜饯和青梅酒,半路上抓起一块尝了尝又塞回李玉手里,说是没有那个味道了。
半夜李玉看到他在窗台前对着月亮喝那瓶青梅酒,他衣襟飘飘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李玉听到他在哼一首自己听不懂的小调。
那一瞬间,李玉觉得他是心疼了。
“哪能这么容易想的起来啊,再说了我要是想起来了我还能呆在这儿?”简隋英撑着脑袋,手指戳戳自己鼓起来的一边腮帮子,“我的那袋子蜜饯呢,这素包寡淡死了。”
李玉张了张口,听到门口有人呼唤,他手指着角落里的柜门示意简隋英放在那里,便跟着人离开了。
简隋英抓着那袋子倚在门框上,眼皮耷拉着看着李玉远去的背影,那背影曾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里,他呼吸一滞,心脏被狠狠攥在一起,指甲嵌进手心。
老者从角落里缓缓显形,踱步到他身边:“孩子,想起来了?”
简隋英像是早就察觉了她的存在,垂下眼点点头:“嗯,今早。”
“哦?怎么想起来的。”
简隋英没回答她,只摊开手,白净的手掌上有一块白色的玉。那块玉浑然没有一丝杂质,只有右下角有一点红色像是沁了血,那是很久以前他送给李玉的。简隋英短促的笑了一声,视线移向远山白茫茫的峰顶,思绪纷飞。
他曾是前朝丞相之子,和李玉更是从小长大。可惜生不逢时,他们恰好处于乱世,李玉最后一次和他的见面是在前朝城都都门前。
李小将军骑在马上,身后是乌压压的军队,他们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接吻,饶是简隋英这种自称老流氓惯了的人一时也挂不住脸。他耳尖通红,被李玉捧着一点一点啄着唇瓣。
“简哥,隋英,等我打赢胜仗就和丞相去提亲,你记得等我!”
他小脸红扑扑的,简隋英看着他眼眶一热,心底有声音在叫嚣“不能去,不许去”,可他只是把额头和李玉贴着:“一路保重,早点回来,我等着你呢。”
可惜李玉这一走再也没能回来。前线传来消息,说是有人出卖军部情报现在正陷入苦战。再后来李玉的尸体和边境守住的消息一起被送到了京都。简隋英隔着老远看到了他,清白的脸再没有从前那么红润,他靠近时下意识把呼吸放的很慢很长,就好像怕吵醒了这人一样。
李玉手里攥着一块玉佩,洁白无暇是世上难得的良玉,可惜沾上了从战场上带下来的一抹血痕。
再后来简隋英不记得了,恍惚度过了几个月或者是几年,边境又失守了,这次王朝的气数像是真的尽了,敌军涌入城都搜刮民脂民膏,昔日繁华的街道到处都是哭叫。简隋英坐在堂前抓着李玉的一根发簪,点了一捧火。他在烟熏火燎中闭上了眼。
再睁眼,入目的是成片的彼岸花,在他的面前有一座桥,桥上有很多的人,或哭或笑,或老或少,却没有一个和他一样面无表情的。
有人告诉他,这里叫黄泉,他脚下的桥叫奈何桥。奈何桥一经踏上便不能回头,穿过去了就是魂飞魄散。老者递给他一碗黑黢黢的汤,简隋英一口闷下去,汁水划过喉间的时简隋英不可抑制地想起了李玉。他每次生病李玉总会在喂他喝完药后给他吃一颗蜜饯,还有一个绵长的吻。
李玉……李玉……李玉……
“孩子,你在说什么?”老者问他,简隋英眨了眨眼睛缓缓摇摇头,眼神逐渐开始变得像前几批人一样空洞,“我…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孩子,喝了孟婆汤前尘尽忘,上路吧。”
简隋英目光无神的摇摇头:“不行,他让我等着他,我得等着他,我得等着他。”
“故国已经亡了,他也战死沙场,你已经等不到他了,早点寻处好人家投胎吧。”
“我得等着他,我得等着他……”
小沙弥把李玉带到住持的禅房后双手合十朝他一拜:“师兄,快进去吧,住持要见你。”
李玉不太想得通为什么师父突然要见他,他毕恭毕敬地推开门:“师父,您找我。”
“听广慈说你前些日子有些疯病,总是自顾自讲话,甚至还去城里买了青梅酒?”见李玉垂着眼不予反驳,住持叹了口气,“李玉啊,你是我的弟子,我自然知道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广慈他们见我没给你过法号便总想着怎么找你的不是,可你也不能总逆来顺受,人善被欺啊。”
李玉摇摇头,突然想到了自己房间总是指使自己干这干那的简隋英,他笑了笑:“师父,师兄他们没有说错,我最近确实总是自言自语,也确实买了青梅酒。”
住持看着他又叹了口气:“你小时候被父母弃养在金光寺寺门口,那会儿适逢天下大雪,你被放在外头整整一个晚上,等扫地的弟子发现只剩下一张冻紫了的脸,就这样你都还能活下来,后来我给你换衣物时发现你怀里有一块玉佩,刻了一个李字。恰好亲题‘金光’二字的将军也叫做李玉,我想这或许是冥冥中的缘分,便没给你重起法号。你从小没让我失望过,李玉,你最近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李玉抬头看着他,复又低下头:“师父,弟子犯戒了。”
住持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问他:“何戒?”
师父曾说过“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李玉知道自己是陷进去了,从把简隋英带进金光寺开始,他已经陷进去了。很久以前,简隋英想起了一点那人的轮廓,兴冲冲的告诉他,那人身形轮廓和自己长得好像。
“就是他有头发,你没有。”简隋英说完这句话又转过身睡着了,徒留下李玉对着他的后脑勺表情难看。
他是什么意思呢,当时缠上自己也是因为对那个人的念念不忘?
再后来简隋英回忆起来更多的东西,他总是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他喜欢甜食,喜欢喝青梅酒,喜欢……”他没能把话讲完,他的话被李玉绵长的吻堵在了喉间。
“你能不能别老在我面前提他!”
说完这句话李玉就走了,那是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这么冲动,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心跳可以这么快。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李玉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他害怕了,害怕要是简隋英回想起来一切会毫不犹豫的离开自己,那怎么办。
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简隋英越走越远,直到目光所及再没有他。
“师父,我从前不知道生之意义,但是现在我有了一个喜欢的人,他比我更迷茫。我想要渡他,这便是我的生之意义。”
简隋英倚在门框边听风把他们的谈话一字不落的传进耳中,他手慢慢摩挲那块温润的玉佩,笑了一声。
“真他妈傻,我哪儿需要你来渡。”
老者用拐杖点点地:“同我回去入轮回吧。”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把我送到人间来。”
“了却你的尘愿,化了你的执念。如何,看他一切安好,无牵无挂了吧?”
简隋英回头看了眼屋子,走过去难得一次把凌乱的被子叠好放在床头用枕头压好。然后坐在李玉的位置上提起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用玉佩仔细压好。青梅酒还剩下一点底,简隋英想着他一个和尚总不能喝酒,便举着它冲远处的青山一点,慢慢地呈一字倾倒在李玉的禅房门口:“清明快乐,祝从前的你也祝现在的我。”
他从袋子里捞了一块蜜饯放进嘴里含住,等它慢慢化掉,舌尖咸甜的滋味回荡在口腔里,简隋英眼眶一红:“其实这家蜜饯也挺好吃的。”
他最后回过头看了一眼这间屋子:“再见了,李玉。”
李玉回到自己的房间,这里空空荡荡,被子被整齐叠放,像是简隋英从来没有存在过,他房门口排了一长串的蚂蚁。
跨过这些,他看到了简隋英留给他的信,上面只有一句诗“已约年年为此会,故人不用赋招魂”。
他最终没能喝上一口青梅酒,不知道那瓶青梅酒是不是和简隋英嘴唇一个味道。
简隋英提前下班回来没有找到李玉:
“好,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今天咱们提前下班,回去好好陪陪自己的媳妇儿老公。”
在众人的欢呼声,简隋英拿着车钥匙下楼了。
“小李子,哥回来啦~”
那个应该红着脸出现在眼前的大宝贝儿没在家。
“这个点······还没下课吗?”
简隋英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了李玉的头像,信息还停在了两个小时前,李玉说洛羿找他。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简隋英看着洛羿的名字突然觉得很碍眼,幼稚地发了几个表情包,把消息顶了上去。
等到顺心了,又退了出来,开了局游戏,等李玉回来。
结果简隋英跪了好几盘了,李玉还是没回来。
简隋英察觉到了不对:我家小李子不会被人绑架了吧?
脑海中浮现出李玉泪汪汪地被丢在墙角,而洛羿从旁人手里拿了一沓钱离开了。
晃了晃脑袋,简隋英连续拨了好几个李玉的电话都是无人接通。
“小辉!洛羿那个玩意儿在家吗?”
“怎么了?他把老子媳妇儿拐跑了!”
气呼呼的简隋英挂断了电话,准备找专业人士来追踪。
这时候李程秀的电话过来了:李程秀?他怎么有事找我?
“邵群啊,我们也几天没联系了,他怎么了?”
简隋英得知邵群失踪的事情,越发觉得是绑架案了。
但,以他们的身手谁能不知不觉地把人绑走呢?
不过,此时的简隋英没有心思想这个可能,他整颗心都在担心李玉的安危。
等他想找宫博士来帮忙的时候,发现也是打不通的状态。
忐忑的心一下子就平稳了。
记仇的有宫应弦和洛羿,勒索有邵群,他的小李子就是平平淡淡的校花······草!!不会有人馋他身子吧?我家小李子身段和脸都是一绝!
等到简隋英被拉进群里的时候,发现赵锦辛、原炀、宋居寒和晏明修也丢了,简隋英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尽管他家小李子再好看,但还有两位大明星顶着呢,实在不行还有赵锦辛那个小疯子,他家小李子就是朵普普通通的校花。
随后他们互相打气安慰后,发现还有一种可能叫做:离家出走!
简隋英刚平息下来的情绪,瞬间点燃了自己。
等到任燚他们把地址发过来的时候,简隋英已经想好了百种惩罚,但见到人却什么也没说。
拿起一旁的浴袍,给李玉裹上把人从洛羿身边抱走。
感受着简隋英平静下暗藏的怒火,李玉怂怂地往简隋英身上蹭过去。
清冷的眼眸里满是无措。
一路走来也没什么人,因为他们提前清场了。
简隋英推开了一扇门,李玉被丢在了床上,他去了浴室。
湿漉漉地李玉咬着唇,很是不安。
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不怕简隋英生气,就怕简隋英不理他。
简隋英拿着吹风机出来就看到了一个受委屈的小媳妇儿。
李玉一头撞进简隋英怀里:“简哥我错了,你别不理我,我难受~”
还想晾一晾李玉的简隋英揉着李玉的湿头发:“怎么一群人就你头发湿了?他们欺负你了?”
李玉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简哥我错了~”
简隋英:“······”
简隋英:“咳咳知道错就好,现在我要罚你!”
李玉的睫毛上沾了碎眼泪,就那么看着他,看得简隋英都想放他一马了。
为了避免自己心软,简隋英一直看着李玉洁白无瑕的后背。
无论李玉怎么说也不肯正视他。
意志不坚定的时候就让李玉说不出来完整地话。
李玉呜呜哭泣,脑海里的悲伤快把他淹没了,因为他抱不到简隋英,也亲不到。
狠心咬住牙,李玉从简隋英手中爬出来,又被抓了回去。
“是要玩什么情qu吗?”
李玉趴在床上,揪着枕头捂住头:“简哥,你抱抱我~你抱抱我~”
简隋英心软了,叹了口气,从身后抱住了李玉。
李玉侧过头,嘟起嘴巴:“要亲~”
然后被人含住,品尝一二。
李玉:“······”
简隋英败在李玉的美人计下。
又要了一次,带着人去清洗,睡了个安稳的觉。
李玉觉得自己逃过一劫,但他还是高兴早了。
“对了,我让人帮你请了几天假。”
李玉的腿已经开始抖动了:“简哥~”
简隋英抱住他:“小李子,惩罚还没开始呢~这次你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你了~”
传说有一只叫简隋英的狼,这天他遇见一只叫李玉的小白兔,用舌头帮他舔毛,把兔子上上下下都吃了一遍,然后‘嗷呜’一口,被小兔子吞了下去。
撑的小兔子一直哭,想要把大灰狼吐出来,可大灰狼不想出来,小白兔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从太阳哭到月亮,从万家灯火哭到黎明破晓。
简隋英:这事儿要是和洛羿没关系,我就倒立······
洛羿抬起眼皮,其他人竖起耳朵。
简隋英:我就倒立*李玉!
红李玉:"······"
赵锦辛眼睛亮了:"我能要一张照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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