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一部电影,女生穿着牛仔裤背包的姿势外套打招呼

就算得奥斯卡最佳女主,她也不会化妆的,洗把脸就不错了…
奥斯卡金像奖,刚刚在好莱坞杜比剧院举办了自己的“90大寿”。
本届奥斯卡在《水形物语》和《三块广告牌》之间展开了激烈的角逐。
墨西哥导演吉尔莫·德尔·托罗的《水形物语》,一举摘得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艺术指导、最佳原创配乐四项大奖,成为最大赢家。
而7项提名的奥斯卡大热《三块广告牌》,最终仅斩获了最佳女主、最佳男配两个表演类奖项。
不过,还是要恭喜“科恩嫂”弗兰西斯·麦克多蒙德,在60岁这一年拿到了人生的第二座小金人。
她也是奥斯卡影史上为数不多“两次提名,两次命中”的传奇影后。
▲97年,弗朗西斯凭借《冰血暴》摘得第69届奥斯卡影后, 这个手势好像预示了什么…
if 姐今天会专门留出一part,写这个银幕上硬朗、真实,银幕外特立独行的“酷女人”。
在此之前,先让姐带大家看看,本届奥斯卡红毯和颁奖礼上有什么好玩的事。
▼红毯 Part ▼
80岁简·方达穿 Balmain 白裙亮相,这身材~励志!
50岁的妮可·基德曼,身材也是好的没话说…
32岁的神奇女侠盖尔·加朵首次亮相奥斯卡,好吧,姐已经不想再说身材了,想想人家已经生了两个娃了。今年奥斯卡红毯是减肥广告吗?
大表姐还那样,在红毯当中就是 Dior 仙女,一到犄角旮旯就放飞自我…
穿高跟鞋、吊带裙也不老实。
感觉人类已经阻止不了人来疯的大表姐了…那就展翅高飞吧…
“小丑女” 玛格特·罗比穿了 CHANEL 定制礼服,今年是她首次入围奥斯卡影后提名。提名影片《我,花样女王》,造型没输。
《伯德小姐》女主角西尔莎·罗南,是5位影后提名中年龄最小的。
别看94年出生,这已经是她第3次提名奥斯卡表演奖了。和去年一样,选择了 Calvin Klein 礼服。
《逃出绝命镇》女主艾莉森·威廉姆斯,穿了5年前的礼服,逼死时尚编辑的节奏…
42岁西班牙女星帕兹·维嘉的礼服来自卜柯文。
和范爷MET GALA的“紫禁城”礼服是同一系列哦~
上届奥斯卡影后艾玛·斯通穿着简单的裤装就来了,今年心态很佛系嘛~
男明星方面,if 姐只想提一个人,22岁首次提名奥斯卡影帝的“甜茶”提莫西·查拉梅,人气高到飞起!
瞧,这对《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CP红毯有点甜~~甜茶都笑开花了~
是不是觉得少了一个人啊?
下面有请被封为“奥斯卡李谷一”的梅姨。
手握三座小金人的梅姨,最近因为第21次提名奥斯卡,惹了不小的争议,有人说她霸屏,不留机会给新人。但看梅姨这状态,应该是没受到舆论的影响。
1979年 vs 2018年,距离她第一次登上奥斯卡,已经39年了,依然是美的。
不过开场没多久,梅姨的造型就被黑了,说她的造型灵感可能来自她——《怪物史莱克》里的仙女教母。别说,真的是越来越像…
▼颁奖礼 Part ▼
大概是被上届最佳影片的乌龙事件吓怕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戳回顾)…
一开场,主持人“鸡毛”就以开玩笑的方式提醒在场的提名演员:“今年如果听到台上喊你的名字,你们稍等一下再上场。”
台下石头姐一脸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而旁边的大表姐幸灾乐祸地指着她大笑…
为了彻底杜绝隐患,组委会也将颁奖信封,换成了这么大号字。
最佳男主角:
加里·奥德曼《至暗时刻》
没得说,就是实至名归!
加里远程跟99岁高龄的母亲喊话,“娘,把茶壶烧上,我要带着奥斯卡回家了!”
最佳男配角:
山姆·洛克威尔《三块广告牌》
第一次提名,第一次得奖。
山姆带着演讲稿上台发言,感谢了父母对他看电影爱好的培养。
山姆回忆8岁时,有次被叫进校长办公室,他爸爸严肃地说:“是你祖母的事。”他很紧张地跟爸爸走了,问说:“祖母怎么了?”爸爸说就是找个借口去看电影:“没事,我们看电影去吧。”(呃…警告各位家长,不要跟从效仿)
最佳女配角:
艾莉森·珍妮《我,花样女王》
领完奖台下就立刻绷不住了…(开心就该笑出来)
再来说几个今年有着特别意义的奖项。
最佳动画长片,
让我们闭着眼睛呼唤它的名字:
《寻梦环游记》
《Remember Me》演唱完后,现场下起了万寿菊雨,敲美。
恭喜皮克斯动画工作室,奖品展柜将入住第9个小金人奖杯。
就是它,导演李·昂克里奇已经迫不及待晒出来了。
最佳摄影:
罗杰·迪金斯《银翼杀手2049》
罗杰大神14次提名,第一次获奖,比小李还不容易。实至名归,这个奖早就该给了!
最佳改编剧本:
詹姆斯·伊沃里《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
詹姆斯老爷爷今年90 高龄,与奥斯卡同岁。颁奖礼官方发图恭喜。
最佳动画短片:
《亲爱的篮球》
科比上台领奖,一个从CCTV5 走进了CCTV6 的男人。
说完了颁奖礼,让我们来说说本届奥斯卡影后——
弗朗西斯·麦克多蒙德
Frances McDormand
坦白地讲,看《三块广告牌》之前,姐甚至叫不全弗朗西斯·麦克多蒙德的名字。
只知道她入行不久,就嫁给了美国著名独立制片人科恩兄弟中的哥哥乔尔·科恩,后来成了科恩兄弟的御用女演员,江湖人称“科恩嫂”。
姐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1997年她第一次问鼎奥斯卡影后的《冰血暴》。
弗朗西斯在片中饰演一名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女警探,开场1个多小时才出场,但角色的勇敢睿智,和演员对角色的付出,让人记忆犹新。
所以,可想而知,两周前,当 if 姐没有一点点防备地在飞机上打开《三块广告牌》,看到穿着硬朗的工装、素面朝天、怼天怼地怼警察的弗朗西斯时,内心也不由得竖起了三块广告牌。
“科恩嫂”怎么了?
是什么让她老了这么多?
原来是没有化妆…
论外表,弗兰西斯在好莱坞虽算不上特别出众,但年轻时也足够用高辨识度和性感美丽来形容了。好好保养一下,封个“冻龄女神”绝对没问题。
但“科恩嫂”偏不,这几年走的就是不修边幅的“反时尚”路线——
无论是日常出街,还是出席活动,从来都是不施脂粉、不带妆容,想怎么穿就怎么穿,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这种完全没有偶像包袱的“反套路”,让她在好莱坞中显得格外特立独行了。
比如,2011年托尼奖颁奖典礼上,女明星都是浓妆艳抹,西装礼服的,她披着一头散乱的黄发,穿了一件牛仔外套就上去领奖了。
最近几个月,她因《三块广告牌》分别在金球奖、美国演员工会奖、英国电影学院奖封后,全部都是纯素颜亮相。
有段子说她"看金球奖比较重要,所以特意洗了把脸。"
奥斯卡比金球奖重要,照这个级别,她今天可能涂大宝了。
在高清镜头下,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甚至比电影里看起来还要老几岁。
“科恩嫂”说,不化妆不整容是因为她认为,人的脸就是自己的一张地图,如果去改造它就会失去原有的路线。
不喜欢化妆也就罢了,连表情管理和仪态管理,“科恩嫂”也是随心所欲的风格。
出席颁奖礼,每次都能贡献一组特别好用的表情包素材。
1997年她因《冰血暴》首度奥斯卡封后,当颁奖人念到弗兰西斯的名字时,她大步流星,虎虎生风地走上了领奖台。
这画面曾一度被评为“奥斯卡最丑瞬间”,后来却成为了“科恩嫂”的招牌领奖动作。
上台领奖,她像超模走T台一样,有点 drama,有点滑稽,自带“我不拿影后,谁敢拿影后”的BGM。
今年金球奖,当“科恩嫂”重现招牌姿势走上领奖台时,连台下的梅姨都秒变迷妹。
如果说“没形象”,是弗朗西斯·麦克多蒙德给人的第一印象。
那么“情商低”,就是第二印象了。
出道34年,至今没学会为自己宣传。
就拿这次奥斯卡颁奖季来说,通常热门女主为了稳操胜券,都会在这期间频繁出席一些酒会和活动,为自己宣传造势。
而 wuli 科恩嫂,依旧保持着她不爱露面、不做宣传的低调日常,逛街、买菜、下班从剧院回家,甚至连采访都不怎么做。
三十年来,没见她上过脱口秀节目与名嘴们谈笑风生,没不见她上过多少主流杂志封面,更别见她闹什么八卦绯闻、搞什么时尚街拍。
宣传人员说,“科恩嫂”的宣传工作,就是委婉拒绝各路前来要求采访的记者。
最近能搜到的有关她的唯一采访,还是《纽约时报》记者追到法国街头,陪她边散步锻炼,边聊天的时候完成的。
与“梅姨”等好莱坞女星的高调作风相比,弗兰西斯低调到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根本就不想红啊…
包括讨好粉丝,她也不会。
粉丝求签名求合影,她一律拒绝。有一次在路上有个粉丝认出了她就是《冰血暴》的女主角,要求合影,她拒绝了,然后走过去挽着对方的手,和对方又聊天又拥抱。
发言行事,更是想说就说,想做就做,坦率耿直,不拘小节。
弗兰西斯从小被父母遗弃,1岁半被一个牧师家庭收养,对于生母她一生都没有释怀。
有一次在一个电台采访中,她这样与听众打招呼:
“大家好,我叫弗兰西斯·麦克多蒙德,1957年出生于伊利诺伊州吉布森小镇,我是异性恋和美国白人垃圾。我父母不是白人垃圾,我生母是。” 让在场听众大吃一惊。
由于发表获奖感言时,经常口无遮拦。今年金球奖,工作人员见她口型是“F…”,以为她要说“F*ck”,当即消音。
随后才知道她说的是《三块广告牌》出品公司福克斯探照灯 Fox Searchlight…闹了个大乌龙。
上个月英国电影学院奖,明星集体穿黑色礼服响应 Time's up 活动。
“科恩嫂”没穿,现场明星本以为她会很尴尬,但她非但没觉得尴尬,还用一段漂亮的获奖感觉,解释了自己的不拘小节。
"我今天确实不太符合规矩,但我百分百与你们这些穿了黑色礼服、支持平权运动的女性们同心并力。"
不拘小节到什么地步?
弗兰西斯戴的结婚戒指都是乔尔·科恩前妻的。“科恩嫂”说,好好一个东西不该被浪费,所以继续拿来戴了。(这心大的也是没谁了…)
久而久之,人们才发现,原来弗朗西斯这种“没形象”、“情商低”的反套路,其实是好莱坞女明星身上罕见的特立独行的酷。
不打扮,是因为她足够自信,不想也不必取悦于任何人。
“情商低”,是因为她似乎更像成为一个真实的人,或者说一个可爱的女人,而不是公众眼中的完美明星、优质偶像、好妈妈等等。所以,抢卖人设,强迫自己去满足世俗标准的事,她是永远都不会做的。
包括对方粉丝也一样,“科恩嫂”说,“我不签名拍照,是因为这不是人交流的方式。”
正是这种特立独行的酷,让她显得额外自信、洒脱和真实。
不在乎皱纹、对生活不拘小节,大概是因为她有更值得在乎、更需要她专注的事要做——那就是演戏了。
大学毕业于贝萨尼学院戏剧系,随后进入耶鲁大学戏剧学院攻读硕士。
尽管身上被贴着耶鲁学霸的标签,但“科恩嫂”知道,她并不是天才型选手,唯有不断努力,才能得到认可。
她的办法是后天勤奋+逐一攻克,哪里不好就列在一个表上,下定决心以后某个时候会一个个做到。入行30多年坚持每年拍戏,几乎没休过假。
▲1984年凭借《血迷宫》进入影视圈。
▲1988年凭借《密西西比在燃烧》,入围第61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女配角。
▲2014年凭借《奥丽芙·基特里奇》,获得第67届艾美奖迷你剧/电视电影类最佳女主角奖。
这就是她从不做任何宣传性的采访,从不为自己公关,照样成为美国演艺界三大奖(奥斯卡、艾美奖、托尼奖)大满贯影后的原因。
如今,弗朗西斯接受采访会说,“我很高兴听到别人说我天生就会。我经过很多努力才成为一个看起来有天分的人。”
勤奋和实力换来的是自由,不必被好莱坞的商业模式裹挟的自由。
所以,弗朗西斯从不出演好莱坞式大制作,在58岁的时候可以等到为她量身定做的《三块广告牌》。
对于女演员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事。
更了不起的是,她将自己强硬的气质融入到角色之中,展示了女性角色更多面的魅力。也通过自己精湛的演技,让这些女性角色充满力量。
if 姐喜欢《三块广告牌》米尔德里德这个母亲角色,是因为她不是一个坚强的、打不倒的钢铁母亲,相反,她展现是一个用愤怒去掩盖脆弱的孤独母亲。
她把自己武装成一个长满刺的刺猬,跟警察对着干,甚至不计后果地火烧警局。
却又在夜深人静时,穿着女儿的毛茸拖鞋,让左脚和右脚自言自语。
在遇见一只麋鹿时,温柔地与它对话:“你好漂亮,为什么你偏偏来了这?你不是想让我相信什么化身转世吧?”
在患有癌症的警长咳血,咳到她的脸上时,化愤怒为怜悯,脱口而出“ oh,baby”。
还有“科恩说”自己加入的一些充满黑色幽默的滑稽表情。
drama 但又不影响人物性格的鲜明和合理性。她既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既可恨又可怜,还有点可爱。一切分寸都拿捏得非常好。
有趣的是,“科恩嫂”差点和这个角色失之交臂。
当她拿到这个剧本,认为自己58岁的年龄,并不符合女主设定,加上她一直对老戏霸颇有成见。一度拒绝了女主,想要饰演片中男配妈妈的角色。
最后是老公科恩见她总是对角色念念不忘,才激励她:“Just shut up and do it!”(别再叨叨了,行行好快去拿下那个角色吧!)
这才有了《三块广告牌》多面复杂的女主角色,和“科恩嫂”的第二座小金人。
从金球奖女明星集体声援 Tims‘s up 到本届奥斯卡影帝影后由女演员来颁奖,女性的崛起,是近半年来好莱坞的热门话题。
有人说,身为名导妻子的“科恩嫂”好像没做什么?
其实不然,她有她自己为女性发声的方式。
前不久,记者问她,在生活中,你有遭遇过正义没得到声张的情况吗?
科恩嫂是这么回答的:
“我60岁的时候,还能够充分发挥我的专业能力,扮演一个从未在荧幕上看到过的女性角色,我觉得这部电影对我的职业而言,就是一种正义。”
顶着名导妻子,学霸标签、手握两座小金人,但科恩嫂最想做的是一个普通平凡的演员,用演技不断突破传统认知对“女性”的条条框框,塑造更多有力量的女性角色。
这正是 if 姐常说,实现女性平权,实现两性平等,需要齐心呼吁,但也需要每一个女性用行动去证明,女性具备和男性同样的工作能力。而不是空喊口号。
拿到第二座小金人后,科恩嫂先是一阵爽快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接着说:
“我的家人,乔·科恩(丈夫)和佩德罗·科恩(儿子),这两个男性是在主张男女平等的母亲的照顾下长大的,他们也用这样的价值观看待自己,看待彼此,看待周围的人。我知道你们为我自豪,这也让我非常的开心。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邀请所有获得提名的女电影人和我一样站起来。梅尔(梅丽尔·斯特里普),如果你先站起来,其他人都会站起来的!女演员们,女电影人,女制片人,女导演,女编剧,女摄影师,女作曲家,女设计师等等,大家都站起来吧!
大家向四周看看吧,我们都有要讲述的故事,有需要获得投资的项目。别在今天的奥斯卡派对上和我们聊这些项目,可以在几天后邀请我们去你的办公室,或者来我们的办公室,我们会好好和你们说说这些项目。”
这样的女人,你说是不是太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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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衣着行为心理分析
  日常衣着行为心理分析
  第一部分
  引言作者:[法]卡特琳娜·茹贝尔 出版社:东方出版中心
  ——欲望的皮肤
  服装无处不在:它们堆积在我们的衣橱里,充斥在商店中;醒目地出现在杂志中;成为我们欲望的目标;它们形成了社会密码,涌现并且相互交换,在打折的日子里令我们疯狂……它们的无处不在,源于我们对其不断增长的关注,然而这种现象却令人惊讶,并引发我们思索:为什么它们在我们的生活中占据了如此多的位置?这些沉默的衣服向我们许诺了些什么不曾拥有的?我们这样努力是为了在他人眼中补偿或是表明些什么?在不知不觉间,我们常常如何使用它们?
  在与服装的关系背后,隐藏着众多各种各样的问题, 在一个大减价的夜晚,当我们挥霍过后被轻微的负疚感所折磨,它会引导我们去思考:这种对服装的激情从何而来?在意大利的这个七月天,它使我们匆匆离开佛罗伦萨的办公室,而赶去抢购?这种冲动的天性和陶醉的秘密又是什么?一时之欢?毫无疑问,但又不是那么单纯,因为服装首先是最基本的需要。人类是唯一一种每天都要更衣的生物。而且这种选择也决非偶然形成的,即使有人认为对服装的关注微乎其微。同样,每天都以同样的方式穿衣,同样揭示出许多我们还不了解的自身特征。一千零一个故事涌现在我们的脑海中,本书的脉络也确定了下来。
  有人总穿同一条裙子,有人只穿黑色衣服,有人疯狂购物,而有人珍藏着已经离开的人们的衣服,如此众多的穿衣行为,刻画出人与衣装间各不相同的内在联系,其中人物的经历起了重要作用。在看来微不足道的表面之后,揭示的是内心的活动和不为人知的欲望。服装,我们的第二层皮肤,它既属于内心,又属于外表,它一方面保护着内心世界,同时又通向社会与人际关系的外部世界。服装处于边缘的位置,是主体和世界之间的交界面,它可以掩饰主体,或者相反,将其暴露于众。
  故事中也提到了穿衣的方式,这既是个人选择,也是我们周围多种条件决定的,穿衣以其方式表明了个体相对于亲人和家庭,以及相同类型的人们和社会关系所享有的自由范围。服装跟随着自我塑造的轨迹,揭示出与自我形象的关系。它凸显出失败或是成功的自我迷恋。人们还可以在其中发现不断成长的个性特征的痕迹,及早年与他人关系的记忆。
  但是破解主体与服装关系的密码的工作,只能在特定的背景中进行,一个主体对应一个故事。我们并不是说:“告诉我你如何穿衣,我就能告诉你你是什么样的人。”而是,更确切地说,帮助读者,通过一些来源于日常生活的场景,围绕被人认为不足挂齿的穿衣行为来进行一些思考。
  与儿童相关的一些故事,表现出父母为孩子选择衣服的重要问题。衣服的每一根纤维都隐含有最初的母爱记忆。母亲为孩子穿衣打扮,而其本身受到家庭传统的影响,穿着上也表现着自己的梦想、愿望与挫败。父母通过衣服将他们的印记加盖在孩子的身上,他们下意识地根据自己的意愿来塑造孩子。他们是要把孩子塑造成一个小宝宝?一个小大人?还是光彩夺目的冠军?服装上带有这些重要的痕迹,当孩子离开家庭的怀抱,纳入社会或是孩童世界后,才会在他人的眼中发现这些含义。这是最初的社会化阶段,衣服尤其不能与众不同,而是能够使之融入群体当中。到了青少年时期,服装伴随着青春期的发育,隐藏或是显露了身体的性别特征。青少年相对于父母变得越来越独立。服装成为了这种独立自主的矛头,其间充斥着众多小团体的密码和信息。恋爱的关系带来了苦恼,并且搅乱了局面。衣着的诱惑或是保守,暴露了情侣间的幻想。朋友之间,人们通过交换服装,来交流复杂暧昧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些人的故去和离去会随处留下一些值得怀念的衣服,生活的习惯也固定下来。头脑不清的老妇人,只能在漂亮的服饰寻找安慰。
  从打扮成假小子的小女孩,到旧时鲜艳的衣裙,服装就像日复一日记录下我们快乐和伤痛的银幕。就像我们的穿衣行为一样千变万化,这本书的故事也无穷尽。希望这里的一些思考会引领您揭开它的面纱……
  母兔/作为母亲标志的衣服(1)
  第一部分
  母兔/作为母亲标志的衣服(1) 作者:[法]卡特琳娜·茹贝尔 出版社:东方出版中心
  小时候,我不喜欢洋娃娃,它们呆滞的眼光和儿童模样让我很不舒服。只要我在礼物中发现一个洋娃娃,就会立即把它远远地扔到一边。只有在夏天漫长的午后,我百无聊赖的时候,才会把它们翻出来。它们身上最有趣的地方,就是拆开脑袋以后,看头顶内侧的头发根。我用手捏住曾是脖子的狭窄地方,轻轻拍打着均匀分布在粉红色橡胶上的一绺绺发根,它们从另一面出来后形成了均匀的头发。我很困惑,难道我周围的其他人、我们家所有人的脑袋里也是这样的吗?比如说,我姐姐,她比我大六岁,有一头让我羡慕的长发,而那时我一直留着小男孩一样的短发。在她的头盖骨下面,可能发根也不见得比我的长。
  那时候,我看起来是心甘情愿地扮演着这种“假小子”的风格。我认为有趣的玩具是印第安帐篷、带有脚踏板的微型赛车——它能跑遍祖父家的小院子。我的祖父和我一样,更关心机械,他精心地调整着脚踏板,把它的长度调整得适合我这两条小腿儿。
  “假小子”的扮演是从秋天的一个周六,以夸张的方式开始的。这是我最初的回忆之一:那时我还没有上学,周六的早上总是由父亲照顾我,而母亲则离开家,出去工作。通常我们都是安静地待在家里,面对面地忙乎各自的事情。我用眼角观察着父亲,感受到了这熟悉的情景有些不同寻常,然而这种不安有时又被某种兴奋所代替,一场未来的冒险初见端倪。
  那一天,当父亲突如其来地决定去买些“让妈妈大吃一惊”的衣服时,我们的冒险就开始了。很快,我们两个一起出了门,我跟在他身边一路小跑,追赶他那高大的双腿。父亲一米九的身材像是存在于外太空,但是他那双强健的腿对我来说非常熟悉,当我感觉累了的时候,就爬上他的脚面,抱住他的大腿来跟上他的步伐。
  那天我们去的那家漂亮的童装店,我已经记不起来了,同样也不记得,在这个高大男人和他小不点儿的女儿面前感动的售货员,这些都是几年后父亲讲给我听的。相反,我的记忆中却保留着我们回家时的一幕。
  妈妈在窗口张望着等待我们,我们不在家中令她担心。在进入我们住所的小花园时,爸爸用手指着窗口让我看,还挥舞起了胳膊。妈妈看到了我们,她有些迟疑,没有回应我们的手势,她态度中的什么东西打击了我,打击了一个孩子的心灵。这是一种全新的东西,以前从没见过。妈妈本是那么急切地张开了双臂欢迎我们,却突然停了下来,凝固不动,没有了任何反应。她一直紧盯着我们,好像很怀疑地等待着,而且整个世界都在和她一起等待着……我站在下面,看到这令火焰都能冰冻的目光,一下子跌进了无底洞,犹豫又害怕,好不容易才被爸爸的手拉了回来。困惑地站在一动不动的妈妈面前,我感觉自己突然不存在了,她突如其来的冷淡,让我在她的目光中,在整个世界中都消失了。她的面庞尽管如此熟悉,但却冷若冰霜地紧绷着,没有一丝一毫的笑容。
  这段非常短暂的瞬间仿佛无穷无尽。当妈妈最终认出我穿着一身新衣服的时候,她惊喜的叫声并没有完全抚平我的惊恐。小小的天鹅绒鸭舌帽,配套的外套和灰色的小裤子,把她心爱的孩子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得知真相后的场面则更为戏剧化。妈妈跑下楼梯来迎接我们,于是楼梯上充满了响亮的尖叫和说话声,然后我身上经历了一阵狂风暴雨般摆弄和爱抚,妈妈把我的小帽子戴上又摘下。“像个真正的男孩子!”父亲满意地笑了,而我则被吓呆了。
  几年之后,在姨妈的农场里,我表现出了对兔子的特别喜好。除了对它们疯狂的性行为着迷,我还对它们的另一种特性表现出了强烈的好奇。尽管人们严禁我触摸小兔子,除非等它们长到一定大小,而我还是试着这么干了,并且注意到,如果硬把小兔子从窝里拽出来,放在手上观察几秒钟,它们回到笼子里时就要发生惨剧了。母兔慢慢接近它们,满腹狐疑。几秒钟后,小兔子就一动不动地漂浮在水槽里了。
  在这里,服装担当了两种不同的角色:一方面,它参与了性别身份的确认;另一方面,它使孩子能够被父母识别。在这一点上,母兔不认识自己小宝宝的故事令人忧虑地回应了母亲不认识自己的女儿的一幕。
  在这里,服装担当了两种不同的角色:一方面,它参与了性别身份的确认;另一方面,它使孩子能够被父母识别。在这一点上,母兔不认识自己小宝宝的故事令人忧虑地回应了母亲不认识自己的女儿的一幕。
  在幼年时光里,服装回答了孩子对于自己性别身份的疑问。那个小女孩最初对自己的玩具产生了疑问,这是她内心忧虑的体现。然后轮到衣服,它们穿在孩子的身上,告诉孩子一些关于她的性别的信息:短头发,男孩子的衣服,这对她的性别心理的确定产生了影响。然而,在看得见摸得着的服装的后面,反映出的是孩子揣摩到的家长的愿望。
  小孩在出生后的最初几年,是被动地由父母穿衣打扮的。他们的衣服就成为父母表达对其愿望和投射父母心理的机会,特别是关于他们性别的愿望。有多少小男孩系着长长的蝴蝶结,穿着花边婴儿装,在父母慈爱的眼中成了他们愿望中的小姑娘?又有多少小女孩成了“假小子”的形象?但这“假小子”是被谁弄假的呢?是被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意愿表现在孩子身上的母亲,还是被在内心深处希望延续男性子嗣的父亲与祖父?
  在这个故事中,那个小姑娘可能感觉是在自由地选择自己喜爱的玩具。然而,她已经受到了父母意愿的影响,对于这些意愿,她在选择男孩玩具的时候无意识地进行了回应。对于这一现象,服装则揭示得更为直接:她的父亲为了好玩,把她打扮成男孩儿取乐,或者说是为了满足他妻子、甚至他自己作为父亲的愿望。在这个过程中,他尽力使现实中的孩子与希望拥有的孩子的形象接近,而不是直接去承认。服装在某种程度上给父母提供了一个假象,让他们找到了心目中理想的孩子。这种女扮男装的反串,以一种无意识的方式,部分地满足了父母,尽管他们并没有有意识地对孩子的真实性别视而不见。然而,如果成年人常常把事物游离于真实和自己愿望之间,那么孩子又会怎么样呢?这个小女孩就是,从一出生开始,玩具就是父母意愿和性别投射的反映。服装起到了一个重要的作用,因为它部分地揭示出了在她周围无意间谋划出的东西。服装让这些东西变得清晰可见,从而才可能被孩子领悟;衣服以特有的方式向她诉说着父母对她的梦想。同样,华丽的衣着打扮诉说着父母的骄傲,他们对她的理想的成功,就像一个要信守的诺言,他们自己可能对此已经失望了。衣着的性取向告诉了孩子,父亲或是母亲对他们性别的期望。这些各种各样的信息,无意识地由一个人传给了另一个,然后逐渐在孩子的周围构建起一系列父母的意愿和父母的识别方式,孩子会从这些方式中吸取信息来形成自我的标志。因为,尽管加诸孩子身上的力量会发生作用,在通常情况下,孩子的性别选择还是自由的。
  但是,在某些不正常的情况下,当孩子的内心安全感过于脆弱,或是外界意愿的压力过于强大,孩子选择的可能性就会减少,就有可能引起性别身份识别方面的严重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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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兔/作为母亲标志的衣服(2)
  第一部分
  母兔/作为母亲标志的衣服(2) 作者:[法]卡特琳娜·茹贝尔 出版社:东方出版中心
  在性别问题之外,故事还有另一条主线:服装是与母亲联系的纽带。
  幼儿的服装选择通常都是母亲的特权。母亲照顾小宝贝,给他们洗澡,穿上母亲自己选择的衣服,那衣服上面带有着为宝宝倾注的印记。母性的照顾创造出一个触感和气味的丰富感官世界,气味浸透了孩子的衣服和头发。衣服上带有母亲的气味;它们表明了母亲对孩子身体的期望,这样就建立起一种与母亲自己的连续性,从而保证了将他们结合在一起的母子联系。于是,母亲与孩子建立起一种孤立于其他人的二元世界。
  第三者介入到上述的二元世界,比如说通过挑选衣服,就可能出现问题:如果母亲与孩子的联系是脆弱的,又要依赖外在的支持,比如衣服或照料,母亲就可能感觉孩子被夺走了,甚至,在极端的情况下,再也认不出自己的孩子了。
  在我们的故事中,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就在回家的那一刻,母亲的目光停留在孩子的身上却没有认出她来。不连续性产生了,小女孩在母亲的眼中看不到自己,失去了立足点,她脆弱的存在感动摇起来:如果说她不是因母亲而存在,那她根本就不存在。她被第三者——父亲——挑选的衣服扰乱了已经建立起的母系秩序,在母亲—孩子组合的内部引入了陌生的东西,而这陌生的东西威胁到会使孩子消失。故事中的兔子,使这种危险且拥有绝对权力的母亲的形象具体化了,它只接受作为它自己一部分的孩子。抹去它的痕迹、它的气味而代之以其他,就是一种亵渎和冒犯,要用死来惩罚。于是,衣服就成了母亲赋予孩子的标志,是置于她的控制之中的标记。在这种对孩子的疯狂关系中,任何偏差都是不能容忍和危险的。由父亲选择的衣服象征了在母亲—孩子的融合关系中闯入了第三者,伴随着它的出现,这种关系就可能转化为纯粹的疯狂。
  一开始,母亲没有认出自己的孩子,尽管有父亲的手势“标记”。她中断了自己的感情倾注,于是孩子感觉自己站在悬崖边上,因为她在母亲的目光中没有了意义。这在短短一瞬间发生的事情,生死攸关:她会认出自己的小女儿,还是会抛弃她?让她象征性地死亡,就像故事中的小兔子?
  母亲重新找到了孩子,但是局面却改变了:父亲作为第三者出现了,通过在孩子身上加上他自己的印记,他阻止了孩子走向母亲,并且通过建立起一个三角关系,避免了孩子与母亲排外性的融合关系。在同样的过程中,母亲认同了父亲作为孩子的父亲,并接受与他分享孩子。
  然而,此处父亲的介入是以一种有些特别的方式,因为他游戏般地进入了一个与母亲的倾注相同的领地:通过给女儿挑选衣服,这回他在孩子的身上刻下了自己的印记。同样,他重复了母性行为,闯入并与母亲竞争,从而成功地进入把他排除在外的母亲—孩子的二元组合。
  事实上,在正常情况下,父亲介入母亲与孩子的方式有些不同。他通过指出母亲在父母婚姻中是他的妻子,来对抗他们的排外关系。通过揭示母亲角色背后所代表的另一种女人角色,父亲把她放置在孩子的范畴之外,并且引入三角关系来表明他的禁止以及把孩子置于法律构筑的关系之中。
  可能这个男人具有现代父亲的形象,也就是所谓的不倾向于禁止和剥夺孩子,因为害怕失去他们的爱——失去爱会导致孩子脆弱的自恋情结,于是就在对孩子的照料中展开了与母亲的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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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红帽/一条超短裙如何令我从母亲身边逃开
  第一部分
  小红帽/一条超短裙如何令我从母亲身边逃开作者:[法]卡特琳娜·茹贝尔 出版社:东方出版中心
  周二,当我们从学校回来的时候,有时会看到妈妈和她的姨父姨妈一起围坐在桌边喝茶。桌子上出奇地杯盘狼藉,从他们到来的那一刻起,已经先后上过了几轮点心,甜的,咸的,然后又是甜的。这位“伊维特姨妈”总是对我们表现出特别的关心,每次来都带着一个小提包,里面装满糖球和雪茄一样的糖棍,还有摩洛哥那边的消息,特别是姐妹间最近争论的话题。
  这一天,与往常不同,除了装糖果的小提包,她还带来了一只装满衣服的手提箱。箱子里面是她的孩子们以及他们堂兄弟的衣服。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衣服,它们就像学校里其他孩子的衣服,时髦但有点破旧,既不经典也不耐穿,可能质量也多半如此,但却是当时流行的牌子。我记得有双带有条纹的化纤短袜,还有件帽子可以拆卸的橙色滑雪服,都是些对我们来说不同寻常的东西。妈妈却觉得无所谓,甚至断然反对这些时髦,而是喜欢模仿Velazquez或Tintoret的色彩,以及好莱坞女星们领奖时的装扮。她给我们穿戴的是跳蚤市场掏来的手织连衣裙、毛皮大衣和漆面鞋子,而那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人再穿得这样亮光闪闪了。妈妈兴味索然地审视着这些我们梦想拥有却只能在同学身上看到的衣服。
  那年我八岁。一切都还清晰地铭刻在我的记忆中,仿佛就发生在昨天。那天,姨奶奶他们走后,当我们翻看箱子里的东西时,妈妈发现了一条红色裙子,上面镶有小白领,就像滑冰运动员的服装。而我呢,甚至都没看到它。
  我被叫去试穿这条裙子。两条大腿露在外面,只遮住了一半。尽管这条小裙子比当时正常裙子的长度要短很多,她却说非常合适,就像套进手套一样分毫不差。妈妈很高兴,给这条裙子配了件紧身衣和一双小红鞋,把我打扮成小红帽的样子。然后我跑去让爸爸看这身打扮。他也觉得我可爱极了。
  第二天,心中充满了他们头天的赞美和鼓励,我得意地穿上新裙子,信心十足地来到学校,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但是上午的上课过程中,这种兴奋的情绪就在不知不觉地染上了忧虑和怀疑的色彩。我注意到全班同学的目光都盯在这条超短裙上。他们交头接耳,又爆发出冷笑,喧哗声、笑声夹杂在女教师洪亮的讲课声中,不绝于耳。我被这条裙子的长度弄得狼狈不堪,只能徒劳地把裙摆向下拽,希望它能显得端庄一些。早上那种暗自得意的情绪很快褪色,而让位于焦虑不安。同学惊异的目光和窃笑,以及逐渐显露敌意的氛围,让我无法继续上课。我盼望着放学钟声快点敲响,这样我就能回家脱下这条滑稽可笑的裙子。
  在学校中强忍住的泪水,终于在放学的路上喷涌而出。我浑身紧张到可以随时一跃而起,只想跑回自己的房间,逃离斗兽场,远离别人的目光,把自己关进家中,再不用感到羞耻和滑稽可笑。
  在家中,我们被父母慈爱的目光所保护。母亲的眼光将我们打扮出的神奇效果只能局限在家中,或者有时是她的亲友中。到了外面,情况就会完全颠倒过来——她讲话的声音太大了,总是把我们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Sibill没有梳头,那些小哥哥打扮得像女孩儿,我们真是滑稽可笑……是的,每当这时候,人们的目光就会转向我们,但并不是因为我们是最漂亮、最优雅的,而只是因为我们很好笑,花花绿绿地引人注目。我讨厌妈妈,她总是不知道怎样适当地穿衣打扮,总是夸张得过火。我觉得很丢脸,既为她,也为我自己。
  我的妈妈不像是一位母亲,她总在学校门口令人侧目。原因各式各样:有时是因为她穿着过于华丽的皮草大衣和花枝招展的裙子,有时是因为她翩然自舞,有时因为她衣服上的污迹,还有时是因为她的迟到,晚到校长都出来和我们一起等她,此外还有其他令人咋舌的原因。噢,妈妈,我真要为你的惊人之举笑破肚皮了……
  我被这条裙子的长度弄得狼狈不堪,只能徒劳地把裙摆向下拽,希望它能显得端庄一些。早上那种暗自得意的情绪很快褪色,而让位于焦虑不安。同学惊异的目光和窃笑,以及逐渐显露敌意的氛围,让我无法继续上课。
  在这一幕场景中,服装揭示了两种对立逻辑:一边是母亲的想象,使孩子陷入她的幻想的圈套;另一边则是孩子的模拟社会——学校,在那里,所有不同的事物都会被冷酷无情地排斥在外。少女的衣服标志着母亲的“疯狂”,母亲(事实上)只想成功地阻止她变得和其他所有人一样。小女孩通过这条裙子发现了她身上的这种烙印,一件令人骄傲的东西到了别人眼中就变成了耻辱。发现了母亲幻想的印记,孩子同时也发现了这种印记在何种程度上使她孤立,并被集体排斥在外,于是陷入了忠于疯狂的母亲,还是幸存于团队的内心冲突之中。故事中的这个孩子,谈及她发现了自己的孤立。无论从哪个方面,她都遭遇到了不理解。她的家庭没有看到她衣着的可笑,而学校则对那过气的优雅视而不见。而且,如果说她哭了,那并不仅仅是因为愤怒的情绪,而是因为她被妈妈骗了,同样也因为她的父母根本不了解社会上的规则,他们的判断只在家中才算数——晚上父母为她穿上了他们挑选的衣服,并为满足了他们的幻想而欢庆鼓舞,而第二天早上,在学校的围墙里,她却被抛弃,被嘲笑。学校和家庭这两个世界最终难以调和。就在这种与现实的残酷对接中,她发现了父母的弱点。所有的父母都是可能犯错误的,但孩子们要在以后才能明白这一点,一开始他们都会崇拜自己的父母,认为他们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为了在这种新的知识面前保护母亲,当母亲觉得把孩子打扮得不错时,孩子却无法告诉她自己受了多么大的欺骗。
  在家中,孩子会下意识地满足父母的愿望。他们善于不由自主地表现出父母导演的形象,热情洋溢地满足父母的幻想。孩子的快乐就是让父母高兴,换言之,就是把自己变成他们的幻想的客体,从而只能是增加了相互间的鼓励。
  孩子们对箱子里衣物的贪婪目光,表明了不许他们表达出来的愿望。他们发现,衣服对于他们的母亲来说,是个性特征形成方面至关重要的东西。她对服装的品位要上溯到一个久远的年代,这证明了她的参考知识还停留在她自己的童年时代。那个时代完全成型的形象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她对时尚的建议都不屑一顾。这位母亲对于时代的气息无动于衷。她被自己的童年绊住了手脚,竭力想再次营造出童年世界,却只能实现一些幻想的场景。她没能让自己进入孩童的角色,也没能让人们听懂她无声的心愿。
  在学校里,孩子充满恐惧地被关在一个充满敌意,甚至危险的地方,希望能够适应那里并占有一席之地。他观察着,竭力去理解统治这个世界的法则。学校是孩子们的社会空间,他们希望成为团队的一员,而他们是否可以加入却要取决于一些识别信号,有时候,这些信号和家庭中的是相互矛盾的。希望在集体中占有一席之地并接受这里的密码、规则和习俗,也就意味着可能背叛家庭的秩序,放弃持有家庭的“色彩”。与众不同,也就意味着被抛弃。顺从于母亲的怪癖,一旦走出家门,就会使其成为一个违背了所有集体习俗的叛道者而被集体抛弃。这种矛盾的出现,会使孩子产生疑问,不知道父母的判断是否是正确的。
  孩子和家庭之间的这种距离,使他能够得以被学校社会化,也改变了孩子对自己亲属的看法。在家中显得很正常的东西,到了社会上就突然显得不合时宜。由这种差异产生的羞耻感迫使孩子隐藏自己亲人的特性,不让它们暴露在别人眼中,以便在团体中得到承认。穿得和所有人一样就可以丝毫不表现出自我。那条超短的小裙子,暴露出的不仅仅是大腿,还有一些家庭的私生活,“伊维特姨妈”和妈妈的愿望,并且把这一切展示给别人去批评。所以孩子要向下拽裙摆,隐藏住这些轻率暴露的东西,所以孩子要保护家庭,对孩子来说,家庭是弥足珍贵的,在他们的幼小生命中,直到那一刻,家都是他们视野中唯一的存在和独一无二的处所。其他人的目光在家庭之外,带来了一种苛刻的判断,孩子痛苦地觉察到了。于是,他不惜一切代价地防止父母的形象暴露在其他人的目光下,从此把学校与家庭两个世界分隔开来。同样,在回到家后,穿着红色紧身舞裙的小女孩没有把她的愤怒哭喊出来,而是忍住泪水,忍住冲到嘴边的责备。为了捍卫家庭的神话,她什么都没说,而是代之以内心的痛苦。她只是脱下了那条裙子,并把它当作了所有遭遇的罪魁祸首。
  这条裙子的另一个方面同样也使小女孩焦虑不安。这条超短裙暴露出她的大腿,从而引起了同学们的冷笑。在八岁的年纪,小女孩已经知道了自己不应该露出内裤;而其他的孩子注意到,这条小裙子的长度有可能会露出内裤。这些冷笑表明了性冲动,只是对此潜伏期(这个时期也叫做“理智期”,是6~10岁)暂时性的需要使他们尽力遮掩这些冲动。对于少女来说,这种性成分更加不可容忍,它向她展示出谜一样的欲望,而她正是这欲望的目标。就这样,小女孩被打扮成洋娃娃,让母亲开心,但她却又被带到了别人面前。这种性特征在母亲的倾注下展示出来,但它是与母亲的温柔和情感联系在一起的,一旦与母亲的关爱脱离关系,比如出现在别人面前,那它可就太令人恼火了。
  母亲按照自己的幻想塑造了女儿,然后就不再回应这种要求,使她暴露在母爱的范围之外;而处于欲望的目标的境地,保证了她与母亲的联系,但其实正是母亲束缚了她。
  一方面希望与同学们一起社会化,另一方面又害怕让父母的心愿落空,她经历着一场内心的冲突,这个事实证明了主体与自己欲望的斗争。
  背心与胸衣/青春期的内衣变化(1)
  第一部分
  我穿了很长时间的背心。
  这种小背心也叫做紧身衣,是白色纯棉制成的,带有吊带和荷叶边,人们把它当作儿童内衣穿在里面,来防止小孩感冒或其他疾病。可能这样做更多的是为了减少母亲的担心。在保暖之外,这种背心和与之相配的短裤,应该保持着无懈可击的干净整洁。由于是浅色的,这种装束能够暴露出洗澡时的马马虎虎,吃东西时的狼吞虎咽或是偷吃了巧克力饼干,因为渣子还留在针织衫细密的布纹上,而且洁白的短裤还能衬托和反映出更为可疑的痕迹。检查并且保持这身贴身衣服的洁白成为家庭的最至关重要的事情:妈妈尽力去“恢复”染上污痕的背心和短裤,多亏了现代洗衣粉的神奇技术,才让它们恢复到绝对干净和令人安心。人们只在背心穿得太旧和污迹清洗不掉时才会更换新的。
  每天晚上,在为第二天做准备时,人们就会拿出一条洁白无瑕的短裤和一件同样洁白的背心,这是其他所有衣服的基础,随后的衣服则可以留给孩子们去自由想象。这种约束尽管微小,但由于它证明了对母亲命令的忠实,从而引发了很多争论。
  在夏季,我盼望着,迫不及待地要求不再穿背心,但只有酷暑中的日子才能真正不穿。这种穿在T恤或女式衬衫下面的儿童服装,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涂抹不掉的属于小孩世界的标志,我急于摆脱这个世界。而妈妈却认为现在还为时尚早,不应该抛开背心而过渡到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就是指姐姐穿的胸衣,它们都带有精美纤巧的花边或者是由玫瑰红色的丝绸制成,这些美丽构成了一个隐秘的诱人世界,只出现在好友们的窃窃私语中,或是记录在上了锁的日记本里。我急切渴望地观察着这个梦幻世界留下的细微痕迹,从而随心所欲地窥破了隐情、发现通往那里的秘密钥匙,并且掩饰着自己的发现。我觉得自己的心态像是一个人种学家在偏远的地区考察,那里的风俗和服饰充满诗情画意而又光怪陆离,就是诸如此类空泛好笑的感觉。尽管我被这个世界牢牢吸引,我觉得它对我还是完全陌生的。我知道将来有一天也会轮到我,但这就像是一个外形模糊的抽象赠礼,遥不可及。
  戏剧性的一幕在背着我悄悄策划着,然后在我12岁生日那天突然上演了。像往年一样,那天晚饭时一大堆生日礼物堆在我的盘子里。那晚我收到的礼物大都想不起来了,只有一件例外:这是一个扁平的小礼盒。姐姐把它放到一边,坚持要我最后打开。我很满意前面收到的礼物,对亲友们的关爱也很开心,于是满怀信任地照办了。打开丝光包装纸,里面出现了一件极小的白色条纹胸衣,大概还有与之相配的内裤。罩杯的尺寸小得滑稽,肯定难以找到。姐姐古怪地笑着,坚持让我立即就去试穿。我照办了,心里却很生气,充满了怀疑,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这东西让我身上立即痒痒起来。
  多年以后,我在一堆白色十字绣片里再次发现了这件文胸,它还是那么崭新,完好如初,精美的丝绸外面滚着一圈花边,还有花卉模样的浅口罩杯。从那以后,我成为了按照场合配穿内衣的专家:这套纯白素净的内衣适合毫不追赶时髦的知识分子,古铜色肌肤上布满的花朵图案内衣适合情侣度假,而一套大红丝绸内衣则适合那些重要的夜晚。我对内衣充满了渴望的激情:在商场里,我会良久地抚摸它们,它们有的柔软,有的华丽,有的曼妙,有的顽皮;在铺满地毯的试衣间里,我充满乐趣地试穿那些内衣,专心致志地感受它们的触感和质地,也同样在意它们的外形。在郁闷的日子里,内衣让我精神振奋,白天给我严谨得体的服装隐秘地增加乐趣,夜晚则增添刺激。最好的朋友过生日,我常常选择一件令我自己梦想了好几个月的内衣作为礼物。我还不顾朋友们的反对,送给她们正值青春期的女儿们人生的第一条比基尼泳裤。
  我的一些情人们原文如此——译者著。很愿意送我他们幻想中稀有而考究的内衣套装。其中一个情人,把我装扮成没落的侯爵夫人,包裹在大量镂空、V形和开衩的花边内衣里;另一个则把我紧紧锁进缎面紧身衣里很长时间,让我变成压扁的半身雕像,长长的丝袜则由精致的玫瑰红色挂钩和脚上的浅口鞋拉紧。这些隐秘的私人场景令我们出奇地兴奋,并且通常情况下那些美轮美奂的内衣根本抵挡不了我们欲望的烈火。
  有时候我会和某个情人一起,在大商场宽敞的试衣间里试穿那些诱人的内衣,一边还要留心天鹅绒帘幕后,售货员不以为然的目光,开心中也夹杂着一丝不安。
  在我家中,堆积着所有这些战利品,根据性感程度的不同,它们被分别放在三个大箱子里。尽管已经有了这么多内衣,我还是不停地需要新的,全新的,从没穿过的内衣,仿佛它们就是我纯洁和童贞的代表。
  在我所有的内衣里首屈一指的,我的所有情人们也都公认的,是一条有着精美滚边的白色内裤,它神奇地唤醒了一个已经结束的时期。
  我对内衣充满了渴望的激情:在商场里,我会良久地抚摸它们,它们有的柔软,有的华丽,有的曼妙,有的顽皮。在铺满地毯的试衣间里,我充满乐趣地试穿那些内衣,专心致志地感受它们的触感和质地,也同样在意它们的外形。在郁闷的日子里,内衣让我精神振奋,白天给我严谨得体的服装隐秘地增加乐趣,夜晚则增添刺激。
  与内衣的联系紧密地贴合了与性别身份和女性特征的联系。
  儿童的身体由母亲保护,后者观察着他们的骚动不安。因此,内衣的干净与否,在污迹和微生物之外,还关系着消除性方面的表现。孩子的身体,于是远离了性觉醒,在背心的保护壳里保持着中性的状态。这件背心就成为母亲对孩子身体保护和控制的明证。然而这个小女孩自己对此却是反对的,她可能发觉了某种安全感,出于母亲的关爱而用这样一块布料包裹着,阻止她看到性的萌动,也帮助她推迟了这些冲动。
  故事中的小女孩可能正是这样,她心情平静地对姐姐青春期的一切感到好奇,却没有觉出那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她的衣服更加强了这种已然出现的否认,仿佛想让孩子相信:性别特征与她无关。
  青春期的发育,对于青少年来说,突如其来地具有了戏剧性的价值,因为它打碎了这种否认,让孩子与她的性别特征直面相对。这种发育,在她还不知道的情况下,突然来临,沸沸扬扬地出现在众人眼中,就像生日礼物那一幕所象征的。对此孩子仿佛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人,她把青春期发育变化的身体视为外部的入侵者,因为它逃离了主体的控制,突然沦为一个外来的客体,并且屈从于包括内衣、欲望与失望在内的所有内心投影。
  女孩的发育变化在其他人的眼中变得明显起来,于是大家的目光也慢慢改变了。她的姐姐,也就是她的启蒙者,送给她人生的第一件胸衣,因为她发现了妹妹身上突如其来的变化,于是请她跟随自己,走上青春期的道路。
  背心与胸衣/青春期的内衣变化(2)
  第一部分
  那个即将进入青春期的女孩,对自己身上性成熟的过程既了解又无知:她看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一方面这让她感觉合乎心意,因为,在经历了潜伏阶段后,呼应了她觉醒的性好奇;另一方面,这也让她不快,因为扰乱了一些到目前为止还确信无疑的儿童期的知识和经验。一种局部的否认,在她矛盾的形象上建立起来。
  对母亲至关重要的问题也混合在其中,加强了这种临近青春期的否认,对于母亲来说,重要的是保持孩子的幼年状态,延缓母女对抗期的来临,这种对抗在青春期会特别尖锐。
  在这种背景下,由姐姐,而不是母亲,来充当启蒙者的角色就很自然了。而母亲,在大多数情况下,当小姑娘对其到年轻女人的身体变化不能再一无所知的时候,才会决心在姐姐之后,揭示这种变化。于是就轮到母亲参与到这种祖祖辈辈的母女传授和姐妹传授之中,来说明这种“欲望中阴暗的东西”,也就是女性的特征。
  女性的特征在其自身的范畴内似乎无法领会,而是通过它表现在我们面前的化身来领会和传递的。正因如此,启发小妹妹喜爱女性内衣的姐姐,对她表现了自己对女性特征的见解(因为显然还存在着其他很多说法),她看到妹妹的惊愕,这表明姐姐的行为是正确的,她的解释是有价值的。启蒙者揭示了小妹妹身上现有的一些信息,然而这些信息却一直被否认被遮蔽。胸衣反映出少女身体在其自身眼中的女性化,从而揭开了背心的纱幕。
  受到启发的小女孩从此发现了内衣的乐趣,轻轻抚摸这种私密的布料,能够激起类似性骚动的激情。内衣的天地是个性感的世界,在那里,对布料的视觉和触摸交织在一起,形成了色情和享乐的官感体验。这些最贴近皮肤的衣服,包裹着产生性欲的部位,它们带来的乐趣还包含手淫这个重要方面。
  同样,女性对内衣的感觉集中了对身体某些部位的喜爱:年轻的女人开始喜爱自己的乳房,如同宝匣中的珍宝,它在胸衣的映衬下尤显珍贵,对布料的轻抚唤醒了她的感觉,有时会导致她选择过紧的短裤,来加强对产生性欲部位的刺激。她的兴趣集中在自己的身体上,那是一个还不太熟悉,刚刚发育的身体。
  在青春期中,身体发育的方式通常都是不和谐的,一方面胳膊变长,另一方面脚长大,脸部轮廓突显出来,还出现了第二性征,比如乳房和胡须。如果说我们谈论的已经不再是一个孩子,那么通常情况下,这也还不是一个男人或女人,而是类似变化中的两性人。自我的形象被这些变化沉重打击,变得混乱起来。试穿女性内衣,以及随之必然带来的幻想,能够帮助少女,通过识别由内衣传达的特定的女性形象,来重新建立自我形象。从花季少女到魅力无穷的女人,内衣配合着所有可能出现的特征范畴,使女孩对自己的身体重新产生好感。这种女性特征导致了少女微小的自我陶醉。走出了青春期发育的混乱,于是镜中映出了她温顺的自我影像。她的身体变成了女性,而内衣象征的就是这种刚刚获得的神秘女性特征。
  女孩一旦意识到自己成为了女人,就轮到她在围绕内衣的象征性的交流中,把这神秘的知识传授给其他小女孩。
  在故事的第二部分,内衣参与到情侣关系中,并由其确定了幻想的场景。身穿内衣的女人成为了独自或两人幻想的剧情中的女主角,在现实或幻想中,她成为了另一个人欲望的对象。装点她的精美内衣,也就是这种欲望的资本,经过广告的炒作,会促使她在自己身上再次投资,这既是为了自己同时也为了别人。
  在这种与身体和性的联系中,对女性内衣的恋物癖好也同样表现出来。事实上,按照弗洛伊德的说法,内衣是在女性器官“杀伤性”的影像之前,目光集中的最后一件东西。于是可以把目光集中在内衣上作最后防御,抵挡“全裸”的真相……
  另一个潜意识中象征性的等式,从逻辑的角度能够强调出总是更新的内衣和永远贞洁之间的关系。
  这就是关于背心和胸衣的全部思考!
  15岁/遗传来的女性魅力
  第二部分
  人们都说我妈妈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那时我十五岁,和她长得很像。于是大家反复向我念叨,像是许诺,又像是恭维:“有一天,你会像你妈妈一样漂亮的。”
  妈妈的穿着让我觉得吓人,她的衬衫一直敞开到乳房上面,布料紧绷着,让我一直都很担心第一个扣子会绷掉,她的裙子总会露出膝盖,无论冬夏,凉鞋都露着脚趾。
  妈妈慵懒的步态毫无例外总是会吸引来人们的目光。她头上的佩饰,她轻佻的扭腰,她棕色的浓密长发一直垂到腰下,常常是披散的,有时也会在后脑勺盘成香蕉一样的卷筒发髻:她身上的一切都过头得有失体面。我羡慕同学们的妈妈,她们穿着严谨优雅,而我的妈妈则喜欢大红色、金色以及闪闪发光的假钻石,还在白天穿着晚礼服。她总是希望人们注视她,希望讨人喜欢,从中她也得到快乐。所以无论何时何地,人们的目光都紧紧跟随着她。童年时代,她曾是我心目中的王后,而到了青春期,她却成为了我的伤痛。
  小时候,我非常喜爱妈妈傲慢夸大的女性气质,还帮她挑选新的首饰,其实她的饰品已经很多了。某些夜晚,我看到她和父亲身穿晚装一起出去,我会觉得他们很漂亮,令我骄傲。
  后来,我明白了,对母亲来说,生活就是一场演出,所有人都可以成为观众。无论何种场合,甚至出去买面包,去学校接弟弟,或是去公园,妈妈都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在我的家中,所有的墙壁上都挂着镜子,吸引人来注视自己。我们的影子总是在房间里静悄悄地出没,慢慢变成了模糊的阴影。只有妈妈的影子才是真实存在的。其中有一个场景,经过了成百上千次的重复,直到现在都还铭刻在我的记忆中:每次出门的时候,妈妈都会停留在门口的镜子前,向前走三步,旋转九十度,俯下头,再向侧面的活动穿衣镜撇上一眼。每当那时候,她的嘴上都会出现浅浅的一道细纹,这个让人难以觉察的噘嘴动作,让我浑身颤栗。她例行着这种仪式般的舞蹈,然后停下站稳。随后再把腰带收紧一孔,戴上束发带,脱下浅口鞋换上高跟的,或是扎紧头发,再描一下唇上的口红,最终在她与镜子的对决中,胜利地出门了。我一边等她,一边观察着她急切贪婪的想取悦于人的欲望。有时候,我们的目光会在镜中相遇。她询问我的意见,而我却转过头去。我的回答是一串不以为然的低声抱怨:“我们走吧,马上。”有一次,在路过的时候,我瞥见了自己灰色的阴影出现在背景中,画面的深处:一件肥大的海军蓝套衫一直垂到了两条瘦骨嶙峋的细腿上面,套衫上有大写的字母UCLA,最上面是一张狡猾的小脸。这就是我,一个棕色皮肤黑头发的女孩儿。
  镜子前的搔首弄姿每次都要重复,构成了她出门前最后的矫揉造作,然后就是她在街道上的表演了。邻居们,包括汽车修理工、杂货商,无一例外地都要和她打招呼,而妈妈则在他们赞许的目光中迈开了脚步。而我也参与了她的得胜归来。看到路人们的目光贪婪淫秽,而妈妈还在不辞辛苦地和他们打招呼,我快被她的态度气疯了。我诅咒着她的绝对成功,内心深处嫉妒着得到的问候和她对衣着、对镜中形象的关心,相形之下我变得好像门口堆放的破烂。于是我想起了那句预言:“有一天,你会像你妈妈一样漂亮的。”
  人们都说我妈妈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那时我十五岁,和她长得很像。于是大家反复向我念叨,像是许诺,又像是恭维:“有一天,你会像你妈妈一样漂亮的。”
  这段描写一点都不客观。一位母亲被她青春期的女儿描述。少女在这段文章中讲述了故事的两个不同时刻。两种重叠的看法,一种是孩子的眼光,对她来说,母亲就像打扮的一样美丽;另一种则是少女的眼光,小女孩充当了女仆或侍女的角色,同样也成为了母亲歇斯底里的同谋犯。在打扮母亲的时候,她扮演着公主的角色,梦想自己的亲人富有魅力,而作为王后的女儿,母亲的威严同样也会降临到她的头上。
  但是,伴随着青春期的来临,父母理想化的形象失去了光彩。青春期的发育引发了性能量的自由释放,这在恋母情结衰落前,在“理智的年纪”,给幼儿时期的爱恋重新注入了新的活力。但是,如果对父亲的爱以更强烈的方式渲染的话,就会点燃一种竞争的感觉,在此,也就是针对母亲的攻击性。
  少女在临近自身青春期变化的时候,面对母亲的身体会发狂,视之为淫秽。她描写了一个充满魅惑力的女人,似乎并不想放弃她的吸引力。由于非常关心她的穿着,这个女人每次出门前都要精心地梳妆打扮。她的女儿对这种梳妆打扮也是同样的敏感,从此之后她也会瞄准自己的外表问题,并且也会愿意出现在欲望游戏的舞台上。
  女儿被打发到幕后,一面观察着她的妈妈,一面高兴地预见到自己未来的成功。少女被无情地拖进了母亲的表演场,对此她既着迷又感觉厌恶。少女对此着迷,是因为母亲与镜中形象较量的场景是一种启蒙:孩子学会了她的每一个动作;她被厌恶的感觉折磨,是因为她发现了母亲的欲望。当她与母亲的目光在镜中相遇,母亲询问她的意见时,她没有上当。因为妈妈不是为她打扮的,而是为了男人。
  但是对于母亲来说,这种千百次周而复始的场景意味着什么呢?她对镜子提出白雪公主后母的问题:“哦,镜子,告诉我谁是最美丽的人?”在她心中,可能觉得白雪公主已经取代她了,然而她清晰地看到了令她满意的答案,于是证明了她一直都是最美丽的女人。但是镜前的仪式还有可能揭示了另一个场景:这个由母亲表现出的愉悦所预示的另一个场景,可能是一个性场景。所有的经过表明,少女参与了母亲的嬉戏,或者,她就是由此产生的。母亲面对镜子的影像,让她突然看到了主宰她生存的图画。孕育孩子的那一刻在她身上的表现,在心理分析理论中被称为“原始场景”。在这里,母亲梳妆打扮的场景过于令人困窘了,缺少一块可以遮挡神秘起源的遮羞纱帘。母亲的欲望在少女眼中是荒淫无度的,引起了她的惊恐。在大量的男性面孔中(杂货商、汽车修理工),少女隐去了父亲的位置。这种谜一般的缺失意味着什么呢?少女是否把他当作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而且她自己的降生,就是母亲一次毫无目标的纵欲狂欢的结果?
  这种缺失,对少女来说,可能同样也是一种保护父亲的办法。父亲对小女儿的欲望享有特权,对于这个目标,少女应该予以放弃,父亲位置的缺失将是一种保护父亲的方式,使他能够摆脱母亲的控制,从而留给女儿自己。攻击性表现为针对母亲,可能是由多种原因引发的。母亲似乎更喜欢男孩子,但她生下了女儿:少女发现自己不能满足母亲的欲望,只能转而投向父亲。但是在这条道路上,她发现母亲又挡住了她的去路。为了避免在女性魅力方面的比拼,女儿带着气恼和怨恨退出了战斗。她被压得粉碎,无法与母亲较量,并把自己描写成有着瘦长细腿的灰色影子,出现在画面的背景中。惊恐和焦虑紧紧地压迫着她,当面对迷人的母亲到达愤怒的顶点时,那句预言回到了她的脑海中。在这种背景下,这种思想突然泛滥在她身上,证明了她想复仇的愿望,同时表明了在她的意识中一个隐秘的部分:想要从母亲那儿取得一部分令她着迷又令她厌恶的力量——吸引男性欲望,特别是父亲欲望的力量。
  青少年的外表下隐藏着什么(1)
  第二部分
  克罗埃坚持微微蹙着眉头,但是镜中的她,目光却还是一样的清澈明亮,即使她刚刚做出了重大的决定。她总是飞速地改变着自己的外形,以至于每次在镜中看到自己时,都会感到轻微的冲击感。而这一次,从外表看来,她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然而在内心深处,她却做出了一个关键的决定:她要成为一名演员,或者谦虚地说,就是演艺学校的学生。在二月的假期中,法语老师组织的一场演出让她找到了自己未来的道路。对她来说,就像是突然一下子,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上成形了。她那些嘲弄人的幽默感、毫无头绪的思路,以及有点疯狂的梦想,都在这个决定面前变得齐整有序了。她已经隐约地感觉到,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她几乎是在不由自主地变化着:她不再穿同样风格的衣服,改换了要好的女友,还做出了一些父母不赞成的壮举,这在以前她都是不敢尝试的。比如说,这个打在舌头上的舌钉。从去年夏天开始,克罗埃就在肚脐周围刺了一小块文身,是个哭泣的天使。克罗埃非常喜欢它,于是不顾妈妈的威胁和怒火,在文身对面的位置,也就是后腰的凹陷处,又刺了另一块。在内心深处,克罗埃把它们称为守护天使,所有的重大决定都要征询它们的意见,并且想象出它们之间的一些对白,这是善良精灵与邪恶精灵的对话,每个精灵都恰如其分地表演了自己的角色。
  就这样在镜前站了一阵之后,克罗埃突然意识到什么,冲向门口,翻找着自己的钥匙开门上学。一个幽灵般的身形出现在走廊的另一头,递给克罗埃她自己的一串钥匙:
  ——你这是穿了多少层啊?这样子是新潮?T恤衫,套头衫,裙子,牛仔裤还有外套,这不显得有点太多吗?要我说,大家准得说像个洋葱!至少,你倒是不会冷了,但是实话说,这真不太合适,看起来也不像女人。
  ——够了,妈妈。
  在旁边的街道上,一大清早,一群十几岁的孩子重逢后喧闹地相互问候,随后迈着刻意的步伐形成了一列列长队。其中的一些人炫耀着他们超大号的衣服,裤腿在脚踝处挽起,裤裆垂落到了两膝之间,上身穿着肥大的敞口套衫,头上的帽子一直压低到眼睛;而另一些人,却正好相反,似乎可恶地偏爱超级紧身衣,紧身T恤上罩着肩膀紧绷的外套。
  队列有时会在十字路口停下来,堵满整个人行道,对被堵住去路的神经兮兮的路人无动于衷——他们对身边绝大多数成年人都是绝对无动于衷的,然而对于队列中的每个人,他们却会一直关注到最微小的细枝末节。一些少年交换了香烟,表情严肃,沉默地融入了清晨人流的漩涡之中。他们咯咯笑着,或是突然压低了嗓音窃窃私语,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他们中的某个人,责备他没有风度。衣着的某个细节似乎一下子成为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于是更有人看到,某人在快走到学校的地方,突然原路折了回去,几分钟后又气喘吁吁地赶来,脱掉了一件突然觉得不合适的衣服。
  聚集在中学校门前的一个个小群体中飘出了这样的谈话片断:
  ——我可不信是她自己买的Uggs靴!!!她要是不马上模仿我的话,我就找不到灵感了!
  ——嘿,Uggs靴这东西人人都有,可不光是你……再说,它也成了长靴里的限量指环了。
  ——不会,这可是真的,那些指环是假的,仿制品到处都是。
  几个女孩子兴奋异常地围住了克罗埃。她们一个个都面色苍白,描着黑眼圈,头发刻意地梳得纷乱,发绺编成了细辫,上面挂着一串小饰物。像克罗埃一样,她们中的好几个人都明显地叠穿着深色的衣服,还有露指的网眼手套和条纹鞋子。
  ——给我们看看!快给我们看看!
  ——呀!你妈妈怎么说?
  ——她发火了,甚至还告诉了我爸爸……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已经跟她说过了要这么做,就算她不同意,但至少她事先知道。
  克罗埃伸出还有些肿胀的舌头,上面刚刚打了舌钉。
  ——啊哈!真酷……
  ——疼吗?要我的话,实话说,我宁愿打在眉毛上,这样比较经典。
  ——唔,不!舌头是一种极端!再说,这是接吻的性器官呢。确实是有点疼,直到现在我还只能吃流食,但是照理说这是镍做的。
  铃声响了。不同的小圈子一边不以为然地相互打量着,融合成了一大群走向学校门口。克罗埃和她的伙伴们叠穿的衣服和蓬乱的头发,让她们在人群中非常显眼,还有她们戴满手腕的一大堆手镯,一路上也都在丁当作响。一群女孩儿沉默地看着她们经过,一边抽完了烟,香烟上留下了她们嘴唇上玫瑰红色的印记。她们与其他人不同,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面色鲜艳而又光滑,身上穿着性感的衣服,大都是名牌的,而且非常紧身,凸显着肚子和腰身。其中的一些女孩儿穿着迷你裙,另一些则穿着低腰紧身牛仔裤,裤腰与比基尼内裤的松紧带齐平。还有一些奢华的装饰品,手袋,带有品牌大写字母的名牌眼镜——为她们的打扮增光添彩。她们仿佛就是一群芭比娃娃,带着夸张的性感从大商场里逃了出来。其中的一个女孩突然走近了克罗埃,假装轻松的样子,低声地问了她些什么事情。克罗埃摇头做出了一个否定的动作,然后继续向前走去。那个女孩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加入到她朋友们的圈子中,这群人背对着她,至少这次短暂的交流没有令她失去什么。
  ——莉拉,你还好吧?你的样子真奇怪……我真不敢相信去年你还和她好得一塌糊涂。这个女孩的样子可真够蠢的。
  ——不,她才不是,她只是变得太多了,就是这么回事。
  一群男孩子,牛仔裤滑落到大腿中间,为了显露出里面的短裤,连帽衫的帽子下还扣着顶羊毛帽,他们偷偷地交换着烟头,一边对路过的女孩们傻笑着:
  ——莉拉对科文说拉谢尔很想和卢克出去……咱们可以在我家过个带劲的周六,我爹妈会走,邀请所有人,你,你带上酒,卢卡斯和本负责玩的……
  ——莉拉可太酷了,标志得像个姑娘,超级性感,你看到她怎么穿衣服吗,我真想……但是她什么都不想干。
  迟到的人正陆续赶来,他们和朋友们交换着热烈的亲吻和拥抱,然后不情愿地走进学校的围墙。
  莉拉落在了后面,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现在所有人都进去了,如果她再晚的话,大门就要关上了,再次打开要一直等到午饭的时侯。她发现了远处的马蒂厄,他有着女孩子一样的纤细轮廓,头发有点长,做成了爆炸式发型。
  ——你好,丫头……你还记得啊,今天早上!哎呀呀……好吧,来吧,我们去喝杯咖啡,不管怎么说,我们迟到了。
  莉拉无精打采地跟着他走进了咖啡馆,嘟哝了一句集体式的问候,然后又点燃了一根香烟。
  ——怎么?
  青少年的外表下隐藏着什么(2)
  第二部分
  ——噢,没什么……我有点担心,我这学期缺课太多了……他们不会让我过的。我父母已经说了:要是我再重读,明年我就得去英国上寄宿学校。这个我倒是无所谓。我已经和克罗埃说好了,我们一起去……
  ——你可别为这个婊子流眼泪!她已经变成个冒牌演员了,她穿得完全像个“哥特婊子”,还对此深信不疑。她和塞利娜一起,一天十五个小时都在重复那些戏剧。好像今年年末她还要参加一场演出,《学者小姐》还是什么类似的东西。
  ——啊,是么?不,我不知道……不管怎么说,她没和我说起什么,你知道吗,她甚至都不给我打电话了,我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还有,她借了我好多衣服,一直都不还,更可恶的是,那天,塞利娜那个胖丫头是穿着我的米色毛衣来的!
  ——那你怎么办了?
  ——噢,我逮住了克罗埃,让她把我所有的东西还我。
  在她的内心深处,有些什么东西被无声地撕碎了,痛苦占据了里面,没有宣泄的出口。莉拉不由自主地玩起了香烟,越来越接近手腕紧绷的皮肤,烟头的热度在上面留下了红色的伤疤。她很想哭泣,就像法彼安抛弃她时那样痛哭。那一次,所有人都很同情她;克罗埃接近她,她们在一起度过了几个夜晚,谈论男孩儿的不成熟。在内心深处,莉拉并没有那么伤心,反而很满意她成为了这么多人关心的目标。她陶醉在这些谈话中。而这一次完全不同:为了友情哀伤只能更加沉默了。
  几个女孩子兴奋异常地围住了克罗埃。她们一个个都面色苍白,描着黑眼圈,头发刻意地梳得纷乱,发绺编成了细辫,上面挂着一串小饰物。像克罗埃一样,她们中的好几个人都明显地叠穿着深色的衣服,还有露指的网眼手套和条纹鞋子。
  如果说,在一个年龄段中服装非常重要,甚至扮演着比头衔更重要的角色,这无疑就是青少年时期。那些或多或少接触青少年的人,都很熟悉他们对于服装、品牌、式样以及更广泛的身体外貌的过分投入。对于克罗埃和她的朋友们来说,外表具有识别的重要性:服装使她们在自己眼中和别人眼中被赋予了意义。深色服装的叠穿,苍白的面颊,小饰物以及舌钉构成了一个团体内被重复和分享的服装密码。在故事中,交织着好几个群体,他们的服装就构成了识别标志。他们之间使用的词汇通常是成年人所不知道的:那些像莉拉一样的,被称作“夏尔”,她们穿着名牌和带有首字母标记被公认为昂贵的衣服。另一些人,就像克罗埃和她的朋友,被定义为“哥特式”,这是参考了一种音乐流派和病态的神秘主义的魅力,她们被贬低者称为“哥特婊子”。人们还在滑落到大腿上的宽松裤子上交织了“滑板”以及“冲浪”的风格,标志的是“小流氓”,这种装扮受到了郊区贫民窟和摩托族的启发,但也有黑人移民和“篮球运动员”的影响……每一种服装都表明了团体的特征,是个人特性的基础。
  故事开始的一幕是在镜子前自我征服的场景,是获取力量和自我确认的一幕。妈妈对她的衣着说些什么并不重要,克罗埃感觉完全再造了自己,并且觉得带有这些印记很重要。相对于内心的巨大变化,她的服饰就像冰山浮出水面的一角,是其内心混乱的外在表现。透过衣服,青少年感到能够部分地控制被青春期搞乱的自我身份。一方面,身体不知不觉地改变,进入了性别化时期,另一方面,产生了身份识别标记的改变:旧有的偶像被抛弃了,这是为了换上新的。
  首先,青春期第二性征的出现比如体毛、乳房,可能会被看作是一种出卖——在他们无法左右这种变化的意义上——而且,这对于女孩子来说更甚,对于她们来说伴随着突如其来的月经,青春期的变化通常更为强烈。很多年轻的女孩都痛苦地发现,她们有着女人的身体却还生活得像孩子。无论主体的情感成熟与否,身体都不经允许地自行成熟进入了性别化阶段。青少年常常有这样的印象,觉得身体把自己暴露给别人,展示了他们的欲望和性骚动:这个时期会不由自主地脸红的现象,就证明了身体的背叛,和对身体方面的过度关注。有时甚至会形成真正的体态恐惧症(一种无法摆脱的认为身体的某部分丑陋畸形的忧郁症),因此,青少年就会寻找一些衣服来遮掩这个看起来极端的身体。于是,服装给青少年的青春期发育变化提供了一个折中的解决办法:既然对这些变化无可奈何,既不能加速也无法消除,至少他们还可以用服装将其遮掩起来。就这样,克罗埃和她朋友们叠穿的服装隐藏了青春期的身体,并且还游戏了性别的符号:裤子外面套穿的裙子使人联想起半男半女的身体,一个变化中的两性畸形怪物。相反,莉拉和她的同伴们,以超级性感的方式来穿衣打扮,这作为一种升级的表现经常出现在青少年中,这是她们在试图控制自己身体的女性化。如同观察她们的男孩子的建议,她们衣着中包含的对性别特征的创造,并非有意识进行的:“标志得像个姑娘,超级性感……但她什么都不愿做。”
  此外,成为一个女人,也就进入了与母亲的无意识竞争时期。克罗埃的母亲可能有着幽灵般的步态,还可能精神抑郁,在她女儿看来,母亲根本无法忍受另一个女性对手。于是她以叠穿的方式掩盖女性特征,也成为了一种无意识的保护母亲的方式。
  对于青少年来说,他们如此在意自己的隐私,服装就成为一层保护性的外衣和他人目光无法穿透的第二层肌肤。同样,穿上丰富的衣服,就像故事中一些人那样,能够让她们与别人保持距离,从而有助于保护她们的私人领地。这同样也是青少年关心服装品牌的重要原因, 比如在“夏尔”族里,她们通过穿戴提升个人价值,让别人的目光停留在了她们身上。品牌拯救了青少年脆弱无力的自我陶醉。
  同样舌钉和文身也是试图把自我的信息传递给身体,从而使身体变得独一无二,并且达成与自我的同化。这种告白表明了控制自己的身体的愿望。这关系到个性化:“这个身体是属于我的,并且只与我自己相像。”一旦被驯化,身体就能够承担起承载个性的角色。但这是变化后的个性,是在新的特征上重新塑造出来的。青少年时期是一段改写重塑的时期:少年抛开了童年时期的特征,来选择新的,更多是选取符合他感觉的、身边的一些模型,包括真实或是虚构的人物。这是一个崇拜偶像的时期,迷恋体育明星、摇滚明星、演员或者仅仅是同伴,或自己的影子,这些都有助于他的自我塑造。服装于是常常成为与榜样间的联系,如果说无法成为偶像本人,那就模仿他的穿着。
  莉拉和克罗埃的友谊无法继续存在下去,原因是她们不再是同一个好友圈中的成员,因为每个圈子都会在它的成员特征中刻上自己的印记。服装是联系的外部信号,因为在这个年纪,表达情感或感情通常像是一种赌博,以至于大家宁愿绕开它。分享服装,或是相反不去分享,都是紧随着情感变化的,并将表露出情感的变化。莉拉感到悲伤是因为她处于失去的状态:她失去了一个朋友,也同样失去了混合于少女与他人友情核心中的一部分自我。她用香烟烫伤自己,是用对身体的自残行为取代沉默的痛苦。
  姐妹间的衣服互换(1)
  第二部分
  在姐妹之间,有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容忍的:比如为情人吃醋,向妈妈告发秘密,过于明显地模仿另一个人的样子,以及其他很多事情。这张无法言喻的清单上内容很多,而且丝毫不能触犯。
  比我大三岁的姐姐露伊莎,很快就明白了要向我灌输这些法则,但她却没有详细解释,而是以不断的威胁令我信服。
  例如牵涉到衣服,姐姐严禁我在她不在的时候,到她的衣橱里乱翻,也不能不经她同意就穿她的衣服,而且还串通妈妈,让她给我买姐姐已经买过的款式。姐姐对自己看上的衣服拥有优先购买权,而且她还像献宝一样在我羡慕的目光下炫耀。
  在房间里,我们则互相试穿对方的衣服,这并不是为了取悦另一个人,而是为了以批评和客观的眼光来评判我们的衣服穿在对方身上的效果。许多年过去了,我们对对方的身体了如指掌,清楚地了解对方的优点和缺点。没有什么能够逃过我们的眼睛,我们可以描绘出最微小的细节,比如姐妹俩某条曲线的形状,或者某块胎记的淡蓝色泽。我们以同样的热情轮流担任着最严厉的评委和最热忱的观众。
  不幸的是,在我的印象中——这也被千百次的偷偷观察所证实——命运赐予我的这个身体并没有我姐姐的好。尽管我努力地节食和伸长身体,我的身材却总是达不到姐姐那样的梦幻比例。正因如此,我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忘恩负义地要比在我身上讨人喜欢得多。她的丰满的胸部能够撑满低胸衣服,她的修长的双腿使裤子显得更长,她平直的肩膀架起了外套,而同样的衣服,当我穿上的时候,似乎就变小了,令人厌恶地蜷缩着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尽管我的衣橱已经非常满了,但相对于姐姐的,我觉得还是空的,或装满了一些令人毫无兴趣的过时货。我像痛苦的魂灵一样呻吟着:“我没的穿啊……”几乎每天早上都没有例外。
  而姐姐的衣服,和我的正相反,从来都不会失去可爱的感觉。通过某种神秘的现象,可以发现那些衣服在买回家多年后还可怕地保持着当初的魅力。可能是因为姐姐很少把衣服借给我,所以它们才在我眼中保持了魔力。在令人眩晕的香水味之外,姐姐的衣服还保有一种神奇的气息,能够让我这样丑陋的小狐狸,变得优雅和精致。
  为了能够最大限度地利用这种能力,我想出了好多计策,有时会说谎,隐瞒自己真实的想法,有时会说话不算数,或者假装天真。我很喜欢的一条计策是当我们一起出去的时候,我只需最大限度地忘带东西:没带睡衣、T恤衫或是运动短裤,我于是就不得不向姐姐借些换洗的衣物了。
  还记得有一次去外省过节,我故意忘带了配套的衣服,以便去姐姐的衣箱里淘些宝贝。姐姐理所当然地拥有优先选择权,但还是给我剩下了不少好东西。我发现了一条精美绝伦的闪光波纹面料的白裤子,带点“七十年代”的风格。我选定了这个新发现,犹豫了一阵之后,最终决定搭配自己衣橱里的一件简单性感的棉质露背装。多亏这身新搭配,使这件衣服有了新鲜感。为了路上方便,我又套上了一件外套,对最后的效果欣喜若狂。
  露伊莎穿上了亮片式的美人鱼长裙,她对自己的装扮相当满意,这次没费什么周折就答应借给我这条裤子了。她审慎地观察着,看我伴着脑海中音乐的节奏在镜子前换衣服。刚开始穿这条裤子的时候,我觉得还有些费劲,现在却发现它完美地贴合着我的体形,还让身材修长了一些,从而在镜中塑造出一个与姐姐酷似却又不如她完美的影子。我们望着镜中的这对令人惊异的双胞胎姐妹:一个带着隐约的愤怒神情,另一个则心满意足。
  镜中,姐姐的影子首先转过身来,开始像放大镜般地仔细观察起真实的我,就像我们平常那样:
  ——你没发现你的胭脂打得太过了吗?这会让颧骨像喝醉酒一样,而且还会在耳朵前面形成清晰的分界线!
  ——是,可这是晚妆,在柔和的灯光下,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就算这样吧!……还有珠光口红,这当然是你从我包里拿的!
  ——我有支几乎一样的,但我把它忘在巴黎了……
  尽管她对我的回答并不满意,还是把东西收进包里准备出发了。在走廊里,我们快步前去汇合朋友们的时候,我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想,她应该是后悔借我这条裤子了吧,它对我的优点突出得相当不错。确信了自己的成功,我的情绪变得好极了。
  突然,她说:“无论如何,你穿这条裤子还是紧……会勒出痕迹的。”她掀起了外套的下摆:“是我做梦还是你没穿内裤?!”此刻距离我们的朋友只有几米远了,什么都无法平息她的怒火。幸好,已经来不及回去换衣服了。
  在房间里,我们则互相试穿对方的衣服,这并不是为了取悦另一个人,而是为了以批评和客观的眼光来评判我们的衣服穿在对方身上的效果。许多年过去了,我们对对方的身体了如指掌,清楚地了解对方的优点和缺点。
  姐妹之间或是伙伴之间互穿衣服是十分普遍的。那些拥有年龄相仿的姐妹,并且有互穿经验的女人,在她们习以为常的女性亲近感中,更容易在与朋友相处时模仿她们的姐妹。
  这种衣服的互穿表明了多种因素。首先,它使一种连续性的识别过程变得显而易见,这种过程使每个人都建立起自己的特征。在上述的故事中,年幼的妹妹喜欢借姐姐的衣服穿,是因为她想模仿姐姐并与她相像。但是,这又超越了简单的模仿,而是通过衣服的传达,真实地混和了另一个人的某些东西,其方式几乎是神奇的。这种混合象征着古老的识别过程,也就是它的最初阶段。特征构筑于向周围人“借来的东西”的基础之上。主体吸收了另一个人的属性,并在这个人的榜样下开始转变。
  在这个故事中,我们看到对理想化目标的识别:小妹妹把姐姐放在了优势地位,对她来说并非没有情绪的矛盾(识别过程的典型现象)。姐姐的衣服带有这种理想化的标志:它们更漂亮,充满光彩,而且从不丧失魅力。在穿上这些衣服的同时,妹妹觉得自己更接近了这些她确定在姐姐身上拥有的理想,而且这也加强了她对自己的欣赏。
  另一方面,交换衣服也表明了对于女性魅力的疑问,这是与其他女性相比较而言的。“这个女人拥有一些我没有的东西,她更这样,更那样……”
  这种现象揭示了女性魅力的神秘之处:它很难在自己身上表现清晰,有时在其他人身上反而更容易识别。因此,人们常常想象另一个女人拥有了这种神秘的属性。在许多文化和宗教中都能发现这种神秘且难以表述的女性魅力,它会在生命的重要时刻由一个女人传递给另一个。
  事实上,勾画这种正在慢慢淡化的要素并不困难,每个人都会对它作出自己的解释。在心理分析传统中,女性魅力的问题是围绕着缺陷展开的。于是,既然人们可以确定问题的中心,也就可以致力于解决它的外在表现和它的替代问题。比如说,服装就构成了一个可选择的替代品,因为人们可以控制并且展示它们。
  于是,一个女人向另一个女人借衣服,就是为了把一小部分她感到极度缺乏的女性神秘特征和神奇气息据为己有。
  在两个少女之间,性问题是十分显著的。其中的一个几乎无意识地通过各种行为和姿态来模仿另一个;通过这种同化和渗透的过程,性的知识也就得以传递。因此,穿上姐姐性感的衣服,使妹妹可以更好地接受自己发育成女性的身体,以及他人投射在自己身体上的目光。
  姐妹间的衣服互换(2)
  第二部分
  服装既展示了少女的身体,同时又保护了它:少女对这种矛盾的运动习以为常。这确定无疑地给她的身体赋予了价值,但因为衣服是属于姐姐的,妹妹因此而不用使它承担责任。她好奇地尝试着去唤醒男性欲望,却不用承担相当的责任。
  少女自身的愿望,也就是希望成为男性欲望目标的愿望,在她身上表现得还很模糊,但是通过借姐姐衣服,她通过这种场景逐渐了解了自己的愿望。
  另一种更为普遍的情况,换穿衣服开启了一个游戏空间:人们可以在保持一定距离的状态下扮演另一个角色, 而完全不会被人察觉。
  在交换中,服装同样是两姐妹竞争的载体。对姐姐的理想化(就像对另一个女人),在这一点上自动构成了对竞争的抗拒。这关系到谁是最美丽的人,最有魅力的女人,但这是在谁眼中呢?是妈妈、爸爸,还是其他男人?两姐妹真正争夺的人是谁呢?故事没有说明,但是在其他男人的面具之后,可能会出现父亲或母亲的面孔。
  此外,与姐姐的竞争,如同女友间的竞争,如果再加上与母亲的冲突,有时会令人更加难以承受。这种微妙的游戏会在妥协让步与小小的胜利间自我平衡。
  当姐姐对自己的利益足够放心的时候,她会让妹妹占据一点地盘,借给她一件衣服。但是一旦后者威胁要追赶她,甚至超过她,那就足以唤醒令她们疏远的竞争了。
  这种竞争会以不同的形式表现出来。它很平常,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当它建立在征服别人的基础上时,都是可以容忍的。但当它触及个性特征问题时,就变得无法容忍了:妹妹的目的过于明显,她追求尽可能地与姐姐相像,几乎与她融为一体。姐姐面对镜子发现了这一点,这种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形象是无法容忍的,于是她想方设法与妹妹有所区别,从而细致入微地审视她。挑衅的行为是紧随着融合行为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建立起各自的独立性。
  抛开分析,我们可以说,妹妹的幻想通过借衣服表现出来,就是想与姐姐分享同样的皮肤,成为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在妹妹身上,这种幻想的基础就是嫉妒,强烈的、古老的嫉妒,唤起了她幼年的记忆。
  最后,互换衣服通过其包含的肉体亲近的意义,还提出了潜在性的同性恋问题。身体的亲近无意识地参与到交换的乐趣中。这段故事牵涉到分享隐私、展示与窥阴癖的内容,其中的乐趣只有在性成分被否认的情况下才能容忍。衣服从一个人身上到了另一个身上,就像一种无法言喻的隐秘爱抚。性部位的交换应该保持在远离理智的位置,因为一旦它跳出来展示自己,就可能会引起排斥,就像内裤的小插曲所表明的一样。
  但是所有“这些”,故事中的人物都是丝毫不想知道的,她们运用衣服构成了一种理智可以接受的妥协和对身体真实的审查,这样只要下意识的欲望还存在于体内,就可以使之获得满足。
  丈夫的欲望(1)
  第二部分
  在人生的所有重大时刻,诺拉都会购买新衣服:每次考试,每次招聘面试,每次当她要当众讲话或是与心仪的男人初次约会,还有那些会与拒绝了她的某个情人重逢的聚会……每当此时,诺拉都会梦想适合那些场合的穿着。这些短暂的瞬间中断了诺拉原本的生活习惯,使之转而成为从孩童起就向往的紧张烦乱的生活。诺拉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了这些小小的事件上,因此,她并不在意花费的金钱,由于换装时间的紧迫,怎样铺张都不算过分。重大的场合更要求全新的、靓丽的,甚至一些稀有的东西,来与她平时的穿着形成鲜明对比。
  对于每一种场景,诺拉都会构思自己的角色:诱人地穿上黑色紧身套装或是弱不禁风地套在灰色绢网长裙中,出席可能会碰到某个前追求者的晚会;充满活力地穿着剪裁合体的裤子,留着短发,去参加招聘面试;漫不经心地套着低腰运动裤和白色圆领T恤衫,在周六上午去逛市场。诺拉不知道会在哪里遭遇到命运的安排,但她期待的感觉是如此锐利,她的想象是如此生动,并且因为她希望取悦于人的欲望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她无法放弃在每个不同的场合穿上不同的服装。有一些场合,比如说她初次和某个吸引她的男人共进晚餐,她总会像溃败般把房间弄得一片狼藉:衣橱里一半的衣服都摊到了床上,还会花上两小时来搭配试穿她新买的单品。有时候,她也会放弃,因为没有时间而只穿着牛仔裤和白衬衫出门,为此,她会感到悲伤和不快。绝大多数时候,她会忘记自己的穿着;另一些时候,她会被镜中自己失败的形象所折磨,失望地在咖啡馆的玻璃橱窗中不停地审视自己,最后找些常见的借口,赶快离开。
  日子一天天过去,随着一次又一次的约会,诺拉最终倒在了未来丈夫的怀中。
  在共同生活了一年之后,伊夫和诺拉决定结婚。一切都与故事中的情节相去甚远:伊夫根本不是从天而降的白马王子,他和诺拉在一所史学院中同学三年。他甚至都没有花几个月时间追她,诺拉就飞快地同意了。她事后回想起来常常这样自言自语:是不是太快了。
  诺拉的生活是简单而宁静的,生活的显而易见有时令她困惑。她寻找着身边能够破坏她的生活、令亲人们失望的复杂激情,可她并没有找到。甚至她的母亲,也是一下子就赞同了她的决定。在谨慎的观望阶段,时间和数不清的争吵最终教育了她。于是组织婚礼的共同计划把大家集合在了一起,在几个月时间里,这都是他们的谈话中心。
  作为如此众多的幻想的目标和中心,这个仪式应该实现某个幻想的场景,梦的痕迹应该在此变为现实。诺拉犹豫良久,她的穿着令她殚精竭虑,渴求已久的婚纱,却需要面临放弃。她是应该选择一条公主裙或是露肩礼服来让妈妈开心,同时满足自己身上小女孩的梦想呢,还是选择一条伊夫喜欢的简单朴素的裙子?犹豫良久之后,她不顾妈妈的意见,自己选定了一条紧身露背裙,上面镶有纯棉的立体花边。由此,她也打破了结婚前由母亲最后一次为女儿选定衣着的传统。
  一旦选定了衣裙,诺拉就开始费尽心力地寻找脚上的鞋子,她买了四双鞋,但直到婚礼那天还没有选定到底穿这四双中的哪双。婚礼并不是游行,她开心地想象着自己穿上这四双鞋的样子:一会儿是玫瑰红色的皮拖,一会儿是灰鼠皮皮拖,一会儿是平底便鞋,一会儿又是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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