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前．駅前『天使とダイヤモンド』

安抚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提着手制便当朝公园出飞。

晴朗的秋日公园，适逢周末盛况空前。
附设的长椅完全客满。寻找能坐下来的地点，沿着公园的河川走着。

从河口吹来带有潮水味道的秋风。让人通体凉快
晴朗的蓝天与阳光立即被抛到脑后。这样的假日，真是清爽宜人。

往摇曳着山吹色光芒的银杏道走去───
听到小孩子的欢呼声和碰碰、球的弹跳声。

足球。是了，在玩足球。
以前也玩过。还是和慎二一起玩的呢。
在一个少有的下雪日……那个时候，慎二还丢了一只鞋子……哎呀，先不提这些。

在广场旁边发现一块日照良好的草地，盘腿坐下。饿到几乎可以摸到胃袋的轮廓。已经像是颗泄气的足球。
从袋子里快速地取出双层便当盒，专心一致地扒起饭来。

终于活过来了，一边嚼一边抬起头。在广场那边，四对四───加起来有八个小孩在玩球。

说到小孩子的游戏，这倒是个很好的运动。
攻击防御的职位分派都得考虑周到，虽然人数不拘，但比起单纯的游戏更像非正式的竞赛。

观察了一阵子后，里头有二个的动作明显的熟练。跟其它小孩比起来，感觉更有技巧。大概是本地足球队的队员吧。

……然而，也有光凭气势去抄球、精神奕奕的小孩。每每被假动作捉弄，身子向前倾了好几次。
即使如此也不灰心，努力不懈的小小身姿，让人有点想出声加油。会这么想的不只我。

在广场的斜对面，也有人高声支持。
像是从比赛中间开始旁观的吧，乱七八糟的加油声，只凭自己的一喜一忧而出口声援。小孩子们每每被加油声吵到分心。

大概不是日本人吧。一头真正的亮丽金发。肤色白晰又苗条，好像是女孩子───

……她脚边大大一个便当袋很眼熟耶。
咦、仔细一瞧，她身上的上衣和牛仔裤，不都是我的衣服吗？

「啊啊、可惜！往那边切入！」

Saber？……嗯，肯定没错。
那条蓝色缎带。的确是Saber。对了，听她说过，因为天气很好所以白天就出门遛跶。

「对、没错！很好！值得赞赏！」

当我注意到专心于足球的Saber，站起来要向她挥手时───
比赛中跑出一个小孩，朝Saber面前而去。其它的孩子们也聚集过去。

「喔、是女的……算了。大姐姐，妳很吵耶！」
被孩子们包围住，Saber往背后张望一番、又回过头去。
「───『大姐姐』是指我……吗。」
「除了妳没别人！要看是没差。安静一点啦。」
「对啊。会让人分心。」
小孩们七嘴八舌的同意着。

「我没想到会吵到你们。因为看电视上都有一大团人在加油。想说模仿一下。像是射门得分时……集体作出波浪状啦，也很壮观───」

小孩子们冷眼看着Saber一个人跳上跳下。

「……失礼了。往后我会安静观战。」
深深的垂下头。一颗足球打上她的膝盖。Saber猛然抬起头来。

「妳该不会是想跟我们玩吧？」
丢球的是那位横冲直撞的少年。

Saber捡起足球，脸上发光。

「笨蛋。现在的足球队又不光是日本人。」
「对啊、对啊。」「会玩足球吗？」
「大姐姐，妳是那国人？法国？德国？」
「英格兰……是英国人。」
喔喔－，小孩子们发出赞叹。

「英国的民族运动是足球吧。就像日本的相扑一样。」
「不对啦。足球应该是德国还是巴西。」
「是英国。好像是有个人把槌球和棒球结合起来。忘记叫什么名字。」
「什么？不是高尔夫球吗？」
「高尔夫球是苏格兰的民族运动。不过，产生足球运动的，的确是英国。」
「嘿－，妳很清楚嘛－」

对Saber出声的少年，吐了一下舌头。
「喔、不是西班牙啊……」
Saber疑惑的点着头。

「如果是英国人的话，很会踼足球吧。」
带眼镜的少年开口询问。
「不，我一次也没玩过。」
「开玩笑！妳不是在旁边吼的那么大声的吗！还是说，女生不能玩？」
「『Soccer』吗？不……」
Saber两手抱着球凝视着。

「虽然一直很有兴趣……可是每天都被锻炼逼的喘不过气，根本没有挑战的空闲。不过，因为士兵们很喜欢玩，所以常看。我多少也懂一些规则。
是要一边把球传给队友、一边踼进敌方的球门就好，对吧？」
「是没错啦，这个大家都知道。」
「士兵啦、锻炼啦，大姐姐是做什么的？军人？」
「啊，是自卫队的人吗？」

「什么嘛，害我期待了一下，原来是初学者啊－。会碍手碍脚的就不要啦，肉脚？」

我远远的看着，不久，双方派出代表猜拳，决定让那一队临时加入外国选手。Saber立刻混入孩子群，一起跑到广场。

本来想说有问题就要插手，但看来没此必要。
我继续吃起不知不觉就停下筷子的便当。突然兴起一股恶作剧的念头，往树荫底下一躲───

「不要叫我大姐姐，叫Saber！」

Saber一边抗议、一边目光锐利的追逐眼前高高弹起的足球。
「是陷阱！」少年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不管Saber再怎么娇小，和小孩子们混在一起玩的模样还是很突出。

可是她本人似乎没有自觉，脸上闪着雀跃的光芒。孩子们好像感受到Saber快乐的气息，立刻不再放水，认真对付。

接下来Saber的表现精采。
她模仿着小孩们的动作，转眼就熟悉如何盘球。
短短数分钟内就变了个人。连本来会掉到场外的球，她都轻而易举地救回场内。
这样一来，敌队本来能踼出去的安全地带消失，路径也一点一点的缩小。

虽然如此，刚刚看到似乎是足球队选手的小孩也不容小觑，巧妙地以假动作对付前来抄球的Saber。
一下子出其不意的减低跑速、一下子又把球踼到目测的相反方向。把Saber玩弄于股掌中。

可是也有第二次机会。佯装要射门、却慢慢地朝队友身边踢过去。Saber看穿这点，敏捷地追上去。

不久，球到了Saber脚上。不巧，同队的四位队友都退到后方。只留Saber一人在敌阵中央。

怎么办好呢、Saber返回自己的阵地。她的背后响起一片喊叫。

「有空隙！」「抄进去－！」
Saber的表情稍为一肃。

敌方进攻过深，守备薄弱。防御兼守门的少年，慌慌张张的跑回球门。
Saber像是在草地上滑行般地盘球逼进球门。从正面攻向守门员。

守门员慑于Saber的气迫，身体一震。
足球掠过头顶，往球门上方横杆高高地飞去。

那位有精神的少年大吼，盖过可惜的叫声。

抬头一看，成为天空黑点的足球，又被风吹了回来。
Saber朝着球的落下点冲去。
在正规场合上，即使是在空中，只要越过横杆就算出界。但是，那是指正式比赛。也就是说球还有救。

奔回来阻挡的敌队，团团围住Saber。
Saber利用膝盖的弹力和上半身的反作用力，用与身高不成正比的跳跃力，朝落下的球───

───碰、地牢牢接住。
上衣鼓胀胀的落地。在看的目瞪口呆的孩子们面前，Saber将球举高投出。

在反应不及的守门员背后，球网摇晃着。

洋洋得意地转过身来的Saber，又被孩子们投白眼。

Saber慌慌张张的把掀上去的上衣塞入牛仔裤里。

「看、看到了吗？裤头松了一下……」
「才、才没有咧！」「看到了啦、笨蛋。」「我有看到喔。」
我跟着小孩们一起脸红，按住额头。

「别闹了、大姐姐！足球不能用手啦！」
「咦？Football不是这样吗？」
一被指责，Saber就慌了手脚。哎、的确是Saber不对。

「不要和橄榄球搞混？」
Saber以楞住的表情寻问。
「你们口中的『Soccer』，就是Football，对吧？不能用手吗？」
「当然不行！」「用手犯规！」
可是，电视上也有用手投球的场面───」
「只有守门员可以用手！守员门就是他，一开始就说过了。」
担任守门员的少年重新举起手来。

「喔喔……是这样子的呀。
是我的错。之后会好好注意。」
Saber垂着头，感慨万千的抱着手臂。

「嗯嗯。日本『Soccer』的规责，即简单又复杂。在我国，只要想尽办法射入球门就算得分。」
「欸欸。因为踢球是能在最迅速缩短距离的手段。在到达球门之前，总是从旁互相抢球啦、互欧啦，向前突进。」

「打人是最大的犯规！」「退场。退场－」
「……那么，球撞到墙壁或树木反弹回来呢？也不行吗？」
「球场才不会有树咧。」
「可是比起在草原，更常在街上比赛。」
「妳真的是英国人吗？」
「你这么说，我也不太……」

嗯－嗯……。在王国时代，Saber一面向往一面旁观的，大概是足球的原型球技吧。因为是Saber嘛。不管情况如何，只要是关于身体动作方面，就能立刻适应。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的是……

「也就是说，脚上的技巧才是最重要的。」
小孩子们以半没辄的表情互看。
「虽然也可以用头顶……但妳是女生。」
「女生会顶球射门吗？」
「呣。那么，下次我会认真踢。」
「啐、妳还没拿出真本事吗？」

「那是对战时才用，所以有斟酌力道。」

当Saber一跑出圈圈，小孩们吱吱喳喳地讨论起来。
尢其是那位有精神的少年，吵吵闹闹的大喊着「骗人的！」「假的！」，或是「对啦！都是我不好！」。是个愉快的小孩。
小孩们又马上散开，重新转回Saber身前。

「哪、大姐姐。再重新比一次！怎样！」
「重来吗。好啊。我接受。面子也得挽回，我也不能继续失态下去。再怎么说，晚餐都会吃不香甜。
而且，感觉大家也都还没拿出生死搏斗的全副力量。」

Saber的优点───同时也是最大的缺点，就是死不服输的个性！

小孩们的脸色刷地变白。
就算是初学者，也是个厉害的对手。
不愧是百兽之王特有的异常举动。即使对手是还没长毛的小鬼，也完全不予手下留情。

因此，少年们开始了决定Saber落谁家的生死猜拳。
广场响起一阵大叫，决定了敌我方。两军才刚分开，Saber露出疑惑的表情。

「和刚才的人数不一样耶。对方有五人。这边加我才四人？」
「大姐姐，妳一个就抵过二人了。所以算是五对五呦。」
「才怪－咧。不管有没有肉脚都一样。」

在进入比赛之前，小孩们各自出钱派一个出去买饮料。围绕在Saber身边的也谈话继续着。

「虽然如此，但我是初学者……。
不过肉脚，和你同一队───」
广场响起一声大吼，小孩们瞬间安静下来。
然而，接下来的点饮料打破了安静。

「可乐。」「我要布丁！」「我也是。」
「麦芽糖。」「舒跑。热的。」
「宝矿力水得。」「茶。」「沙士。」
注：以上是拿台湾饮料来代替。
「请给我红茶。最好是玻璃瓶装的。」
「拿不动啦！再来一个人！」

手上拿着饮料的少年们，三三五五坐下草地小憩。
Saber正坐在盘腿坐着的少年旁边。
───咦，她干麻东张西望的呀。
大概是发觉到自己穿的不是平时的裙子。看她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后，出乎意料的，向盘坐挑战。

……如何，看她一脸满足的表情。
将头缩在树荫下，我感到一股轻微的失落感。
───实情是，我憋笑憋到肚子痛。
Saber对那个有活力的少年聊起来。

「刚刚那的确是不大好听的绰号呢。我还随口跟着叫，向你道歉。
……可是，继续让人叫下去好吗？」
「没什么，我没有生气－啦。大声叫是我不对。」

其它的少年轻轻地趴在草地上。
「这家伙啊－，很会守门。但踼起球来就恐怖啰。」
「我也想射门得分啊！当前锋！」
「可是一分也没拿过吶－」

「对了，忘了是什么时候？他用肚子直接顶下近距离射门耶－。真服了他－」
「原来如此。所以肉……咳咳……要怎么称呼……」
「没关系。直接叫啦。」

「这并非丢脸的事。是名誉的负伤。」
「肉脚连对方的假动作都分不出来。」

「啊咧？你本来是什么名字？你之前怎么说的。好像是，从今天开始就叫我德思坦什么的？」
「在西班牙的甲级联赛啊，有个很厉害的射门选手。
名字叫特里斯坦(Tristan*)───」
(2)阿瑟王圆桌武士之一，困误饮爱情灵药而与舅父的新娘Isolde陷入不伦之恋。华格纳的歌剧“Tristan and Isolde”正是取材于此。
Saber一听到Tristan就眼睛一亮，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少年。

「怎、怎么了。不要靠过来。」
「叫肉脚就好。太丢脸了，不要那么叫我。」
。 「这不是个好名字吗。
Tristan。请务必让我这么称呼。」
「又、又不是我的本名。我足球踼的这么烂，会给Tristan带来困扰吧。」
。 Saber指着他的胸口说道。
像你这样抱有憧憬的少年，不管在什么时代，勇于赴战的人是最值得夸赞。」
少年不知所措地脸颊一热。

「虽然连一分都还没拿下。但你的话，立刻就能射门得分。一起加油吧。我们四人、还有大家。」
Saber率先站立起来。

「无论如何，最终的得分要『七十七对八十八』。每个选手都有拿分的机会───」
「大姐姐，那是篮球吧。」
「足球没有三分球喔。」

眼看着Saber不断说服着Tristan少年，希望他担任前锋，但、
「如果想胜利，就一定要妳做前锋。守门员一定要由我来。」

数量上是Saber那队不利。两队各扣掉守门员的话，就是三对四。在这种少人的比赛中，只差一个人，就会出现比预料还严苛的战况。

如果战术是以抢球为主的话，基本上，就要Saber再加一人轮流进攻。
可是，去掉二人，那防守工作只能让一人全部包办。但是，只有一个人。总觉得放心不下。
敌方的防守员加一位，剩下的一个游走在攻守两方担任中锋，就很有正式足球队的架势。

反正是非正式规则，小孩们似乎没想太多。那么，以脚力深入敌阵，对Saber应该有利。我说真的。

可是，路线频繁的被截断，攻击形式马上崩溃，全员转向守势。Saber她们就镇守在自己阵地，无法动弹。

这样的Saber她们，在球门前面不停恳求。然而，守门员少年自己动也不动的坚守球门。不过却大声嚷嚷的指示着易攻的地点。

机会来了。球换到自己队上，打头阵的Saber轻而易举的接下。间不容发地盘着球。
和刚才的动作有天壤之别。不要说自己的队友了，连敌方都追赶不上。没错。对抗多数的对手，Saber只有一人当二人用。

对方的防守员挡在她的前方。
慢下速度的Saber，假装要把球传给反方向的队友，身体一转，冲了过去。
是假动作。被呆呆引开的对方，就这么被晾在当场。妙啊。这样，就只剩一个守门员。

「好机会！」「先发制人！」
同伴扬起一片欢呼声。Saber马不停蹄地点着头。连对方的守门员，也像刚才一样，眼睁睁地看着Saber射门。在咆哮逼近的狮子面前吓掉了魂吧。

从比上一次更靠近球门的地点摆出射门姿势。自信满满的样子。这也能说是给予守门员逃跑空隙的慈悲吧。

脚像满弦的弓一样一弹。
像*声一样的重击声，响彻广场。连脸颊都扑簌簌地震动起来。

小孩们压住耳朵，呆立原地。

是认真的踼───拿出真正的实力来吧。
拜、拜托。因为是Saber嘛、哈哈……
到此为止了吗。我一边猜想最糟的事态一边确认球门的情形。

在那里，分解至分子单位、鲜红气体状的小孩……并没有。缩在球门阴影下的少年，慢慢地睁开双眼。
球网里，没有足球，也没开个大洞。只是随着微风摇摆。

「好厉害，好像电影一样！」
「守门员死了吗－」「还没死啦！」
小孩们兴奋地朝Saber身边聚集。Saber一脸难为情地指着空中。
「……实在很对不起。」

小孩们的怒吼、惨叫与欢呼，在秋空下回响。
可怜的足球大大的裂开，像是飞镖、又像是不明飞行物体，转呀转呀转。

「啊－啊，三枝的足球破了！」
「吚呀－！我会被姐姐杀掉！」
「我不知道喔！倒霉的只有孝太哥哥而已喔！」
「怎么回事啊、这场比赛。」
「呜喔－，又像之前一样。」
「所以说球报销了啦！」

……Saber的头顿时下垂。

在大家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足球啪、地掉到我附近的草堆。
球身受到射门的冲击，球皮夸张的裂开，还有一道直线烧焦的痕迹。是Saber强烈射击的见证人。

是要继续观战到比赛结束呢，还是趁没被发现前离开呢。
如果要看到最后的话，就应该静观其变吧───

「……只能择一而行吶，这种状况。」
既然放心不下，那我能帮上忙的就只有一件事。同调、开始。

正在追思阵亡的足球，进入凭吊状态的孩子们中，Tristan少年一人大吼着。

「什么啦、只不过是颗球！」
「可是，三枝两兄弟暂时不能领零用钱耶。」
「呜……那、那就没辄了。」
「没有用的。我姐啊，不会拿别人的钱。」

「拿肉脚的刚好呀，家又住的近。」
「喔，我的球掉到河里流走了耶。」
「啊啊。之前PK战的球，是肉脚的。」
「在PK中球飞那么远的射门，还是头一次看到吶。」
「吵死了，看我以后怎么回报！」

足球冷不防地弹回孩子群中。在草地上高高地弹起，Saber伸手一接。虽然还留着些许焦痕，但是颗饱满的足球。

「咦、什么！」「从那里飞来的？」
此时，我躺在草丛阴影处旁观。小孩们仔细地端详Saber手中。

「回复了……」「恐怖～」
「好神奇！大姐姐，妳是魔术师！？」
「不、不是，我并不精通魔术。」
「妳看，变回原样了耶！吶！？」
「还好好的耶。也就是说、复活啰？」

Saber珍惜地抱着足球。

既然偷看行为曝光，我也差不多该撤退了。
Saber只是单纯地和小孩们乐在足球中。我杵在旁边看的话，只会破坏她的乐趣吧。

「比赛的结果啊，有机会再问她好了。」

接着───下午去那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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