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纯音乐,猎场那个高潮纯音乐部分会有间歇性的敲锣声跟鼓声

冒个泡发个拉大的新作搞点气氛来。


天快明的时候黎侯醒了。

这正是一日间最黑暗的时刻室内灯已经熄灭了,什么也看不见隐隐能听见鸡鸣之声,在遥远的黎原仩此起彼伏的传唱着

睡过头了。黎侯咳嗽一声问道:“门外是何人值寝?”

跪在一墙之外的寺人应声道:“主君将做少监·基邦大人一直在门外守侯。”

另一人跟着道:“臣基邦在此。”

“臣不是国佐之才想不出办法。”门外那人疲惫地道“不过,小臣倒是想到叻一个人他一定有办法。”

黎侯双手蒙在脸上用力揉搓,半响才缓缓出了口气道:“传。”

走廊上悉悉素素地轻微响动许多家臣、侍从悄悄的往来行走,不一会儿外墙传来马蹄声,向远处奔去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上再次响起脚步声另一人在门外跪下,急促哋喘息着压低了声音道:“老臣策问拜见主君。”

门轻轻地滑开廊下的灯火照射进来,光影在墙上跳动着城宰·策问一身黑衣跪在门外,恭谨地叩首,双手据地,膝行进屋。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上了,屋里又重新陷入黑暗。

黎侯翻身坐起,却不下榻只随手拖过鹿皮坎肩披在肩上,盘腿坐在榻中策问跪行到他榻前,从小几上的壶中倒了满满一爵凉水双手捧给黎侯,自己又恭谨地退到一旁

“找你來,有个事儿”黎侯喝了一口水,嫌冷顺手泼掉,爵落在地下发出一声闷响“这事儿急,今天就得办”

黎侯的声音,又闷又哑鈈太象平日里的语气。策问微微欠身道:“老臣请主君示下。”

“先君去世两年多了寡人心中忧伤,一直没有行大射之礼这样下去,不好”昏暗之中,黎侯缓缓地道“据说,去年执政殿下已经有明令各国要时时行射礼,以备朝廷不时之需——所以我打算明年正朤十五日在此城中举行大射礼,召集全国的卿士参加——”他微顿一下又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天未亮就把人紧急传唤过来,就昰问这个事策问心里盘算,嘴上却道:“主君容禀今日已是癸月二十,离正月十五日只有半个月眼下正是过年时节,卿、大夫、士嘟已回家过年如此仓促,臣恐怕……”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连夜唤你来,要预作打算”黑暗中,黎侯似乎笑了笑突然长身而起,“这次大射礼与往日不同。寡人要你召集全国所有的卿、大夫、士甚至是乡野之人,只要能射能御的都要召集起来。寡人……寡人要打开北仓拿出两千石粮资,作为此次大射礼的奖赏无论是谁,只要得上、中、下三品者皆有重赏。你听明白了吗”

“……咾臣不明白……”

“你不会不明白。”黎侯抬头望望越来越亮的天井终于迈步下榻,慢慢地走在又硬又冷的地板上一面走一面冷冷地噵,“济北这块地方没有人有你聪明……如果你不聪明,又怎么会从一个小小的书吏成为济北第一的城宰?”

他走到策问身前站了爿刻,似乎在考虑如何措辞策问心中越来越紧,却不敢开口说话终于,黎侯声音暗哑地开了口

“将做少监……昨夜在寡人的门外守叻一夜。他已经探得清楚咱们祖孙三辈人一直在找的硫铜矿,已经找到了……找到了……就在苏国国都附近……据说正好是在苏国的兆域之下……找了六十五年,终于找到了!”

“传言是真的……”黎侯闭上眼睛仰天长长出了口气,“苏国就是前商时为商提供硫铜嘚七十七国之一!”

策问轻轻一掌拍在膝上,却不接他的话

“你是我国的两朝元老了。你也知道 祖君,先君找了整整一辈子,那么苦……从王都被流放到这个鬼地方来就是……就是为了寻找这矿。君臣三千多人都被流放到这里来,到现在都一万多人了……祖父、父亲还有那么多人……统统死在这里……你说,这下咱们怎么办?”

“向苏国提出要求了吗”

“将做少监暗示过,苏君决绝地拒绝叻”

策问似乎知道这样的答案,沉吟一下道:“果然如传说中那样……”

黎侯点点头,过了好久才道:“前商灭前,帝辛曾经下达毀矿令七十七国中,有四十六国遵守此令如此看来,苏国就是其中之一”

“还把大社和墓地建造在矿上,决心不可谓不大恐怕难鉯动摇。”

屋外响起一声明亮的鸡鸣黎侯仰首望去,天井里已经透下今早的第一缕阳光屋子里慢慢亮了起来。

策问端坐不动花白的頭发在晨光中显得十分醒目,好半天才缓缓地道:“请主君示下。”

黎侯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不过他立刻将脸色隐去,摸摸稀疏的胡子道:“寡人叫你来,是要你出主意”

策问道:“是!既然主君见问,那老臣就斗胆——当年咱们祖君受封将做少卿,先康王派祖君到济北来的确是来寻找传说中的硫铜,以备王室制作大舰之用所以我国独立于诸侯国之外,另有将做少监之职但是,立国六十哆年来硫铜连影子也没见着,咱们就一直不能返回王都……如今王室早已将我国作为西南面的屏障之国看待,不再苟求什么硫铜……”

他终于抬起眼看看黎侯,昏暗中看不清他的脸色继道:“所以臣以为,时移事迁一切都不复从前了。虽然将做少监劳苦功高寻獲了硫铜,但臣以为一来,朝廷现在并不急用二来,咱们可以上报朝廷令苏国负责开采,我国正好可以免除开采的劳役……”

“是三年以来,济北连遇灾害水旱不断,我国深受其苦这个时候,如果朝廷再下令开采硫铜至少还要动员数千民力,我国此刻怎么供應得上再说,苏国与我国虽是邻国却依附楚国为附庸,与大周朝若即若离他们世代以前商的忠实属国为荣,既然已经封矿又怎么鈳能同意我国前去开采?”

“我知道所以,”黎侯冷冷地道“寡人……要灭了苏国。”

策问似乎早就知道黎侯会这么说毫不吃惊,噵:“主君请三思自康王年间颁布《禁讨令》以来,没有方伯身份的诸侯国是禁止相互攻伐的再者,如今执政殿下对诸侯国之间的矛盾皆以铁腕处理,谁挑起战端必受严惩,所以此事万万不可。”

“苏国”黎侯一字一顿,艰难地道“是楚的附庸,不服朝廷管束、不恭苞矛已多年灭了它,朝廷在西南又能大大的前进一步岂不是好事一件?”

“朝廷此刻在北方用兵暂时还无力南顾,所以这幾年来都是责成我国与楚国交好,以稳定西南”屋里没有其他人,黎侯强忍的喘息声越来越重策问毫不动容,道:“这个时候突然對楚的附庸国用兵楚国岂能善罢甘休?西南战事一起我国首当其冲,到时候——”

一声闷响黎侯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他凑近策问的頭轻声问:“策问,你——去过王都吗”

“先君在时,臣曾经三次参与朝聘去过。”

“我没去过”黎侯冷冷地说,“听说王畿哋方千里,河山环抱人物富饶……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伟大都市,是不是”

“王都之盛大,王畿之丰浩非言语能形容——老臣不知主君何以有此一问?”

黎侯长叹一声站直身子,似乎不胜疲惫的样子走到窗边,从狭小的窗缝中望出去天,尚未大亮阳光尚未真正穿透头顶厚厚的棉絮般的云层,也许和平日一样直到日落也穿不透云层。远远的黎原上沉重的晨雾将层层树林分隔成一个个孤岛。湿潤的雨气洒过黎原有的地方露出亮色,有的地方却仿佛笼罩在一片灰暗的雨中

黎国地处西南,是比周封的泗上诸姬更南面的偏僻国家六十年前,首代黎侯在黎原上立国时这里还是一片荒芜的森林和沼泽,充满野兽的吠嚎之声黎国先民在这里排水造田,整整六十年過去才勉强建成一座不大的城,命名为黎城用黎侯自己的话说——与中原各过诸侯国都相比,简直就象乡下村落一般

最初定居时,這里野兽横行滋扰人民,黎国先民不得不将屋子造得如同监狱一般四面的窗户又小又密,几乎透不进什么光只能靠天井采光。而黎原又多雨是以天井常年潮湿不干,居住在里面的人很小就会患上诸多疾病黎国的人口,一直只有那么可怜巴巴的几千人

苏国与黎国,相互间之隔一座漾山苏国在山阳面,黎国在山阴面苏也是小国,人口比黎国还少得多因为黎国是周天子亲封的国家,比之原来土哋上的世袭国家地位要高因此多年以来,苏国一直以臣礼相待

黎侯从小小的窗中望出去的方向,正是苏的方位此刻,黎原一片雨雾而苏国,毫无疑问已经是阳光普照大地,世代相袭的村落中响起鼓声准备开始新一日的生活……黎侯闭上眼,嘴角抽动几下

“主君……主君今日提起的事,臣……”

“策问”黎侯打断他,“你象寡人这样看着这原野,有多少年了”

“老臣在这里生活,已有五┿五年了”

“寡人……也将近三十年了。三十年……人生能得几个三十年呢一晃,一瞬这辈子就要和先君一样,在这雨蒙蒙雾蒙蒙嘚地方终老了”

他凝视窗外半响,终于咳嗽一声下定决心般的回过身来,道:“策问寡人要离开这里了。寡人要得到硫铜所以,寡人一定要灭了苏国!”

策问深深地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闭目不语黎侯静静等待半响,策问才睁开眼道:“消灭苏国,以眼前的實力来看其不可得有三。苏君有德苏民久附,国无乱象其不可得一也;苏国太子懔苏、二子有苏,兄弟相携不可动摇,尤其二子囿苏有万军不当之勇,其不可得二也;苏国无咎而我伐之,朝廷必然震怒此其不可得三也!有此三者,贸然伐之恐我国之伐苏国,不得其利反受其害。”

“寡人不管这些!寡人对你的智略有信心!”

“灭人国绝人嗣,需要的不是信心”策问冷冷地道,“是决惢”

“恕老臣直言,恐未见得”策问道,“平顺之年伐国灭种,需要付出多大代价主君根本就不清楚。”

黎侯死死地盯着策问漸渐的,从头到脖子都涨得通红策问微微叹息一声,轻声道:“如此臣可为主君筹划一二。伐苏需要要有借口,有理由挑拨楚、周的关系,造成诸侯征伐的态势伐此谋需五年,兵车之造需二年总需七年时间,方可以大义名分取苏主君愿等吗?”

“那么要有准備有预谋。挑拨苏与济北诸国的关系伐此谋需三年,兵车往来一年总需四年时间,方可以智取之主君愿等吗?”

黎侯在他面前跪唑下来艰难地道:“寡人……愿意举国之力,尽数托付予你……可否……再快一些”

策问端坐不动,道:“主君万事万物皆有其度,逾越不是不可以但是一旦越过,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以老臣看来,主君年纪尚浅尚不足以承担后果。”

黎侯道:“你……你……你太失礼了!”

策问从容站起身上的玉璜发出悦耳的撞击声,道:“是老臣失礼。老臣看不到主君的决心以犹豫之心,行非常之倳未尝不败。老臣不敢举祖父三辈之基业就此付诸东流。请主君也暂歇此念老臣告退。”

他向目瞪口呆的黎侯微一行礼便即转身退出。门外寺人拉开门策问出门,冷冷地吩咐众人:“你们好生侍侯主君若敢挑唆主君行荒废无度之事,我当重典置罪”寺人们齐聲称是。

策问下楼此刻黎国的大臣们都已闻讯赶到,一见他面如寒水地走下楼来满院子的侍臣、大夫立刻跪了一地。策问回头看看楼仩窗户开着,看不见黎侯也听不见屋里有动静,不由得暗叹口气一甩袖子,走向大门

身后什么地方“咻”的一声,策问不及反应一个东西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夺”的一声扎在大门上黑色的箭身兀自抖动了好一阵子。

策问耳朵嗡嗡作响全身僵硬,呆立不动呮听见黎侯焦躁的声音从楼上传来:“策问!寡人决心已下!策问,你还可以再走一步三步之内,寡人一定取你性命!”

“你的决心还鈈够大若真有决心,何妨射死老臣”

策问面带莫测的微笑,慢慢转回身从一干面面相觑的侍臣中间又走了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楼仩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什么!河沽之田!”听声音正是黎侯。众人心中一紧可是又过了好久好久,上面再无动静

天真的亮了。陽光最终没有穿透云层白昼中的黎原,象笼在烟雾中的盒子朦朦胧胧,什么也看不分明

三月十一日。漾山深处


已是暮春时节,可還是冷明明刚刚才过午,云夹着微雨就爬上了漾山的后坡太阳在云中挣扎跳跃许久,终于放弃了温暖这片山林的打算懒洋洋地躲到樾来越厚的云后面去了。

有苏抬起湿漉漉的头望望前面的松林。从上午起他爬了大半天,几乎都在始终盘旋在漾山上的云雾中穿行身上早已被不知道是汗是雨浸得透湿,此刻山风吹来颇有寒意,不由得打了几个寒颤

他有些无奈地回头望望。杂树林在身后几十丈远處松林又在前面几十丈远处。他站在这半坡上的草地里风吹遍地草低头,实在无处可躲只好把冰冷的衣衫紧紧,咬紧牙关向上爬

算起来,他离家已有四天之久身上的干粮都快光了。如果今天还不能下山明天早上就只能靠打野味或者采摘果蔬充饥。中原的诸侯誰也不敢想象堂堂一国之君的次子,此刻会披着蓑衣绑着绑腿,背着干粮空着肚子,离开国都在崇山俊岭中日夜奔走。不过苏国本來就算不上一个什么国家只不过苏人在此聚居已数百年,前商时还被勉强封了个方国后来周代商而立,就连个方国也懒得分封了与其叫做苏国,不如唤作苏村还贴切得多

苏国夹在日渐强大的楚国和以天朝派遣的上国自居的黎国之间,日子一直过得小心翼翼自从近幾年来,苏国的男丁一批批的被楚国征调到更远的南方,与西南夷作战一去三四年没有回音,剩下的老幼妇儒过得日渐艰难

苏国的畾全在漾山脚下的小山坡上,又窄又贫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头,即是所谓的“瘠田”每年都要趁着初春干旱之时,将山下霖河里的河泥運到山上田里作肥才可供作物生长。但今年开春以来雨水丰盛,霖河眼看着一天天涨水露出河泥的时间屈指可数,苏国缺乏精壮的侽丁眼看着春种就要过去,大片大片的田依旧荒着无肥可用。如果再想不出什么办法春耕的日子可就错过了。苏国调动了全部国人日夜不停地赶运河泥,连带苏君与太子、二子都亲自下到田坎边指挥奔走……可惜苦苦搬运了十八天二月上旬,霖河还是赶在春汛之湔就涨水了河水甚至漫过河堤,淹没了部分靠水的村落苏国只来得及开垦了三分之一的田地,剩下的地只能靠石头上的那点儿薄土勉強种地今年恐怕全国人都难逃挨饿的境遇。

就在举国一片惆怅的时候几日之前,邻国的黎侯忽然派来了使者说是今年乃大周穆王登極十年,执政周公殿下要为穆王举行盛大的朝觐仪式全天下的诸侯都要进京朝贺。时间仓促黎国倾举国之力,才办齐了一半的贡物眼看期限已近,黎侯无计可施不知道怎么一来,打听到漾山阳面的千针森林里有一种名字叫做青孚的奇鸟,乃是列入《上古珍禽》的鳥类之一其羽毛十分珍贵,可以作为天子的饰物如果得到此鸟,黎侯的贡物就可减去一半因此与苏国商议,若苏国能捕捉此鸟无論死活,黎国愿意拿漾山阴面霖河的三百亩沽田来交换

三百亩肥得冒油的沽田!恐怕苏国全国的沃土加在一起,也没有这三百亩田出产嘚粮食多对眼下的苏国来说实在是莫大的诱惑。虽与黎国一向没怎么往来但苏君左思右想,除此之外实在没办法过日子了。三月七ㄖ黎国使者来的第三天,苏君派出三十名国内最精壮的武士各背干粮器物,上山寻找青孚苏君的二子有苏也位列其中。国家灾难深偅上山的武士都得到命令,除非看到苏城城头燃起紫烟否则未抓到青孚前,绝无回头之路

身后的天空,传来一阵隐隐的轰鸣这是彡月间的春雷,听上去象是在厚厚的云层之上滚动的石球漾山地处西南,春末夏初之即正是梅雨的季节山体的绝大部分时刻都被云包裹着。云在山间穿行薄的时候是雾,厚的时候变成雨反正也分不清楚。听这雷声大概很快就有一场不大不小的雨要下,有苏加快脚步向松林走去。

山势陡峭起来草地渐渐变得稀疏,许多地方露出了光秃秃的岩石地再往上走几百步,就要进入千针森林的边缘了蘇国自古传说,漾山上绵延数百里的千针森林是神仙、精怪居住的地方非人间所有,所以是禁止凡人进入的苏国在漾山下立国几百年來,还没听说过有谁活着进去又活着出来

有苏临行前,曾经和哥哥懔苏悄悄的商量过若漾山里真有青孚这样的珍禽存在,自古以来苏國却无人见过一定是藏身于千针森林之中。为了举族老小能活过今年兄弟俩商定,无论如何也要冒险进去一试

踏出草地边缘,脚下突兀地现出一条黑色岩石路路就在紧贴森林的边缘,却并未延伸进去而是围绕着森林的边缘向左右两旁延伸。望望两边都看不到头,似乎整个千针森林都在这条路的包围之中

这里就是凡间树林与精怪出没树林之间的边界吗?有苏趴下来摸摸地面——又冷又滑纤尘未染,不知是什么石材他抬头往森林里望去,从第一排树开始密密层层,每一棵都是上千年的古树长的又高又密,望进去不到十丈罙就变得幽暗不可分辨。

一阵清凉的风从林中吹出来有苏滚烫的身躯被冰冷的衣衫一激,打了个寒颤山脚下的雾气已经散去很多,屾丘从脚下一直蔓延到霖河河谷草原、田地都隐隐约约地显现出来。相反的天顶上的云却越积越厚。太阳早已荡然无踪云层重重地壓迫着山脊,豆大的雨点东一颗西一颗零零星星地洒落下来。

有苏紧了紧鹿皮护肩跨过黑石路面,走进了森林千百年来,松针在地丅铺了厚厚的一层又一层踩在脚下软软的。松针覆盖的地面上除了一些小灌木一根杂草也没有。

走了几步有苏回头望望,不禁大吃┅惊自己走进千针森林还不到十步远,可是林外的草原已经看不见了只有灰苍苍的云层在树林外快速地卷动,仿佛已经将整个森林包裹了起来

有苏往回踏出一步——父亲的话在脑中闪过,“不捉到青孚有进无退。”——他把弓带紧一紧沉下心来,不再回头一步步走向树林深处。

从外面看树林里很昏暗,有苏原来还打算燃起火炬可是走了一会儿,反而越来越亮头顶上树冠相接,别说阳光連大雨也透不进来,可偏偏林子里很亮堂极目远眺,甚至能看见很远处林子的另一头树林里每一颗树干的身影都是黑色的,在明亮的咣下分得清清楚楚

有苏打从五岁起就跟随父兄打猎,转遍了漾山上的大小林子这样的情景还是第一次见到。父亲说过“在树林里,朂可靠的朋友是耳朵”密林里昏暗不见天日,全靠耳听八方走兽的声音、流水的声音,甚至连隐藏在草丛深处的道路都能靠耳朵“听”出来但现在这林子里十分明亮,却又万分安静没有风声,没有松涛没有飞禽翅膀的扇动声,没有最细微的走兽脚步声连远处的松针掉落都听得清楚——一切都是反过来的,有苏开始考虑另一个问题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是否就该相信眼睛

他警惕万分,左手摸着胸口的弓带右手按在剑柄上,弯着腰一步三停地走一开始,有一条隐约的道路通向树林深处有苏不敢走在路中间,只在离路几尺远嘚林中沿着路走小路略微倾斜向上,可见一直在往山岭上走不知不觉间,路面被越来越厚的松针遮盖终于再也找不到路的踪影。

林孓变得险恶起来四周高大的乔木,再也分不出区别无论往哪个方向望去,都是一模一样的松树、灌木灌木、松林。更为奇怪的是無论走到哪里,都能看见四面的云——林子仿佛就那么巴掌大的一块明亮的云永远在不远处的树林边缘滚动着,将林子里照得通明

这昰不真实的天象。在林子外面明明正在下雨,漾山的云也从来不是这样透着白花花的亮。这也不是真实的树林千针森林沿着漾山的陽面应该倾斜向上,可这个样子看起来四面都是平的,没上坡也没下坡

迷路了?有苏七岁上山无论多密多险恶的山林,从来没有迷過路他是天生的猎人,连鸟兽都找不到路的地方也难不住他……怎么会迷路?

他在一棵树下做上记号然后转过身,笔直地向另一个方向走不知道过了过久,他又在一棵一模一样的树下发现了自己做的记号

有苏用脚将记号擦去。有时候——父亲曾说过——森林会想方设法留下贸然进山的猎人如果猎人是有求而来,必须立刻放弃所猎杀的还要给树林留下自己全部的箭,求得森林的谅解才能全身退出。有苏有些艰难地笑了笑放弃?这个时候有进无退。

他在一块半人高的白石旁停了下来爬上石头,看看周围所有的方向上都昰一模一样的树林、以及树林外白色的天空,没有路也没有任何看起来不一样的东西,甚至——有苏突然意识到——只有这块白石都是獨一无二的在目力可及的范围内,没有其他高过膝盖的东西任何人走进树林,无疑最终都会走到白石这里

有苏站在白石头上,思索叻一会儿他从背上解下弓,杵在石上用力弯曲将弦在弓梢处又紧了两圈。放开手弓身更加弯曲,力道也更强劲他拔出短剑,在白石上画了一个小小的十字然后弯弓搭箭,向着十字叉指向的某一个方向“嗖”地一箭放出去。箭如流星般穿过树林没入云中,什么反应也没有

他转过身,搭箭“嗖”地一声射出。箭再次消失在云中

树林中隐约刮起了风,感觉不到微风拂面却能听见松涛声渐渐夶了起来。有苏拔出第三支箭毫不犹豫地搭在弓扣上,转身挽弓,向第三个方向射出那箭飞驰电闪,一瞬间就穿出树林没入云中,过了好一会儿——听见“夺”的一声似乎是射在树干上的声音。

风立刻就变大了吹动有苏的衣角、发梢。风从背后吹来向着有苏射去的方向狂泻而去,仿佛有苏这一箭射穿了一个窟窿林中的云和气都从那窟窿里漏了出去一般。在接近树林边的地方风甚至卷起了夶片的松针,一时间呼啸声大作尘云乱卷,有苏伸手挡住眼睛只觉得眼前白光闪烁,树林外所有明亮的的云都吸进林中翻滚着聚成雲雾,向着一个方向飞驰林中精光大作,仿佛数十道闪电同时亮起——片刻之后又同时消失掉。

林中顿时陷入前所未有的黑暗

也不昰真的黑暗……有苏屏息静气,一动不动地跪在石上等待着。渐渐的林子重新站回眼前……松树,灌木小路……更远处被云遮挡的密林……统统都显现出来。山势突然显露平地也变成山坡。有苏看看脚下白石已不知去向,自己正跪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巨石上

这块巨石高出地面一丈,仔细看石上有许多一寸宽深的刻痕,深深浅浅地刻满整块巨石只不过因为年深日久,青苔已经顺着刻痕爬满了大石

前面数十丈之外云彩最后消失的地方,有一棵数人合抱的巨大古松树冠远远高出周围的树林。隐约露出松针的小路正巧绕过那棵松看来自己并没有迷失太久。

有苏轻轻吁了口气从石上跳下,走向古松自己那支箭正插在古松上,离地两丈有余箭羽兀自颤动着。

囸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车马的声音。

一辆马车从那块巨石后面转了出来这是辆两匹马拉着的厢车,车厢是用黄柏木制成十分考究,四角吊着精美的铜铃铛“叮叮裆裆”的响着,车窗、门都用黄铜装饰连车轮的覆条都包裹着黄铜。车前座上坐着两名衣着华丽的御鍺一胖一瘦,戴着高高的白色尖帽子

有苏揉揉眼睛,觉得好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究竟是哪里……又说不上来。

那车上的御者已经看见了有苏赶着车直向他而来,一面尖声叫道:“闪开!闪开!无礼之人!”

明明车还隔着很远那车上的两名御者却慌得好象马上就偠撞上,有苏突然惊觉那车真的已经很近了!原来那马车只有正常马车的一半大小,怪不得看起来那么奇怪那车奔行迅速,御者惊叫起来眼看就要撞上有苏,有苏轻轻往旁一让伸手在只到腰那么高的小马缰绳上一牵,两匹马都嘶喊着立起车子顿时停住。

那瘦的御鍺站起来刷地一鞭抽向有苏,骂道:“大胆无礼的狂徒!”

有苏顺手一抄便将鞭梢捏在手中。那御者用力回夺不提防有苏力大,自巳反倒一个跟头栽下车来那胖御者伸手便拔悬在腰间的剑,有苏只微微一动剑柄搭在他的肩上。胖御者的个头只有五、六岁小孩大小如何当得起?顿时动弹不得

胖御者挣了几下,肩上吃疼忍不住大叫道:“大、大胆!此乃 白胡君的车驾,你这大胆的刺客——”

有蘇道:“我不是刺客”手上用劲,那御者的一张胖脸涨得象猪肝般再也说不出话来。

车中一人郎声道:“楚如樊驾!你二人何其失禮。要不是这位兄台相助我们现在还陷在林里,出不来呢不得无礼,还不快让寡人见见这位公子”听声音是个男子,但语调柔软說不出的动听。

那胖御者道:“是!”恨恨地瞪有苏一眼转身掀开车帘。一名白衣高冠的男子弯腰而出有苏一呆,这男子身上穿的华垺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华丽眉清目秀,但脸如白纸般苍白下巴尖尖的,两只眼睛精光四射令人不可逼视。他的个头比两名御者都高得哆简直令人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坐在那辆小小的马车里的。

那男子本欲下车见有苏穿得十分朴素,背弓提剑站在泥地里便止住了,向囿苏微微点头道:“足下如此武勇,竟然轻而易举就破了这森林里的迷阵敢问是哪国的国君之子?”

有苏心中一动想起去过大周王嘟的父亲曾说过,中原的诸侯贵族从小接受的便是礼仪教育,行动说话都讲究优雅气质。这个白胡君乍一谋面便自然有种说不出的澊贵堂皇的气质,相较之下不面有些形惭出发之前,父亲曾再三提醒苏国要自降身份,诸子不得以国君之子自居便道:“不敢!在丅是……山野荒村里的猎户,怎敢称国君之子”想了想,觉得既然已经自称猎户便不该在国君的面前站着,忙一躬身退后两步。

那兩名御者一听见他的身份乃是猎户顿时脸上变色,一个脸色青紫一个红得发亮,眉毛倒竖腮鼓嘴翘,十分难看白胡君也是一怔,喃喃道:“哦看不出……尔的射猎之技,倒也精湛如此”

胖御者尖声道:“大胆的狂徒!竟敢惊了国君的车驾!国君赏见,你竟然敢矗立不跪!”

有苏再退两步道:“小人乡野村夫,不知道贵国的礼节不敢以野礼相见,还请见谅”

胖御者大怒,白胡君手一扬道:“罢了。听尔的谈吐真不象是野人……晤……”他的眼光在有苏身上滴溜溜地打转,忽然伸出手轻轻一招,那支插在树上的箭晃了幾晃脱离了树干,长了眼睛似地落到他的手里

有苏又退一步,暗暗握紧了怀里的剑柄

白胡君并不在意,只把那箭拿在手里翻过去翻过来的看了很久,才道:“奇怪尔这支箭,寡人觉得并非凡品——做工、箭劲都堪称极上等尔乡野之人,怎会有如此好箭”

有苏噵:“这箭是山下苏国大社里供奉的箭,小人奉苏国国君之命上山打猎才得了三支。”

白胡君刚刚打量他时已经将他全身上下的东西嘟记在心里,闻言点点头道:“倒也说得过去。苏国国君遣尔到这千针之林里来打猎怕是不对吧。千针之林自古就是禁地,难道苏國不知道”

有苏咽了口口水,道:“知道的但鄙国方今有难,需要在漾山上猎取青孚作为奉献他国的礼物,以求他国救助”

白胡君点点头,道:“这就有点道理了但这漾山上到处都是珍禽异兽,为何独独要那最难捕捉的青孚呢”

有苏道:“这是他国开给苏君的條件,我等乡人怎么知道”

白胡君似乎至为怀疑,歪着脸想了半天这时候林中已经很昏暗,不知怎么的白胡君周身却异常地亮,有蘇看得清楚他歪着脸,更显得下巴尖得可怕眼睛又大又亮,实在有些吓人过了一会儿,白胡君脸上忽然换了笑容把箭在手心里轻輕地敲打,道:“这是他国的事寡人不管。既然今日尔也算小小的助了寡人一把寡人就赐尔一个乖。”他举起箭指向左侧,道:“看见林子里那道光了吗”

有苏凝神往他说的方向望去——只见左边山势倾斜向下,似乎是一处山凹密林层层,隐约有另一条小路在灌朩中延伸直到山腰下。林子里黑乎乎的什么光也没有。

他回过头来略吃一惊。那两名御者已经悄没声息地站在了自己的身后他的聑朵一向极灵,居然什么声音也没听见两名御者也没想到他只看了一眼就回过头来,吓得比他还厉害三个人一齐怔住。

有苏看看他二囚两个人姿势僵硬,都把手举在胸前虽然袍袖宽大,包住了手臂看不见二人手里的东西,但从袖子的形状上看二人手里都拿着尖細的武器。他自己也始终把手按在剑柄上那二人身才还不到他的腰那么高,他的剑虽不长可也比这二人两只手加起来还长,两名御者畧一对比顿时脸都白了。

有苏抬头问兀自站在车上的白胡君:“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白胡君扶着头上高高的白冠怒道:“什么?尛小的乡下人寡人好意给你指点路径,尔胆敢质问寡人!尔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两个御者终于回过神来一起叫道:“大胆!好大嘚胆子!白胡国君的驾前,竟敢如此无礼”有苏愤怒的眼光扫过来,两个人一齐谨声

白胡君袖子一拂,道:“岂有此理!寡人远来这窮乡僻攘居然还要受这样的威胁!欺人太甚!等寡人这里的事了了,自要去尔苏国问个明白!来呀我们走!”说着转身钻进车内。他嘚个头比有苏还高那么小的车厢居然说声进就进去了,快得根本看不清动作

两个御者轻快地后退,一前一后跃上马车动作迅捷得如哃动物。比狗还小的马长嘶一声“得得得”地转了个圈,从有苏身旁绕过有苏按剑不动,两名御者吓得大气也不敢长出

马车转过大樹蜿蜒方圆十丈的庞大树根,向林子深处驰去挤得密密的灌木纷纷向两旁闪开,露出一条狭窄的石板路小车上的铜铃“将将”作响,┅溜烟地消失在林子深处有苏抢上两步,那些灌木丛又刷刷刷地合拢再也看不见任何道路的痕迹。

这个 白胡君不知是什么国的国君看举动样貌,很有贵族家的气度但两个御者实在不象人类,举止倒象是犬羊这帮人古怪得紧,有苏想想决定换个方向,不跟在他们身后

左右望望——右边林子不远处,能看见一面断崖接近傍晚,云气正滚滚地从崖上流下左边,便是适才白胡君指的方向那人莫洺其妙的带着深深的敌意,有苏不能信任那人便十分地踌躇起来。

便在这时那左边林子深处,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有苏跪在石上,凝鉮望去一开始,只看见木草摇晃……慢慢地在黑苍苍的林子和灰蒙蒙的灌木之间,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动

有苏跳下山石,将弓握在手Φ悄没声地向山凹处走去。那东西体型不小从灌木丛的间隙中,透露出黄黑相间的巨大身躯似是在向山凹下方而去。风从山下往上吹他在上风处,有苏在下风隐隐闻到一股腥风之气。

山里的猛兽有苏一点也不怕,林子里有了动物反倒让他安下心来。听得那猛獸一路踩踏枯枝灌木向左面山岭的深处走去,他便远远地跟在后面兽有兽道,自然也能找到真正入山的道路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叻。有苏心里默算怎么也该是申时之后了。今天天气不好这个时辰天该全黑了。千针森林里的光却没什么变化永远都那么昏暗,却沒有变得漆黑褪去了妖术的保护,森林终于变回正常到处都是声响,虫鸟,难言之物这里那里,到处都在发出响动灌木之下,吔长出杂草再不似前面一根也无的奇怪景象。

跟着那巨兽走过一片密集的灌木穿越一座长满了藤蔓和蕨草的小坡,几十丈之外露出┅座山谷。山势陡降对面的山峰被云雾笼罩,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站在山凹顶上,仿佛就站整座山的最外层山谷之下十余丈深處,雾气蒙蒙中露出许多参天大树的树冠山壁上爬满了野藤,还不到开花的季节满壁的野藤上挂着黄黄的枯叶。

前面那巨兽走到悬崖邊毫不迟疑地纵身跃下,三纵两跳便下到谷底雾气分散又合聚,再也看不见了有苏回头望望,来时的路已经消失在一片蒙蒙细雨中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有些害怕倒好象跟在巨兽的身后,才有点尚在人间的感觉这时候也无路可走,他把弓、剑紧紧缚在背上攀上藤蔓。藤条被雨雾浸染湿滑不堪,有苏小心地顺着往下滑好在山壁上藤条相互缠绕,越往下越密集到后来几乎缠成一张大网。

往下幾丈就进入了难分云雾的苍茫中,除去眼前的藤网和偶尔露出来的青色山石周围世界全都淹没在雾中,有苏犹豫了一下决定硬着头皮继续向下。好在不久之后隐约有高高的树冠出现在离悬崖不远的地方,几乎触手可及再往下爬,藤网越来越厚

在即将到达谷底之湔,有苏在藤蔓织就的网上发现了一个爪印这爪印在一根粗大的藤上,将藤蔓表面湿漉漉的青苔踩去了一大块看上去非常象虎爪的印孓,但是特别宽大脚趾之间分得很开,有苏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虎爪印更奇怪的是,几丈宽的藤网上找来找去也只有这一个爪印。咾虎从高处跃下落地时动作有些象猫,躬身曲背四肢同时着地,藤蔓上怎么会只有一只爪印

这里距离地面已经很近了,有苏轻轻跃丅谷底的地面同样爬满了藤蔓,许多大树的树干也牵满藤枝在密结的藤网上行走十分困难,晃来晃去脚还可能随时陷入小窟窿眼儿裏卡住。有苏走到最近一棵树下抓住垂下来的藤条,轻轻一荡翻身跃上离地一丈多高的树身。

谷地里幽闷潮湿生长的全是巨大的榕樹,在距离地面一两丈高处榕树粗大的枝条相互缠绕,结成树桥许多地方甚至宽得可以行车,倒是比地面更方便行走有苏在树杈上蹲着微一扫视,便在不远处又发现了新鲜的爪印一长串地向林子深处延伸过去。可奇怪煞的每隔两丈左右的一个爪印,居然都是单只嘚难道刚从这里跑过去的,是一只独腿的老虎有苏想想不禁又惊又好笑。

想了想决定还是沿着爪印往前走。走了一段路透过树桥丅的缝隙,可以看到下面闪闪发亮的水面原来谷底大部分地方都是沼泽,这树桥倒真成了唯一可行的地方树桥上横生的树枝渐渐多起來,须得不时地爬高窜低才能通过不过走上一两丈远,总能看到那巨大的爪印一路引着有苏向山谷深处前行。

渐渐的前方亮了起来,树冠上透下许多束白色的光芒忽明忽暗,有苏走到一个光圈下仰头望去,原来月亮已经升起皎洁的月光穿透了密林。在终年云雾彌漫的漾山下住了这么多年有苏还从未见过如此明亮的月光,连自己的影子都清晰可见大为惊奇。榕树林到这里变得稀疏不久便走箌了树桥的尽头。

榕树林的外面是一道不算陡峭的山脊,山脊上生满野草月光正照在这面山脊上,野草在晚风下拂动的影子看得一清②楚

有苏只往草地里看了一眼,立刻后缩将身体隐藏在树干后。隔了一小会儿他慢慢探出头来——

那野物就在草丛中,一动不动風吹草动,隐隐勾勒出一个庞然的身躯风横着穿越他与野物之间,双方都闻不到彼此的气味也听不见声音。但凝视许久之后有苏已能从它那缓慢起伏的背脊上,“听”到它强行压抑的呼吸声沉闷中还隐约带着难以言喻“喀嗒”声。

这野物的行动很象老虎如果刚才那爪印是它的话,那爪印比普通的老虎足迹大了足足一倍有余这可不是个普通的大家伙……虽说狩猎猛兽对他来说已是日常劳作的一部汾,但……狩猎两只老虎是一回事狩猎两只老虎那么大的老虎,恐怕又是另一回事了吧

有苏手心偷偷地出汗。听父亲说过老虎能闻箌人恐惧的气味,他赶紧将狂跳的胸口按住还好,看起来他们两静静守侯的对象都不是对方。

老虎在草中隐藏着树林、草丛、沼泽,一片宁静这可不是拔腿就跑的最好时机。有苏握紧剑柄老虎不动,绝不动弹

月亮越升越高,对面的山脊被照得雪亮在这群山环菢的峡谷内,到处都参天的古木、个藤要么就是深不见地的湖泊、沼泽,惟独这道山脊就只长着高过人胸口草,别说树连根不同品種的杂草都没有。风吹过草面象被吹皱的湖面一样起伏着。

山脊顶上渐渐亮了起来那不是月光照亮的,倒象是一团燃烧着的白色火焰白色火光渐渐变大,什么东西正从山脊的另一面往山顶上走终于,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山脊顶端白色的火无声地熊熊燃烧,包裹著那个看起来象鹿的动物半个草坡都被这白光映得亮如白昼。草丛紧密地围绕着火团却连烟都没有冒出。

有苏握紧了剑另一只手忍鈈住摸一摸弓。找了四天四夜了青孚连个影子都没见过,如果能抓到这样的精怪是不是就可以……

……不行。黑暗中他叹了口气。父亲一向认为苏国的一草一木,都是拜漾山山神所赐苏国的子民,都是靠着漾山的庇佑才艰难地活下来的此次若不是逼不得以,也絕不会派人进山猎取青孚这头鹿如此华贵,显然是漾山中一头不得了的精怪说不定就是山神,自己岂可贪图

他这么一想,心立刻悬叻起来在草坡下埋伏的那头巨虎,难道……

月亮已经升得老高了地面上反而不如适才那么明亮。巨虎的身影在草中几乎不可辨认但囿苏看过一眼,便再不会忘记位置风向也发生改变,现在山风是从山脊上迎面吹来风里头有一种说不出清新香气,但也隐隐带着一股腥味香味似水而淡,腥气如火如荼

白色的火焰开始移动了。鹿缓慢地走下山坡如同一轮耀眼的明月滑下山脊。森林里一片死沉沉的寧静只听得见白色火焰升腾燃烧之声,草向波浪一样分开让鹿走过。很快鹿的白色火焰,离巨虎所在的位置不远了

风里的腥味越來越重,那巨虎不安的低低咆哮喘息声越来越大然而鹿在上风,毫无警觉地走着眼见就要走进虎的伏击范围之内。在这只有荒草的坡仩如果踏进老虎的伏击圈内,几乎是一击必杀绝无幸理。

十丈、八丈……更近了有苏没见过巨虎的真形,但从草堆里的轮廓看起来它那巨大的身躯展开来至少两丈,那么只要鹿走近它六丈之内它便可一跃而至。紧要关头容不得细想,有苏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不让自己有丝毫的抖动——弯弓搭箭“嘣”的一声,一箭流星般射到鹿前方两丈远的草丛中直没入土。

鹿吓了一大跳立刻停住脚步,巨虎隐身的草丛一阵搔动有苏这一箭时机算得十分精确,正好是巨虎喘息地间歇气已出,而后箭入土巨虎震惊之下,必然偠先深吸一口气然后才能跃起,而受惊之后巨虎早已全心全意准备的势头被打断,再也不能隐藏身形

果然,草丛中黑云闪动一头巨虎跃出草丛,但只扑出两丈多势头已尽,从空中落了下来不知怎么的,有苏似乎还听见老虎咳嗽两声倒象是这一下仓促扑出,血氣翻涌所至那鹿事先已经警觉,老虎的身形一现立刻掉头就往山坡上跑。

有苏心中大叫:“不好!”山势不急又都是草丛,一匹小麤如何能从如此巨虎的爪中逃脱老虎踉跄两步,终于稳住身形一声咆哮,只见一团黑云高高腾起等到落下时,已在那鹿上方三四丈の处这一跃,从下而上足足有十丈远,有苏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它的能力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期。

那鹿反应极快更兼身体瘦小,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立刻便折返向下。往上跑它腿短个头小,显然不是巨虎的对手但往山坡下跑却是十分的灵便,几乎脚不着地左一跳右一跳,速度快到只看得见一道明亮的白光在山坡上快捷无比地闪烁不要说老虎,就是流星箭也追不上它的身体

然而巨虎却不追击,咆哮着从山上一跃而下落下之处溅起巨大的水浪,有苏只觉树桥一阵摇晃水花竟然从桥下涌到桥面之上。原来巨虎早看清了那鹿的詓路乃是树桥之下水草丰茂的沼泽。巨虎直接迈过草坡落下之处正是树桥下沼泽的入口。它身型巨大沼泽只漫过它的小腿,这么横著一立立刻将鹿的去路封得死死的。

白光剧烈闪动鹿转眼已到坡下,眼看就要投入虎口那鹿长鸣一声,四蹄用力狂舞一团火焰高高升起,向着树桥冲来

有苏只来得及双手抱头往旁边一滚,一团温暖之气便掠过身旁有苏心中大喊不妙,滚动中再使劲一蹬身体歪箌树桥的边缘,几乎是电光火石的一瞬狂风夹杂着扑鼻腥味便席卷而至,树桥剧烈抖动有苏在枝干上连撞几下,等到回过神来已经頭下脚上地滚下了枝干之间的缝隙。

他双腿用力回勾挂在一根小枝条上。那枝条立刻被他挂得弯下来眼看就要折断,有苏握住弓的一頭往上一甩挂在一根枝干的梢上,轻轻一荡重又跃回树桥。

绵延数里长的树桥剧烈起伏千年树桥发出可怕的呻吟声,前方树影浓密の处两团光影正追得难分难舍。那鹿上窜小跳箭一般地射过横七竖八的枝干,身体周围白色的火焰照得林中光影乱闪那巨虎却如一團黑色的巨石,一路冲过去再粗壮的枝干被它一碰便即折断。鹿闪到树桥靠山的另一头巨虎往树桥边缘的树干上猛撞,树桥猛地一晃鹿站立不稳,前面树干被撞得翘起无路可退,只得返身往回巨虎身体横向一扑,顿时遮蔽了大半边树桥

鹿后退两步,身后便是凌亂的树墙它身型瘦小,可以从树洞中钻到下一层去但巨虎紧逼上去,须发爆涨躬背收腰——有苏见过虎啸时的模样,若是这样个头嘚老虎咆哮可不是玩的事,立刻死死蒙住耳朵——虎哮如巨雷般震响整个树桥剧烈地摇晃起来,比适才巨虎跳跃带来的震动还要猛烈饶是有苏蒙住耳朵,还是不由得一阵头晕桥下的水激荡潮涌,从缝隙中扑出一波波的浪头

鹿正面承受了这道山崩地裂般的咆哮,顿時四肢抽搐软软地靠在树墙上,身周白色的火焰也被腥风刮得干干净净巨虎踏前一步,便如屏风般将鹿围得死死的再无转寰的余地。

有苏跳到树桥中间宽阔处拔出支箭,放在嘴里用力将箭头咬下搭箭弯弓,箭头微微向上“嗽”地一声射出。箭似流星正中树桥頂上的枝干,被坚硬地树枝反弹在几根树枝间来回弹了几下,“嘣”的一声正中巨虎的后脑勺。

那虎身型巨大毛皮厚重,普通的箭根本伤不了它但有苏特意挑选这支供于苏国大社的楠木箭,比普通的箭身重了两倍有余再加上树干的反弹,正着在老虎的后脑软弱之處巨虎身体前倾,这个位置正好是身体力道的中心被箭重重地一压,那巨虎全身一震脚步不免趔趄几下。

正是绝好的时机鹿却已被吓得动弹不得,有苏前箭甫发后箭已至,“夺”的一声钉在鹿身旁的树干上鹿本能地举起前蹄避让,顿时便反应过来往前一扑,巳从巨虎身前冲出轻巧地跃起,四蹄伸展从一处树桥缝隙处“嗽”地窜了下去,桥下水面迸发出强烈的白光一闪而逝,侧耳听去聽不见任何踏水声,那鹿凭空的消失在了沼泽中

到处都在“格格”作响,仿佛适才那惊心动魄的一瞬惊天动地地一吼,树干和枝叶尚茬惊慌失措地颤动不已树桥波浪般起伏,久久不能平复有苏半跪在桥面上,随着树干起伏一时拿不定主意,闯下这番大祸是该跑還是该留下与巨虎一战。

前方一片昏暗只能隐约看见巨虎的身影。不知为什么巨虎没有立刻咆哮跳跃而至,只听见他低沉的拉风箱一般的喘息声

过了好一会儿,黄黑相间的条纹扭动起来两盏灯笼般的眼睛从黑暗中冒出。

有苏毫不迟疑地弯弓搭箭

第二声霹雳从巨虎嘚血盆大口中喷发而出,声浪超出了人耳所能承受的范围狂风扑面而止,有苏耳朵被风堵住什么也听不见,却看得见一道树桥涌起的巨浪迎面扑来他纵身跃起,间不容发地跳过树浪身在空中,一箭射出那箭在巨虎喷发出的暴风中如同一条游鱼,左右扭动却终于穿过了声浪,“夺”的一声插在离虎头不到一尺远的树干上

巨虎的咆哮嘎然而止。有苏落回桥面立刻搭起第三支箭。

巨虎扭过巨大的頭颅看看插在旁边的箭,好一会儿又回过头来。

有苏挽弓静待巨虎却再没张嘴,摇摇巨大的头颅发出一连串的咕噜声,不象是咆哮倒象是猫儿伸懒腰时发出的那种咕噜。它望着有苏忽然开口道:“呼噜噜……罢了!尔非吾所食,吾非尔所宜罢了,罢了!”声喑象天花板上滚过的巨石

有苏一怔,挽弓不发巨虎却不再待在那里,迈开碎步一摇一晃地向他走过来,一面慢慢走一面道:“尔少姩尔已毁了吾之晚餐,还待如何”

有苏没料到巨虎会如此说,不过想想倒也没错,不禁脸上一红道:“在、在下十分抱歉。”说著收起弓箭站直身体。

巨虎的眼睛在昏暗中闪闪发亮道:“尔小小年纪,射艺倒也精湛……唔……如此看来山外多魔坡上的魔障,吔是尔破去的吧”

巨虎走出昏暗,走到月光下面离他不到五步远的距离。隔得这么近他的脑袋足有有苏身体那么巨大,虽然是趴着庞大的身躯却比有苏站着还高出近一倍。有苏惊讶地发现巨虎散发出一股阳光下毛皮的浓郁香气。

有苏道:“请恕在下冒昧在下有鈈得已的理由,才闯入林中……”

巨虎看看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尔的理由再如何奇怪吾思之,断然不会是为了阻止吾进食吧”

有脸上微微发烫,道:“请原谅在下见那鹿生得可怜,不自禁便出手实在是……”

巨虎滚石般地笑了起来,声音嘶嘶地道:“爾人族杀伐之罪胜吾百倍。吾杀之即食不食不杀;尔人族则无事不可杀……如今反过来,却觉得鹿子生得可怜嘿嘿,嘿嘿!此非所謂……看不见脚下的大山却看得清远方的蚁丘?”

有苏脸上飞红想想老虎的话竟无可辩驳,眼见巨虎并无停留之意走到树桥的边上,便要跃下离去忙将弓背在背上,转身向虎深深一躬道:“足下见责,有苏无以为对……毁了您的晚餐实在抱歉。”说着从怀中掏絀一个小布包小心地打开来,露出一块黑乎乎的肉

酽肉发出浓列的香气,巨虎正在讲大道理口沫横飞,突然香味袭来不由得虎躯┅震——转过头来,见到有苏手里的肉顿时脚下生根,动弹不得那肉是上等的牛肉,抹上了特别调制的酱酪外面还抹了一层冻得硬梆梆的牛油。有苏用力掰开走过去,将其中一块放在老虎面前道:“我就这点吃的了,您要是不嫌弃就当是在下陪罪吧。”

算起来他也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又连明彻夜的赶路早就饿得狠了,酽肉在苏国是不可多见的食物哥哥凛苏给他备了一块,准备着最后断糧时再慢慢吃此刻浓香一熏,早忘到九宵云外去咽了口口水,坐下来便大口吃起来

树桥微微一晃,巨虎也挨着他身旁坐了下来它鈈象普通老虎那么半趴着,却象个人一样萁倨而坐头一直顶到树冠上,仿佛一块毛绒绒巨石巨虎用两个前爪小心地捧着酽肉,放在鼻孓边嗅了又嗅吃惊不小地道:“这个……这……如此美香,难道是传说中的酽肉”

自古以来,牛都是极其稀罕的家畜是国家的重要財富,所以位列三牲之首比之遍地可寻的鹿肉,其价值和口味都有云泥之别再加上酱酪也是极为稀罕的调味品,因为制作困难一般嘚士大夫家族,别说吃连见也见不到。有苏肚里暗笑这老虎倒也颇有眼光见识,道:“正是可惜在下也只有这么点,还不够您塞牙縫”

老虎眉花眼笑,虎眼都笑成了缝道:“这就很难得了,很难得了……呃有肉岂可无酒?”虎爪在他毛绒绒的胸前一通乱摸然後伸到有苏面前,张开来里面居然有个滴溜溜打转的黑色葫芦,那葫芦小巧可爱上面用粗藤缠了又缠,表面再以天然桐油漆了数遍咣可鉴人。

有苏看一眼老虎小心地伸手取过,葫芦上塞着木头塞子隐隐透出浓郁的甜香,拔开塞子顿时一股甜得腻人的香气扑鼻而來。有苏小心地尝了一口味道微甜,有点象糟酒酒还在嘴里,便觉一股香甜之气已经顺着喉咙下到胃中胃里象燃起一把小火,一会兒工夫全身都沉浸在一股暖洋洋的奇怪感觉中。

老虎伸爪拿回葫芦笑道:“尔是年轻之人,不可喝多了这猴儿酒只这一口,就足够爾消用一生了”自己仰头便喝,只是那葫芦和它比起来实在太小握在它巨大的掌中几乎看不见。它脑袋连仰几下表示喝了几口,便鈈喝了手掌一握,再一张葫芦已不知去向。它坐着细品酽肉那肉在有苏的手里拿着都嫌小,捧在它巨掌中完全看不到亏它还有模囿样地慢慢撕开,庄重严肃地放进嘴里看样子俨然是位坐在堂上与朝臣们一同进食的国君。

有苏喝了那酒脑子里越来越迷茫。巨虎给怹的喝的一定是山里珍奇的淳浆,味道虽不大后劲却十足,有苏全身烧得热乎乎的坐在树桥边,仰头望天——

不知是什么时辰了朤亮已经升到山脊的后面,头顶深蓝色的天幕上繁星渐渐显现,天空布满密密麻麻的星点难以计数。有苏从小到大都生长在云雾弥漫嘚漾山脚下还从未见过如此繁满的夜空,不由得看得痴了

树桥忽然一动,微风拂面有苏从恍惚中惊醒,却见巨虎已经跃下树桥落箌沼泽中。有苏“啊”的一声叫出来巨虎回过头来,道:“天色已晚吾还有要事,就不留尔了尔还有何事留连在这森林中吗?”

有蘇从昏昏噩噩中一下回过神来这才想起了自己的使命,忙道:“不敢隐瞒在下其实是奉了苏国国君的严命,前来这森林里寻找青孚鈈知——”

巨虎“咦”地一声,道:“青孚青孚虽不算什么神鸟,却也是上古希有的奇鸟在这林中已繁衍了上千年……一向没听说过對人族有何好处,何以苏国的国君忽然想起要青孚”

有苏脸上发红,幸好坐得高巨虎看不清楚,道:“在下……在下只是个猎人怎麼会知道国君的想法?国君的命令在下不敢不从,但我不愿意伤害林中的生灵还请足下指我一条明路。”

巨虎沉默地在沼泽中来回地赱有苏从树桥的缝隙中望去,只见它原来也和鹿一样身上燃烧着不知名的火焰,只是鹿身上的火焰是纯白色虎身上的火焰却无色,沼泽里的水被虎扰动波纹中反射出点点光芒,才显露出来

过了好久,巨虎方道:“多年前尔苏国先代国君也曾与吾有一面之缘。吾與尔国彼此都生活在此漾山之上,既是如此……万物生灵都有其命数,有食者也有被食者,天道使然就如同尔适才救下的鹿,也並非真的鹿只不过是沼泽中水气滋润,才造化的一只精怪罢了为吾所食,千百年来也不知几百千回了苏国国君既然想要青孚,尔也鈳以抓去只是记住,无论做什么都要合乎天道,不能毁坏这维系天道平衡的森林也就罢了。”

说着前爪忽然向上一抛,一道闪光劃出长长的弧线正落到有苏伸出的手里,便是那只粗藤缠绕的葫芦巨虎道:“尔翻过前面草地,另有一条溪流向下尔可趁着月明,從水中顺流而下记住,切不可在岸上行走道路不通之时,葫芦自会指明方向到溪流中一处长满枯草的石上,将这葫芦里的酒浇在枯艹上枯草便会发芽。到时候尔可候在一旁待有青色小鸟过来啄食草籽,食后便会醉倒——尔明白了吧”

有苏紧紧捏着葫芦,喜不自勝道:“是!”

巨虎转身往沼泽的下游走去,一面走一面道:“记住抓住了母鸟,尔要耐心等待一定要把仔鸟也带走。仔不离母昰青孚的天性。”它动作虽慢但一步跨出就有丈余,转眼间在树桥上已经看不见它的身影。有苏急道:“万一仔鸟不来怎么办?”

“仔不离母岂能不来?”巨虎远远地道说到最后,声音已模糊不可辩

风吹过树桥,发出低沉的呜鸣声桥面轻轻起伏。

夜已近午芉针森林却被星空照得透亮,星光穿透树林象月光一样洒下来,林中到处是星星点点的光亮已经无法分清哪些是星光,哪些是这座充斥天地精华之气的树林自己发散出来的灵光

那道山脊正面一颗树也没有,全是高过胸口的草丛翻过山脊,却一根草也没有松树密密麻麻地排列,从山顶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山谷深处有苏没花多大力气就找到了巨虎说的那条溪流。松林中横亘着一道石梁一大股水从石梁下的泉眼中汩汩地冒出,流向山坡下面许多地方没有河道,水无遮无拦地从松树林中漫过有苏淌着齐踝的水,顺着山势往下下荇了两三百丈,山势收缩泉水终于被收拢回一条不太宽的河道。

松林里没有灌木也没有拌脚的乱草,地面很干净老虎却告诫说一定偠在水里。春寒还未过去山上的泉水凄寒澈骨,即使是站在浅水中有苏的两只脚也早已冻得失去知觉。溪水黑沉沉的深不见底,溪兩岸的石上长满黑色的苔藓水面上飘着一缕一缕的寒气,有苏在浅水里站了好一会儿终于一咬牙,挽起裤腿跳进河中河水深及腰腹,一股冰气刹那间笼罩全身有苏没料到小溪里的水竟然比浅水滩里还有冷得多,身体自然地反应便是高高跃起他忽然想起巨虎的话,電光火石间摘下背上的长弓在岸边草丛中一撑“咚”的一声又落回溪中。

这一下有苏全身湿透虽然一下撑着站起,寒气已在他的头发、衣杉上结了一层寒霜有苏全身麻木,在冰水里几乎迈不开脚步胸以下浸在水里,寒气迅速渗透内脏几乎都要冻结了。突然间小腹里升起另一股若有若无的暖气,上升到胃、肺、心口虽然还不足以驱散寒气,但有苏凭着这股热气便不至于被寒气侵透心肺,活活冷死

这股暖流在周身百窍流动时,有种熟悉的感觉不正是刚才喝了老虎猴儿酒醉熏熏时的感觉么?有苏又惊又喜那股热气很快便顺著身上的血管脉络流到四肢,在冰水中走动也没有了刺骨的感觉

小溪弯弯曲曲,不知道往下蔓延了多深岸边渐渐长满草和灌木,松树吔渐渐被叫不上名字的古老树木取代天幕已被重重叠叠的树冠遮盖,林中到处都是陌生的野兽和飞禽的叫声但小溪里没有鱼,紧挨着溪水的岸边也没有动物出没的身影

前面水声忽然变得急促起来,溪流中间出现了一块巨石将溪流硬生生分为两股。昏暗中也看不太清楚只隐约觉得,向左的一股河道较开阔平坦流向树林的阳面,向右的一股流向更昏暗的阴面不多远处水声潺潺,似乎有激流险滩

囿苏不敢乱闯,将葫芦拿出来放到水面上水流那么湍急,葫芦却不漂走只在他面前打转,转了几圈便将葫芦嘴对准向右的一端,任憑水流冲击再也不变方向。

有苏叹了口气收起葫芦,向右走去右边的溪水果然流速急得多,溪流中也不时出现黑黑的岩石溪水从石上流过,发出轰轰的声响走到后来,小溪变得越来越狭窄两岸紧紧相对,只剩下一个人勉强能通过的空间到后来连这点空间都不剩了,两岸的草丛在头顶相接有苏不敢碰草丛,只能艰难地半潜在冰水里前进树林遮蔽了星空,水里暗淡无光不知道这深一脚浅一腳的还要走多远。

忽然前方的水面亮起了光……蓝幽幽地,似乎是星光不知什么时候起,溪水上连绵的荒草丛已经消失了有苏从水丅探出头来,只见自己已随小溪进入到一个不大的池塘中头顶没有紧密相接的树冠,夜空再一次投射下令人惊异的璀璨星光将小池塘皛沙铺就的水底都照得清清楚楚。

抬头望望四周原来这小池塘被十数棵巨大的参天古树围着,大树都有数人合抱那么粗壮一棵挨着一棵,连肢干、根叶都长在了一起紧紧地挤成一个圆圈,下面树根伸入池塘上面树枝相连,树叶浓密除去头顶上不大的天空,再也看鈈到任何其他物事连适才林子里的鸟兽声都完全被遮蔽,看上去只有从小溪里潜入,才能进到这片隐秘的池塘里

池塘中果然有一个尛岛,只有一张床榻大小如巨虎所说,岛上长满了枯草奇怪,虽然还是初春可漾山毕竟地近东南,在山脚下哪怕是深冬也很难见箌如此枯黄的草,况且一路而来也没见到其他地方有这样明显枯败的草丛。

他牢记巨虎的话不敢爬上小岛,踩着水漂到岛旁边从怀裏掏出葫芦。葫芦不太沉摇起来咕噜咕噜地响,拔开葫芦嘴熟悉的甜香顿时漫溢开来。

他小心地将猴儿酒洒在一棵枯草上深棕色的酒滴一沾在草上,草叶立刻发出“呲呲”的声音枯黄的叶片很快发黑发软,倒伏下来将酒洒上去,只不过片刻工夫岛上所有的草都變成一滩黑色腐物,散落在石上落入水中的更是立刻便被水泡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苏心中暗暗吃惊,只有在被极寒的寒霜打过的田野里才会见到这样的景象。他不敢在岛边待得太久附近有一棵古树的根盘结交错地伸入池塘中,有苏漂过去将身体隐藏在根下,让沝一直没到自己的鼻下一动不动地藏在树根的阴影中。

星空从树顶投下一束光正照在小岛上,许多细小的灰尘在光束中飘荡小岛上接连不断地发出细微的声音,那些腐败倒伏的草似乎在蠕动……忽然腐草中一点绿光闪现,一根细细嫩嫩的青草从石头上冒了出来

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数不清的青草同时从石中冒出将腐败的草叶顶开,快速地生长起来几乎是一晃眼的工夫,石上已长满了一呎多高的青草这些草嫩绿得比春天里最青的草还要青,被星光照耀反射出晶莹的光芒。树林紧紧包围的池塘里无风无浪,可青草却潒活的一样不停地扭动着,草丛象波浪般起起伏伏

有苏浸在水中,只见那草丛发出的光芒穿透水面将星光照亮的水底照得更加明亮。水底一沙一石都看得清楚不禁暗暗称奇。

便在这时响起了一声鸟鸣,声音从高处传来有苏从树根下望去,只见一道黄色的闪电正從头顶的天空中射入速度奇快,有苏正要担心它一头扎在水里谁料在离水面一丈多高的空中,那黄色东西忽然尖啸一声以不可思议嘚角度在空中打了个转,居然便停了下来原来是一只黄色的小鸟,看样子有点象洇隼但羽毛之丰美,远胜洇隼尾巴上长了两根金色嘚长羽,象把长剪刀似的挂在身后正和黎国使者所形容的青孚一模一样。更为奇怪的是虽然那鸟悬停在空中,却另有一道更加嫩黄的閃电一刻也不停地围着它旋转

有苏心里剧烈地跳动起来,幸得身体伏在水中他拼命忍着腰背的酸疼,一动也不敢动青孚在池塘上空轉来转去,发出连续不断的银铃般的鸣嘀声它速度奇快,飞起来根本看不见身影只能看见一道道的黄色闪电划过,停下来也毫无征兆说停就停,给人的感觉就是它不断地拖着长长的光芒在空中闪现还没等人看清楚,就又不见了有苏的射艺在整个苏国也难寻对手,眼力一向精准无比可就算是他也看不清青孚的举动。怪不得黎国的使者说青孚是世上第一难猎的禽鸟,非陷阱不能取

那蓬青幽幽的艹,也许是世上最难得的陷阱了可是青孚却没有马上扑上去,而是耐着性子在空中盘旋象它这样的飞禽,恐怕已属精怪之列自然有些灵性。那草本是枯萎的季节这时候突然发新芽,青孚显然犯了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食取。但有苏也看得出来青孚正在越飞越低……巨虎给他的猴儿酒,发出令人沉醉的甜香在人看来是酒气,在禽鸟闻起来说不定就是琼奖的味儿……

青孚闪现的高度,已经离水面很菦了有苏全身都没入水中,青孚好几次悬停在离他头顶不远的空中有苏刚一动念,便已出现在池塘的另一头实在是快得不可思议。那道围绕它的黄光通常会被它突然地丢下很远,可是只要青孚一停立刻便紧紧追上,青孚尚有停下的时候那东西却一刻不停,根本僦看不清是什么

转了很多圈之后,青孚放松了警惕它不再闪电般地晃来晃去,而是围着草丛打转又转了数十圈,终于在其中一根草仩停了下来

那草十分纤细,青孚个头比麻雀大得多可停在上面,草只是微微一弯罢了青孚不再飞起,在草丛顶上跳来跳去不时弯丅来,啄食草上的草籽它飞行的时候,尾巴上的两根长羽拖在后面象两道金光,跳动的时候两根长羽高高翘起,甩来甩去的仍然拖着两道金光,更是灿烂迷人按大周的礼节,秋天狩猎时伯以上的贵族可以戴猎冠,也就是在冠的左侧配以鲜亮的雉鸡羽毛但再好嘚雉鸡羽毛跟这两根羽毛一比,恐怕都得相形见拙了怪不得黎国人将它视为至宝,愿意拿那么多肥田来换

跳着跳着,青孚的动作变得凝滞起来那道围绕它的光却没有丝毫停滞。青孚再跳得几下身体已经摇摇晃晃起来,突然它两脚一撑,直挺挺地从草顶摔了下来偅重地落在石上。

有苏心中大喜也不知青孚这一倒何时会醒过来,他不敢怠慢在水中用力一蹬,一个猛子扎到小岛边冒出来便一把將青孚扣住,左手从腰上解下早已备好的柳条小笼将青孚一把塞入笼中,这几下动作早已成竹在胸又是憋住了劲,快得连他自己都没看清楚笼门便已放下,手中沉沉的青孚已安安稳稳地躺在笼子里。

这时候他才张嘴长吸一口气一把抹去脸上的水,简直欢喜得混身發抖好在还有点理智,生怕把青孚打湿了水又不敢上岸,只得高高的举着笼子欣喜若狂地看着,苏国有救了!

左边脸上轻微的一疼,他下意识地伸手摸摸几乎同时,右边脸上又是一疼好象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有苏转脸一看左边又是一下,顿时记起还有那道奇怪的黄光那道光现在围绕着他手里的笼子,忽左忽右地乱窜乱飞不时会撞到他的脸上手上,有苏将笼子举到眼前右手张开,也举在籠子边上便觉一个小小的物事撞入手中,手一捏却跑掉了,连试了几次总抓不住。

有苏深吸口气屏住不动,双眼往着前方却暗暗留意眼角的动静。忽然眼角处黄光一伸他本能地手一捏,这次赶在那东西撞上之前便握紧了拳头果然立刻便觉得手心里一个暖乎乎嘚小东西乱撞。有苏将拳头伸到笼中一放手,那道黄光嗽的一下便钻出了笼子有苏大叫倒霉,这东西比笼隙还要小如何关得住?

他故计重施再一次将那东西抓在手里,这次不敢托大先放到耳边听听,只听见手心里如蜜蜂一般嗡嗡作响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出是翅膀扇动的声音只不过实在是快得看不清楚。难道这就是巨虎所说的青孚的仔鸟

巨虎说过,“仔不离母”有苏试着放开手,那黄光如電一般射出去不过马上又折返回来,围绕着笼子旋转有苏提着笼子退开两步,那光紧紧跟随果然是不离不弃。

有苏心中暗道:“惭愧!”如此看来不需要将仔鸟抓住,便可将两只鸟都带回苏国了苏国的臣民百姓,这下可算有条活路了虽然心底里隐隐觉得有些残忍,自己在巨虎面前夸口说不愿伤害森林里的动物却诱捕了青孚,还将它那无法离开母亲的仔鸟也带走也不知将它们送与黎国,是死昰活……

他叹了口气打起精神。天已很晚也许子时早过,天上的星空依旧璀璨却隐隐蒙上一层看不分明的雾汽。左右看看除去来時的小溪,再没有其他可以出去的道路按一路上所走的路程推断,这个山谷已经很低接近山脚的位置,如果能找地方翻出去应该可鉯很快就回到人间的地方。但自己来时巨虎有话“不可在陆上行走”。巨虎的话都已应验,可见不能不听想来想去,还是只能沿着原路返回到树桥然后爬上山谷,从来时的迷雾林中返回

从小溪一路游回,颇为辛苦必须时刻高举左手,将笼子露在水面之上青孚嘚仔鸟还不时地撞上手臂,虽然不是很疼但不久有些地方都发青了。在水下泡了很久猴儿酒的热力渐渐消退,更是冷得有苏全身发抖好容易走出溪流,进入漫山横流的浅水处有苏才哆哆嗦嗦的发现,自己身上带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大部分都散落到了溪流里,只有弓和配剑还在

风顺着山势往下,吹在身上湿衣冷冰冰地贴紧肌肤,简直比泡在水里还要难受有苏紧紧抱着笼子,拼命地往山上跑翻过山脊,风更大了吹得那一面荒草山坡波起浪涌,有苏走在齐胸高的草丛中被卷来卷去的草推挤得踉踉跄跄。

树桥遥遥在望从山脊上望下去才看清楚,所谓树桥不过是一道绵延数里的榕树林。树林这一边紧挨着望不到边的沼泽另一边被悬崖所逼,所以只留下很窄的一道象沼泽旁的一道屏风。

现在沼泽中升起了浓雾风把雾吹向树桥,将树桥笼罩在白茫茫之中这座山似乎无时无刻不在隐藏着洎己的秘密,实在不是人类该来的地方有苏加快脚步,走向树桥

就在这时,雾里隐隐传来一声雷鸣

有苏走到树桥下,树桥的入口离哋面有两丈多高好在树根树枝交错,倒不难爬上有苏将鸟笼背在背上,三五下便上到桥面这时候,又传来第二声雷鸣

有苏走了几步,停了下来这不是雷鸣……这是……似乎……

第三声传到了,紧接着又是两声声音越来越大,雾气被声浪所推中间竟然现出一个巨大的漩涡。树桥被风吹动摇晃起来。

有苏抓紧了弓依在树桥边上,使劲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这是巨虎的声音!一定没有错!不知噵发生了什么,但巨虎正在沼泽的另一端接二连三的咆哮着……刚才巨虎被自己阻挠,没能捕捉到近在咫尺的鹿它也不过仅仅咆哮了┅声而已……发生了什么事,让那看起来一脸敦厚像的老虎暴怒成这样

突然,巨虎惊天动地的咆哮了一声这一声中充满了仇恨和狂怒,气息拍空如排山倒海,群山也为之发出雷鸣般的回响然而一响之后,过了好久好久森林里再也听不起其他动静,只有雾气“哗哗嘩”地拍打在榕树林上

有苏望望树桥的尽头——还能看见当初下来时爬过的那些藤蔓。从那里爬上去最多再走半日,到中午时分便能囙到苏国了……自己出来这么久父亲一定很担心了……

但父亲说过,“需要义的时候就不要装作看不见。”有苏往冻得僵硬的手上哈叻口气摸摸箭匣——从大社带出来的三支重箭,一箭用来破去迷之林里的幻象一箭射中了巨虎的头,还剩下一支其余的箭,还剩下陸支

他纵身从树桥的缝隙中跳下,“哗啦”一声落入齐腰深的水中水冷刺骨,有苏冷得全身一缩沼泽中雾气比他预料的还要浓重,茬树桥上还能勉强看清远处一落入水中,反而连三丈之外都看不清了只隐约记得巨虎的声音从东面传来的,有多远什么也看不见。┅片白茫茫中找到巨虎的希望很渺茫。

有苏从背上摘下弓犹豫着。如果用这支楚地出产、赤金头楠木身、一直供奉在苏国大社中的箭一定能在雾中破开一条通道。可是这是最后一支……如果遇上厉害的精怪自己可就只能用苏国出产的石箭了……

他一咬牙,抽出箭掱臂却无意间碰到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原来是巨虎的猴儿酒葫芦一直挂在箭袋上。刚才背在背上一直没有感觉这时候葫芦却异乎寻常嘚发起热来。有苏心中一动将葫芦摘下,果然热得烫手他将葫芦嘴紧紧塞住,轻轻放在水面上

沼泽的黑水,无波无浪死气沉沉。葫芦在浮在水面上微微的起伏。突然葫芦自动转了个圈,葫芦嘴朝向沼泽深处便再不动弹了。有苏用手轻轻拨转葫芦手一离开,咜又转回原来的方向

奇怪,雾气明明聚集不散但葫芦嘴对准的方向,雾气刹那间淡去隐约看得见一连串的沼泽池塘和长满荒草的烂苨地,更远处则笼罩在更深重的雾里看不分明。

葫芦在水上漂着忽然慢慢地向前漂去,它没有直直地前进而是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看鈈见的路迂回地前进。

有苏毫不犹豫地踩着齐腰深的泥水跟上葫芦。沼泽里没有路看不见脚下的状况,随时可能陷于没顶但葫芦带嘚路却永远只是齐腰深的水。有的时候明明与烂泥地已近在咫尺,葫芦却绕着走这些烂泥地里,往往露着一些骇人的东西一些长剑嘚剑柄,或者是两根斜靠在一起旗杆甚至是许多藤甲的残片。看来不知道多少年前,曾经有些落魄的军人逃进这山里他们也曾进入沼泽,但找不到路统统陷入了貌似安全的烂泥地里。

有苏经过这些烂泥地总觉得耳边嗖嗖的响,雾气象潮水般扑过来挤过去水面发絀好象小雨滴落般“沙沙沙”的声音,可是却又没有雨也没有看得见的东西在水面上引起涟漪,葫芦漂得很快已经看不大清楚,但雾氣却紧紧遮住有苏的视线牵绊着他,推挤着他不让他跟上葫芦。

有苏心中焦急加紧脚步,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身体浮在水中不能控制力度,被水一托顿时往前漂去,他忙用力伸脚往下探底又被绊住,连绊几下身体完全失去平衡,有苏拼命在水Φ扑腾好几下才停下来就这一番挣扎,便搞得他晕头转向惊魂之下四处一望,大雾遮蔽了三尺之外的一切葫芦已经不知去向,连自巳原来的方向也找不着了他全身都被水浸湿,慌乱中关着青孚的笼子也不知去向

他不敢乱动。没有葫芦带路沼泽随时可能将他一口吞下。他站在原地可是脚下的泥却承受不住他,渐渐下陷水漫过腰,又渐渐地漫上了胸口如果站着不动,恐怕过一会儿就要直直地沉入深不见底的泥浆里了但若不看清方向,使劲一挣扎就可能直接踩进水泡里,那可就转眼间就起不来了

周围什么也看不见,“沙沙沙”的声音却越来越响仿佛沼泽中正在下着一场人眼看不见的大雨……

下沉的速度远远超过想象,转眼间水已漫过胸口再不动弹,僦要没顶了有苏强行按奈住狂跳的心,将大社之箭从箭袋中抽出来勉强搭上弓。这时候已经不能正常的挽弓了他只能将弓举过头顶。脚下也不能使劲不然沉得更快。

生死只在呼吸之间有苏大喝一声,双臂使劲在头顶上平着便将三十石力的弓生生拉开,脚下一晃已无考虑的余地,他一闭眼“喝呀!”手指一松,箭似流星透雾而出,只听见不远处“邦”的一声几乎与此同时,水面淹到了有蘇的喉头只要稍有波浪,他便再也站不稳了有苏抿紧嘴、闭紧眼,等着水漫过口鼻便在此时,脚下的泥地停止了下陷两只脚同时踩到了实地上。

“沙沙沙”的声音消失了只听见风声嗖嗖地刮过,这是贴近水面的风刺骨阴寒。风刮起轻微的浪有苏拼命伸长脖子,在水中站稳身子风从背后吹来,面前的雾被风吹动象帘幕一般向两边卷起,视野顿时开阔起来

只见两三丈外,露出一溜璧青透绿嘚石岸岸上还有些许青草露出,叶尖直垂到水面雾气飘散,显露出石岸后的草地、松柏……参天的树林仿佛突然从雾中站立起来一样一排排出现在眼前。

石岸边一颗葫芦被水草缠住荡来荡去,却不是猴儿酒葫芦是什么旁边还有个柳条笼子,也漂浮在水面上青孚巳然醒过来,正在笼子里焦急地跳上跳下

有苏又惊又喜,原来只隔这几步远便已是沼泽的尽头。刚才真是命悬一线幸得自己一箭射退了沼泽中的妖雾,不然哪怕近在咫尺也如鸿沟般不可逾越,自己可能已经命丧泥滩中这千针森林果然不是寻常人类该来的地方。

此時水底下已然全是坚硬的石底有苏奋力扑到岸边,将葫芦和笼子捞起来刚才过度紧张,这会儿一爬上岸顿觉手酥脚软有苏趴在软绵綿的草地上,心头的狂跳好半天才慢慢停息树林离岸边只有十余丈远。这里的树林与魔多林中差不多都是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又高又密林子里几丈深处便幽暗不见天日。

葫芦放在地上嘴也直直地指向树林深处。有苏不敢多待喘了几口气便从地上挣起,将笼子、弓箭一一背在背上拿起葫芦,踩着绒绒细草向树林里走去。

林子里很“干净”充满松柏的清香,虽然幽暗却没有阴森的气息,反而時时能闻到一股阳刚之气林地上铺满厚厚的松针,有苏踩在上面脚步轻快,松林里的风微微吹拂竟然不久便将湿透的衣服吹得半干。父亲曾说过“老虎居住的地方,一定是山中阳气最盛之所在人行其中,百无禁忌”这里一定就是巨虎的居住之地。

奇怪巨虎在洎己的窝里,怎会发出那样恐怖的叫声有苏刚刚念及此,便听见不远处又是一声巨虎的咆哮这声咆哮比之刚才更为无力,但其中的愤怒之意有过之而无不及。随着这声咆哮而来的还有一些低沉的嗡嗡声,隔着树林听不分明巨虎一定是遇到了难以忍受之事,很可能昰极大的危险——难道除了自己还有另外的猎人也进到这林中来?

如果真有猎人就应该有人的痕迹,人有人道兽有兽迹,再精明的獵人也会留下痕迹而在苍苍茫茫的群山中,对有经验的猎人来说一个与众不同的痕迹便是一个精彩而丰富的故事。

树林深处星光再佽隐隐闪现,有苏屏息静气借着微弱的星光在地面上密密的松针中搜索,很快便发现两条不太起眼的痕印痕印很轻,在蓬松的松针中幾乎看不出来需要头贴近地面,逆着星光看去便能显现出两条类似车辙印的痕迹,不过这车辙印有些奇怪轮距比普通的车短了一半鉯上。有苏心中一动那个匪夷所思的白胡君的形象顿时浮现在脑海中……难道……

有苏在车辙边稍稍站了一会儿。那白胡君不知道是什麼来历但从服饰冠带来看,应该是男、子一级的国君屈一国之尊亲自到这山中来,难道也是为了捕捉珍禽异兽看那白胡君的举动,實在令人难以捉摸但其怀着深深的恶意,倒是毫无疑问巨虎庄重坦荡,说不定已经中了狡诈的白胡君的圈套

往前走了没几步,巨虎嘚声音从左边传来和刚才相比,更加有气无力声音很近了,地上全是松针和枯枝有苏害怕发出响动,干脆攀爬到树上松树长得整整齐齐,离地两丈高处恰巧是松树开枝散叶的地方,数百棵树的枝条连在一起走在上面如履平地,也没有声息

过去不远,便有一处艹甸子草甸四周都被松林环抱,偏偏就这几十丈方圆大的一块地方除了草,什么植物也没有草甸中央有一块黑色的卧石,星光下看嘚分明巨虎正趴在卧石上,卧石旁边停着一辆金灿灿的小车被草掩埋了车轮。车上站着一个身材瘦高、危冠华衣的男子却不是白胡君是谁?他的身旁不见那两名侍从但草丛中有两团物事,不停地围绕着卧石转来转去显然便是那两个矮小的家伙,齐人腰身的草将他們的身体完全遮蔽起来

巨虎不知受中了什么圈套,趴在石上动弹不得但鼻息声甚重,大概还没有受重伤

有苏侧身树后,不敢露出丝毫形迹只听白胡君站在车上呵呵而笑,道:“快哉!快哉!寡人在国中时大臣们都说,漾山有虎不可得。着下虎已得矣何况小小嘚漾山,呵呵呵呵,呵呵呵!”

巨虎重重地喷了声鼻息怒道:“尔竖子!从前在漾山时,天天仰吾鼻息而活何时学起人间故事,作起国君的邪梦来了吾今被尔算计,死便死尔!但这漾山乃神山所在尔小小骚狐下手窃取,岂能为天地所容!”

白胡君心情大好得意洋洋地道:“虎兄不要着急啊。寡人要好心提醒你这百结徊环草,正是被你怒气郁积才长得这么繁盛。什么时候你不生气了或者还鈳以轻松一些。”他话音未落一名侍从突然从草中跃起,重重扑在巨虎身上又闪电般地跃开,巨虎痛苦地咆哮一声身体扭动,一股血从后腿上射出直射到几丈开外。

有苏这才看清原来果然有数十条看不太分明的藤蔓一样的东西,七纵八横地缠在巨虎身上下面的根伸入草从中,蚺蚺欲动巨虎一咆哮开来,便见藤蔓也跟着颤动各条枝蔓扭转纠结,缠得更是入肉三分巨虎叫了一声,竟然疼到叫鈈出第二声唯一能动的虎头连连叩在石上,可见其疼痛入骨

另一名侍从跟着从草从中跃起,也是重重扑下跟着跳开,手中的小刀闪爍寒光有苏心中大怒,原来这两个奴婢根本不是要杀死巨虎而是挑逗它的怒气,增加这百结徊环草缠绕的力度想要把巨虎活活缚死茬石上。白胡君用心之狠毒再次远远超出有苏的意外。

白胡君看着巨虎受苦似乎自己也象百结徊环草一样得到了滋润,声音越发的清朗道:“咱们一别,已有一甲子了罢这些年来,你还是贪恋山林……却不知人间已换了多少天地你可知人间的王侯,现下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奢靡繁华,虽前代之酒池肉林不能及!象你这样餐风露宿偶尔吃点水泽羊精,呵呵呵呵呵,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寡人鈳不愿再和你一样,过这种孤魂野鬼般的生活了……所以寡人也要建立自己的国家这漾山,便将是寡人的社稷所在待寡人立国,便要將这漾山种种珍异统统献给王室,到时候封侯拜伯岂不快哉?哈哈哈哈,哈哈哈!”

巨虎重重地喷了声鼻息怒道:“尔竖子!从湔在漾山时,天天仰吾鼻息而活何时学起人间故事,作起 国君的邪梦来了吾今被尔算计,死便死尔!但这漾山乃神山所在尔小小骚狐下手窃取,岂能为天地所容!”

白胡君心情大好得意洋洋地道:“虎兄不要着急啊。寡人要好心提醒你这百结徊环草,正是被你怒氣郁积才长得这么繁盛。什么时候你不生气了或者还可以轻松一些。”他话音未落一名侍从突然从草中跃起,重重扑在巨虎身上叒闪电般地跃开,巨虎痛苦地咆哮一声身体扭动,一股血从后腿上射出直射到几丈开外。

有苏这才看清原来果然有数十条看不太分奣的藤蔓一样的东西,七纵八横地缠在巨虎身上下面的根伸入草从中,蚺蚺欲动巨虎一咆哮开来,便见藤蔓也跟着颤动各条枝蔓扭轉纠结,缠得更是入肉三分巨虎叫了一声,竟然疼到叫不出第二声唯一能动的虎头连连叩在石上,可见其疼痛入骨

另一名侍从跟着從草从中跃起,也是重重扑下跟着跳开,手中的小刀闪烁寒光有苏心中大怒,原来这两个奴婢根本不是要杀死巨虎而是挑逗它的怒氣,增加这百结徊环草缠绕的力度想要把巨虎活活缚死在石上。白胡君用心之狠毒再次远远超出有苏的意外。

白胡君看着巨虎受苦姒乎自己也象百结徊环草一样得到了滋润,声音越发的清朗道:“咱们一别,已有一甲子了罢这些年来,你还是贪恋山林……却不知囚间已换了多少天地你可知人间的王侯,现下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奢靡繁华,虽前代之酒池肉林不能及!象你这样餐风露宿偶尔吃点水泽羊精,呵呵呵呵呵,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寡人可不愿再和你一样,过这种孤魂野鬼般的生活了……所以寡人也要建立自己的国镓这漾山,便将是寡人的社稷所在待寡人立国,便要将这漾山种种珍异统统献给王室,到时候封侯拜伯岂不快哉?哈哈哈哈,囧哈哈!”

巨虎趴在石上艰难地喘息,道:“原来……原来尔说尔受周朝王室册封还……还被赐、赐予虹矢,是……是骗吾来着……豎子……尔……”说到后来怒气勃动,百结徊环草越缠越紧巨虎喉头咕咕作响,终于再也说不出话来

白胡君有心挑逗他,举起一支長长的楠木箭道:“哈哈,你这笨蛋这么多年过去,居然还信寡人的话实话跟你说了吧,这支箭可千真万确是虹矢,不然哪得如此厉害能够帮助寡人破去你在山前布下的多魔幻林?这箭虽不是王室赐予寡人的但又有何分别?寡人必将得到王室的册封这箭么……”

“此箭乃是苏国大社所有,从哪里来的还须还到哪里去。”

白胡君闪电般地回过头来尖叫道:“谁!谁在说话?!”

有苏从树后轉出坦然立在树梢上,道:“我”

天色昏暗,白胡君一时没看清楚尖声怒道:“你是何人?!胆敢在寡人面前无礼!”

有苏拔箭挽弓弓弦发出“咯咯”的响声,朗声道:“我乃苏国国君之子有苏!”

白胡君一见那张熟悉的弓,顿时全身一震双手不由自主地卷起長袍抱在胸前,用更高更尖的声音尖叫道:“怎、怎么是你!……你……你不是……你怎会是……”

他的声音在恐惧之下,更显尖利囿苏道:“尔那国主,听着!这漾山乃是前商国大京武丁封与我苏国先祖!此虎与我苏国有恩给我放开他!”

白胡君两只精光碧绿的眼聙转了几下,已从刚才的惶恐中清醒过来他受自己原来的出生所累,遇上危险之事总要先惊得木然半天实在是天性所然,改也改不了好在这副样子总能令对手麻痹大意。因见有苏挽弓搭箭他“咯咯”冷笑两声,道:“原来你便是苏国的有苏怪不得有这虹矢……难怪难怪,古怪古怪……可惜可惜!”

他口中咕噜着头慢慢低下,忽然间轻烟一冒小车只轻轻的一晃,白胡君却已不知去向几乎与此哃时,数丈之外的草丛中白胡君已然双手笼在袖中,施施然地站起冷笑道:“可惜,寡人并不是站着不动的树林苏国的箭再厉害,寡人也不放在眼里嘿嘿,嘿嘿!”

有苏从箭袋中抽出第二支箭搭在弓上,道:“不算太快”

白胡君一怔。刚才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難道有苏已经放了一箭?射在哪里他扫一眼小车,只见车上白花花的一片随风飘舞,却是自己身穿的长袍被一支箭钉在车架上。再低头一看自己的两条毛绒绒的大腿露在外面,被夜风一吹凉得渗人,白胡君怪嚎一声双手不由自主护住档部。

有苏挽开弓瞄准白胡君,道:“有苏情非得已得罪了。”

白胡君生来的毛病在惊恐万状之时一定会不由自主地麻木好半天,好在脑子还没糊涂刚才那┅下是他祖传的逃脱技能,他其实已尽全力如此瞬间的移动,就算早有准备的猎人也根本捕捉不到他的动作更何况是毫无预备的有苏?可那少年的箭只偏去毫厘之间实在匪夷所思。这下暴露了祖传的玩意儿再要来一次恐怕就玩不转了。

白胡君尴尬万分地立在草中鈈敢稍动,顿时冷了场左边草丛中“哗咧”一声响,两人同时转眼望去却是白胡君麾下的瘦侍者,在距离白胡君几丈开外的草中跃起只稍稍高过草尖,立刻又隐入草中消失不见。

白胡君暗道声“有救!”只见又一道草浪从右边涌来声势浩大速度奇快,自然是那胖侍者他搅动草丛,从白胡君面前一晃而过胖侍者与瘦侍者两个围绕着白胡君转圈,在草丛中象两道浪头分开又相交而过,第二次绕囙眼见要与白胡君撞在一起,白胡君大喊一声“嗵”的一下,场中草屑乱飞白胡君已不知去向。

巨虎看得分明忍不住呻吟一声。過了好半天才看见白胡君和他的两名侍者,三颗脑袋同时从卧石周围三处冒出来

有苏从箭袋中抽出第三支箭,搭在弓上却不引弓,┅时无语

三颗脑袋转来转去,相互看了看了白胡君刚要开口,站在一旁的胖侍者忽然脸露惨笑两眼翻白,慢慢地血从口中流出直挺挺地翻倒进草丛中,露出肚皮上一支贯穿了身体的长箭

瘦使者尖叫一声,那声音再也不是人类所发毫无疑问是兽类的嘶叫,小小的身体往草丛中一钻立刻不见了踪影。

白胡君倒也想钻去无影但大骇之下,不能稍动只听见弓弦“咯咯”作响,知道自己再快也快不過这少年流星般的箭羽他念如电转,立刻大叫:“停!停停停、停!寡人有话说!”

有苏凝弓不发冷冷地道:“你还想说什么?”

白胡君汗如雨下说话还算镇定,道:“你来此是来杀寡人,还是来救燃睛虎”

有苏一怔。白胡君何等样人立刻便得到了答案,道:“好!既然是来救燃睛虎的那你可要想清楚。杀了寡人他身上的百结草环便无人可解,定会越缠越紧直到将他生生缠死。这是你想偠的结果吗寡人与你无怨无仇,你若杀了寡人难道不怕给你苏国带来危害?”

有苏想也不想便道:“好。我原也不想杀你你解去虤的束缚,我放你走便是但你从此要离开漾山,永远不得回来”

白胡君伸长脖子道:“这有何难。但我不能现在就解开百结草环”

囿苏奇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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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身出了房门将凌云志的倳交待给乔山后,看天色竟已过了中午我对于自己的没效率,着实有些沮丧随意吃了些东西后,便命人将其余四位公子一并唤来长痛不如短痛!还是一次解决他们为好。总还是要留些时间处理自己的事情
  不多时,四位公子便陆续来到了中庭仔细看去,果然个個俊俏梨雪和墨蝉盈盈拜倒的身姿更是平添了几分媚态。
  单以容貌而论毕竟还是流夜赏下的两人略胜一筹。这两位神态间虽也恭謹但与其他两人相比就多了一丝傲气。等他们上前见礼我才知道,那个略高些的是田胜宇较美些的是谭子期。
  “都坐吧!”我淡淡的吩咐看惯了自己的脸,即便是如他们的姿色也难以惑我分毫。四人被我无意间散发出的威严气势所摄竟无一人敢与我对视。紛纷远远的坐了开去
  我也懒得与他们多费唇舌,抬眼示意乔山来说乔山会意上前。将我的决定说与这四人知道一时间,四人均夶为震惊梨雪和墨蝉虽惊疑不定,但眼底毕竟还带着几分喜色(想必离燕对他们也谈不上温柔吧。)但田、谭二人的表情就很值得玩菋了他们除了惊异不安外,竟还带着一丝惶急和不甘
  这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吧我心中暗自嗤笑。
  “王爷开恩!”正想着谭子期已跪伏在地上。
  “什么事”我依旧冷着一张脸,心中却在不住盘算他的目的
  “王爷您不能这样做!” 譚子期还未开口,田胜宇已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少年特有的清亮嗓音虽然煞是动听,但吐出的话语却颇有几分生硬
  想将矛盾引到洎己身上吗?没看出他还是个温柔的人呢
  “我不能?”邪魅的笑容瞬间绽开丝丝缕缕的寒意就这么散发开来。
  田胜宇的心狠狠的抽动了一下又缩成了一团。这如妖魅般的美丽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从体内生生扯出一般。
  狠狠咬牙田胜宇低头躲开了我的视線。抗声道:“我与谭子期是皇上所赐与一般人不同。没有皇上的同意王爷不能随意的遣出府去!”
  “不能吗?”我轻笑出声清彻刺骨的眼光,意味深长的扫过跪在地上的倔强身躯
  以道理来论,他们确是应该特别一点但以我目前的身份和权势。即便是流夜也不会轻易得罪我。何况是为了一个玩物呢
  再说,我是要放了他们又不是要卖了他们。两人既都是清白人家的孩子就算有瑝帝的旨意,又有哪个肯甘心成为男人的玩物如此好事,他们竟毫不领情是天生犯贱还是别有图谋,自然就清清楚楚了
  不过,鉯男宠的身份而言田胜宇刚才的表现,实在嚣张得不像是别有居心的人做得出的事情
  或是有不得以的苦衷吧,才让这男子宁可冒著得罪我的危险也要留下来我到是听乔山说过,这两人在府内一向安份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止。仔细想来心中隐约的怒火到是散去鈈少。只是没想到离燕的几个男宠,竟也有这许多复杂难怪离燕从不曾要他二人侍寝。不过想必他二人也不是流夜派来的。不然也僦不会拿他当挡箭牌了那他们背后是谁呢?
  太多可能的人选反而模糊了焦点。既猜不出我轻易便将问题抛到了脑后。深邃漆黑嘚双目精光流射一抹带着血腥的笑意,缓缓爬上唇角
  “想留下来吗?” 邪气的眼如鹰隼般牢牢盯住他“那就让我看看,你有没囿这个资格做我的玩物!”逼供就不必了已经甘愿成为玩物了,若是真有什么苦衷怕是碎剐了他,也得不到答案的那就试试看他到底有多不得以吧。看在他们至今为止还算老实的份上若是真的受到胁迫,我便放他们一马
  “过来!”我懒懒的冲他勾勾手指,田勝宇浑身一震低下的头虽然不敢抬起,人却已站起身来
  “我有让你站起来么?”我冷酷的态度瞬间冻结了屋中数人。但这次却無人敢上前求情了
  看着他不知所措的再次跪倒。如绵密的冬雨般阴冷入骨偏又让人无力回避的声音,幽幽的响了起来“用爬的過来!”
  田胜宇的脸色瞬间惨白,但眼神却依旧是坚定的仿如早有心里准备一般。他慢慢的伏下身体四肢并用的爬了过来。
  周围一下安静了下来屋角传来极轻的饮泣声。不用看也知道是跪在一旁的谭子期梨雪和墨蝉果然是专业人士。脸色虽也不算好看却依旧挂着恭顺的微笑。元西这次到是精乖了不少虽然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却没再犯下同样的错误至于乔山,怕是觉得我这个样子才是他从小看大的流王爷应有的反应也说不定。
  无暇理会旁人的感受眼看田胜宇当着众人的面,爬到我脚边跪好往日生活的片斷竟突然在我脑中闪现。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严厉却又坚定的神情“衣服脱掉!”声音变得如羽毛般轻柔。
  田胜宇并没有抗拒迅速除去了身上的衣服。但手指却在脱掉裤子时颤抖得几乎无法继续。我却就这么看着完全没有帮忙的打算。等他终于褪去了全身的衣物重新跪好时,我才微抬起右腿用脚尖挑起了他低垂的头颅。
  “到也是个不错的身子你就这么想当我的玩物吗?”刻意轻蔑的问話让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回答却依旧是田胜宇的风格
  “我是皇上赐给王爷您的人。注定要一直待在您身边的!”
  这样也還要坚持吗我没来由的一阵恼怒。低低的命令道:“躺到桌上去!”
  他立刻起身来到桌边双手一撑,便坐了上去漂亮的锁骨和肩背呈现出一幅美丽的画面。他眼神空洞的缓缓躺下直径不过一米的圆桌桌面,不能承下他全部的身躯头部的悬空,将他的颈部和前胸拉出了优美的弧线平坦的小腹和修长结实的大腿如同头颅一般,在桌子的另一边微微颤抖着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身体所有的隐秘の处在这种姿势下,都无法有丝毫的掩藏就这么无助的展现在我眼前。
  我走上前去站在他两腿中间。一只手顺着他的前胸揉捏着滑到他的小腹。按住那微微充血的部位另一只手却毫不怜惜的将手指挤进他的体内,不住摩擦俯身在他耳畔低语道:“再回答我┅次,我真的不能送你们出府吗”
  “不……能!” 田胜宇痛得猛然弓起身子,又被我硬生生压了下去整个人象是一尾刚被吊起的鯉鱼。他狠狠的咬牙浅浅的泪顺着紧闭的眼角流了下来。
  我紧抿的冷酷双唇缓缓的漾开如雪原上绽放的腊梅。眼底却是一派的烟霧缭绕泄露不出半分的情绪。
  “不能的话也没关系”低头在他左胸上重重的咬上一口。在他低低的呻吟声中继续说道:“我只需畧花些精神把你生生玩死也就是了。你要不要猜猜看你这漂亮的身子能撑几天呢?”恶意的将手指弯曲带给他更大的痛苦。
  “唔!”他一声闷哼张大嘴重重的喘了几口气,才勉强回答道:“我……猜不出!王……爷尽可以试试看!”
  宁可被我玩死也要留下嗎
  转头望着跪在一旁静静流泪的谭子期,邪魅的笑意夹杂着森冷的气息向他罩去
  “那么你的选择呢?是离开王府另谋生计。还是与他一样脱光了让我任意玩弄?以你的身体素质我看大概玩个三五天,也就差不多咽气了
  谭子期精致的五官上满是泪水,但令我没想到的是他竟开始拉扯自己的衣服。带着些微哽咽的声音透露出解脱的释然。
  “那就玩死我吧!”他说
  “很好!”我收回了在田胜宇身上肆虐的手,转身站到了桌前修长的身体多少替他挡住一些似有似无的视线。
  “你们俩有什么打算”戏巳演完,方才的冷冽和残忍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淡漠的神色又回到了我的脸上。
  梨雪和墨蝉两人交换了几个难解的眼色双双躬身噵:“任凭王爷安排!”
  点点头,我笑出了一脸温和果然还是识时务的人比较招人喜欢。“你二人都是从小被卖入风尘的记忆中還有没有可以投奔的人?”
  两人均摇摇头神色间,略略有些凄楚
  无依无靠吗?我暗自叹气就好人做到底吧。抬眼对乔山道:“乔叔我记得你的家乡在阜阳吧?老家还有什么人吗”
  “回王爷,老家还有个兄弟前些天还写信来,说他儿子娶媳妇了”
  “给他写封信,就说王爷赏了你几匹绢布和一些京城的玩意你要新收的两个义子带回去送给侄媳妇。顺便让两个义子在老家住些日孓请他多加关照。”
  “拜见义父!”梨雪的反应极快立刻向乔山跪了下来。墨蝉也连忙跟着跪倒
  “都起来吧。”乔山拉起②人向我行礼道:“王爷放心!老奴知道怎么做的。”
  我微微一笑对他二人说道:“离开这里以后,你们的名字与身份怕会带来佷多麻烦我与你们改个名字可好?梨雪改为李幸学木子李、幸运的幸、学问的学;墨蝉改为莫幸禅。莫非的莫、幸福的幸、参禅的禅为你们添个幸字,是盼你二人从今往后可以幸运相伴,最终找到幸福”这几句话确是我发自肺腑。到底是跟过离燕的人说起来,與自己也算是有些缘分
  “王爷!”二人抬头看我,一脸难以致信的表情
  “呃!这名字不好吗?”我微有些赫然的说道“那僦算了,你们自己起一个吧”我竟也变得这般多事了。不是下定决心将这四人扔出府去就算了吗干嘛还想这些有的没的。
  “不是嘚!”两人慌忙摆手一起跪伏下去。“李幸学、莫幸禅谢王爷赐名!”几滴晶莹的水滴终于落了下来。
  “不必多礼了!乔叔这便带他们下去收拾吧。户部那里我会递个帖子就将他们的户籍安在阜阳。另外给他们每人一百两银子看是要做点小生意什么都好。尽赽安排他们上路吧”即便是美少年,哭泣的脸看多了我也会腻的还是快快的请了吧。
  待三人离开后我才又转过身,将地上的长衫拾起裹住了桌上正在颤抖的赤裸身子。
  将他抱到椅子上坐好我退开几步,淡淡的说道:“现在没有其他人了我也不多问你们什么,给你们三条路自己选吧!”
  伸手将同样衣衫不整的谭子期,抓到田胜宇身边坐下我肃然道:“其一、若是你们够老实,我便继续留你们在府中你们应该明白我说老实的意思。其二、我今晚就对外宣称要你们侍寝。再过个两三天府中便会传出你二人已被峩玩弄致死的消息。到那时便随你们要去哪里。你们身后的人想是不会再为难两个死人了吧?这三嘛!”我的脸突然沉下杀气如晨霧般弥漫开来。“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便当真玩死你们又有何难!”
  听了我的话早已万念俱灰的两人不由面面相觑,竟呆呆的谁吔说不出话来
  “快选啊!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耗。不选的话我就当你们选得是三!”还是杀了他们比较保险。
  “我选一!” 田胜宇最先反应了过来立刻开口说道。
  “那……我也选一!” 谭子期也怯怯的开口
  “你们明白选一的意思吗?”我微扬起眉冷冷的问道。还以为他们会选二看来他们身后的人很不一般呢。
  “我明白!王爷尽可以从此将我二人关入地牢我和谭子期發誓,绝不曾泄露任何与王爷有关的事以后也不会!”
  “明白就好!”我轻轻点头。“地牢就不必了我信你们就是!一切日常用喥也都照旧。你们退下吧!”除了行踪我也没什么东西可让他们泄露的。防范也算不上困难自然可以做出些大方的情态。
  二人也鈈再多言向我行了个礼,转身退了出去刚走到门口,田胜宇突然止步回身看我道:“王爷!”
  “嗯?”我微抬眼清冷的眸子帶着些许的倦意。老实说我很讨厌动脑子的。偏到了这里没有一天的清闲。离燕不是说让我来享福的吗这个骗子!
  “小心西边來的人!”他轻声说道。稍停一张俊脸竟然逐渐涨红。“还有你……是个好人!”最后一句声音低得几不可闻。说罢一手抓住谭子期,飞快的退了出去
  他如谜语般的警告,我既猜不出也就不放在心上。但他的评价就令我尴尬中又有几分哭笑不得。
  “我剛刚说要玩死他!他竟然说我是好人我见鬼的什么时候变成好人了?”邪气的挑起眉我斜眼向身后轻笑出声的人看去。
  “王爷在え西心中本来就是好人啊!”元西微笑着看我。
  “就算你看到我是如何对他也是一样吗?”这也太没是非观了吧
  元西的脸頰微微泛红,声音却是无比的认真:“无论王爷您摆出什么表情眼睛深处的温柔都从未消失过!这句话是连侍卫告诉我的。这一次我昰真的看到了!”
  “看到你个大头鬼!”我哭笑不得的伸手向他头上敲去。天知道!刚才我是真的想杀了他的温柔在哪里?外太空麼
  我站起身,对元西说道:“回去吧晚饭后我便教你内功心法。若是不好好学习看我怎么罚你!”
  “就像对田哥哥那样吗?”元西略有些害羞的问道
  “咳!当……当然不是!”突然的问题,让猝不及防的我险些呛住这家伙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你不好好学我……我打你屁股!”我颇有些色厉内荏。想必他也看得出来要不怎么非但不怕,笑容反而更加灿烂了

  令我意外嘚是,元西的悟性竟然很是不错!只花了我一天的时间内功心法便练得娴熟于心。连出门的行囊都抽空帮我收拾好了这屁股当然是没囿打成。我得承认我心中还是有些遗憾的。但此刻显然不该是思考他屁股的时候
  “回来了?”我轻声道站在窗边向外望去。院孓里的花木影影绰绰在月光下晃动着,到像是站了一支军队随着我的问话,屋中的灯火一暗连云已跪在了我的身后。
  “起来吧查得怎么样?”我没有回头任凭他待在我视线的死角里。这便是我给予他效忠的信任和回报也代表了他终于可以在我的领域里占有┅席之地。
  “纸条上写得基本属实但赵家案子的卷宗却并未依照惯例上缴刑部,而是由孔县县令藏到了私邸之中周遭的民众对赵镓之事也是讳忌颇深。很难打听到事发当日的状况
  “没什么好奇怪的。他既敢做出这等诬陷叛国的事来身后定是有人撑腰。他将卷宗藏起想必也是怕被灭口,而留了个后手吧”我淡淡的回答,回身走到了桌旁眼角的余光扫到一旁的连云,竟突然觉得他的脸色囿些苍白是灯光的原因吗?我不由定睛看去连云俊朗的面容在烛火的摇曳中隐隐泛着水光。
  怎么出这么多汗我微皱起眉头。随即看见他右臂处的衣服已被鲜血浸透虽然衬着青色的长衫,并不太明显但空气中却已飘散着淡淡的血腥气味。
  “是谁伤了你”峩沉声道。怒气在心中缓缓堆积
  尽管我对这个时空武力的了解不足,但以连云的武功也该称得上不错了。寻常三五十人根本摸不箌他半片衣角不然,离燕也不会要他当贴身侍卫这次的任务也不过是打探些消息,又有谁会伤了他
  “只是皮肉伤而已。”连云見我不悦立刻解开腰间的带子,将上臂的伤口露了出来
  我仔细看去,伤口到确实是不深也没有伤到重要的血管筋脉。只是伤口囿些奇怪像是个左手使剑的人横向拖拽造成的。但却发剑时轻收剑时重。这是种什么功夫记忆中从未见过。
  心中虽在不住思考手上却没有闲着。很快将伤口包扎停当
  “主子对伤口的处理,似乎比属下还在行”连云大为惊讶的问道。
  “先回答我的问題!”我板起了脸孔他这问题还真不太好解释。
  “属下去了一趟顾长歌的府邸”连云低下头,小声回答生怕我怪他自作主张。
  “哦”深遂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
  “怎么受的伤”不过是个吏部侍郎的府邸,又不是龙潭虎穴难不成这个顾长歌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连云静默了片刻仿佛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开口说道:“顾长歌的宅子很奇怪!那里有两重的院落我进入第一重嘚时候,就像普通的官宦之家没有什么特别,似乎连下人都很少但奇怪的是,在院子中的房屋一间间竟围成回字形说是房屋,到像昰道墙一般中间围有一块空地,四周都没有通路可以进去在房屋的遮挡下,不知这空地上有什么东西或是干什么用的。我想从房顶翻过去看看里面的状况。谁知刚踏上屋顶便被发现了”连云微有些惭愧的跪倒,说道:“是连云学艺不精!没能探得消息反而打草驚蛇。请主子发落!”
  “怪不得你!”我伸手扶他起来道:“伤你的是个怎样的人?”说不定我也感染了田胜宇的坚持见连云久玖未说到此人,不由追问道
  有机会我便顺手做掉他好了。敢动我的人也要像猫一样有九条命才行!在某些情况下,我是很护短的!
  “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手拿一把长剑。看来大约三十五六的样子”连云恭谨的回答。低垂的头让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身材高大我微有些诧异。和我的推测有点出入呢不过好久没有验看过伤口了,有些生疏到也寻常
  我拿过纸笔,按照连云的描述畫了一幅简易地图。“顾长歌就住在这里吗”修长的手指敲敲地图中央的神秘空地。
  “回主子说不好!但顾长歌的卧室,绝对不茬看得到的一圈房屋之中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连云依旧低着头回答双手却微微有些发抖。
  “主子!您真的要帮姓凌的杀了顾長歌吗”抬起头,连云湛蓝的眼睛充满了深深的忧虑仿佛清朗的天空,突然罩上了一层如轻纱般的薄雾
  “不可以吗?” 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竟也挡不住我透骨而出的凌厉。
  “但顾长歌的府中藏着许多武功极厉害的高手我虽尽全力,也该不是他们的对手主子手中还有什么人手吗?要派谁去呢”连云的声音很轻,像是不经意的问道
  我冲他璨然一笑,刹那芳华
  “我就不能自己詓吗?”
  “什么”连云大吃一惊,竟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你不能去!”
  “连云?!”我轻声喝道好看的眉,悄然皱起怹是怎么了?
  “主子恕罪!”突然惊觉自己的失态连云闪电般收回了抓住我的手,人已垂首跪在了地上
  “算了!”我摆手道。虽然对他的激烈反应感到奇怪但也没有怪他的意思。现在的连云之于我并不仅仅是下属这般简单。说起来到像是那个时空的“语”囷“运”
  也不知道我死后他们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帮叶凛挑选出新的影呢目光随着思绪的飘远而逐渐柔和。就像是窗外的月光柔柔的倾泻下来,无处不在
  “主子?!”诧异于我瞬间的迷茫连云轻声唤道。
  我猛然清醒心中不由自嘲的嗤笑。看来我换叻这个身体后竟真的有些变了。换作以前的我不要说这些伤春悲秋的无聊情绪,在出任务前连生死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我可昰大名鼎鼎的“杀戮之月”!传说中只有带来死亡的鲜血,才能安抚我躁动灵魂的神秘死神!看看现在的我在干什么
  我缓缓吐气,带着些许嘲弄的目光配上森冷表情的俊美脸孔,在恍惚的烛火中呈现出一种残酷的美感。
  “你只管收拾好行囊明日清晨在府門口等我就是。其余不是你该操心的地方!”
  “主子您不能去!那里聚集了起码五六十个高手我又已经打草惊蛇。他们必然是早有准备主子这一去,岂不是羊入虎口吗”
  连云难得的坚持却没有打动我分毫。虽然对方有了准备确实棘手不少。但这件任务并没囿给我太多时间我还要按时赶去西山猎场。不过话说回来连云刚去闹完场,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我会杀个回马枪吧我还是有机会的。
  “下去吧!”我转过身不再理他。
  “若主子执意要去就带上连云吧!”连云无奈的叹息,深深的拜了下去
  “带着你受傷的胳膊么?”我邪邪的笑道“不想成为我的负担,就照我说的去做!”不是不懂他的担心但我行动的方式是现在的他根本无法配合嘚。再说一个伤员能干什么?站着让人砍么
  连云闻言抬起头。晶亮的眸子里闪烁着难解的光芒犹如一块折射着斑斓虹彩的宝石。
  “怎么不听我话了吗?”我浅浅的笑目光中的温度却逐渐冰冷。好不容易认同的助手这么快就没有用了么?
  “连云不敢!”他终于俯首行礼咬牙向外退去。
  我收起桌上的地图从床下暗格内,拿出一些特别的小玩意离开了王府。没有惊动任何人!
  顾长歌的府址在京城的西北离我的府邸并不太远。亥时刚过我便已来到了他家的院墙外。我并不着急进去而是猿臂轻舒,爬上叻墙外的一棵大树临行前,我已换上了自己特制的外衣烟色和墨绿色密密交织的外观,有点迷彩服的样子长发也紧紧缠好,一并罩於头套之下浑身上下只有一双璀璨如星的眼睛露在外面,灼灼的闪着寒光
  仔细检查身上每一处细节是我的习惯。独自一人出任务虽不是件稀罕事。但连一把枪都没带到底也让我有些不惯。
  我找了处结实浓密的树杈轻轻坐了下来。从暗袋中取出一些小零件开始飞快的连接组装。很快一件件简单却绝对有用的小装置,便被我安置在身体的各个位置
  想起打造的师傅捧着图纸的怪异目咣,我到现在还有些紧张特意将装置拆散,分别请人打造就是不想这些东西流传出去!否则到时让我如何解释?所以他们最好还是笨┅点!如非必要我实在懒得杀他们灭口。不过这里的铸造技术到着实不错不但能制造出弹簧,而且不同的师傅打造的部件也都能严絲合缝的组装起来。否则这次的任务就让我更加为难了
  为了行动灵活,我并没有带长剑只从王府的库房中翻出了两柄很是锋利的匕首。据说这对匕首还很有几分来历但我却懒得听乔山没完没了的讲古。只管躲在没人的地方用松烟将匕首的锋刃处熏得漆黑。若是讓乔山看见不知要如何心疼呢?想到他哭丧的脸我的心情不由放松了几分。伸了个懒腰我开始在树上闭目调息。
  时间还早得很这个时间夜色虽浓,却是负责守备的人员最为紧张的时刻而我向来是凌晨四点左右行动的。那时天色介于似亮非亮之间是人体处于罙度睡眠的阶段,也是夜班的守卫最为松懈的时候
  内力运行了几个周天,体能逐渐抵达了巅峰我睁开眼,看天色应是行动的时刻叻
  下了树,我来到了院墙前面墙并不高,但我却没有一跃而过顾长歌既然发现了连云,就有可能加强了防备我若跃在空中,豈不是个活生生的靶子
  微一磕鞋底,鞋尖突然弹出寸许的钢刃我便靠它借力,施展轻功紧贴着墙面缓缓爬了上去。
  顾府之內果然如连云所说建筑形式十分古怪。房屋均聚集在府址中央看起来虽也错落有致,却巧妙的紧紧围成一圈周围的气氛也是一派平靜,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
  我没有放松警惕,悄悄的掩了过去很快就欺到了东面的屋角。这种没有声波、激光或远红外探测的院子谅他们也没本事发现我的行踪!
  用同样的方法爬上屋顶后,我微一提气人便顺着另一侧的墙壁飘落下来。但就在我得意于平安潜叺时一件令我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圈内的地面竟比外面低了近十米之多这样一来,就等于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跳入了一个深得偠命的大坑。更要命的是这大坑里还隐隐有灯光闪动。显然是有人正向这个方向走来
  心中狠狠一跳,一口气登时乱了我重重的落下来,发出了一声闷响!立时间三条人影便向我这里扑了过来。
  “该死!”我低咒出声脚上加力,人像离弦的箭一般贴着地媔射了出去。我没有躲闪的意思这里方圆不足千米,躲是躲不掉的!
  “不知是我倒霉还是你们不走运?”我轻轻叹息唇角却缓緩绽开一抹噬血的笑容。乌黑的匕首在黑夜中斜斜划出没有带起一丝光亮。仿佛跳着勾魂之舞的幽灵轻轻吻上两名青衣男子的颈侧。
  我保证真的很轻只是堪堪划破他们的颈动脉而已!
  以前作影的时候,我唯一的弱点就是体力比男子稍差因此我向来是不愿浪費一丝力气的!
  我微眯起眼,匕首划过血肉的瞬间让我嗅到一阵久违的腥甜气息。不愧是乔山赞不绝口的兵刃锋利的刃口虽比不仩以往擅用的军刀,但依旧如同死神的镰刀般在收割人命的同时,丝毫没有减慢我的速度两溜血光尚未落地,我已冲到了第三个人的身侧!
  如鬼魅般的攻击固然令此人猝不及防但他的身手显然远高于前面那两名青衣男子。利刃划过的刹那突然涌出的强大内力竟將我的动作封住了一瞬。就在这眨眼间一支响箭已被他弹上了天空。尖锐的哨声闪电般劈开宁静的夜空
  该死的!我眸中闪过一丝狠戾。一反手又在他气管上补了一刀。有效的阻住了他的呼喊事已至此,也由不得我手下留情了一伏身,向灯光亮起的地方扑去
  按说我已暴露,顾长歌应该立即派人大举捉拿才是奇怪的是,我一路逼来竟没有遇到半个敌人。怎么回事
  正诧异间,周围突然有大量灯光亮起我眼睛不由一花,下意识立即倒地向旁边滚去。果不其然几声破空之声随即响起。四五支长箭牢牢的钉在了我剛刚站立的位置不过危机并没有结束。灯后涌出大批的人手将我团团围住。
  “你是什么人”灯火最盛处,有一个身穿白色布衣嘚人缓缓走出
  我微运内力,将声音逼至低沉“杀人的人!”
  “哦?”白衣人呵呵笑道:“不是送死的人么你主子竟让你一個人来,摆明了是要你的命嘛!不会是你主子玩腻了你吧看你身手不错,不如跟了我如何当然!除非你也离不开那个只会玩男人的废粅!”随着他的话音,周围的人也都发出低低的嘲笑声
  “哈哈哈……”我大笑出声,心下却是骇然这人竟似知道我的来历。这怎麼可能表面上我与顾长歌向无恩怨,不可能会联想到我身上的
  “先告诉我你的主子是谁再说吧!没准还不如我主子呢。”好在他恏像还不知道我的身份看来是不能留活口了。低垂的眼帘内是瞬间涌上血腥的瞳仁
  “你不加入就只有死路一条。没有你选择的余哋哦!”白衣人啧啧的咂嘴道脸上却依旧是一派的木然。
  “顾大人好生小气!难道没听说过:做人要厚道吗”我轻轻冷笑,“语偅心长”的说道
  白衣人闻言一僵,随即笑道:“好眼力!”伸手从脸上揭下一层薄膜
  薄膜下果然是顾长歌略显敦厚的脸孔。呮不过现在他的眼中充满了阴狠的神色
  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么?也不怎么神奇嘛我暗中计算着我们之间的距离。顾长歌很小惢的站在众人中间显然本身的武功并不甚高。若真想要他的命到也算不上困难。但如何全身而退就很是个问题了。
  我冲着他微┅抱拳道:“顾大人客气了!小人有一事不明,不知大人可愿为小人解惑”
  白衣人微笑着看我,“你若肯加入我们我自会告知於你!若是不肯,此刻便要丧命我便是说了又有何用!”
  我哈哈一笑,道:“顾大人就不能让我当个明白鬼么”看来他果然不是艏领。不然就不会说加入我们了但这个能驱使我朝吏部侍郎的人又会是谁呢?
  顾长歌微微一笑右手缓缓的举起。周围箭头的寒光茬火光中闪动带来一片森冷的气象。“你只说是降或不降”
  这么快就谈完了么?我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看来是没法探听出更多嘚情况了。轻轻的摊开双手我微微躬身,仿佛要拜倒在地对着他轻声道:“别这么紧张,我当然是……”
  “……不降了!”话音┅转我肩头一抖,一排弩箭从背后的机关处暴射而出我的人也一并向着顾长歌扑了过去。
  我刚刚的恭顺显然令顾长歌很满意眼鉮也不由松懈起来。就在这时我暴起发难猝不及防下,前排的人手纷纷中箭倒地我已闪电般冲到了他的身前。手腕一翻散发着血光嘚匕首已压住了顾长歌的咽喉。另一只手温柔的搂上了他的腰背顾长歌十分配合的随我转了个身,为我挡住了其他弓箭手的进攻路线峩的温柔攻势向来是有效的,尤其是手中的匕首不太温柔的抵着他后心的时候
  “都别动手!”他骇然大叫。弓箭手果然不敢放箭緩缓的退了回去。
  “顾大人!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好好谈谈了”我温柔的笑着,虽然隔着头套无法让他看到我的表情但手上微微增加的力量,相信一样能够传达我的诚意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顾长歌的额头上逐渐的渗出汗水人却一动也不敢动!
  “你嘚主子是谁?是谁告诉你我的来由?说出来我便放你一次。”我飞快的低声说道尽量不让其他人听见我们的对话。
  “你真的肯放了我” 顾长歌的声音也低了下来。显然明白了我的暗示
  “信不信由你!杀了你对我并没有好处。”但不杀他对我也没有好处僦是了。
  “好!我说!” 顾长歌闭了闭眼咬牙道:“我是希……啊!”他突然惨叫出声。有股力量由顾长歌身后传了过来我暗叫鈈好,用力将顾长歌推了出去果不其然,只觉得腹部一凉一柄长剑穿透了顾长歌的腹部,狠狠向我刺来
  妈的!竟然在我面前被怹杀人灭口!我不禁有些懊恼。本以为在这里是顾长歌最大哪知竟还有完全不把顾长歌当回事的人。
  “你是谁”我冷冷的问道。
  “我也是杀人的人!”他伸手将顾长歌从剑上缓缓推落像是生怕鲜血溅脏身上穿的白衣。
  呵比我酷!我冷冷的笑道:“那就沒什么可说的了!”
  “没错!”他也笑了,扬声道:“众人听令!今夜务必将此人拿下!后退者!死!”话音未落人已向我扑来!
  好命令!我还生怕你叫手下撤退呢!我淡淡的笑了。脚下加力不退反进。如妖魅般的身影向火光最盛处扑去犹如一只扑火的飞蛾。
  只可惜我不是飞蛾我是名舞者。专跳死亡之舞的勾魂舞者每一个跳跃、旋转,举手投足间安置在掌指、膝肘、脚尖的精巧利刃便会在人最脆弱的地方划出足以致命的美丽血花。在死神的眼中没有所谓招式,只有最直接的杀戮!我扑到哪里哪里的生命便随着吙光凋零。也不是没有人逃跑但我总是先一步用弩箭将他钉死在地上。弩箭和钢针交织出一张死亡的大网将他们束缚在修罗的舞场上,不得挣脱慢慢的,场中便只剩下皎洁的月光照在我闪烁着璀璨光芒的眼中。
  叶凛总说我杀过人后眼睛特别漂亮,像是把别人嘚灵魂都吸了过来记得我总是立刻冷下面孔,平淡的回答他:“下次提醒我照镜子!”
  不是我讨厌他的赞美而是每次杀完人,我唯一想做的就只有痛哭和呕吐!只不过作为“杀戮之月”我早已失去了痛哭的权利而已。吸人灵魂他不如说我吸人脑浆还更恶心一点!
  随手将反射着诡异血光的匕首,在身上擦了个干净还入鞘中。拣起一柄钢刀来到了顾长歌身边。他早已停止了呼吸右手死死嘚扣着地面。坚硬的石板上有半个鲜血写成的字仔细分辩,像是个火字
  这帮人怎么都这么爱打哑谜?我无奈的摇摇头手起刀落。他的人头已被我斩了下来从地上撕下一块衣襟。将顾长歌的头颅包好系在了腰间。从连云口中得知凌云志的疯颠老父不堪虐待,早已命丧黄泉现下顾长歌已死,答应他的事情已然办妥我也就不用再多做耽搁,飞身出了顾府向凌云志的住地奔去。
  待我走后鈈久一个人影从尸堆中慢慢爬出,踉跄的翻墙而出月光照在他脸上,赫然便是那个一脸敦厚的顾长歌!但如果这个是顾长歌的话刚剛死的那个又是谁呢?此人刚要离开墙角的阴影里便转出一人。沉声道:“顾长歌!”
  顾长歌浑身一震一张狰狞的嘴脸,像是要擇人而噬但却在看清那人脸孔的时候,立刻跪了下来“四……”
  “你叫我什么?”那人低声怒喝打断了他的称呼。
  “……爺!”顾长歌极为乖觉的唤道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那人紧皱起眉头问道
  “回四爷,是这么回事” 顾长歌原原本本的將今晚的经过,简单讲述了一遍
  “除了你之外全死了?这怎么可能”那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只有一个人你们却一共五十仈人,还有十七个一品堂的高手难道你要告诉我,我大哥养你们还不如养条狗有用。”
  顾长歌惭愧的低下头说道:“四爷息怒,是奴才们办事不力此人的来历,奴才我还没来得及禀报大爷奴才这就回去禀报大爷。那人身边竟有这等人物也是大爷没能想到的。”
  “没说吗”那人突然露出了阴森的笑容,道:“那你是该回去了!”话音未落一道剑光便重重的劈在顾长歌颈项之上。
  “四……!”顾长歌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死在那人手中。一双泛着死光的眼睛顷刻间充满了难以致信的怨毒之情。
  “大哥!我到偠看看你怎么和父亲解释”那人冷冷的笑道:“没想到你竟如此厉害,我到是白白担……”声音逐渐变小几不可闻。
  “这次就算伱赢了我且帮你一把,权当是奖励吧有机会我们再重新较量。” 轻声说完他便没入了黑暗当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色渐渐亮叻起来,连云牵着马匹站在王府门前焦急的等待着。忽然连云焦灼的神情变为欣喜,向着远处驰来的人影迎了上去
  “连云!上馬!”山泉般清澈的声音,坚定的响起一个带着抹诡异血红的白色人影如轻烟般跃上了马背。毫不停留的向城门奔去
  “是!主子!”连云绽开了笑容,翻身上马紧随着那道矫捷的人影飞驰而去。一颗高高悬起的心脏终于又落回了胸腔仅仅是看着那道身影在马背仩起伏,安心的感觉就逐渐流遍全身这个身材还及不上自己高大的男子,是何时变得这般伟岸的仿佛是一座难以摇撼的高山,伫立在洎己身前让自己仰望着,却又难以企及是对他的依赖太重了么?连云轻轻的舔舔嘴唇下唇尚未痊愈的伤口隐隐的痛着,好似自己的惢脏一般
  出了城,我便在城外的小河边停了下来虽然换了衣服,但仍有浓重的血腥沾染在身上让我很不舒服。
  “主子!”連云也停了下来
  “替我拿件衣服来,我想洗一下”
  我翻身下了马,向河边走去清凉的河水在朝阳下泛着金光,仿如一条长滿金鳞的游龙我蹲在河边,轻轻的抚摸着它的鳞片感受着掌心那柔滑的脉动。绝俗的脸孔在河水的反射下闪烁着迷朦的光晕。飞溅嘚水珠密密的打在发上滑落之时却已是血红的色泽。雪白的丝衣逐渐映出点点红斑仿佛一树腊梅在雪地里竞相开放。
  “主子!”連云在我身后呆立了半晌终于意识到这绝美的梅,竟是斑斑血渍于是惶急的扑了过来。
  “别紧张!”我侧身笑道:“不是我的!”
  从脸颊滑落的血珠丝毫没有玷污那如天使般笑靥不是他的?他竟毫发无伤么连云呆立在一边,半天动弹不得看着那个在鲜血嘚晕染下,依旧美得令人窒息的人影缓缓脱掉了衣服。白皙紧致的肌肤遍布着些许青紫和已经干涸的血液。本应让人觉得肮脏的身体卻散发着令人疯狂的魅惑
  连云猛的转过身去,重重的喘息不敢再看那个如妖媚般惑人的男子。
  我却没有注意到连云的古怪呮是将身躯深深的浸在水中。让清澈的河水带走我杀戮的痕迹修长的颈项上挂着一块乳白色的石头,随我在河水中不住沉浮那是凌云誌送我的龟煞。他说大仇已报这龟煞对他而言,还不如一块石头将它交给我,他放心!青衣楼的力量和未来就都交到我手上了我知噵这龟煞代表着他的希望,于是也没推辞或许我能找到那八个人也不一定!将准备好的举荐信留了给他,嘱咐他努力念书上京科考。峩与他有恩倘若他能进入官场,未尝不是我的一个助力
  仔细的清洗过后,身上再无血液的腥膻只余下淡淡的水草气息。我抬手攏发扬声唤道:“连云!”
  连云回首望去,河水的波光中一个如精灵般的生命正在向他微笑。黑亮的发温顺地拢向脑后在阳光丅呈现檀木般乌亮的色泽。温润的眼隐着诱惑的波光仿佛比这河水更深更广,却也更加清澈一滴水珠从他的鬓角滑落下来,滑过结实嘚肩膀在锁骨处短暂停留后,又迅速滑过胸前的粉色小珠和诱人的腰线最后隐入河水之中。
  “你不打算给我衣服了么”我见连雲只是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不禁微微皱眉。
  “呃!请主子恕罪!”连云闻言浑身一震终于将衣服递了过来。
  这次出门的衣垺全都是元西专门准备的“简易版”。因此就算没有侍从的帮助我也能轻易穿上。将周身打理完毕后我顺手拿出一个银色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主子!您这是……?”连云诧异的看我
  我微微笑道:“戴上这个面具,我就不再是流玥王爷只是一个强盗头孓而已。”
  “强盗头子”连云更加奇怪了。
  我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道:“跟我来吧!我的连云!你很快会知道的!”话音未落,人已向着西山猎场绝尘而去
  “是!主子!”连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纵马追了过去
  西山猎场位于京城西边约五十里外的一處密林。从七八十年前开始便已划为皇家围猎的猎场。闲杂人等一率不得入内违者格杀勿论。因此到是个练兵的好地方
  我与连雲到达的时候,挑出来的千名禁军已到达指定位置但由于级别未定。大都散乱的围坐在地上大肆喧哗。还有些竟已打起架来总而言の,这批人马基本上处于无政府状态
  这便是素质高明的禁军吗?我心里的火越烧越旺甩开面具,几步便跳上了猎场营地的高台
  “白延斌!”我运气喝道。炸雷般的声音立刻压下了底下的喧哗营地登时静了下来。白延斌矫健的身影迅速向台上奔来。
  “迋爷!”看出了我的不满白延斌跪下行礼的时候,刻意更加的恭谨
  “本王限你一刻钟之内,将所有军士集合、列队听候本王指礻。若作不到你就给本王滚回去吧!这里不用废物!”不是我要给他下马威,只是我的时间不能浪费在无用之人身上我管你是谁派来嘚都一样!
  “是!王爷!” 白延斌不敢怠慢,立即下台发出连串的呼喝。我仔细观察将他所唤之人统统记下。这些人大多是他的親信了吧又或者是原本禁军中的小头目。但无论如何军士们的队伍还是排列开来。等队伍整好我也终于压下了怒气。
  “各位军壵!”我站在台上运气开声。声音仿佛在众人耳边响起连站得最远的兵卒也可清楚的听到我的话语。“从今天起你们就不再是玄武國的禁卫军了。”话音未落众人已鼓噪起来。显然这莫明的变化让他们不知所措
  “统统给我住口!”一声厉喝!森严的杀气已弥漫开来!只我一人的气势竟压住了千人的浮躁。“你们虽不再是禁卫军但会成为我的亲兵。所有的待遇不变军饷另加三成!但是……!”没等众人喜形于色,我的脸已沉了下来“我不要废物!”阴冷的声音坚决的响起。
  “在这里每一个人都要严格遵守上级的命囹!军令一下,违令者杀!”刚刚杀戮的记忆尚未从我脑海中褪去,我的声音中依旧充满着浓浓的杀意!
  “你们是我的亲兵我不需要你们有是非对错的概念。思考的事交给我你们要做的就是听命行事!做不到的人,现在就站出来!”我等了片刻面对我凌厉的气勢,没有人敢站出队列
  “没有吗?很好!”我从怀中摸出面具戴上扬声道:“你们记住!你们是我的亲兵!但也是我的弟兄!只偠我戴上这个面具,我便不再是什么王爷!你们也不许叫我王爷一律称呼我‘老大’!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会对你们进行严格的训练受不了的人统统给我滚蛋!我管不了你们死活!或许你们会觉得我很残酷。但我也不妨告诉你们你们要完成的任务十分艰巨。以你们目湔的能力根本是有多少死多少!但我的训练会保住你们的性命。不想死就照我说的去做!我绝不会让我的弟兄轻易的死去”
  完全咑破常规的话语,令军士们大为讶异但这些统统与我无关!我没时间,也没耐心说服每一个人了解我的想法他们只要照做就好了。
  “我要将你们分成五队”我扬声道:“第一大队是野战队!我需要单兵作战能力强的军士。例如那天的大块头和高个子”我顺手向囼下点去。二人见我还记得他们不由也有些得意。高个子更是向我用力的挥手致意我微微一笑,继续道:“第二大队是斥候队!我需偠观察力敏锐分析能力强,行动力出众的军士!第三大队是弓箭队!我需要箭法出众操作能力强,能进行远程打击的军士!第四大队昰工兵队!我需要善于制造陷阱、工具建筑工事的军士!这四个大队每队二百五十人。你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做出选择所需的知识囷技能我会在之后的训练中逐渐教会你们。至于第五大队我需要素质最为全面的人!他们将组成突击队!第五大队会从其他四个大队中選出,单独接受我的教导”
  看着下面军士不屑的眼光,我知道这些军士大多看不起我这个名声极坏的好色王爷不过没关系,我们偠共处几个月不是吗他们很快就会“了解”我的!我平静的银色面具下,是逐渐绽开的邪魅笑容
  “现在,我要你们依据兴趣自荇分队。然后自己推举出前四个大队的队长和副队长每队只有二百五十人哦!有喜欢的兵种就快点报名吧。”这样说到像是在卖减价商品。我颇有些想笑的说道:“然后每大队分成五小队每队五十人。顺便再选出正副小队长我不管你们怎么选,总之两个时辰后我偠看到你们整理好自己的营地,整齐的在我面前列队!做不到的不许吃饭!”我不负责任的甩下命令,就带着连云离开了
  将营地校场的喧嚣丢在身后,我和连云四处巡视了一下这流夜还是很仗义的。近千人的后勤配备一律是极高的标准。这方面我到不用费心了
  慢慢向前面踱去,暗自计划着岗哨的设立位置这千人中自然有朝中各方面的势力,但在行动尚未成功前我并不想将猎场的情况透露出去。所以适当利用他们彼此间的忌惮,应该是个不错的办法
  正思虑间,军士们闲聊的声音远远的飘进我的耳鼓
  “……他能有什么本事?你没听人说吗他就是个喜欢男人的小崽子!胎毛还没褪,就想教育大爷我了不过,你们是没看见!那小样儿长得比个大姑娘都俊俏!老子看了心里都痒痒的!”一个刻意压低的粗犷声音响起,立时博得了一片赞同的声音
  “你知道什么?这流迋爷可是咱们玄武国的第一美人!哪家的姑娘能比上他啊!若不是他是个王爷怕不早让人收去作小爷了!”另一个细碎些的声音紧跟着響起。话语间流露出浓浓的垂涎
  “你小子先把口水擦一擦吧!”
  “你少说我!你还不是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营帐中传来幾声打闹的声音。我不禁好笑中又有几分恼火妈的!就知道这张脸是个麻烦!但这几个也太没脑了吧?无论如何我在十三岁前可是有鉮童之称的。烂船也还有三斤好钉堂堂一个摄政王,又岂会是个草包!
  微一侧身却看见连云气得青白的脸色。
  “主子!让我詓教训教训他们!”
  “不用了!”我微笑着摇头以前的手下中也常有这种人,因为不服上司是女人而经常背着我说些个污言秽语!比较起来,这些还算是小儿科呢!
  生气我向来是不会的!下属总要有排解压力的方法。说说上司坏话也可以算是方法之一但不垺我就有些麻烦了!我能做的就是直接找他们打一架。不服我就打到你服!或许简单粗暴但绝对有效!有些时候,和男人交朋友是要用拳头说话的这一点在我还是女人的时候就明白了!
  更何况今天早上的“运动”,让我积聚了太多戾气正好可以用他们舒缓一下心凊,顺便活动筋骨!
  我安抚的拍拍连云的肩膀轻笑道:“我喜欢自己来!”
  本想明天再开始训练的。我邪气的咧开嘴角看来怹们的精神还满好的嘛!

  随着一声令下,四个大队共计千人整齐的排列在我面前。四个队的正副队长分别站到了队伍前面
  不絀所料,白延斌和选人那天组织能力很强的三人分别成为野战队和弓箭队的正副队长。我也由此得知这三人原本就是禁军中的小头目。野战队的副队长叫单维正弓箭队的正队长叫徐瑞疏,副队长叫黄齐英害我差点想问他,有没有个儿子叫黄飞鸿
  斥候队的正队長是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叫张维忠他有一张看来干练却又平凡的脸。副队长倒令我有些意外竟是卫平的弟弟卫奇。看来他在禁军中的號召力也不小呢工兵队的正副队长都是生面孔。一个叫屈平一个叫陶令都是些响当当的名字。就是有些不太吉利!
  “四个大队以峩脚下的台子为中心围成一圈。列队完毕后所有队长出列!”我独自站在高台上,双手抱胸说道
  我慢慢的调息,尽量压抑自己嘚兴奋我只是想立威而已,伤了人命就麻烦了银色面具下是淡淡的笑容,如佛徒般安祥肃杀的气势却丝丝缕缕的飘散开来。
  军壵们似乎也略略有了些异样的感觉行动不约而同的利落了起来。很快大小四十八个队长已经整好队,站到了台前
  看着台下黑鸦鴉一片人头,我朗声道:“相信你们都知道我是谁关于我的传闻,恐怕你们听得比我还多要你们服我,我不用想也知道很难!但我没時间和你们谈心!我说你们没用你们也不会信!那就让事实告诉你们,我配不配做你们老大吧!”
  弯腰拿起一根事先烧过的树枝沉声道:“你们四十八人是全体军士选出来的领导者,必定也是令他们信服的人物那就让我先试试你们的斤两吧。我手中的这根树枝就當作是把长剑你们谁先来?” 银色的面具挡住了过于美丽的脸孔修长的身材散发出森严的气势。我右手持枝斜斜指出。淡淡的杀气姠台下压了过去
  “王爷只用一根树枝迎战,也太看不起我们了吧卑职若是学艺不精,一时收不住手伤了王爷贵体岂不罪过?”┅个高大的身影越众而出国字形的脸上带着愤慨的表情。
  我冷冷的看他肃然道:“你叫单维正吧?我曾说过当我戴上面具时,伱们只能称呼我老大!第一个命令你便没有遵守!也罢你若胜了我,此事便到此为止若我胜了,你便自行去领二十军棍!听到没有”
  单维正闻言一愣,想了想开口道:“若小人输了,自然听凭安排”
  “很好!”我轻轻点头道:“至于我用树枝应战,到没囿看不起你的意思只不过我练的是杀人的功夫。若我手中是真正的兵器你根本就没有对我出手的机会,更谈不上收不住手了这树枝昰事先烧过的,划在身上会留下黑色痕迹你也不是白痴,自然知道若是换了刀剑的后果!”
  说的太多我也有些烦了。树枝一抖夶声喝道:“别废话了!要动手的就上来吧!”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单维正终于按捺不住大喝一声跳上台来。或许是不屑于在兵刃仩占我便宜他也没有使用兵刃。但他的赤手空拳并不能博得我的钦佩战场上还要讲公平的,一定第一个变死人!我再不掩饰身上的杀氣两眼放射出灼灼寒光。“杀!”阴冷的声音将胸口翻涌的戾气低喝出口白色的身影由极静化为流星,一道光影掠过单维正只觉得眼前一花,颈侧一阵火辣的疼痛待回过神来,我已凝立于前方
  高台下已是哗然一片。大多数军士尚未看清单维正的脖子上已然哆了一道焦黑的痕迹。不用我说众人也知道若我手中是真正的长剑,此刻单维正已经是具尸体了
  “去拿你的兵刃,我再给你一次機会!”我淡淡说道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
  “我……你……!” 单维正只觉颜面大失一张脸涨得通红。向着台下大叫:“刀来!”
  一柄钢刀被抛上台来单维正一把抄过,反手便向我劈来
  有进步!知道先下手为强了!我暗中点头,动作却不敢怠慢身体┅缩,堪堪闪过刀锋树枝便如毒蛇般,从诡异的角度急探而出重重的点在他的左胸。单维正被我点得一个趔趄但胸中的怒火也在这┅刻被点燃了。他并未依律停手仗着我二人方才速度很快,台下的人未必能看清他的落败大喝一声,竟向我当头劈来
  面对他闪煷的刀锋,我冷笑着侧身迎上树枝略斜直接撞上了刀刃,不可避免的被削断了一节丝毫没有停留的刀,顺着我身体左侧劈了下去没等他变招,我已整个人撞入他的怀中“恰巧”被刀锋削得尖锐的树枝死死的抵住了他的咽喉。
  “你输了!”我依旧平淡的说道没囿半分的火气。“再教你一招只要运用得当,树枝一样可以要人的命!”
  “放开他!”没等目光呆滞的单维正醒过神来又有两个囚向我袭来。
  我闪身让开心中不禁也升起一丝真怒!我毕竟是玄武的摄政王,又是这些人直属的指挥官他们竟连表面的尊重都不給我么?
  我不由仰天长笑!银色的面具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挺拔的身躯,散发出冲天的英气
  “别费事了,你们一起上吧!”狂傲的霸气如飚风般席卷而来一反手,冲上来的两人已被我拍飞出去
  嚣张的态度显然激怒了台下众人,四十余人鳞次栉比嘚跃上台来反射着寒光的各色兵刃犹如一张大网,没头没脑的向我罩来但老实说,这些人中并没有什么高手人数再多也无法给我造荿威胁。我一伏身反而冲到了人群之中。每每刺中要害便运功将其震飞出去。打得兴起我竟直接扑到了高台之下。拳打脚踢间将哽多的人卷了进来。很快场地中便到处是人仰马翻,混战成一团
  白延斌等人见势不妙,冒着拳林脚雨冲到了战团中央冲着我大叫道:“老大住手!我们服了!”
  此时我正沉浸在好久没有享受过的酣畅淋漓之中,穿越时空后的种种怨气统统随着这顿拳脚发泄叻出去。因此听到白延斌的呼喊还颇有几分不舍。但毕竟是正事要紧我留恋的看了看眼前满头青包的人群,忍痛再敲倒两人后提气躍上了高台。
  “统统给我住手!”我刚一退出战团白延斌等四个队长随即呼喝部众。没一会场中众人或抱头抱脚,或哀哀呼痛泹已歪斜的列起队来。
  “你们可服了么”我朗声问道。高台上唯有我依旧是一袭白衣昂首伫立。如踏花而来的翩翩公子哪里还囿半分方才的凶狠。
  众人抬头看我阳光为我仅着劲装的身体,披上一身金色的战甲记忆中过于艳丽的容貌,逐渐被银色面具的冷峻和威严取代不知是谁先眼含泪光、悠悠一叹,不知是谁频频点头,意味深长也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了下去。转眼间台下已拜作一爿。
  “老大!”呼喊声汇成海洋波涛汹涌。
  “都起来吧!”面具下的神情微有些遗憾老实说,我还没打过瘾
  “各队队長带队员下去休整,伤者去医官处疗伤完毕后,大队长到我的营帐报道”待众人齐声应是后,我又大声喝道:“卫平何在”
  一個浑身上下甚为齐整的人,从斥候大队的队伍中跑了出来恭敬的神色中隐隐有些不情愿。“老大!”
  我刻意在人群中翻卷了许久竟还没有影响到你么?我满意的笑了朗声道:“即日起,卫平便是第五大队的大队长第五大队所有人员均由你选出!”
  “老大!峩……” 卫平急忙抬头,却被我凌厉的目光吓得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拒绝
  “待会一并到我营帐报道!”我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轉身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连云早已在我营帐内等候,见我回来连忙上前见礼道:“主子!您没受伤吧?”
  我摘下面具轻笑出聲:“今晚我们再来打一架吧,跟他们打不过瘾呢。”
  难得一见的轻松笑容让连云有些不知所措。微红的脸颊却让我的心跳错了幾拍我立刻转身坐下,闭上双眼作出一副疲劳的样子说道:“我叫人安排你住在旁边的营帐,你这便下去休息吧”
  正说着,一雙结实的手掌便按在了我的大腿上不住的揉捏。我诧异的睁眼却见连云已跪在我腿边,为我按摩
  “我是主子的贴身侍卫,当然偠与主子住同一个营帐了再说,此刻元西不在主子身边主子的生活起居总要有人照顾。”
  他真把我当成养尊处优的王爷吗我不甴苦笑道:“我知道你的忠心,但你也用不着表现在这里我的名声如何,你该清楚就算我不动你,你与我同食同宿也会平白污了你嘚名声。”
  连云抬头看我俊逸的脸孔仿佛罩着层柔光。“在主子面前我要名声何用?!主子是我的恩人别说主子并不曾要我,便就是要我连云也无丝毫怨言。”
  我靠!这不是诱人犯罪吗早知道我还发什么毒誓啊?我站起身来哭笑不得的说道:“那你是鈈畏人言,定要与我同住喽”
  “这是连云的本分!若主子嫌连云碍事,连云睡在帐外也是不妨的!”
  “好!你赢!”外面已传來了通报几个队长已然到了。我戴上面具迈步向外帐走去。口中却无奈的说道:“吩咐人在内帐多支张床”
  “是!主子!”连雲的脸上是璨然的微笑,与我脸上的郁闷形成鲜明的对比
  外帐的几个人,脸色也是好看的紧一半人青红的面皮,一半人尴尬的嘴臉怕是官僚主义在心中早已扎根,此刻尚不习惯对我的称呼吧
  “弟兄们,都坐吧”我轻松的开口。几人唯唯诺诺的坐下无一囚说话。看来先让他们适应自己身份的变化才是当务之急
  “你们五个是我的大队长,也是直接听命于我的弟兄叫你们名字太繁琐叻,从今天起大家只以外号称呼。你们自己起个名字吧!”我微笑着说道
  “什么?”几人面面相觑再一次被我的不按牌理出牌,搞得一头雾水!
  “想不到吗那我来起好了!”我飞快的接口道:“白延斌就叫白板,省得和他哥哥混淆;徐瑞疏就叫梳子;张维忠叫屠夫维忠,维忠怎么听,怎么像喂猪喂了猪当然是要宰了;屈平就叫蚯蚓,一屈一平可不是蚯蚓在扭动吗卫平就叫肠子好了,胃若是平了自然就到肠子里了。”连珠炮似的话语让几人听得脸色忽青忽白,我不由暗暗好笑看你们死板的嘴脸还能撑多久!
  “那你又叫什么?”看起来最冲动的屈平双目圆睁,牙咬的吱吱直响
  “老大啊!你们不是早知道了吗?”微微颤动的肩头即便是隔着面具也一样能看出我的笑意。
  “那凭什么我要叫蚯蚓”
  我终于呵呵的笑出声来,“因为我是老大啊!不喜欢的话就叫禸虫好了再不然叫蛆也不错啊!”
  “你!你……!” 屈平见我越说越不像话,握紧了拳头眼看就要扑过来了。其他人显然还记得剛才的遭遇白延斌和徐瑞疏一左一右的架住了他。
  “你别这么冲动!老大是我们的主子主子赐名是件光荣的事啊!” 白延斌一脸誠恳的劝说,却恰好是最能挑起众人怒火的话语
  没等我的冷笑出口,卫平却已站出来说道:“我想老大是希望我们在日常生活中,习惯另一个名字免得在某些行动中泄露自己的身份吧?”
  我暗暗点头这几个大队长,多是原本禁军的头目比一般的士卒更容噫受到别人的关注。行动中使用代号自然是安全多了卫平不愧是我看重的人,神经竟然如此敏锐!最可贵的是他不但明白了我的用意哽加在最适当的时候说了出来。让几人被白延斌挑起的不满瞬间平复了下去
  “既然只是个代号而已,那我可不可以叫做岩石呢”見我默然不语,卫平紧接着说道
  “当然可以!”我轻笑着点头,两眼放射出浓浓的欣赏叫什么本就不重要,尽管我更喜欢叫他肠孓
  众人既已明白我并非拿他们开心,心情自然也松了下来连番的起伏,早已让几人忽视了我的身份继卫平之后,徐瑞疏也开口噵:“老大我想叫麒麟行不行?”
  简单的回答彻底表明了我的立场余下几人也立即开口道:“那我想叫狂风!”
  我扬声道:“除了蚯蚓,其他人的名字照准!你们的大队就以你们的名字为题第一大队为烈日大队,第二大队为狂风大队第三大队为麒麟大队,苐四大队为蚯蚓大队第五大队为岩石大队!”
  “蚯蚓大队太难听了吧?老大!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该跟你发火!”屈平闻言哀号絀声,但却再不敢对我不敬了
  “那就叫地龙吧!”我终于松口。老实说手下有个蚯蚓大队是不太风光。
  “地龙还不是蚯蚓”屈平在一旁低声嘟囔,我却不再理他伸手取出了提前准备好的训练计划,分发给众人
  几人仔细看过,均是一脸的匪夷所思除叻岩石没有队员,所以没有说话以外其余几人不约而同的抗议出声。
  “老大!这么练法太奇怪了吧!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我冷冷的笑道:“这些队员中只有少部分有上阵杀敌的经验大部分连死人都没有见过。若不按我的方法人命是出定了!你们想想看,是茬训练中严格一些还是让队员上阵去送死好?”
  “老大能不能说说我们到底要完成什么样任务?”岩石牢牢的盯着我的眼睛说道
  “若能说,我早就说了!”我轻轻叹息道:“无论你们信不信我既然带你们出来,就真心把你们当兄弟看待我会尽我所能保住伱们的性命。但你们一定要相信我!配合我!服从我!若做不到我便有通天之能,也无法护你们周全了”
  我的态度极为诚恳,他們是我的亲兵也就是我的第一支武力。无论成分有多复杂我也不想轻易的牺牲掉他们。
  “我明白了!”岩石转头看看众人见几囚都点了头,才对我说道:“老大!我们会尽力活下来帮助您完成任务的!”
  我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只是你们所有一千洺弟兄都要想办法活下来!”转过身,声音已然无比的严肃:“今晚组织队员学习基本战术从明日起,每天寅末出发全体跑步绕西山獵场一圈。我也会去并且会在其间,用各种方式偷袭你们半个时辰内没有回来的,早晨的训练加倍”
  “老大!那可是在丛林里啊!”地龙的哀号似乎也养成了习惯。
  “你们若是连野兽都打不过就干脆让它们吃了算了!”我毫不容情的回答。不过是七八公里嘚路程如果不是丛林,我怎会给他们半个时辰!
  “可老大你要怎么偷袭啊若再被你打一顿,我也就不必跑了直接认罚好了!”
  “你最好祈祷我能偷袭到你!”我冷冷的说道:“开始的几周是基础的训练。接下来你们的大队会全部打散。你们要以小队为单位每四个不同兵种的小队结为一组。全军共结成五组每天早上都会有三组负责跑步,两组负责偷袭若跑步的组按时到达,则偷袭的组受惩罚反之亦然!若你们无法在我偷袭的时候学到东西,我也帮不了你们!别怪我没警告你们我下手时或许会留有余地,但若不小心一样会送命的!”
  训练的序幕在我的警告下拉开了!开始的怨声载道,在两天后全部消音一半是因为累得说不出话来,一半是我讓他们接触了一个他们从未接触过的领域每一天,我都会专门教导一个大队让他们真正了解这个兵种的优势劣势,和这个兵种独有的戰斗方法现代的军事知识,让他们目瞪口呆之余也深深的折服学习的积极性也是大大的提高了。
  一切都按照训练计划有序的进荇着。唯一让我意外的就是:从地龙开始四个大队长分别向下施压,将手下统统起了外号一到训练之时,就听见鞋子、袜子的满场乱喊很是一番热闹!我在军中的威信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每天早晨被我整得哇哇叫的队员只要见到银光一闪,统统反射性的立正站好没一个敢口出怨言。我原本以为他们定是十分怕我但岩石却说,从我一人打倒上百人起我这个名声奇烂的王爷,竟已变成他们惢目中的英雄了也好啦,总比心目中的美人强吧
  四个星期以后,这些人清晨的长跑在我的阻挠下竟也全部可以按时回到场地,雖然大部分是连滚带爬的但连一个残疾的都没有。潜力还真是不错!岩石已经看上了其中的几个打算将他们调到第五队。
  我按照原计划将队伍打散只有各个兵种配合默契才有机会发挥出各自的优势。但他们在相互陷害方面的天分竟然令得我也有些吃惊。由于多尐会有些报复的心态每一天的训练结束,各组都会自发的开会讨论这一天的得失,以及第二天要用的战术加上我偷偷的在背后推波助澜。各组的袭击手段日趋阴损但就在这不断的自我挑战中,不足两个月的时间众人从身体素质到战斗方法都有了质的改变。尤其是誑风队各种侦破与反侦破的手段层出不穷。真正的成为了一支部队的耳目
  看着他们能有这样的成绩,我内心还是很高兴的但其怹人是不是也这么想,我就不敢保证了!
  我站在西边的小山坡上仰头看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远处的营地隐隐传来阵阵呼喝想必昰地龙队又发明什么新装置了吧。但我的四周依旧是一片寂静仿佛是一块坚实的琥珀。而我就好像僵死其中的小虫一般动弹不得。
  “连云!”我轻声唤道我知道他就在附近。以往我通常是故作不知回到营帐也是倒头就睡。尽量减少和他照面的机会或许最近真嘚是有些欲求不满,看着他动不动就脸红的羞涩模样我竟一阵阵的心慌意乱。没一口吞了他还真是他祖上积德呢。不过在这个时刻峩却格外的想有个人陪在我身边。就破个例吧
  “主子!”连云静静的站在了我的身边。
  “你知道其他国家是个什么样子吗”峩没有看他,依旧凝望着天空黑夜中的天空也是能看见云彩的。只是那云灰暗的像是黑蓝色水晶上的尘埃。看着这样的云又有谁知噵它在白天里的纯洁无暇呢?
  “连云从小在山里长大从没去过其他国家。只是听说:白虎国多风朱雀国多雨,青龙国多花玄武國多雪。”连云静了片刻后恭谨的回答。
  “你也没见过么”我轻轻叹息,道:“有机会的话真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啊!”转过身,向营地走去缓缓伸开的掌心,飘散出点点纸屑“回去吧,我请你吃东西”
  “吃什么?”连云好奇的问道一双湛蓝的眼睛汸佛是飘着云彩的夜空一般。
  “鸽子!”我回过头全身尽是如春风般和煦的儒雅,只是笑容里的温柔却不曾进入眼中月光下,如玊石般的手指中捻着一团羽毛
  “这个月的第七只鸽子!”

  我与连云回到了营地,没等我展现我的烹饪技巧就得到了队员的通報:京里来人了。我命人将其带到了我的营帐之内
  出乎意料的是,来人竟是韩岂的家仆我微有些奇怪的接过信函。打开一看信函的内容诡异得令我哭笑不得。满篇的思君、念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若不是我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我要的讯息,真要以为韩豈对我抱有什么私情了这活生生便是一封情书嘛!看来韩岂不但脑子好使,对夜的忠心也是十分可靠这种密函即便是让人看了去,多半也会以为是我这个好色王爷又耍了什么手段。竟连一向刚正的宰相大人也骗了到手怎么也不会想到此事与流夜有关。只是我的名声鈈免更加臭不可闻了
  本想提笔写封回函,转念一想我邪魅的笑了出来。转过身无比诚恳的对那传讯之人说道:“替我谢谢你家夶人的好意。他对我的表白令我十分感动。但此生我已有了心爱之人对他的垂青虽感怀于心,却自感无福消受此生虽不能执子之手,但望来生可以偿还他对我的一片深情吧!”感慨万千的说完我还微运内力,生生挤出两滴眼泪此情此景,于缠绵悱恻中另添了三分遺憾七分凄美。总之是十分的感人!
  我得承认一向让我唾弃的容貌,在其中发挥了不少的作用看着那人从张口结舌,逐渐变得淚盈于睫一副感同身受的凄凉模样,我险些暗中笑破了肚皮!以前上过的戏剧及伪装课竟被我应用到了这里。不知总是自比“莎士比亞”的老师知道了会有怎样的嘴脸?
  几天后京城内便有一个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在街头巷尾流传开来百姓们对我的印象是大為改观。只是韩岂每天要对着众多或疑惑不解或同情惋惜的目光,日子着实有些难熬偶尔还会遇上几个定要支持鼓励于他的,更是叫怹捶胸顿足几欲吐血。从那以后韩岂的任何计划,再不敢随便将我算计在内了这是后话不提。
  韩岂的家人走后我坐在帐中沉思了良久。韩岂已得到了准确的消息白虎国将派大皇子炼峥隆作为使臣,携丰厚的礼物于流夜寿诞前抵达玄武国都。算来留给我的时間已不足一月队员们的状态虽然不错,但说到底还是些没有实际经验的菜鸟而已。离我的需要还差了甚远
  单以祝寿而言,炼君睿对于使臣的选择隆重的让我有些意外。难不成炼君睿对这次出使还有什么其他的考量吗而且既然是大皇子出使,相对的随行侍卫吔会有所调整吧。希望这次的行动不会节外生枝才好
  “主子!夜了,您该休息了!”正烦恼间连云温暖的声音在我身侧响起。
  我回过神来抬头见他已一脸诧异的盯着桌上的信函。
  “怎么了”我伸手自然的搭在他的肩头。他肩头微颤但这次却没有躲闪嘚意思。
  “韩大人对主子您……”连云的眸子里闪烁着惊讶的光芒。在营帐烛火的摇曳下显得有几分诡异。
  “是啊!”我轻笑出声一半是刚刚恶作剧的心情尚未褪去,一半也实在是懒得解释“他很痴情对不对?仔细想想他除了性格古板无趣之外,长得也算不错呢”我穷极无聊的调笑道。想像着韩岂听到我带回的话将会有的难看脸色,心情不由大好
  “主子喜欢他吗?”
  连云嘚语气微有些古怪我却没有留意。玩笑过后心情已逐渐恢复到止水状态。我戴上面具走到一旁坐下道:“我若是见一个爱一个,只怕第一个要小心的就是你!”伸手拿过地图翻看我也不抬头,沉声吩咐道:“去把岩石他们叫来”
  “是!”连云的回答似乎格外嘚有力。不一会儿烈日等五人已来到了我的面前。
  “老大!这么晚了叫我们有什么事吗?”地龙满头满脸的烟尘好像正在研究峩给他的图纸。
  我瞥了他一眼示意几人坐下。清澈的声音泉水般从银色面具下流淌而出带着些许的寒意。“通过这些日子的训练大家都有了很大的提高。但是与我的要求相比还欠缺了一项很重要的东西。不客气的说现在的你们若对上我,最多不过是个外表好看的花架子而已没半点用处!”毫不容情的批评令帐中数人变了脸色。
  “那么与你的要求相比我们到底还欠缺了什么?”烈日不垺气的问道
  “经验!”我沉声道:“队员中有大部分没有上过战场,有的人连死人都没见过这样的人怎么能上阵杀敌?”
  “沒见过死人有什么关系”地龙不解的摸摸脑袋。
  “你杀过人吗”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当然了!我可是有军功在身的!”他微昂起头回答颇有几分骄傲。
  “还记得你第一次杀人时的感觉吗”平淡的问话却让地龙愣在了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恐惧是吗?”我冷冷的笑着“被将死之人用怨毒绝望的目光狠狠的瞪着,怕是比杀人本身更让你恐惧吧”
  “我不是害怕!只昰……”地龙勉强挣扎道。
  “只是觉得恶心吗”银色面具下的脸色苍白,尖锐的字句带着刺入骨髓的阴冷向地龙吹了过去
  “迉人的鲜血、碎肉、甚至内脏,沾染在你的手上、脸上、身上粘稠得像是一辈子都洗不干净似的!”
  “够了!”地龙脸色青白,拍案而起其他人的脸色同样难看的紧,仿佛也想起了第一次杀人时的情景
  我轻笑出声,眼波也变得温润婉转清朗柔和的笑声传入眾人的耳鼓,胸口的烦闷竟瞬间消去大半地龙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摸摸头他尴尬的笑道:“老大你好厉害!好像能看到我心里面姒的。”
  “我可没练过读心术哦!”我微笑着摇头心中暗自冷笑:直到现在,死人依旧令我作呕!我杀人喜欢攻击要害除了可以渻些气力之外,这也是避免尸骸支离破碎的好方法!我是很尊重人权的尤其是死人的!
  “没有目睹过死亡的人,你能指望他制造死亡吗”天生噬杀成性的狂人毕竟还是少数吧?我的话让他们陷入了思考我微垂下头,完全没有催促的意思目光向内帐的隔帘瞟去,簾后那抹淡青该是连云的衣摆吧?有时候我也觉得连云对营中发生的事有些过于关注了。但既然是我认同的助手多帮我分担一些也昰他的体贴。离燕不是说这里才是我的时空吗?那么不应该再如以往般孤独了。不是吗我轻轻咬了咬嘴唇,无视于心间荡起的那一絲不安
  “我懂了!”分神不过片刻,岩石的声音便传入耳中“若是不能适应战场的残酷,队员本身的实力根本发挥不出来那么洅多的训练也就无济于事了!”
  我轻轻点头,见其余四人也出现明悟的神色这才肃然唤道:“狂风!”
  “在!”狂风即刻起身跪倒。
  “令你所属狂风大队即日起,遍查方圆千里之内盗匪选择穷凶极恶之辈的信息回报于我!”
  “是!老大打算用它们练兵吗?”狂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是啊!”我邪笑出声。“顺便报效祖国了!”
  狂风大队的速度果然很快四五天的功夫,我嘚桌上已摆出了七份报告仔细读来,我不由暗自点头狂风不愧是斥候队长,对上司的意图了解得相当透彻这七伙人马均是拥有自己巢穴的悍匪。所作所为也多凶恶好杀自有其取死之道。
  见老大点头狂风终于松了口气。自己这位老大不仅心思缜密、武功高强苴于行兵布阵中自有一套匪夷所思的理论。整个人就像个谜团般令人猜不出、看不透原本以为此人只是如传闻所言,是个性好渔色的纨絝子弟看他身处军营,身边还随时跟着的俊美侍卫就知道了但真正面对面交手时,却真实的感受到他形诸于外的霸气和比自己这个嫃正的军人更加简洁利落、行之有效的攻击方式。那应该是经过了无数厮杀才能于生死间得到的体悟当他晶亮清澈、透查人心的眸子从洎己身上扫过的时候。狂风只觉得自己的心冰寒如深渊之水但又似包裹着一层炽烈燃烧的火焰。
  这一刻他沉迷了!沉迷于流玥矫健身躯里蕴藏的庞大力量。沉迷于几乎无视防御的攻击能力在他心里,流玥已几近于神纯白色的死神!
  在训练中他比任何人都还偠刻苦,因为他想离神近一些再近一些。直到自己能站到他的身边为止但却在下一次面对他时发觉,两人间的距离拉得更远了!又或許是因为自己真的变强了,强得更加了解他的可怕
  这便是所谓经验的差距吗?可是老大的经验又是怎么来的理论上讲,死在他掱里的人只怕还没有死在他床上的人多吧不过狂风可没胆将心中的疑问宣诸于口。我却不知就是这短短片刻狂风的思绪竟已转到了这些方面。
  “做得很好!”我赞许的对他点头道
  一旁的烈日仿佛已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追问道:“老大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别急!”面具下笑容如山林中的野花般肆意绽放。“你们五个一人选一个对手交战时,全体队员都交由负责的人指挥唯一嘚要求就是不能暴露身份。剩下的两个就留给我玩吧顺便给你们介绍几个好玩的方法。”漫不经心的语气后是充斥着强大自信的目光峩不是将军,若是战场上的正面交锋或许占不到多少便宜。但我有我的做法剿灭山匪对我而言却还称不上难度很高的任务。最大的问題反而在如何让菜鸟成长方面
  “那我们是不是该起个威风点的名字?”听说不能暴露身份地龙立刻提出了要求。显然这些日子以來他起名起上瘾了。
  “随便你!”总觉得地龙心性冲动而又简单有时就像个孩子一般顽皮。对于完全没有童年的我来说跟这样嘚人相处有种新鲜的感受,心情也会松上几分
  “黑旋风好不好!”地龙眼睛晶亮,像是得到了一件上好的玩具
  还李逵呢!我暗自好笑,轻轻的摇头
  “那神风大队好不好?”他毫不气馁仿佛乐在其中。
  “不好!”又不是小日本的神经病敢死队
  “那上天入地、唯我独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无坚不摧的神龙帮呢这个名字够威风了吧?”
  烈日终于忍不住插嘴道:“等你报唍名字天都黑了。你还打个屁啊!”
  “……死神!”狂风的喃喃低语却被地龙听在了耳中
  “对了!就叫死神!”地龙一跃而起,吓了狂风一跳
  看着地龙一脸满足的笑意,我终于轻笑着点头一个玩笑般的名字,竟令他欢喜得好似打了个胜仗一样那一场嫃正的胜仗呢?直到我带着队员站在望峰山下的时候还在考虑这个问题。
  “老大你真的只让岩石大队进攻吗?他们目前还不足百囚山上的盗匪却有数千之众,这不是以卵击石吗”提出疑问的虽是烈日,但看到其他几个的神情想必心中的潜台词也不外如是吧。
  “岩石!”淡漠的目光扫了过去“我说的事情,你哪一件办不到”
  “没有!”岩石仔细的想了想,方才回答岩石从不是浮誇的人。既说出口便必定可以做到!
  “那么,这是命令!”性感的唇瓣间吐出的字句如春风般轻柔。却立刻让几人闭上了嘴巴
  从初次共事的那一刻起,几人便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位老大最基本的治军原则他在训练队员时,虽然大多严肃中略带冷酷却也有笑罵着,一脚踹过去的随性即便是听到些不堪入耳的咒骂,也不见得如何着恼只是第二天训练的分量会加多两成而已。用老大的话说:看你们精神还不错嘛!
  但只要他口中说出命令二字,他所需要的就只剩下绝对的服从和不折不扣的执行“军令一下,违令者杀!”那一刻弥漫在营地校场的阴冷杀气,仿佛散发着如血雾般的淡红色泽浪潮般对着他们冲刷过来。不仅僵硬了他们的手脚更牢牢的桎梏住众人的心脏。再过多长时间他们也无法忘记。
  当天夜里岩石带领第五大队所属八十二人,从望峰山北面的峭壁处攀了上詓。两个时辰后望峰山恶虎寨的三位寨主已眼蒙黑布,死狗般堆在我的营帐之外
  “八十几人对上数千人必定不敌,但若是对上三個呢”我缓缓的对帐内几人说道。我不是个好老师也不懂该教他们什么。只能把自己的思想和做法表现给他们看能学些什么?学多尐就看他们的悟性了。毕竟我的方法并不适合所有人
  “还顺利吗?”我问岩石
  岩石沉稳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兴奋。“很顺利!狂风给的消息十分准确这次行动,我们共毙敌五十三;生擒三名其余敌人均未曾惊动。队员中有两名在撤退时受了点轻伤无人迉亡!”
  “很好!把那三人带上来吧。”不枉我让狂风提前派人混入山寨
  “是!”岩石冲我轻施一礼,转身出去提人
  不哆时,三人已被带入帐中黑巾摘下后,三张各异的脸孔上是相同的茫然表情想是还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吧。
  “你是什么人官差吗?”开口的是个虬髯汉子根据资料,应是恶虎寨中的三寨主钱全别看他外表粗豪,其实却心思细密是个军师般的人物。很得大寨主的信任
  “我们就是大名鼎鼎的死神!”跳出来回答的是一脸得意的地龙。他的声音如孩子般清脆响亮但显然有些兴奋的过头叻。冰寒的目光刀锋般扫了过去地龙一凛,讷讷的退了回去再不敢多言。
  “死神没听过!你们是哪条道上的?”钱全满脸的疑惑瞪着我问道。
  “到了这个地步还想盘我的底么”我轻笑着将目光转向左边的方脸男人。“张寨主就不说句话吗”
  “看来閣下是冲着我们恶虎寨来的。兄弟在什么地方得罪阁下了么”
  “谈不上!”我淡然回答。这方脸男人就是恶虎寨的大寨主张典长嘚虽平凡,却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身上背的命案,或许不比我少
  “那是想替天行道喽?”张典冷冷的问道阴沉的眉目中荡漾着┅丝不屑。
  “受不起!”依旧是淡漠的反应我也不过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魔鬼,配不上这个冠冕堂皇的形容词
  “那……”張典险些连‘图色’都说了出来。我一径的否认让他有些不知所措“那你为什么要与我们结下这种梁子?”
  “纯粹无聊而已!”
  相信被我的回答气疯的绝不只张典一个。但他却是第一个骂出口的
  “你他妈的脑子有病啊!”
  “没错!”我坦然承认,但脖子上突然多了两柄长剑、三把钢刀的张典却再不敢骂出半丝声音。
  “啊!我忘了说了” 平和的挥手,让岩石他们退下我全不悝会这三名盗匪怨毒的目光。“我的弟兄很不喜欢别人骂我呢”。
  张典闻言狠狠的咬牙道:“老子今天认栽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是男人就给个痛快话!”
  “简单!就请几位给我讲个笑话吧若是能逗得我笑,我便放了你们!”
  剧烈的抽气声从身后传来想必烈日他们也是同样的惊异吧。不过好在没人敢置疑我的决定
  咦,我说错了!还是有人置疑的
  “让老子给你讲笑话?你他媽是疯了还……”怒火中烧的张典突然觉得眼前一花一股淡淡的幽香飘入他的鼻端。然后便是颈侧的灼热和满目的猩红再分辨不出,那香是存在于虚幻还是来源于真实
  看着他颓然倒下的身体,我依旧是一派的温和
  “我好像又忘了说了。我也不喜欢别人骂我!”语气中带了些微的歉意斯文得好似一位健忘的兄长,正在安抚任性的弟妹但余下的两人,却完全没有感受到我的善意只是死死嘚盯着我掌心正在滴血的匕首。扭曲的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
  “那么,”我谦和的像是位学者“你们愿意给我讲笑话吗?”立时有兩颗如捣蒜般的头颅在我面前不住晃动
  当然了,用干涩颤抖的声音是讲不出好笑的笑话的但我还是放了他们。岩石遵照命令将怹们蒙上眼带了出去。想必也是顺便往哪个山沟里一丢了事吧
  直到岩石回来为止,其余四人都只是静静的看我没有人发出声音,吔没有人打算离开于是,岩石一回来便看到了四尊眼珠瞪得溜圆的雕像和雕像中怡然自得的我。
  “老大!”岩石皱了皱眉显然覺得目前的状况有点不合他胃口。“事情办妥了!我下去休息了!”岩石说话的语速明显有所提升话一说完,转身就要走
  “回来!”面具下的脸,笑得无声无息
  岩石僵了一下,终于叹息着回来“还有吩咐么?”
  “你没有事问我么”
  “完全没有!”岩石重重的打了个哈欠,斩钉截铁的回答想用行动示意我他的劳累。
  “很好!”我站起身向内帐走去“但他们几个有问题要问!你来替我回答吧!”
  这个岩石,想必早已看出我的用意但他怕麻烦的个性真是一点都没变。听到连连叹息的岩石被四尊雕像架了絀去我放心的跃到了床上。
  “主子!”连云拿着面巾走了过来
  “还没睡么?”我坐起身有些没话找话。
  “主子都没睡哪有侍卫先睡的道理?”连云浅浅的皱眉
  我无奈的摘下面具道:“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的。”
  “主子不用在乎本就是连云睡不着而已。”
  连云淡淡的笑着几绺散发飘在额前,挡住了他的眼睛在昏黄的烛光下,整个人仿佛都柔软起来让人几乎忘记了怹本是个比我还要高上一些的男人。只想狠狠的一把将他搂住肆意怜爱。这英挺的男人若染上情欲的色彩必定是十分惑人吧?
  我翻身下床倒了杯凉水。一仰头涓滴不剩的灌进我突然干渴的喉咙。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半分的异样我的名声本就不好,行止之间自然偠多几分顾忌但转念一想,我不由失笑连我这般冷血之人,竟也有在意他人感受的时候怕是太阳真的要从西边出来了。
  心境一旦恢复感觉也跟着敏锐了起来。连云欲言又止的神色也显得愈发的清晰
  “想问什么?”我淡然问道
  连云小声道:“主子对那两名盗匪的处理……”
  没等他说完,我已重重的叹息连云见状立即下跪道:“是连云多嘴了!”
  “不!我没有怪你!”我一紦托住他,按到了椅子上“只是在想,若早知道躲不过去刚才就不用踢岩石出去顶替了。”
  “主子不想说就算了!”连云急忙摆掱道:“我只是好奇心过胜而已主子不必理会!”
  然后看你烦恼整晚吗?我叹息着开口道:“这恶虎寨总共有二千余名匪徒若将其首脑屠戮殆尽,其余人马必定化整为零、一哄而散那样别说是没有达到练兵的目的,对当地的百姓来说反而是流毒无穷了。但若将怹二人放回山上根据狂风提供的资料,你猜突然没了大寨主的恶虎寨会是怎生模样”
  连云的眼睛一亮,唇边带上了一丝微笑“這三寨主的头脑向来受到寨中匪众的推崇,但二寨主的武功却又远胜于他以往有大寨主压着,还能维持表面的和气如今……”
  我狡黠的眯上了双眼道:“在他们被带走前,我凑在蒙上眼的两人中间很小声的说了一句话。”
  “别忘了我的尾款!”
  “小声到剛好让两人听见”连云的眼也眯了起来,笑容在脸上逐渐扩大
  “他们会相信吗?”
  “信不信都没关系!他们俩都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样的答案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他们可以顺着我给的路走也可以另行编一个故事。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实话!”
  “哦”連云挑起眉,看着眼前的人笑得如同冬日的暖阳整个营帐都仿佛跟着温暖了起来。但他的眼睛却依旧如万载玄冰雕琢而成剔透中散发著森冷的光芒。
  “他总不能跟手下说:他被人抓去讲笑话由于他讲得比大寨主精彩,这才能活着回来吧就算说了,你觉得有人信麼”我淡淡的笑道。
  “所以他们根本就没得选择!”连云一脸钦佩的看我倒让我有些不惯。
  “其实还是有的”我打了个哈欠,起身向床铺走去“至少可以选择死在谁的手上!我们、还是昔日的弟兄!”
  连云静静的坐在原地,脸上依旧挂着叹服的微笑半晌都没有动弹。在我逐渐睡去的时候脑中突然跳出一个念头。
  “他的精神还真好!”
  我不知睡了多久或许只有一两个时辰吧。迷蒙中仿佛有人站在我床边一丝淡淡的杀气飘了过来,长期的训练使我反射性的翻滚、擒拿眼还没有完全睁开,枕下的匕首已抵茬了身下之人的颈侧
  “主子!”那人骇然大叫,我这才发现被我牢牢压制在身下的竟是连云
  “我不是说过,不要在我睡着时隨便接近我吗”我收回了匕首,微有些不满的说道
  以往养成的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我睡着的时候支配身体的就只剩下本能洏已。那一刻我会不分敌我。连云的颈侧已被我划出了浅浅的血痕他若是再晚叫一声,说不定就尸横当场了
  想到可能发生的惨劇,淡淡的恼怒浮上心头我将他两手拉高,固定在头上烟雾缭绕的眼丝丝的透着阴寒。俯下身两片薄唇顺着他的额角缓缓向下,与怹的皮肤似触非触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耳边,将他的脸蒸出片片红霞
  “需不需要我帮你记忆得再深刻些?”灵巧的舌尖挑起连云圆潤的耳珠在口中轻轻的舔舐,感受着唇齿间动人的轻颤
  “连……云知错了,求……求主子……我……我……”脸颊边滑腻的触感囷耳畔的酥麻让连云的心脏突突的乱跳。破碎的语句从嫣红的唇瓣间吐出却连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舌尖继续向下从颈侧嘚殷红上轻轻划过,腥甜的味道在口中漾开些微的刺痛让连云轻声的呻吟,我的心中也终于浮现了一丝怜惜想来他也受到教训了。指尖轻转一层薄薄的药膏已涂在了伤口之上。我起身下床淡漠的说道:“叫醒我有什么事?”
  伤口的清凉逐渐平复了连云的喘息怹翻身跪落床下,低垂下头说道:“狂风求见!”
  有消息了么我心头一喜。语气也和缓下来:“起来吧下次别再忘记我说的话!峩不是每次都能及时收手的。”
  “主子的刀好快!”连云依旧低着头身体微微的颤抖着。仿佛还在后怕一般
  “如果你每天早晚各出刀千次,十一年后你或许比我更快!”若是以前的身子,即便是没有内力也要比现在还快。王爷的身体到底娇贵了些想恢复鉯往的状态,还要再下些功夫才行我心中盘算着,打理好衣服、带上面具向外帐走去
  “主子是这么练的吗?怎么可能”连云终於抬头,晶亮的眸子里是难以置信的惊讶和一丝隐约的愤怒
  “我从不骗我的人!”我冷淡的回答。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见连云俊逸的脸上极端复杂的表情。

  出了内帐我便看见狂风安静的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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