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的如何拥有一副好嗓音少年的嗓音是怎么样的体验??(【【我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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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味道,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是她在高级餐厅的后厨里,看着江千帆做过的第一道菜,当时主厨布罗迪是他的副手。
  “没想到还有前菜……我以为只有主菜呢!是豌豆虾冻对吗?”
  “你的鼻子可真灵。”梅尔将罩子取了下来。
  眼前的豌豆虾冻被切成厚薄均匀的六片,豌豆的嫩绿与虾肉的洁白相得益彰,冻膜在日光之下散发出诱人的光泽,更不用说微酸的青梅酱垫在盘底,丁香、姜黄、罗勒的味道交融,林可颂只吃了一小块就觉得口感细腻,口齿间都是豌豆与虾仁的浓鲜。而且这个冻膜的口感十分自然,没有一点明胶的味道。
  “这是用猪皮熬出来的冻膜……需要好几个小时的时间,难道江先生昨晚就准备了猪皮冻膜?”
  “先生是今天早晨八点就开始准备的。”梅尔笑着回答。
  林可颂愣住了:“这么早?难道说今天还有其他的客人吗?”
  “今天先生,只有你一位客人。”
  林可颂低下头来,看着盘中精美的前菜,忽然舍不得再吃下去了。
  “先生说,不要费心思去猜想食物的制作方法。只要去享受食物的味道就好。现在的你,已经不再是对烹饪一无所知的门外汉了。先生相信,只要是真正的美味,就一定会被你的大脑记住。而只要被你记住的味道,或早或晚,你都一定能够做出来。”
  梅尔退后了两步,十分有礼地离开了露台。
  林可颂的心却如同要飞起来一般轻盈。
  她美美地享受着前菜,那种虾仁与牙齿相撞时候自然弹开的感觉。
  当前菜用完,梅尔就像是计算好时间一般,送上了主菜鹌鹑鹅肝。
  那样精美的摆盘,让人忍不住破坏盘中的一切。
  林可颂简直难以想象,失去视觉的江千帆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同一道菜,他一定做了成千上万次才达到现在的程度。
  这是一道代表江千帆烹饪水平的名菜。
  林可颂用力吸一口气,切开了鹌鹑。鹅肝的浓香完全被锁在鹌鹑里,毫无腥味,配合着各种香料的气味,此起彼伏。送进嘴里,她首先品尝到的是鹌鹑被煮到恰到好处又被烘烤之后独特的肉香,当牙齿咬下,触上鹅肝,嫩滑而风味浓郁,食材本身的自然气韵与香料完美地糅合在了一起。
  明明都是肉类,却完全不腻口。
  甚至于口齿之间最后留下的微弱酸甜味道,令她食欲大动。
  仿佛根本吃不够,她觉得自己还没有牢牢记住这道菜所有的风味,盘子却已经空了。
  这时候,房间的门外传来很有节奏的脚步声,是江千帆。
  他推开门,身上仍旧穿着主厨的白衫,整个人显得精致有条不紊。
  他的左手托着一只盘子,身后跟着的是梅尔。
☆、第47章 味觉之战
  他来到餐桌的边缘,似乎是为了感受林可颂的存在一般微微朝着她的方向倾下身来。
  那一刻,林可颂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江千帆的视线正好与她错开,可是他俊美的五官却如此地贴近,心绪斐然。
  他将餐盘放下,那竟然是堆成三角锥型的红色的冰糖葫芦。
  这一整个餐单,都是林可颂第一次在后厨中见到江千帆的时候他所做的。
  只是那一次,她喝了八碗薄荷白菜汤,别说主菜,就连前菜她也没尝到。
  江千帆什么也没说,静坐在了她的对面。
  日光轻柔地落在他的脸上,仿佛所有的漠然与冰冷在此刻消融。
  林可颂抬起勺子,小心翼翼地舀起其中一颗,送进嘴里。
  甜味,酸味,略有些涩口,这些是糖衣与山楂的味道。当冰淇淋的清甜在舌尖蔓延开来时,那一瞬思绪就像破茧而出一般。
  明明有九颗糖葫芦,对于她而言却仿佛只吃到了一颗一般。
  一模一样的味道,就好像命运的轮回。
  当她放下叉子,对面的江千帆表情如故。
  “我以为这一次的午餐是您对我的考试。”
  林可颂看着面前的江千帆,曾经她觉得他就像悬崖峭壁一般渴望而不可及。
  而今,他在离她那么接近的地方,尽管面无表情,却有着美好的风度。
  “那么你尝到了什么?或者又想到了什么?”江千帆淡淡地问。
  “其实我第一次在后厨看你做鹌鹑鹅肝的时候,就很好奇,到底你最后浇在那道菜上的汤汁是什么。今天,我吃到了,才明白那根本不是什么汤汁……而是苹果汁。”
  “如果是三个月之前的你,未必能尝出这是苹果汁。你成长了,可颂。”
  “然后……我开始思考你到底是怎样把冰激凌灌入山楂里面的。这真的很精巧,如果多了,奶油的味道会破坏水果与糖衣的平衡。如果少了,山楂的酸涩会占据主导地位。”
  “这种平衡并不是一蹴而就,需要不断地尝试。但是今天,你只需要感受它们的味道。”
  林可颂又舀起一颗糖葫芦,放进嘴里,眼睛眯了起来。
  暖洋洋的日光,对面养眼的男神,口中味道甜美带着点点酸味的糖葫芦,人生似乎不可能再更完美了。
  “你曾经说,冰糖葫芦就像暗恋的味道。”
  “如果每一场暗恋都是这样的味道,我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来。”林可颂耸起肩膀笑了起来。
  她很少像现在这样在江千帆的面前笑过。
  “那么记住此刻你的味蕾所接触过的所有的味道。记住此时此刻的心情。带着这种感觉去面对所有的对手和问题。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虽然你是我的学生,但不要试着变成我。”
  “那么我该变成怎样?”林可颂问。
  她对他不再仅仅是敬畏而已。
  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穿越了层层云雾终于撞入了他眼中的湖泊里。
  “成为林可颂。还记得我说我喜欢你吗?”
  他的声音淡淡的,仿佛流入杯中的冰泉,小小的一个漩涡,酝酿着不同寻常的悸动。
  “是的。”林可颂紧张了起来。他想要说什么?他想要问什么?
  “你的思维乱了。所以暂时忘掉它。”
  江千帆微微垂下眼,日光在他的眉眼间错落有致。
  只是那一刻,林可颂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迅速地收紧,疼痛悄无声息蔓延开来。
  “因为这不是选择题,也不是借由和一个人在一起来忘掉另一个人。”
  江千帆一直很透彻。
  “我会一直在你的身后。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
  林可颂抿起了嘴唇。
  其实这句话,胜过一千一万遍的“我喜欢你”。
  那一刻,她希望,这天的午餐,永远不会结束。
  成为林可颂……到底怎样的自己才是她想要成为的自己?
  当“大师秀”正式开始的那一天到来,赛委会派出了专车前来江千帆的别墅接走林可颂。
  早晨六点,她与江千帆坐在桌前吃着中式的早餐,梅尔在一旁念着今日要闻,妮娜就候在江千帆的身后。
  一切和之前的三个月没有什么不同。
  “江先生,时间快到了。”赛委会派来的工作人员提醒说。
  江千帆放下筷子,不紧不慢地擦了擦嘴,站了起来,走向门口。
  林可颂跟在他的身后,来到门前,看见了那辆三个月前送他来到这里的黑色商务车。
  这样的场景,让她恍若隔世。
  “去吧。”
  江千帆的送别简洁超出林可颂的意料。她以为他会叮嘱她怎样平心静气地应对一切,或者在烹饪技巧上应该再注意一些什么。但是他的表现就好像是送她去纽约一日游般的简单。
  但仔细一想,这才是江千帆。
  他没有那么多婆婆妈妈的小细节。他想要教她的以及需要对她说的话,在那三个月里,已经都对她说过了。
  “再见,江先生。”
  林可颂低下头,坐进了车里。
  三个月的指导期结束了。她即将回到叔叔那里。在这其间,她仍旧可以与自己的导师见面甚至获得指点。但是,这在比赛过程中却是禁止的。
  听着行李被送进后车厢,后车盖落下的声响仿佛切断她的神经。
  她转过头,看着江千帆双手撑着盲杖站在门口的身影,忽然有一种预感。
  无论自己去到哪里,这个男人都会看着她。
  “这是新的□□。”开车的男笑着看了一眼后视镜,“你很紧张吗?”
  “虽然我的导师希望我去享受这个过程,我还是会忍不住紧张。”林可颂不好意思地说。
  “哈哈,江先生确实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他从不会像其他人一样为了一点点的赞美费尽心思,但每一次只要他推出新的菜色,就会自然而然让人趋之若鹜。不过,在这个行业里,也一定有不少人希望看见他从云端掉下来,人的嫉妒心总是这么可怕。”
  林可颂的拳头握紧,“如果我失败了,会让他很难看吗?”
  “哈哈,别担心。你只需要尽力,别做最后的吊车尾就行。如果有人会因为你的失败而抨击他,那么一定会更多的人站起来维护他。他的眼睛看不见,本来让他像其他的大师那样教导学生就是一件不公平的事。”
  林可颂张了张嘴,后面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的名誉,已经和江千帆联系在了一起。
  车子离开了这个宁静的别墅区,驶向市区。
  他们来到了“大师秀”的举办会场,雷德文森大酒店。
  林可颂从赛委会那里领到了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名牌。她将它别在身上,走进了电梯。
  “嘿!可颂!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布鲁!是你!”看到熟悉的脸孔,林可颂的心里也安稳了许多。
  布鲁哈哈笑着,对林可颂说:“我的爷爷还有贝尔夫人会来为我加油。你呢,可颂?”
  林可颂愣住了,她低下头来笑了笑:“我在这边的亲人只有我的叔叔而已。他是一家华人餐厅的主厨,平时很忙,所以……”
  还有林小雪,不过她不认为这个堂妹会来为自己加油。
  “没关系,我知道有一个人一定会来。”布鲁拍了拍林可颂的肩膀,眨了眨眼睛。
  “谁啊?”
  “秘密。”
  电梯到达了酒店的顶层。工作人员将他们引到了一扇会场大门前。
  当厚重的会场大门被徐徐打开的时候,林可颂忽然紧张了起来。
  明亮的灯光,鼓掌的观众,这一切都让林可颂不适应。
  这是一个用演讲会场改造成的比赛现场。会场的中央是十个独立的光洁白瓷台案。
  台案上放着刀架、案板,台案的下方是一体式的烤箱。
  会场被观众席环绕着,这让林可颂想到了大学时代的阶梯教室。
  随着参赛选手陆续如常,鼓掌声也是此起彼伏,观众们的热情十分高涨。
  林可颂环顾四周,忽然有一种不清楚自己身处世界何方的迷茫感。
  甚至于头顶的灯光让她睁不开眼。
  她抬起手来,挡在眼前,仿佛天花板将压面而来。
  “可颂!可颂!每一个工作台上都有参赛者的名字!找找你的名字!”布鲁在不远处小声提醒着她。
  林可颂这才晃过神来,她在最后一排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站到了工作台前。
  她这才发觉,除了基本的炊具之外,工作台上还放着一个平板电脑。
  她吸一口气,调节自己的呼吸,侧过脸来的时候,竟然发觉观众席上有人忽然拉开了红色的横幅。
  醒目的中国字涌入林可颂的视线之中:可颂,加油!
  她惊呆了,竟然是叔叔和他的朋友们!
  他们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兴奋,不断向着林可颂比划着大拇指。
  她知道,这样的场面放在电视上一定会有点滑稽,但此时的她却觉得感动。
  而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坐在叔叔身边的人竟然是宋意然。
  他的坐姿优雅,左腿架在右膝上,十指相扣,慵懒地搭在腿上。
  即便隔得很远,她也看出来他在笑。
  如果是平常,这家伙一定会觉得坐在横幅的旁边很丢脸,像是失去理智的粉丝什么的。
  但是此刻,他就像是她的守望者,淡然自若地看着她。
  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默默地看着他,无论他做什么,无论他身边站着什么人。
  今天,她终于有一种自己成为他世界中心的感觉了。
  那是一种奇妙的晕眩感。
  叉子敲击酒杯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向工作台的最前方。
  《美食纽约》的主持人安娜丽斯穿着一身银色的短裙,优雅又性感地向摄影师眨了眨眼睛。
  她清了清嗓子,现场骤然安静了下来。
  “早上好,先生们,女士们以及诸位心情忐忑的参赛选手们!欢迎大家来到由《美食家》杂志、全美美食联盟以及我们《美食纽约》节目共同举办的‘大师秀’。”
  安娜丽斯停了下来,用高深的目光看向所有参赛选手,接着抬起头来看向周围的观众,掷地有声地说:“如果你们之中有谁认为这只是一场以米其林大师为噱头的甚至于提前编派好剧本的电视节目的话,我只能说你们大错特错。大门在那边,如果要离开,我不会拦着你。当然,观众的入场费是不退回的。”
  林可颂好奇了起来。在这之前,她也认为这其实就是一场电视节目。
  “‘大师秀’是绝对专业的。这种专业性不仅仅体现在诸位面前的工作台,是完全的高级餐厅配置,也包括这场比赛的评委。我们的评审将是由十二位专业人士组成的评审团。当然,评审团的主席是大家都已经见过的业内最权威杂志《美食家》的主编温斯顿先生!”
  话音刚落,身着西装戴着领结的温斯顿信步来到了安娜丽斯的身边。
  他的脸上不再是海选那一日的和蔼笑容,显得严肃而冷酷。
  “我相信,今日的参赛选手中每一个人都被我说过‘不想再见到你’或者‘你不适合美食界’之类的话。不过,这样的评价存在于过去,我希望你们能扭转我的观念!我是一个严格的评审,一道菜,光有好的卖相是不可能征服我的。完全展现你们对食物的理解、创新的能力以及烹饪的技巧,是这场比赛中我对你们唯一的要求!”
  林可颂莫名紧张了起来,不仅如此,就连观众也安静下来。
  接着被介绍出场的包括美食协会的主席戴维、美食鉴赏家卢克、六家星级餐厅的拥有者勃朗特夫人,当安娜丽斯念出“韩斌”的名字时,这让林可颂也微微惊讶了起来。
  评委名单里还包含了墨西哥餐厅主厨、韩国餐厅主厨、日本餐厅主厨甚至于来自澳洲的烘焙大师。
  这确实是专业到让人望而生畏的评审团。
  “每一位参赛选手都被要求准备十二人份的餐点。每一个评委都将为你们打分,十分为满分。赛委会将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取平均分作为每位参赛选手当场比赛的最后得分。比赛过程中将不会有任何一位选手被淘汰,积分最高的就是本场比赛的最后赢家。为了保证评审打分的公正性,他们将不和观众一起参观比赛的整个过程,而是坐在独立的小间中,不受他人干扰地对每一个人的作品做出评价。参赛作品,只有编号没有署名。除此之外,所有参赛选手的导师将不会被邀请成为本次比赛的评委。所以观众以及美食界的同仁们不需要因为一些大师级别的人物竟然没有出现在评审团里而感到遗憾。因为很有可能他们的代表作将会由这十位参赛者精彩呈现至诸位面前!”
  安娜丽斯十分认真地解释了比赛的打分以及积分制度。
  刚才还一脸严肃的温斯顿主编缓缓露出了一抹笑容,仿佛刚才的冷言冷语都是他的恶作剧。
  “但是今天你们将不会用到任何餐具。因为‘大师秀’的第一场比赛,考验的并非你们的厨艺,而是味觉。”温斯顿主编笑着看向所有的参赛者。
  没有任何人露出惊讶的表情,倒是观众席上议论纷纷。
  林可颂想起了那八碗薄荷白菜汤。
  江千帆几乎将三分之一的时间都花费在了引导她去体会不同食材相互作用之下的味道。
  “我们都知道,品酒师能够凭借一小口的尝试鉴别出红酒的产地、年份、质地。闻香师也只是嗅一嗅就能感受到香水中所含的香料甚至于比重。同样的,一位厨艺大师只需要尝一口食物,也能区分出所用的食材甚至于烹饪的流程和时间。当然,今天我们的要求并没有那么高。诸位参赛者的台面上将摆着的各种饮料、餐点中的食材分辨出来,通过你们面前的平板电脑进行作答,系统将自动为你们计分。这场比赛的时长只有三十分钟。”
  这时候,有工作人员推着推车来到他们的面前,将各种各样的食物包括果汁、布丁、蛋糕、烧烤等等一一端上了他们的工作台。
  安娜丽丝很善意地提醒所有人:“请大家千万记住,每一种食物所用到的每一种食材都必须回答正确。哪怕是盐或者水等等在诸位看来理所当然的食材,都别忘记要填写进去。任何漏答或者错答的情况都无法算作正确。我们的电脑系统将按照诸位回答正确的排名来打分。也就是说,诸位在有限的时间里答对的次数越多,分数也就越高。”
  林可颂看着整整一个台面的食物,完全眼花缭乱的感觉。这些食物,就算只吃一小口就能辨别出所有的食材,半个小时也能把人吃撑。更何况能够像江千帆那样只吃一口就完全洞察一切的人……根本不存在吧。
  林可颂侧过脸来,看见布鲁露出苦恼的表情。上一次鉴别蒙哥马利制作的魔鬼饮料,林可颂就赢过了他,不知道两个月过去了,他有没有进步。
  林可颂本来以为参赛者大多数都是美国人,但是没想到除了布鲁之外,还有法国人、意大利人、墨西哥人、希腊人、几内亚人等等。大家肤色各异,行为风格也是大不相同。
  安娜丽丝抬起了手,笑着对所有人说:“当我的叉子再度敲响我的酒杯时,就是比赛开始的时候。”
  整个会场顿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林可颂和其他参赛者一样,已经握住了勺子和叉子,低下头来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她的心脏跳动着,血液膨胀着。
  她的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惶恐,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味蕾是否依旧敏锐如同江千帆在她身边的日子。
  清脆的声音在这片空间中回荡着。
  所有观众安静了下来,屏息凝神看向十位参赛者。
  林可颂周围所有人都低下身去,开始品尝食物。
  林可颂在安娜丽斯介绍比赛规则的时候就在观察桌面上的餐点。她知道自己不能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用料复杂的东西上,比如说面前的番茄塔,里面的填馅肯定很丰富,要一一辨认出来绝对不易。
  所以她首先选择了不远处的牛奶布丁。首先将勺子从最顶端深入最底部,确保所有的食材都在勺中,林可颂将它含入了口中,一层一层剥离其中的味道:鲜奶、鸡蛋、砂糖、淡奶油、棉花糖、蓝莓、百香果……等等,这种独特的香味是什么?
  林可颂皱起眉头在脑海中思索。
  是麦香!是小麦的香味!
  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忽略这种香味。
  林可颂心里冒出一股冷汗。即便是最简单的牛奶布丁里也藏着这样的陷阱吗?
  她又吃了两勺,确定没有其他味道了才在平板电脑上勾选答案。
  当回答正确的提示出现时,她总算呼出一口气来。但是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在十个人中紧紧排列第六位。也就是说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有五个人分辨出一道菜的材料了。
  她不能再这样患得患失犹犹豫豫,否则第一场比赛就会让她失利了。
  江千帆说过,她拥有高超的味觉。
  她选择相信江千帆对自己的评价,她决定要相信自己。
  抓过一个甜甜圈,这是在流行最为广泛的点心之一,它的用料就算再多也不可能复杂到媲美一道牛排。
  林可颂在十五秒钟之内尝出了里面的用料,当她填写完答案之后,发现自己终于上升到了第五位。
☆、第48章 巧克力与玫瑰
  她来到一块蛋糕前,这块蛋糕看起来有点发黑,像是巧克力蛋糕,但看蛋糕上的纹理以及散发出来的气味,林可颂知道它不是。先用刀将蛋糕切开,确定里面没有填馅之后,林可颂切下一块细细平常。
  当香甜有些糯润的口感在口腔中延展开来的时候,她完全呆住了。
  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胡萝卜竟然也能拿来做蛋糕,而且还是这么好吃的蛋糕!
  林可颂在平板电脑上写下:胡萝卜、中筋面粉、泡打粉、小苏打、肉桂粉、鸡蛋、白砂糖、苹果、核桃仁、葡萄干、生姜、丁香、胡椒、肉豆蔻。
  一边写,她一边在心中惊讶,没有想到一个普通的蛋糕竟然用到了这么多的香料和食材!
  无论口感以及味道都如此独特,口齿留香,和它普通的品相根本不符啊!
  只是要将胡萝卜以及生姜、胡椒、肉豆蔻的味道都融和在一起,还需要一点点什么……
  是什么呢?
  当林可颂蹙眉思考的时候,平板电脑上显示她的名次又落回了第六名。
  这果真是一场比赛啊!
  淡定,林可颂!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在意身边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名次,观众的议论声、还有主持人为了活跃现场气氛刻意说出的制造紧张的言论
因为以前没更完的文太多,正从后面一点点的往前更,有想看的未完结的可以在文下留言,会在看到的第一时间去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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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盐!
  她怎么把盐给忘记了?
  在许多人的思维定式里,蛋糕应该是甜味的,所以根本想不到其中竟然加入了盐!
  她写下了“盐”之后,在提交之前忽然想到制作蛋糕怎么可能没有放入油呢?
  这里面用的是什么油?黄油?橄榄油?
  天啊!这根本不是那么容易尝出来的!
  林可颂只能根据蛋糕的密度和质地以及香味来考量。
  这不是黄油的香味,也不是橄榄油的香味……还有什么油会用来烘烤蛋糕?
  肯定不是花生油和大豆油,更加不是芝麻油……
  是葵花籽油!
  林可颂虽然犹豫,但她还是提交了自己的答案。
  系统显示她的答案是正确的,她从第六位瞬间提升到了第四位。她知道,之前排在她之前的选手中一定有人回答错误,所以排名下降了。
  林可颂呼出一口气,继续品尝之后的食物。
  包括某种墨西哥调味汁、填塞了蘑菇并且香料复杂的酥皮牛肉、法式油封羊煎肉、中式虾饺以及阳春面等等。
  她的排名一度因为误将英式乳脂松糕中的黄糖误认为是白砂糖忽然降至倒数第三位,后来又因为连续不断地品尝出普罗旺斯炖菜、意式千层面、填馅烤灯笼椒排名回升到了第四位。
  这里几乎每一种点心,每一种菜品,她都在江千帆给她的烹饪书上看到过。
  但是偏偏每一样都不是完全按照书里或者常识来做,总有突破常规的地方。
  但是这种突破并非标新立异,而是在味觉的层次上达到了新的高度。
  如果不是因为比赛,林可颂怀疑自己会敞开怀抱大快朵颐,还有什么比面前数不胜数的美食更吸引人的呢?
  当安娜丽斯抬起手腕,再度用叉子敲击酒杯的时候,表示比赛的时间只剩下一分钟了。
  一分钟对于林可颂来说可以尝出至少两道菜来。
  一些选手已经放慢了品尝的速度,变得更加谨慎。
  这段时间将是排名起伏最大的时刻。一个不小心,可以从天堂掉下地狱。
  林可颂知道,大家的差别不过缝隙之间。
  林可颂还是决定要放手一搏。
  她成功品尝出了春日意面、尼斯烤饼,排名到达了第三位。
  时间还剩下二十秒。
  到底是就此打住满足于第三位还是……抓住最后的机会?
  林可颂的视线瞟过所有还未被品尝的菜色,注意力集中在了一盘冻膜上。
  它的光泽,它半透明的质感让林可颂想到了江千帆的那道豌豆虾冻。
  她的舌尖还记得它的味道,那样独特顺滑,完美的和谐,仿佛将食材的原味牢牢锁住一般。
  林可颂决定将冻膜端了过来,从中间切出一片,送入口中。
  冻膜的主要原料仍旧是猪皮熬出的浓汤。但这道菜的主角不再是鲜虾和豌豆,而是扇贝。让香味如此独特的是经过略微炝炒之后的大蒜。还有茭白丝,鸡蛋的蛋白,盐,胡椒粉,以及豆蔻、肉桂、香菜籽、姜黄粉、味浓但不辛辣。而冻膜中又有一种大海的味道包裹着扇贝,在舌尖呈现出一种浓浓的海滨风情。
  一定是有什么跟着猪皮一起被熬煮……这种食材来自于海洋。
  是什么呢?海带?紫菜?
  林可颂不断在脑海中思索着,眼见比赛结束的时间即将到来。
  当某种食材划过她的大脑时,她不顾一切在其中写下了:海参。
  点下提交的那一刻,她的不安仿佛要从胸腔中炸裂出来一般。
  当她看见自己的名次从第三位上升至第二位的时候,她整个人就像火箭一般差一点没有跳起来。
  就连观众席上的叔叔也站起身来鼓掌,红色的条幅更加显眼了。
  安娜丽斯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根据身后屏幕所显示出来的排行榜从第十名开始介绍。
  当介绍到第三名的时候,那是来自日本的后藤信。他是一位留美留学生,年纪比林可颂还小两岁,看起来一脸严肃,让人敬而远之。
  “后藤信一直让我很惊讶,因为他由始至终都保持着前五名的排位,没有大起大落,并且在最后的五分钟里从第五名上升至第三名。如果我是你们,我将会重点关注这位从容冷静的对手。”
  林可颂望向后藤信的背脊,这家伙站姿笔挺,看起来就挺有气势的。
  “第二名,则是来自中国的林可颂!大家一定会觉得她的名字很好记吧?”安娜丽斯朝林可颂眨了眨眼睛,“可颂的名次忽高忽低,让我着实为她捏了一把冷汗。但是她能在最后二十秒的关键时间内选择继续答题,这种勇气和魄力很值得敬佩。毕竟,在这关键的二十秒里,如果答错了,很可能一落千丈。所以许多对自己名次感到满意的参赛选手都选择放弃继续赏味了。虽然我不是专业的评审,但作为比赛的主持人,我很看好你哦!”
  林可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么第一名又是谁呢?
  林可颂很想要知道,到底是谁在他们之中有着最为高超的味蕾?
  “下面,我将为大家介绍第一轮比赛的大赢家,也是获得十分满分的参赛选手蒂姆希·维克特!”
  当屏幕上出现一张年轻而稚气的脸时,掌声热烈地响了起来。
  “维克特,告诉大家,你的年纪!”
  “十六岁。”
  屏幕上的维克特露出一抹天真的笑脸。祖母绿般的眼眸,浅棕色的发丝,高挺的鼻梁以及有些羞涩的酒窝,都让人瞬间爱心满满。
  “十六岁?你才十六岁而已!”安娜丽斯看向观众,“不知道观众朋友们有没有数一下每个参赛选手台面上的食物到底有多少种?”
  不少观众已经伸长了脖子用手指点了起来。
  “一共是一百种,不多不少。但是维克特尝出了其中的九十种!这相当于平均二十秒,维克特就能将一道菜里所有的食材以及香料辨认出来。不要小看这里的食物,哪怕是最简单的布丁,都暗藏玄机。”安娜丽斯抱着胳膊,用看怪物的目光看着维克特,“我现在真想知道,你当初到底做了什么,在海选的时候被评选为烂番茄top10的?”
  维克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那种可爱完全吸引了在场观众的视线。
  “海选那天,我其实是被朋友拉去做陪衬的。他的厨艺比我好太多了,只是没想到因为我做的够难吃竟然被选上了。这件事教育我们,不需要做到最好,有时候最烂也是一种机会。”
  观众们笑了起来。
  “维克特,你还是没有解释你进步如此神速的原因哦!”
  “哈哈!因为我的导师很厉害啊!”维克特眨了眨眼睛。
  “好,那就等到你进入前三名之后为我们揭晓你的神秘导师到底是谁!”
  林可颂看着维克特,这个少年的身影看起来十分自信,脸上的表情也不像是参加什么比赛,而是某种十几岁少年的集体活动而已。
  虽然他们连话都没有说过,林可颂隐隐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几分天才般的气息。
  安娜丽斯向大家宣布“大师秀”的第一场比赛结束。
  虽然有维克特超乎寻常的表现,但是林可颂的成绩也是不容小觑,得到了不少对手的关注。
  “下一场比赛将在一天之后。也就是本周三,时间还是和今天一样,诸位可不要睡懒觉睡过头了哦!今天的比赛,只是开端,它甚至谈不上有难度。而周三,评委和观众们将鉴证你们的真实能力。无论今天你们得到的分数是否满意,下一场比赛都有可能重新洗牌。祝各位好运!”
  当林可颂离开会场的时候,叔叔和他的朋友们兴奋地将她托了起来。
  她在半空中惊呼,每每被扔到最高点,她就在离开的人群中寻找某个身影。
  只是每一次,都是失望。
  江千帆是不会来这个地方的。
  他有很多事要做。他的新餐厅已经投入运营,他会很忙。
  而且其他选手的导师也没有来到现场。
  就在亲友团将林可颂放下来的时候,她因为心不在焉没有站稳,差一点没扑倒在地。
  某个人挡在了她的面前,林可颂的脑袋撞进了对方的怀里,温暖的手掌扶住了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抱住。
  “你在想什么呢?”
  温热的气息随着对方缓慢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畔。
  “还是,你在想什么人?”拉长了的声调,让人心猿意马。
  “宋意然!”林可颂抬起脸来,对上他笑意盈盈的双眼。
  “喂,你这样连名带姓地叫我,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怎么可能!”林可颂锤了一下他的肩膀,“我只是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你对这场比赛很认真,那么我当然会支持你。不然你以为我会怎样?”
  “上网订一束花,而且还死不要脸地选择‘到付’。煮一壶咖啡,翘着腿,晒着太阳,等着我比赛失利之后打电话给你痛哭流涕。”林可颂很开心地说。
  宋意然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在我心里,你是毒毒损友。不过关键时刻还是很靠得住的!”
  宋意然轻笑了一声。
  “走吧!回家了可颂!这三个月叔叔可想你了!叔叔给你露两手!不过就怕你吃惯了大师做的东西,叔叔做的菜不好吃了!”
  “怎么可能!我想死了叔叔你做的小炒黄牛肉了!”
  “就知道你想吃这个!”林叔看向宋意然说,“意然也一起来吧!”
  “当然,不过我倒是想死了黄豆炖猪脚了。”
  林可颂看向宋意然,简直想象不了这家伙啃猪脚的模样。
  回到自己那个小小的鸽子笼,房间里的气味如此熟悉,心细的叔叔连被单都给她换好了,将脑袋埋进去,闻到的是浓浓的属于太阳的味道。
  将脸埋入被子里,林可颂的脑海中想起的却是江千帆。
  这场比赛的录像经过制作之后,将在明晚播出。
  但是赛委会应该已经通知他比赛的结果了。
  他对她的成绩会满意吗?
  江千帆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他会不会觉得她应该得到第一名才是?
  不对不对,他是个对名利并不看重的人,他所追求的完美是味觉的,而不是一时的输赢。
  “可颂,饭做好了!快来吃!”
  “来了!”
  林可颂三两步来到餐桌前,叔叔将盘子端上餐桌,而宋意然竟然在摆放碗筷,全然一副家居模样。
  楼梯上传来一阵高跟鞋哒哒哒的小跑声。
  不用想,林可颂也知道那是林小雪。
  她推开门,看见宋意然背影的那一刻,眼睛亮了起来。
  “堂姐!听说你比赛得了第二名呢!真厉害啊!你做了什么菜?”
  林小雪倒是没有像之前一样直接靠近宋意然,而是懂得采用迂回战术,来到林可颂的身边,一副对堂姐很亲密的模样。
  “你今天早上不是没事吗?和朋友去烫什么头发也不去看你堂姐的比赛。”叔叔倒是不留情面直接拆穿了她。
  林小雪赶紧挽上林可颂的胳膊,和她一起在桌边坐下,用亲昵的语气说:“我做头发的地方是早就预约好的,要是不去的话,下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排上了。堂姐,你不生气吧?”
  林小雪长长的睫毛在林可颂面前忽闪忽闪的,林可颂觉得莫名的好笑。
  假睫毛怎么看都很假,林可颂真心不确定男性同胞们真的喜欢这种假惺惺的东西吗?
  “没关系的,之后还有好几轮的比赛呢。”
  “这样啊!听说这个比赛会被做成节目播送出去,那我带堂姐你去做一个比较惊艳一点的发型!”林小雪忽然兴致勃勃。
  “其实可颂就这样也挺好的。本来就是短发,做头发也做不出什么花样来。”宋意然笑着说。
  林可颂有种得救的感觉,还是宋意然了解她。她最不喜欢就是无聊地坐在那里,把大半天的时间都花费在卷头发还有染头发上。读大学的时候,她也曾经去烫过一次头发,而且还是个获得过什么大奖的发型师。折腾了几乎一整天之后,对方给她做了一个超出林可颂预期的“时尚”、“前卫”发型。发型师对自己的作品感到十分满意,而这个“作品”也花费了林可颂近半个月的生活费。
  结果在那之后的一周里,林可颂成为了寝室里的笑料,她多了不少“昵称”。什么红烧狮子头、变种小绵羊、杀马特之类。每次宋意然一看见她,就是一副忍不住要笑的表情。他最后很义气地将林可颂拉到了学校对面的一家理发店里,只花了一百块将头发梳直,剪了个男人头。那次的经历,完全成为林可颂的心理阴影了。
  “那堂姐就把头发留长!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林可颂笑了笑。等到她的头发留长?那是“很久很久”以后了吧?
  这顿饭对于林可颂来说吃得很舒心,热腾腾的饭,家常的口味,林可颂一连吃了两大碗下去,把林小雪都看呆了。
  饭桌上,宋意然与林叔闲聊了起来。
  “意然啊,前两天我打了个电话给可颂的爸妈问好,他们都让我留意学校的事情。别看我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了,但选择学校什么的实在不懂,小雪也靠不住。意然,你毕竟见识多,又了解可颂,所以学校的事情你帮着她多考虑考虑吧!”
  “这个啊,我早就和可颂说过了,让她跟我读同一个学校,就会不知道她愿意不愿意。”
  林可颂瞟了江千帆一眼,心想你这家伙读的专业是人学的吗?
  “这样好!这样最好!我和她的爸爸妈妈都能放心!可颂就交给你了,来,我敬你一杯!”
  林可颂看叔叔那架势,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感觉这是要把她给嫁掉啊!
  “不客气,叔叔一起喝!”
  宋意然竟然和林叔碰杯?
  兄弟,你知不知道那不是白开水,是二锅头啊!
  你这架势,怎么真跟要入门的女婿似得?
  吃完了饭,林可颂帮着叔叔收拾了碗筷,一转头就发现宋意然不见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发现他竟然帮她收拾起行李了。
  她的全家福被他放在了床头,外衣挂进了衣橱里。就连被她随便折了折就扔进箱子里的衬衫也被宋意然整理得就像刚从商场里买回来一样平整。
  当他将她装内衣的袋子拎出来时,林可颂即刻扑了上去,“这个我等一下自己放!自己放!”
  “哦……我知道了,你积攒了几天的没洗?”宋意然抱着胳膊靠着墙头看着林可颂笑。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地勾人,外加欠揍。
  “你以为我是你啊?买来新的都只穿一次然后扔掉?”
  “我才没有扔掉。而且绝对比你勤快!”
  “呵呵。”林可颂将那个袋子塞进抽屉里关好。
  “你不相信,就去我家里看一看啊。”
  “我有毛病跑去看你洗不洗内衣?”
  “我以为你很想看的啊。”宋意然一副“难道不是这样”的表情。
  林可颂又好气又好笑,好像又回到了互相恶损的学生时代。她和宋意然之间大概真的过了八百年也不会变。
  “我困了,在你这里睡一下。”
  说完,宋意然就往林可颂的床上一趟,顺带一卷就把被子卷走了。那架势仿佛林可颂的房间就是他家一般。
  “喂,你睡在这里,那我睡哪里?”林可颂没好气地推了推他的肩膀。
  宋意然恬不知耻地拍了拍身后。
  “睡吧睡吧!睡死你!”林可颂回到行李箱边,打开隔层,取出了一本笔记本。
  那是她留在江千帆身边的心得体会。
  背对着她的宋意然用带着睡意的声音说:“等比赛结束了……你和我一起念书吧。”
  林可颂侧过脸,看着宋意然露在被子外面的后脑,有一点点落寞。
  所以如果我不在你的身边,你也会寂寞。
  “嗯。”
  这时候,门外响起林小雪的声音:“堂姐!有你的快递!”
  “我的快递?”林可颂狐疑了起来。
  难道是爸爸妈妈寄了东西来?可如果是他们的话,应该选海运而不是快递啊……运费都比寄来的东西贵……
  刚打开门,林小雪的视线就往里面凑。当她看见宋意然躺在林可颂的床上时,脸色明显不好看。
  “快递呢?”
  “在楼下。”林小雪的语气也没有吃饭的时候那么亲密了。
  林可颂懒得理她,直接下楼签收了快递。地址是用英文写的,字迹很陌生,仔细辨认竟然是江千帆的别墅地址。
  他竟然寄了东西给自己。
  是什么?
  那种心脏不受控制的感觉再度来袭。仿佛江千帆就在她的身边。
  她取来了小刀,划开了纸箱,里面是一只纸盒。
  打开纸盒,里面竟然是手工巧克力!
  巧克力的上方,放着一朵白色的蔷薇。林可颂将它拾起来,才发觉它好像就是种在江千帆庭院里的攀援玫瑰!
☆、第49章 土豆煎饼塔(上)
  淡淡的馨香,虽然不如普通玫瑰矜持高雅,却又有一种不谙名利、肆意绽放的潇洒。
  这九颗巧克力每一颗的外形都很别致,让人看了不忍心咬下去。
  林可颂低下头来,闻了闻巧克力的香味,浓郁而沉厚,有果仁的味道,还有朗姆酒的味道,果酱的味道,林可颂在脑海里不断勾勒着江千帆的手指抚摸这些巧克力,将它们成型,为它们填馅,装饰。
  不知道他有没有尝过这些巧克力的味道。
  抱着巧克力,林可颂迫不及待拨通了江千帆的手机。
  当对方清冷的声音响起时,林可颂忽然后悔了起来。
  如果巧克力不是江千帆做的呢?很可能是梅尔为她从什么地方买来的……
  送货单上的字迹不是江千帆的啊……废话,他眼睛看不见怎么可能填写送货单呢!
  虽然她一直没有说话,电话那端的江千帆却一直没有终止通话。
  这样不干脆真不是她林可颂的风格。
  “江先生,我收到巧克力了。还有攀援玫瑰。谢谢。”
  “不用谢,玫瑰是梅尔剪下来的。”
  “……还是谢谢。”
  林可颂有些失望,所以说这份礼物还是来自梅尔。这样细腻,带着一点浪漫的味道,怎么想都不是江千帆的风格。
  “你的声音有点低落。”
  “没什么。”林可颂刚想要找一个借口,但是她记得,不要在江千帆的面前撒谎。
  哪怕他们并不是面对着面。
  “我不知道你的口味,因为你好像只要是吃的都能吃的很快乐。”
  所以,巧克力是江千帆做的!
  是的,送花什么的绝对不是江千帆的风格,但是巧克力……
  “谢谢。”
  “记住,所有的食物都有保质期。”
  林可颂笑了。江千帆真的很了解她,知道她可能会舍不得咬开这些看起来十分精美的巧克力。
  江千帆终止了通话。
  “多说两句话,你会被噎住吗?”
  林可颂拾起盒子中央的那颗巧克力,送进嘴里。
  可可的苦味与砂糖的甜味恰到好处,并没有过分的甜,牛奶与黄油的味道若隐若现,还有一丝辣味,像是跳跃的火光,掠过她的舌尖。
  林可颂还是第一次吃到带有辣味的巧克力,但是这种辣味为原本平衡的味觉增添了一份惊喜。
  这不仅仅是来自江千帆的礼物,也是来自他的点拨。
  他从来不会告诉她该怎么做,而是让她去想需要做到什么。
  此时的江千帆,坐在露台上,梅尔正为他念着简报。
  江千帆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右手边是一杯泡得恰到好处的热茶。
  “对了,先生,蒂姆希·维克特也参加了这场比赛。这算不算是舞弊,他可是从小就待在昆廷夫人的身边学习烹饪,是个天才。”
  “海选时候,赛委会对参赛者的要求是什么?”
  “非专业者。”
  “既然这样,他就并没有违反比赛的规则。他并不是专业的厨师。”
  “这只是昆廷夫人钻下的漏洞。她一定是从哪里听到了消息,海选的时候要挑选的是最烂的菜品。可颂面对蒂姆希·维克特是不可能赢的。那个孩子从六岁开始就在厨房里进出了。”
  “我本来就没有要求可颂一定要赢。”江千帆淡淡地回答。
  “先生,很明显昆廷夫人是想要借这个机会一战成名。”
  “我从来没有想要借可颂成名。”
  梅尔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来:“先生,昆廷夫人显然不这么想。我甚至怀疑,伊丽丝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母亲的意图,却没有告诉你。”
  “这不是我们需要担心的。梅尔,任何一个想要以捷径攀登高峰之人,摔落的时候,总比一般人更惨烈。所以不用心急梅尔,只要耐心等待,一定会看见你想要看见的结果。”
  梅尔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时候妮娜走了进来,“先生,林小姐已经离开了,是不是可以将她的房间整理出来?”
  “那就打扫一下吧。”
  “我会把那些书送回你的书房。”
  “那些书就不用了。让它们留在她把它们留下的地方。”
  妮娜疑惑地看向梅尔,梅尔朝她点了点头。
  “如果你真的那么在意可颂,其实可以去现场看她的比赛。”
  “我会去,但不是现在。”
  “先生?”
  “等到她觉得我的存在是动力,而不是压力的时候。”
  “好吧。另外还有一件事,宋家的宋意凡来到了纽约,看样子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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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想要与江家合作。”
  “他想要什么?”
  “也许是想要参与你在纽约的美食街项目。又或者,希望江氏旗下的餐厅能够入驻宋家在纽约新投资的一家酒店。”
  “前者根本不能保证盈利,后者比较符合他的利益。”
  “是的,可以借助你的名声为他的新酒店提升档次。”
  “他的目的太显眼,比起他的弟弟还差太远。”
  梅尔笑了起来。
  林可颂找了很久,但是叔叔这里没有花瓶,她只好找了一只玻璃杯,盛了水,将攀援玫瑰放进去,带着它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宋意然依旧在午睡,林可颂也不打搅他,若是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小桌旁翻起自己的笔记本。
  一切很安静,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的图书馆。
  一直到接近黄昏的时候,宋意然的电话响了。
  他懒洋洋从床头坐起,接通了电话。
  “喂……你到了纽约了?我还在睡觉……”
  “睡觉?现在都已经五点多了?”
  “中午和朋友喝了两杯。”
  “好吧,不管你在哪里,马上到我住的酒店来。地址我已经发到你的手机上了。”
  电话挂断,宋意然的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屏幕。
  “你大哥来看你了?”林可颂歪过脑袋问。
  “‘看我’只是顺道的事情。我走了。”他来到林可颂的身边,用手指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祝你下一场比赛好运。”
  “好运是不够的,必须真的有实力才行。”林可颂仰着脑袋回答。
  宋意然笑了笑,离开的时候他的目光留在了桌角的玻璃杯上。
  那朵纯白色的玫瑰在他的眼前嚣张地绽放。
  瞬间,他的目光暗沉了下去。
  “喂,晚上要不要来吃晚饭?我下厨哦!”林可颂抬起眼来笑着说。
  “我要去见我的大哥。估计他会摆出大哥的架势一直数落我到天亮。下次吧。”
  宋意然揣着口袋走了出去。
  这天晚上,林可颂用叔叔家的房间,做了一份番茄炒蛋。
  林小雪在隔壁房间闻到了味道,来到了厨房,看着林可颂熟练地打蛋,切番茄,倒油,翻炒,浓香四溢。
  她抿了抿嘴唇,正好被转过身来的林可颂看见。
  “饿了吗?要不要一起吃?”
  “不就是番茄炒蛋吗?堂姐你吃吧。现在才四点半,我还不饿。”林小雪转身就回到屋里。
  林可颂就知道她会这么回答。
  她是准备做好了给叔叔他们送去的。餐厅里厨师和其他员工吃饭比一般人要早。
  番茄炒蛋是肯定不够的,林可颂又做了份炝炒土豆丝,炒了盘鱼香肉丝。
  香味太浓,林小雪在房间里终于还是待不住了,她从屋子里钻了出来,看着林可颂将托盘端下楼去。
  “小雪,我在厨房里留了我和你晚上的饭菜。叔叔这两天忙,可能不会专门上来给你做饭了。如果你饿了就吃吧!”林可颂一边下楼一边说。
  “哦,知道了。”林小雪站在楼梯口,直到看不见林可颂的身影这才探回了脑袋。
  林可颂刚把菜送过去不到三分钟就见了底。
  叔叔摸着下巴高兴地说:“可颂啊!你现在炒菜的水平比你叔叔我都强啊!看来我这个林记餐厅该换主厨了!”
  其他人都低着头吃菜,连盘子里的菜汤都被扫干净了,然后齐齐抬头说:“明天一定还要再来啊!”
  能让大家觉得好吃,可颂觉得很高兴。她将盘子带回楼上,回到厨房,却发现留在厨房里的菜差不多见底了。鱼香肉丝只剩下几根青椒丝,番茄炒蛋的盘子里要不是还有两块孤零零的番茄,林可颂还真不知道这盘子里原本装的是什么。
  她看向林小雪的房间,这丫头死死地关着门,声也不吭,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吧。
  林可颂将剩下的饭菜吃了,整理了厨房,回到房间里养精蓄锐。
  不知道下一场比赛的主题是什么呢?味觉赏宴之后,是不是就是考验刀工的时刻了?
  那天晚上,大师秀的第一场比赛在电视上播出了。晚上十点多,叔叔和林可颂坐在电脑前观看了网络上的比赛重播。林可颂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淡定,心里却紧张的要命。
  其他的比赛选手,很明显都对自己的外表修饰了一下,女性参赛选手都好好地化了妆。只有她看起来很平凡。
  网络上公布了比赛选手的人气排名。排在第一位的是维克特。毕竟没有谁能够招架他的笑容。哪怕不苟言笑的后藤信也位列人气榜的第三位。
  倒是可颂,竟然排在倒数第二名。因为几乎没有给她什么镜头,再加上外表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若不是因为她在赏味中得到了第二名,摄影师终于给了她几个特写,真不用怀疑她绝对是人气垫底的那一个。
  “你说,这些个参赛选手是不是都请了什么造型师啊?你要不要也去做个发型,让小雪给你画画妆?”林叔有些担心地说,“可别因为你人气不高,所以那些评审故意给你打低分。”
  “不会的,这又不是选美。”虽然这么想,林可颂是考虑着要不要真的稍微打扮一下自己了。
  “唉,那个主持人还说这是专业的比赛。既然是专业的,那就用能力说话,还搞什么人气投票啊?”
  “因为要让观众参与进来,为了提升收视率吧。”
  林可颂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她打开衣柜看了看,实在没有什么在镜头下会很亮眼的衣服。
  她甚至觉得有两位穿着酒樽高跟鞋比赛的选手简直太神奇了,如果真的开始做菜的话,她们真的能保证不会在工作台前摔倒吗?
  坐在床头想了想,林可颂最终还是放弃了打扮自己的想法。
  她没有穿高跟鞋的本领,化妆也会让她不舒服。比如林小雪黏在眼帘上厚厚的假睫毛,真的不会阻挡视线吗?
  周三的到来就像是眼睛一眨的功夫。
  赛委会用专车将她接到了雷德文森酒店。她走进了电梯。
  这个电梯是参赛选手专用的。
  电梯门前,她碰见了几个参赛选手。其中就有维克特。
  他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背带裤,爽朗地笑着,和其他几个参赛选手聊天,完全感受不到竞争的氛围。
  林可颂站在他们的身后,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话题。
  “嘿,你是可颂吧?我是珊莎!你真的很厉害,能够在味觉赏宴里得到九分!”
  那是一个带着雀斑年纪和她相仿的女孩,白皙的脸庞,微卷的棕色发丝,看起来像是个洋娃娃。
  林可颂瞬间记起了她:“你是那位来自丹麦的选手!在网络人气票选里面排在第二位呢!”
  珊莎揉了揉鼻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种票选根本不需要在意啦!还是实际能力比较重要!
  味觉赏宴你竟然能拿到第二名,其他参赛选手都开始关注你了哦!加油!”
  林可颂这才发现其他选手都转过头来看向她的方向。就连维克特也走了过来,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林可颂。
  “喂,你的导师是谁?如果你告诉我你的,我也告诉你我的!”维克特漂亮的眼睛看着林可颂,一脸认真的表情。
  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后藤信忽然开口了:“别告诉他。如果你说了,他只会眨着天真的眼睛说‘你不知道没得到导师的同意是不能泄露导师信息的吗’。然后他会把你的导师是谁告诉他自己的导师,并且针对你导师的烹饪风格制定一系列的计划。”
  “啊……”林可颂没想过维克特看起来年纪那么小,竟然有这样的心思?
  “真没意思。后藤,你要是再多管闲事,我第一个对付你哦!”维克特耸了耸肩膀,朝后藤扬起笑脸,“后藤,说得好像你被我骗过一样!”
  这时候电梯门打开了,其他选手还在观望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后藤信已经冷然走了进去。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大家纷纷走入。
  林可颂站在最靠门的地方。
  当电梯向上而去的时候,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可颂回过头来,看见维克特。
  “不要听那个后藤挑拨,我没有那么坏的。”
  电梯门打开,他们来到了比赛会场的楼层,林可颂小声地回答了对方:“我们只是来比赛而已,别人的评价并不重要。”
  一行人走出了电梯,工作人员将他们领到了门口。
  当这扇门再度打开的时候,林可颂的心情比之前更加忐忑。因为她知道这一场比赛的难度会远远超过上一场。
  回到自己的工作台前,抬起头来,她发现今天的观众和昨天一样爆满。
  叔叔仍旧带着他的亲友们来给他加油捧场了。只是没有看见宋意然的踪影。大概他正陪在他大哥的身边吧。
  倒是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现场为她加油了,就是谢医生。
  他穿着西装,戴着无框眼镜,微微抬起手来向林可颂挥了挥。
  即便距离有些远,林可颂仍旧能感受到他脸上让人安心的笑容。
  她知道谢医生是代表谁来观看比赛的。正如同离开江千帆的别墅前,他对她所说过的,他会一直看着她。
  “再次见到各位,我觉得很高兴。当然再次被这么多的观众环绕,我也很享受。”
  安娜丽斯捂住自己的心口,做了一个夸张但是却让人觉得很可爱的动作。
  “今天,比赛的评审们都已经被关进了小黑屋!所以无论他们做出怎样苛刻的评价,都不是面对面的。而且,或多或少,我相信每一个选手都能得到分数。除非你们的烹饪水平真的与三个月前相比一点进步都没有。”
  林可颂看了看自己的工作台前,比起上一次来,面前多了一个方形的炸锅。
  难道今天的主题是炸薯条吗?还是炸鸡翅?炸鸡排?
  “哈哈,看来所有的选手们都已经发现了你们面前的炸锅了。”安娜丽斯走到了所有参赛选手之间,眼睛里是深沉的笑意,“所以大家应该都明白,今天我们要做的东西,一定会用到炸锅。”
  这时候,工作人员推着推车来到了他们之中,将一个一个盒子分到了每一个人的面前。
  “大家不用客气,可以将盒子打开。这里面装着的,是今天最主要也是必须用到的食材。”
  林可颂也很好奇,她和所有选手一起,将盒盖缓缓抬起。
  里面躺着的竟然是几个土豆!
  天啊,难道真的要做炸薯条?确实,炸薯条可以考验刀工,还能考验对火候的掌握……还好,她在江千帆的后厨里,炸薯条也偷偷做过许多次了。
  “今天的考题,是十二位评审共同商讨之后拟定的。大家是不是以为你们今天要做炸薯条?如果是炸薯条的话——那实在太没有意思了!今天我们的考题是这个!”
  这时候,某个工作人员将一个推车推到了安娜丽斯面前,那是一个被金属罩子罩住的餐盘。
  所有人伸长了脖子,想要知道罩子里面的是什么。
  安娜丽斯缓缓将它抬起,从缝隙间一股浓郁的土豆以及鲜虾的气味迎面而来。
  摄影师给了餐盘一个特写,安娜丽斯身后的大屏幕上顿时出现了一份色泽金黄,点缀着欧芹的嫩叶,几只被切半的小番茄搭配在薯饼旁边。没有任何特效,但是却显得十分诱人。
  不少观众开始咽口水。
  “这就是土豆煎饼塔!别看它是一道家常菜,但是这里面的技巧和需要考虑的地方却有很多。记住,你们所制作的土豆煎饼塔不是给亲朋好友品尝的,而是要送给十二位极其苛刻的美食评审的。要通过他们的品味,你们必须好好下一番功夫。不仅不能犯下任何的错误,而且要在味觉上带来惊喜哦!”
  林可颂吸了一口气。
  土豆煎饼塔……我的神啊!她根本没有做过!
  别说没做过,她连吃都没吃过!
  虽然说是家常菜,但却不是她经常接触到的家常菜啊!这个看起来像是某种“盒子”的东西,可是用土豆做的!
  “啊,维克特,我看见你在笑。”
  “是啊,从小到大,我在妈妈的身边看她做过很多次这种土豆煎饼塔了!而且每一次她做的味道都不一样!所以我也想要给诸位评审不一样的味道!”维克特露出了他招牌式的小酒窝。
  “啊,后藤呢?”
  “它让我想起了天妇罗。”后藤淡淡地回答。
  “所以说后藤也是使用炸锅的高手了。”安娜丽斯绕到了林可颂的面前,“不过可颂,你看起来很紧张哦!用过炸锅吗?”
  “用过。”林可颂点了点头。
  “那就是没做过土豆煎饼塔了?”安娜丽斯笑着问。
  林可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算是默认自己确实没有做过。就算在国内,她看见比较多的也是用土豆丝团成的煎饼,而安娜丽斯所展示的土豆煎饼塔中的土豆好像是块状的。
☆、第50章 土豆煎饼塔(下)
  周围的选手们仿佛呼出一口气一般。
  大概是因为林可颂在上一场比赛中拿到了九分让大家倍感压力。既然她没有做过土豆煎饼塔,就意味着很可能会犯错,也就给了其他人上升名次的机会。
  这时候,观众席上的谢医生给某个人打了个电话。
  “我很好奇,为什么评委会选择土豆煎饼塔作为考题?这道菜有什么特别吗?”
  “如果是土豆煎饼,那么只需要将土豆切成丝,放入煎锅之后很容易就能炸熟。但是煎饼塔的话,用的是土豆块,而不是土豆丝。”
  “所以……如果时间掌握不到位的话,最后出锅的煎饼塔将会是生的?”
  “是的。另外就是调味。土豆块不像土豆丝那样容易入味,所以调味方面也要多加小心。”
  谢医生摸了摸额头:“听起来真让人头疼。可颂好像没有做过土豆煎饼塔,你不担心吗?”
  “这道菜所需要的技巧,她都懂。”
  此时,安娜丽斯用餐刀将土豆饼切开,让每一个人都看清楚这份土豆煎饼塔里有什么。
  土豆外面裹着一层薄薄的淀粉,而土豆块之间则是嫩白的虾仁。
  林可颂吸了一口气,土豆块与虾仁在油锅中的成熟时间是不同的。虾仁必然熟的比土豆块要早,也就是说这两种食材需要分开处理,一不小心虾仁都已经炸老失去了口感,土豆块还没有熟透啊!
  其他选手们也开始思索了起来。
  林可颂盯着屏幕,皱起了眉头。不仅仅如此,调味上她也必须多加小心。煎饼塔需要虾仁来为土豆增加味觉上的鲜美层次,但如何让虾仁和土豆的味道既有冲击,而这样的冲击又能让人觉得美妙,她必须要万分小心。
  “这道菜的主角,大家已经得到了,下面请大家和我前往主办方为大家特别准备的食材仓库寻找你们所需要的所有调味品以及食材。诸位一定要仔细思考,离开之前认真检查。千万不要离开之后,你们之中的某人对我说,你们忘记拿盐了!”
  所有人笑了起来。这真的是善意的提醒。确实最容易被忽略的往往是最基本的材料。
  “大家请记住,在比赛开始之前,你们有十分钟的时间选择任何你们想要用的东西。但是比赛开始之后,如果有谁还打算进入食材仓库的话,将占用你们的比赛时间。”
  当林可颂进入食材仓库的时候,愣住了。这里的食材种类和江千帆别墅的厨房有的一拼。只是摆放食材的顺序要更加复杂,似乎就是为了让参赛者们手忙脚乱。
  林可颂找到了用来裹土豆块的面粉,也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鲜虾,但是她想要的某种香料却怎么也找不到。
  “可颂,你在找什么啊?我想要的东西已经齐全了,我可以帮你找哦!”维克特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啊?谢谢。我想要莳萝……但是一直找不到在哪里……”
  “莳萝?可颂你真的好聪明啊。莳萝切成碎末撒在海鲜上可以去腥增香!气味也很温润柔和!”
  维克特这么一说,那些原本准备要离开食材仓库的选手也折回来寻找莳萝了。
  当林可颂来到存放莳萝的货架前时,发现竟然被全部拿走了。
  “哎呀,可颂,真的对不起,我不该说出来的。他们一定是故意全部拿走不留给你的。只可惜我不用莳萝,不然我一定会分你一点。”维克特笑了笑,走了出去。
  这时候还在食材库中的,只剩下林可颂以及正在挑选洋葱的后藤信了。
  林可颂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个比赛,并不需要尔虞我诈,每一个人只需要展示出自己的水平就好。
  但是她现在明白自己天真到愚蠢。
  这是一个比赛,每一个人都是对手。只有别人失误了,自己才有可能赢。
  冷静,林可颂,虽然没有了莳萝,但是你可以用其他的香料来代替。
  她走向存放香料的货架时正好路过了后藤信,后藤直起身来,将一小捆莳萝扔进了她的篮子里。
  “后藤……你……”
  “下一次,你就不会这么好运了。”后藤信将洋葱扔进自己的篮子就要走出去。
  林可颂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帮我?我们不是对手吗?”
  在电梯前,他就提醒过她不要相信维克特。
  “因为有人请我看住你。当然只是看住你而已。大概那个人知道你有多蠢吧。”
  “是谁?”
  后藤信轻哼了一声:“你觉得谁最在乎你,那就是谁。另外,不要太相信我。因为我也是你的对手。”
  说完,后藤信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林可颂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她确认自己没有遗漏任何东西之后,也走了出去。
  只是她忍不住思考,这个人到底是谁?
  不,可颂,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你必须专心致志完成这场比赛!
  当她走出来,几个选手低下头来发现她的篮子里竟然还有莳萝的时候,纷纷露出了遗憾甚至于不可置信的表情。
  林可颂记下了他们,在心底告诉自己对于这些人要多加防范。
  当他们回到自己会场中时,发现每一个工作台四周竟然升起了不透明的磨砂玻璃。
  玻璃的四个角上是摄像头,能够全方位拍摄到他们烹饪的细节。
  “这是一场比赛,比赛最需要避免的就是相互‘借鉴’。当大家看不到彼此的烹饪流程的时候,那么每一份作品就是属于你们自己的思考而不是别人的东西!”
  看来,“大师秀”真的不只是电视节目,赛委会玩真的了!
  “请诸位参赛者不要忘记,你们需要准备的是十二份土豆煎饼塔,每一份都需要做到完美无缺。你们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准备,现在——比赛开始!”
  在这样的封闭空间里,林可颂觉得更加自在了。
  四周响起了各种声音。
  林可颂也开始忙碌了起来。她先将土豆去皮,切块,每一块都大小均匀,然后用手摁了摁土豆感受它的密度,送入烤箱。接着,她给鲜虾去壳,将虾黄留在一边,腌制虾仁,用保鲜膜包住。接着,开始调制裹土豆块用的面糊。
  她没有忘记江千帆一直教导自己的,无论哪种食材都必须尝一尝味道,感受质地。
  当面糊调好之后,她仔细地品尝,并且在脑海中想象如果裹上土豆,这样的咸度是否足够。
  而此刻,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着所有评审坐在一起聊天的情景。
  “嘿,我说温斯顿,你觉得到目前为止,你最关注的比赛选手是谁?”
  温斯顿扬了扬眉梢:“很明显,是蒂姆希·维克特。他年轻,年轻人一般很有想法。而且他的味觉辨识能力让我很惊讶。味觉辨识决定了一个厨师的味觉解构能力。好比业内味觉最为出众的大师江千帆,任何只要他能够想象得到的味道,他就一定能够将它一层一层解构并且付诸于现实。”
  “说到这里,我很好奇,这十位选手里面,到底有没有谁是接受了江千帆的指导?”来自澳大利亚的烘焙大师好奇地问。
  “这是秘密。”温斯顿眨了眨眼睛,“不过我们的导师阵容绝对强大。只是一位厨艺大师并不代表他们擅长教导学生。所以也许比赛最后的结果,会让大家大吃一惊。”
  正在调制煎饼塔调制酱料的林可颂,听到“江千帆”的名字瞬间,心脏骤然一紧。
  冷静,可颂。
  冷静。
  你可以做好,绝对可以做好!
  她小心翼翼地将烤好的土豆端出来,与腌制好的鲜虾拌在一起。
  当她炸出第一个土豆煎饼塔的时候,没有忘记尝试味道,无论是土豆还是虾仁,哪怕最细微的味觉体验,直到她满意了之后,才开始摆盘。
  这个时候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她将酱料盛入小碟之中,一个一个摆好。用吸油纸小心地吸掉土豆煎饼塔多余的油脂,以薄荷叶摆盘。
  十二份的餐点对她来说是个很需要时间以及组织能力的事情。
  玻璃的另一面已经传来有选手打翻盘子并且叫骂的声音了。
  如果是盘子和食物一起打翻在地上,那就肯定不能呈送给评审,意味着这个评审对方只能得到零分。
  安娜丽斯开始倒计时。
  林可颂用纸巾擦去额角的汗水,确定所有的餐盘都完美无缺,她这才呼出一口气。
  “时间到!”
  随着安娜丽斯的声音响起,将参赛选手们隔离卡的玻璃缓缓降落了下去,他们又再度可以看见彼此了。
  这时候,安娜丽斯忽然捂住嘴巴,发出一声惊呼:“哦,我的上帝!我的上帝!我的偶像竟然来了!”
  摄影师不说二话将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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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向观众席。
  所有参赛选手也忍不住抬起头来。
  那是一个身姿优雅的东方男子,被人引领着来到一个空闲的座位。
  他坐了下来,当镜头拍到他的五官时,那样深邃的眼窝以及冷峻的表情,某种莫名的气场蔓延开来,原本议论纷纷的观众们如同喧嚣的尘埃沉淀了下来。
  在这么多人之中,哪怕他一句话不说,也拥有成为焦点的魅力。
  林可颂完全傻眼了。
  他怎么会来?
  没有任何一位选手的导师来了,为什么他会来到现场?
  “天啊……那是江千帆吗?他可是拥有好几个米其林星级餐厅的主厨和经营者!”
  “他到底只是被邀请前来的嘉宾……还是只是对我们感兴趣打算挖掘可供培养的新人?”
  “又或者,我们之中有人接受他的指导?”
  “不可能的吧……江千帆一向深入简出,从来不参加什么活动也鲜少出现在什么媒体上……参加这个比赛的可能性太低了吧!”
  只有林可颂不发一言。
  江千帆他来了……如果自己的土豆煎饼塔无法得到评审们的青睐,他会不会很失望?
  这时候安娜丽斯已经按耐不住,举着话筒来到了江千帆的身边。
  “江先生,我实在太兴奋了!没想到能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你!”
  江千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任何话。
  “江先生,你是特意来观战的吗?也许在场的许多观众并不熟悉你,但是我知道你会来到这样的公开场合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我的天啊……我的天……”
  “你该继续主持节目,我只是个观众而已,安娜丽斯。”
  他的声音有一种独特的韵味,像是一杯清涟的酒,经过时间的沉淀,有了厚度和质感。
  大家都仰起头,想要看清楚这个被安娜丽斯称呼为“偶像”的人。
  已经有选手的土豆煎饼塔被送去十二位评审那里了。
  在屏幕上,出现了评审们正在为所尝的菜品打分的画面。
  原本看似家常普通的煎饼塔真的难住了不少人。
  “我的天啊!土豆竟然没有炸熟!还有什么比吃到生的土豆块更让人觉得倒胃口吗?”
  第一个被打分的作品已经出现了十分致命的问题,最后得分只有二点五分。
  来自墨西哥的选手塔尼亚已经捂住自己的脸,露出十分颓丧的表情。
  二点五分,这样的劣势在之后的比赛中可能根本无法弥补。
  第二位参赛选手的作品因为虾子腌制的时候盐放的太多,酱料的味道偏酸只得到了四分的评价。
  之后的所有选手,评分都没有超过六分。
  珊莎的煎饼塔得到了六点五分,因为调味不错,酱料也不错,她也充分考虑到了土豆和虾仁被炸熟的时间不同,先将土豆块过油低温炸了一下。这样的处理看似合理,但是两次油炸使得煎饼塔很油腻。
  剩下还未被评审品尝过的就只剩下后藤信、林可颂、还有维克特了。
  维克特一直很淡定,偶尔还会向观众露出调皮的笑容。后藤信的表情一直是绷着的,让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到底对自己的作品有没有把握。
  而林可颂,她全部的感觉都投注在了观众席上的江千帆身上。
  她很紧张,就连手心也在下意识冒汗。
  终于,后藤的作品被送进了评审那里。
  “嗯!这是到目前为止我所品尝过的最完美的煎饼塔!面粉糊很薄很松脆,调味恰到好处!洋葱丝将土豆块与虾仁的味道衔接了起来!我的舌头总算得到了拯救!摆盘也很赏心悦目!”美食协会的主席戴维如此评价。
  而大多数评委都同意他的观点,并且指出唯一的缺陷就是味觉的层次不够丰富。这是一场比赛,平凡的土豆煎饼塔应该有它的不平凡之处。
  后藤得到了七点八分,这是目前参赛选手里面获得的最高分。
  而下一个,就轮到了林可颂。
  她的掌心已经完全汗湿了,心脏跳得太快,血液仿佛要冲破血管的束缚迸发出来一般。
  这时候,屏幕上的温斯顿已经切开一小块送进了嘴里。
  他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似乎正在组织评语,那表情就好像第一次吃到她做的“地狱红汤”。
  完了完了,难道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真的很难得。我不知道这份煎饼塔到底是出自哪位参赛选手,但是土豆在裹上面粉糊油炸之前,送入了烤箱烘烤,并且刷了一层薄薄的黄油锁住了土豆的香味。虾仁也被很细致地腌制了。
  和之前的参赛选手在虾仁里拌上一大堆的莳萝不同,这里莳萝的分量恰到好处。我所主张的就是不熟悉的香料就不要随便乱用,用的分量不对可能比用错还要糟糕!所以这一份煎饼塔,我愿意给八点五分。”
  林可颂睁大了眼睛,那可是温斯顿啊!他是评审中的核心人物,虽然此刻他给出的分数根本影响不到其他评审的意见,但是对菜品好坏的横梁上,他们的标准应该不会相差太远。
  接着屏幕上播放的是美食协会的主席戴维。
  他拧过自己发胖的脖子,歪着脑袋似乎在分辨其中的味道:“嗯!味道十分惊艳!我吃到了藏红花,百里香还有一点点的胡椒和丁香!提味的效果很明显!等等,淀粉糊里还有虾黄!这位选手很聪明,将新鲜海虾最精华的部分也原封不动的保留了!风味十足!这才是我们作为美食评审想要品尝到的美味!只是希望这位选手能够注意一下摆盘,要知道好的摆盘能够让品尝者赏心悦目,胃口大开!所以我愿意给出八分。”
  林可颂呼出一口气来。
  而美食评论家卢克也对林可颂的作品赞不绝口:“调味恰到好处,简直可以用‘精准’来形容。唯一值得改善和注意的地方,就是面粉糊的厚度,如果能够再薄一点,就能让煎饼塔更加松脆。希望这位选手还能继续进步,我愿意给她七点五分。”
  虽然卢克给出的分数不如另外两名评审高,但是他提出了意见,这也让林可颂意识到自己的面粉糊似乎真的浓稠了一些。
  所有的评审评分之后,林可颂得到了八点二分,一跃上升到了榜首。
  其他选手都望向她这个看起来普通没什么特点的女孩。
  而维克特则转过头来,朝林可颂眨了眨眼睛,他的唇角朝一侧扬起,充满了自信。
  林可颂算是明白了,这家伙不仅仅让她差一点没有莳萝可以用,最重要的是他让其他原本根本不打算使用莳萝的参赛选手贸然用了这种香料,破坏了他们原本的流程。这家伙年纪虽然小,但真的不简单。
  最后一个被评审打分的,就是维克特。
  当他的煎饼塔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观众中发出一片惊叹声。
  他的摆盘很美,原本平凡的家常菜一跃成为高级餐厅中的艺术品。
  林可颂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时间竟然做出了十二个焦糖雀巢。煎饼塔被放在雀巢上,雀巢的缝隙里点缀着薄荷的嫩叶。从视觉上来看,林可颂甚至以为这是哪位大师的摆盘设计。
  当温斯顿尝了一小口之后,眼睛亮了起来:“土豆被烘烤的恰到好处,里层松软,外层松脆!虾仁保留了弹性!咖喱与姜黄粉给味觉上带来了冲击,很快乳酪的味道又平复了这种对味蕾的刺激,将口感变得滑顺起来!这个作品值得九分的评价!”
  评审戴维也完全被征服了:“撒在煎饼塔最顶端的罗勒与椰子粉实在是点睛之笔。从没有想过简单的煎饼塔能够有如此丰富的味道。而且这些味道并不是机械的累加,而十分有融合性!”
  “我想要说这是我吃过的最完美的土豆煎饼塔。但是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完美的。如果还能加上一些花椒粉,不用多一点点就好,让味觉上更有冲击力的话,我认为会更完美。”
  林可颂在看见维克特的装盘的时候,就知道他必然对这道菜十分自信。只有自信和熟练到某种程度了,才会在这样紧张的比赛中使用如此复杂的装盘。
  只可惜,她没有机会吃到维克特的煎饼塔。但是只不过听评审的评论,她也能想象出维克特的煎饼塔是多么的出色。
  当维克特以九点六分高居榜首的时候,在场不少美食记者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拍摄他的照片了。
  维克特已经成为了“大师秀”的焦点。
  这个时候,林可颂终于可以看向江千帆的方向了。
  她不知道自己没有赢过维克特会不会让他有一点失望?
  他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静静地坐在观众席上,丝毫没有起身离场的意思。
  林可颂忽然有一种很想要听他说话的*。
  哪怕是最简短的话。
  比赛的名次再次公布了出来,林可颂仍旧在第二名的位置。如果这是三个月前的自己,她一定会很满意甚至于觉得很庆幸。而现在,不知道为了什么,她竟然有了一种完全不满足的感觉。
  排在第三位的是后藤信,第四位的则是珊莎。
  “下一场比赛,将会更加艰巨,选手们的真实水平将会得到测试。比赛的时间将是本周五,大家不要迟到哟!”安娜丽斯的目光掠过每一个选手的脸庞,“无论今天的比赛结果你们是否满意,但它都属于过去。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应对新的挑战吧!”
  当林可颂离开会场的时候,她快步去到了洗手间。
  单手撑着洗手池,不断将冷水泼到自己的脸上,她紧张的心绪总算平复了下来。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当她看见“江千帆”的名字时,她的神经就似被高高地挑起。
  又忐忑,又期待。
☆、第51章 烙印之吻
  林可颂接通了电话,用尽可能的爽朗声音说:“谢谢你来看我的比赛!”
  “你说‘谢谢’,但不一定愿意。梅尔告诉我,在我来之前,你很镇定。我来之后,你很紧张。”
  他的声音是冰凉的。
  并不让人感到无情,相反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林可颂很想躺在他的声音里睡着,从此不用醒来。
  “如果我让你感觉到压力,我就……”
  “我想要你来!如果你看着我的话,我会……我会更冷静!”
  这是第一次林可颂打断江千帆的话。
  如果被他看着,她知道自己不会手足无措不会兵荒马乱,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江千帆在她能看见的地方,她就知道自己应该要做的到底是什么。
  “我在越江楼等你。”
  说完,电话挂断了。
  他的声音很淡,只是那句“等你”轻到尤不可闻,却像是某种魔咒,萦绕在她的耳边,攀附上她的思维。
  林可颂在走廊里奔跑了起来。
  “喂,可颂,你要去哪里!”叔叔看着她的背影试图喊住她。
  “我要和朋友去吃饭!”
  “诶!这孩子!”
  林可颂来到雷德文森酒店门外,就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车的正是米勒。
  再一次回到江千帆的别墅,林可颂有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感觉。
  梅尔站在门口朝她微笑:“欢迎回来,小面包。”
  仿佛这里才是她的家。
  他将她带到了江千帆房间的露台上,那里的餐桌上已经摆放好了餐具,新摘下来的攀援玫瑰在简单毫无款式的玻璃瓶里轻轻摇曳,仿佛在她的耳边吟诵着什么。
  江千帆就靠着露台,他的手中是一只盛着红酒的酒杯,手腕一个婉转,杯中的红色液体荡出撩拨心绪的弧度。
  当林可颂迈入日光下的时候,江千帆将酒杯随手放在了身后的露台边缘。
  他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来,似乎在空气中寻找着林可颂的方向。他的脸望向林可颂的方向,一步一步靠近她,直到他触上她的眉梢,她屏住了呼吸甚至忘记侧过脸去。
  江千帆的手掌轻轻覆上了她的脸,他的掌心很暖,让她下意识靠了过去。
  “今天,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吗?”
  “什么都可以。”
  “我想吃你做的土豆煎饼塔。”
  “为什么是土豆煎饼塔?”
  “因为今天的比赛,维克特的土豆煎饼塔获得了评委的盛赞,但是我却无法品尝到他的作品。可是如果是你的话,我知道你做的一定比维克特的更加好吃。我能从你这里明白自己还有什么不足。”
  “好。”
  江千帆从她的身边走过。
  那一声“好”,仿佛宠溺一般。
  无论她想要的是什么,他都会为她做到。
  林可颂坐在桌边,日光在桌面上投注下她手指的影子。她就像个孩子,与自己的影子玩耍,心里却藏不住地期待。江千帆的土豆煎饼塔将会是怎样的味道?
  林可颂拼命地想象,可就是想象不出来。
  她唯一可以确定的,那就是他的煎饼塔一定是她难以忘怀的美味。
  不知何时,空气里传来一阵阵属于土豆的馨香,让人下意识吞咽口水。
  她侧过脸来,就看见梅尔端着盘子,彬彬有礼地来到林可颂的面前,将餐盘毫无声音地放在了她的面前。
  它并没有像是维克特的作品那样使用复杂的方式来装饰,而是懒洋洋地躺在盘子的中央,盖着一小片番茄。
  看起来那么的普通,可是却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江千帆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双手交叠撑着下巴,“尝一尝。”
  他的声音很轻,抚过她的神经,即便还没有将煎饼塔送入口中,她已经有了美妙的感觉。
  煎饼塔的外壳比今天她在比赛中见过所有参赛者的作品都要金黄。当餐刀触上去的时候,能感觉到一种清脆仿佛破冰般的感觉。林可颂送入口中,这才明白江千帆在面糊里加入了蛋液,煎炸之后才会有这样松脆而又引人食指大动的色泽和口感。而土豆块被烤得里层松软,外层却酥脆,丰富却并不杂乱的味道渗入她的味蕾。
  江千帆不仅仅对烘烤土豆块的火候掌握炉火纯青,林可颂猜想他在烘烤的时候是用锡箔纸包着土豆的,并且与香料一起烘烤。她尝到了蒜香、鲜奶油、鼠尾草、肉豆蔻末的香味。盐与胡椒也是恰到好处。这种烘烤方式将味道牢牢锁住,让土豆充分吸收了香料的味道。
  至于土豆块缝隙里的虾仁更是让人舌尖弹动。林可颂试着解构江千帆处理虾仁的方式。他是用白葡萄酒、罗勒、姜黄、迷迭香浸腌了虾仁。然后他用了烟熏三文鱼的方式将虾仁烘烤至半熟,接着与土豆块拌在一起入面粉糊中,最后炸成土豆煎饼塔。
  这一切关于火候和时机的掌握都十分巧妙。虾仁烤的太熟了,和土豆块一起炸就会变老,失去口感。土豆块如果烘烤的时间不够,入油锅炸的时候,虾仁已经熟了,可是土豆块却有可能是生的。
  最让人不可思议的还是整体的味觉,土豆的浓香,虾仁的风味,还有松脆的外壳,这一切都没有用到太多的香料,却因为江千帆对于“度”的把握以及一些小技巧而变得惊艳。
  “喜欢吗?”他问。
  “当然喜欢!”林可颂想也不想就高声回答了出来。
  她面前的江千帆微微侧过了脸,日光在他的眉眼间流转,他的眼帘缓缓抬起的瞬间,仿佛掀起一场无声的潮汐。
  “我还给你做了香草冰淇淋,等到吃完了煎饼塔再给你。”
  “嗯!”林可颂忽然觉得整个世界最让人羡慕的事也不过现在这样。
  “一个煎饼塔够你吃吗?每次吃完了晚餐,你都要在房间里吃零食或者到厨房里找东西吃。”
  “你怎么知道?”
  到厨房找东西吃什么的她被江千帆撞见过,可是他怎么知道她在房间里吃零食的?
  “妮娜收拾房间的时候说你的被单上有饼干渣。”江千帆淡淡地回答。
  林可颂却囧了,怎么妮娜连这些都告诉江千帆啊!
  “以后……我不会坐在床上吃东西了。”林可颂闷闷地说。
  “做不到的事情不要轻易许诺。”
  再度被插刀。
  她的某些坏习惯这辈子估计是改不了的了。
  只是江千帆比她想象的还要了解她。
  林可颂抬起眼迅速瞥过江千帆。他是一个十分自律的人,生活上几乎没有任何坏习惯。但是对于她的坏习惯,他的包容力好像比她想象中要宽广许多?
  好比现在,他的眉宇之间没有丝毫的寒意,甚至于轻陷的唇角仿佛是浅笑一般。
  好像无论林可颂有什么样的小毛病,在他看来都是无伤大雅的“可爱”。
  完了完了,不能再这样想象下去了。
  林可颂想要拍自己的后脑勺,停止脑洞的无限扩大。
  坐在她对面的江千帆却起身了。
  林可颂的视线随着他抬起,而江千帆却微微倾下身来,靠近她:“等我一下。”
  两分钟之后,江千帆端着一份冰淇淋来到了她的面前。
  仍旧是没有过分装饰的甜点,一只洁白的小圆球乖乖的躺在鸡蛋布丁上。乍一眼看过去,就好像普通快餐店里卖的甜品一样。
  虽然简单到几乎没有什么值得描述的地方,甚至于一点点的果酱和调味料都没有,林可颂能够清晰地品尝到奶油的纯滑以及香草的芬芳。
  “你什么都不吃吗?”林可颂看向对面,这才发现江千帆侧着脸,微垂着眼帘,仿佛正用心聆听着林可颂吃东西的声音。
  “那我可以点餐吗?”江千帆淡然开口。
  “当然可以!不过,我担心你只尝了一口就不动筷子了。”
  “番茄炒蛋。”江千帆说。
  林可颂微微愣了愣,“番茄炒蛋?”
  “你就是因为这道菜才会参加这次的比赛,这也是你做给我的第一道菜。既然一切开始于番茄炒蛋,我想知道现在你的番茄炒蛋是什么味道。”
  “好啊!一定比你第一次吃到的好吃。”
  林可颂欢快地离开了餐桌,来到那个她无比熟悉的厨房。
  番茄炒蛋,没有复杂的工序也没有丰富的配料,它好吃与否完全取决于林可颂对于火候也就是“程度”的把控。
  第一次在这里做这道菜的时候,她磕磕绊绊。而现在,她感觉从大脑到手指,都有某种韵律,让她游刃有余。
  一盘番茄炒蛋做好了,林可颂低下头来闻了闻那香味,露出一抹笑容来。
  当她端着餐盘走向露台的时候,江千帆仍旧坐在那里,撑着盲杖。
  “久等了!”林可颂将盘子放在了他的面前,还有一碗热腾腾的米饭。
  “你的声音听起来很快乐。”
  林可颂笑了笑。
  因为做东西给你吃,本来就是一件快乐的事。
  “我应该做出严肃的样子,认真地吃你做的菜。”
  你本来就很严肃,不需要更严肃了。
  “这样子,你就会流露出紧张忐忑的表情。然后我就能说,可颂,你又不自信了。”
  那一刻,仿佛千万朵的攀缘玫瑰在她的心脏和血液里疯狂地绽放,要将这片天地完全撑裂开来。
  他说过,如果她不自信,他就会吻她。
  “它一定会好吃的。我尝过了。”林可颂自信满满。
  江千帆将番茄的汤汁浇在了米饭上,一勺一勺舀起送入口中。
  “好吃吗?”林可颂问。
  “嗯,很好吃。”
  “那么你还记不记得,如果我做出了让你觉得好吃的东西,你就会答应我一个条件。”林可颂喜滋滋地说。
  “你说吧。”江千帆轻轻将勺子靠在碗的边缘,不紧不慢地擦了擦嘴。
  举手投足都是涵养。
  “江先生的承诺很宝贵的,我当然不能随便许愿了!愿望一定要用在重要的地方!”
  “那么在这之前,你能为我做一件事吗?”江千帆说。
  “什么事?”林可颂好奇了,有什么是她能为他做的吗?
  “我很想骑自行车。”
  林可颂睁大了眼睛,这让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用自行车载着他去大街小巷品尝小吃的情景。
  “我可以载着你在这个社区里转一转。但是,你应该没有自行车吧。”
  “我有。走吧。”
  江千帆起身,向林可颂的方向伸出手。林可颂本来以为他是想要搭着自己的肩膀,刚扣住他的手,他就反过来扣住了她的手指。
  他的手指很长,曲起之后轻松地就将她的手完全握住。
  他们来到别墅的门前,妮娜已经推来了一辆自行车。
  “诶?这不是……”
  “这就是那辆自行车。”江千帆淡淡地回答,“走吧。”
  林可颂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忽然开始好奇,自己与他的相遇在江千帆的心里到底是怎样的?
  他做出了香草冰淇淋填馅的冰糖葫芦,他保留着他们一起骑过的自行车。
  好像所有被林可颂差一点忘掉的记忆,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坐在了她的单车后架上,那份重量,让她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江先生,我是第一个用单车载你的人吗?”
  “你是唯一一个。”江千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清晰而肯定。
  对于江千帆来说,“唯一”是比“第一”更加严谨和绝对的存在。
  林可颂的唇上扯起了笑容,车轮旋转,他们离开了别墅。
  穿过攀缘玫瑰的铁门,林可颂的鼻间是清香却并不浓郁的气味。
  “江先生,你别墅种下的攀缘玫瑰是这个社区所有别墅之中开得最漂亮的。”
  “怎样的漂亮?”江千帆问。
  这要怎样形容啊?美是一种感觉……
  “你小时候有没有看过《美女与野兽》的童话绘本?你院子里的攀缘玫瑰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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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绘本里画出来的那样。野兽的玫瑰城堡!”
  “小的时候,我跟着母亲去她的朋友家做客,有人把我当成女孩,给过我看。”
  “什么?你被当成女孩?”林可颂忍不住回头,但是看不见江千帆的脸。
  江千帆不再说话了。
  林可颂唇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
  是啊,别看江千帆一副高冷的模样,但是他的五官优雅,英挺中有几分难以言喻的细腻。他小时候一定很漂亮,被人当做女孩子也不稀奇。真的好想看他小时候的照片啊!
  “你在笑。”
  “是啊……因为我和你正好相反。小时候我总被当成男孩子。过年的时候,我和邻居家的小孩买了很多鞭炮,小区外面有一个水沟,我会把鞭炮扔进水沟然后对旁边的小孩说‘快看’,水花溅起来,他满脸都是。哈哈哈!”
  江千帆没有说什么,但是林可颂知道他在听。
  这片社区的风景很美,林可颂一直待在江千帆的别墅,甚至于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社区公园。
  宁静的水畔,微风拂过,几只鸟滑翔而下,落在水边的草丛里,不知道在寻觅什么。
  江千帆的双手不知何时环上了林可颂的腰,不松不紧,感觉不到束缚,却觉得亲近。
  仿佛无论她去到哪里,都离不开江千帆的怀抱。
  她的所有感觉都变得敏锐了起来,就连他呼吸时候的气息掠过她的后脊都变得清晰起来。
  然后,她感觉到有什么轻轻在她的背脊上贴了贴。
  温暖的,柔软的,即便这世上最远的距离也在瞬间被缩短。
  林可颂的血液在那一刻踊跃,一个晃神失去了平衡,单车摔倒了下去。
  江千帆的腿很长,轻松就踮到了地面,而林可颂却随着单车摔进了一旁的草丛里。
  “唉哟——我的妈啊!”
  下巴磕着了,还好没咬到舌头。
  而江千帆却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微微侧了侧脸,似乎在确定林可颂的方位。
  “你怎么样了?”
  “你要是不……”
  你要是不突然亲我的背,我就不会怎么样了!
  “我要是不怎样?”江千帆徐徐来到了林可颂的身边,半蹲了下来。
  林可颂才不会傻到说出口呢。她知道江千帆铁定等着她质问他“你是不是亲了我”之类。
  然后这家伙一定会一本正经的回答“是啊”。
  实在太无耻了。
  林可颂不说话,扶起单车回到了路上,拍了拍坐垫:“走了。”
  她索性将自行车骑回了别墅。
  米勒将林可颂送回了林记餐厅。
  江千帆一个人在庭院里散步。他伸手触上了围栏上的花朵。
  梅尔站在他的身边,微笑着说:“先生,今年的攀缘玫瑰开得特别美。”
  “梅尔,你看过《美女与野兽》的童话绘本吗?”
  “我的小女儿曾经非常喜欢。”
  “好可惜……我已经不记得我看过的那个绘本了。”
  江千帆微微仰起脸来,手指轻抚过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他的眼睛里是梅尔看不懂的情绪。
  然后,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你好,我是江千帆。”
  “江先生,有人告诉我,今天你去了‘大师秀’的比赛现场?”伊丽丝的声音响起。
  “是的。”
  “没有任何一个导师去观战了,你就那么放心不下你的林可颂吗?我没你现在根本不知道林可颂能不能进入前三名,如果被人知道她的导师是你,从而大肆渲染,对你未必是好事!”
  “你的母亲不高兴了吗?”
  “你什么意思?”伊丽丝的声音扬起。
  “蒂姆希·维克特是你母亲的学生。他从六岁开始在你母亲身边学习,水平完全是专业级别的。虽然他没有任何厨师证照,也不曾在餐厅的后厨中工作,所以在最初的海选中怎么想也不可能做出让评委觉得难吃到极点的食物。”
  “你是想说维克特没有参加比赛的资格,还是你终于担心起林可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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