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扮演陷阱小恶魔日本女主角去酒店玩的女主角名字

席绢《小恶魔的人间实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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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绢《小恶魔的人间实习》
 在故事开始之前
   为了避免读者大人们在阅完本故事后写信来骂我,本人、席娟、我,特在此申明:此书的叙述没有任何错误!即使有,也是我故意错的,了解了吗?(回覆给席娟的眼神一片茫然……)  唉,天才果然是寂寞的。  话说近几个月来,为了写这本书,特地去研究那些希腊罗马神话,将那些我不怎么欣赏的西方众神做了个约略的了解。才猛然发现到,撒旦大人不在其中之例。在希腊神话中,掌管地狱的居然是普鲁托?瞧,多没气势的名字!难怪一直以来都没他出头的机会,人家撒旦在圣经中多吃香呀,邪恶的代表、万恶的根源,连耶大人也让之三分!哪像普鲁托,虽性格冷酷无情、处事公正不阿、可畏而不凶恶,但在希腊众神中却处处黯然;他的妻子春天女神都比他有看头多了。而更没天理的是他那到处“播种”的大哥宙斯、大姊希拉,一个以风流天下知,一个以善妒出名,仔细算下来根本乱伦一通!人不人、神不神,居然掌管了天下一切。这希腊神话到底怎么形成的?我至今仍怀疑着。  好,回题。所以呢,看信不要太苛责我把撒旦王列为地狱的总教头,让他暂为客串普鲁托,当宙斯的弟弟。  当然也别笑我太认真,因为既然我将希腊罗马的众神列为西方的代表,当然就不能突然跳出基督教的撒旦而不加以解释。明白了吗?  据可靠消息得知,当初希腊众神争宇宙的统治权时,是以抽签来决定。海洋被波塞顿抽到,地狱被普鲁托抽到,剩下的,全纳入宙斯的版图(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很儿戏的做法是吧?那么一来,挺符合席娟的调调──凡事不必太认真,轻松一下吧!  接下来,请各位以非比寻常的轻松心情,翻开下一页进入席娟编织的世界中旅行──P.S、请系好安全带,因为这是一本疯狂的小说。也请记得随时把下巴合上,免得口水乱流,有失形象。
   地狱,人死后最不想去的地方。  传说、传说,那个地方,在九泉之下;没有阳光,没有绿叶红花,没有清风白云,但凡一切美善,皆不存在于那片阒□之地。  地狱,成了罪恶的渊薮、邪恶的代表,极恶之人才去的地方。  传说、传说,地狱的领导者,名唤撒旦。于是,数千年来,“撒旦”成了所有邪教信奉者的神只。他是最高明的生意人,以小小利益与人类换取灵魂,让人类因小小的贪而永生沉沦于地狱之火中,燃烧殆尽。  撒旦的可怖,从此广为人知。  ※       ※         ※  地狱与人间一样,众魔──有官阶的魔,每天都得上朝,去晋见他们万能的撒旦王,报告各自辖区的大小事件。  撒旦的宫殿名为“无回城”,数以百万计的青魅鬼眼为照明,磷火飞窜着,在天空中散发黄橘火焰。地狱之火铺成地毡,供朝臣踏行;没有太阳恩典的地狱,有它光明的方式。  今日,朝上的气氛诡异,不仅下方众魔愁眉不展,连在上位的撒旦王,向来俊美无俦、冷然从容的面庞上,又更添几许阴沉。  很静,静得连屋檐上负责奏乐的魔蝙蝠们也噤声不语,不敢让乐音鬼号来取代宁静,否则它们恐怕会成为首批无辜的牺牲者。  “死神。”  随着撒旦王低沉的传唤,一阵黑烟立即产生在他面前,幻化为一具黑色人影。宽大的黑斗蓬下,死神那张白森森的骷髅脸,正努力地想挤出笑容,弯弯的长镰刀蓝光闪闪,擦得非常晶亮。  “王。”  “你与你那睡神兄弟是做什么用的?身为地狱业务员,业绩却逐年递减──严重地以等比级数递减,你有什么话说吗?”  身为地狱三判官之首兼撒旦王麾下第一重臣的雷达曼塞斯,替王吼出了他的愤怒,当然他自己的愤怒也夹在其中;天知道他闲多久了,闲到他办公的地方开始结蜘蛛网,墙壁开始斑剥……  死神、睡神、梦神,这三位难兄难弟打一出世便被赋予了自由通往人界的命符,他们的存在便是到人间去收集罪恶的灵魂。梦神不收集灵魂,只负责制造恶梦;睡神则是收取那些在睡梦中逝世的灵魂;死神的工作广泛多了,什么都得收,但必须赶在天界来抢人之前。  也当真是十分辛苦了。  他们也有他们的怨言的。死神悄悄地看向撒旦王,吞了口口水,很委屈地回道:  “王,您有所不知,他们现在有多卑鄙,藏匿在各种宗教中,为了争取业绩不择手段,尤其自人类医学更为发达后,每年死亡人数更加锐减,我们的生意更加难做呀,王。  经济不景气之下,天界净使些卑鄙的手段,让咱们防不胜防。例如,东方的佛教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又如,西方各教大力宣传的:信我者,得永生。更别说其他回教之类的教派了!那些全是天界的阴谋,害得原本十足可以下地狱的人,全被接上了天堂,才会在年年的竞赛中输人,不是下官的错呀,请王明察。”  撒旦王俊目一凛,众魔全将头垂低了三尺。  “那家伙有多卑鄙我还不知道吗?当年三分天下,宙斯叫我与涅普顿手里各握着一粒叶子,然后与他猜拳,结果他出布,我们只能出石头,天下便成为他的了!往后,争阳光、争星辰、争领土、争灵魂,他哪一次没使诈过?”数万年来,一直为撒旦胸口的痛。他是容易上当的男人……  “他还散播谣言。”下面的马诺斯小声地补充着。  “碰”地一声,撒旦王敲断扶手一角,左侧方的魑魅立即涌上来充当撒旦王的扶手。  新仇旧恨全涌上了心,撒旦王怒道:  “堂堂一个宇宙主宰,净使些小诡计,太可恶了!”  “王,咱们得想想法子呀!否则天堂的人口愈来愈多,那样每年的天魔聚会,咱们又得割让领土了。再这样下去,不出一万年,地狱的领土将不复存在……”引渡亡魂的老船夫柴伦忧心忡忡地计算着。  历年以来,领土大小的分配,是根据人口的多寡来算比例,已经有三百多年由地狱一再割让土地了,地狱众魔们难免义愤填膺。您瞧,那厢外头已有人领头唱着:没有国那里会有家,是千古不变的话……  多悲愤呀!  “好,他对我不仁,我又何须对他有义!你们给我想个好法子,今年的天魔会,不许再割让土地!”撒旦王立下圣旨。  众魔在短暂的狂呼后,立即陷入另一种沉默中。有什么法子可以增添地狱人口呢?  好难的题目呀……  “瘟神,你的袋子中还有什么特效速死药?”复仇女神伊林易丝大声问着站在身侧的瘟神。  霎时,所有期待的眼光全扫射到瘟神身上的麻袋。  瘟神连退了三大步,哀怨的眼神指控伊林易丝陷害他,他原本想悄悄消失的。  “瘟神?”撒旦王大掌一伸,将他抓来跟前。  “王呀,您有所不知,我研究的速度比不上人类破解的速度,自从癌症都能控制之后,微臣即下重手地撒下压箱宝贝‘AIDS’去人间,一方面想多收几个恶魂,一方面也想警告人类不要太放纵,但,披说现今连‘AIDS’都有得医了,微臣正想快些回去研发新病菌呢!”瘟神声如蚊吟地陪笑着。那苦兮兮的笑容直陪着他被丢出无回殿之后。  撒旦王怒目一扫,如同风行草偃的,底下数千魔物全将面孔埋入披风下,生怕自己会是下一个被点名的人。  “哼!”撒旦王怒意更炽地打鼻腔哼出不悦。  这时,若有什么不知死活的东西胆敢介入其中,包准当第一个炮灰,识实务的众魔们全噤若寒蝉,将背后的黑羽翼尽可能地收得紧紧的,不让它发出声响。  万籁俱寂中,突地,一团小小的黑影经由自由落体定律由上往下掉了下来!好巧不巧,好死不死,居然落在撒旦王的身前,并且努力在跌个稀巴烂之前抓住一块东西,于是,不知死活地猛然抱住撒旦王大腿。  那团黑黑的东西,引来了所有人的抽气声──“这东西怎么进来的?”  撒旦王眯着眼,将腿上那只蝙蝠不像蝙蝠、魑魅不像魑魅的黑东西提了起来,放在手掌心。  那是一只尚未成形的小魔,除了人形与蝙蝠,它不能变身成为地狱上等公民,没有角、没有黑光圈,连羽翼都只是蝙蝠翼,代表他是修行分数逼近零的呆魔,只比魑魅、蝙蝠高级了一丁点。这么低等的小魔,是没资格进入无回城的,更别说出现在这里了。  如果说他的潜入,连众多特级优魔都察觉不出来,可见其法力卑微到什么程度,才会令人无从察觉出他的存在。直到他自个儿不小心跌了下来。  宫殿末端靠大门处,司花谢魔急忙忙奔了出来,双膝点地惶恐呼道:  “王,请原谅,居下督促不周,让手下的小魔在此放肆了!”  “嗯,管花谢的?”  “是的,王,我叫荼靡,古诗‘开到荼靡花事了’中的荼靡。”被拎住的小魔荼靡正陪笑地介绍自己,双手合十地看着他最崇拜的魔王,双眼闪着梦幻的泡泡,好幸福呀……  “荼靡!”司花谢魔快要昏倒地哀号出声,为自己手下中有此一呆感到自怜。  但,原本处于怒气中的撒旦王并没有趁机抓手中的小魔当无辜的炮灰,反而陷入深思中,一个挺妙的主意正在慢慢成形。弧形优美的红唇扬了起来,露出连其兄宙斯都为之吃醋、嫉妒的俊颜……  “雷达曼塞斯,在人间,七情六欲中,他们最重视什么?”他问着手下第一大臣,一边将小魔荼靡当铃铛摇晃着。  “亲情、友情、忠贞之情……不过,人类在成年阶段,不论何种人,皆会期待爱情。”  雷达曼塞斯深思地说着,不大明白撒旦王问这些的用意。  “爱情?为了传衍后代所创造的阴谋,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撒旦王轻轻一弹,手中的小魔被抛上去,在快要kiss到宫殿屋顶前,又迅速跌落地,一朵乌云幻化成一把椅子,托住了荼靡的身形,没让他跌在火毡中──法力不够的魔一旦触及便会被烧成魑魅,不但没有法力,连当魔的资格都没有,再次修练成魔恐怕得要五百年后。  “荼靡。”  “小魔在!”荼靡跪在椅子上,万分景仰地疑望着他至高无上的王。  “你知道无回城不是寻常人轻易可来的地方吗?”撒旦王收起笑容,冷峻的表情再度威严地展现。  “我……那个……”再呆再笨的人也知道不该据实告知自己会来的原因是第N次实验法术失败,差点被错误的咒语弹出结界之外,幸好无回宫强烈的磁力将他给吸纳了下来,否则他大概会一路被弹到宇宙黑洞中。真的是,太太太……丢脸了。  小荼靡说不出个所以然,而撒旦王压根儿也不在意他前来的理由,只道:  “你背过地狱律法吧?”  “还记得一些些……”荼靡小声地应着。  “那,擅闯无回宫者,何罪?”  “收回所有法力,并且去第三结界当狱卒,看守那些人界收来的恶灵。”这一条是他常背的,所以清楚得很。“可是,王,我的法力连入门都不及格,我的上司说我连当狱卒的资格都没有。”荼靡再次补充:“大概再修个五百年,我就可以担任好花谢的职责了。”  这么没用的魔实在少见。撒旦王瞄了眼不远处脸色青白交错的司花谢魔,有这种手下,也难怪他会有那种表情了。  “司花谢魔,你还要这名手下吗?”  “愿任王处置。”司花谢魔终于有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幸好王没实行连坐法,否则他也会陪葬。  这会儿,连荼靡也开始有了忧患意识,撒旦王不像在生气,看来没有生命之虞,但为什么他开始全身发冷?  “荼靡,看来你对地狱好像没什么贡献。那么,你的存在与否根本不重要喽?”撒旦王又笑了。  “但是,王,目前地狱的公民不是日渐减少吗?少我一个,明年的天魔大会又会少一寸领土了,嘿……”  看来法力再普通的魔总也有一时聪明的时候。  “那不重要。”撒旦王手一勾,荼靡的身子便飞向他,再度成了他的掌中物:“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建立功劳,非但不必再修行五百年,本王还要赐你五百年的修为,并且提早司职。”  “王!”不待荼靡发表意见,下方的司花谢魔急急阻止:“万万不可,他只有败事的分啊!”  “所以才要找他实验啊。失败正常,但倘若成功──这么笨的小魔都能成功,谁还会失败呢?若是,荼靡失败了,就别回来了,明白吗?”最后一句自然是警告手中那个看来依然很呆的小魔。  “明……白……”即使是违心之词,但总要给王知道他其实是挺聪明的。可是……  关于成功与失败的事,到底是什么呢?“王,有什么需要荼靡效劳的事吗?”  撒旦王很满意终于到了点正题的时候。  “你,带着地狱公民契约书,去人间与人类谈生意。”  “我?我只是管花谢的魔呀……”不会是要他以花谢为条件来让地面上的人类交换灵魂吧?呆瓜如他都知道这是行不通的。招财进宝才是人类的最爱,而那种好事早在数千年前便给天界抢了去──没法子,王又猜拳猜输了,只得到病神、瘟神这些无三小路用的东西。  撒旦王改为拎住他的蝙蝠翅:  “目前,你连司花谢的法力都没有,还敢与我顶嘴?”  “不敢啦,但……但……”荼靡欲哭的委屈面孔乞怜地看着他崇拜到十八层地狱去的撒旦王。  “以爱情!你去找人间的旷男怨女,嫁不出去的、娶不到老婆的,替他们安排另一半,但,事先得让他们签下合约,死后来地狱当公民。如果三年内,你可以成功地签回十份合同,本王就纳你为贴身小侍,亲授法力。”这条件可真是无比优渥了!瞧一旁苦修中的魑魅们正含妒地瞪着那名幸运的呆魔。  爱情?牵红线?射红心?  “那……那不是天界的权利吗?这样做会被检举的,到时天界的人追杀我怎么办?”  荼靡疑问地看他的王。  就因为是犯规行为才会派不重要、不起眼的魔去呀!即使阵亡了,地狱也可以一推四五六,一问三不知,否则他以为撒旦王为何如此器重他?  呆子!  撒旦王邪邪地笑着:  “被追杀?到时再说吧!来,本王先给你一些法力,效用是三年,范围有限,你好自为之。”  说完,没让荼靡有喘气思考、卷包袱上路的时间,在几声咒语下,他头昏脑胀地被一阵狂风冲飞上天,直往人界而去,转眼间已消失在众官魔眼前。  没有人祝福他,只以看烈士的表情迎送他走。大家也都知道所谓的“烈士”,就是阵亡的人啦!永别了,荼靡。  不过,至少撒旦王对这件事的看法是挺乐观的。这小呆魔,也许会立奇功回来也说不定。  等着看吧!  小恶魔的人界实习开始了。  ※       ※         ※  目标一:萧诺。  年龄:二十七岁。  职业:言情小说作家。  目前情况:单身。  嗯……荼靡坐在松树的枝桠间,看着手上的资料沉吟不已;这是他打算开张的第一票生意──不过,那是昨天以前的事了。也就是说,他,一个管花谢的小魔出师,第一桩生意已告失败。  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呀……  人类实在是奇怪的东西,二十七、八岁不是急着嫁人的年纪吗?为什么他的第一票生意会不灵?还是魔界的调查资料有误?  昨夜他以最不吓人的姿态去拜访他手头上的第一个客户──借来梦神的钥匙去萧诺的梦中与她会面。结果,使尽种种威吓利诱,下场却是被踢出梦之门。渺小的人类在自己专属的梦中是有绝对自主权的,尤其这一位又相当地意志力坚定,居然反过来嘲笑他这个地狱的代表。唉……沦落至此,夫复何言?  时机不同了,连魔鬼这行业也萧条。最可怜的是他啦,戴罪立功的身分,如果能达到大王的标准最好,若是达不到……大概得一辈子在人间流浪了!  所以,他绝对不能因出师未捷就灰心丧志,他应该更加努力才行,否则,他就回不了家了。  自怜完毕。荼靡将资料上“萧诺”那一栏划掉,翻了第二页,上头的名字是:颜茴。  “看来不怎么好打发的名字!好吧,就是你了。”  叹了口气,比起上一回的雄心万丈,这气势可真是一回不如一回。  他真是不明白呀,明明在《地狱文献》中看过,人类怕恶魔比怕神明更多,为什么他会遇到“例外”呢?还是那本文献已经过时了,地面上的人类遇到了比鬼神更值得怕的事?  不会吧?生老病死中,人类最怕的就是死呀,千年轮回也不会有丕变的。还是,他的扮相不够吓人?  想到这儿,他往怀中掏出一面镜子,努力地打量自己。这身“行头”,是尽他能力所及,最上等的造型了;在他看来,很好的嘛,气势够,恐怖性也够,一点儿也没有给地狱丢脸。瞧,尖尖的虎牙,阴森森地闪着诡异的白光,绿色的魅眼与鬼火相同的颜色;更别说他白中泛青的肌肤色泽了,多可怕呀,是不是?  再加上,虽然他没有足够的道行去拥有黑光圈,他仍找了根黑藤蔓编成黑色圆圈绑在角上,证明自己是地狱那边的人;黑色的小角、黑色的头发,黑色的指甲──虽然形成的原因是因为没有常洗手的关系,还有黑色的蝙蝠翼……整体看来,都极尽威严之能事,人类没有理由不怕他的呀!  除非他脚下这块名为“台湾”的地方专出怪人。嗯,一定是的,东方人对地狱的认知是比较偏向牛头马面那些四不像的造型。真是的,也不统一一下,教他们这些身为地狱公民的人无所适从。若要叫他去借颗牛头马头来套在头上,他是死也不会干的,多拙呀!拙还不打紧,要是那种形象传真回地狱,给撒旦王看了,那他要将脸往哪里摆?  在造型上,他坚持要保有可爱、英俊的本色,绝对不愿牺牲形象!就不信这些低等的人类会不害怕!  在萧诺身上丧失的信心与面子,一定要在下一回中追讨回来。那个叫做颜茴的女人,就是他扳回面子的case,势在必得,一定得成功!他决定了!  ※       ※         ※  至圣先师,孔子大哥的得意门生之一叫颜回,一箪食、一瓢饮,最后因营养不良,一命归西,为后人立为勤俭好学的典范。那位颜老兄回先生属于数千年前的古人,不过,后世的人类沿着攀亲带故的习性,以他老人家为首,立了族谱,一再牵拖下来,他老人家倒也成了颜氏家族最抬得出来的老祖宗了!然而,天知道数千年前的颜回到底有没有子孙?  彷佛为了证明他老人家精神长存似的,在颜家第七十四代,又出了一名颜茴;以追思祖宗的贤德,也怕世人忘了颜家可也是有来头的!唉,颜茴,这个听起来挺别致的名字,怕的是总有一天会追随老祖宗的脚步,在中年期因营养不良而一命归阴。  取个名字来沾古人的光实在是麻烦,既捞不到好处,又被要求师法古人。  看吧!一个女人活到二十七岁还时运不济当真是十分可耻了,莫非是老祖宗怕她太发达,有损勤俭形象,才暗中使她三天两头换工作?  工作没有着落还不打紧,反正身为女人,万不得已到混不下去时,大不了钓一个长期饭票等人养了。  唉!说到这一点倒真的是颜茴心中永远的痛。其实她眼光不高,心也不傲,她甚至要求卑微到只求有人肯娶她就成了。可是,一个女人一旦到了二十七岁这当口,依然没有追求者的话,大概都注定了晚婚,甚至不婚的命运。  她没有大女人主义,她没有男女平权的观念,她更没有事业企图心;理论上而言,随便一个男人都会愿意娶她这种女人当妻子的。  二十七岁,年纪尚可,不会太老;身高一五八公分,不会太矮;长相中等,至少不是麻子满面,也算能看……但,但是,她最致命的缺陷是有一“点”胖!不过,其实也还好啦,六十公斤配上一五八公分,属于“肿”,但并不能叫“胖”;她对这个分界是很坚持的!  而且她身上的肉大约平分在上围与下围,腰身只有二十七寸,还看像完美的葫芦;要是她生在唐朝,搞不好可以名列唐代十大美女之一哦!可惜,她生在现代,而且该死的生在以“瘦”为美丽标准的近几年,害她没有人追,并且死死地认定“有点肿”的女人一定又笨又懒又贪吃。真是冤枉呀!如果这时代还有包大人,她一定会去击鼓鸣冤,讨回一个公道!  她是一个倒楣的女人,不仅生错朝代,更被人以有色眼光看待,在她不得意的二十七年生涯中,生活的等级只有“倒楣中的不倒楣”、“倒楣中的一级至九级不幸”、“倒楣中的超级倒楣”。也就是说,她从没有称心如意过日子过。所以,今天的被裁员事件,并不值得她过分哀悼。  是的,也许男人中意事业心弱的女性,但在男人还没来到女人生命中时,女人们最好还是保有一点斗志,以求三餐温饱,才不会像她被公司请了一瓶“约翰走路”,回家吃自己。  明明据人口统计表上,显示出台湾的男人比女人多,那么男人理当有娶妻的恐慌才对,怎么就没有人看到她这名最佳贤妻良母?真是的,搞不懂男人的眼睛都被什么东西给塞住了!  一定是老天与她过不去!颜茴自认这辈子即使受迫害也依然只会认命,不敢怨老天爷不公平,不过,此时勾上所有新仇旧恨,她忍不住了!  站在自己公寓门口,她抬头低叫:  “一定是您不公平,也有身材歧视!还我一个公道来!至少要让我有丈夫可以嫁!”  当然,她还不至于精神错乱到以为老天会理她,不过,喊完了,心头总是比较不会那么郁卒。叹了口气,安分地打开门,打算进屋去准备一份丰富的大餐来安慰自己今年度第七次失业。  突然,一阵黑烟浮现在她与门板之间的空间中。  “失火了!?”她尖叫着:“救──”  才尖叫出一个字,立即被吓得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她一定乱视了!她一定眼花了!她一定精神失常了!她一定是想嫁人想疯了才会出现这种幻像!  她居然“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名怪物平空出现在她眼前,太可笑了!都已经二十世纪末了,哪来这种怪力乱神的事?而且她勉强算是“佛教”的信徒,即使大限将至,没理由下来迎接她的会是一个西洋魔鬼──并且是个小鬼,太扯了吧?  “万圣节还没到吧?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万圣节是哪一天,所以我一定是乱视了,否则哪会幻想出这么一个小鬼?是不是要死的人,至少会看到死神呢?我得躺在床上好好休息才行……我……”颜茴喃喃自语地“闪”过荼靡,进屋去,并且没胆回头地甩上门,头昏脑胀地想找张床来躺。  怎知,一张开眼,就见到一双圆大的绿眼近在咫尺,吓得她尖叫出来──“啊──”  “你要嫁人吗?你要结婚吗?你要……喂!吵死人了,安静听我念完广告词好吗?”  荼靡将手中的权杖一挥,成功地让眼前那“只”尖叫不休的人类安静,让他得以顺利地念完小抄上的所有字句:“你要嫁人吗?你要结婚吗?你要找人来养你吗?那就得寄望我们地狱了!所有福利制度完全比照天堂,将来成了我们的公民之后,每年只要表现良好,还会举办大摸彩,以兹奖励!本人──荼靡,仅代表地狱,来请你签下这一份合同,同意死后成为地狱公民。好,完毕。你可以动手了。”他开心得意地施展自大王那边借来的法力,轻松愉快地让指令依他的咒语去进行。这会儿,那只呆若木鸡的人类手上已出现一枝笔,而他带来的第一份合同即将有了完美的成果。多美好呀……  “我不!我不要出卖灵魂!我不!”  那只握笔的手死命乱挥,硬是不肯将大名签在合约书上。颜茴经过多年意外事件的训练,已能成功地在最短的时间内去适应各种天灾人祸的情况。  “你鬼叫个什么劲啊!签个名字会死呀?”荼靡很不满地飞到颜面面前。大王也真是的,给他法力也不乾脆一点,害他不能有更大的力量去让人类在鬼神不知的情况下出卖灵魂。真是叫他们这些“业务员”难为呀!  颜茴一旦在身体能动之后,立即跑到距荼靡恶魔最远的一角戒备着,心中从如来佛祖开始讲起,一路排下来的是观音大士、太上老君……中国神不灵的话,呼唤耶和华那一家子也在可以考虑的范围内,只要有效就好了!  荼靡思考了一下,决定很有礼貌地与这个叫颜茴的女人好好谈一谈,不能老让世人以为恶魔都是穷凶恶极的人,他得保持形象。勾起了笑容,露出可爱的小虎牙,他“轻飘飘”地飞向她。  “我说……”  “南无阿弥陀佛!别过来!”  “冒昧前来有点不好意思……”他又近了一步。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消失!”  “天啊,你安静听我说完好不好?我……”这女人真的可以把死人吵活,不知道在鸡猫子鬼叫什么。  “上帝!阿门!玛莉亚!阿拉!耶和华──你们怎么都不理我,我好歹每年七月都有普度啊……”颜茴止住了哀号,一方面是灰心失望害怕,一方面是樱桃“大”口被一团不明物体塞住了,而那“只”恶魔又近到可以让她看到他眼中的眼屎……天啊……没救了……神呀!你们太没义气了……  “好了!”  荼靡拍了拍手,很满意自己可以畅所欲言了。不过他一边也很哀悼为什么撒旦王给他的名单里,就没一个正常的?唉,任重而道远,撒旦王对他怀着多么崇高的期望呀,太感动了。  “我先自我介绍,我叫荼靡,是代表伟大的撒旦王、伟大的地狱,而前来人界的特派使者。这份合约呢,不是为了要偷取你的生命,只不过要请你答应死后到地狱当公民罢了!好处是,在人间,我可以帮助你嫁出去;死后,我们会派豪华大船来引渡你,沿途还有群众欢迎的呼声,并且每年都会送你修行宝典,助你早日列位‘魔’班,接受世人景仰。如何?条件不错吧?”他拉下破布,打算让颜茴投以感激涕零的应允声。  “我不要、我不要!我又没做坏事,为什么要下地狱?我不要!”  “谁说做坏事才必须下地狱的?那些是恶灵,下了地狱还得派人费心的管训,我们才不要那种人。你这种不好也不坏的人才适合来当我们的公民,修成‘魔’果后就可以司职了,减轻目前地狱一魔兼数职的窘况。”荼靡很不平地纠正人类不正确的观念。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拐我?我不要!我不要!漫画书中有交代,恶魔都是邪恶的,以拐骗人类的生命为乐事,我不要……唔……”  理所当然,她的嘴又被塞住了。那还不打紧,接下来,她眼冒金星地昏倒了过去,并且后脑勺肿了一座富士山。  “你需要冷静冷静。”荼靡将敲人的权杖缩小收回囊袋中,飘到吊灯上苦思着明天洗脑她的方法。唉!他已能体会电视中说的“歇斯底里”的意思;显然,拼命打耳光反而没有一棍打昏来得有用。电视中那些人真是笨得可以了。  掏出《人类总论》来看,他得好好研究才行,在地狱打混了数百年都没有今天这么认真。  人类呀,既复杂又可笑;这个颜茴,应该十分简单摆平才是!
     硬着头皮接过荼靡恶魔的《地狱风光简介》一书,她终于肯定昨夜不是梦。今早醒来第一百零八遍欺骗自己是在幻想也没有用,她躺在地板上睡了一夜,而那只小魔正喧宾夺主地占了她用半年积蓄买来的席梦思大床──这是她二十坪公寓内唯一有价值的东西!  而当她凝聚怒气正待发作时,却沮丧地发现东边窗口的阳光正照在恶魔身上,但恶魔却没有跟“倩女幽魂”的场景一般化为轻烟;那个太阳阿波罗在做什么?还是魔鬼的势力已凌驾在神明之上……?  当恶魔终于被吵醒后,睡眼惺忪地一边揉眼,一边拿起床头的假角套在头上,并且绑上一根黑藤蔓;要不是他的蝙蝠翅真的能飞,颜茴当真要以为这只恶魔是人类小孩扮来吓她的了!  就像天使必须祈祷一般,小恶魔也一手捧心、一手点额,向他至高无上的魔──撒旦王跪拜。  然后就很神气地塞给她手上这本简介了,看得出来是出自他的“魔”手,否则不会让人看得快昏倒,这个恶魔恐怕得从幼稚园开始受教育了。  “怎么样?福利很好吧?来签个名吧!?”他又捧出他的合约书。  “我不要!也许你是骗我的,我不信任你。”  “喂,你瞧不起人哦,我代表地狱耶!”  颜茴那张商学院文凭可不是拿假的,既然要谈做生意,管他是神是魔,也得让她这个客户待价而沽、评头论足地挑剔一番才行;反正她早已认命自己目前的处境了。她开口道:  “我不管死后会有什么福利,上天堂或下地狱都无所谓,至少我现在活在人间,我只要眼前立即可以得到的利益,你能提供多少?”  “有啊,你想嫁人,我就让你嫁人呀!”荼靡很不高兴地瞪她,看她眼睛突然发射出光芒就知道这女人想嫁人想疯了!真是健忘,他昨天早就跟她说了啊,居然没记得。  笨人类!  在短暂的狂喜偷笑后,颜茴仔细一想,又不对了。  “恶魔的职责有这一项吗?”  他很不可一世地回应:  “‘地狱婚友社’,新开幕,会员招募中,特价优惠,并且提供完整的售后服务。”  “可……可是,那……这样恶性竞争下来,天堂的丘先生会不会抗议你们捞过界?”  颜茴仍是提心吊胆的。  “你不会是还想指望上面的人助你嫁人吧?看看你都几岁了,如果正比特有意成全你,你孩子早该生好几打了。别被拐了,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站在你面前的我。来,签名吧!”他又掏出他的合约书。  “不要!”颜茴直觉地跳开。  “喂,你想不想嫁人啊?”  “要!”她头点得谄媚极了。  “那就签呀!”  “不要。”  荼靡很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个可耻的女人。既想嫁人,又不肯付出一丁点东西来交换?  她真的以为天下有白吃的大餐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嘛!?”他火大了。  颜茴又惊跳了一下,她也觉得委屈极了,很不平地反驳:“你是魔,我是人。基本上就是站在不公平的对立点上,如果我不先保护好自己,将来被坑了怎么办?”她向来是很小心的。  这只人类虽然很“龟毛”,但思虑得也对。荼靡瞄着她,语气有一点妥协:  “那你认为怎样才公平?”  看来恶魔也不是胡乱做坏事的,至少眼前这位小男孩似的魔界代表就不那么吓人。  颜茴慷慨就义地回应:  “如果你能帮我找到如意郎君,在签下结婚证书前,我会先签下合约书,搞不好还买一送一,连我丈夫的灵魂也一同签给你了。如何?”  “啊?如意郎君?”荼靡叫嚣:“你不是只要有人肯娶就行了?”真是得寸进尺!  “所以我才会自动奉上买一送一的条件呀!”笑话,笃定能嫁人之后,当然要抓一个顺眼的老公才行!她也是很有良心的,不算占魔鬼便宜。  “好好好!反正我们已经达到最初的共识了。我会在三个月内让你嫁出去,你开始列出你心目中的人选吧!不过,我先送你一句良言:量力而为。”荼靡绕了颜茴一圈,评头论足之后,终于肯定这女人的确需要有人帮助方可能嫁得出去。依他几天以来在世界各城市的观察,已可以归纳出人类对“美”的评价程度在什么标准;无疑地,这个颜小姐构不上“美丽”的任何一个边。  正在“量力而为”的颜茴开始满身梦幻地说了:  “我要我的丈夫有纪晓岚的幽默,有李太白的狂放潇洒,有苏东坡的才情,有宋玉的俊美,然后,再有陆游的疑心……哇!”  虚华不实的幻想之声给一声鬼哭神号打成了碎片,颜茴全身虚软地爬到荼靡身后,上齿打下齿地“卡卡”出声,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全身寒毛直竖……  在她眼前的,有五具骷髅,青森森地并排一起……别说她了,任谁看了都会吓得魂飞魄散,昏死过去!她还算清醒是因为与恶魔相处下来,再多可怕的事出现也不再有值得奇怪的地方了。但……这也太扯了吧?  荼靡把身后的她拎出来:  “喏,你的偶像。但……无论怎么说,去崇拜这些死人骨头也真令人讶异了!如果你坚持,我可以把这五具骨头送你……”  “为什么送我?这是什么?”她尖叫。  “你刚刚念的那些人啊,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用瞬间转移法将他们从坟裹请来的……”  “我只是打个比方啊!快……快送回去,我我……”颜茴死闭着眼,不敢再看那五具“伟人”的尸骨。  “唉,你这样难缠我很难做事耶,刚刚你明明叫了这些人嘛!”荼靡嘟嘟嚷嚷的施法,让他们回去安息。“好了啦!”  颜茴这才有胆子张开眼,小心四下张望,看看是否有一、两根死人骨遗落下来,确定没有后才发出不满之声:  “我刚才只是譬喻而已,我要的是有他们特质综合的现代男人!”  荼靡哈哈大笑:  “笑死人了,如果世上真的有这种男人,你以为他会看上你吗?”  “除了肿一点外,我有什么地方输人?”  “有。外在美没有特别之处也就算了;至少也该有内在美来补强。可是你呢,既贪心又小气,做人更没有任何原则,做不了善人也当不成恶人,但却有小善小恶的行为,这种人占了五十五亿人类中的五分之四强。你想,与数十亿人类相通的个性特质,会有吸引人的地方吗?你不是输人,你是平凡到一无可取。”荼靡搬出现学现卖的本领,将他昨天恶补的《人类总论》内容拼凑地倾诉给她了。莫怪人类自从取消了媒妁之言的传统后,旷男怨女霎时成了人间最大的公害群,怨气冲天。五分之四的平凡人类依然还是回归传统比较好。可惜搞什么捞啥子的解放运动,大洗牌之后,全乱了章法,这些人类在搞什么鬼?眼光高,条件却不足,忙坏了他们这一票鬼神仙魔的。  被荼靡这么一挑剔,颜茴原本就不甚巩固的信心又龟裂出好几条碎痕,只好安分地退而求其次地徵询他:  “那……那……五分之四的人类中,总有与我投契的平凡男子吧?”  “当然。”一旦客户懂得自身价值就好办了。“平凡男人又分很多种,包你三个月内出清,咱们明天就开始上街去挑吧!反正你目前没有工作,时间很充裕。”  至少……她安慰地想,至少在其一个范围内,她仍是有挑人的权利的。但愿这名不速之客小恶魔先生能真正帮到她。可是,话说回来,她也不禁纳闷了:地狱没人了是吗?  派这种没什么威信度的魔出来,办事……牢吗?  为今应对之计,只有姑且相信他了。  她一定要摆脱一箪食、一瓢饮,最后亡于营养不良的宿世恶运……她颜茴总不会永远都那么惨吧?  ※       ※         ※  即使面对人群,小恶魔先生依然是那么一千零一号扮相。  直到逛了半天街,坐在速食店吃午餐时,颜茴才惊觉他衣着的不合宜,之前之所以会没发现的原因是没有人对他投以异样的眼光,她也就忘了提醒他改装。  她悄悄地凑近他:  “荼靡恶魔小兄弟,是我比较少见多怪的关系吗?为什么其他人都没感觉你身上有角有翅膀很奇怪的?”  “呆瓜!因为你是我的客户,才看得到我的原形,其他凡人看来,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七岁小男孩罢了!”荼靡睨她。也好,女人笨一点比较容易嫁。  “哦,你法力不错嘛。”  “当然,恶魔可不是当假的。”他得意地挺起胸膛。他当然不会说这种事非关法力的好坏。“喂,咱们走了半天,你到底有没有看中意的类型?”  “没有。”她很失望地看向玻璃窗外。虽然她的标准已经低到快与地面齐平了,但要与自己共度一生的男人,不管其他条件如何,总要有一张看来顺眼的面皮吧?  “追根究柢,你还是想抓一个帅哥当老公,喏。”他拿出一面镜子给她,要她随时记住自己的德行。  颜茴嫌恶地格开:  “我又没有多丑。”  “但也沾不上美的边。”  “可是身为有法力的你就该有法子化不可能为可能啊,你的上帝没有教你这一招吗?”  “是撒旦王,不是上帝。”他纠正:“还有,你们有句人话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眼前倒是可以改成:荼靡难为无颜之女作嫁。”入境随俗的关系吧,荼靡觉得自己突然有学问了,不禁得意洋洋地做起对子来了。  颜茴也不客气地反驳那个眼前看来渐渐不怎么可怕的恶魔:“以商业理论而言,厂商对自己的产品不但没信心还诸多挑剔,又怎么能去说服买主下订单呢?你至少可以努力找我的优点呀!”  “如果你的优点有特别之处,你以为我出现在你面前干嘛?”荼靡顶了回去,还兀自喝着奶昔。老实说,数百年不曾来到人间,人类对吃的东西贡献还真不少,即使恶魔是不必靠人类食物来充饥,但有好吃的东西,“浅尝”一下也不错。正兀自兴高采烈地啜饮奶昔,猛地,两“串”肥肥的手指抓住了他的脖子,霎时他被当成摇铃似的摇晃不休。  那“串”玉手的主人显然不清楚自己快要“谋杀”一只恶魔,还迳自低叫:  “喂,喂,快看快看,那个男人……我中意,你快快想个法子!”  “呀……呀……呀……卡!”  快被勒死的荼靡终于想出了自救的方法,突然想起自己是有法力的,施法让犬牙伸长十倍,准确地咬了脖子上那两只肥手,成功地救回了小命。  “你要死啦!杀死恶魔是要被丢到地核去关的。”  颜茴根本不管手疼,也没意识到自己差点犯下谋杀案,一迳儿指着门口:  “快看,快看,我的白马王子。”  白马王子?颈子上长着一颗白色马头的男人吗?这女人喜欢的居然是牛头马面?荼靡不甚明白地看了过去。哪裹有马头?就一个穿着白色服装的男人嘛,平凡到比太平洋更平。王子?台湾没有王子都八十五年了,这个王子又是哪一个王的私生子?不像呀。  “他是‘白马’的‘王子’?”  “不是啦,呆子!那是一个形容词,代表女人心目中的最佳情人,最想捧住的金饭碗。”颜茴一副春心“狂奔”的花疑样,与速食店内所有平凡的女人一般,对门口那位“王子”大发电波。  呵,人类的“俊男”是这种德行啊?  别说不及撒旦王的亿兆分之一了,连替他荼靡提鞋都不称头。是这个女人的眼光有问题,还是台湾没有一个能看的男人?他不禁要用力研究一番了。  立即变化成拇指大小,隐身飞向门口那个占着门口不走开的男子。显然众多的目光让他得意非凡,一时之间舍不得太快失去这种尊荣。  也因此得以让荼靡评头论足一番。  头发抹油,两个耳朵至少穿了十八个洞,鼻梁上一副墨镜好像被人揍出两个黑眼圈似的大小规格;五官都还在,只是突出一点罢了,不像其他人全扁成一张饼;至于身高,不过一七五公分左右,身上层层套套穿成最时尚的雅痞装束;腰上一只CALL机,左手一只行动电话,右手一架手提电脑,看来拉风得很──爱现。  荼靡飞了回去,又变回正常尺寸,才摇醒那个花疑:  “喂,颜茴,你认得他吗?”  “他是我去年第五份工作的老板,很帅吧!”颜茴收回口水与眼光,急切地抓住他:  “荼靡,如果你能帮我追上他,我立即签下合同!”  “果然是平凡人,连眼光也不甚了了。”  “他很帅的,帅到我想也不敢想,要不是有你出现,恐怕我……哦,他那阿波罗似的面孔……”  “喂!当心阿波罗告你恶意毁谤他的容貌。”荼靡几乎快睡着地提醒她。  颜茴听而不闻:  “他那星辰似的眼眸……”  “当心群星化为陨石来砸死你。”  “他那撒旦似的邪恶笑容。”  “求求你别乱形容好不好!这个男人的笑像白疑,居然敢与我的王相提并论,他的笑容像一只河马才对。”荼靡掏出权杖敲了她一记,做为不敬撒旦王的下场。  被敲到地上的花疑颜茴,依然勇敢地举起颤抖的手形容:“他那……”  不过,未叫完,她已满天星星地昏了。  “你这两串手指,像是台湾的特产──香蕉。”  荼靡替她形容完,拎她趴在桌上小憩,他从囊袋中抓出一台掌上型资料查询机,输入门口那个自我陶醉的男子的影像,一串的资料立即出来了──姓名:封琉。  性别:男。  年龄:三十四岁。  婚姻状况:未婚。  职业:贸易公司的老板。  情况一:因经济不景气,目前公司处于入不敷出的窘况,员工剩三人,一名会计、一名工友.一名老板──他。  情况二:前任秘书兼交往两年的女友嫁给了比他富有十倍的老富翁。目前情感一片空白,立誓要寻回自信,娶到一个家财万贯的美人当妻子。  哟!看来台湾人怎么脚踏实地嘛,女的想嫁金饭碗,期望整天花钱而不必工作;而男人想娶有钱的女人来少奋斗一生。真是绝配啊!无愧于旷男怨女的封号。  在他小恶魔看来,这两人还挺配的。一高一矮,一肥一瘦,中和之后生下的后代基因应该很不错!为了人类的优生学着想,就把他们凑成一块吧!际遇上而言嘛,就套一句中国人常说的:同是天涯沦落人。再接一句有学问的下文:结婚何必曾相恋。  在包君满意的前提下,他决定对第一个客户好一点,让她嫁给那只马……哦,白马王子吧!  有了对象,接下来就好办了。也不过就是让他们一见锺情嘛,如果“见”还不够,多见几次便是了。人类的结合往往是莫名其妙到没道理可言。  相信不会有困难。一定的。  小恶魔荼靡忍不住呵呵地在心中唱着:  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啦啦……  太美好了,他快交出第一张成绩单了!  ※       ※         ※  “荼靡,你看我穿这件衣服好?还是这一件?”  在得知恶魔兄愿意助她成为封太太之后,颜茴一直处于亢奋的情绪中。她去服饰店猛洒钞票,带回十几袋衣服,此刻正一一比划着。  床上的衣服已堆成一座山,她依然兴致不减地玩着穿新衣的游戏。  “你看我明天与他相逢穿哪一件才会让他眼睛一亮?”  “你不穿也不会让人眼睛一亮。”荼靡深深肯定这个女人疯了,买一座山的衣服就为了明天要安排他们“意外”相见的一幕?疯了!  颜茴不满地指着他:  “你有没有看过灰姑娘的故事呀?”  “可惜我不是你的神仙教母,没有仙女棒。”  “那你至少可以让我以最美的一面让他印象深刻呀!”  荼靡哈哈大笑:  “认清事实吧!你只能以‘气质’来补强,至于外在……你就别指望了。”  气得颜茴用力甩上门,将他单独一人留在客厅。荼靡对房门扮个鬼脸,他几乎可以明白这女人何以到此高龄依然没人要的原因了。  “人类就是充满了这种善于自我欺骗的人。”他耸着肩,决定飞到外边看一看,顺便去探采那只名为封琉的人类,再顺便研究人类对“帅”的定义是什么标准。  当然,为了安排明天让他们得以“意外”见面,他这个媒人当然得施些小手段让那名男子明天出门,并且去到可以与颜茴相遇的地方。  口中哼着赞美撒旦王的歌,一边悠闲地飞了出去。才飞出窗口,心中却打了个冷颤,眼前红光一片,他紧急煞住身形,想要仔细看时,却又没见到什么异样。  “怎么了?”  荼靡搔了搔头,四下看了看,似乎没什么不对。准备再度起飞时,却彷佛被什么东西绊住,硬是在天空之中跌了跤;要不是他的翅膀还挺管用的,他早跌到地上灰头土脸了!  “谁?是谁?出来!”这会儿,他决定要生气了,抓出他的权杖,对空旷的天空大叫。  回应他的,除了阵阵宜人秋风,再无其它。  哼!一定是怕了他们恶魔的名号,溜了!  “胆小鬼,就不要再给我看到,否则我……哇呀!”他洋洋自得的声音再度被惨叫声取代。  这回可不是跌了跤就算了,他直挺挺地投入大地的怀抱,吃了一嘴的泥!  “呀呸,呀呸,呸……”  被欺负得很想哭的荼靡在急忙吐出口中的泥沙时,不经意看到了自己双脚上被套上了红线,这是他一再莫名跌跤的原因!至于他会吃泥的原因……他转头看身后的蝙蝠翅膀,当然上头也被缠上了红线,犹如市场上待宰的肉鸡似的,双翅被绑在一起,让他“欲飞乏翅”。  “是谁啦!我要回去告诉我家大王!”他使劲地扯开红线,一边威胁着要告状,看还有什么魑魅魍魉敢捉弄他。不料,他又栽了个筋斗。  一只玉腿趁他忙着解红线时,踹上了他后脑勺。  “去告啊,我怕你不成?”  娇俏稚嫩的声音从他头顶上方传来,转眼间已衣袂飘飘地飞到他眼前。  “你……你……是什么鬼……哗!”  荼靡连忙跳开,再笨的人亏吃多了,总也有聪明一次的时候,看着数十条红线向他飞来,他连忙移形换位,掠到那“不明物体”身后。  “大胆的狗奴才,居然敢污蔑本小姐,也不放亮照子,看看你站在谁的地盘上!”  那名身着古代中国服饰,飘然出尘的美丽女童一口的古代用语,京片子转得可溜了。  额点朱砂,仙女带在空中泛着鲜红的色泽,双手玩弄着一卷红毛线,美丽精致的五官盈着贵气,与一股娇蛮之气;一看就知道很不好惹。  “你是谁?穿得怪模怪样的。”荼靡好奇地问着。尤其奇怪她头上那两“丸”发髻何以能束得如此高?不会恨重吗?  “有眼不识本仙姑,你不妨猜一猜,让咱家见识看看你这西方小魔有何特别之处。”  扬着唇角,美丽女童的樱桃小嘴泛着可疑的笑意。  荼靡仔细看她,突然跳了起来:  “呀!你是蜘蛛女魔──”  “啪”地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头昏脑胀地回神,便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只手指正戳着他的额头:  “笨蛋!蜘蛛精会长得像我这般清纯美丽吗?再猜,猜不对你就完了。”这会儿美丽女童拎起了荼靡的耳朵,尖尖长长的恶魔耳,最适合用来拧着了。  一边垂死,一边挣扎的荼靡哀哀大叫:  “放开我,我为什么要猜出你是什么东西,我不玩了!”  “你笨,你笨,笨死了!”小女童一把抓过他的权杖猛敲他的头,敲得他满头庖。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你够了没有:我要生气了哦!”  谨遵地狱教条第一百零八条;魔可杀、不可辱。尤其只身在外,更要保有地狱的风骨,哪能任人欺凌!  荼靡吼完之后,抢回权杖,用力地推开那名不知是妖精,还是魔女的东西,让她娇呼一声倒在一颗松树的枝桠上,心下才消了些气。  不料,那个前一刻还趾高气昂、揍他踹他玩弄他的小女童居然没种地哭了出来。  “你打我,我要回去告诉我师父,让他收服你这妖怪!哇……”  “哼!我也要回去告诉我家撒旦王,你这只臭妖精,不理你了!”威风凛凛地叫完,才想起有正事得办,对她扮了个鬼脸,很神气地飞走了。  “喂!”  那个阴魂不散,前一刻还在嘤嘤哭泣的女孩儿居然紧追在他身后。  有了前车之监的荼靡警觉地闪到一边戒备她。  “干嘛?”  “你还没猜出我是谁。”一反适才的蛮不讲理,小女娃口气好了许多。  “我管你。”他回答得可酷了。  “你这只笨恶魔,来到我们东方的国界,居然对我们这边的神鬼没半点认知。要是被巡逻的天兵天将看到了,包你魂飞魄散,连害怕的机会也没有。”一边说着,小女娃一边还好玩地扯着他绑在角上的藤蔓。  “别碰我的光圈。”  “笑死人了,这东西只是根杂草嘛。你们西方的地狱是不是严重贫脊,连打造光圈的师父也没有?”她转而玩荼靡的翅膀。  “哎呀,你烦死了!”居然敢嘲笑他。可恶!  小女童飘到他身前:  “你才烦人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来这边当媒人的。”  她怎么会知道?!荼靡退了一大步,仔细看她,怎么看也不像是丘比特那边的人。  事实上在他有限的脑容量中,根本查不出这一号妖精的来历。不过,既然是妖精就好办了;妖精是所有魔神类中最无用的低等生物,没啥法力,死了只能当花肥而没有灵魂,连他这种没什么道行的恶魔都可以伸伸小指捏死她。不怕不怕,其实她才应该怕他,对!  他才是有资格嚣张的人。  很神气地喝斥她:  “小妖精,要命就快走开,别妨碍了恶魔大爷的工作,否则我会让你提早当肥料!”  “我呸!不开眼的脏东西,法力比不过我还不懂得害怕,敢在本仙姑面前猖狂。你们地狱是没大人了是不是?派你来这边丢人现眼!”  “你不是妖精?”荼靡被凶得气短,小声小心地问:“那你是谁?”  “我?”她笑得邪媚且不怀好意:“如果你有研究,理当明白咱们东方,这边人类的姻缘是由月下老人在掌管。我呢,叫月芽儿,是月下老人登记第一号门徒,也就是未来这片领地的姻缘主事。笨东西,明白了吗?”  晔……惨了!不会吧!天界的司职也有分地盘的?  荼靡冒着冷汗看小仙女手中那团红线,原以为是蜘蛛女的配件,不料是绺绑人类婚姻的红线……他还以为他要躲的只有丘比特那批人,不料,他的克星还真不少,而且还惨到一下凡就被抓个正着;人家可是正统司职的媒人哩,怎么办?  “你……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  话是这么回答,但那位美丽小仙女月芽儿的表情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邪恶得连他这位恶魔都打了数个冷颤,天哪……撒旦王保佑……
     什么叫“不怎么样”?哼!才怪!  荼靡气呼呼地咕嚷着。起先,那位自称仙女的魔女说要帮他完成任务,因为她在天界修行的就是婚姻学,所以是个专家;她的加入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理论上是那样没有错啊,害他偷笑了好久,不过,后来他又疑惑了:这个天界的仙女为什么平白帮助他,而不去打小报告,好让那些天兵来抓他?  当时她的回答可理直气壮了:  “我们天界的神仙一律以美善的心灵去做事而不求回报,善良已成了我们天性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才不似你们魔界一切以利益交换为前提!你实在是太以小人之心度仙女之腹了。”  说得荼靡当时乱惭愧的。可是事实上呢?哼!  什么月下老人首席大弟子!那个月芽根本是个修业不合格,目前仍没被派任司职的小仙,每百年一次的毕业考,她共参加了十次,被她牵红线的凡人全移情别恋,乱了姻缘簿上的记载;如果下一次她再乱点鸳鸯,恐怕会死当,只能永远去替月下老人编红线了。至于她手上那团看来很有用的红线根本不是月下老人给的,而是她自己编来玩的,一点姻缘的法力也没有,所以无聊时她只能拿那团线来捉弄人。荼靡原本还想借她的红线一用,以期立即收效,想不到,那月芽也高明不到哪里去,还硬要与他搅和。  说是好心善良,其实是天界没给她工作,她快闷疯了,一心想陪他玩媒人游戏,看看有没有成功的机会,以雪千年来的耻辱。  恶魔也会走霉运吗?这是什么道理?  像此刻,他伟大的计画居然被嘲笑成白疑计画,教他怎么吞得下这一口气!  “白疑计画?你这个笨仙女知道什么计画的好坏!不然你以为人类的‘一见锺情’是怎么来的?”  月芽指着沙发上那个被她吓呆的颜茴道:  “所谓‘一见锺情’,也都得是俊男美女才锺情得成,你以为她有那种本事吗?是啦,是不丑啦,也不是很胖啦,但如果能一见锺情,早在去年她求职时就该发生了!你看看她,表情呆得没一点灵气,幸好没流口水,否则人家还当她是智障者。”  “我……我……”颜茴忍不住想为自己辩解。  “瞧,又有口吃。”月芽再三摇头。  “那是被你突然冒出来吓到的!”荼靡看了看时钟,依然决定按原计画进行:“走了,三点的时候封琉会出现在华南银行门口。”  “那……我这个打扮行吧?”颜茴跳了起来,没信心地看着自己精心打扮的成果。  “没差啦。”一仙一魔同时对她回应。  颜茴又垂头丧气不已了。真的,她不丑,但身边站了两名笔墨难以形容的俊俏儿童,想不让她自卑都难。仙女长得好看没话讲,但连恶摩都长得那么好就说不过去了;搞不好人类反倒是最丑的一类。也许,当神魔最大的好处是可以改良一张好脸挂在面孔上!  哎呀,她真是自卑啊,难怪打一开始荼靡就对她百般挑剔,实在是在他们眼中看来,她根本是丑呆了。  由于被吓得很习惯了,如果此刻再多来几位不速之客,她也不太可能大惊小怪了;这可称之为──进步!  可是,她心下也不禁犯着些嘀咕,为什么出现在她生活中的“东西”,看来都极不可靠呢?不会是老天在玩弄她吧?她不会衰到那步田地吧?  骑着她的中古机车,两边肩膀各坐着拇指大小的一仙一魔,往华南银行方向而去。  并且在心中为自己哀悼。  瞧瞧,肩上的两个东西依然争辩不休,彷佛他们才是要去“一见锺情”的人。  “我以月老的胡子发誓,不会成功!”  “哼,你怎么不拿你的仙女带来发誓!”  “反正不会成功就是了!”  “你这个牵红线十次,失败十一次的笨仙女懂个什么屁!”  瞧,活似两名儿童在吵架,唉……  ※       ※         ※  今天天气不错,适合散步,但……也不必大老远地开车来到万大路的华南银行散步吧?他公司目前的营运情形,连辄票跑三点半都不必!  看向玻璃门内反射的自己。封琉,一个旷古绝今的大帅哥,在三十四年的生涯中,至少有三十二年意气风发,快乐地不得了,实在很难想像这种走路有风的最佳男主角一旦落魄了是情何以堪!  哦,老天,他想挖个洞埋掉自己的头。  经济不景气,公司快倒闭。  女友已嫁人,新郎不是他。  想当年,跪在他西装裤下的女人只差没排到恳丁去,一天甩掉一卡车还有得剩。而今,他为了那棵树而放弃整座森林时,那棵不识好歹的树却跑了。  封琉啊,封琉!堂堂一介帅哥,这口气怎么吞得下啊!居然还为那个不值得的女人失常到这边散步,他怎么可以这么沦落?  女人哪,真令人灰心。他没有钱,总还算是一表人才吧!?瞧瞧他新潮的打扮、有品味的搭配,全身上下活脱脱是杰出青年企业家的味道,人高、马大、英俊、有才华;看看他的体格,有二头肌耶,也有腹肌……总有一天,范贝桠会明白她错过了什么。  唉……回家吧,再瞎逛下去,只会浪费汽油,时运不济,他得省着点花才行,度小月嘛。  见到白马王子摇头垂首地往停车处走去。颜茴这个口口声声为爱往前冲的女人居然只有躲在一边流口水的分,连露面的勇气也没有。  “去啊,颜茴,他快走了。”  荼靡推她,气急败坏地叫着。  “我……我不敢……”声如蚊呐的女主角只会死抓着墙角发抖。  一边的月芽仙女正幸灾乐祸地揶揄:  “我说行不通的嘛。”  说得荼靡一肚子火,不管怎么说也非要颜茴去与对琉见上一面不可。大脚用力一端,硬是将她给踹了出去,由于太用力了,不仅成功地让颜茴飞奔向封琉,两人撞在一起,跌在一堆;自己也“失脚”地滑一大跤,五体投地地仆倒在颜茴身上。  而,几乎也是发生在同一时间,一枝金色的箭由另一个方向射来,“不小心”地落在荼靡高翘的屁股上。  “妈啊!”  犹如被火烧了屁股,荼靡跳了九丈高,一时之间哪还管颜茴有什么下场,先飞到安全的地方看看自己屁股怎么了才是正事;这边的事先不管了。  “荼靡。”  他不管,自然月芽儿也不会多事,仙女带一挥,她跟在天空中那名又叫又跳的小恶魔身后,好奇地看着他屁股上的金箭,以及由左侧方屋顶一角跳出的一名长着白翅膀的“东西”。他也追向小恶魔,口中叫着:  “喂!喂!把金箭还给我啦!”  天空之中,艳丽的阳光下,三“只”来自不同领域的神魔一前一后地追逐,活泼了空旷的景致。  似乎,所有主事者都忘了男女主角在的地方才是主戏,连老天也忘了……  清风吹拂着白云,游向人儿飞去的方向。  没有人理会华南银行前,那位被压得休克的可怜男主角;也没有人理会七荤八素的女主角正在一边哀拉着等其他人施以援救,叫辆救护车来。  最后,因为没有人看见,“勇猛”的女主角索性发挥火灾时的潜力,一肩扛起男主角,往最近的医院急救去了。唉,她是最命苦的灰姑娘……  天助自助。实因那些仙呀、魔的,根本没什么用,需要他们时,一个也找不到。所以古人是智慧的。  老天爷,封琉不会被她给压死了吧?  ※       ※         ※  创天地以来,大概没有一个恶魔的境遇比他更值得同情了。  恶魔的产生,可不是为了承受劫难。如果不能让人类受苦受难,至少也不能让自己老是倒楣得出事呀!难道他来人界时,灾星对他撒了一把霉沙吗?不会吧?  小恶魔荼靡瞪着手中的金箭,愈想愈冒火地移向频频向他追讨金箭的笨天使!  以他非法捞过界的行为而言,他理当在看到天使──尤其是丘比特的手下,应立即拔腿就溜;而不是理直气壮地站在这里,火大得想与天使干上一架。一思及自己臀上被射凹了一个洞,上头贴了一只OK绷,他就忍不住爆发压抑已久的怒火:  “你乱视呀!你白疑啊!你这个天上地上独一无二的大笨蛋,没事拿弓箭乱射人做什么?难不成是我们魔界也有人被撒了春药,需要你们天界来管辖了?即使日下该射的地方也是心口,而不是屁股吧?你居然还有脸跟我追讨这枝金箭!哼!”  那名自我介绍为──丘比特大人麾下最有前途的手下红心小天使也忍不住吼了回去:  “都是你啦!要不是你在一边搅局,那个封琉早就被我射中了,我就可以回去对我家大人交差了──”  说到一半的控诉,被小仙女给抢白了去:  “不对,如果荼靡没有跌倒,没有踢颜茴一脚,你会射中封琉没错,但不是心脏,搞不好是他的……呃……屁股的另一边。”  这也是个事实。不过小天使红心并没有丝毫羞愧,反而很理所当然地回道:  “那有什么关系!这金箭能射中他,代表不久的将来我总会抓到准头射到他的心脏,至于……误射到其它器官,顶多痛一下下而已。比起他即将得到爱情,这点小痛算什么?  总比被我射错人好吧!?”  他那种“草菅人命”的态度让人起疑,荼靡不怀好意地问:  “你司职多久了?”  “很久!”红心有些防备地瞪他。  “做成了几桩生意?”月芽也来凑一脚,玉手搁上了红心的肩膀。  红心叫道:  “你管我!”  “那就是说到目前为止,成绩尚未突破鸭蛋的封锁?”  一仙一魔诡异地笑了,一左一右地站在红心身边,开始用力嘲笑。真的是,太好笑了……同时心中各怀鬼胎,因天使不怎么了得而庆幸。荼靡更是做了件身为恶魔该做的事,私吞了天使的爱之箭。反正看来这只笨天使也没本事与他抢,他就不必客气了。  “喂,金箭我要了。反正你的箭袋中还有两枝箭,不差我这枝。”说完飞快收入他的囊袋中。  月芽不甘示弱地道:  “我也要一枝。一人一枝刚刚好才公平。”居然趁天使不备时,抢来一枝把玩。  那个可怜的,被抢劫的天使哇哇大叫着跳脚:  “还我!土匪!强盗!还我啦!”企图抓回那两名土匪,但他们各飞一边,让他无从抓起,气急攻心之下,小天使流下了天使之泪,从哇哇大叫变成哇哇大哭:“我要回去告诉我家大人,别以为我们丘比特一族好欺负,你们要知道,我们的靠山很硬!美神维纳斯是丘比特的妈!而维纳斯又是天帝宙斯的女儿,细数下来,我们丘大人也是个王子──喂!不许睡!我的族谱还没背完!”  由哇哇大哭又转回哇哇大叫,实因那一仙一魔非常非常不给面子地各据一方树枝大作昏睡状,让他这名天使的自尊心遭受空前的巨创,碎成了一片片……  月芽把玩手中的金箭,翻个身飞到红心面前:  “你们的金箭得射三枝才会让人类去爱上一个人吗?为什么不省着点用?一枝不够吗?”  “对呀对呀,为什么你有三枝?是得射中三对姻缘吗?文献中有记载,一箭双心是最佳配对,可以白头偕老,如果不能同时射中,只好先射中一方,再用相同的箭去射另一个。没理由你会拥有三枝箭呀。”说到最后,荼靡瞄了月芽一眼,了悟道:“喂,这些金箭不会是你自己弄来玩的吧?”  月芽踹了荼靡一脚:  “你质问他时干吭瞄我一眼?”  荼靡拒绝回答这个疑问,反正她自己心理有数,只一味地注意红心。  红心趾高气昂地睨视他们,以着孔雀的骄傲道:  “注意,我是今年应试及格,领了就业证书的爱神天使,编号一○八。可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笨魔,或不及格的仙女!”  他的宣告换来两张火热的五佰,外加一脚踹在屁股上。  “你是说这金箭是当真有用的?”荼靡趁红心被揍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时,问他。  在他点头后,他开心地大笑大叫,急忙振翅飞身而走!这下子还怕颜茴这笔生意会做不成吗?包她满意啦!有了这枝金箭,他很快就可以交出第一张成绩单了。  “这枝箭就当成是我们认识的见面礼吧!”荼靡狂笑而去,以着吃奶的力气飞快逃逸,让红心无法抓到他。  嘿嘿!自己真的是愈来愈有恶魔的架势了!伟大的撒旦王啊,英明神武的王呀!真的是崇拜死您了!  ※       ※         ※  “我戳、我戳、我戳戳戳……”  找了好久,终于在某间医院等到了颜茴的踪迹,没空去想为什么她会跑来医院窝着,打一照面,他就拿着金箭直往颜茴的心口刺去。但在刺了十来下之后,两枝顽固的金箭却死也不肯安分地刺入她心中,反而换来颜茴不断的痛叫。  “你做什么呀!痛死了!要玩到别处玩,我还有事得忙!”此刻的她正在充当善良的白衣天使,守护着休克中的封琉大帅哥,期待他醒转时对她的善良倾心,进而当她是天上地上唯一的佳人……所以,没空理这只蝙蝠啦!“去去去!别烦我。”不客气地挥他到一边,忙要将手中的水盆端到病房中。  “喂!你近视几度呀?没看到我手中拿着什么吗?有这个,连天下第一大帅哥都会当你是天仙美女哦!”荼靡得意洋洋地展示手中的金箭。  颜茴不敢再对他心存希望了:  “别又来了!算我怕了你成不成?虽然我的上围很够本钱,让你这么戳也不是办法,要是变得一大一小,你赔我呀!要玩到别的地方玩。”  “喂!我这么拼命替你着想,你不感激也就罢了,居然不肯合作!不管,我再戳一下──”  话毕,他使尽吃奶的力气又猛然往她左胸口射去爱神的箭。躲避不及的颜茴哀叫一声,掉了手中的水盆,给荼靡一撞,她没得选择地一路哀号往身后的墙壁飞奔而去。  “碰”地一声,悲剧产生了!  “哎呀,怎么这样啦!”荼靡不相信地看着手中剩下的箭尾巴,金箭被“摧残”成三段,金箭头落在前方的地上,中间那一段箭身倒是刺进去颜茴的胸口,不止如此,那股冲力还波及到颜茴身后那位女士,很不幸地,荼靡“一箭双心”到了两名女子,这下子……怎么了得!  “天堂的人怎么可以偷工减料!这个箭根本是劣质品,也敢拿来人间使用!太差了!”  不行!他要去找红心理论,他怎么可以给他这么烂的金箭!天堂每年那么多经费是用到什么地方去了!哼!  正在这么想,而且气呼呼地想时,平空出现的红心则气急败坏地大吼!  “快拔出箭呀!笨蛋!”  “为什么?”荼靡不明白何必这么省,反正劣质品收回来也不能再用了,送颜茴好了。  “你这枚呆瓜笨魔,难道要创造连体婴呀!?”红心气呼呼地一脚踩在颜茴身上,双方使力地拔出她胸前的箭,让原本黏在颜茴与墙壁间那名无辜中年女子得以“顺利”  地休克在地上。  完成工作后,红心对自己宝贝“残”箭痛哭流涕。  “完了啦!你弄坏我的箭,丘比特大人会打我的啦,你这个臭恶魔!”  跟在他们身后出现的月芽儿飘在半空中,安慰他道:  “你就跟你家大人说这枝金箭是过期的就行啦!我看它明明也是过期的箭才对,否则怎么一点也射不进去人类的心口?”  红心跳起来破口大骂:  “你们这两名呆瓜!金箭得由正牌的丘比特天使来使用才有效用,你们这样乱来,只会造成人命!还我金箭!”冷不防抢回了月芽手上那一枝。  荼靡也认为自己很有资格生气,想也不想就由背后瑞了红心一脚:  “也不早说,害我浪费这么多的力气,没用的东西,看来我还是只有靠自己了。颜茴,你的封琉呢?”现在才突然想到忽略男主角很久了。  终于被注意到的颜茴尖叫道:  “救人呀!你们,这位妇人昏倒了!”  月芽不满地叫:  “□!人是你撞昏的耶!”  颜茴差点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  “但你们是神仙不是吗?神仙不是该做善事?”  月芽与红心同时反驳:  “我们只是司姻缘的神仙而已!”  这回颜茴当真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很乾脆地对气往后昏去,恰巧压在中年妇女身上,竟将那妇人给压了回魂──  不过,三位仙魔没空管她们,迳自又开始吵了起来,互相指责得只差没干场架,不过他们的外表早已够狼狈了!今天真是漫长的一天呀……  不,也许还不够漫长,正想大肆发挥恶魔本色的荼靡突然听到天空中传来一声威严的叫唤:  “荼靡!”  霎时,一阵旋风起,荼靡便消失在众人眼前,快速得令两位仙与天使根本无从追踪起,只能呆呆地目送,忘了吵架……  ※       ※         ※  司花谢魔在哀叹,哀叹五百年前为什么会收这枚笨灵来当弟子,还以为他是大器晚成,总有一天会开窍;事到如今,他不禁要怒骂起自己的妄想与老眼昏花了。  天,他只是个管花谢的魔,只要与天界的四季花仙斗法就成了,几时也得兼职去监督这名专捅楼子的手下,还得陪他去牵姻缘线,撒旦王怎么可以采这种连坐法来处罚他!?  将荼靡捉来一处空旷地,设立了结界,便迳自踱起郁卒的方步,哀悼自己的不幸。  至于管教那名呆魔……等会吧,等他有空再说。总会有轮到他的时候。  见到这个上司,荼靡的脸便与苦瓜相去不远。  还会有什么好事呢?在他手下学法学了五百年,每天都只有被追着打的分,这么惨痛的历程过来,他绝不会笨得以为司花谢魔下凡来是来夸奖他的。如果是撒旦王前来,他倒还敢做那种妄想;至于直属上司,只要别被追打得满头庖就万幸了。  荼靡缩在一角,怯怯地开口:  “喝茶吗?抓龙吗?看报──”  “看你的头!”  一记上勾拳将荼靡打飞到树上倒吊着。司花谢魔很“爽快”地发泄出自己第一波怒气。手一伸,将他吸纳到自己掌心,开始数落:  “来人间这么些天了,除了一事无成外,居然还捅了一大串楼子出来,你叫我如何向至高无上的撒旦王交代?你这个大呆瓜!”  被口水喷得快溺死的荼靡很委屈地在他掌心力争上游,游到大拇指的地方才得以喘口气辩驳:  “花大人……咱……咱似乎依稀彷佛很久没有惹到您老了,不知荼靡几时犯到您了?”  即使根本是没有的事,但,谁叫他是人家的手下呢?看人脸色是生存第一要则,否则五百年来他早不知死去几次了。  司花谢魔拎起他的蝙蝠翅,直按着怒吼:  “本来是没有!但谁叫我倒楣到天堂去的正巧是你上司,除了本职司花谢外,我还得来人间当你的督察长!全地狱还有比我更倒楣的魔吗?你说!”  “有的,霉神……”不明就里的荼靡还真当上司在问他话,立即提供了肯定比上司更“霉”的人,霉神本来就有一布袋的“霉”气,要比倒楣,肯定是不会有人比得过他的。  “你……你……你……”  司花谢魔开始产生了方才类似颜茴的症状,气极之余只有拼命□呆手下的头以泄怒。  这就是当人家上司的好处,被揍得涕泪飞溅的荼靡在哇哇大叫之余,更加肯定日后升官时一定也要去认养几名新魔来欺负。  好不容易,挨打告一段落。  司花谢魔喘吁吁地坐在一边。  荼靡奄奄一息地抹着金创药,依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揍,可是他不敢问,免得又被揍一顿,到时将他打得气尽,变成了魑魅,得再修五百年,那可真是冤了。闭嘴保平安才是。  来人间数日,他也多少学了一点用语,司花大人可能是正逢“更年期”,不然就是长期“便秘”,再不然肯定是“生理期”,否则怎么会阴睛不定呢?最可怜的是他啦,跟错了主子,三不五时被K着玩,哼!等他完成任务,一定要做大官,比上司的官更大,到时──嘿嘿……哈……  “啪!”地一声,打断了荼靡诡异的笑,让他跌了个倒栽□,吃了一嘴黄沙。  司花谢魔看了看天色,想到事情尚未交代,便道:  “我知道这个任务对你而言是绝对的高难度,而身为你的督察长,更是我的不幸。  但是,事情已进行到此,又被你捅出了一串纰漏,不继续做下去也不行。幸好东方天界与天堂那一边出来的神仙都与你一般的货色,你得在他们牵红线成功前先搞定颜茴的婚事。这不仅是你的任务,更攸关咱们地狱的威信与面子,不许给我搞砸了!明白吗?”  荼靡双手护着头,直道:  “我明白、我明白。但……但……大人……”  虎目一凝,雄壮威武的司花谢魔森冷地吭声:  “嗯?”  “我觉得不公平,您看,月芽手中有红线,红心手中有金箭,而我却什么也没有,这公平吗?”即使地狱长期的经费不足,也不该让他什么都没有,落了寒伧的口实给人家笑呀!  “你这个笨蛋!”司花谢魔觉得自己又快抓狂了,将荼靡掐得快断气:“我们,这是偷跑,也叫偷渡,更叫捞过界!你有听过做贼的人会要求配戴名牌昭示天下的吗?我们地狱并没有争取到牵红线的工作,你不是早八百年前就该知道的吗──”  “我只活了五百年──”  “住嘴,这只是比喻!”敲了荼靡一拳,又开讲训示了:“你还敢妄想地狱提供你什么配件?春药呀?没有给天界告发你就该偷笑了,还敢要什么东西!以后照子给我放亮一点,遇到天兵天将,或正常一点的神只都得拔腿开溜,如果被抓个正著,是没有人会出面救你的。还有,少与那两名呆仙混,不能用的红线与起不了作用的金箭,你还能存有什么幻想!你已经够笨了,不必要再与其他人混得更笨,我们地狱不缺‘笨魔’一职。”  愈骂愈溜口的司花谢魔直训到日落西山,在夜女神快来之前才“依依不舍”地回地狱去。  而可怜的荼靡,便带着熊猫眼,以及满身的“重创”目送上司远去。  为自己辛酸的一天哀泣不已。  为了早日能脱离“魔”掌,说什么他都得完成任务,他的决心开始无比坚定了起来。  抚着肿胀的脸颊,拿着树枝当拐杖,有史以来最不得志的恶魔,一拐一拐地往任务的方向走去。间或仍清晰可闻小恶魔的痛号声──
     休养了三日,荼靡决定是该大展雄风的时候了。于是他从屋顶上一飞而下,正打算与颜茴好好合计合计,看看接下来要用什么方式让封琉来爱上她。  不过一根飞来的红线却绊得他以最逊的方式出场,头下脚上地跌在颜茴面前,吓得正在吃面的颜茴疾喷出一口面,正中荼靡的头,让他成了典型的“清汤挂面”。  “月芽!你要死啦!滚出来!”想都不必想,荼靡对空气大吼。  粉红色的彩带率先出现,带来满空香气,然后美丽的仙女很大牌地出场了,坐在悬空的彩带上,一双莲足踩着荼靡的头,直踢着玩。  “哟!要死什么呀?火气这么大,咱家只是在欢迎你嘛,这三天你死到哪里去了?  害我没人好玩。”  荼靡解开脚上的红线,低叱:  “没空理你这个疯子。”连忙拨开头上的面线,笑望颜茴:“喂,你知道你那匹白马现在人在哪里吗?”  “她怎么会知道?那个封琉是红心的客户,早被带走了。瞧她那副呆样,你还巴望问出什么屁来呀!”月芽左飘右飘地玩着荼靡角上那只黑光圈,顺便报告最新消息。  听得荼靡与颜茴都跳了起来,死盯着月芽看。  “你说什么!封琉是他的客户!?”  真一致问得一模一样,连音调都高八度得很有默契。  月芽得意地散播她自红心那边“压榨”来的消息。  “是啊,不然你以为他做什么与我们打来打去,还有上一回怎么会误射你的屁股?  他得把封琉‘解决’掉来将功赎罪才行。”  “我以为他上一回只是射着玩,没料到他当真是以封琉为目标,不行,他是我的猎物──”  “仙女大人,那……那……红心小天使有没有透露他命中妻子是谁呀?有没有与我有一丝丝相同?”打断荼靡的申明,双眼闪着希望光芒的颜茴双手合十问着。  月芽嗤笑:  “你看我的表情像有吗?”  “也许有呀!”  “没有啦!你死心吧!人家封琉的命中人正是抛弃他去嫁别人的那位美艳女秘书。”  挥挥小手,月芽没空理会她,迳自飞到荼靡身边,叨叨地叙述更多:“那个笨天使根本是个大近视眼,永远瞄准不了他要射的姻缘。原来上个月那个封琉早该与女秘书范贝桠结婚了,可是那小子不小心把箭射到一名富翁身上,正中红心,而原本应是他目标的封琉却只被箭矢射秃了一块头皮,莫名其妙地让老富商与女秘书双宿双飞,他居然还以为自己功德圆满,拍拍屁股回天堂交差了。直到近日来,封琉的怨气冲天,他才被丘比特拎着耳朵给踹下来。可怜哦!”  一番话听得颜茴喜上眉梢,连忙很谄媚地趋近荼靡,替他□肩抓背,一边傻傻笑着:  “荼靡大人,这不正好吗?那厢出了错误,正好我可以补这个缺,您的合约在哪儿?  在下立刻签了。”  说得荼靡鸡皮疙瘩掉满地,跳开了一步,很神气地走来走去;而颜茴便很卑微地跟在身后递毛巾、递茶水的。为了她的白马王子,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因为……天堂的人看来更不牢靠。至少地狱这边的魔还会给她挑人的机会,要是等天堂派人来射箭,如果是正常的人还好,要是个个天使都像红心那样乱来一通,射她去与阿猫阿狗那些东西配对,那真是冤了。因此她变得殷勤极了。不殷勤怎么成呢?要是那名天使再用箭去让封琉与女秘书破镜重圆,那她还有搞头吗?照子得放亮一点,错过了这个帅哥,就没有下一个人模人样的人可以挑了。  荼靡掏出他的合约书,吊足了颜茴的胃口后,赶紧让她签了才妥当,否则日后她嫁了人,却翻脸不认帐,到时他找谁申冤去?反正一定嫁得掉她的,目前只剩手段问题,于是打包票地对她道:  “你签吧!那个封琉,包在我身上。”  “是!是!我签,立刻签了。”  冷眼看这一桩交易的月芽在一边冷言冷语道:  “不愧是恶魔,帮人类做事还得收费。”  荼靡满意地收起合约书,回应道:  “你也别扮清高了,你们天界才奸诈!我们是真小人,你们全是伪君子。”  “你们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几时向人类收取回报了?”十指射出红线,月芽料准他会任她打着玩。  不过,有所防备的情形下,荼靡可不见得每次都会吃瘪。伸出双手一勾,十根红线全收入他掌中,用力一扯本想没收她的玩具,却不料连她也一同拖了过来。结果被她扑来的身子砸个正着,往地上跌去,他倒楣得当了肉垫。“碰”地一声,哀声上达天听。  荼靡真不知道自己招谁惹谁了,他才“重伤”初愈,却又可能立即受重伤了!天哪!这个笨仙女与猪一样重!  用力将她推到一边,连滚带爬地到一边喘气,顺便看看有没有得内伤。  “不要玩了啦!再来一次我真的会一命呜呼了,我要去找那名天使了。颜茴,你等我消息。”  “喂,等一等。”不让荼靡消失,月芽仙女忙用仙女带拖住他。  “干嘛啦?”  “我知道他在那儿。”她的口气突然娇滴滴了起来,双眼闪动含情脉脉的电波,直向荼靡偎去。  瞧得荼靡全身打过一阵冷颤!这个仙女中邪啦?那双眼怪诡异的。可是,他本身就是邪气满身的恶魔呀,所以不怕不怕,看来月芽似乎站在他这边,虽然她有点成事不足,但,人一多,气势就壮了嘛,怕那名天使不给他压得死死的!趁机探采她,如果是同一国倒可以合计合计,毕竟她才是修行姻缘学分的人,应该可以用得著。于是,他很神气地问她:  “你是我这一国的吗?”  他可不知道,此刻他在小仙女眼中变成了一名英挺威武的恶魔,充满了雄性的威武气概,让她产生了少女的幻想。道貌岸然的神仙看多了,异次元的“生物”便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公猪也会当成潘安,人渣也会看成英雄。这种幻像,要形成是很简单的,尤其是她这种一当了仙便修行爱情课程的小女子。比起那名同是“仙”级的红心,荼靡相形之下更迷人了。二减一余一,反正是没得排的。月芽轻抓着他的翅膀,肯定地道:  “好啦,咱们一国。”  “那咱们这就去找人吧!”  “好。”  “那你总该放开手了吧?我要飞了。”他推了她一把,连忙检视自己的宝贝翅膀,生怕她刚才乱摸时趁机动了手脚,他可没忘这个刁仙女川整人为业;虽是同一国,仍不得不防。  月芽娇呼道:  “你好粗鲁呀!一点都不绅士。”  绅士?什么东西?荼靡的字典中没这个名词,想了许久,决定那是东方神仙的地方用语,不必研究。倒是奇怪这个女生怎么突然变得怪异起来了?不会是刚刚那一跤跌坏了她的脑袋了吧?  可是,她又不是人类,没有具体的形体可以跌坏呀,他真是不明白,不过她变得奇怪也是不争的事实。再一次,他只好把这个疑问解释为东方神仙的特色,不能以正常的行迳去解之。  “要不要走呀你!要是去迟了,给红心那小子捷足先登了去,我会完蛋的。”不管她了,先办正事要紧。振翅飞了出去。  月芽忙不迭地跟上。她不当人类已经一千多年了,在十二岁就香消玉殒,根本没机会尝到何谓爱情,当了仙之后日日研究这个学分,虽然成绩不怎么可以看,对爱情本身倒是理所当然地起了一种幻想。恰巧此时出现了一个还算顺眼又非仙辈的“东西”,倒也可以凑和着实习一下这种令人类神魂颠倒的感情。想必有它特殊之处吧!?否则她那个史上称为唐玄宗的曾祖父怎么会晚节不保地为一个女人闹了个历史大笑话呢?乱伦得举世闻名,可耻喔!  跟在荼靡身后,再三评估他,除了长得可爱、一身邪气的黑色调外,其实他也没有太特别的地方,而且还有点呆呆的,理论上不是一个上好的倾心对象。可是,眼前就这么两个,她只好降尊纡贵地屈就其中还不算太槽的一个了;至少荼靡来自她好奇的西方地狱,又挺有个性的,不似那些常任她捉弄的软骨头。  月老爷爷常常告诫不能对神仙有妄念,她得听话,否则永远升不了级,反正那些神仙看了千年,连屁感也没有,又哪来的情感可以生?不与神系人马起情愫,可没有说对魔系人马不行。嘿嘿,让她钻到法律漏洞了吧!:她也要玩玩什么叫爱情游戏。  摸着自己雀跃的心,她笑得更开心了。老实说那个荼靡长得真不错,待他修行成为一个大魔之后想必更俊俏吧!  哎呀!月芽仙子认为自己开始能体会少女情怀了……  ※       ※         ※  “救命呀!救命呀──”  沙哑且惊恐的哀号从玉山之巅传向四方,依那种声嘶力竭的程度可以推断,这个可怜的男人被掳上来很久了!  瞧瞧这是谁?哟,不是那个封琉大帅哥吗?他没事跑来玉山顶端做啥?陪于右任的铜像过冬啊?  虽然才入秋,但在海拔两千多公尺的山峰上,四季的递嬗是没差的,一律坚守冬天的寒气,正常人都不会上来久待,否则怕会冷得断气;连于老大的铜像都快冷得搬家了。  这个玉山,台湾的屋脊,岂是寻常人挑□得了的?也莫怪被抓来此五小时的封流会冻得快断气了。  整个玉山顶,除了于右任,便是被绑在于右任身上的封琉了,再无其他!那,绑匪呢?  这一点其实也是封琉的疑问。  今日清晨,当他梳枉完毕,准备全副武装地第N次去银行情商借款事宜,怀着屡败屡战的不屈精神,非要借到不可的决心,深深吸一口气,还来不及吐出,便见到满天星星在眼前飞舞,后来再无记忆了。  那满天星星,可证实来自后脑勺那一个肿庖。醒来时,他便与于老大相依偎,登高望远,独怆然而涕下了。  要不是有碍于形象,他早哭爹号娘了。天可怜见,他身上仅穿秋装,如果绑匪再不出现,待会夕阳西下,他真的会成为冰雕了,往后上玉山观景的人又多了一处奇景可看。  爱人跟人跑了,公司快撑不住了,银行又不肯借钱,生意又拉不到,此时更惨到被人绑架……天!他还有什么剩余价值可以给人觊觎的?会不会是他们本来要绑架某某企业小开,却看到他这么帅,又穿着体面,便以为他就是那人了?也许那个笨绑匪正下山去打电话勒索呢!他勒索得到钱才怪!  天哪,长得帅、天生一副衣架子不是他的错呀!哦……难道,真的注定是“俊男薄命”吗?哦!  自怨自艾的他,实在无暇注意身边的任何变化,自然也没看到由北方飞来,全身充满圣洁光辉的红心天使了。  来来回回耗去了一整天,恐怕放眼全天堂也找不到他这么勤快的天使了。无妨,为了伟大的任务,再辛苦、再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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