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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番外】《上神他,看得见》1我同栖止上神一夜露水情缘,没料到他要杀我。这要从我毁了他姻缘一事说起——我只是月老座下一个小小的姻缘神,百年来值守红线阁,捋顺凡人的姻缘线,全年无休,恪尽职守。我没什么旁的喜好,就是爱那杯中之物。因此有位同好,南音上仙。一日,南音来寻我,提了好几壶美酒来。“无功不受禄。”我自是推拒。南音也不同我拐弯抹角,直接道:“确有一事需要上仙你出谋划策。”我瞧了几眼那几壶难得的佳酿,咽了咽口水,矜持道:“朋友一场,力所能及之事,义不容辞。”南音笑嘻嘻道:“你可曾听说过,栖止上神下凡历劫一事?”这话题,直觉叫我不要接,但那美酒勾人,我还是忍不住试探道:“是那位上神?他的劫不是快尽了吗?”南音连忙应道:“就是快尽了,不知哪路妖魔鬼怪,弄来一个沉鱼落雁的女子,要再给上神添一道情劫,这可不在司命的本上!”说是妖魔鬼怪,其实还不是哪路神仙,妖魔鬼怪哪来的本事动凡人命数。这浑水,我不趟。南音瞧我已经把眼睛闭上了,有些急道:“鸾月上仙,姻缘一事可归你管,上神若是陷了情劫,你可也难逃罪责!”我哼了一声道:“上神的情劫,我这小小的姻缘神可掌控不了。”南音同我好说歹说,又说那栖止上神千万年前为天庭鞠躬尽瘁,舍生忘死,封印了上古魔兽,牺牲自己,才换得六界安宁,如今被人设计,我们这些天界子民自当护他一程。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又代表几个仙翁,送了好些美酒。我最后还是不争气地点了头。2我随南音先下凡探一探栖止上神的情况。我们落在了一处金碧辉煌的宅院中。我道:“别个神仙渡劫都是磨难重重,这栖止上神怎么过得如此富贵?”南音道我俗气,有了金钱,不代表没有磨难和烦恼。我冷笑了声。我们隐了身,在那白玉作阶,姹紫嫣红的院子里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男子走了过来。他生得英武,一身暗金革履,似带着塞外的风霜,任谁见了都知道是个武将。但那双眉目生得多情又凌厉,明知道他看不见我,但眼神扫过我站立之处时,还是叫我心绪翻涌,浑身一颤。我说:“上神看起来不像是个会耽于情爱的,众仙家怕是多虑了。”南音道:“这你就不懂了,越是看起来不会溺于情爱的人,谈起情爱来越要命。”他说的倒有几分道理,我牵过的姻缘线里确实有不少这样的例子,那些常会谈情说爱、花前月下的,倒不会陷得太深。栖止上神这一世是个将军,家里历代忠良,但到他这一代,皇帝昏庸,民不聊生,他就造了反,目前正在造反途中,不出意外,过两年就能当皇帝。“历代忠良就能住这么好的地方?”我绝不承认我是嫉妒。南音道:“这里是此地太守送他的住所。”他又道:“等会儿还会送美女过来,那沉鱼落雁的美女就在里面。”我好奇那美女能有多好看,竟能让几个神仙觉得貌美,觉得是个霍乱上神的祸水。南音看出了我的疑惑,道:“确实是个少见的美女,但主要原因是,司命的本子上,她应该三年前就被家里人卖去勾栏,换口饭给弟弟吃,然后正巧被上神看到,更加坚定了造反的决心。”“上神虽然现在造反也很坚定,但不该在此时遇到她,因此几个仙翁觉得此女有异,又瞧了瞧她的姻缘线,竟然同上神的连在一起。”这就怪了,下凡历劫的神仙可都是没有姻缘线的,就算有姻缘,我们红线阁的也不可能给他们连这线,这不归我们管啊。看来这事确实需要我去。3南音出的什么馊主意,竟把我也弄进了献给上神的美女队伍里。我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身上清凉的薄纱裙,同其他几个女子一起坐在车里,脂粉味扑鼻,我揉了揉鼻子,还是酒香好闻。那女子确实美,眉眼如黛,五官精致,也可能就是因为太美了,被人孤立了开来,一个人坐在一侧。我起身挪过去,挨着她坐下,一是想探探消息,二是原来坐的那处人挤人,味儿实在太浓了。“妹妹紧张吗?我好紧张。”“听说那位将军俊美非凡!”“这衣服啥时候能换啊,不会走光吗?”美女有点高冷,眼角捎带了我一眼,就收了回去,也完全不接我的话茬。我累了。夜色渐深,我们到了栖止上神的宅院,有个管事的把我们带了进去,直接带到了宴席上。一上来就要干活?这太守太不是人了吧,怎么连口饭都不给吃,我倒是没事,但瞧着几个美女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我瞧着栖止上神端坐在主座,威武高大,一双眼睛扫了我们一眼,不怒自威,又很是薄凉,被看的人只觉自己如蝼蚁。乐声起,我施了一个障眼法,自己退了场,仗着没人看得到我就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嗑起瓜子,吃起糕点,和这些个人一起欣赏美女舞姿。吃了几口,觉得有些口渴,可是我身前案上的酒已没剩几滴,我望了一眼端坐着的上神,案上小菜都没动几口,杯中之物估计也还在。而且,不知主座的酒,会不会比旁的更美上几分?4我走到了上神身边,挨着他坐下。这位置视野也好,可以看清下面的一举一动。他的桌案也比旁人的大些,我需跪坐起来去够那酒壶。确实是满的!我直接往嘴里倒,喝得放浪形骸。反正此处也没人看得到我。喝得起劲了,舒展开身体,把脚丫子抬了起来。台下美女跳得这般好看,却没人给她们掌声。我叫了两声:“跳得好!好!再来一个!”上神似乎扫了我一眼,估计是透过我看看旁边的同僚。喝得差不多了,我方才想起正事,我瞧了瞧跳舞的大美女,又盯着上神看,看看他有没有被台下的大美女迷得五迷三道,可惜上神这脸上无甚表情,我盯了许久都没看出些什么来。“到底有没有看上人家呀。”“希望没看上那大美人儿,这样我就可以早点收工回去。”我嘀嘀咕咕道。终于跳完,上神问:“叫什么名?”大美女盈盈一拜,说自己叫盈盈。太守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道:“傅将军好眼光,此女丰濡蛇腰,天资过人!”这是看对眼了?到底是上神,会装,他开口问人名儿前,我的都没瞧出苗头。我对他竖了个大拇指。太守自作主张要上神把人留下,上神不置可否,接了一句:“那就都留下吧。”好大的胃口!我回忆了一下我以前在姻缘镜中看见的那些凡间姻缘,顿时明白了,上神是怕就留了她一个,被心怀不轨的人盯上了,若是都留下来就可以为她做个躺箭牌。几个舞女眼看着就要被带下场,我连忙放下酒壶,“噔噔噔”跑回队伍里。我学艺不精,障眼法施得还不够十全十美,还得我亲自上阵。管事的给我们六人安排了个院子,一人一间卧房,安排完就要走人。我拦了人道:“大哥,我们几个姐妹还没吃饭,饿得慌,可否给些吃食?”管事的大哥眼皮子一抬,道:“吃什么吃,傅将军今晚说不定要见你们。”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是上神他不可能一个晚上找六个吧,可以让我们剩下五个先吃。秉持着低调做凡人的原则,我就没和他辩一辩。5结果到半夜,宴席散尽,上神都没要召见盈盈。既然他没见盈盈,那我也不用见他,他俩总不可能无接触谈恋爱吧。仙人并不需要每日入眠,但我今日酒喝的有点多,就想睡一睡,这屋子里的床板实在有些硬,往日我都是睡在云上,或是用百年天蚕精吐的天蚕丝制成的锦被上。若我回天上睡一觉,就怕再睁眼,上神的孩子都落地了。于是,我隐了身形去找空屋。这么大的宅院,空着几间铺好锦被的卧室很正常吧。我到处游荡,却没找到满意的小床,突然听得有人说——“战事吃紧,将军今夜又要通宵,宿在书房里,快叫人去书法值守。”那岂不是说明,将军的卧房空了?我喜上眉梢,这凡人将军顶顶尊贵,他的卧房定然是最好的,我当下就抬腿寻去了。云锦天丝,果真是一床好被子!我惬意躺下,很快就闭上眼来,一枕入梦,不知身在何处。6:虚妄成真小小少年郎看着手里的兵书,听着父亲在那讲课。廊下,窗外,凑了两个白须老头。一老头道:“上神这一世便是生在这户人家,不是说这世是人皇命格吗?”另一个老头道:“上神何许人也,就算投胎成了乞儿,也是要做皇帝的,我等且看就行。”傅池渊已经习惯这些人突然出现了。他甚至还记得自己牙牙学语的时候,就突然满园芳华尽开,出现了一堆旁人瞧不见的“人”。这些人反正也不做什么,就爱干看他两眼,对他评头论足一番。待到再长些年岁,他从那些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了许多。了解越多,越觉得荒诞无稽。这些人,除了他以外,旁人看不见,他有时甚至觉得自己得了疯病。但随着时光流转,那只言片语都成了现实。“上神过年就要造反了吧?”“上神这门亲事成不了。”他越听越烦躁。这些人,让他看得见的,摸得着的东西,倒成了虚妄。如黄粱一梦。“上神这肉身的母亲,命数尽了,她真是福气,九世善人才做了上神母亲,这世又早亡,下一世定有巨大造化,几世以后说不准还能成我们同僚。”到他母亲去了的那日,他终于愿信了这些人,这些话。信了这些话,他母亲真有个幸福美满的来世。他对这些人无恨无爱,只是有时有些厌烦,但他也学会了利用这些人,引导他们说出些“天机”。互利互惠。我做那猴儿,许你们旁观,你们做那命簿,容我窥探。7我一觉睡醒,双眼尚懵,就看到一俊美的男子在那宽衣解带。自然是上神!把我吓得坐了起来。还好上神他只是脱了个外袍,中衣还穿得一丝不苟。这是我从指缝里看见的。我连忙爬起来,哼哧哼哧把他的床铺好。活像个被东家发现偷睡懒觉的小伙计。我回到了舞女们住的小院,今日终于有了饭食,我用不上吃这些,也不想吃这些,就偷摸着把肉分给了最瘦的那个舞女。用完饭过不了多久,管事就来喊了人,说将军喊我们过去。上神不是刚脱了衣服要躺下吗,喊我们过去做什么……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做那档子事!我惊得捂住了嘴,大白天的,一下喊了六个,上神是不是有些太自信了。8是我误会了上神,上神他衣冠整齐,可能刚刚躺下又改了主意,起床想看看盈盈。“你叫什么名字?”无人回应。我抬眼偷瞄了一下,上神那双凌厉的眼正锁定了我。我连忙道:“我叫鸾……鸾。奴家叫鸾鸾。”我是下来拆他姻缘的,定不能叫他归位后把我同真身联系起来。“你留下来伺候我,其余的退下吧。”鸾鸾和盈盈,怎么会弄错?我眼下惊得顾不上凡间尊卑,大喇喇地盯着他。盈盈似乎瞥了我一眼,那一眼像根小针扎了我一下。上神,你瞧,盈盈都吃醋了。我虽是来拆姻缘的,但我可不想赔上自己。这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9我又误会了上神,他只是把我当丫鬟用。我成了傅将军的一等贴身丫鬟,以后可以做通房的那种,管事的见了我都要先低三分头。我可真是谢谢他了。“但这也好,若是他要和盈盈暗渡陈仓,我也能第一时间知道。”我对赶来的南音说。“鸾月,你这文字造诣似乎还欠缺了些,怎么能叫暗渡陈仓,那叫暗通款曲。”来凑热闹的南极仙翁道:“现在的小辈怎么回事,男未娶,女未嫁,那叫情投意合!”被我们谈论的男主角此刻正在写书信,似乎想到了什么要紧的战事,额上青筋暴起。我作为一等丫鬟,也不是吃白饭了,正好我也不想理这些同僚了,就解了隐身术,端着茶水走了进去。“将军,用些茶吧。”上神眼皮子一掀,看向我,沉默好半晌才道:“会磨墨吗?”我该会吗?“不会,将军。”鸾鸾是个舞女,应该是不会的。“那你先学,学好了来给我磨。”这叫什么事啊,还好我会,但要是下次真要我做什么不会的,我还得在那学。上神像那严厉的夫子,看了我一眼,就让我条件反射缩了下脖子,我都几百年没上过学了,怎么来助人为乐还要受这苦。我一张苦瓜脸在那装作学磨墨的样子,正在纠结要不要直接用障眼法,上神又问我:“你哪里人?”我回想了下道:“江南的。”“怎么做的舞女?”好啦,他这么一问一答,我怎么用障眼法,就是替身术都没这么用的。“家里穷,做舞女管饭。”我随口道。上神点了点头,继续看那舆图。如今战乱不断,北方民不聊生,对天上的神仙来说是世事伦常,自有命数,但对此间凡人来说却是一生离难,苦痛自饮。我不该用这般随意的态度来回应上神的问话,我想了想,补充道:“家中贫困,赋税严苛,实在吃不上饭了,家里便把我卖去做舞女了,好歹能换口饭吃。”上神抬起头,那眉目不似刚刚那般凌厉,但也多有探究,终是只道了一声:“你安心在我府里。”我这舞女身份耐不起查验,南音只修改了太守府买我的人记忆,我的生平履历根本是一纸空白。我有些心虚于上神的关心,磨墨的时候更尽心了点。上神接过墨砚,道了一声:“你磨得很好。”我不知为何突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10我出了书房,竟看到南音还在此处。“鸾月,栖止上神俊美无双,但你和他年岁差了千万年,他位高权重,相好甚多,你可别陷了进去了。”我自是知道的,上古神袛留下的没几个了,栖止上神虽不管天庭事务,但同天帝可说是平起平坐。而他活了那般年岁,不可能一直孤寡一人。但南音同我说这个做什么?我挠了挠脑袋表示不解,但自发地维护起自己东家来:“上神气宇轩昂,有过相好的女仙也正常,难道还会比你南音上仙的相好多?”南音气得手抖,甩袖腾云而去,却不忘抛给我一壶美酒。我吸了一口酒香,喊道:“南音哥,再来啊!记得多来看看我。”送别南音,我一转头,瞧见上神竟站在窗前直勾勾地看着我。真是把我的魂都差点吓出来。还好他看不见我。11上神的贴身丫鬟不好当。辛不辛苦这事另说,好歹我是神仙,体力还行。就是上神他太把我当自己人了。我几乎没有错过任何一次上神和下属的密谋,他的下属们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而且,我以前还只看过上神穿中衣的样子,现在都已经见过他光膀子了。我心里默念了两句“男德”,乖乖捧着布斤上去给晨练完的将军擦背上的汗。那背宽厚结实,色泽健康,中间那条骨头长得隐秘直挺,骨头两侧肌肉蓬勃,看得我口干舌燥。我找了机会问管事:“我之前那任贴身丫鬟呢?”我觉得她应该不舍得离开将军府,好吃,好喝,还有眼福。管事对我很是恭谦:“鸾姐,您之前,我们将军没有贴身丫鬟。”我有些疑惑,但也没当回事,摆出了当家大丫鬟的架势,让他退下吧。“鸾姐?”“谁呀?”我正忙着偷懒,很是不悦,一转头竟见上神似笑非笑走来。“将军,你唤小鸾呢?”我自当方才耳聋了,“我刚去厨房催了早膳,正要回来伺候您。”上神向我走来:“小鸾?”“哎。”我连忙应了一声。“鸾姐姐。”这叫我怎么敢应。还好,上神没多为难我,见我不答就过了这茬,道:“过两天我要去战场,你同我一起。”我心里有些不愿,战场上有没女人,他去了也不会遇上情劫,那我去做甚,还不如留在府里喝酒睡觉。但上神这般和我说,我只能先应下来。12仗没打成,因为那座城的太守直接降了。城门大开,上神的兵马畅通无阻。新太守又给上神准备了宅子和美女。我跪坐在上神身后,看着底下几个美艳的舞女摇曳生姿,回忆起上次,我还躺在上神旁边喝得酣畅淋漓,给舞女们拍手叫好,现在却只能两腿发酸。越想越心酸,真是物是人非。我实在忍不住了,故技重施,施了个障眼法,又隐了身形去拿上神的酒壶。真是佳酿,我咂了咂嘴,尝了两口之后就一饮而尽。我喝得双颊绯红,喜气洋洋,却见上神居然要去拿桌上的酒壶。他哪拿得到,真的酒壶已经被我喝得一滴不剩,扔在脚边,桌上的只是障眼法。我手忙脚乱捡起酒壶,放回原位。糟了!壶里空了!上神已经拿了起来,我来不及给它注水。上神轻晃了下壶身,似是没觉得哪里不对,招了倒酒的婢女来重新换了一壶。我松了一口气,瞧着那壶新酒,心里又有些意动。听说,上神他一向不饮酒,那我再喝点也没事吧?不行,不行,鸾月你现在可是在干活,干活少饮酒,饮酒不干活。我纠结了许久,终是没有再对上神的酒壶伸出魔爪。13一曲毕。上神又挑了个最美的舞女问名字。我惊了,上次那六个,除了我被另作他用,其他几个可还在院子里独守空闺。上神他是不是脑袋有问题,或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不过这次上神只留了最美的那个,叫欢歌。当夜,伺候上神躺下,我就快步出了卧房。南音已经等在了院子里。南音问道:“喊我来做甚?”我和他讲了今日的事情,我觉得上神似乎对盈盈不感兴趣,本就没有再召见过盈盈,如今又来了一个欢歌,上神和盈盈几乎没有相恋的可能。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可以提早下班了?南音沉思了一会儿,道:“我看过些宫中秘史,有些嫔妃进宫三四年才突然得了皇帝青眼,从此荣宠不断,你现在就急着下定论有些早了。”他说的有几分道理,我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道:“那我就再留些日子看看。”没想到,第二日,上神就召了盈盈来。14盈盈婀娜多姿地进来,盈盈一拜,又盈盈一笑,待瞧见上神身旁的我,又盈盈一瞪。这一番动作看得我酥酥麻麻,果真是个凡间少见的美女。上神道:“你可愿意跟我?”盈盈震惊了。我也震惊了。上神怎么每次都藏得这么好?一点苗头都没有?“同之前一样,只是多个名分。”上神道。我有些没听懂,什么叫和之前一样,之前你俩有什么吗?我满头雾水,似是听到两个人约“老地方”见,但我有不记得他们有什么老地方。盈盈似乎是听懂了,面色一白,粉唇轻咬:“将军……”“想好了再答,你若以后反悔了,可不好再走。”天呐,我的天帝老儿,这是什么强取豪夺的戏码。我都错过了些什么,难道我不小心睡了几个月?盈盈似是挣扎了一番,露出一个释然又无奈的笑,可能是感叹世道艰难,逃不了这男人的手掌,终于跪拜下来:“盈盈愿侍奉将军左右。”“好,纳妾书之后会送来。”上神说完这话就坐回案前,一副要开始干活的直男样。盈盈点了点头,道:“听将军安排。”我平复了一下心绪,乖巧地替东家开始磨墨。“盈盈替将军磨墨吧。”盈盈走上前道。我手一抖,有些紧张起来,我可还什么法子都没想,盈盈这般体贴,要是上神转眼就陷入情网,该如何是好?“不用,你先下去吧。”上神瞧了眼被我弄洒出去的几滴墨,道,“这里有鸾儿伺候。”鸾儿又是什么?15盈盈不甘地走了。我将墨磨好了就往旁边一站,一副要神游天外,谁也不要来扰我的样子。“南音!南音!大事不好了!”真实的我当然是疯狂地和南音传音。悬在半空的传音镜中,终于现出南音的身影,他正立在案前,手持画笔,面色不善:“鸾月,你这么扰我,希望你真有什么大事找我。”我指了指上神道:“天大的事!”“上神他和盈盈成亲了!”折了两支笔。南音手里的画笔,和上神手里的毛笔。我和南音一齐看向上神。上神皱了皱眉,道:“这笔杆太脆了。”说着自己换了一支笔。可真是个大巧合,吓了我和南音一跳。南音听我说完,道:“鸾月,你是不是单身太久了,这叫纳妾,不叫成亲。”“有何区别,都是两个相爱之人在一起,不过是名分有些不一样罢了。”我道。南音道:“若你心慕之人要纳你为妾,另娶她人,你也觉得没有区别?”南音觉得我不够聪慧,我道南音看不透:“若我心慕之人娶我为妻,但要纳她人为妾,我也是不愿的。”南音似想不到什么可反驳我的,我给这没有意义的话题收了个尾,道:“还好我是神仙,天上没有纳妾这一套。”然后我俩说回上神纳妾之事。南音道:“上神应是心慕那女子的,不然那舞女的身份,上神位高,怕是妾都做不了。”我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我该怎么办。南音道:“我们所求,便是上神不耽于情爱,好好走完司命的本子,如今只能随机应变。”随机应变这四个字一出,我只觉眼前一黑。我哪有这种应变的本事!“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南音沉吟半晌道:“还有一个办法。”16我偷偷打量着上神这张俊美非凡的脸,没了以往的心猿意马,赏心悦目,只觉得压力甚大,令人胆战心惊。我回忆起南音刚刚的话来——他道:“你要断了上神的姻缘,若不能把盈盈弄没了,就只能再找一个来,找一个上神的贤内助,带他好好走命薄上的路。”“你说得轻巧,我哪找个这么贤明听话的女子来!”南音盯着我不语。上神似乎正在写书信,但写差了好几次,地上扔了一堆写废的纸。飞眉入鬓,棱角分明,上神的脸,比第一次见时还要有韵味了些。我运了法术,让那根姻缘线显了形。一根红绳若隐若现牵在上神的小指上,这确实是我们红线阁的红线,但不可能是我们红线阁给绑上的。红线易结不易解。牵了线,姻缘自来。但只有姻缘尽了,红线才能解。上神渡劫若真出了纰漏,我们红线阁怕是难辞其咎。我叹了口气。17虽然已经做好了勾引上神的准备,但我还是挣扎了一下。我私下给欢歌递了消息,告诉了她上神常走的道,让她抓住机会来刷一刷脸。可惜欢歌是个不争气,我等了两天都没等到她。盈盈可比她靠谱多了,第二日就来给上神送汤,献舞。我还是得自己上。心理准备是做好了,但实际准备是没有的。我好歹是掌管姻缘的仙人,凭借我多年旁观别人谈恋爱锻炼出来的能力,应该是不差的。盈盈一曲舞完,上神点了点头,看不出喜欢,也看不出不喜欢,道:“你早点回去休息吧。”盈盈这回没有前两日那般不甘不愿,她似乎已经摸清了上神的习惯,从善如流地告了退,袅袅一扭腰,便是离去的背影也是那么好看。我一边欣赏美女,一边哀叹自己压力更大。“把左手起第二本书拿来给我。”我取了书架上的书,正要递给上神,突然福至心灵,眼前闪过一堆男女暧昧相视的画面。把书递给上神的时候,我偷偷挠了一下他的手掌心。上神为什么瞪我?半晌,上神开口:“鸾儿,你手抽筋了?”我憋出句:“还行,可能最近磨墨磨多了。”好吧,上神似乎不吃这套。我再想想别的。我想起了盈盈的舞姿。其实我也是会跳舞的,但那是我成仙前的事情了。不过,有盈盈和欢歌珠玉在前,我再献舞怕是也没什么用。18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了,只得在平时伺候上神的时候,显得更温柔小意一些,说话的调子也比平常软上几分。上神那脸上的表情就是未变过,真是油盐不进。这日,我同上神一道走着,我瞧着四下无人,便抓住机会再努力一番,于是假装趔趄,倒向上神怀里。“哎呀。”我道。“砰!”我摔了个屁股着地。上神竟然闪开了。我没忍住瞪了他一眼。上神看着我似笑非笑,道:“鸾儿,没事吧?”这么多日委屈求全,伏低做小,如今这一摔,摔得我火气四溢。我施了个障眼法,真身麻利地爬了起来,站在上神面前,对他破口大骂一番。“躲这么麻利,是嫌弃我什么!是我非要往你身上贴的吗,还不是为了你能好好渡劫回天庭,别牵连到我们红线阁!”这事我本来就不愿做,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做了,没想到怎么做也做不成。“本上仙都已经这么伺候你了!”我越说越委屈,“你也太难勾搭了。”我对着他又挥了两下拳头,终于感觉发泄得差不多了,才又解了障眼法,回到原处。上神突然道:“刚刚可摔疼?”我是仙体,不怎么疼,便是刚刚一疼,现在也快好了。“多谢将军关怀,小鸾无碍。”我不咸不淡应了句,实在摆不出什么贴心笑颜来。没想到上神竟一把将我抱了起来,一手托着我的大腿,一手禁锢着我的臂膀。真是个标准的公主抱姿势。上神果然强悍,抱着我一路回了书房,脸不红,气不喘。倒是我这个被抱着的脸红气喘。旁的瞧见我们的下人也脸红气喘了一下。上神将我放下,道:“你歇着吧。”我也想歇,就怕一歇您和盈盈就陷入爱河了。倒是可以喝两口小酒,毕竟这几日一直抓耳挠腮,实在有些辛苦了。上神喊了人来,道:“把张太守送的那几坛酒拿来。”“将军,这是?”上神莫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天龙,竟能知道我想要什么。上神甚是温和,道:“鸾儿自从进府,就一直在辛劳,这几坛酒就赏给你了。”我虽然很感动,但心里疑惑,还没见过哪家老爷给婢女赏酒的,但接着上神又赏了我些别的,有的没的,倒显得那几坛酒也不怎么突兀了。当夜,我把那些有的没的往几个穷苦人家一送,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抱着酒坛醉深梦死。杯中之物真是叫人如上云端,我喝得恍惚,似乎看见上神向我走来。20:醉仙解惑月上梢头。傅池渊放下手里的兵书,看了眼窗外。差不多了。院子里。傅池渊站在了那喝得酩酊大醉的女子面前。“鸾儿?”他道,“你醉了。”只见这女子面色红润位醺,抱着一坛酒倚坐在栏凳上,瞧见了他道:“你是谁!不许喊我鸾儿!”傅池渊道:“那喊你?”女子哼哼唧唧不答,似乎还在神游,没听见他的话。“鸾月?”“不行,不行,也不能喊我本名!”“为何不能喊你本名?”傅池渊起了兴致,难道神仙的本名有什么威力?女子猛地凑了过来,带着酒香袭来。傅池渊未动,她便离他只有半寸距离,粉色的唇瓣快贴上了他的耳朵。“因为本仙在做坏事,做坏事怎么能用本名。”鸾月对着他的耳朵瞧瞧说道。她已经东倒西歪,哪还分的清远近,说这话的时候好几次唇瓣贴上了他的耳垂。傅池渊感觉耳朵有些热,可能是被她嘴里的热气熏的。他将她推开了些,也不想在这上多做纠结,改了口道:“好,鸾儿。”“也不能叫鸾儿!太难听了!”鸾月不依,“不许你叫我鸾儿!”傅池渊耐心就快告罄。“不许你叫我鸾儿,你又不是上神!”傅池渊自是听过好几遍那些人称呼他叫“上神”,此刻正是个解惑的好时机,他道:“上神是谁?”“上神就是……”鸾月声音低了下去,人也往后仰去。傅池渊皱了皱眉,伸手将她搂近了。“将军。上神就是将军,将军就是上神。”“……”傅池渊恶狠狠地扯了把鸾月薄红的脸蛋。“只有上神可以叫你鸾儿?”看着那张娇美又委屈的脸,傅池渊冷笑了声,问道。鸾月很是苦闷,这名字太难听了,但她的东家非要这么叫,那也没办法,她苦着一张脸点点头:“对,只允许上神这么叫,你不可以!”“鸾儿,你瞧瞧我是谁?”傅池渊掐着她的下巴将她脸凑近了些。鸾月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又上手摸那张端丽俊美的脸蛋,半晌,理直气壮道:“我不认识你!”这答案虽然好,更方便他继续盘问她,但总觉得听着心里有些不爽。傅池渊揉按了下眉心,直入主题。21我从上神的床上醒来。上神自然没在床上。莫不是我昨晚喝醉了,念着这床的好,又寻了过来?罪过,罪过。虽然舒适,但偷睡别人的床总归是不好的。我虽然是仙体,不会有太多宿醉之苦,但脑袋还是有些恍惚,完全记不得昨夜发生了什么,难道是上神把我抱回来的?还是我自己爬上来的可能性大些。上神正在案前办公,眼皮都没抬,道了一声:“酒醒了?”我连忙要穿鞋下床,却见盈盈正要进来。我略一思索,改了主意,把鞋又放了回去。果然,盈盈进了门,见到我在上神床上,大惊失色,险些没拿牢手里的食盒,笑容僵了一瞬,道:“将军劳累,妾身做了些点心。”我心里愧疚,在上神床上躲了一会儿,还是磨磨蹭蹭下来,去杵到他俩旁边。上神似笑非笑地瞧了我一眼。盈盈自当没见到我,在那给上神红袖添点心,脉脉含情道:“这都是妾身一大早做的,希望将军喜欢。”“放着吧,我过会儿吃。”上神道,“辛苦你。”“能伺候将军,是我三世修来的福气。”盈盈道,“将军救百姓于水火,是大英雄,妾身想为将军尽一份力,奈何出身微寒,只会些伺候人的本事,将军不嫌弃盈盈就好。”我听得感动,瞧那上神面无表情,不说两句,也不吃一口,我恨不得以身代之,好好宽慰一下盈盈。上神还是让盈盈快回去休息。盈盈心里肯定很难过。我心里也很难过,盈盈这么善良、美丽、温柔、贤惠的女子我如何比得过,我可能只有酒量胜过盈盈。我如今只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抓紧时间去捞那月亮。瞧见上神不吃盈盈送来的吃食,我灵机一动,寻了个理由溜了出去。22我伺候将军这么久,对他的喜好也是知晓一二的。我揣着热乎的烧饼赶回府,遇到了盈盈。盈盈如今是上神爱妾,自然可以四处走动。但应该不会走到前院这条路上来啊……“站住。”盈盈道。原来是来堵我。我想了想凡间如今的礼数,弯了弯膝盖,行了个半礼。“不知规矩!”盈盈道,“还不跪下!”妾应该只算半主,不需我行跪拜之礼吧?我正在思索。盈盈瞧我不动,蛾眉一挑,表情狰狞,竟一巴掌向我扇来。我心下震惊,瞧见不远处几个下人,千回百转间,选了不动,迎面挨了这一巴掌。“啪!”我思索着从姻缘镜中窥探到争宠情节,顺势倒了地。给上神的烧饼掉了出来。盈盈以为我给自己加餐,踩了两脚。我看着那沾满灰尘,已不成样子的烧饼,心疼不已,有些后悔。“别想着去和将军告状,你个下人,见我不跪,怎么说也是我占理。”盈盈道,“而且将军事务繁忙,正是战事吃紧的关头,最烦你这种无事生非的。”她说的好像很在理。我本就不喜欢做这事,很是犹豫,被她这么一说,便更不想做了。还是算了。23上神见我回来,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我想不出旁的理由来,道:“突然贪嘴,去给自己买了烧饼。”“怎么没给我带?”我捏了捏衣角没说话。上神瞧见我衣服里鼓鼓的,叫我拿出来看看。我叹了口气,拿出了已没法入口的烧饼。我赶回来匆忙,还没来得及扔掉。上神脸黑了下来,皱了皱眉开口道:“饿殍遍地,何必拿粮食作文章?”我愣了一下,上神何意?“不必再说,已有人来禀报过我。”上神擒着抹冷笑道,“盈盈打你,是她的不对。”可你说话的样子,分明在怪我。偷鸡不成,蚀把米。确实是我故意没躲那巴掌,但上神并不知道。那为何他竟然如此偏心盈盈?我有些茫然。我道:“是我不对,我有错,错在未收好给您买的烧饼。”上神有些讶异地看向我,我面色严肃,一副要和他辩一辩的样子。他道:“你有错,错在能躲未躲,还要用这烧饼做一做戏。”我虽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我能躲,但眼下要辩的重点非这。“将军的意思是,若我能自保,便要做得十全十美,不出一丝差错?”我道,“若我没顾及所有,倒成了我之错,我故意为之。”上神那双凌厉的长眸盯了我半晌。我也不怵,回瞪着他。他五官锋利,眉眼狭长,虽然长相俊美,但气势更甚。似乎比狴犴看人都要凶一些。半晌,他叹了口气道:“是我偏颇。”我闻言终于泄了劲,握拳的手松了开。上神从袖中拿出了个瓷瓶给我,道:“一日两次。”这是擦脸用的?我摸了摸脸颊,有些烫,盈盈似乎恼极了我,下手未留一丝情面,还好我皮实。“擦一擦。”上神又拿了块帕子给我。我这才反应过来,我虽未落泪,但眼眶微红,上神是怕我就要哭出来。我才不是这般爱哭的人。“谢谢将军。”“下次记得躲开。”上神神色很是严厉,竟又有些温柔。我有些呆愣愣地点了点头。24军队行至彭城。彭城有一王爷,乃当今天子的弟弟。彭城王请上神进城一叙,却不许同行之人过五十。上神部下道:“彭城王素有贤名,这番行事可能是要探一探将军品性能力。”另一人道:“听说,彭城王是坚定的保皇党,将军何必冒这险。”“彭城王愿意见一见将军,还愿意五十人进城,可见还是有些诚意的。”上神道:“彭城虽牢,却胜在地势,城内无军队,只有彭城王的私兵,我带五十人进去足矣。”几个幕僚和下属又一番争论。上神不为所动,仍是坚持之前的想法。一常来此地的幕僚眼珠子一转,突然道:“鸾姑娘觉得如何?”其他几人都看了过来,我虎躯一震。我若有这本事,就不是管姻缘的红鸾仙了。但我作为上神的一等丫鬟自然不能怯场,我忆起成仙前见闻,道:“若不答应彭城王的要求,便只能强攻,端看将军打这仗有几分把握,耗损多少。这些代价,值不值得冒险先去会一会他?”有人道:“彭城难攻,代价自然不小,但将军走这一趟,风险也是极大的。”最后,上神一锤定音:“我自会做好万全准备,诸位不用担心。”临行前。上神道:“此行危险,你若不想去,可留在城外。”这话暖心,若是放在一月前,我定会欢欣鼓舞,捧着酒坛给上神祈福,但如今我要刷上神好感度,自然不能这么行事。我趁机捧起上神的手,表了一表忠心:“将军,鸾鸾和你同生共死!”上神神色一愣,配合地将我的手握住,笑道:“好,鸾儿有心了。”“……”五十人除我以外皆是精锐。进了彭城,行至王府。我远远地瞧见了那鹅黄衣衫的女子,温婉美好。上神看到我望得出神,道:“那是彭城王和彭城王妃,还有世子。”彭城王一家到了门来迎接我们,众人客套一番,五十人只留五人随上神入内。彭城王而立之年,脸长身长,留着鬓须,也算仪表堂堂。彭城王妃与小世子退下,我瞧着那背影渐渐远去,才回过神。彭城王与上神相谈一番,似很是和睦。突然,彭城王道:“未听闻将军已有夫人?”这是在说我?上神道:“此女是我贴身侍女,王爷不用在意。”彭城王笑道:“那便好,本王听闻将军尚未婚配?”上神不动如山,听那彭城王将自己的大女儿夸得天花乱坠,言谈间已将意图展露无遗。随行的几人皆暗松了口气。上神竟笑着应下了,道自己不一定配得上,但王爷好意难辞,可见一见。我心下震惊,有些五味杂陈,可能是不悦于竞争对手越来越多,任务难度越来越大。之后,彭城王劝了几杯酒,上神都接了下来,一饮而尽。我却没什么喝酒的兴致。一番谈话,宾主尽欢。25入夜。伺候上神更衣时,他突然低下头,薄唇凑在我耳边道:“今夜子时,来我屋里。”虽然知道上神不是这意思,但美色惑人,我还是脸上发烫。“鸾儿脸红什么?”上神很是自然地扯了扯我的脸颊,似已做过多次,“又喝酒了?”“应该没有,今日没见你喝酒……”上神自言自语道。我道:“是将军你喝了不少。将军快些用醒酒汤。”上神道:“我自有分寸,无需用醒酒汤。”我盯着看了他好一会儿,确认上神估计只有三分醉,便未再劝他用汤。上神任我打量,见我收回了目光,突然笑了一声,声音低沉,道:“鸾儿何不再多看了一会儿?”三分醉的上神和平日有些不一样,话多了不少,还喜欢凑近人讲。我今日心绪不宁,也不愿趁人之危,将上神推开了些,告了退。我出了卧房,鬼使神差,又施了隐身术悄悄回来。26:诱仙看着鸾月落荒而逃,傅池渊失笑。缩头乌龟还想学人做狐狸精。却不想,过了没多久,他的房门被推开小小一道,缩头乌龟又蹑手蹑脚回来了。傅池渊瞧她虽然回来了,却也不干什么,就到距离他有些远的案前坐下了,竟开始看着他发呆。他不爱饮酒,但酒量一直很好,今日那几杯不算什么,而且他临行前已吃过醒酒的药剂,因此眼下几乎无醉意,那几分微醺还是装出来的。傅池渊自是知道自己有多受女子欢迎,往日不曾在意,眼下却有几分欣喜得意。他装作看不见鸾月,开始解自己的中衣。鸾月看见那健硕的肌肉,结实的臂膀,还有壁垒分明的腹肌,她慌忙捂住眼睛,又偷偷从手指缝里往外看。傅池渊突然觉得自己像只雄孔雀,在那小仙子面前开屏,他心里发笑,但仍忍不住全方位展现自己的资本。他假意朝书架的方向走去,离她越来越近。他自言自语道:“没想要彭城王还有这本古籍……”说着将她圈在了方寸之间。鸾月差点惊声尖叫,眼前是上神精壮的胸肌,几乎贴到了她脸上,她不敢呼吸,怕热气喷在了他的胸膛上。鸾月抬头,看到傅池渊线条流畅的下颌,还有那叫她不由自主吞了下口水的喉结。鸾月连忙转移视线,低下头,却不想看到了上神随着呼吸起伏了一下的腹肌,连肚脐都看得她口干舌燥。傅池渊低下了身子,与鸾月平视,他看着她慌乱的眼睛,瞳孔里是他的倒影,又凑近了些许——傅池渊憋着笑,看着小仙子双颊通红,浑身无力地滑了下去。有这么夸张吗?他还没有碰到她呢。鸾月打开门落荒而逃。傅池渊配合地道:“好大的风啊,把门都吹开了。”27终于到了子时。我都不知怎么到的子时。我拍了拍脸颊,整了整衣服,在上神门外踱步了会儿,才磨蹭过去敲了敲门。上神正坐在床上,仍然光着膀子。“为何不看我。”我拽着自个儿的手指,绞尽脑汁找了个理由,道:“刚刚看了会儿书,看得眼睛疼,对着烛光有些不适。”上神道:“原来如此。”我听到他下了床的声。烛火熄了,屋内一片黑暗。“好点了吗?可以看我了,鸾儿。”窗外的月光照进来,上神那张端丽俊美的脸半隐在黑暗中,月光给他渡上了一层金粉,真是比我见过的所有神袛都要好看。神袛握住我的手,道:“来,到我这来。”我晕乎乎地随他上了床,待到躺下才反应过来。我正要挣扎,上神凑近我低声道:“我们再过一个时辰便要撤出彭城,我今日已给随行的递了暗语。”“有人监听我们,我才出此下策,鸾儿勿要恼我。”“为何要撤?”上神道了彭城诡异之处。我道:“那需要我做些什么?”“到时候跟紧我就好。”上神同我贴在一起,虽未挨到,但中间那不足一寸的空隙,让我不知为何有些心痒。“现在,鸾儿若是愿意,可叫两声。”上神笑道,“若是不愿也没办法,只好让那彭城王以为我有难言之隐,打消了嫁女的念头。”我有些恼怒,上神把我当什么了,哦对,我是献给他的舞女,不是身世清白的官家小姐。这也是个表忠心的好时机。“我试试,若能帮到上神……”唇上触感温热。是上神的手指。“不用,我开玩笑的。”上神语气无奈,道,“是我轻浮,有些忍耐不住,鸾儿不必当真。”28烽火之中,上神拉着我的手奔逃。彭城私兵虽多,但确实没有多少实力,若非上神只带了五十人,今夜说不定就能拿下。我们撤出彭城,上神部下前来接应。待到安全之处,林中窜出一人——“盈盈?”“将军!”盈盈只当看不见我和上神同乘一骑,道她虽然被将军禁了足,但心里实在担忧,不惜违抗命令也要来见一见他,又道那些带她来的部下也是被她相逼,求将军勿罚。上神道:“带盈夫人下去,抗令之人自去领罚。”我看着盈盈被人带走,她挣扎着求上神多留她一会儿,她背影渐远,突然间回首瞪向我。月隐星密,林间叶子沙沙作响,这些凡人将士们骑马前行,马蹄塌过,尘土藏于黑夜。若我还是舞女那会儿,能遇到将军就好了。但又有谁能保证,即便遇到了,我不是另一个盈盈?况且那会儿,我也遇到了……我回望彭城,火光间似有喊声,城池形状一闪一灭。第二日,天未亮。上神道,彭城王虚有其表,贤名不副,彭城民怒人怨,彭城街上无女子,彭城地里无壮汉,既然注定一战,不如打他个措手不及。上神与彭城王开战。29上神的军队势如破竹。我潜入彭城王府。南音从天而降。他知道我要做什么,毕竟百年前,登仙台上,是他接应的我。“彭城王妃郭明珠,前世为一己私欲祸及他人,郭氏三十余人命丧黄泉,累及婢女莺莺为其替罪,断四肢,削五部……郭明珠此世需偿还罪孽。”我道:“帝王昏庸,即便她不逃,郭氏三十人也难逃一死。莺莺也是自愿的……”南音不欲与我争辩,道:“她此世偿还,下一世才能安身。”“南音,按照天庭的算法,她一世偿还不清。”“那你也救不了她。”我转身奔向兵荒马乱之中。她的华服已不成样子,抱着怀里的孩子,被推搡着摔倒在井边。我现了身,拉住她的手。“走!”我已经想好了救她的办法。南音立于红尘之外,目光穿透这人间疾苦,旁观我带她离开。30营帐中。上神端坐主位,将士来报,彭城溃不成军。彭城王已经被拿下,彭城王妃和小世子不知所踪,但除了他俩外,彭城王其余十几房外室和私生子都已抓回来。“彭城王看着谦逊温和,却是好狎妓之徒,常有逼良为娼之行,民不敢让其妻女行走。上行下效,彭城子弟荒淫无度。”我攥紧了拳头,这种人竟能为夫为父。上神斜睨了我一眼,那一眼洞悉但柔和,我僵直绷紧的背脊松了些。众将士退。“鸾儿,你说,神仙可会和凡人共情?”我不知上神为何这么问,但忆起今日南音拂袖而去,他曾同我说过——“仙非生而为仙,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方可成仙。”“那为何有济民舍生成仙之说?”我看着上神的琉璃眼,道:“此等成仙之法需历尽劫难,功德圆满。”上神果然是上神,他一下就明了了我未尽之言,道:“若是奔着成仙去的,此等法子怕是永远达不成目的。”“看来仙人少有能和凡人共情的。”自这日起,上神似乎就不太开心。虽然他脸上一般都无甚表情,但没表情和没表情之间还是有些区别的。这日,上神正在晨练,突然收了手。“听说……”我竖着耳朵等下文。“会有仙人成亲生子?”“将军怎么问起这个?”一般不是做皇帝做个几年才开始求仙拜佛念长生的嘛?上神道:“我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些志怪游记,你回答我便是了。”“那可能是有的吧。”上神眉毛上挑,神色有些严肃,道:“你没见过?”我一怔,道:“我怎么可能见过神仙,上神说笑了。”“……”上神似乎面色沉了下去。我连忙道:“龙有九子!龙也是神仙啊,上神猜的定没错。”“哼,那是畜牲。”上神很是冷艳地看了我一眼。我擦了把冷汗。可传闻栖止上神你的本体就是龙啊。希望上神渡劫结束以后不要回想起今天这一幕。31上神已拿下三分之一的版图,天子遣了使臣来求和。作为上神的贴身丫鬟,我自然也见到了来使。来使样貌约莫而立之年,气宇轩昂,着一身青衣,蓄着美鬓,文质彬彬。我越瞧越眼熟。这这这不是我另一个酒友洞明星君吗!洞明态度很是谦和,就差把“天下两分,你一半我一半”抬到明面上说了。他的口才在天界是出名的好,毕竟是以文入道的仙人,南音说,天界十文有八出自他之手。我瞧着有些将士似被说服了,眼里的动摇期待是瞒不住的,更有甚者表情也未多加控制,似把“如此真不错”几字写在了脸上。上神自然不会轻易应下,他道:“远道而来,天子诚意我已知晓,袁大人不如先入座饮上一杯。”待洞明入座,上神敬他一杯,看他饮尽,抬手一挥。舞女们鱼贯而入。是和我同一批的其余四个,欢歌也在其中。上神可真会物尽其用。酒过三巡,歌舞升平。我隐了身形坐到洞明旁边,问道:“你怎么来了?”洞明眼睛看着起舞的女子,将杯里的酒抿了一口,道:“你看我像是来做甚的?”我和南音一向看不上他这文绉绉的饮法,很是做作。但要同他讲话,想问出些什么,又非要把他灌得七八分醉才行,不然弯弯绕绕,谈得你肠子都打结。“许久不见洞明兄,鸾月敬你一杯!”洞明那眉一挑,瞥向我,似在考量我的诚意。好在我俩多年酒友交情,虽然他多半知道我打的什么主意,仍然耐不住施了个障眼法,开始同我对饮起来。酒过三巡,道貌岸然的洞明星君终于原形毕露,和我一起勾肩搭背,给台下的舞女唱起歌来。以往都是我和南音一起灌他,这次就我一人,失算了,他七八分醉,我也不遑多让。我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你你是不是来找……栖止上神麻烦的……”洞明在我眼前重影叠叠,他仰躺下去,回道:“没错!我就是要来找他麻烦!”我听得生气,一冲动坐到他腰上,扯着他的领子,吼道:“你敢!你你你不记得我对你有多好!你这是要和我……和红线阁为敌!”一双暗色绣纹的黑靴出现在我俩身边。我抬眼望去——哪来的包公?还是厨房里的黑锅成精?32“袁使臣累了,大家散了吧。”我迷迷糊糊听到上神的声音。今日为了灌醉洞明,我下了血本,若是此刻上神需要我有何动作,我怕是力不能支。我心里慌乱,但酒意冒顶,又觉得无所畏惧。突然天旋地转,我靠到了一个温暖之处,抬眼似乎是个长相颇似上神的仆从,但比上神黑了不少,他把我抱了起来。“你怎么看得见我?”“哦可能是我的障眼法不小心破了……呜呜呜我怎么这么菜……”学啥法术都不行的我悲从中来,我鼻涕眼泪擦到了那人肩上。那仆从声音也很像上神,他道:“那是你以前的相好?”“他负了你的好,就勿要回头。”“别哭了,哭了他也不会回头,不如找新的。”他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定是我醉得不清。我晕头晃脑,歪七扭八。“勾住我。”那仆从道。我抬眼看他,他长得可真俊俏。勾住什么?“勾住我的脖子。”“哦。”我高高举起手臂,用力环住他的脖子。他道:“衣袖拉好……算了,就这样吧。”他抱着我走,一路上都没人。我有些警觉,醉意消了一分,道:“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那仆从装作没有听到我的问话。“你快把我放下,我可是将军的一等丫鬟!你知不知道,我要是不见了,将军不会放过你!”我挣扎着要他放开,不想他力道奇大,禁锢得我只能扭来扭去。“将军、将军救我!”“你看我是谁?”那仆从语气无奈,“你怎么一喝醉就认不出我?”我继续呼喊将军。那仆从叹了口气,突然低下脑袋——我唇上湿热,眼前是那双形状优美又充满侵略性的眼睛。我得偿所愿,他把我放了下来,股下冷硬,是放在了案桌上。我还未回过神,那仆从又亲过来,这次长驱直入,搅得天翻地覆。我舌头累极了,又有些喘不上气。那仆从抚了抚我的背,将舌头收了回去,嘴唇仍贴着我,道:“有些笨,怎么喘气都忘了。”我连忙喘上两口,还没吸上第三口,又被封得死死的,那舌头探得更凶。他把我揽过去,贴着他坚硬的身板,我推了推他。“你还是别这么喘。”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喘气都不让?被亲得失去意识前我这么想。33还有什么比一觉醒来,东家跪在你面前更离谱的事情?“是我趁人之危,克制不住,任鸾儿打骂,打骂过后,再同我商议过门一事。”我伸出去扶他的手僵在了半路。比一觉醒来,东家跪在你面前更离谱的事情是,东家和你说,他要对你负责,娶你过门。我心里慌乱,不知如何是好。我虽勾引他在先,但不见成效,更从未有过嫁娶的准备。他娶我更不是因为爱我慕我,只是做了冲动事,需对我负责。那我这算圆满成功了吗?我脑子里千头万绪,似乎忽略了什么,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上神那双眼今日柔和不少,似有一汪泉水,汩汩不绝,又幽深不见底,要我把溺在里面,他盯着我,只叫我别的什么都没心思想。上神突然开始脱起外袍。这是要做什么?他脱完袍子,喊了人进来,那人呈上来一根……竹竿?那人退出去,上神又跪下。“鸾儿打我,我自然不能着衣袍。”我握着竹竿,有些不知所措,如果我应下,我便成了上神的新妾。这是正确的选择吗?我指节发白,久久不愿下手。正在此时,洞明星君大摇大摆地进来了。他绕着跪着的上神走了两圈,啧啧称奇,又走到我床前道:“他这是在逼你嫁给他做妾?”看着洞明在那上下打量上神,我忆起昨日我俩喝得东倒西歪,终于忆起自己忘了什么。我有些恍惚,若真的……果然,上神沉下了脸,道:“鸾儿若要再考虑一番,我便过后再问你。”上神起身,穿衣,便去了外头晨练。洞明笑了声,很是轻慢:“是觉得你没有感激涕零马上答应他,就翻了脸?”我看着洞明那嚣张得小胡子乱翘,没忍心和他说我的发现。况且,我也未去证实。证实上神为何不奇怪我昨天喝了酒,毕竟在他看来,我应该一直在他身后站着。我站在屋檐下,看着上神在院里锻炼,那精壮的肌肉蓬勃有力,便是隔着件汗衣也能看得清楚。洞明瞧我不接话,摸了摸自己的新胡须,道:“南音已同我说了你的任务,栖止上神确实是世间少见的男子,但他冷面无情,非良配,你在这做做戏罢了,勿要把自己陷进去。”我自然知道:“知洞明兄好意,但我对上神从未有非分的念想。”“啪—”上神徒手碎了一木桩。我继续道:“我只是个飞升百年的小小红鸾仙,上神年足几千岁,之前的相好,听说也是什么凤仙、天尊,我自是配不上他……待我明日就假作考虑好了,嫁给他,欢愉几日我便离开,这已是我能为了这任务做到的极限了。”聪慧如洞明定听出了我这话怪异。但这话,我不是说给他听的,而且,我也已经做了决定。上神面沉如水,折了杆长枪,弃在地上,停了下来。我看着他恼怒地朝我走来,走到一半收了腿,看了我半晌,终是转去另一边穿了外袍,背对着我道:“鸾儿你好好考虑,我过几日再来。”“明日吧,将军。”“我过几日再来。”上神未转过身来,又强调了一遍。“好……”33我又和洞明聊了一会儿。说几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摸了五六次胡子,我实在忍不住扯了一把,竟一把扯了下来,他气得风度全无。“我以为是洞明兄你蓄的,没想到是贴……”洞明道:“你当我这是胡子是女人的头发,多得到处掉?”他让我瞧了胡茬茬,道:“这是真的,但它们长得实在慢,所以我逮了南音的坐骑借了几根毛。”闲聊许久,他终于道了他下来的实情,一是受南音和几个仙翁所托来照拂一下我,助我完成任务,二是上神这劫实在不像劫,除了父母双亡,剩下什么劫难都被化解了,顺风顺水一路走来,势如破竹,按照命薄上的,他不该这么快成事,所以他来给他造些劫难,制造些麻烦。来找茬才是他此行的目的,至于助我乃是顺便为之,让我不必多加感激,备好美酒就行。他也听说了有个女子命格有变之事,已经上达天听,若是实在需要,我可将那女子从上神身边驱赶走,不必在意旁的命格因果。我道了声不必如此,我已有办法。天色渐暗。我告别了洞明。我走进屋内,换了身朱色广绫袍,系上那凤纹金丝腰带,扣上赤金宝石领扣,戴上鸳鸯碧玉金簪,描了描蛾眉,抿了朱砂。我做红鸾仙百年来看过无数的女子披上嫁衣,但如今下意识变出来的,还是见过的第一件。我成仙前,我家小姐的嫁衣。我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知道我和上神相好过的凤仙、天尊相比谁美,其实不用比我也知道,我甚至没有盈盈美。镜中的我眼眶微红,我擦了擦还没流出来的眼泪,转身打开门——门内,上神正在办公。看来这次我的瞬移术没有出错。“将军。”上神未抬头,抓着书信的手紧了一瞬。“不是说过几日再找你吗?”“鸾儿思念将军,等不及这几日。”我说这话的时候脸应该红了个彻底,“今夜就想嫁给将军。”上神一怔,抬起头来——34回过神来时,我已和上神躺在塌上。我的嫁衣仍穿得一丝不苟,上神却已经光了膀子。我瞥了眼上神扔了满地的衣服,有些尴尬地忍不住推了推他。入手的肌肤滚烫。上神将我抱得严丝合缝,脑袋埋在我的颈窝里,道:“鸾儿勿动,我非急色的人,但你这般……”我又看了眼满地上神的衣服,对上神的话存了疑。“我心慕将军,将军没必要忍……啊!”我还未说完,脖子上就被咬了一口。上神的原型难道是狗?过了许久,上神还是抱着我一动不动。难道今晚就要这么度过?我干巴巴说了两句情话:“将军真是芝兰玉树,雄壮英武,呃……呃,如狼似虎……”押韵上了。上神哼笑了一声,抬起头亲了亲我的下巴。我正要再说,又被亲了嘴巴。上神在我嘴里表演了一回如狼似虎。我以为接下去水到渠成,没想到上神亲完就又盯着我不动了。他是不是不行?我想起昨晚的事,决定下一回猛药:“将军,我其实和袁使臣是旧识。”“哦?”“我们之前有过一段恩爱时光,可惜他终究喜欢上了别的女子,所以我们就分开了。”对不住,洞明兄。上神咬牙道:“他可真是有眼无珠。”说完又幸灾乐祸地笑了声,很是得意。“他这次来寻我,就是想和我旧情复燃。”“他想得倒美,他敢。”说着又盯着我道,“你该不会想和他……”那眼神有些可怕,但我仍然梗了梗脖子道:“我确实有些心动,昨日见他更想起我俩那会儿恩爱两不疑的时光,忍不住同他醉了一醉……”上神眼眸眯了起来,打量着我。我有些慌张,呼吸快了两拍。“你若再和他厮混在一起,醉倒在他身上,我定不会饶你。”上神道,“我的鸾儿。”他怒气扑面而来,但我已无暇顾及。他果然,他果然看得见!35:诱神傅池渊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知道他的鸾月打的什么主意,但他还是忍不住。他看着她一袭红衣亭亭而立,姣好的面庞在红衣衬托下明媚动人。她一定只为我穿过嫁衣,也只有我能让她穿嫁衣,傅池渊想,她现在便是要我的命都可以。他将自己的外袍除去,又开始脱中衣。他把她抱了起来,放在塌上。他看到自己的手迫不及待要解她的衣扣。鸾月看着他,乖巧地躺着。但他觉得她害怕极了。他这是在做什么?他不是一个急色的人。鸾月见他不动,开始催促他,便是催他的时候也是瑟缩着,害怕得紧,他听她说着很是没情趣,却让他蠢蠢欲动的话,咬了她脖子一口。她又开始说自己和那使臣的事,他气恼至极,和他滚在一处了还说这干什么,他虽介意但也不会爱她少上几分,说这实在扫兴。“我确实有些心动,昨日见他更想起我俩那会儿恩爱两不疑的时光,忍不住同他醉了一醉……”傅池渊恼到极点,倒清明了些,不似刚刚那般情爱冲脑。他的鸾月,是来试探他的。为什么要试探他,她问他什么,他都会说。“你若再和他厮混在一起,醉倒在他身上,我定不会饶你。”傅池渊如她所愿,如实相告,又表了自己的不悦,道,“我的鸾儿。”鸾月眼睛瞪大了一瞬,又慌忙掩饰起自己的震惊。他抚着她的脸颊,又忍不住亲了亲。今晚就这么抱着她睡吧,等过几日,不,明日,就娶她过门,等他做了皇帝,就让她做皇后……鸾月突然以巨大的力道,挣扎开了他的怀抱,将他压倒在下,道:“上神真是火眼金睛,若一开始就能看破我的障眼法,何必和我,和我们,演这猴戏?”傅池渊无言以对,谁是戏中人,谁是观戏人,何必言明,只有她这从观戏到入戏的,对他来说,才是不同的。“那我也不屑再瞒上神。”鸾月冷笑了声,压在他上方,道,“我本是天上掌管姻缘红线的小仙,上神误连了红线,才连累我下凡斩姻缘。”说着,鸾月将那红线显了形。傅池渊左手小手指牵了根品红的细线,那线伸展向外,不知往何处。鸾月告诉他:“这线另一头,连在了上神爱妾盈夫人右手小指上。”傅池渊反手将那显了形的红线握住,右手用力一扯——红线绷直,“啪”,应声而断,消失在两人眼前。“鸾儿还想说什么?”鸾月咽了咽口水,继续生硬道:“上神还请喊我鸾月。”“鸾儿。”傅池渊倔强道。鸾月不欲多做纠结,道:“既然上神已知晓我的身份,红线也已断开,我也不同上神再多周旋了,明日我就返回天庭。”傅池渊这才体会到冲冠之怒,他怒极反笑,道:“鸾儿穿着嫁衣来寻我,刚刚说的话可都不作数了?”鸾月想回个“是”,但看着傅池渊的眼睛,怎么也张不了口。她对自己道,她已做了决断,今夜如梦,不要再犹豫。“是。”鸾月攥紧了手,道,“不过是逢场做戏,等上神过了此世,重返天庭便会明白,你我这短短几月的情谊不算什么。”“你从未爱过我?”鸾月一怔,她从未思量过这个问题,也一点也不想再思量。“对。”说出这个字,只觉心上一揪。便是不思量,她也知道答案了。“鸾儿在骗我。”傅池渊一把将她拉下来,让她扑倒在自己怀里。鸾月枕在他胸膛上,道:“我未骗上神。”“等上神恢复了记忆便知,你我之间,真的没有什么,神仙有千万年岁月,谁没有过几段男女情事?”鸾月说得似乎自己都信服了,她越说,声音越冷硬,将心中怨气尽数抒来:“便是上神洁身自好,听说也有过好几段和高贵女仙的过往,何况那些小仙子,那些偶尔路过凡间见过的女子?”傅池渊将她抱起,同她平视,满腔怒意,看到那两滴眼泪就散了大半。“我不知我以前有过什么往事,所以也无从辩解,但从今晚后,便只有你一个。”“我本小仙,有幸被上神看上是我的福分,今夜只想与上神春风一度。”傅池渊的怒意又被挑起,他掐着鸾月的下巴道:“你当真要如此?”鸾月红着眼看着他,嘴上道:“上神允我一夜,我在以后和其他仙子相聚时,也多几分谈资……”“鸾儿,你当真要如此?”鸾月看向傅池渊,那双眉眼似第一次见到那般,锋利,带着寒意。她点了点头。36几日前。上神宅院里。盈盈在廊下等着我。我带着郭明珠和小世子来寻她。她柔美妖娆,端坐廊下,手指捏紧了帕子,待看到我,道:“你说的话可作数?”“作数。”“只要我今后和她同吃同住同行,你就离开将军?”盈盈松开了手里的帕子,身姿微微倚靠下来。我没有给她逆天改命的本事,但盈盈身上已被人换了命数,遮了天机,只要将她放在盈盈身边,沾一沾这光,便有可能逃过此世劫难。“对。”盈盈嘴角上扬,正要说些什么,却听我又道——“我半月后走,从此不再回来。”我需要时间完成任务。盈盈很是不悦,又同我讽了两句,拿答应我的事做了些文章。我道:“我攒有不少银钱,我走时可都给你,你若不信,我今夜可带来予你验证。”盈盈终于点了头。南音始终站在一旁,他看我将郭明珠托付给盈盈,嗤笑道:“你道那女子会信守承诺?”我说:“她的劫难便是从今日起更进一层,只要能躲过这一番,往后我也不会多管,此世万般遭遇,还需她自个儿应对。”“你不必救她,你既然能成仙,便是已了却尘缘,你前世就已不欠她。”欠的。“我家中贫苦,父母为抚养幼弟,将我卖入青楼,我姿色一般,先做了舞女。”我缓缓道,“我跳舞虽跳得还行,但来看跳舞打赏的终究是少,老鸨便要我做欢伎,我逃了几次终是被抓回,被打得皮开肉绽。幸好,小姐那时扮了男装来那儿,将我救下。”那会儿,看到我衣不蔽体,鲜血横流的不在少数,只有她伸了手。我望着盈盈屋内的女子,她惊魂未定,但仍柔声细语地哄着孩子。我欠她的,难还。但她欠我的……功高震主,皇帝栽赃,郭氏具覆,她要被充做官伎,一辈子不得直起腰板,拾起尊严,无法善终。我自然愿意替她,若是没有她,我也早就做了伎子。是她给了我几年无忧无虑的日子,像偷来的时光。只是没想到帝王之怒,伏尸遍野,也让我痛苦难堪。但这与她何干?我见过她一袭嫁衣,十里红妆,嫁给姑爷。我目送她一身麻衣,一匹黑马,奔逃出京。她那般美好自由,教导我们这些婢女读书写字,常有良善,比起我的生母,她更像母亲。南音道:“你既然已经做了,那我定会帮你。”我摇了摇头。我不知为何笃定道:“不必如此,上神不会同盈盈有男女之情。”“我过几日便回天庭,自请罪罚。”天上地下日月轮转不同,待我被降罪,她应该已安然渡过此劫。37我已被拘了好几日了。听说几个仙翁替我去求了很久的情。他们道我是功德圆满登仙,千年难遇,又百年来恪尽职守,此番又是为了报恩,让天帝轻罚。但怕是没用。南音隔着墙探望我,告诉我,那个篡改盈盈命数的仙人已被抓到,好在郭明珠已过了险境,现在安心做一村妇,抚养孩子。那仙人精通命理卜算,善遮掩天机,同上神有些旧怨。他算出上神会同一个女子陷入情劫。那女子命运多舛,被父母卖去给弟弟换命。他照这特点找到了盈盈,提前将她救下,待到时机一到,便设计把人送到上神面前。乱世之中,天下女子的命运何其相似,他应该是找错人了。那大胆包天的仙人被罚入轮回,需受千年磨难,永世不得登仙。他遭遇这般严罚,我的怕是也轻不到哪去。我和南音隔墙对饮,三杯下肚,便想问问上神如今安好。我忍了忍,吞下了已到嘴边的话。我未和任何人说过,上神看得见仙人,洞明使不了太多绊子,望上神早日登仙。与我再无瓜葛。38我那会儿想得美好,却不料此刻我正被上神的剑指着。上神与我一夜露水情缘,天帝派了他来送我一程?上神做凡人那会儿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如今恢复了原身,容貌气度更上一层楼。他如今能站在这里应该已经渡过了劫,我心里的石头落地,有些贪恋地看着他。他看我的眼神比最后那日与我相见时还要冷上几分。上神莫不是来找我算账的?“鸾月仙子,本座在凡间渡劫时,你、南音和那几个老头多次来扰。”上神冰冷的剑尖挑起我的下巴,“念在他们初心尚好,本座不予追究,但你……”“你愚弄了本座。”我几次张嘴,不知要说些什么。我确实愚弄了他。初下凡,为了留在他身边,装作舞女,后来又想法子勾引他,到最后,也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和他春风一度。上神神色冷漠,还有几分厌恶。“若本座未下凡,定然不会和你有任何纠缠。”我呼吸一滞,顿觉心痛难忍,手足失了知觉。我不知自己怎么开的口。恍惚间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道:“小仙地位低下,确实配不上上神,对凡尘那场情事万分歉意,望上神海涵。”上神薄唇抿紧,那双凌厉的眸子锁着我,皱了皱眉,剑尖又把我的下巴挑高了几分。“如今各归其位,我又是戴罪之身,上神不必再与我费那时间,快些找其他女仙去吧。”上神脸色冰冷,开口也颇具嘲讽:“本座的事不劳鸾月仙子费心,倒是鸾月仙子,不知你那旧情人还要不要你?”我哪来的旧情人?我有些疑惑,我的旧情人不是上神吗?是以我愣神片刻,没反应过来上神将我一把制住,定了身形,手上捆了锁仙绳。上神将我带离仙牢。我原是以为要去诛仙台,没料到路越走越远。“上神要带我去何处?”上神道:“自是去讨回些东西。天帝老头已点头,你可别妄想再跑了。”哦,那意思就是要报复我了。我缓了缓心神,心中悲意蔓延,上神纵然记得我和他的往昔种种,但言谈接皆是厌恶。确实该如此,上神活了千万年岁月,我与他经历的几个月,怕是除了愚弄他以外,未在他的生命中留下过多痕迹。39上神将我带回了栖止山的宫殿。我心里生起有一丝希冀,但待看到宫殿门口等着女仙时,尽数化作了自作多情的难堪。我在天宫宴上见过这位女仙。她是莲溪上神的亲女莲意上仙,身份高贵,据说和栖止上神关系亲密。栖止同她熟稔地点了点头,便牵我进殿。“池渊你身体尚未恢复,这般小事由我去做便可。”莲意看了我一眼,道,“我炼了两枚补神丹,你且吃下。”她似是上神这殿里的另一位女主人,要从上神手里接过牵着我的捆仙绳,道:“我先带鸾月上仙找个住处。”“不用。”上神未松手。莲意一愣,皱了皱眉道:“池渊……”上神话语讥讽,道:“她住在我那里,做我的贴身婢女。”莲意看了我两眼,也不再多劝,留下丹药便走了。我感觉得到她对我的敌意,但她身份尊贵,在上神面前,与我有云泥之别,自然不用像盈盈那般焦急露骨。她其实无需如此,上神与我,已只剩下了厌。40上神封了我的仙力,让我如在凡间一般伺候他。就是上神不愿让我服侍他更衣。既然厌我到这个地步,那又何必再找我?想到此处,我心里不忿,悲从中来,一向不掉泪的眼睛,不争气地没框住那几滴水。上神尚在写字,突然似有所感,抬起头来,看向我。“你哭什么?”上神的语气很是不耐烦。我听得上神的话,死命想憋住后面的泪珠子,奈何越想做什么越做不成,泪珠子断线似地掉下来。上神停了笔,冷眼瞧着我凄楚的样儿。我胡乱擦了两把,梗直脖子道:“我思念旧情人,想到自己犯了重罪,过几日怕是就要被降入凡间,再也不复相见。”上神折了手里的白玉笔,道:“可真是个痴情人,需要本座帮你把旧情人约出来私会吗?”我瞪着他道:“我的旧情人就只有栖止上神你一个,我不像上神你,有过很多女仙。”泪水糊在眼里,我看不清上神的神色,只听他呼吸重了一瞬,不久便冷冷道:“鸾月仙子怕是记性不好,洞明星君虽然如今有美人相伴,但难不保没有忘了你,你可真是薄情。”洞明星君怎么成了我的旧情人?我想起来,我在凡间,最后那日诓他的话。但他有那么多旧情人也未同我说过一句,我也不愿再和他说这些,反正他也不再念我,怕解释起来反倒多此一举,又被他嘲讽。我闭了嘴,继续低头磨墨。上神写坏了好几张纸,又拿一张,提笔就停了下来。没过多久,上神拂了衣袍离开,留我一人在书房。这里非比凡间,我又是戴罪之身,他不带我一起,也是正常。第二日。没想到南音来寻我,但此处有上神设下的禁制,他进不来,我出不去,我们又是隔墙对话。他告知我,我不日就要被罚下凡间,旁的却未多说。他问我在这里过得如何,可有美酒相伴。那自然是没有的,而且凡间走这一遭,也让我知道喝酒误事,想戒一戒这瘾。南音说起昨日趣事,说洞明星君正在和学童讲课,传授写文章的方法,没想到栖止上神直接冲了进来,将他拎了出去。我听到上神的名讳心里有些异样,久久没出声。南音又问了我几遍,确认我过得如何。我略去了上神对我的态度,轻描淡写道:“上神恼我在凡间诓他,要我再在天上做丫鬟伺候他。”南音闻言大怒:“他怎能如此!他明明知道你成仙前就是做的丫鬟,受尽折磨,在凡尘为了助他渡劫,不得已为之,如今……”“上神。”我突然看见上神黑衣立在不远处,连忙喊了一声,提醒南音不要再说。我道:“于我而言,虽然痛苦,却非噩梦,我报了恩情,也让自己登仙,怎么算也是我赚了。”南音自是不信我的话,知道上神过来也仍然愤愤不平。我却突然想到:上神为何知道我成仙前的事情?上神同南音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两厢不悦,唇枪舌剑一番后,南音离去。我恭敬地唤了一声上神,想让他不要在意南音所言,未料到他直接转身离去。又是我想多了。我叹了一口气。我又思量起凡尘中的不得已,上神对我温柔备至,但其实从未同我表明心迹,虽多有暧昧,但我是舞女和侍女的出身,自然也做不得数,不必当真。如今上神对我厌恶如斯,也佐证了这一点。41这日,莲意上仙来寻我。她给我送了些衣物用具,还赠了几颗贵重丹药。“鸾月上仙,池……栖止上神他近几日在和青丘帝女交往,无暇顾及你,帝女来此见到你也有些……所以让你来我那儿住一段时间。”她微笑道。我心里有些不可置信,但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这一天终究会来,上神位高俊美,来往的女仙定不会少。这场景,像我被他的正妻领走,别碍着新夫人的眼。我住到了栖止宫的另外一处,离正殿有些距离。莲意上仙虽不喜我,对我也照拂有加,确实有正宫之范。没住两日,却见上神一身暗色刺金仙袍,带着寒霜杀了过来。莲意还追在他后面。我正在檐下休憩,看着他俩一前一后过来。“谁让你用这说辞?”“你不是说,随我怎么编……”上神走近了些,眼神和我对上,眸中寒霜未消,道:“你同我回去。”我已理清他心意,和我的处境,自然没有什么怨怼了,乖巧地起身,说“好”。“待小仙收拾一下,上神且等我片刻。”我道。上神却三步并作两步,站到了我跟前,伸了手又收回,道:“你哭什么?”上神总是诬陷我,我没有哭,只是眼眶忍不住红了。我虽然已认命,但看到他还是忍不住委屈。我话未过脑,一鼓气说了出来:“上神既然已有新欢,不如高抬贵手放过小仙,小仙受刑之日将近,还想去见一见几个老友。”说完,我有些后悔,不知上神又要说出什么让我痛心的话来。半晌,上神同我道:“好。”我有些不可置信,走出栖止宫的时候仍未回过神。上神竟这般轻易地放过我了,许是已经觉得无趣厌烦了,于我也是一件好事。42我回了自己的住处,收拾整顿一番,就去见南音和洞明。洞明已有仙侣,竟是南音座下那只黑色仙兽化形。他携她同来,是个蜜肤娇憨的女仙。洞明心思深沉,那女仙直率可爱,倒是很相配。几杯酒下肚,洞明道:“不如你们结为仙侣吧。”我和南音?我哈哈大笑,我和南音虽然情谊深厚,但绝不是男女之情。南音却沉默了起来。洞明继续道:“南音自百年前登仙台上接了你便收了心,他以前可与很多女仙交好。”怎么可能?南音道:“勿要听他瞎说,我本就是知心男仙,只是这百年需要我去开导的女仙少了许多,我又找到了你个情投意合的酒友。”洞明不理会他,又道:“这次鸾月要下凡渡劫,还不知是何劫难,司命那儿这次藏得严严实实,许是因为之前栖止上神渡劫那事牵扯了好几位仙翁。”“你们若结为仙侣,按照天庭的规定,一方若是自愿,可一起渡劫,南音成仙多年,身上福泽深厚,无甚劫难,说不定可照拂你一二。”天庭虽有这规定,但几乎从未有人实践过。一是渡劫人的仙侣需受八十一道雷刑,二是两人皆失去记忆下凡,难保没有再走到一起,各自成家,甚至做了仇敌。这次换南音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和鸾月友谊深厚,下了凡也不怕离了心,但这八十一道雷刑,我这身子骨实在受不起。”我自然不会怪他,笑着正要再说什么,南音突然打断了我,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拉起了我。“你同我来。”他将我带到诛仙台,我心里惊讶,难道他知道我见完他们就准备自个儿跳下去了?左右就这几日,早跳早忘忧。所以我原本是打算,同他们喝完这一场,酒醒就去跳的。诛仙台里还设有刑场,南音指着那刑场和我道:“前段日子,栖止替你受了刑。”我晃了晃醉酒的脑袋,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拉着我走进那刑场,继续道:“他受了有唔……一百、两百、四百……总之很多道雷。”我眼前出现的幻影,似乎看到了那个眼熟的男人,一身黑衣跪在那里。“不是八十一道吗?”“还有你被罚的呢,而且替人受罪要双倍的来。”怪不得他不愿我给他更衣,想来身上应都是雷刑的伤痕。我不由自主地朝前走去。“他虽然修为深厚,又是神体,听说也很不好受,还好他侄女,莲意上仙擅长炼丹。”我脑子混沌一片:“莲意上仙不是上神相好吗?”“这种长得好看的男神仙绯闻多点正常,像我,明明是知心大哥,也被传了一堆莫须有的风流韵事。”南音又喝了一口,笑得得意。“他让我们不要告诉你,我偏说。”南音笑道,“他要这面子,我非要他丢脸,他那天站都站不起来哈哈哈……”我不敢置信,心绪万千,抱着酒瓶走到了诛仙台上。南音还在那里絮絮叨叨,我吹着诛仙台上的九天来风,脑子清醒了不少。“鸾月!”我似乎听见有人在喊我。我转过身,看到了一身黑衣的上神从远处快步走来。看来我还没清醒,不然怎么会看到上神?他不是已经厌我,不想再见了吗?我唤起心中悲意,不管如何,上神也不再想和我一道。早晚都要跳,我借着酒劲,鼓足勇气,纵身一跃。罡风如刀,恍惚间似有一条黑龙飞了下来,裹住了我。43“本朝开国皇帝嫉恶如仇,生性好战,几乎一生都在马背上,喜好御驾亲征,东征西讨,大大扩张了我朝的版图。”我听得直打哈欠,悄咪咪闭了会儿眼。不巧被隔壁侍郎的女儿瞧见了,同女夫子告了我的状。女夫子慈爱,虽然罚了我去后头站着,但道:“春困秋乏,这两日入了春,诸位小姐有些困顿也是难免,我给大家讲一讲开国皇帝的野史吧。”她这么一说,几家小女孩自然都被激起了兴致,也没刚刚那么颓着了。“宁帝是不是从没选过秀女进宫?”有人问。“确实没有,宁帝到驾崩也是孑然一人。”女夫子点点头,“但据说他曾有过一个爱妾。”“可是盈夫人?”“先帝定然爱她深切,不然哪有皇帝还能没几个夫人的?”“但盈夫人好像没入皇陵。”女夫子道:“盈夫人确实没入皇陵,也无谥号。宁帝入皇陵时也是一人,但听说抱了一坛世间难得的佳酿,不仅如此,皇陵里还都是请了上百工匠酿制的各种美酒。”宁帝居然是个酒鬼?我心里嗤笑,喝酒误事,又不好喝,不知那些个人怎么会嗜酒如命。“许是宁帝辛劳,又爱喝酒,未活到半百之年。”有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儿道:“也许是他孤零零的,也活得不快。”“他是皇帝,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侍郎家的女儿笑道。但他肯定找不到我这样的,我望着窗外草长莺飞,柳絮飘扬,百无聊赖地想道。终于到了下学时间,各家来了仆从接人。我今日被夫子罚了的事情,父亲定然会知道,怕是又好一顿骂。幸好母亲待我极好,希望父亲能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手下留情。到了家。父亲果然将我一顿臭骂,他道我们家能送我进只有世家贵女能去的女子私塾,已经是他托了关系,找了门路,不然我这小小的富商之女如何能去读书?这话我听过千百遍,耳朵都起了茧子。父亲走后,母亲将我揽到怀里,安抚了我,道:“女子多读些书总是好的,你父亲也是为了你好。”我正想抱怨,母亲咳了两声,我连忙起身,关切道:“母亲,你今日可有喝药?”母亲身子骨不好是多年前被山匪掳去落下的病根,据说那会儿她抱着我被关在山中地牢,受了好些磨难,被官兵找到时已瘦得不成人形,几日皆是用自己的血水喂养我。父亲好面子又不喜母亲清白不在,容颜不复,不喜我是个女孩儿,又娶了几房。我心里不亲这个父亲,但却要指望他养着我和母亲。若女子能去自立门户,做些活计就好了。44平安的日子过到了我十八岁那年。我们家中富庶,但无权势,似块肥肉,沿街悬挂。被朝中大官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抄了家,父亲已被抓去,母亲带着我逃出京城。在私塾念书的无忧无虑的日子,似在昨日。我和那些贵女坐在一起,却不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母亲面上惊惶,但手脚不乱,带着我寻小道奔走。我知母亲为何如此慌乱,不惜冒着天大的罪罚也要带我逃走。她自个儿无所畏惧,却怕我被抓去做了官伎。背后官差喊声似将我们围了四面,母亲推了我一把,我踉跄向前,却听到了重器击中皮肉的声响。回眸中,母亲已被官兵一棍击倒。“不!”我想奔向母亲,不料突然被一只手掳到马上去。那人黑衣黑马,俊美异常,火光印照着他如神袛的面容,马蹄高扬,他单手牢牢圈住了我的腰。我挣扎着要下马。片刻,他抱着我走下,已有不是官兵打扮的人护住了母亲。我重新握住母亲的手才松了一口气。母亲也握着我的手唤了两声“莺莺”。那些官兵惧怕来人,退了两步,嘴上仍是嚣张,待有人亮了个牌子出来,才慌乱堆笑告罪。我抬眼望去,那人似有所觉,马上朝我望来,三两步走了过来,道:“已无事,我会护住你。”官差的解释声还在耳侧,说一定要将我们拿下。我颤了颤。他皱了皱眉,斜睨了一眼,便有人直接动了手,将那还在说话的差役一掌打倒。我这才有劫后余生之感,一放松便倒了下去。昏迷前却不觉倒地的疼痛。45终章傅池渊抱着怀里人,不愿松手,他的副将偷瞄了他好几次。傅池渊用披风将人遮盖严实,瞪了他一眼。副将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嘀咕道:“谁要看这……”他也知道这不太合礼数,但到了手就不愿松开,怕他这一松,人就不见了。这算一见钟情?但这女子也非美貌……着实奇怪。那妇人欲言又止,瞧他面若寒霜,气势凌厉,有些惧怕,但仍走上前道:“大人可否将小女交还给我?”傅池渊厚着脸皮道:“待我将她安顿好,你一妇人如何抬得动她。”副将翻了个白眼,心里道,他们的马车是装不了您这宝贝。傅池渊转了话题问道:“夫人如何称呼?”那妇人道:“大人唤我郭氏即可……”“那她呢?”妇人一噎,不得不道:“这是小女江鸾月。”“我昨日听到你唤她莺莺?”郭氏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告知:“那是小女乳名。”傅池渊点点头,那还是叫她“鸾儿”吧。郭氏看着眼前人面上严肃,似在思索什么重要的事情。郭氏被副将劝回车里,郭氏掀了车帘,担忧地看着傅池渊带着鸾月走在前头。她受他帮扶,应该不是什么恶人,但如此占女儿便宜……她正想着,却见那男人又走了过来,同她开始说道自己家里的情况。说自己是镇北将军,家中富足,父母宽和慈爱,此次班师回朝,近年不会再去苦寒之地。“夫人可满意小婿?”“什么?”春日正好,郭氏瞧了瞧自己袖口的血迹,以为自己已登极乐,在做一个离奇的梦。鸾月睁开眼便见眼前一片黑暗,自己依靠在一个柔软又坚实的地方,她动了动。黑暗破开了一丝光芒,是那个男人掀开了盖着她的衣服。他逆着光影,温柔的眉眼看着她,薄唇微起。她听道他说:“鸾儿,我心慕于你,嫁我可好?”这人真轻浮。轻浮又急色。【完结】【番外:池深见月】1傅池渊很早就见过鸾月了。毕竟她太有名了。她出现在登仙台那一瞬间,百鸟齐鸣,九天仙乐奏响,云端上七彩霞光,登仙台上是鲜血淋漓。她那惨样,便是傅池渊这般的武神,也不愿多看,何况是那些修行飞升的仙人。原定去接应的南音上仙实在看得难受,托天帝来寻他代劳。这升仙架势,是十世圣人,功德圆满升仙,千年难遇,上一个这么来的还是如今的天帝。确有请他去接人的资格。他同南音一起到了登仙台,南音展开了天卷,念了她的事迹,给了职务和封号。傅池渊听到“红鸾仙”一职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功德圆满升仙的七情六欲皆在,做这种掌控凡人命运的活计并不合适,天帝如此安排,应是有培养她的打算。南音实在不忍多看,念完便离去了。傅池渊看着登仙台上这女子,思索着她是否能担起下一任天帝这职务。“啊……啊……”女子舌头已无,叫了两声,傅池渊听出了是“谢谢”两字。他将人裹起带走,说是抱着,不如说是携带,毕竟怀中人轻如无物,只剩躯干和头颅。她似乎笑了一下,但那伤痕狰狞的脸上实在有些难以辨别,她似乎也知道自己样貌吓人,偷偷缩了缩脑袋。傅池渊将她放进生仙池,看着她一点点生出四肢,五官,在她可以看见那瞬间离开了,只留下个背影。再见这红鸾仙是在天帝的寿宴上。傅池渊到场随意寻了个座,入座也不吃酒,就这么坐着。他原是不想来的,但莲意说这次是天帝大寿,他恰好又快下凡渡劫了,此次若不来,于情于理都不合。他突然听到一个小仙子在同南音道谢。“多谢仙友登仙台上照拂于我。”傅池渊下意识看去,正见一容貌清秀的小仙子正在给南音倒酒。那小仙子穿了一身淡色的衣服,头上攒了根玉簪,看着还有些俊逸可爱,竟还在那里熟练地劝起酒来。原来她长这个样子。2傅池渊回忆完毕,发现自己手中的书拿了许久还没翻过一页。他看着窗外,记忆里的小仙子正在剪院子里的月季花。“将军,你整日就盯着夫人发呆?”嗷,忘了他的副将还在屋里。许是父神或天道偏爱,上一次渡劫,他有一双火眼金睛,这一次渡劫,直接在不久前觉醒了过来。副将识相,直接唤了鸾月作夫人,其实人家母女都还没松口。他和副将聊过此事,副将说虽然他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文韬武略、刚正不阿、天神下凡,但这么送上门,属实有点吓人。鸾月采完月季就进来了,她捧着鲜花朝他行了个礼:“多谢将军,我母亲最爱鲜花,可惜家里的那时无人照料都已经枯了,幸好将军这里开得好,母亲看到一定会欢喜的。”副将脸上笑眯眯,心里眼白白,他家将军刚回京满一年,还是个不懂风情的糙汉,院子里连个园丁都没请,这花指不定是怎么来的。傅池渊看着鲜花衬美人,实在喜欢得紧,道:“母亲喜欢就好。”鸾月愣了一下,没多说什么,就是离开的脚步快了些。副将道:“郭.夫.人真是有个好女儿啊!”傅池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称呼有些过快了。一年后。傅池渊和江鸾月成亲。傅池渊推了一堆事情,亲自操刀了婚礼,十里红妆,新郎骑着高头大马前来。没人敢劝他的酒,也没人敢闹洞房,因此日未落西山,傅池渊就到了洞房花烛这一步。他掀起盖头的手有些颤抖。红妆的新娘眉目含情地看着他,只叫他心跳得又乱又快。【番外完】完结啦,宝子们,大家想看的话,更凡间的番外,新人求赞,点赞=催更,谢谢小姐姐们,嫌慢的小姐姐可以先去看专栏里别的完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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