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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流氓(117-120)
  四省联查的大案子已经被搁置了很久了,个中原因很复杂。(的确是满久了,相信读者们都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不过还好,我还没忘。)
  第一个原因,是身负领导责任的林烨,因为一个很莫名其妙的原因而不得不脱离了工作岗位。这不仅造成了人力资源的匮乏,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进了专案组,就有可能和林某人一样,因为一个也许不尽相同却绝对也很莫名其妙的原因,脱离岗位。
  所以,当王文杰发觉的时候,四省联查已经依次递减为三省联查、二省联查、一省……独查。
  第二个原因,是身为顾问的王志文,一心扑在了调查组的工作上,一心要把那个‘没出息’的徒弟捞出来,一心要弥补老厅长过世时自己所犯下的过失,一心要……总之,一心不能两用,他已经没有心思去琢磨别的事情了。
  这个局面是某些人所乐见的,他们编织了一个圈套,不仅套住了林烨,也套住了王志文乃至更多的人,并且进一步达到了目的,一举三得,一石三鸟,不服不行。
  可惜的是‘某些人’算计得还是不够深,他们漏算了一招,让王文杰来接替了林烨的工作。王文杰,从小就出了名的棒槌加流氓,身背好几条处分专门惹是生非的棒槌加流氓——这么一个看似无法收拾的烂摊子到了流氓的手里,除了被砸得更烂,似乎已经注定没有了别的出路。
  注意‘似乎’这个词,在百度词条里的第一个解释是‘表示可能’。
  可能发生的事情,就也有可能不会发生。——‘某些人’漏算的就是这个解释。
  王文杰曾经是个流氓,这没错;现在穿了警服,骨子里也还是个流氓,这也没错。可是这个流氓是受过教育的,他的师资阵容很豪华——王志文、燕飞、王其实、包娉婷……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流氓不可怕,怕的是流氓学文化。
  更可怕的是,这个流氓已然出师。
  之前所摔的跟头、掉的链子、栽的面子,都已经成为了成长道路上所必经的磕磕绊绊。正如我们曾经熟悉的那个不倒翁玩偶,无数次的跌倒再爬起,再无数次的跌倒、再爬起,虽然摔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却依然是历尽苦难痴心不改。一切的一切,只为了挣足学分,顺利通过论文答辩,拿到那张毕业证书。
  此刻的王文杰,已经拿到了毕业证。就像无数前辈曾经做过的那样,他充分地汲取了每一位老师所言传身教的东西,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博取众家所长,形成自己的思想和流派。
  是的,流派。鉴于‘流氓派’这个名号实在不够响亮,我们就此打住。
  现在,我们来说说案件被搁置的第三个原因,也是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没有线索,确切地说,没有有价值的线索。
  线索其实是有的——那辆悍马车。
  在专案组的工作搁浅之前,这个线索已经被调查过无数次了,结论是:无解。
  车子是走私进来的,海关查不到任何记录。牌照是外地的,调查发现是很完美的赝品,发动机号码是虚构的。车上除了一个死人,什么也没有,而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所以这个线索基本上就断掉了。
  王文杰此时的着手点,就是这个基本上断掉的线索。着手的方法,是他豪华阵容之外的一个老师教的,这个老师叫对手,或者,也可以叫敌人。
  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王文杰从敌人那里充分领略到了网络的威力,受此启发,他开始尝试通过网络来搜索关于这辆悍马车的资料。
  这辆车不是新车,应该已经使用过一段时间了。而这辆车也很扎眼,简直是太扎眼了,用警察同志们的话讲,‘有这么一辆车开着,枪毙也值了!’
  所以,这样扎眼的一辆车在大街上招摇过市,怎么着也会被几个识货的人注意到并且牢牢地记住——这就是王文杰的着手点。
  苦苦地搜索,大海捞针一般地搜索,终于,在一个车迷论坛里,王文杰发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个汽车发烧友上传的一系列街拍豪华车的图片里,一部红色敞篷跑车的牌照,和悍马车的牌照一模一样。
  很显然,这辆车的牌照也是伪造的,并且很可能,这个车牌就是在图片拍摄之后不久,被套在了另一辆车上——也就是说,这两部车,很可能属于同一个主人。能同时拥有两部豪车的人,必定大有来头。
  这个发现让王文杰很兴奋,他直觉,对手的这个疏忽会是其致命的漏洞,他必能通过这个线索顺藤摸瓜,从而摸出更多的东西。
  更让王文杰眼前一亮的是,上传人把拍摄的时间和地点都标注得很清楚了——就在案件发生的一个月前,A省某市的一个专业汽车美容店。跑车是在汽车美容店做专业养护的,车主是一个年轻漂亮的白衣女郎,就站在车子不远处,也被一并摄入了镜头。
  秘密潜入A省的侦查员很快传回了消息,红色敞篷跑车的车主是该市房产局某官员的弟弟,此人的公开身份是该市最大的房地产商,腰缠万贯财大气粗,不光拥有多辆豪华私家车,也拥有多个年轻漂亮的情妇——白衣女郎正是其中之一。
  侦查员传回的资料还附加了一个说明:图片上的红色跑车本来是有一个很吉利很显赫的真牌照的,可惜的是那个牌照实在太吉利太显赫,以至于在不久前的某日被梁上君子顺手牵羊了,偏偏白衣女郎要参加一个酒会顺便炫耀自己的新车,于是就随便弄了个假牌照套了上去——这就是那张图片的由来。
  如果可能,王文杰真的会给那个小偷发个勋章戴戴。
  可是后面的资料就让王文杰高兴不起来了——资料中包括了白衣女郎的近照,很近的近照,就在前几天拍下的,地点是某医院的太平间。
  白衣女郎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死因很简单,车祸。红色敞篷车和一辆装建渣的逆行大货车迎面相撞,根据动量守恒原理,敞篷车被撞成了渣。
  巧的是,被撞的建渣车是从附近某建筑工地开出来的,该工地的承建单位正是隶属于敞篷车车主——那个该市最大的房地产商——所拥有的公司。
  不高兴归不高兴,王文杰并没有束手无策,他已经充分预料到了局势,毕竟是有前车之鉴的——他爹王志文早就得出过结论,警局内部有内奸,局长的大奔就是这么被炸成了礼花。
  局长的大奔放礼花的时候,王文杰就在现场,还受了池鱼之灾——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王文杰向上面做了汇报,此案涉及专案组的调查内容,肇事司机有重大的故意杀人的嫌疑,申请调回我市进行审讯。
  上级批复得很爽快,审就审吧,不过,肇事司机是有来头的,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因素……王文杰说我明白,不准刑讯逼供,不准采取任何不人道的审讯方式,请领导放心!
  于是就办了手续,到A省提人,A省的同行们很是配合,握着王文杰的手可劲儿地摇,哎呀那个嫌疑人是有名的流氓混混软硬不吃的刺儿头,身上纹了九条青龙号称九纹龙史进,我们真是拿他没办法了……
  王文杰冷冷地说,我知道,对付流氓的办法就是……比他更流氓。
  王文杰把九纹龙史进带回了本市,对,该肇事车司机就是叫这个名字——史进,估计这小子的爹是个水浒迷。
  不光他爹,这小子本人应该也是个水浒迷,不然不会没事找事刺上一膀子青龙张牙舞爪地逞威风——搁古代这是英雄,搁现代就只能是流氓了。
  史流氓被王文杰押回来的时候尽显流氓本色,又狠又横又愣一副天王老子都不怕的架势,头发乱糟糟,眼睛恶狠狠,像疯狗。
  疯狗得意地笑,你们能拿我怎么办?不就是酒后开车么,大不了关几年,想从我这儿撬出别的来,做梦!
  王文杰没接招,摸摸鼻子,忍了。转过头来吩咐手下,暂时先放在冷江看守所,给他个单间,等我忙过这阵子再说。
  把人往看守所一送,王文杰就忙自己的去了,这一忙就没停下来,等想起这茬儿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
  派了个警员过去看看,那个人怎么样了?
  挺好的,手下在电话里汇报,该吃吃该睡睡,心理素质贼强,就是比进来的时候瘦了几斤,你也知道,冷江看守所的伙食有点差……
  那就带回来吧,办个手续,跟咱们食堂说说,晚上给他炖两个肘子,弄几个好菜,让他随便吃,也免得饿出毛病来跟上面不好交待。王文杰在电话里吩咐,还特意嘱咐了一句,伙食费就从办案津贴里扣吧。
  手下鼻子都气歪了,也不好说什么,答应一声,照办。
  王文杰也没当回事儿,放下电话接着忙自己的,一直忙到太阳落山,伙食团大师傅过来汇报:报告!那个史进吃完饭了,一共啃了两个大肘子,半斤卤牛肉,一大盘三鲜丸子,三大碗米饭,还喝了一大盆番茄鸡蛋汤!
  王文杰被吓了一跳,这么多,撑不死他!
  大师傅得意地摊一摊手,没办法,谁叫咱手艺好呢?看守所的伙食比猪食都难吃,偏偏这家伙的饭量比猪还大。
  靠!老子忙到现在都还没顾上吃呢,他倒什么都不耽误!王文杰骂了句粗话,把帽子一甩,一声吩咐,把他提出来,你们几个,跟我走!
  哥儿几个也都还没吃饭,搞不懂王文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走,没办法,人家是领导。
  史流氓吃得很满意,摸着肚子上了车,一点不好奇王文杰打算把他带到哪里去,反正来之前已经有人给他吃了定心丸:放心吧,那帮警察绝对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你只要咬定牙关不承认,没人奈何得了你!
  事实证明,这枚定心丸一点都没错,王文杰确实没动他一根手指头,不但如此,连挨都没挨他一下。
  车子悄无声息地从警局后门开出,除了王文杰,没人知道目的地是哪里。王文杰沉默地开车,绷着一张脸,没人敢说话——除了史进,被一帮警察簇拥着围坐在中间,戴着手铐,嘴还不闲着,喂!我说,怪闷的,放点音乐来听听!
  王文杰没说话,伸手打开了音响,谭咏麟的歌声缓缓流出来:不愿被爱左右,为爱失去自我,宁愿从此一个人,不怕寂寞……
  史进得寸进尺地喊起来,换一个换一个,软绵绵的难听死了,我要听《大花轿》!不等王文杰说话便大声唱起来,抱一抱那个抱一抱,抱着我的妹妹上花轿!
  王文杰还是没说话,听话地关了CD机,任由那‘抱一抱那个抱一抱’充斥车厢,权当疯狗叫唤。
  警员们也不说话,上面早就下了命令,打不得骂不得,还能怎么着?
  天色渐渐黑沉,行人渐少,警车无声无息地在街头掠过,像风,迅疾地刮过去,一直刮进了东郊游乐园。
  东郊游乐园是本市最早的游乐场,建于上个世纪末,已经有了不少年头。刚建成的时候曾经很是轰动,人山人海熙来攘往,排队要排上好几个钟头。这几年就不行了,设施老旧交通也不方便,再加上市里又建了好几个超豪华的大型主题公园,这里就越来越冷清越来越萧条了。
  夜色掩映下的游乐场显得更加的萧条和冷清,月光下的树影随着风刷刷地摇晃,老旧的游乐设备在风中发出锈蚀的呻吟,远远的不知道谁家打孩子的嚎啕……气氛甚至有些鬼气森森。
  史进终于不叫唤了,狐疑地瞪着王文杰,你把我弄到这鬼地方来干什么?
  王文杰把车直接停在了大型过山车跟前,“下车!”
  几个人下了车,呆呆地抬头望着眼前高高的过山车轨道,这种老式的过山车架子搭得很大很高,连着一个圈又一个圈,看着就让人头晕目眩。
  王文杰把车门重重地摔上,对旁边招呼了一声,“开灯!”
  灯亮了,黯淡的光,空荡荡的游乐场,气氛显得更加地诡异。王文杰向史进歪了歪脑袋,上吧,带你来放松放松。放心,昨天刚做过检测,绝对安全。管理员是我朋友,随便坐!
  史进迷迷糊糊地跟着王文杰上了过山车,迷迷糊糊地坐进去,迷迷糊糊地系上了安全带,迷迷糊糊地看着王文杰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上,然后听见王文杰跟管理员说了一句话,激出一头的汗,立刻就不迷糊了。
  王文杰说,不要停,先转三圈再说。
  史进有点明白了王文杰的意思,不在乎地一声冷笑,转就转,不就是过山车嘛,吓唬谁呢?
  行,那咱们就转。王文杰点点头,过山车缓缓启动,加速,爬升,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爬到了顶端,蹂地一声飞驰而下,好似银河落九天。
  轰隆隆三圈转下来,史进嚣张地哈哈大笑,过瘾!过瘾!来,咱们接着转!
  行,那就再转三圈。王文杰点点头,过山车又开始启动加速爬升,蹂地飞出去。
  一连十个三圈转下来,史进的脸白了,晚上吃的东西在离心力的作用下被甩到了嗓子眼,顶得头晕眼花。王文杰却面色如常,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大声跟旁边吩咐,接着转!
  等一下!史进忍不住了,高声喊了起来,等一下,我……我要吐。
  于是在一堆警员的簇拥下,趴在垃圾桶旁边哇哇地吐,肚子里的肘子牛肉三鲜丸子一点没剩下,吐了个精光。吐完了史进已经站不起来了,两条腿根本迈不开步子,眼前的一切都在转,天旋地转。
  王文杰冷冷地在旁边等着,一直等着他吐干净了,做了个手势,“上吧,接着来。你要是嫌不够刺激的话,我叫管理员把安全带松开,咱俩站在座位上裸着转,谁要是喊一声谁是孬种!”
  “不不不您不是您不是,我是!我是孬种!”史进吓得刚恢复点人样的脸色又变成了死白,惊恐地摆着手,“我服了!服了!您要问什么,我全交代!我全说出来!”
  王文杰愣了一下,这么快就不行了?还九纹龙呢。
  周围的警员们已经愣得张口结舌话都说不出来了。
  王文杰于是又做了个手势,“带回去做笔录!哥儿几个辛苦一下加个班,做完笔录老地方,我请客!”
  哥儿几个这才反应过来,叹服地围过来,“老大你太帅了!太厉害了!太……TMD狠了!”
  这是王文杰穿上警服以来,第一次被人称作‘老大’,哥儿几个显然是彻底地服气了。不过王文杰一点儿没觉得骄傲。
  “狠什么狠!”王文杰不耐烦地扒拉开众人的手,“你们以为我真敢跟他裸着转啊?真把他给摔死了,倒霉的就该是我了!”
  PS:查了下资料,吉尼斯世界纪录,连续转过山车的最高纪录是17天,看来王文杰还大有潜力可挖掘。
  史进虽然表现得比较孬种,脑子却还是好使的,一口咬定自己就是酒后驾车,没有杀人的故意——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傻子也知道不能认。
  好在王文杰关心的也不是这个,以涉嫌故意的罪名把人弄来只是是个手段,他真正的目的还是那个一省……呃,至少名义上还是四省联查的大案子。也就是说,不管是杀人还是肇事,其实都和他没关系,那是该A省同行头疼的事,用不着他操心。
  如果早个几年,当他还只是个不合格的小警察,一无所有却满脑子的热血和抱负,他一定会死查到底,认认真真分辨个子丑卯酉出来,一根筋地把所有的真相都揭开
——那时候他还很年轻很单纯,心肠很软头脑却简单;那时候他的世界是黑白色的,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没有丝毫混淆的余地;那时候他执着地以为只要努力过就不需要后悔,只有付出过就一定有回报……那时候的他,又傻又天真。
  错误和挫折教训了我们,使我们比较地聪明起来。——毛泽东
  经历了太多的磕磕绊绊,他终于变得聪明而老练,知道了不是所有的问题都会有答案,知道了这世界除了黑白还有很多的颜色,知道了很多事情不可强求——比如爱情。
  这其实是个让人觉得很悲哀的转变,可是,面对眼前这样的一个王文杰,我们除了叹息,也只能欣慰了。毕竟,他终于成长;毕竟,这棵歪苗终于长成了一棵笔直挺拔的大树。
  王文杰跟史进说,态度直接而冷酷,我不管那些有的没的,我就要两个字——内幕!
  史进瞟了一眼这个毛头小伙子,“知道的太多了没好处,那个笨女人就是这么送了命。”
  王文杰没有因为对方虚张声势的轻视而愤怒,漫不经心地指了指放在墙角的高脚转椅,“要不要给你换把椅子?如果你没转过瘾的话。”
  史进的脸刷地白得发青,狼狈地告饶,“不是我不说,那帮人,你惹不起的。”
  这不用你操心。王文杰回答得依然直接依然冷酷,内幕?说!
  内幕很简单,和预料的基本是一样一样一样的:女人知道的秘密太多,于是贪婪地想要得到更多,终于使得大房产商不耐烦。再加上有内线透露警察在查那部车子,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后面的话,就不能说了。
  王文杰想要知道的也就是这么多,至少,他现在手上有了充分的证据,证明该房产商与那个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辆悍马,是赖不掉的铁证。
  可是,现在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手上的证据虽然够硬,毕竟是冰山一角,交出去、压下来?好像都不合适。交出去的话,交给谁?谁值得信赖和托付?他茫然。
  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若是以前,把这些东西往林烨或者*文手上一丢,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可是现在,这两个人,都托付不得,留下他孤零零地摸着石头过河,战战兢兢,走一步算一步,一步一徘徊。
  好在这点子自怨自艾很快就被他抛到脑袋后面去了,他苦恼地揉着眉尖思索了一会,就有了主意。刚一睁眼,看见几个兄弟正眼巴巴地瞅着他,双手无一例外地捧着肚子,这才想起来,哥几个还等着他请客呢。
  不禁苦笑了一下,随手把钱包扔了出去,拿去拿去,爱吃什么吃什么,吃饱了爱干什么干什么,反正你们不把我这几个糟钱折腾完了也不甘心。
  哥儿几个欢呼一声过来抢钱包,抢到手又愣了一下,你不去?
  我不饿,我得先把材料整理一下,你们先去点菜吧,我一会儿到。王文杰把几个小祖宗打发了,这才转身进了卫生间。
  一进卫生间就忍不住了,跌跌撞撞地冲到马桶旁边,哇地一声,呕吐起来。
  一晚上没吃东西,胃是空的,吐的全是胃液,又酸又辣,嗓子顶不住刺激,惊天动地咳嗽,咳得脸通红眼泪四迸,低头看看,吐出来的全是水,一开始还没颜色,后来就是黄黄绿绿的,再后来,竟是触目惊心的红色——血。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头晕得天旋地转,胳膊腿软得跟面条似的。咬牙站起来,走到洗手池前拧开了水龙头,哗哗地冲,把汗水泪水还有血水通通冲下去,看着那猩红的血被水冲成淡红,轻快地变成一缕红线,鱼儿一样游进了排水口。
  TMD!那过山车还真TMD给劲儿!王文杰骂了句脏话,没过瘾又骂了一句,反正是没有别人在,骂两声脏话也没人听到,那就骂吧。
  就这么想着抬起头,没防备就被眼前的镜子吓了一跳——镜子里的人竟是狼狈不堪到了不能看的地步,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通红,全是血丝,连眼圈也是红的,刚才咳出的泪竟是这么狠命地冲,到底也没能冲干净。
  王文杰怔怔地瞪着镜子里的那个人,似乎是完全的陌生人,完全地不认识,嘴巴无意识地张开,脑子里还是晕,晕得什么都在转,仿佛还坐在翻滚列车上没下来,晕晕乎乎地瞪着镜子,心里还傻傻地想着,啊,这是谁?怎么这么一副鬼样子!
  忽然间反应过来,啊,是我?
  这下就更傻了,傻得眼泪冲出了眼眶也不知道,手握成拳头塞进了嘴里堵住了呜咽的声音,眼泪却堵不住,不由自主地流下来,一滴一滴掉进洗手池,随着水流冲走。小小的空间里塞满了被强行捂住的呜咽,低沉憋闷,难听得叫人透不过气来。
  牙齿咬住了拳头,很疼,却不肯放手,咬得死死的,血顺着嘴角流出来,也是一滴一滴掉进洗手池,随着水流冲走,没了痕迹。
  大概是因为疼痛刺激了神经,原本晕晕乎乎的头脑忽然清醒,王文杰一把扯出了血淋淋的拳头,恶狠狠地瞪着镜子里的那个人,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没出息的东西!
  十分钟以后,王文杰出现在哥儿几个约好的老地方的时候,已经是焕然一新:头发有些湿,但梳理得很整齐;脸洗得很干净,表情也很平静;眼圈仔细看还有点红,好在是夜里,旁人是瞧不出来的;眼睛里的红血丝还有些骇人,这个可以理解,加了一晚上的班,搁谁也熬不住;手上贴了两块创可贴,并不明显,没人会注意到。
  哥儿几个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一桌子碗碟狼藉,菜叫了不少,反正是宰了冤大头不能客气。王文杰来之前还后悔呢,忘记嘱咐弟兄几个别喝酒了,到这儿一看,还真是一瓶酒都没要——弟兄几个还是有分寸的。
  哥儿几个大声笑闹地招呼他,怎么才来!再晚一步菜就被抢光了!快点,特意给你留的萝卜烧牛肉,知道你爱吃这个!
  王文杰好整以暇地坐下来,笑着拱拱手,哟,谢谢了,还真是手下留情,我还以为能给我剩几个盘子就不错了呢。
  一大碗萝卜烧牛肉,香喷喷的,王文杰就喝了一口汤。
  燕飞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燕老师这个人很少生气,可是这一次他是气大发了。一向是‘管杀不管埋’的他,这一次居然被赵晓刚这个后生给‘埋’了,燕飞的肺都要气炸了。
  不过,燕老师的脸上可一点没表现出来,就连出差一个多月刚刚回到家的王其实,都没看出点儿蛛丝马迹来。
  燕飞摆下了接风酒给他洗尘,很简单的四菜一汤,很简单的一瓶花雕。
  王其实倒也不挑剔,该吃吃该喝喝,吃饱喝足以后拉着某人打算亲热一下,却被挣脱了手,抬眼一看,燕法医面沉似水。
  王其实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轻抚着燕飞眼角浅浅的几根鱼尾纹,没说话。
  燕飞依然面沉如水,王其实也不着急,就那么一下一下地抚摸,不轻也不重,不紧也不慢。
  燕飞的脸渐渐地松弛了下来,表情也柔和了许多。王其实手一翻,摘掉了他的眼镜,手指头按在了太阳穴上,“闭眼,放松。”
  燕飞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放松了身体靠在了沙发上,王其实熟练地给他按摩起来。
  王其实的手法不错,正经是跟儿子学过的,虽说是业余水平,对付燕飞还是绰绰有余的——没一会儿,燕飞已经舒服得轻轻打起了呼噜。
  是的,燕老师也是会打呼噜的,咋的?
  王其实把燕飞抱上床,轻轻关上卧房的门,听见客厅门响,一回头,王爱国开门进屋,轻松地打了声招呼,爸,出差回来了?
  王其实皱眉埋怨起儿子,知道我出差,也不回家陪陪你燕叔叔?他一个人在家,就爱胡思乱想钻牛角尖。
  王爱国抱歉地笑了笑,是我不好,实在是脱不开身,诊所的生意特忙。
  老子把你养那么大老子不忙?少拿这个敷衍我,你瞅瞅你燕叔叔都累成什么样了!王其实心疼燕飞,疼起来什么都能怪到别人身上。
  他那是相思病,我可解不了,要怪得怪您,谁叫您一去一个多月的?王爱国笑嘻嘻地开了个没大没小的玩笑,把他爹气得差点一脚踹飞了兔崽子!
  王爱国飞快地蹿进了自己的屋子闩上了门,他爹在门外哭笑不得,兔崽子你给我出来!
  燕飞一把拉开了门,吵吵什么!
  王其实立马闭嘴。
  燕飞刚要关门,王其实已经一偏身挤了进去,“燕子,睡醒了咱就聊聊吧,说说,为了什么事,这么不高兴?”
  燕飞冷冷地坐在了床边,谁说我不高兴了?瞎说。
  王其实笑了,“我说的,你就是不高兴了,当我看不出来啊?从我进门,你就没笑过,小脸蛋绷得,都能做张阿姐鼓了。”
  燕飞气得笑了,口无遮拦地骂开了脏话,你看出来个P!
  王其实当然不滚,“什么话这是!燕子,我当然看得出来,别忘了咱俩是多少年的交情,打小你就什么都瞒不住我,你一撅屁股……算了,还是不说了。”
  燕飞脸红了,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王其实也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这话是粗了点,凑过去肩并肩地挨着燕飞坐下来。“我不说话了还不成么?我等你说。”
  两个人默默地坐着,肩并着肩,头挨着头,王爱国在隔壁放起了唱片,文章一卷传千古,大路朝天人孤独……
  燕飞幽幽叹了一口气,“你儿子……把我教训了一顿。”
  “哟,这小子出息了?这可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儿。”王其实没往心里去,笑着摸了摸燕飞的脸,“嗯,总算不像阿姐鼓了。”
  “他把我曾经教育他的那段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我。”燕飞又叹了一口气,把那天王爱国跟他说那段话的情景复述了一遍。
  “那他真是出息了。”王其实不笑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听隔壁唱腔激越——惆怅情怀向谁诉?留一部天书后人读。
  燕飞疲惫地把头靠了过来,闭上眼睛喃喃地说,“那几句话,像刀一样……疼得我浑身哆嗦。”
  王其实很想说一声‘活该’,没敢,伸出手轻拍着燕飞的背,伴随着京剧的节奏,一下一下。
  王爱国敲响了卧室的门,爸,燕叔叔,我沏了菊花茶,喝一杯?
  淡淡的菊花茶,加了枸杞和冰糖,握在手心,暖暖的。
  燕飞低头喝着茶,心满意足地哼了一声,显然已经平静了许多,“唉,那个老蒯,也许……”
  燕飞没有说下去,王其实理解地点点头,默契地嗯了一声,没说话。
  隔壁的房间里,于老板唱起了《王佐断臂》——汉室中卫律声名不正,却为何那苏武一片丹心?饥食毡渴饮雪忠心耿耿,似这等忠良臣能有几人!
  喻古通今,历史和现实往往是有着惊人的相似,古往今来的事,大抵如此。
  “我叫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么?”燕飞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抬眼正视王其实。
  “有一点,不多。”王其实皱了眉,出差一个多月,燕飞就打了一个电话,一句好听的没说,张口就派任务,真叫他不郁闷都不行。
  “我查到了赵晓刚的档案,清白得……不像是真的。”王其实的眉毛皱得很深,能用的关系都用上了,却只拿到了一份滴水不漏的复制品。
  燕飞点点头,两只手捏在了一起活动着手腕子,咔咔地响。
  王其实有点想笑,燕子这是打算跟谁拼命么?这么文弱的燕子,居然会想要动拳头?
  燕飞瞪了他一眼,放心,傻子才会用武力解决问题。
  王其实转开头,清了清嗓子,端起燕飞没喝完的半杯残茶,一气喝干,豪迈地一挥手,“傻就傻了!燕子你把心放到肚子里,该干什么干什么,武力的事情交给我,谁敢动你一根手指头,老子就卸掉他半边胳膊!”
  燕飞咬了牙,王其实你多大岁数了!你他妈的……燕飞的表情忽然一变,投降地笑了,你他妈的……真帅。
  王爱国轻轻推开卧室的门,礼貌地冲床上的两个人点点头打了个招呼,你们继续,我只是进来收杯子。
  说着话王爱国收起了桌子上的茶杯转身出去,王其实愤怒的咒骂被关在了门后,王爱国,你个兔崽子就不能等我亲完了再进来吗!
  王爱国又推开门探头进来,平静地回答,不能,我怕您把持不住,亲完了以后就直接上演限制级节目,那样我就更不好进来了。
  砰的一声,枕头砸在了门上,这一次是燕飞,怒吼了一声,滚!
  王爱国慢条斯理地关了门,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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