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帮我云和数据深度解析析一下权利的游戏中的人物吗

[转载]深度解析陈先发八阵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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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解析陈先发八阵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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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林子
美国深度意象派诗人勃莱非常喜欢中国古典意象诗歌。他作品的意境深受陶渊明、李白、杜甫、白居易等诗人的影响。大陆诗人陈先发说:“一个好的东方诗人,他的诗中永远有两个空间,在他的公共空间之下潜存着一个非常强烈的个人空间。公共空间被他们用以教化、述史、抒怀,而个人空间才是真正的阅读焦点所在。作者的个人空间隐忍在公共空间之下。照我看,罗伯特·勃莱正是受益于东方的“深度意象”手法而成功的西方范例。”中国诗人陈先发和美国诗人勃莱同是一对古典深度意象派的同母异父双胞胎兄弟。本人非常喜欢中国海南岛诗歌双年奖的一句授奖词----
出生于安徽桐城的陈先发,致力于追求古典传统与现代精神的深刻融合,致力于追求本土基因上的汉诗现代性。他在以古观今和以今发古的双重维度上不断拓展着诗的疆土。因此,他的诗体现出多重性,既是古雅的,典丽的;又是现代的,繁复的,是一种深烙着地域性格、民族色彩和现代性气质的艺术样式。
陈先发的骨髓里生长着东方古汉语的根,身体上绽放着新汉语的奇葩之花,头顶上却焕发着美国深度意象派的气息。他长着一颗儒侠并举的悲悯情怀,关注着苍茫大地上的劳苦众生。有一张“我若开口,便是陷阱”的嘴,让一座意境迷宫深深捕获千万猎物的心。他有一座正义的鼻梁山,在社会愤世嫉俗的深渊里爆发而出。有一颗蝶变的灵魂,飞舞在出污泥而不染的黄河源头。有一双天才的手,在诗书里雕琢一块块精致的蓝宝石。有两只低调的耳朵,在喧闹的世界里俯首聆听。有一双医疗者的足,踏遍了千山万水抚慰卑微人群。有一双明镜般的慧眼,洞察出世界万象五颜六色的神秘色彩。在他独特涵养深厚的生命力中流露出一种“致虚极,常静笃”的沉静忧郁气质,达到了东方哲学禅释悟的最高境界。
诸葛亮创意设计的《八阵图》迷宫,按遁甲分成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八门,变化万端,用乱石堆成石阵可当十万精兵。表现出了他在军事上的卓越天才。司马懿在诸葛亮死后,曾观看蜀军遗留下的营垒,乃称诸葛亮为“天下奇材也”。诗人陈先发说:&
“最好的作家仍需建造语言迷宫,为了沦陷他自己。思想力体现为迷宫的构造。他如此贪恋其间景色以致绝不营造某种出口,由此我们目睹各类癫狂。好作家中不存在世俗上的明白人。海德格尔说语言为了应答而存,那么此迷宫作为答案在先,它以一平衡着后来者的无尽追问。坏作家尽是提问在先的明白人。”
读陈先发的诗歌如同一个陌生人迷失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门口,刚一走进去会被蓬荜生辉的意象迷乱的眼花缭乱。当你静止呼吸总会在曲曲弯弯的八阵图触摸到一个迷宫的按钮,打开这个按钮,你就会闻到一股清淡的花香,聆听到一曲幽美的琴声,然后看到窈窕的宫女在花园里翩跹起舞。再往里走,你就会看到金碧辉煌的诗坛宝座上有一位满腹经纶的低调才子用哲学、儒学、寓言、禅宗、玄学、神秘自然和人类生命熔合在一起而铸成的一个卓异思想家,犀利批评家,创造力艺术家。面对世态炎凉却又无力回天的现实世界,深度剖析,扬鞭追问。诗歌艺术境界达到了浑然天成的王者风范。
《前世》&&&
& 作者/陈先发
&要逃,就干脆逃到蝴蝶的体内去
  不必再咬着牙,打翻父母的阴谋和药汁
  不必等到血都吐尽了。
  要为敌,就干脆与整个人类为敌。
  他哗地一下就脱掉了蘸墨的青袍
  脱掉了一层皮
  脱掉了内心朝飞暮倦的长亭短亭。
  脱掉了云和水
  这情节确实令人震悚:他如此轻易地
  又脱掉了自已的骨头!
  我无限誊恋的最后一幕是:他们纵身一跃
  在枝头等了亿年的蝴蝶浑身一颤
  暗叫道:来了!
  这一夜明月低于屋檐
  碧溪潮生两岸
  只有一句尚未忘记
  她忍住百感交集的泪水
  把左翅朝下压了压,往前一伸
  说:梁兄,请了
  请了----
《前世》这首诗可以说是陈先发设计的一座形而上的迷宫。如果从这首诗本质的表面文字来理解,这是一首家喻户晓的悲剧爱情故事梁祝,诗人通过这一个民间传说把现实中为追求爱情幸福而叛逆的情感表达的淋漓尽致。把历史的悲剧化成了今天的喜剧,被诗人旧瓶装新酒包装后又重新投入市场打开了一道销路。这只是一种片面的形而上的解读。就像把一把尺子插在水中,表面上看去是弯的,而尺子本身却是直的。如果把它单纯的理解为一首情诗,顺着这条老路走下去你会看到迷宫中有两只蝴蝶翩跹起舞。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历史传说的这一美丽、凄婉、动人的爱情故事也在今天的诗坛上产生了蝴蝶效应。陈先发说:“诗乃语言的空间装置艺术,一首好诗有无数的入口、以及总是多于入口的出口。最妙莫过于:有些读者自携出口进入一首诗。他神秘地以阅读拓展了经验的空间,并觉得自己更应是此诗主人。料青山观我亦如是的茫茫然。诗的伦理学由此建立:诗籍作者之手而现身,作者仅仅是第一个穿过它的人而已。”
那么,我们就回过头来再往迷宫的深处去挖掘。这首诗是诗人在隐喻一个从现实世界的桎梏中获得精神灵魂自由的蝶变故事。美国学者哈罗德&布鲁姆说:“语言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是隐蔽的修辞:它们是讽喻和提喻,转喻和隐喻,只有在对它们的觉察力增加的时候,我们才会辨认出它们。”
要逃,就干脆逃到蝴蝶的体内去
  不必再咬着牙,打翻父母的阴谋和药汁
  不必等到血都吐尽了。
  要为敌,就干脆与整个人类为敌。
他哗地一下就脱掉了蘸墨的青袍
  脱掉了一层皮
  脱掉了内心朝飞暮倦的长亭短亭。
  脱掉了云和水
  这情节确实令人震悚:他如此轻易地
  又脱掉了自已的骨头!
“欲佛天不允,只因路不平----《隋唐英雄》李世民”韩寒也说过一句话“不光要杀戮权贵,还要杀戮人类。我唯独忘记了还要杀戮的就是自己。”
在这首诗中,布满了一叠叠神秘意象,“父母”隐喻为国家。“蝴蝶的体内”隐喻为一片美好自由之地。陈先发对这个路不平的世界,对这个病入膏盲的人群因忍无可忍而大开杀戒。打翻世界的阴谋与药汁。“脱掉蘸墨的青袍”隐喻为脱掉身外之物。“脱掉一层皮”隐喻为脱掉压在身上的一座山,“
脱掉了云和水”隐喻为脱掉虚无的荣誉和权利
“脱掉内心朝飞暮倦的长亭短亭”隐喻为脱掉内心自私贪婪的事物。脱掉自已的骨头隐喻为脱胎换骨重新做人。这就是生命的蝶变。 “
為什麼有痛苦?因為自己妄執。所以中國禪宗說到所有的佛法,只有一句話:“放下。”当把一切放下是多么轻松。
&&&&&&&这一夜明月低于屋檐
   碧溪潮生两岸
多么美好的意境啊。一片世外桃源的前世蝴蝶梦终于在明月下的溪水边像凤凰涅槃一样重生了。儒家的孔孟之道曰:“身体虽亡,精神永存。”
诗人像是从芸芸众生的棋盘里跳出的一颗棋子,前方的一段活路被台风包进了深海的漩涡,身后的一段死路被路人踩成了一串穴幕;唯有脚下的一片净土在泛滥的河流里飘忽不定,好似一盘残棋在狭窄的地球上找不到藏身之处。只有在一种困扰与解脱中博弈,在人类中挣扎,反抗,叛逆,摆脱,穿越。
《丹青见》
桤木,白松,榆树和水杉,高于接骨木,紫荆
铁皮桂和香樟。湖水被秋天挽着向上,针叶林高于
阔叶林,野杜仲高于乱蓬蓬的剑麻。如果
湖水暗涨,柞木将高于紫檀。鸟鸣,一声接一声地
溶化着。蛇的舌头如受电击,她从锁眼中窥见的桦树
高于从旋转着的玻璃中,窥见的桦树。
死人眼中的桦树,高于生者眼中的桦树。
被制成棺木的桦树,高于被制成提琴的桦树。
《丹青见》这首诗,也是我非常欣赏的。一首八行的短诗捕捉了将近二十个密密麻麻的意象,而且这些意象兵卒分别蹲在这一座迷宫的五个入口,有秩序的守护着每一道宫门。陈巨飞在《陈先发诗歌中的植物意象》的论文中说:对于诗人,植物生长在大地上,既是童年的记忆、淳朴和苦难的象征,又不可避免地带有了神秘的意味。这些植物意象已远超出了隐喻的范畴,而具有某种具有宗教指涉意味。如果说陈先发的诗歌就是一个隐晦难明的迷宫,那么植物在其中就是迷宫建筑的一砖一瓦。
我们先从第一道门“自然门”入口,却发现原生态的森林是一片寂静幽雅的美丽天空,/桤木,白松,榆树和水杉/高于接骨木,紫荆铁皮桂和香樟/。这些桤木,白松,榆树和水杉、接骨木、紫荆、铁皮桂和香樟植物们都井然有序的生活在自由的蓬勃向上的有尊严的世界中。阿米尔说“秩序意味着光明和安宁,意味着内在的自由和自我控制;秩序就是力量,……秩序是人类最大的需要,是真正的幸福所在。”我们再从第二道门“社会们”入口,却看到对面的墙壁上贴着:“秩序之外有混乱,进步之外退步。——柏格森”的标语。/湖水被秋天挽着向上,针叶林高于
/阔叶林,野杜仲高于乱蓬蓬的剑麻。/
走在这些乱蓬蓬的植物中倍感浑身惊恐,大自然的美好秩序被社会欲望的力量所破坏。再看看这个第三道门“世界门”的入口。忽见卡夫卡坐在门头上高声呼喊“世界秩序是建立在一谎言上。”/如果湖水暗涨,柞木将高于紫檀。/
所谓法律就是先把别人杀死了再宣布不准杀人,所谓权利就是可以凌驾于一切秩序之上把法律废除。在权利和法律之间,秩序是那么的卑微渺小。第四道门叫“天道门”。/鸟鸣,一声接一声地溶化着/.她从锁眼中窥见的桦树
/高于从旋转着的玻璃中,窥见的桦树。/
孔子认为一个政体只有建立在天道秩序之上的才是一个和谐的好社会。意象“锁眼”隐喻为知足的下层、天道的民心。意象“旋转着的玻璃”隐喻为喧嚣的世界,繁华的贵族。违反了天道所规定的道德规范,终将遭受天谴。第五道门是“生死轮回门”。/死人眼中的桦树,高于生者眼中的桦树。/
/被制成棺木的桦树,高于被制成提琴的桦树./
佛教的终极目的是解脱,超越,自由,或涅盘。唯有无生,才能从生命的煎熬痛苦之中超拔出来,得到一片安宁的净土。死人眼中看到的桦树是真实的,无欲的,原生态的,而生者眼中看到的桦树是蒙蔽的,贪婪的,扭曲的。残酷的现实生活中,我们可以为自己去死,却要为爱的人去生。于是,生与死的轮回便成了人类生命永恒的主题。古人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舍生而取义也”。
李之平对陈先发的这诗作阐析中,有这样一句话:“陈诗的最大特征是写生的虚无和绝灭,以求在与死与魂魄阴界之物象的纠缠搏击中获得人类智慧的最大胜利。另一方面,在对死亡的窥视中,陈兄瞻望着虚无,所现之格大体为阴柔之美。他写到生的繁盛和肉体的陨灭,写到坟、棺木,写到阳间的生趣,写丰盈的人被阴界掌控的快速转换,写生者对于死亡的占有和征服,是在借用时间的嬗变,在混乱无序中的在时间的想象逆流中体认精神骸骨,织结出空间的永恒性。”
《丹青见》是一首浑然天成的深度意象诗歌,同时也具有古典音节的韵律之美和意境之美。但是,这首诗浣浣流淌的生命力远远超越了本身的艺术之美。陈先发:“技艺,不是一个在空洞状态能加以讨论的词。具体到一首诗中,这诗包藏的生命能量震动你了,于是你觉得这是一种表达的技巧,其实这不是,这是生命力本身。生命力的爆发向来是直接的,这种直接不是技巧,而是她本身的方式。因为生命力的影响远远超越了我们的表述才能,那么技艺又有何为?”
&& 《在暴雨中》
我喜欢注视被暴雨击溃的
四处奔逃的人群
头顶公文包、缺少权谋的
底层官吏。双手紧扣着鱼腮的小贩子
一手攥着红领巾、一手捂着胸的
女学生和她病虎一样的妈妈
我死去多年的老父亲
也突然现身在暴雨中
被铸成泥俑的秦汉士卒,塑成
蝴蝶的那些女人也愤怒地恢复原形
在银白又急遽的雨点中。广播播放各种警告
广播中住着将咖啡一饮而尽的闲人
我从窗帘后看去。也从镌刻为书页被摞入
柜子的旧版中看去-----
当穹顶慢慢地合拢
那些年。那些人。那些四分五裂的脸
陈先发像是一名摄影师站在高空拍摄着这个喧闹城市在暴风雨中击溃的多棱镜画面。他用瞬间的镜头映射出了一副不同时空的人和物构建的一个共生与对话的平面图,“人物直接冲撞、物象交织繁衍、历史与现实共熔一炉。”
“暴风雨”象征一个卑微民族正在遭受雨水蹂躏和狂风摧残的凄凉命运。诗人蒙太奇的隐喻了在暴风雨下不同阶层的萧条人群。“双手紧扣着鱼腮的小贩子”隐喻为害怕被城管抓获的小地摊,他们保不住手中的鱼。
“捂着胸的女学生”隐喻为害怕被校长和官员强暴蹂躏的幼女,她们捂不住身上的胸。“病虎一样的妈妈”隐喻为对孩子弱小生命被无情践踏的恐慌,她们保不住自己的孩子。“死去多年的老父亲”隐喻为旧社会冤死的灵魂,他们救不活自己的命。
“铸成泥俑的秦汉士卒”,隐喻为那些为皇家殉葬的活人死尸,他们钻不出墓穴的坑。“塑成蝴蝶的女人”隐喻为梁祝化蝶的祝英台,她们再也回复不成人形。
/我死去多年的老父亲/也突然现身在暴雨中/
这一句是美学移情的艺术描写。意大利的维柯把移情现象看作形象思维的一个基本要素,认为“人心的最崇高的劳力是赋予感觉和情欲于本无感觉的事物”
写到这里,诗人笔锋一转,从对他所见、所闻、所触等感觉的综合体的生活层面的现实中又杀了个回马枪,闪亮一道特写的镜头。/在银白又急遽的雨点中。广播播放各种警告/
/广播中住着将咖啡一饮而尽的闲人/
这是对现实世界深刻的批判。在狂风聚雨下挣扎、跌倒、恐惧、无助的孤立人群与那些住在广播中喝着咖啡一饮而尽的闲人形成了两个强烈的对比,来烘托现实世界里不同阶层的不同命运。
/当穹顶慢慢地合拢/ /那些年。那些人。那些四分五裂的脸/ 郁茨科夫说过:“对于一个好诗人说来,所有的文字源于善良。”
苍天的伤口在慢慢的愈合,谁知道罪孽深重的天空下有多少条鲜活的生命被悲惨的时代痛苦的撕裂?诗人用一颗滴血的悲悯之心来添堵现实世界血粼粼的伤疤。又想起陈先发的一句话:“文学不会死于它无力帮人们摆脱精神困境,而恰会死于它不能发现或制造出新的、更深的困境。伟大的写作者会奔走于“困境接续”的途中,而不会长久陷于写作的技术性泥潭。几乎不能证实修辞中藏有真正的痛苦。与其说文学价值的虚无主义来自某种否定,不如说来自这个时代对技术性痛苦的过度迷恋。”
《在暴雨中》是陈先发2013年的一首新作,在语言艺术上与早期的那些精心琢雕的诗歌更呈现出一种自由奔放的空间。陈先发是一个天赋和悟性特别高的诗人,已经形成了他自己独特的创作方式,不同年龄的作品都在经历着一次次美丽的蝶变,祝福他这只蝴蝶在中国诗坛的花园里永远翩跹起舞。海德格尔:“作品应释放到它纯粹的自身存在中,艺术家与艺术相比才无足轻重。它就像一条通道,在创造过程中,为作品的自我显现而自我消亡。”这正应了那句名言:“最大的美丽是创造。”
《中秋,忆无常》  
  黄昏,低垂的草木传来咒语,相对于
  残存的廊柱,草木从不被人铭记。
  这些年,我能听懂的咒语越来越少
  我把它归结为回忆的衰竭。相对于
  死掉的人,我更需要抬起头来,看
  杀无赦的月亮,照在高高的槟榔树顶
《中秋,忆无常》,一看到这个题目,瞬间就想起了两个字“无常”。认识无常,是走入佛教中的第一步棋,它是一切佛法的精髓,包括一切事物皆无常、任何事物皆无我和寂静涅盘三种境界。不仅是人类的经验,所有事物、整个世界、整个宇宙都是如此。一切万有包括所有的物资和精神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以独立、恒常、纯粹形式存在的,一切事物都会发生改变。电和树木产生了毁灭,氢和氧生成了水,质子和中子构成了原子核,恐惧、虔诚和救世主造就了神。它深刻揭示了生命奥秘的全部。
&这首诗具有浓厚的古典诗歌艺术特色。意象之美高于语言之美,意境之美高于意象之美。当一首诗歌挽着一大堆密集的意象向你走来,必有一个是你的深爱,难以言明的哪一个就是意境。意境像天空悬浮的一轮明月,有皎洁优雅的阐释空间,像地球漂流的一座海洋,有深不可测的哲思涵养。陈的这首诗在绝妙的意境中挖掘出了深度和高度。
黄昏,低垂的草木传来咒语,相对于
  残存的廊柱,草木从不被人铭记。
“咒语”是什么?也许是亲人爱语的唠叨;也许是情人亲密的称昵;也许是朋友无猜的戏言。可是,“这些人、这些事、这些四分五裂的脸”如今都不存在了。有的已经归宿到另一个世界;有的已经落日到另一个残存的庭院;有的走失在茫茫人海再也无法辨认,不被人铭记。中秋之夜本是一个月圆人团的时刻,诗人却塑造了一个黄昏下低垂草木荒凉的意境,来烘托对昔友亲人的思念之情。
& 这些年,我能听懂的咒语越来越少
  我把它归结为回忆的衰竭。
岁月在一年年的缓缓流失,而我们对亲人好友的思念之情却是遥遥无期。天下万物都像一枚阴晴圆缺的月亮在繁华落尽之后呈现一片衰竭的孤寂景象,美好的时光都成了一种无法挽留的回忆。曾在同一条道路上携手而行的两个路人,走着走着一松手就再也看不到对方了。曾心心相印的熟悉伴侣爬到山巅之上再蓦然回首一切都变得物是人非了。
&死掉的人,我更需要抬起头来,看
  杀无赦的月亮,照在高高的槟榔树顶
首师大博士张立群说:“陈先发的深刻,首先就在于他以描述死来感捂生”。逝者为大,死掉的人永远值得我们悲悯他们悼念他们尊敬他们仰视他们,抬头看到,“月亮”像一个深奥宇宙的神秘洞口,我们钻进去五脏六腑就会天人合一的融化其中而不能自拔。被月亮照耀过的低垂草木、庭院廊柱、槟榔树顶都会在偶然的一瞬间无常的发生改变。杀无赦的月亮像一只刽子手潜伏在雾霾中吞噬了我们无情流失的岁月、衰竭的感情和残酷的命运。这首诗一共短短的六行,读一行像胸口扎了一针。再读一行像骨髓里扎了一针,再读一行像灵魂里扎了一针。连扎三针已让我对他凄凉的文字惨不忍睹。叶燮在《原诗》中谈到诗的意境时,他说:“诗之至处,妙在含蓄无垠,思致微妙,其寄托在可言不可言之间,其指归在可解不可解之会;言在此而意在彼,泯端倪而离形象,绝议论而穷思维,引人于溟漠恍惚之境,所以为至也。”
再读《资本论》①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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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奢谈一件旧衣服,
  不如去谈被榨干的身体。
  他说,凡讲暴力的著作常以深嵌的呓语为封面。
  第一次枕着它,
  是小时候陪父亲溪头垂钓。
  老党员搓着手,
  把肮脏的诱饵撒向池塘。
  我在独木舟上,在大片崩溃的油菜花地里
  睡到心跳停止。
  日冕之下,偶尔复活过来
  记得书中一大堆怒气冲冲的单词
  对家族,这是份难以启齿的遗产。
  祖母信佛,
  而父亲宁愿一把火烧掉十九个州县。
  这个莽撞的拖拉机手相信,
  灰烬能铸成一张崭新的脸。
  他们争吵,
  相互乞求,搏斗,
  又在深夜的走廊上抱头大哭。
  祖母用白手帕将寺庙和诸神包起来,
  藏在日日远去的床底下,
  她最终饿死以完成菩萨们泥塑的假托。
  而父亲如今也长眠山中,
  在那里,
  “剥削”仍是一个词。
  “均贫富”仍是一个梦想。
  坟头杂木被反讽的雨水灌得年年常青
  为一本旧书死去,
  正是我们应有的方式。
  多年以来,我有持镜头写史的怪癖。
  只是我不能确知冤魂项上的绞索,
  如何融入
  那淅淅沥沥的空山新雨。
  因为以旗为饵的城堡早已不复存在。
  理当不受惊扰的骨灰,
  终不能免于我的再读。
  初识时,
  那三、两下醒悟的鸟鸣仍在。
  像池塘在积攒泡沫只求最终一别。
  而危险的尺度正趋于审美的末端
  注①:1867年,卡尔·马克思(Karl Marx)《资本论》第一卷出版。
《资本论》这首诗可以说是陈先发在深海的迷宫中又架起了一座高楼,神奇的建筑即有深度又有高度。阐释它更增加了多层焕发思维的难度。我围绕着这座神秘宫墙转了一圈又一圈,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门却在灯火阑珊处。诗人把不同时空的人与物融入到了自己家族的小空间,达到了历史与现实共熔一炉的共时性,以爆发力来拓展诗性的空间。
马克思的《资本论》是他耗尽一生心血研制出的一颗无产阶级的亮星。他认为政治上层建筑是建立在经济制度之上的,资本是带来剩余价值的价值。资本是天使还是魔鬼?
它能让我们一步登天,也能让我们落入万丈深渊。就像一轮东方的太阳闪耀着晨曦的光芒却遮盖不住黑子的缺陷。“新的政治形态尽管有缺陷和实施时摇摆不定的软肋,它终究是应时而生的。事实上,我们所认识的今日(而且在可以预见未来的)中国,正是完全以新政年代的思想和体制为基础。”——(美)任达
奢谈一件旧衣服,
   不如去谈被榨干的身体。
   他说,凡讲暴力的著作常以深嵌的呓语为封面。
“旧衣服”隐喻为淘汰的世界观、理论观和思想观。“被榨干的身体”隐喻为赤裸裸的、血淋淋的现实世界。特别是在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下,旧衣服也需要在实践中随着时代的发展而不断升级。“暴力”隐喻为一场浩浩荡荡的政变、农民起义或社会运动。“深嵌的呓语”隐喻为暗藏玄机的口号。它象征着臆想的美好社会、乌托邦主义的梦想、凤凰涅磐一样的重生。历史至今,每一场政变起义都会打着一句煽动性的口号来美化自己。就像水浒梁山的口号是“替天行道”一样激活民心。还有陈胜吴广起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黄巾起义:“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太平天国洪秀全起义:“一律平均。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天下人田,天下人同耕等”。最让人兴奋的是中国洪秀全的革命火星飞溅到了欧洲马克思革命的火药筒上引发了一场共产主义的蝴蝶效应。中国文化大革命也有一个玄机的口号,叫做“兴无灭资”。
第一次枕着它,
  是小时候陪父亲溪头垂钓。
  老党员搓着手,
  把肮脏的诱饵撒向池塘。
  我在独木舟上,在大片崩溃的油菜花地里
  睡到心跳停止。
  日冕之下,偶尔复活过来
记得书中一大堆怒气冲冲的单词
诗人小时候第一次认识《资本论》不是认真的阅读它,而是枕着它,在独木舟上,在大片崩溃的油菜花地里睡到心跳停止。真正阅读《资本论》的主人是诗人的父亲,一名在溪头垂钓时也不忘带着它,把肮脏的诱饵撒向池塘的老党员。这一段意境描写出了诗人和父亲两代人之间的隔阂,在父亲眼中的一本忠心耿耿的圣经在诗人眼中竟然是一大堆怒气冲冲的单词。日冕之下,偶尔复活过来,这本枯燥无聊的天书把小诗人糟蹋的死去活来。
&对家族,这是份难以启齿的遗产。
  祖母信佛,
  而父亲宁愿一把火烧掉十九个州县。
  这个莽撞的拖拉机手相信,
  灰烬能铸成一张崭新的脸。
  他们争吵,
  相互乞求,搏斗,
  又在深夜的走廊上抱头大哭。
  祖母用白手帕将寺庙和诸神包起来,
  藏在日日远去的床底下,
  她最终饿死以完成菩萨们泥塑的假托。
这一段,诗人细致的刻画了祖母与父亲两代人之间的不同信仰和矛盾斗争。祖母信佛,宁向西方一步死,不向东土半步生。渴望一个和谐美好的安宁生活。父亲却是奔跑在社会主义浪潮上的一名突击手,他信仰枪杆子里出政权,于是他砸碎、批斗、毁灭、争夺、暴乱、焚烧。宁愿一把火烧掉十九个州县来铸成一张崭新的脸。然后他们不同阶级的两代人,开始争吵,相互乞求,搏斗,又在深夜的走廊上抱头大哭。在那个动荡的年代,每个人都是别人帽檐下的一条寄生虫,谁把你高高的举起来就会把你狠狠的摔在地上,踩扁你。他们都是马克思主义肚子里的一颗卷心菜,被自己身上的虫子啄食的面目全非。在那个时代,他们都是别人口袋里隐藏的一杆抢,谁阻止他们的光明大道就跳出来把他当靶子射击。在这个用虫子养活人的人间百态的大灾难社会中,父子相互批斗,夫妻相互揭发,人兽相互撕咬,人性飞灰湮灭。
&&而父亲如今也长眠山中,
  & 在那里,
  “剥削”仍是一个词。
  “均贫富”仍是一个梦想。
  & 坟头杂木被反讽的雨水灌得年年常青
  & 为一本旧书死去,
  & 正是我们应有的方式。
&祖母美好的梦想被父亲活活毁灭了,而父亲美好的梦想又被残酷的现实世界亲手毁灭了。父亲年轻的时候想改变这个世界,长大后才发现自己被世界所改变。这是父亲一代人的深刻杯具。他们的一生为最求美好的社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在自己枪杆里引爆的炮灰中自生自灭。可是
“剥削”仍是一个词。“均贫富”仍是一个梦想。坟头杂木被反讽的雨水灌得年年常青。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在大自然的风水中轮流转动,死去父亲的幽灵却在黄泉之下死不瞑目。有一句格言说的好“我们把世界看错,反说它欺骗了我们。”从历史的悲剧中醒悟过来才是我们现代人的反思。
多年以来,我有持镜头写史的怪癖。
   只是我不能确知冤魂项上的绞索,
   如何融入
   那淅淅沥沥的空山新雨。
   因为以旗为饵的城堡早已不复存在。
这一句是诗人对扭曲历史疼定思痛的深刻批判。“冤魂项上的绞索”隐喻为中国乃至全世界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劫难,“淅淅沥沥的空山新雨。”隐喻为天道的大自然。“只是我不能确知冤魂项上的绞索,如何融入 那淅淅沥沥的空山新雨。”这一句揭示出了这场大灾难不是大自然的天灾而是愚昧的人祸引起的。在那个思想混乱集体麻醉的时代,他们无知、无德、无美、无儒、无侠、无资、无性、无情。灾难过后是一片荒芜,可是灾难给人类造成的一道道疤痕永远都不能愈合。以旗为饵的城堡早已不复存在,倒塌的废墟仍需要重建。
&理当不受惊扰的骨灰,
  终不能免于我的再读。
  初识时,
  那三、两下醒悟的鸟鸣仍在。
  像池塘在积攒泡沫只求最终一别。
  而危险的尺度正趋于审美的末端
&诗人第一次读《资本论》,是小时候陪父亲溪头垂钓,面对一部深奥难懂的文字充满敬畏之心。许多年之后,当诗人的幽灵无法从那些亲人的骨灰中惊扰,终不能免于他的再一次阅读。“那三、两下醒悟的鸟鸣仍在。像池塘在积攒泡沫只求最终一别。”那些作茧自缚、没有生命力的旧思想理论像池塘积攒的泡沫一样昙花一现就会很快消失。
最后一段,诗人智慧的质疑《资本论》。用他独特的洞擦力敢于向哲学权威挑战,表现出了他深邃的哲思。生活是一部书,但书不是生活。&&
把哲学运用于实践是危险的,把没有实践的理论运用到真实的现实世界中是可怕的。马克思的《资本论》闪耀着共产主义璀璨夺目的光芒,也播撒着乌托邦破碎荒谬的理论阴影。它像摆放在东方天空的一枚核弹,在救赎人类的同时也为人类带来了灾难。才从根本上造成了苏联1936年的大饥荒,和1960年毛灾的大灾难,导致了上亿东方民众的死亡。马列理论,从根本上说有着重大的核心错误,错就错在对于剩余价值的认定。就像身上的一件衣服,如果不小心扣错了第一颗纽扣,扣到最后一颗才发现,从头到脚都犯了一排无法改变的错误。真希望世界上多几个科学家,少几个政治家,多几个资本家,少几个作秀家。
人.的整个生命如同一座迷宫,只有通过艰难曲折的朝圣之路,才能告别罪恶的生活到达迷宫的中心,在那里找到人生的目的。秘书长潘基文刚发微博上的一句话“也许,拿起武器比放弃积怨更容易;寻找过错比谋求宽恕更简单。但是,世界各地都有许多社区和人民受到甘地榜样的激励,促成了真正的变化,使我深为感动。让我们从他们所做的这些努力中获得力量,共同致力于建立一个非暴力和持久和平的世界。”
陈先发十年选十首(参考)
推荐语:  
   ----引自(著名诗人唐晓渡执笔的首届袁可嘉诗歌奖的授奖词)
  锐利而温润。忧郁又明亮。陈先发的诗筑基于对当下存在的强烈关注、思接千载的历史意识和深入骨髓的生命虚无感之中。他致力于从修辞与三者的相互指涉中提取诗意和活力,使沉默发声,使那些被我们一再忽视或倾向于自我遮蔽的事物无所遁形。他的诗语境开阔,用意荒远,肌质细密,充满紧张的内心冲突,而又弥漫着光与影的魅力。他善于综合诸多诗歌元素,尤擅将中国古典诗歌的精要引入当代语境,使之在情境和语言两个层面上互破互渗并彼此发明;他以克制、质询和微讽引导传统的创造性转化,刷新了现代汉语诗歌陷入困顿的抒情品质。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丹青见》    
  桤木,白松,榆树和水杉,高于接骨木,紫荆
  铁皮桂和香樟。湖水被秋天挽着向上,针叶林高于
  阔叶林,野杜仲高于乱蓬蓬的剑麻。如果
  湖水暗涨,柞木将高于紫檀。鸟鸣,一声接一声地
  溶化着。蛇的舌头如受电击,她从锁眼中窥见的桦树
  高于从旋转着的玻璃中,窥见的桦树。
  死人眼中的桦树,高于生者眼中的桦树。
  被制成棺木的桦树,高于被制成提琴的桦树。
   2004年10月
  《前世》  
  要逃,就干脆逃到蝴蝶的体内去
  不必再咬着牙,打翻父母的阴谋和药汁
  不必等到血都吐尽了。
  要为敌,就干脆与整个人类为敌。
  他哗地一下脱掉了蘸墨的青袍
  脱掉了一层皮
  脱掉了内心朝飞暮倦的长亭短亭。
  脱掉了云和水
  这情节确实令人震悚:他如此轻易地
  又脱掉了自已的骨头!
  我无限眷恋的最后一幕是:他们纵身一跃
  在枝头等了亿年的蝴蝶浑身一颤
  暗叫道:来了!
  这一夜明月低于屋檐
  碧溪潮生两岸
  只有一句尚未忘记
  她忍住百感交集的泪水
  把左翅朝下压了压,往前一伸
  说:梁兄,请了
  请了―――――
   2004年6月2日
  《从达摩到慧能的逻辑学研究》
    面壁者坐在一把尺子
  和一堵墙
  他向哪边移动一点,哪边的木头
  就会裂开
  (假设这尺子是相对的
  又掉下来,很难开口)
  为了破壁他生得丑
  为了破壁他种下了
  两畦青菜
  2005年1月
  《秩序的顶点》 
  在狱中我愉快地练习倒立。
  我倒立,群山随之倒立
  铁栅间狱卒的脸晃动
  远处的猛虎
  也不得不倒立。整整一个秋季
  我看着它深深的喉咙
  2005年9月
  《鱼篓令》  
  那几只小鱼儿,死了麽?去年夏天在色曲
  雪山融解的溪水中,红色的身子一动不动。
  我俯身向下,轻唤道:“小翠,悟空!”他们墨绿的心脏
  几近透明地猛跳了两下。哦,这宇宙核心的寂静。
  如果顺流,经炉霍县,道孚县,在瓦多乡境内
  遇上雅砻江,再经德巫,木里,盐源,拐个大弯
  在攀枝花附近汇入长江。他们的红色将消失。
  如果逆流,经色达,泥朵,从达日县直接跃进黄河
  中间阻隔的巴颜喀拉群峰,需要飞越
  夏日浓荫将掩护这场秘密的飞行。如果向下
  穿过淤泥中的清朝,明朝,抵达沙砾下的唐宋
  再向下,只能举着骨头加速,过魏晋,汉和秦
  回到赤裸裸哭泣着的半坡之顶。向下吧,鱼儿
  悲悯的方向总是垂直向下。我坐在十七楼的阳台上
  闷头饮酒,不时起身,揪心着千里之处的
  这场死活,对住在隔壁的刽子手却浑然不知。
  2004年11月
  《青蝙蝠》  
  那些年我们在胸口刺青龙,青蝙蝠,没日没夜地
  喝酒。到屠宰厂后门的江堤,看醉醺醺的落日。
  江水生了锈地浑浊,浩大,震动心灵
  夕光一抹,像上了《锁麟囊》铿锵的油彩。
  去死吧,流水;去死吧,世界整肃的秩序。
  我们喝着,闹着,等下一个落日平静地降临。它
  平静地降临,在运矿石的铁驳船的后面,年复一年
  眼睁睁看着我们垮了。我们开始谈到了结局:
  谁?第一个随它葬到江底;谁坚守到最后,孤零零地
  一个,在江堤上。屠宰厂的后门改做了前门
  而我们赞颂流逝的词,再也不敢说出了。
  只默默地斟饮,看薄暮的蝙蝠翻飞
  等着它把我们彻底地抹去。一个也不剩
   2004年10月
  《两条蛇》   
  白衫娘子有栗色的胛骨
  一路上,她总是拿镜子照我
  用玻璃吸走我的脸。
  青衣姑娘笑得鳞片哗哗地响
  她按住我的肩,道:“许仙,许仙”―――
  这样的时刻,我总是默不作声
  我韬光养晦已有20余年
  午后的宫殿在湖面上快速地
  移动,我抓住她腰间的淤泥
  看苏堤上绿树生烟
  姑获鸟在枝头,昏睡不醒
   2005年9月
  《街边的训诫》
   不可登高
  一个人看得远了,无非是自取其辱
  不可践踏寺院的门槛
  看见满街的人都
  活着,而万物依旧葱茏
  不可惊讶
   2001年9月,
   2005年6月
  《端午》
    一地硫磺,正是端午天气
  我的炉鼎倾空了
  堂前,椅上
  干干净净
  两阵风相遇,有死生的契约
  雨水赤裸裸,从剥漆的朱栏滑下
  从拱桥之下离去
  那时的他们,此时的我们
  两不相见,各死各的。
  山水和棺椁
  所蒙受的衰老经
  不可名状
  锣鼓仍在,无声而远
   2005年6月
  《树下的野佛》   
  我曾见邋遢的野佛,在岳西县
  庙前镇一带的丛林里
  他剃光头,收拢爪子
  窜到树上吃榧子,松脂,板栗
  吃又干又硬的鸟粪。
  树下,虫豸奔突
  他跟它们交谈,喷唾沫
  形骸之间的自在、喜悦,像
  蓝色的溪水在山谷卷曲。
  一整天,我围着他呜呜地跳着
  直至冥色四合,孤月出来
  虫豸们一齐亮出
  凶猛又荒凉的子宫―――
  我吹箫,他听箫,抱成一团的
  影子摇曳,抵住欲倾的悬崖
  《秋赞》
  秋天,流水很响,白云几乎成真。
  我屈膝倒挂在树上,看院中野蜂飞舞。
  我知道你快来了,你轻轻地
  从坟头摘下白花插于鬢角
  我等着你来,结束我端居耻圣明的铁板人生。
  从松冠拂过的低颂,带着不可撤销的
  神谕,我知道,你快来了
  在我崩溃的这一刹你几乎成真。
  2005年9月
  《秋日会》  
  她低挽发髻,绿裙妖娆,有时从湖水中
  直接穿行而过,抵达对岸,榛树丛里的小石凳。
  我造景的手段,取自魏晋:浓密要上升为疏朗
  竹子取代黄杨,但相逢的场面必须是日常的
  小石凳早就坐了两人,一个是红旗砂轮厂的退休职工
  姓陶,左颊留着刀疤。另一个的脸看不清
  垂着,一动不动,落叶踢着他的红色塑料鞋。
  你就挤在他们中间吧。我必须走过漫长的湖畔小径
  才能到达。你先读我刻在阴阳界上的留言吧:
  你不叫虞姬,你是砂轮厂的多病女工。你真的不是
  虞姬,寝前要牢记服药,一次三粒。逛街时
  画淡妆。一切,要跟生前一模一样
   2004年11月
  《早餐与解药》
    早上的脸从
  玻璃中浮上来。
  浴室,剃刀,墙,妻子
  一一恢复了原形
  窗外,光线
  产生了。
  鸟儿问答,关于
  每天都在失去的身子
  仅用比喻度过这一日
  是再好不过的解脱了:
  “她们。我。那时。”像花落和人亡
  沉浸在两不知里
   2006年7月
  《嗜药者的马桶深处》
    嗜药者的马桶深处
  有三尺长的苦闷
  她抱住椅子,咳成一团
  是啊,她真的老了
  乳房干瘪,像掏空了宝石的旧皮袋
  一边咳着一边溶化
  而窗外,楝树依然生得茂盛
  潮湿的河岸高于去年
  旧地址那么远,隔了几世。
  我贴着她的耳根说:“姑姑,你看
  你看,这人世的楝树生得茂盛
  你死了,你需要的药我却继续在买。”
  是啊,又熬到了
  一个初春
  又熬过了喘哮发作的季节
  她在旧药方中睡着了
  她有一颗百炼成钢的寡欲清心。
   2000年4月,2005年6月
  《卡车之侧》
    卡车之侧,搬运工分成两排
  嘟嘟囔囔的两排。蓝色的两排。剪不断的两排。
  他们从车厢卸下搅拌机,砂子
  塞在搅拌机里的砂子,和成吨的某物。
  (我的秃头叔叔和村长的侄子
  也在其间)
  他们不得不站成他们认为是“无用”的两排
  在村长的牙齿脱落之前。
  我漩涡一样的视线里,远处梨花点点,白如报应
  但搬运工无权懂得什么叫报应。
  整个下午,卡车默默地一路向东
  气温被控制在37度2
  能作为象征物的东西所剩无几
  2007年1月
  《银锭桥》 
  在咖啡馆,拿硬币砸桉树。
  我多年占据着那个靠窗的位子。
  而他患有膀胱癌,他使用左手,
  他的将死让他每次都能击中
  撩开窗帘,能看到湖心的鸭子。
  用掉仅剩的一个落日。
  我们长久地交谈,交谈。
  我们的语言。她轻度的裸体。
  湖水仿佛有更大的决心,
  让岸边的石凳子永恒。一些人
  坐上小船,在水中飘荡
  又像被湖水捆绑着,划向末日
  后来我们从拱门出来,
  我移走了咖啡馆。这一切,多么像时日的未知。
  他独自玩着那游戏
  桉树平安地长大,递给他新的硬币。
  2007年8月
  《湖边》
    垂柳摁住我的肩膀,在湖边矮凳上
  坐了整个下午。今年冬天,我像只被剥了皮的狗
  没有同类。也没有异类。
  没有喷嚏。也没有语言。
  湖水裹着重症室里老父亲
  昏馈的脑袋伏在我的膝上。我看见不是我的手
  是来自对岸的一双手撑住他。
  僵直的柳条,
  垂下和解的宫殿。
  医生和算命先生的话,
  听上去多么像是忠告。
  夜间两点多,母亲捧着剥掉的黄皮走来
  要替代我到淤泥的走廊上,歇息一会儿
   2008年12月24日
  《孤峰》  
  孤峰独自旋转,在我们每日鞭打的
  陀螺之上。
  有一张桌子始终不动
  铺着它目睹又一直被拒之于外的一切
  其历炼,平行于我们的膝盖。
  其颜色掩之于晚霞。
  称之曰孤峰
  实则不能跨出这一步
  向墙外唤来邋遢的早餐,
  为了早已丧失的这一课。
  呼之为孤峰
  实则已无春色可看
  大陆架在我的酒杯中退去。
  荡漾掩蔽着惶恐。
  桌面说峰在其孤
  其实是一个人,连转身都不可能
  像语言附着于一张白纸。
  其实头颅过大
  又无法尽废其白
  只能说今夜我在京城。一个人。远行无以表达隐身之难。
  2009年3月
  《断桥》
  那个声称为我“喝一辈子凉水”的女人
  又发来一条短信
  “诵经三千卷,曹溪一句亡”
  记得小时候,在一堵墙两侧
  我们把耳朵埋在树底下
  她想听钢轨断裂的声音。我想听冥王星远去的声音
  我们抱在了一起因为许多声音混合着
  根本无法分辩。
  海水和自杀冲垮了耳膜
  而我们分享同一具身体――
  几分钟前,在小镇救济站福利窗口
  我看见她拍打着锡箔的钱袋子
  她假装不认识我。在墙坍向她那一侧的刹那
  我突然想起12岁时,在积满鸽粪的阳台上,我们的第一次性爱
  2009年1月,桐城。
  《箜篌颂》  
  在旋转的光束上,在他们的舞步里
  从我脑中一闪而去的是些什么
  是我们久居的语言的宫殿?还是
  别的什么,我记得一些断断续续的句子
  我记得旧时的箜篌。年轻时
  也曾以邀舞之名获得一两次仓促的性爱
  而我至今不会跳舞,不会唱歌
  我知道她们多么需要这样的瞬间
  她们的美貌需要恒定的读者,她们的舞步
  需要与之契合的缄默――
  而此刻。除了记忆
  除了勃拉姆斯像扎入眼球的粗大砂粒
  还有一些别的什么?
  不,不。什么都没有了
  在这个唱和听已经割裂的时代
  只有听,还依然需要一颗仁心
  我多么喜欢这听的缄默
  香樟树下,我远古的舌头只用来告别
  2010年7月
  《异响》  
  我听到一个声音。在家乡结冰的桌面。
  我曾经指它立誓的老榆树
  依旧挺立垄上,结着旁若无人的巨大黑瘤
  在夏季它曾供出抽象的白花。
  有人拿去献给企图媾合的女人,
  有人用来祭奠亡者。
  白花在不同的手上,
  爆裂出不同的声音。
  我的耳朵为了分辩异响冲至他们的腕底
  现在是冬季。田野因充满思辩而白雾蒙蒙。
  我跟他们再次相遇,
  彼此都有谦逊的微笑。
  但他们看出了我的身子
  一捅即破:
  多年前,我曾是个歇斯底里的孩子。
  我的椅子总是离地半尺——
  我知道对他们的描绘远未结束。
  是的,我听到
  一个声音。我看到雾中朦胧的群像。
  我知道彼此的审判
  远未结束:
  “瞧!它就在那里。”
  2010年1月
  《街头怒汉》  
  我不会爱上一个被过滤的世界
  譬如雪花压着的扇子
  或在你舌尖上
  快速溶去的盐
  小时候,我对着玻璃杯中旋转的蛋黄发呆
  如今这一切
  渐渐远了
  我爱的是舌尖而非盐
  我爱的是胸膛上刺着靛青之龙的
  街头怒汉的舌尖
  谁来买下三孝口①的油炸食品?
  这些狗杂种的食品。
  印着地狱条形码的
  金黄色、根茎状的食品——
  在短而闷热的
  傍晚,
  缄默的四月快过完了。
  他们把油锅架在林荫道上
  他们把油锅架在
  十步杀一人的记忆里
  他们把油锅架在女儿几分钱的绒线玩具上
  他们把油锅架在十字架边:
  当十字架像偶至的细雨让人灰心
  我爱着这个冥思尽失的世界如
  遮蔽众人头顶的浓荫已经形成
  但一首诗的神秘
  并不会穷尽于此。
  街灯照着
  我笔下不可预知的句式,和他们
  不断从油锅抽出的筷子,
  他们渐渐远去的舌尖。
  是啊,
  细雨中
  缄默的四月快过完了。
  ① 合肥市地名。
   2011年4月
  《养鹤问题》  
  在山中,我见过柱状的鹤。
  液态的、或气体的鹤。
  在肃穆的杜鹃花根部蜷成一团春泥的鹤。 
  都都缓缓地敛起翅膀。
  我见过这唯一为虚构而生的飞禽
  因她的白色饱含了拒绝,而在
  这末世,长出了更合理的形体
  养鹤是垂死者才能玩下去的游戏。
  同为少数人的宗教,写诗
  却是另一码事:
  这结句里的“鹤”完全可以被代替。
  永不要问,代它到这世上一哭的是些什么事物。
  当它哭着东,也哭着西。
  哭着密室政治,也哭着街头政治。
  就像今夜,在浴室排风机的轰鸣里
  我久久地坐着
  仿佛永不会离开这里一步。
  我是个不曾养鹤也不曾杀鹤的俗人。
  我知道时代赋予我的痛苦已结束了。
  我披着纯白的浴衣,
  从一个批判者正大踏步地赶至旁观者的位置上。
  《捂腹奔赴自我的晚餐》
    让我们设想在每一条河中
  在不同的时代跃出水面的鱼
  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而将它在平底锅上烤焦
  是多么乏味的事啊。
  这光洁的瓷盘中,我们曾烧死过布鲁诺①
  让我们设想这条鱼游弋在我的每一首诗里。
  写独裁者的诗
  写寂静的边境修道院的诗
  写一个黑人女歌手午夜穿过小巷被扼住喉咙的诗
  写我父亲癌症手术后
   踉跄着去小便的诗
  写雨中的老花园的诗
  我往它切开的腹中撒下盐
  和古怪的花椒。
  不再是一小把、一小把的泥土和噼噼啪啪的泡沫
  而将剖开我腹部像扒开河面夺路而去的
  又是怎样一个神经质的、
 & &疲倦不堪的孩子?
  我说过死神也不能让我丧失语言。
  谁能真正猜到一条
  鱼在那火中的回忆——
  它油腻腻的皮肉是本时代的文学,却不是我的。
  我有一份破釜沉舟的晚餐:
  正如此刻在沙发下打盹的猫
  和任何一片干涸的河床
  曾经拒绝的那样
  注①:(GiordanoBruno,),意大利人,殉道者。因批判经院哲学和反对地心说,
1592年被捕入狱,最后被宗教裁判所判为异端烧死在罗马广场。
   2013年1月
  《入殓师》  
  我的朋友:乐队大提琴手
  其实只想做个入殓师。
  蛰伏于金碧辉煌的舞台中央
  在众多乐手间
  他土黄、常见的脸算是个障眼法:
  从中苦练着入殓的技艺
  D弦是缓缓涂抹于死者面部的彩绘?
  又像是隔世的交谈:
  (当代浮躁的葬仪省略了这个环节)
  A弦上的错觉,正努力
  撬开台下已紧闭的耳朵。
  他记得小时候练琴
  穿过杂乱的小巷
  桐花满地
  从低矮木檐下涌来那些模糊的哭声
  瓦砾之上
  是流云磨砺的虚空
  也是我们终被烧成灰烬的虚空
  他看见自己蹲在那里
  用油漆描绘一具具快速冷却的身体
  绘他的耳廓
  绘他C弦上曾经柔韧的脚踝
  绘他曾情欲蓬勃的阴茎
  “我能在另一个上醒来?”
  为了两种技艺的转换
  他站在紧紧拉起的猩红色天鹅绒大幕之后。
  旋转的灯光熄掉
  像从不承认、也绝不依赖一个真正的旁观者仍能
   独活下去一样-----
  《敬亭山》  
  剥漆的寺门知道,山上的每一阵钟声
  都会在山坳的不知名女孩体内化为乳汁
  风吹过
  我从旧制度崩溃的一小把新泥听见春芽欲爆
2014年3月,敬亭山
  陈先发简历:
  陈先发(1967年10月---),安徽桐城人。1989年毕业于复旦大学。著有诗集《春天的死亡之书》(1994年,安徽文艺出版社)、《前世》(2005年,复旦大学出版社),长篇小说《拉魂腔》(2006年,花城出版社)、诗集《写碑之心》(2011年,长江文艺出版集团)等。
  诗歌主张:“本土性在当代”与“诗哲学”。曾获奖项、被媒体和文学研究机构授予的荣誉有“十月诗歌奖”、“十月文学奖”、“1986年――2006年中国十大新锐诗人”、“2008年中国年度诗人”、“1998年至2008年中国十大影响力诗人”、“首届中国海南诗歌双年奖”、复旦诗歌特殊贡献奖、首届袁可嘉诗歌奖等数十种。作品被译成英、法、俄、西班牙、希腊等多种文字传播。
  代表性作品有短诗《丹青见》、《前世》,长诗《口腔医院》、《白头与过往》、《姚鼐》、《写碑之心》等,长篇哲学随笔《黑池坝笔记》《碧岩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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