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狗吃饭出生后,(隔壁邻居家的),多大去抓最好,最好是会吃饭了的。?

一只叫小黑的土狗的故事(转自猫扑)_狗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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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叫小黑的土狗的故事(转自猫扑)收藏
一楼喂度娘
前 言 这不是一个故事,更不是一个童话。如果你非说是个故事的话,请让我在前面加一个定语--真实的。 不知道坛子里有几个筒子养过土狗,大概不是在农村长大的筒子连真正的土狗长什么样也没有见过。在养狗已经成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的今天,土狗就不要说登大雅之堂了,就连在街上流浪的权利都似乎没有了。 就我所知,土狗是狗类中最卑微的,他们中好的能吃点残羹剩菜,几块干粮,不好的就只能吃猪食充饥了。我见过史上最狠的养狗的竟然喂狗包米粒儿!而饥饿的狗也狼吞虎咽。连猪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圈,但是能给土狗安个窝的主人已经是极为仁慈的了,大多数的土狗都是在院子里搜寻一个向阳的角落作为安歇之地,只要不是下雨,他们是绝对不和猪们一起呆在猪圈里的。 土狗的职责就是看家护院,如果一只土狗连看家护院都不会,那么它的下场就只有一个——成为主人的口中肉。所以土狗的命运是所有狗中最悲惨的。他们一天也不曾享受过,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付出。 当然现在农村的经济条件很好了,土狗们不会像他们的前辈们那样饿肚子了。但是还是很少有人能像我们爱护宠物狗那样去爱惜一条土狗。他们还是一只看家护院的家畜,不是一个家庭的成员。
第一章 1978年,中国如同刚刚从一场浩劫中爬出来幸存者一样奄奄一息。好在总算找到了一条活命的路,但是疲累的身体急需营养的滋补。山东一个农村家庭也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又一次裂变---把二儿子分出去了。同时也把家里的那条秃尾巴母狗抱的小黑狗分给了二儿子。于是这条小黑狗就有了一个确定的主人了。女主人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小黑。 女主人挺着个大肚子还下地干粗重的活,因为男主人在县城工作,每个月才回来一次。女主人只能自己照顾自己,同时还不能扔了地里的活。女主人很善良,虽然自己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补养什么,但是从不让小黑饿着。 三个月过去了,农历四月份,小黑已经长成一条半大的狗了。他身上的毛已经变成黑白相间的漂亮大花了。女主人生了一个小嫚。这让重男轻女的婆婆很不高兴,但是小黑很高兴。他整天围着女主人转来转去,希望能有机会舔一下那个小小的人儿。不过女主人自己抱着那个小人儿都小心翼翼的,更加不会让别人碰碰了。于是小黑就常常安静的趴在炕旮旯里,巴巴儿的望着炕上。其实他已经很有力气了,跳到炕上对他来讲简直不费力气,但是他不会这么做,他连炕沿都不会靠近,因为他知道主人会不高兴。 那个小人儿哭了,女主人手忙脚乱的给那个小人儿换尿布。小黑兴奋的站起来,他知道要为主人做什么。一片带着那个小人儿排泄物的尿布扔下来了,小黑赶忙上去舔干净。
偶然在猫扑看到这个故事,特地转过来,希望以后大家善待狗狗,爱护狗狗吧,土狗也是狗,他们也很聪明,也很可爱,也值得被爱护。。。
很恶心吧?不要笑,以前农村的孩子都是这么养活,都很健康。 转眼到了夏天,小黑六个月了,已经长成一条雄健的大狗了,虽然还带着一些稚气,但毛色光亮,威风凛凛,很是英俊。这是一只少年老成的狗,自从有了那个名叫小燕儿的小主人,小黑就不再玩那种扑人的裤腿儿的游戏了。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守护神了,每天忠实地守护在小主人身边。 因为是个女孩的缘故,奶奶对小燕儿并不喜欢,总找借口不愿看她。无奈女主人只能带着小燕儿下地干活。女主人挑着扁担,扁担前面的箩筐里躺着小女孩,后面就挑着席子和小被子。 小黑就撒着欢儿跟着。 农历七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女主人在地头找一个阴凉的地方儿铺上席子和被子,把小女孩放在上面,对小黑说:“好好看着啊,哪儿也不许去。”小黑就默默地趴在席子旁边,专注的看着那个小孩。其实这个小孩长的并不好看,黝黑的脸蛋,稀稀拉拉的几根头发,勉强不丑罢了。不过小黑不知道什么是美丑,他只知道这是他应该守护的人。他歪着脑袋用黑亮的眼睛看着小燕儿咿咿呀呀的挥舞着手脚,或者吧唧吧唧的吃手指头,要不就呼呼大睡,感到心满意足。 其实女主人是不太放心的,她干一会活就要把小燕儿跟着往前挪挪,还时不时地回头看看小黑还在不在,又站起来侧耳听听小燕儿是不是哭了,每个一段时间给小燕儿喂奶的时候都把小燕儿的衣服被子仔细的看看,生怕上面有什么蚂蚁虫子之类的,不过女主人从来没找到过。小黑早把那些蚂蚁、虫子还有蚂蚱什么的捉的捉,撵的撵,消灭光了。女主人越来越放心了,常常来到地头,放下女儿就干活去了。等听到小黑连续大叫,就知道女儿饿了,该喂奶了。 小燕儿能自己翻身了,她开始尝试着伸手去抓东西,于是小黑的嘴巴,鼻子,耳朵就常常成为她的目标。不过她一般是抓不到的,往往她还没有爬到小黑面前,她细细的小胳膊就支撑不住了,一下摔个嘴啃泥。但是总是不成功让这个小人儿很有挫折感,于是她小嘴儿一咧,哭开了。小黑急忙站起来,用舌头舔舔她的额头。这小人儿马上不哭了,一屁股坐下,拿小巴掌一下下拍着小黑的脑袋,高兴了。
第二章 小燕儿的奶奶不知怎么想的,突然主动要求照看小燕儿。女主人自然是很高兴,虽然小黑能够照看小燕儿,但它毕竟只是条狗,不会说话。于是她把小燕儿交给了奶奶。 小黑不必照看小燕儿了,不过他立马有了新的任务--为小燕儿找食物。小燕儿已经6个月了,虽然奶水充足,还是细胳膊细腿的。常吃完奶没一会儿就饿的大哭,因为家里头实在没有东西可给她吃。那时刚刚开始大包干,谁家里都穷的叮当响,哪有钱去给她买营养品呢? 无奈之下,男主人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他是民兵,手中有土枪,而且枪法很准,他决定去打猎。说干就干,男主人把枪里装上铁砂子,带上火药,天一擦黑就出门了。小黑似乎知道男主人要去干什么,紧紧地跟上。男主人正有意好好培养一下小黑,见他跟来,很高兴。 经过了一个夏天的饱食,现在的野兔正肥。没有人教过小黑怎么做,就见他东嗅西嗅,一会儿就从草丛中撵起一只野兔来。小黑一会儿跳到野兔的左边,一会儿又跳到右边,野兔东窜西逃,一会儿就混了头,径直朝男主人跑过去。男主人拿手电筒照着野兔的眼睛,野兔傻了,停下,立起两条前腿儿,亮晶晶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手电的光。一声枪响过后,远远的躲在一旁的小黑如闪电般把受伤逃窜的野兔叼了回来。 马上,小燕儿的爷爷,一个憨厚的老人就把野兔收拾了:兔皮贴在墙上晾干,兔肉炖得稀烂,给小燕儿送来了。那真是一个温馨的场面啊——小燕儿坐在女主人的腿上,大口大口吃着妈妈嚼的兔肉,吃的高兴的时候就咧着长了几颗牙的小嘴儿笑;女主人一边擦着小燕儿嘴上的油,一边轻声细语的说:“慢慢吃啊,看把咱闺女咔哒的。”男主人笑着抚摸着趴在旁边摇尾巴的小黑,有些得意的对女主人说:“你说这个小黑,还真是怪,我也没教他怎么轰野兔,他怎么就知道呢?他还知道在我瞄准的时候躲开,你说谁教的?咱以前养那么些狗,都加起来也比不上小黑。嘿嘿!”
很快,打猎就成了小黑最大的爱好。不论何时,哪怕他正在田野里撒欢奔跑,只要男主人在家一拿起枪,他就能准确的感知到,及时地出现在男主人面前。有时候,男主人和村里人合伙去打猎,怕人多枪杂,不小心伤到小黑,就喝令小黑在家看家,这样的命令可真是让小黑无比的沮丧,他委曲的哼着,眼巴巴地看着主人走了。可是男主人走在半路上总觉得小黑跟在身后,回头一看,小黑果然闷声不响的在后面跟着,见主人发现了自己,小黑停下了,拿眼睛盯着主人,无声的恳求着,同时又害怕主人生气,不住的摇着尾巴向主人撒娇。主人喝令小黑回家去,小黑往后退了两步又站住了,看着主人。主人佯作生气,赶上两步举起手来,作势要打,小黑古堆儿一下趴在地上,往前爬两步,用头蹭主人的鞋子和裤腿儿。大家都憋不住的笑了,为小黑求情。主人也笑了,说:“走吧。”小黑一蹦而起,兴奋的摇头晃脑,一窜一跳的在前面带路。这大概是小黑唯一任性的时候。有几次,女主人把小黑关在家里,让男主人偷偷走了,可是聪明的小黑越墙而出,还是在半路上追上了男主人。如是三番之后,主人们明白再怎么阻拦也是徒劳,于是就听之任之了。不过,有小黑在,大家总能多打到猎物,所以大家都是很喜欢小黑。不用说,主人得到的是最多的。 小燕儿干瘦黑黄的小脸儿渐渐圆润起来,胳膊腿儿也越来越有劲儿,满院子乱爬,甚至于能常常扶着小黑站起来。这个时候,小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走开的,哪怕是小燕儿把它的毛揪得很疼。小黑成了小燕儿的学步车,只要小燕儿想走路了,就会用含糊不清的口齿叫道:“黑——黑——”。这是他除了爸妈之外学会的第三个词。小黑有时候不搭理她,因为她有时候并不是真的想走路,只是想揪着小黑的毛玩玩。大多时候,小黑会走走到她跟前,让她抱着自己的脖子站起来,扶着走几步。小燕儿越来越皮,她常常揪着小黑的尾巴,跟在后面走。这样的情景常把看到的大人笑得喘不过气来。
主人家的生活一天天的好了。女主人先是养了一群小鸡,五六只小鹅,一群小鸭子,后来又养了一群家兔。有了这些小家伙,主人家的院子热闹了起来。很多村里人养的家禽要不是被黄鼠狼偷了,被老鼠拖走了,就是被自家养的狗监守自盗捉来打了牙祭。但是小黑家的这些小东西除了因为生病的原因,一只也没有少过。夏末秋初的时候,这些小东西长起来了,成了一群惹祸精。小黑的工作也多了起来:把鸡撵进窝,把从河里上岸的鸭鹅赶回家,把打洞逃跑的家兔抓捕归案,小黑一件件做的无可挑剔。需要说明白,除了看家护院,没有人要求过小黑去做其他的工作。但是小黑认得家里的每一只鸡,每一只鸭,每一只鹅和每一只兔子。他是他们的王,他们都怕他;他又是他们的保护神,有他在,没有谁敢动他们一下。 这天,那一群整天就知道刨食吃的鸡又跑到邻居家刚垛好的草垛上去刨食吃。邻居老太太正好出来,看见自家的草垛被这群鸡给刨的癞子头一般,就顺手抄起一根树枝去驱赶。鸡们呱呱惊叫着四散逃跑。老太太正挥舞着树枝,就听一声低吼,眼前一闪,一个黑影冲了过来,还没弄清怎么回事,腿上就一痛。低头一看,小黑正龇着牙,冲她低吼着。老太太吓得大叫一声,扔掉树枝,飞也似的跑回家了。晚上,老太太去向女主人告状。女主人很纳闷,说:“不能呀。我们家小黑认得你,你到我们家来它都没咬过你,怎么今天会无缘无故的咬你?”老太太说:“可不是嘛,我正在那里打鸡,它就咬了我一口。”女主人笑了:“我知道了。那群鸡是我们家的。小黑看见你打它们,不知道你是吓唬吓唬它们,就咬你了。我看看咬的重不重?”咬的是不轻。女主人从小黑身上剪下一撮毛,烧成灰,给老太太按到伤口上(以前农村都是这样只狗咬得伤),又给老太太送些鸡蛋点心,说了许多道歉的话。 小黑自觉犯了错,垂头丧气的蹲坐在主人的脚边,等待着惩罚。女主人并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只是看着他叹了口气,用指头点着他的脑门子说:“有你这么看家的吗?人家只是吓唬吓唬,你怎么就当真了?还去咬人家,人家老太太都叫你吓死了!以后不许咬人,听见没有?”不知道小黑听懂了没有,他只是把头放在女主人的腿上,静静的趴在那里。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咬人。这之后,街坊邻居都知道不能随便动小黑家的东西。
因为男主人不在家,秋收的时候女主人请了很多人帮忙才把粮食收回家,免遭雨淋。为了表示感谢,女主人去买了一套猪下水,准备请请他们。八九月的秋老虎真是厉害得很,又没有冰箱这么方便的工具,为了保鲜,女主人把猪下水放在一个大盆里,倒上凉水,上面再倒扣一个盆子,放在树荫下。歇了晌儿,女主人就匆匆忙忙的下地干活去了。到了地头儿,放下工具,女主人猛地想起还没有收拾好的猪下水。女主人一边往回跑,一边在心里一遍遍的骂自己粗心大意。心里想着这下可肥了家里这些畜生了。 紧赶慢赶回到家,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推门一看,女主人的泪还是几乎要留下来。只见扣在上面的盆子跑到了院子中央,已经被鸡鸭鹅和兔子作的面目全非。不用想就知道那些猪下水的下场了。女主人抄起一把笤帚,准备教训教训这些畜生。找了半天才发现这些畜生正围了一个圈,里面还有小黑,不知在干什么。走上去一看,女主人的泪真的下来了。她看见所有的鸡鸭鹅以及兔子,还有邻居家的一只大黄猫都围在盛猪下水的盆子周围,深长了脖子眼巴巴的望着盆子里的美食。有哪一个往前探探头,旁边的小黑就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警告,于是那个探头的就缩回去了。可是终归挡不住美食的诱惑,又有一个往前探头,小黑又是一声警告。而盆子里的下水,完好无损。 这天晚上,女主人直接切了一片猪头肉拿给小黑作为奖励,小黑用疑惑的眼神看看女主人——平日里主人吃饭的时候,他都趴在饭桌下捡点主人们掉得饭渣吃,稍大点的馒头掉到地上他都不去捡,因为主人会捡起来,摘掉上面的 土吃掉。更何况在人都舍不得吃肉的年代,狗能吃上一根骨头就是莫大的幸运了,哪里敢奢望一块肉啊。女主人示意他吃,他停了一下,转头离开了。不过,这天晚上,他吃到了女主人用肉汤给它泡的棒子面饼子。真的很香,他吃了两大碗。 小燕儿该断奶了,女主人把她送到了姥姥家。但是小黑并不知道。他只知道主人抱着小燕儿出去了一趟,主人回来了,小燕儿不见了。他在家里一圈圈的找,没有;又去奶奶家里找,也没有。但是他还不死心,每天都把小燕儿曾经去过的地方巡一遍,希望能见到留着口水,格格傻笑的小燕儿。 天气开始凉了,主人家的玉米花生都晒得干了,用袋子装起来放到了屋里。小黑也不用每天都睡在院子外面看粮食了。主人把小黑的窝里放了些新鲜软和的麦秸草,晚上就唤小黑回家里睡觉,可每次召唤小黑时,都发现他好像在犹豫什么。小黑跟着主人回到院子里的窝趴,可是下每天早上,主人们都会发现小黑不在家里,还是在院子外面睡觉。这事怎么回事?难道小黑在外面睡习惯了,不愿回家里来了? 几天过后,东屋小燕儿的大伯家也收拾好了,把粮食都搬回了家,小黑不待主人唤,每天早早就回窝休息,主人才明白,原来小黑这些天都在给大哥家看粮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明白人之间这些关系的?
今天小黑格外的高兴,他看到了远远的小燕的大舅骑着自行车载着小燕儿的姥姥过来了。而小燕儿就坐在姥姥的怀里。小黑高兴的扑上去迎接,小燕儿的大舅和姥姥赶忙从车子上跳下来,姥姥一边高举着小燕儿,一边喝斥道:“去,去,别在这里脚前脚后的,绊倒我了。”小黑眼见够不着小燕儿,转头就往家里跑,他一下撞开半掩的院门,冲到家里冲着女主人叫个不停。女主人纳闷的走到院子里,正巧看见小燕儿的姥姥和大舅,就笑着迎出来:“我说这狗怎么老叫呢,怎么今天来了?快屋里坐。” 姥姥说:“还不是这个小丫头!天天吵着回家家,我约么着这奶也摘了,就把她送回来了。”小燕儿张着手要妈妈抱,女主人抱过来,又给母亲兄弟拿了板凳坐下,对小燕儿说:“到底是姥娘疼你,看把你喂的,这么胖!”小黑趁机走过来,用鼻头亲了亲小燕儿的小手。没想到小燕儿惊叫一声,一头扎到妈妈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妈妈的脖子。女主人说:“怎么了?这是小黑啊,你不记得了?”大舅在一旁笑起来:“她现在可怕狗了。刚到俺家那会儿,她见着俺家大黄狗,以为也象你们家的狗一样好脾气来,伸手就去抓大黄狗的尾巴,大黄狗一口叉在她的小胳膊上。亏着那天穿衣服多,大黄也没有真的下死劲儿咬,要不然,这小胳膊非得多几个狗牙印儿不可。从那以后,她呀,见了狗就躲得远远儿的。” 大家都笑起来,小燕儿也咧着小嘴儿跟着笑。小黑轻轻的摇着尾巴,期盼的望着小燕儿。小燕儿也偷偷的回头瞅小黑一眼,立刻又趴到妈妈的肩膀上了。于是小黑就走到女主人的背后看着小燕儿,小燕儿立刻又把脑袋转到妈妈身前,小黑就跟着走到前面。这么着玩了几次,小燕儿高兴的笑得格格的。姥姥说:“我们小燕儿会走路了呢。快下来,走几步看看。” 妈妈把小燕儿放到地上,小燕儿摇摇晃晃走了两步,一头就扑到了妈妈腿上。妈妈把她再放的远一点,她就把头一低,踉踉跄跄向前抢去。小黑急忙走上来,像以往一样,从后面叼住小燕儿的罩衣带儿,免得她摔倒。女主人说:“小黑,放开她。”小黑疑惑的看看女主人,放开了。没有了束缚的小燕儿不倒翁一样晃到了妈妈怀里。 小黑渐渐发现,会走路了的小燕儿简直就是个闷声不响的淘气精。她每天揪自己尾巴,摸自己一脸口水不算,追鸡撵鹅,掏兔子窝,逮小猪崽,简直“无恶不作”。一次,她不知怎么,突发奇想,要骑小黑!她趁小黑趴在地上时,一下趴在小黑的背上。小黑立刻站起来,不过只是两条前腿,后腿还是蹲着,于是小燕儿坐滑梯似的从小黑背上滑了下来,摔了个腚蹲儿。小燕儿咧嘴想哭,不过拿眼一扫,没有人注意自己,也就自顾自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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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儿也不是什么都敢招惹的。她最害怕的是奶奶家养的那只凶恶的大白鹅。这只鹅每天守在奶奶家的院门口,攻击一切到奶奶家和路过奶奶家门口的人。而且它还很聪明的知道要攻击人们没有衣物保护的部分。它会跳起来啄大人的手,小孩的脸,它还会伸长脖子追着穿开裆裤的小孩,拧他们的屁股。小燕儿的屁股上就有好几道红印,都是它拧的。所以没有大人抱着,小燕儿是绝对不敢自己去奶奶家的。不过聪明的小燕儿很快就发现,奶奶家的大白鹅很怕小黑。每当威风凛凛的小黑一出现,大白鹅立马就低下头,乖乖找个地儿趴着了。所以,小燕要去奶奶家都会带着小黑,狐假虎威一番。 玩玩闹闹中,小燕儿和小黑都三岁了。小黑已经成为村子里顶尖的帅小伙,引来无数倾慕者。而小燕儿,只不过长高了一点点。在过了生日,还没到小燕儿的生日的三月,女主人又给小燕儿生了个妹妹。这下小燕儿的奶奶更不喜了。女主人被计划生育小分队强迫去做绝育手术的时候,奶奶坐在小燕儿家门口拍着膝盖放声大哭,说自己的二儿子绝了后了。
虽然男主人也很想 要一个儿子延续香火,但毕竟是村里最有文化的人,他没有为了要生一个儿子就把女儿送给别人,也没有象村里一些人那样带着妻子跑到东北去。有丈夫的支持,女主人很是高兴。别人都说丫头片子不值钱,她说:“我们丫头比小子还金贵!”于是给小燕儿的妹妹取名小贵儿,意为从小金贵。
小黑照顾小燕儿那一套免不了要再来一遍。只是小贵儿是个比小燕儿难缠得多的小家伙。小黑也不再是那个好奇心重的小狗了。这个家人口中的苦瓜妞儿(爱哭),娇气包儿,(总爱撅着小嘴儿生气) 小贵儿就是一个标准的战(度)争(娘)贩(和谐)子。刚刚会走路就挥舞着一根草,嘴里喊着打@打@打,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总无宁日。
幸福的日子似乎总是不长久。 这天男主人到村里开了一个party员会议后,神色沉重,回到家里躺在炕上半天没说话 。女主人问了半天他才说,县里发了命令,让每个村子成立打狗队,一只狗不留,全部杀死。女主人呆了半天,说:“怎么办?咱不能眼睁睁看着小黑……要不然,咱把小黑先送到别的地方去?”男主人难过的说:“能送哪里去?全国都在打狗。再说,小黑能送得走吗?到哪里他都能回来。”两个人都沉默了。 等待死亡的日子让一家人都不会笑了。小黑似乎浑然不觉。 这一天还是来了。打狗队从村头开始了,一场屠杀拉开了序幕。 村里的孩子永远都忘不了那狗的惨叫声,有的狗甚至还来不及惨叫,就已经命丧黄泉,有的狗被打的奄奄一息,还在不断抽搐。一时间,村里成了一个人间地狱——一群凶残的人抡着铁锹,镢头,锄头,棍子砸向 那些曾经为他们看家护院,以他们为天,对他们忠心耿耿的生灵。 女主人铁青着脸回到家里,望着两个被吓的 呆呆的孩子,又看看跟在孩子身后的小黑,突然从饭篓子里拿出一个馒头,对小黑说:“出去吧,别回来。”眼泪就下来了。小黑叼起馒头,女主人又说:“往西去,到小树林里躲起来,别出来。”女主人出门看看,打狗队还没过来,就对小黑喊道:“快走!” 小黑回头望了一眼,嗖一下往西去了。 打狗队高举着沾满鲜血的凶器气势汹汹来到小燕儿家的时候,小燕儿和小贵儿吓得瑟瑟发抖。在她们眼里,这群人就是魔鬼。 领头的魔鬼问:“你们家的狗呢 ?”女主人说:“不知道哪里去了。”一群魔鬼并不相信,他们把小燕儿的家前前后后搜了个遍,没有找到。又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影子,有人说,先打其他的狗,回头再找。于是一群魔鬼呼隆隆继续他们的屠杀。屠杀过后,仅有几只在外游荡的狗幸免于难,成为漏网之鱼。小黑的母亲,奶奶家那只衰弱的秃尾巴狗也没能逃脱这场劫难,倒于棍棒交加之下。 晚饭,小燕儿一家人都几乎没有吃。女主人问:“你说小黑现在在哪里?那些人有没有找到他?”没有人回答 。 很晚,小燕儿小贵儿都睡了,主人们还坐在炕上出神。半夜里,警醒的男主人忽然坐起来说:“你听,小黑回来了!”女主人侧耳听了听,是小黑熟悉的抓门声!她急忙下炕,连鞋都顾不上穿,打开房门,小黑挟着一身冷气冲进来。
一家人连灯也不敢开,生怕招来那些魔鬼,轮流摸摸小黑的脑袋,就这么坐在炕上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女主人拍着小黑的头问他:“你跑哪里去了?那些人有没有找着你?你饿了吧?”小黑不会回答,他只是摇了摇尾巴,亲了下女主人的手。女主人给小黑拌了一大碗饭,小黑狼吞虎咽的都吃了。为了避免招来打狗队的人,主人不让小黑再到院子里去睡觉,也不允许小黑有人来时叫,小黑从此就睡在炕旮旯里了。 但是灾难并没有过去,第二轮的围剿又开始了。这次连村里的猫都没有幸免。这群穷凶极恶的人又一次涌进小燕儿的家。偏偏小黑正在炕旮旯里坐着。听到外面这些不怀好意的人,小黑呲出了牙,喉咙里发出一种非常低沉的威胁声,身子后顷,一副马上要冲出去的样子。炕上的女主人脸色灰白。不过她马上反应过来,指了指大衣橱底下,说:“进去!”小黑趴着钻了进去,女主人又把一些鞋子也仍在大衣橱底,刚回到炕上坐好,打狗队的人也进了屋。 照例又问你家的狗哪里去了,女主人说:“自从上次跑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俺家的狗那么精,能自己回来送死吗?八成早成了野狗了。”这倒是真的,村里谁不知道小黑聪明。可还是 有人不信,于是又搜一遍,大概是从两个孩子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一个人突然弯腰去看大衣橱底下。小燕儿几乎想扑过去抠掉那人的眼珠子。但是大衣橱底下只有大约20公分的空儿,在混暗的炕旮旯里,什么都看不清。女主人说:“甭看了,下面是些鞋。那么大点儿地儿,哪能藏住我们家小黑!”那人还是不甘心,要过一根棍子,往里面戳。戳了几下,里面没有动静,又等了一阵儿,也不见小黑回来,这帮人怏怏撤退了。
女主人满眼的泪又涌了出来。她望望小黑,又望望满院子的人,一下把小燕儿抱起来,夹在腋下,狠狠地转头就走。小燕儿拼命的挣扎。小黑很快的瞥了她们一眼,就把目光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些人。他慢慢伏地身体,做出攻击的姿势。 女主人一手抱着小贵儿,一手夹着小燕儿,很快吃不住劲儿了。到家门口时,小燕儿死死抓住门框,从妈妈胳膊中挣出来。可是还没等她往外跑,就听得一声喊:“打!”只见棍棒齐下,向小黑砸过去。几声惨叫传来,小燕儿尖叫一声:“小黑!”差点噎过气去,接着就号啕大哭起来。 可是她的哭声突然戛然而止,她看到一道黑影风一样从人们腿空儿中钻出来,直向半掩院门奔去!那里是兵力最集中最隐蔽的地方!小燕儿又尖叫一声:“小黑别去!” 一群人呐喊着回身向小黑追过去。包围圈马上缩小了。小黑直冲到院门口,那些人正要将手中的凶器拍下去,小黑突然一个拐弯,又向猪圈冲去。所有的凶器都砸了个空。守在猪圈门口的人慌忙拿铁锨向小黑砸过去。小黑非但没有闪开,反而直向铁锨迎上去。眨眼间,他就跳起来一口咬住了那人的手腕,在那人惨叫的功夫,他就似凌厉的闪电一般一窜,上了猪圈顶。院里慌乱的人大叫着:“狗出去啦!!截住他!” 可是小黑也没有象往常那样直接从墙上跳出去。他噌的一下从猪圈顶一跃跳到了邻居家的院子里,从院子里跳到邻居家的猪圈上,从猪圈上又是一跃,滑过一道潇洒的弧线,落在外面的打麦场上。在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无法反应的时候,他三拐两拐,没了踪影。 领头的人狂怒:“拿上枪去撵!我就不信一帮子人还斗不过条狗!”有人回家去拿枪了,更多的人说:“上哪里撵去?早没影儿了!” 一家人刚刚有点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这次围剿的结果是:打狗队五人受伤——两人被小黑咬伤腿,一人被咬伤手腕,还有两人被队员不长眼的凶器打伤。而小黑毫毛未损。 这之后。围剿小黑的队伍再也组织不起来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由不能参加。其实就是组织起来也没有用了,因为谁也没有再见到小黑。 这次不是主人有意隐瞒,小黑真的没有回来。
一天 两天 三天 四天 …… 有人说看见小黑被附近村庄的人用猎枪打死拖走了。主人们很伤心,不过毕竟不是在自己眼前被打死的,感情上还好接受一点。其实内心里主人更愿意相信村人看到的并不是小黑。 夜里男主人睡觉时耳朵也支棱着,他总是听到小黑抓门的声音,惊喜地打开门一看,门外却总是什么都没有。回来,男主人就半夜半夜地睡不着。 小燕儿常常坐在育红班的大门口,呆呆的望着门外大街——小黑常沿着这条街走来看她的。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仿佛经过了这场浩劫,鸡鸭鹅都吓破了胆,不敢上街聒噪了。要不小燕儿就坐在自家门外的大石墩上,就那么默默的坐着 ,什么话也不说。还不懂事的小贵儿常常 问她:“姐姐,小黑到哪里去了?他怎么还不回来?”小燕儿就更烦躁,更不说话。 十六七天过去了,看来小黑确实是在劫难逃了。 就在主人们已经完全绝望的时候,小黑竟然回来了! 还是在半夜,男主人又听到小黑的抓门声。开始男主人以为自己又是幻听,没有去开门。仔细听听,确实是小黑的抓门声。男主人下去打开房门,小黑赫然就在门外!
男主人的这份惊喜就不必说了,小黑也 失去了往日侠客般的矜持,他一下跳起来扑到主人身上,差点把主人撞到。主人急忙搂住小黑的脖子。小黑把头使劲儿靠在主人的胸前,拼命的摇着尾巴来表示他重回家来的喜悦。 听说小黑回来了,小燕儿和小贵儿顾不上穿衣服,光着屁股就从被窝里爬出来,争着趴在炕沿儿上接受小黑一一的问候。 离家多日,小黑瘦的毛都呛起来了。女主人又给小黑拌了一大碗饭,小黑吃了,还喝了一钵子水,可见真是受了不少苦。女主人爱怜的拍拍小黑瘦骨嶙峋的脑袋说:“你又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小黑把头靠在炕沿儿上,用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女主人,就像一个撒娇的孩子。 第二天,小燕儿和小贵儿一睁眼就呼唤小黑,她们总觉得昨天晚上小黑回来是个梦。当看到小黑真的站在炕旮旯里,她们才穿衣起床。女主人把小黑全身都检查了一遍,确定小黑没有受伤,才真正高兴起来。 现在小燕儿家的院门总是锁着不让外人进来。但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打狗队很快又知道小黑回来的消息。 硬的不行来软的。他们用绳子做了一个活扣,在扣里放上几块骨头,引诱小黑过去吃。小黑警惕的看着他们,没动。队长拿起一块骨头 想靠近一点,小黑突然呲牙向他跑过去。他吓得丢下骨头,一边跑一边喊:“小燕儿妈快出来!你家狗咬人了!”两个人吓的向小燕儿家里跑去寻求庇护,领头人却跑向院门外。他把门关上,以为安全了,正想喘口气,女主人出来了,说:“小黑,不许跳墙!”那人飞一般跑了。可惜小燕儿在育红班里,没有看到这一幕,不然她肯定高兴死了。
明的不行再来暗的。这帮人的坏水似乎没完没了。他们把一块肉用毒鼠强浸了,煮熟,扔到小燕儿家的院子里,被女主人看见,骂了一顿:“上头要你们打狗,可不是把我们家满院子的鸡鸭鹅和猪都毒死吧?我们家还有孩子,万一孩子不知道吃了,你是不是想连孩子一起毒死?你们这么狠,会遭报应的!” 这些人没话说了,于是又把肉扔在坡里小黑常去的地方。可是肉费了不少,小黑还是很健康的活着。只是田野里多了几只死老鼠。 五次三番的较量中,如果说前两次是女主人的急智使小黑躲过了灾难,后面的三次则完全是小黑凭着自己的勇敢、镇静、聪敏和对自己严格的自律创造了一个村里人现在说起来都啧啧称奇的奇迹。 对狗没有了办法,他们又打起了人的主意。他们找男主人谈话,要求他发挥party员的先锋带头作用,自己动手。男主人平静的说:“自己家养了六七年,我下不了手。就是让你们打,我也是没有办法。我自己动手?趁早别寻思!” 其时已经过去了半年多,各地打狗的风声渐缓,打狗队又近不得小黑的身,被咬过的人也没有出现异常,于是就卖了个顺水人情儿,对男主人说看好小黑,别让他乱跑,免得让别村的人打了去。 后来,好多年过去,参与过围剿小黑的人宁愿绕远路也不敢从小燕儿家门前走。
日子又开始如平淡的流水般过去了。在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后,主人和小黑都觉着这样的平淡是他们生命中最踏实也最幸福隽永的感觉。只是小黑的身影看起来十分的孤单,在这场血雨腥风中,他失去母亲、兄弟姐妹、孩子、也失去了伴侣和倾慕者。十里八村的狗都绝迹了,以至于很多年后,人们想养一条狗,都要跑出几十里路、甚至上百里去寻。 小燕儿上村里的小学念书了。爸爸也在那里教课。学校就在小燕儿家屋后。小燕儿家屋的后墙就是学校的南墙,小燕儿趴在后窗上就可以看见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小燕儿的小脑瓜还是很聪明的,一年级的功课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压力,爸妈也就没有十分严厉的要求她。每天还没放学,小燕儿就记挂着怎么和小伙伴去玩了。但是那个土黄色军书包玩起来真是个累赘,回家去送吧,妈妈常在地里干活没回来,最主要是浪费时间,虽然一分钟就到了;送给爸爸吧肯定要被逮住写作业,于是小燕儿想了一个好办法:她学着爸爸的样子,站在校园里自家的屋后,把书包抡起来,扔向自家的院子。可惜她人小力少,书包扔是扔过去了,只是扔在了她家的屋顶上,有一回还扔偏了,甩到了隔壁大妈家的屋顶上。每次都是爸爸爬墙上房给她够下来。其实也亏得没扔到院子里,否则那一院子的动物非把小燕儿的书撕得尸骨无存不可。小燕儿光记得爸爸扔书包,却不记得爸爸每次扔之前,都问妈妈在不在,妈妈在家才扔。 被妈妈骂了几次后,小燕儿确实老老实实把书包交给了爸爸,也因此被爸爸逮住写作业,等她写完作业,小伙伴们也各自回家了。 郁闷了几天的小燕儿忽然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她把书包挂在天天到学校门口迎接她的小黑的脖子上,对小黑说:“送家去!”欢天喜地的玩去了。惹得小伙伴们好一阵羡慕。等回了家,小燕儿就挨了妈妈一顿棍子炒肉,原来书包的带子太长,小黑一路把书包拖拉回家,沾了满满的泥土。晚饭后小燕儿还生气呢,小黑上来亲她的手,她点着小黑的脑袋说:“都是你!害我挨打。”一点儿也不检讨自己的过错。 不过这是个很好解决的问题,小燕儿书包带子缩到最短。挂在小黑的脖子上,正好不拖地儿,虽然常常把小黑绊的趔趔趄趄,小黑还是很喜欢做小燕儿的书童,天天挂着个书包跟着她,或是送回家。开始的时候女主人会骂小燕儿,几次之后就此以为常了。
这么逍遥的日子过了一年半,二年级下学期小燕儿就随着爸爸转到了师资力量更好的镇中心小学了。春末夏初,中心小学搞了个勤工俭学的活动——给每个学生发了两只小鹅,要学生带回家养,等秋天的时候交回学校一只鹅。小燕儿宝贝似的捧着两只小鹅回家了。虽然以前家里养过不知多少的鹅,小燕儿也不知放过多少次鹅 , 但那毕竟是妈妈的,现在这两只可完全是小燕儿自己的私有财产。小燕儿可是第一次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份珍爱就甭提了,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把小鹅放在一个大纸箱里,下面铺上细细软软的草,谁也不让动。有时小黑想去碰碰那两个鹅黄色的小东西,小燕儿立马就紧张的把纸盒抱起来。就连妹妹 小贵儿想看看,都得好说歹说,碰上小燕儿高兴才行。要不就得趁着小燕儿上学的时候偷偷看。 小燕儿每天一放学就往家里跑,用一个篓子装着小鹅,拐着到河边去放。小黑也跟在后面。温和的余辉下,小燕儿和小黑坐在河沿儿上,小鹅用嫩黄的小嘴儿啄着嫰嫰的小草。小黑也常常会在河里的草丛中穿行,去寻找他感兴趣的东西,有时候还会恶作剧的去撵河里飘着的、撅着屁股啄河泥里的小鱼小虾的鸭子们,吓得它们扑棱棱连飞带游,跑出老远。小黑也会游泳,不过这一绝招小燕儿不大常见。和所有的狗一样,不到迫不得已,小黑一般不到水里去。 这天,小黑照例去草丛中游荡,小燕儿照例坐在河沿上,看着两只吃的肚子鼓鼓的小鹅舒服的趴在旁边,用它们嫩黄的小嘴儿沙沙的啄着小燕儿裙子下裸露的腿,啄的小燕儿怪痒痒的很舒服。同样它们也把嘴角嫩绿的草汁都一道道儿涂在小燕儿的腿上——这大概是它们表示亲热的一种方式吧。 小黑巡视回来了。小燕儿把小鹅放进篓子里,起身要走,小黑拦在前面,摇着尾巴,用一种期待的眼光看着小燕儿。小燕儿知道小黑有事,便说:“你要干什么?”小黑用眼睛看着河里,小燕儿又问:“你想让我去河里吗?”小黑摇摇尾巴,转身向河里走。走了几步,回头看看小燕儿,见小燕儿拐着小鹅跟在后面就加快了脚步。他领着小燕儿一直走出很远,直走到村里最贪玩的小孩也到不了的地方。小黑钻进水边一处茂密的草丛,小燕儿几乎不想再走了 ,可是小黑转头用那么期待的眼光看着她,她无法拒绝。小黑停下来,小燕儿顺着小黑的目光看过去,只觉的自己跟做梦一样。茂密的草丛中出现了一个圆圆的圈,圈里被压倒的又厚又柔韧的草叶上,白晃晃的一堆——…………鸭蛋!
一时间,小燕儿呆住了。好半天,她才伸出手去一遍又一遍摸那些鸭蛋,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小燕儿拍拍自己狂跳的心,兜起裙子来,把鸭蛋一个个捡到里面。“一个,一俩,一仨 ,一四……十五……”蛋没有捡完,裙子已经撑得满满的,快坠到屁股下面了,而且还露着里面的小裤裤。小燕儿一步也不敢走。想了想,小燕儿把小鹅从篓子里拿出来,把鸭蛋一个个放进去。二十六个!整整大半篓子!小燕儿抱着小黑的脖子好一顿亲! 一手拐着篓子,一手兜着裙子里的小鹅,这一路,小燕儿走得甭提有多小心翼翼,心里甭提有多美了。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全黑了,女主人早做好了晚 饭,正和男主人要出门去找小燕儿呢。看见一脚门槛里一脚门槛外的小燕儿,早已等得心急火燎的女主人捞起一把笤帚疙瘩 就指着骂道:“你个小死嫚跑哪里去了?不知道大人在家担心吗?看我今天……”。 男主人说道:“行了!要吃饭了,骂什么孩子。再说她和小黑在一块,能怎么样!”小黑跑到女主人身边,转着圈用身子蹭女主人的腿——每次女主人当着小黑的面骂小燕儿的时候,小黑就会这样做。小燕儿撅着嘴小声嘟囔:“你又不知道我干什么去了,就骂人!”女主人刚要“收拾”小燕儿,就见灯光下小燕儿胳膊上的篓子里白晃晃的鸭蛋。愣了一下,女主人接过来,问:“哪来的?”小燕儿骄傲的说:“捡的!”“哪里捡的?”“河里捡的!” 女主人相信了,鸭子在河里下蛋是常有的事,那么多鸭子也找不出是谁家的鸭子下的,再说小燕儿也是个老实不撒谎的孩子。这天晚上,小燕儿英雄似的受到了全家人的重视,全家人都成了她忠实的听众,也包括趴在饭桌下的小黑。最后,小燕儿说:“妈,你应该奖励奖励小黑!”其实她更想说应该奖励奖励自己。 第二天早上,全家每个人都得了一个鸭蛋。桌子底下的小黑得到了两个鸭蛋黄儿,是小燕儿和小贵儿偷偷扔给他的。整整一个夏天一个秋天,小燕儿和小黑自己都数不清楚他们到底捡了多少鸭蛋和鹅蛋。“金贵的”小贵儿也眼红了,总是要求姐姐也带她去。但是因为她才六岁,个儿又小,走得慢很是个累赘。何况被一个草叶儿划了道小口子,她就哭哭唧唧要回家,回家见了姐姐捡的蛋她就又想去,去了又嫌累。几次之后,无论她怎么苦苦哀求,甚至以向妈妈告状作威胁,小燕儿都坚决不带她了。 按照狗的年龄来说,9岁已经开始进入暮年了。不过小黑还是潇洒如昔,孤独如昔。小黑不是很喜欢和小贵儿呆在一起。这个小贵儿和小燕儿是完全不一样的脾气。因为父母的娇惯,小贵儿很任性,自己拿自己的皮肉金贵的很,什么东西都要小燕儿让着她,否则就要哭哭啼啼去告状,让妈妈收拾小燕儿。而小黑也经常成为小燕儿的罪名之一。比如,小贵儿又哭着告状:你们都偏向!就连小黑也偏向姐姐,光听姐姐的话,不听我的话!光跟姐姐玩儿不跟我玩儿,诸如此类,弄得家人哭笑不得,只好假意骂骂小黑,又骂骂小燕儿。但无论如何,小贵儿总是小黑的主人,小黑对她保护的也很尽心尽力。 脾气虽然迥异,毕竟是姐妹。异想天开的脑袋可是相似的很。小燕儿小时候拿小黑当马骑,小贵儿更厉害,竟然想要骑家里的大肥猪!夏天的午后,父母都酣然入睡,小贵儿睡不着,偷偷溜到院子里,看见那头足足有三百多斤的大肥猪正躺在树荫下呼呼大睡。她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一下骑在大肥猪的肚子上,大肥猪从梦中惊醒,“归儿”的大叫一声,窜出老远。小贵儿摔了一跤,越发的不服气,追上去揪住大肥猪的尾巴使劲往后拽,大肥猪“归儿归儿”的拼命往前跑,小贵儿被拉出老远去。可能是尾巴疼得厉害,大白猪凶性大发,突然回过头来张嘴向小贵儿腿上咬过去。小贵儿躲避不及,吓得用变了调儿的声音大叫了一声“妈”,一动不动站在了那里。说时迟,那时快,小黑一个箭步跳过来,一口咬在大肥猪的屁股上,大肥猪嗷嗷叫着,一直窜回到猪圈里,才敢惊魂未定的回头看。 从窗户里看到这一幕的主人也是冷汗直流。后来。这一直成为小贵儿头上抹之不去的笑料之一。男主人常常问小贵儿:“你知道那天咱家那头大肥猪在吆喝什么吗?它在叫:‘贵儿,贵儿,别揪我的猪尾巴棍儿!’”每当此时,小贵儿就急得要哭。大家都乐得前仰后合。这句话又被小燕儿演绎成了:“贵儿,贵儿,我的猪尾巴棍儿。”大家笑得就更加猖狂,小贵儿气的揪小燕儿的辫子。
天傍晚,小燕儿正在院子里教小贵儿跳方格,女主人呼嗒呼嗒拉着风箱做饭,小黑忽然撞开院门,踉踉跄跄跑到小燕儿和小贵儿面前,一头栽倒在地上。小燕儿和小贵儿伸手去拉他,却每个人都摸了一手血! 小贵儿吓得连话也不会说了,小燕儿只说了半句:“妈,快来……” 女主人慌忙出来,也伸手去摸小黑,同样是满手的血!女主人双手捧起小黑的头,小黑勉强睁开眼睛看看。女主人心里一紧,抱起小黑就冲出门去,直奔邻村的兽医家。小燕儿拉着小贵儿跌跌撞撞,也跟在后面,谁也没有想到去灭掉灶里的火。 兽医没有在家,被人请去给一头难产的牛接生了。女主人打听清楚是哪家,飞一样出去了。小燕儿和小贵儿留在兽医家。小燕儿摸着小黑的脸,眼泪儿一滴滴掉下来,落在小黑的脸上。小贵儿紧紧靠在姐姐身边,直直的盯着小黑。小燕儿一遍遍的说:“妈妈就回来了。妈妈就回来了……”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小黑还是安慰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院门响,妈妈拽着满头大汗的兽医回来了!兽医在小黑身上摸着,小燕儿和小贵儿紧张的连气也不敢喘了。终于等到兽医开口:“这是叫土枪打的,他身上看来好几个地方都有铁沙子。最难办的是他头上也叫铁沙子伤了。他从外面回来,路上淌了不少血,恐怕不行了。”小燕儿和小贵儿再也憋不住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女主人说:“不管怎么样,你给他治!活着是他捡了条命,不行了我也心安。”兽医当然知道小黑的威名,更何况他是十里八庄唯一的狗,所以他非常精心的把小黑身上能找的铁沙子都取了出来,止了血。但是头上的铁沙子凭当时的条件,却是无论如何都取不了。 手术完毕,小黑也没有醒过来。女主人抱着小黑,领着小燕儿和小贵儿,步履沉重的回到家里。灶房里的火已经着了出来,把灶炉门口的草烧了个精光后又熄灭了。若是草再多一点,房子也将不保。但此时已经没有人顾得上这个了。女主人找了一条旧褥子铺在小燕儿抱来的麦秸上,把小黑轻轻放在上面。一晚上,一家人都几乎没有睡,守着小黑,就怕一不错眼时,小黑已经没有了气息。天一亮,女主人就熬了一锅小米汤,搅的温温的不烫手了,就让男主人扒开小黑的嘴,慢慢的一勺一勺给他灌下去。让人稍觉安慰的是:小黑似乎有吞咽的反应。但是小黑还是没有清醒。 小燕儿和小贵儿都不想上学去了,女主人好说歹说,并再三保证小黑会在她们放学时醒过来,她们才不情不愿的走了。当然这一天也都过的心不在焉。放学的铃声一响起来,小燕儿拎着书包往家里飞奔。到家一看,小贵儿蹲在小黑旁边,用小手摸着小黑的鼻头儿,小黑眼睛闭着,一动不动。小燕儿急忙抢到小黑跟前,叫道:“小黑!”半天,小黑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小燕儿的心一下子落在了肚子里。她高兴的手舞足蹈,摩拳擦掌,要不是小黑有伤,她真想抓着小黑的耳朵转上几圈。不过她和小贵儿抱在一起跑到院子里又蹦又跳,把女主人惹得也笑了。 女主人特意跑到镇上去买了大骨头棒,熬了汤给小黑喝。女主人还熬大米汤、面汤,小黑很快就能进食了。能进食,恢复起来就快了。小黑又奇迹般的捡回了一条命,这让全家人都很高兴。但没想到的是,留在小黑脑袋里的铁沙子却成了小黑和主人们挥之不去的梦魇。
秋老虎的雌威依然厉害无比。吃过晚饭,附近的街坊邻居、男女老少照例早早就聚集到小燕儿家的院门前了。女主人每天把院门前的空地扫得干干净净,好让大家休息的舒服。人们愿意来这里一半是因为小燕儿家门口正是个风可以通畅无阻的开阔地儿,一半是因为小燕儿的父母都是好脾气好人缘儿。女人们坐着马扎摇着蒲扇,东家长西家短,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男人们三个五个凑成一堆,有的小象棋,有的就吹牛海侃。小孩子们在大人空里钻来钻去的追跑打闹。 小燕儿搬了个小四方凳儿放在门口,坐着地上的凉席子,很识时务的就着门口的灯光趴在上面写作业。这一方面是因为她放学后光玩了没写作业,另一方面,大人们看到小燕儿写作业总会羡慕的说:“看你们家小燕儿多知道学习呀!”这让小燕儿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席子另一头跪坐着小贵儿,她正掰着妈妈的腿,趴在上面向妈妈显摆她在育红班学到的本事。看见妈妈和旁边的婶婶说话,她便不高兴的撅着小嘴儿摇晃着妈妈:“妈,你听我说,听我说嘛!” 小黑无声的走过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钻到小燕儿的方凳下趴着。他把头放在小燕儿的脚上,小燕儿就不住的拿脚趾头一动一动的去胳肢他。小黑半闭着眼睛,惬意的微微抬起头,希望小燕儿能挠到更多的地方。 写完作业,小燕儿就拿出傍晚时候逮到的葫芦蛾来玩,惹的小孩们都来围着看。这是一种只在傍晚的时候才出现的蛾子,一种很肥大的虫子变的,成了蛾子依然肥大,有一根长长的触须,只对喇叭状的葫芦花感兴趣。看到葫芦花它就把触须伸到喇叭的底部,吸食花粉。这时候你只要从花的外面捏住底部,就能轻而易举的捏住葫芦蛾的长须——它的反应是很慢的。 小燕儿捏着葫芦蛾的须,让它扑棱棱的飞给伙伴们看,从它身上掉下来的粉粉扑棱的大家一头一脸。大家争着抢着要去拿,小黑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疯了似的四处乱窜!不是那种兴奋的撒欢,而是失去理智的横冲直撞。被撞倒的几个孩子连惊带吓,哭爹找娘;大人们也被惊呆了,四处躲避。一时间大人叫孩子哭,乱成一团。 乱撞了几圈,小黑口吐白沫,一头栽倒在地,没了气息。男女主人急忙上前来看。女主人找些树叶给小黑擦去嘴边的白沫,男主人就一下下摁着小黑的肚子帮他呼吸。几分钟之后,小黑醒了过来。他一骨碌爬起来,似乎很奇怪的对四周看了一看,又对主人摇了摇尾巴。原来他刚才的所作所为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大家也不乘凉了,纷纷回家去。门口只剩下小燕儿一家人。男女主人相对叹气。男主人看了一眼小黑说:“这是怎么了?他不是得狂犬病吧?”女主人喃喃的说:“要是真那样,可就麻烦了。”小燕儿问道:“狂犬病是什么病?不能治吗?”父母都无心回答她的问题,只用担忧的眼光看着小黑。小黑知道大家在说他,他蹲坐在地上,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十分不解。 兽医又被请来了。问了一下小黑的发疯的情况,他说:“说实话,这个狂犬病咱们这儿还真没见过。要真是的话,这狗就怎么地也不能要了,到时候咬了谁谁都活不了。你们得想想法子。先看看他怕不怕水吧。怕水的话,八成就是;不怕的话,一般就没事。” 女主人到水瓮里舀了一瓢水倒在小黑的食钵里,小黑闻闻,伸出舌头喝了几口。兽医问:“他有没有咬人?”男主人回答:“没有。”兽医说:“那八成不是了。可能是上次的铁沙子没有取出来,伤了他的神经了。没事。” 主人们松了一口气。但是没过几天,小黑又发了一次“疯”,他所遭受的痛苦让主人们不忍卒睹。这样的“疯”每隔几天就发作一次,每次都让人心疼难当。主人坐不住了,向街坊邻居亲戚朋友寻求秘方。终于,小燕儿西邻的大大,一个老中医说:“我以前见过一个脑子受伤的人,也常常控制不住自己,每次发疯的时候他家里人就给他灌一盅白酒,过几分钟就好了。不知道这个给狗管不管用。” 因为男主人滴酒不沾,家里什么酒都没有,女主人立刻去小卖部买了一瓶白酒回来准备着。在小黑又一次发疯的时候给他灌下去,果然,小黑很快就清醒。一次次的灌酒之后,小黑发作的频率渐渐的少了。但是主人们还是很担心:在家里发作是没有事的,可是万一小黑在外面发作怎么办?那些贪嘴的人怎么可能会放过这到嘴的美餐? 这天小燕儿放学回到家,小伙伴小芳来找她——自从小燕儿转到镇上去,她们就只能放学后一起玩了。小芳批头就说:“小燕儿,你知道你们的小黑是叫谁用枪打的吗?”小燕儿说:“不知道。” 小芳趴在小燕儿耳边说:“是立刚的爸爸!”小燕儿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立刚亲口说的。他以为你不在班上就不知道了。”“我们去找他问清楚!”于是两个小嫚纠集了五六个知情的小伙伴,气势汹汹杀到立刚家门口,把立刚叫出来当面对质。立刚刚要否认,五六个人立刻一起指证他。立刚红着脸说:“是我爸打的,可是他也不是故意的,他把你们家小黑看成一只兔子了。谁叫你们家小黑趴在野地里呢。”这最后一句话立刻招来了一片声讨。
立刚见势不妙,立刻跑回家关上门,怎么也不出来了。 小燕儿回家把这件事告诉了爸爸妈妈,而且要求爸爸妈妈去找立刚的爸爸算帐,给小黑出气。爸爸想了想说:“算了。一来咱们没有真凭实据,二来就是找了又能怎么样?小黑也治不好了,只能叫老少爷们脸上下不来。”小燕儿很郁闷,她怎么也不能理解爸爸的那一套理论。做错了事就应该负责任的不是吗?但是她 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自己生气。 这天立刚的爸爸又为了民兵的事来找小燕儿的爸爸。刚进门,就看到小燕儿在院子里玩儿,于是顺口问道:“小燕儿,你爸爸在家吗?”小燕儿一看是他,就用鼻子哼了一声。妈妈正在刷锅,听见有人来,掐着把炊帚走出来。立刚爸爸对小燕儿妈妈说:“兄媳妇(弟媳妇),你们家大嫚是不是不长黑眼珠儿啊?”小燕儿妈:“谁说俺家闺女没有黑眼珠儿?” 立刚爸爸说:“你看,以前小燕儿见了我都一口一个大大,叫得怪亲的,怎么现在见了我光拿白眼珠儿看我?我也没得罪她呀。”小燕儿妈说:“你怎么没得罪她?你得罪的还不轻呐。我问你,俺们家的小黑是你打伤的吧?差点要了他的命不说,还留下了这么个病根子,你说俺小燕儿恼不恼你?要不是我栏着,都要打到你家门上去了!” 立刚爸爸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也不是有意的,真是看错了。想不到俺这个侄女儿还这么厉害!好侄女儿,别恼你大大了,你的白眼儿把我翻得心里毛毛的。你大大给你陪个不是。”小燕儿还是翻了一个白眼儿,不过不那么生气了。 小黑还是时常犯病,连小燕儿也会给他灌酒了。一天小黑犯了病,一下跳出院墙,不知窜到哪里去了。一家人跟在后面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女主儿干脆就守在村口,看见从地里干活回来的人就问有没有看见小黑,有人说往西南方向跑了,但是都没有确信儿。天黑了小黑也没有回来。各种的猜测在主人的脑子里不知转了多少。第二天,女主人就到邻近的村子里去打听,还是没有人知道。一家人脸上都没有了笑模样儿。 正当女主人找得筋疲力尽时,小黑脖子上拖着一根断了的绳子跑了回来。看来是有人把小黑拴起来了,幸好这家人对小黑没有 恶意,只是想把他留下而已。不知道小黑是怎么挣断了绳索的。主人怕小黑再次犯病出现意外,就把小黑拴了起来。可是小黑从小儿就没有被束缚过,一拴起来他就上火拉稀。没有办法,主人只好仍然任由他四处游荡。 一次的受伤似乎并没有让小黑对土枪产生恐惧,他对打猎还是情有独钟。他还是跟着男主人去猎野兔。这时候,男主人打猎纯粹是一种兴趣,也能给家里人打打牙祭。小燕儿奶奶家的土墙上贴着许多野兔皮,奶奶把他们晒干了,剪成鞋垫儿给小燕儿小贵儿垫在鞋里,要不就做成棉套袖给她们套在棉袄外面,保护她们的小手。在这方面,奶奶还是很尽心的——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嘛。所以小燕儿和小贵儿的手脚从不生冻疮。这也要感谢小黑。 小黑也常常跟着男主人去村边的小河里打鱼。男主人用的是四边都带着铅坠子的圆网。一网下去,鱼都被圈在网里,男主人摸到鱼就扔到岸上。落到岸上的鱼都活蹦乱跳,小燕儿小黑就忙活欢了。尤其是小黑,刚开始的时候那可真是黑瞎子掰苞米,掰一瓣扔一瓣。他蹲伏在岸边,看着一条条鱼蹦着跳着,很是兴奋,也跟着上蹿下跳。他嘴里刚叼起这条鱼,又看到另一条鱼在旁边跳,就扔下这条去叼那条,叼起那条,这条又跳,他简直就懵了。他这副憨像儿把满河的人都笑傻了。后来他就学乖了,叼起一条放到桶里,再抓另一条。 浅水里都是些小鱼,要抓大鱼就要到深水里。小燕儿那时的身高只到男主人腰上的第二个扣子,根本不敢到那么深的水里去。这就到了小黑一显身手的时候了。他叼着盛鱼的袋子,一路狗刨儿,游到男主人旁边,等男主人把鱼放进袋子里,就叼着袋子游回岸边交给等在那里的小燕儿。小燕儿把鱼放进水桶里。上岸的小黑忍不住的要甩甩身上的水,飞溅的水珠总是弄得小燕儿一身一脸。小燕儿就追着小黑要打他,一人一狗就在岸边追追跑跑,常常连男主人召唤他们都听不到。不知多少次因为没有及时去接鱼而被鱼跑掉,遭男主人埋怨。
这年清明,女主人带着小燕儿和小贵儿在前街上荡秋千。女孩子们都插花戴柳的,男孩子都别着松枝。邻居大妈急匆匆跑过来,趴在女主人耳边说了几句话,女主人立马变了脸色,转身就走。她一路跑着来到邻村一家门前,使劲的拍门。门紧闭着。女主人从门缝里看见里面有人影儿晃动,就叫道:“快开门吧,我知道家里有人!”半天,一个干瘪的老头才磨磨蹭蹭的打开门。这家人在十里八庄都出名,全家又懒又馋,外带偷鸡摸狗。这老头问:“侄媳妇,你这是有什么事?”女主人说:“我听说俺家的狗跑你家来了,我来唤他回家吃饭。”老头儿一边死死把住门,一边急忙说:“没有,没有。要是在这里早出来了。”眼尖的女主人早就发现从院子里一直延伸到房子里的血迹,这老头不正常的神色更加使人生疑。女主人不顾老头儿的阻拦,使劲儿往门里挤。老头儿急得大叫:“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正吵嚷着,从紧闭的屋里传来一声含糊不清的狗叫。女主人急了,一把把老头推到一边儿,就往屋里冲。老头急忙从后面去拽,但女主人正当身强力壮,又满腔怒火,哪里拽的住?只反手一划拉,老头就被甩了个趔趄。女主人去推里屋的门,门从里面反插着。女主人怒吼道:“开门!”没人应声,女主人飞起一脚就往门上踹去,门晃了一下,又一脚,连门带门框一下就从土墙上掉下来了。女主人冲进去,只见小黑满头是血,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地上的血已经一滩滩的,还倒着一个沾满血的小锄头。
老头见势不妙,一溜烟儿跑了。女主人怒视着躲在角落里的女人:“你还有什么话说!有你们这么不要脸的人家吗?亏得你们还有脸上我们家借东借西!连我们家这么个畜生都不放过!你们就不怕吃了噎死!”那女人面对女主人喷火的眼睛竟吓得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女主人又一次抱起浑身是血的小黑。小黑不住地抽搐着,他的嘴已经被打烂了,掉落的牙齿把舌头穿了好几个大洞,汩汩的往外冒血。看见女主人进来,小黑动了动,但是没有能抬起头来。女主人抱着他,他已经站满了血的眼睛滚出一滴泪来,接着成串成串地泪淌出来。它用一种断断续续,嘶哑的几乎成了喘气的声音叫着,向主人诉说着他的绝望和委屈。 看见小黑脸上了一道道往下淌的泪,女主人喷火的眼睛立刻化作了奔流的洪水。她抱着小黑又一次磕磕绊绊的来到兽医家。很幸运的,兽医正在。兽医也吃了一惊,从没见过受伤这么严重,严重的几乎没了形的狗。该包的包,该上药的上药,已经半昏迷的小黑听任摆布。小燕儿和小贵儿也听说了。她们奔回家中,看见几乎认不出模样的小黑,心也几乎不跳了。当天,愤怒的小燕儿就和她的小伙伴们找到了老头儿家,往他们家里扔了许多石头和土坷垃。后来,这几乎成了小燕儿和小伙伴们每天必作的功课。老头家的窗户纸不知碎了多少窟窿。每当老头家的人被石头坷垃甚至是牛粪打到,出来找人算帐时,小燕儿就和小伙伴们一哄而散,老头儿也无可奈何。老头也知道是小燕儿挑头干的,但他也没脸去找小燕儿的父母告状。小黑第三天才完全清醒过来。清醒过来的小黑只是望着主人流泪,不吃也不喝。可是饭不能不吃,药更不能不吃。小黑的嘴肿得都合不上了,破了好几个窟窿的舌头也一动不敢动。女主人端着一碗药,对小黑说:“吃药吧,吃了就好了,就不疼了。”小黑用流泪的眼睛看着女主人,那种眼神就像是会说话一样,简直让人不敢再看。女主人用小勺舀起一勺,放到小黑嘴边,小黑艰难的张开嘴,女主人小心的把药倒进他的嘴里,他咕咚一声咽下去,半天再不张嘴了。女主人知道消炎药把他的伤口杀得很疼,他的舌头不住的抽搐着。可是药必须得吃,女主人硬着心肠又舀起一勺,像哄孩子似的说:“来,小黑,咱们再吃一口。”小黑很听话的又张开嘴。小燕儿早已看不下去,哭着跑到老头家又去扔石头。
因为小黑只能吃流质的食物,女主人还去买了奶粉和麦乳精喂他。这可是小燕儿和小贵儿做梦都想尝一尝的东西啊,但是她们谁都没有去动一下。 毕竟是老了,历经坎坷的小黑虽然又捡回了一条命,恢复的却很慢。一个月之后,小黑才能够吃些软软的泡饭。三个多月,小黑才能像往常一样再到院门口去晒太阳。小黑的精神大不如前了,鼻子有些歪起来,嘴巴也有些变形。他现在只喜欢懒洋洋的趴在太阳底下睡觉。他本来很久都没有犯过的疯病又频繁发作起来。主人们时刻都悬着心。
经是夏天了。附近村里的人都带着毛巾、胰子(肥皂)去小燕儿家东边的河里洗澡。那一段的河底全是细细的沙子,河水清澈无比。西村的人要去河里,小燕儿家门口是必经的路。朦胧的月色下,大家洗了澡,又聚集在小燕儿家的门口乘凉。小黑突然向一个走过的人影儿扑过去,一口咬在那人的腿上。在那人扑打小黑的瞬间,他的手、胳膊又被咬了几口。主人急忙喝止小黑,小黑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更加疯狂的攻击那个人。主人也害怕了,从来没见过小黑这么疯狂的攻击谁。主人拾起一根树枝,跑过去抡起一巴掌打在小黑背上,然后拿树枝指着小黑喝道:“再不松口我拿树枝抽你!”小黑无奈的松口退向一边,嘴里还不住的呜呜有声。 主人急忙上前去查看那人的伤口,这才发现竟然是那个邻村的老头!怪不得小黑这么生气。女主人很不愿意搭理这人,但是毕竟是小黑咬伤了人家,没有办法。女主人去村里医务所买了外伤药,给那人止血,又从小黑身上剪下几撮毛烧成灰,按在伤口上。 乘凉的人都被小黑疯狂的举动惊呆了,以为小黑疯病发作。等看清楚被咬的人是谁,都不言语了。几乎每一家都有鸡鸭或者是鹅被他偷吃过。在等待女主人去取药的时间里,没有人过去看看,更没有人过去安慰他。人们各自聊着各自的话题。小燕儿紧紧搂着小黑的脖子,小黑的身体紧绷着,一副随时准备冲过去的架势。 女主人边给那人收拾边埋怨说:“你不知道俺家小黑厉害?你以为你上回打了他他能忘了?!你还敢从俺家门前走,你这不是找事儿嘛!”老头儿嘟囔着:“好好躲避好好躲避,还是叫他咬着了。”几天以后,这老头不知回家听谁说的,竟然托人捎话来,要女主人出钱给他打预防针(就是狂犬疫苗,那时农村刚有这种东西,头一次听说,学不明白,就称作预防针)!女主人知道就算给他钱他也要拿去喝酒,再说女主人坚信小黑根本没有什么狂犬病,就对传话的人说:“这是他自己作孽,要是我不在跟前,他就是叫小黑咬死也是他自己找的。我不管。” 叨叨了几次,都被女主人顶了回去。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小黑的疯病发作起来一次比一次严重,有时候一次灌两三盅酒都不管用。这一天,小黑又发作了,在撞翻了院里的东西后,终于被眼疾手快的男主人一把抱住,灌了三盅酒。酒下肚之后,小黑似乎清醒了,他摇着尾巴亲亲这个又亲亲那个。大家正要坐下歇歇,小黑突然又疯狂的东窜西窜,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一下从墙上窜出去,没了踪影。 这一天恰逢镇上的大集,方圆几十里的人都来赶集。主人们加上小燕儿的大大叔叔姑姑到处找遍了也没找到小黑。打听来来往往赶集的人,也没有人看到。傍晌午的时候,南屋小燕儿的本家大妈赶集回来说看见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带着一条大花狗往西南方向去了。一家人立刻借来几辆自行车向西南方向追去。天黑时才陆陆续续回来,互相问了问,都一无所获。一家人连续的奔波了好几天,几乎要把方圆20里的村子转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小黑。大家本能的感到小黑这次凶多吉少,又碰上个人多手杂的时候,情况就更不乐观。可是大家又都盼着小黑能够象以前一样,在大家都绝望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亲热的用鼻子亲亲每个人的手。 然而,小黑终于没有回来。十多天过去了,各方传来的消息出奇的一致:一个骑自行车的男人,一条黑白花的大狗,向西南方而去。 主人们知道:这一次,小黑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主人们真的不愿去猜测小黑落在那人的手上时是死是活,他们宁愿相信小黑是死了,才落到那人的手上。 他们也不愿去想小黑的必然结果:成为某个人的口中肉,他的皮被贴在墙上,晾干后作成一件狗皮褥子。因为这会让他们锥心疼痛。 男主人一连在炕上躺了三四天,只在上班时候上班,不吃也不喝。小燕儿和小贵儿好多天眼圈儿都红红的。 ……………………………………………… 此后十多年,主人家再不养狗。
小黑的故事到此结束,希望人们关爱土狗。。。。他们虽然不是名贵品种,但是也是一条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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