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柯静 通讯员 刘汉武 崔剑 /文

垂暮不离亲，养老不离家，是大多数老人的心愿。怎么提升老人居家养老的品质？

从去年底，杭州推出18处康养联合体建设试点中，主城区有4处设在“居民家门口”。今年，杭州继续推出21个康养联合体试点，主城区有9处在“居民家门口”。

当康养项目不再囿于医院或养老院，而是来到百姓家门口。这半年来，百姓反响如何？记者进行了全方位调查。

在采访中，记者发现，一方面是老人和家庭对专业康养指导的需求，另一方面是康养专业人才的缺口。相信随着政府对专业人才培训力度的加大，以及更多社会力量的参与，老年人在家门口幸福养老的品质，会有进一步提升。

杭州市民政局党组书记、局长何凌超表示：我们的思路是“养老服务设施跟着老人走”“养老服务跟着老人走”。未来预计到2025年全市建成100个康养联合体，基本形成覆盖城乡的康养服务网络。

让偏瘫老人迈出新生第一步

在丁兰街道居家养老服务中心的房间里，李爷爷推着助行器，一步，两步……五步走到卫生间门口，他动作很娴熟，无需人搭把手，前后5分钟，李爷爷已上完厕所，回到床边。看着老伴的身影，任奶奶感叹：“恢复成这样子，半年前，我想都不敢想。”

2019年10月，76岁的李爷爷脑梗后出现右边偏瘫，喝水会呛到，说话口齿不清，右边手脚都蜷缩起来，生活自理都很困难。李奶奶回忆那一年，“真是身心俱疲，身体累倒还是其次，老头子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差，每天躺在床上喊没用，我才急呢！”

转机发生在半年前。老人家来到丁兰街道居家养老服务中心，它也是康养联合体试点。入住前，康复师为李爷爷进行身体评估，并在杭州绿康医院康复科主任林咸聪的指导下，制定了专门的康复计划。“老爷子错过了中风后6个月的黄金康复期，属于重度护理，他的康复首先需要锻炼关节活动度、肌力和吞咽功能。”林咸聪说。

“在家，我照顾不了他，只能去养老院，但一般的养老院没有康复服务。这里有专门的康复师和康复机器，比家里照护得更加专业。”任奶奶指着养老服务中心三楼那排康复机器，“这可都是老伴儿康复训练的秘密武器，这是练腿力的，那是练上肢力量的，花样很多嘞。”

按照康复计划，李爷爷从每天20分钟的五行操开始，然后慢慢练习坐、站等基础动作。任奶奶称赞康复师黄明明很专业，带着老伴一点点迈开腿。

养老服务中心主任丁理想带记者走在养老中心的走道上，这20米路，栏杆拉杆特别多，“三个月前，老爷子走几步就要歇一会儿，现在推着助步器，旁边小伙子只要轻轻扶着，他能走20多分钟呢！”丁理想说。

让家人更惊喜的是，李爷爷能清楚说话了。今年3月，为了练习李爷爷的吞咽能力，林咸聪特意为他设定了读报时间。

任奶奶拿出手机，给记者看到了几段发送给家人的视频。在3月6日这段视频中，李爷爷读报听不清，一分多钟里，三次被口水呛到；而最近这段视频中，李爷爷读报的内容，记者仔细听了一下，可以听清70%以上。

说话这会儿，李爷爷正踩着四肢联动机，看到记者走过来，比划了大大的一个V。林咸聪看着机器上的数值，表扬李爷爷：“恢复得蛮好，我给你调整了方案，加大一点阻力，这样下次走路更有劲！”

指导老人跳专业“广场舞”

让老人在失能之前提前预防

布点到社区和家门口的康养联合体，不仅仅为失能和半失能老人提供服务，更为广泛的生活自理的老年人群服务。

浙江医院运动康复医学科副主任黄雄昂说：“其实不仅仅是失能和半失能的老人需要康养，有的看似生活可以自理的老人，存在失能风险，同样需要康养。”

今年，一整套体适能操和体适能评估体系，率先在西湖区打造的康养联合体推出。“手向上抬！坚持一下！” 在遐龄荟留下街道居家养老服务中心， 15个平均年龄75岁以上的爷爷奶奶，站得整整，跟着台上的领舞，合着音乐，或缓缓转身，或抬腿保持……中心主任杨佩佩告诉记者，每周一三五下午两点，康复师会带领辖区老人跳体适能操，这操是由浙江医院康复科医生研发的，很受老年人欢迎。身穿红马甲的管理员张月婷在台上领跳，康复师刘文娟则是活动场地内的观察者，“爷爷，你腰不好，这个动作别做！下次要记住！”刘文娟巡场中间，看到老人做到下腰动作，发出了提醒。

跳完操，稍作休息，在旁边的器材室，刘文娟挨个给老人测试体适能情况。陈菊花奶奶60岁时得过脑溢血，80岁的时候，发过脑梗，虽然现在行动无异常，但两次心脑血管疾病后，肌力和手部力量明显很弱，上次测评分数就不高。所以我们建议她，每天不能把自己关在家里，大幅的活动要有，避免关节和肌肉退化，比如出门爬家门口小山坡和爬楼梯。

对陈奶奶，刘文娟鼓励道：你看，这抓背测试，上次距离是23.5厘米，这次是22.5厘米，进步了1厘米，说明你每天锻炼还是很有用的，要坚持下去。”陈奶奶听了，脸上绽开笑容，连声说好。“前段时间，女儿要我搬到城里去住，我是不搬的，这里有人管我身体，管我锻炼，比我自己都上心，挺好的。”

在大关街道，居民刘英娟买菜回来，她指着家旁边的乐龄家养居家养老服务中心感叹，“这地方原来是车库，现在做了康养联合体，里面老人护理、康复健身都有，就是下楼走几步路的功夫，真当蛮方便的，我肩颈不行，那边康复师教我用大厅里的肩梯，每次做个十多分钟，也就十多天，明显觉得肩膀松了许多。”

许阿姨夫妇则对乐龄家养居家养老服务中心的日托喘息服务赞不绝口，许阿姨两夫妻一直和86岁的婆婆生活在一起，“退休后没有出过一次远门。”五月中，许阿姨无意间知道了家门口的康养联合体还有日托服务，征求了婆婆意见后，托管了10天，总共花了2000多元，安心和先生出去旅游了一周。

康复师们分析，家门口的康养联合体之所以受欢迎，主要是因为专业指导，私人定制，离家不远，未雨绸缪，这四方面因素将大大提升老人晚年生活品质。

四五十岁懂老人心的康复师最稀缺

“叔叔，您的手型应该是这样，这样爷爷翻身就会舒服很多。” 紫阳街道居家养老服务中心康复师竺颖影正在居民家中进行“为卧床老人起身”的实操示范。她讲解的对象是家住新工社区退休老人张勇清，他要照顾92岁中风的老父亲。

“康复师这样专业的讲解，对我们帮助太大了。” 手势如何，角度怎样，在康复师指导下，张勇清学得有模有样。

在康养联合体中，经验丰富的康复师带来的不止是专业指导，更是信心的传递。丁兰街道居家养老服务中心康复师黄明明说：“老人们就像小孩子，练着练着就要放弃，这时候，我们搬出病情更严重的其他患者恢复情况激励他，让他们进步一点点，对老人家晚年生活品质提升都是一大步。”

在家门口，一个懂专业技能又懂心理的康复师是明星一样的存在。和睦街道居家养老服务中心康复师廖伟伟说：“83岁的陆爷爷就住在我们小区，他中风后出院来我们这里康复，刚开始时，站都站不住，两个月后，老爷子推着助步器回家，现在每天自己上下楼，还提着水果来看我，周边好多老人家都认识我，好几个是铁粉，每天都来锻炼一下！”

记者采访了杭州10家居家养老服务中心，其中，和睦街道居家养老服务中心、留下街道居家养老服务中心、紫阳街道居家养老服务中心、丁兰街道居家养老服务中心等4家中心，都配备了1名康复师。更多居家养老服务中心，则是依托各自所属公司的康养人才，借力所属街道的医疗优势，开展服务。丁兰街道居家养老服务中心运营方是绿康医院，“我们这里的康复师，可以从杭州绿康医院30多位康复师轮班而来。”负责人丁理想说。而大关乐龄家养居家养老服务中心，这段时间，中心1个康复医生和3个康复师，则奔波在社区，为老年患者提供家庭养老的科普宣讲。

记者了解到，通常康养机构招聘康养专业人士分为院校招聘和社会招聘。“当前康养人才社会需求旺盛，具备专业的医学、心理学等知识的专业性人才很抢手，想从社会招聘比较难。” 乐龄家养居家养老服务中心负责人郭福琴说。她所在的宏恩医疗健康产业集团与杭州城东医院开展联合培训，破解行业用人荒。

走访杭州各大康养联合体和康复机构，记者发现，康复师大都集中在25-35岁年龄段。“毕竟国内有康复专业也就是这十年的事情，还处于起步阶段。”廖伟伟从业6年，康复专业毕业，一个班15人，如今还在康复岗位上的人屈指可数。紫阳街道居家养老服务中心沈旨英则呼唤40-50岁的康复专业人才，“这个年龄的康复师，更懂老人。”

“从全国来看，康复人才的缺乏普遍存在。所以，不管是康复机构还是政府相关部门，都不遗余力以各种形式培养康复人才。” 杭州市民政局社会福利和养老处处长吴强说。

吴强说，我们也与卫健部门联动，鼓励多点执业引入康复医师，同时准备在养老护理员上岗培训课程中，嵌入康养内容。“目前，算上杭州养老机构、服务中心以及服务机构，护理员队伍共有一万余人，将这部分人员调动起来，具备康养技能，这将有力缓解康养专业人才不足的局面。”吴强说。在西湖区，已建立区级康养培训基地，截止到目前，已累计开展医护人员、养老护理员、家庭照顾者等相关人员培训25期2130人。仅六月份，就开展了体适能筛查培训三期。

不仅养得了，还要养得好

在康养联合体和老人聊天时，印象最深的是老人的笑容：得到满意的建议和指导，笑了；走完50米后，笑了；被康复师表扬，笑了……“老人家其实很听话，积极得就像小学生。”康复师的感叹，折射出老人对于高品质养老的迫切和期待。

记者拿到民政局提供的康养联合体试点名单，第一个冲动是拿出手机查一查，哪些点离我家最近。每个家庭都有老人，老人健康，是整个家庭的福气。

记者也发现，很多周边居民不知道自己家门口的居家养老服务中心还有康养功能，部分原因是观念有误区。“我以为只有病残的才会去那儿呀。老人看着还挺健康的，原来康复师指导锻炼更有效啊。”“骨折后，原来马上做康复，恢复才快。”

康养联合体要叫好叫座，不仅是政府主导行为，更需要老人和家属改变观念。

在杭州市民政局的规划中，到2025年，全市要建立100家康养联合体。相信随着时间的推进与认识的提高，这些试点，将产生以点带面的辐射效应，最终高位提升杭州老人居家养老的生活品质。

有关康养联合体的关键词

目前，康养联合体有省级康养联合体、市县级康养联合体、乡镇级康养联合体等模式，其中乡镇级康养联合体是以乡镇（街道）居家养老服务中心为主体，联合基层医疗卫生机构，为老年人提供个性化、专业化康养服务，就是在市民家门口的康养联合体。

杭州市民政局社会福利和养老处处长吴强告诉记者，目前，在杭州主城区，已有这些乡镇街道级康养联合体建设试点，提供器材锻炼、康养咨询服务。主要服务对象：中风偏瘫的失能和半失能老年人；目前生活尚能自理，但存在失能风险的老人；各种急慢性损伤，比如颈椎病患者、腰椎间盘突出患者等；还有手术后功能康复患者等。

失能高风险人群有必要提前锻炼

从去年4月开始，西湖区民政局与浙江医院运动康复医学团队合作，在西湖区11个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结合老年健康体检工作，开展老年人失能风险筛查。截止到今年三月，完成70岁以上老年人人口筛查14037人，其中筛查出失能高风险人群2110人（比例15%）。

浙江医院运动康复医学科副主任黄雄昂告诉记者，75岁以上的高龄老人，有一种慢病或者多种慢病的人，长期营养不良的人，单纯肌少症患者，得过恶性肿瘤的患者，有过中风的患者，都是失能高风险人群。

“失能高风险的老人，需要生活方式的介入管理，特别是体能锻炼的科学化指导。而这，可以通过家门口的康养联合体来进行。” 西湖区民政局养老服务科工作人员蒋小燕告诉记者。

2020年杭州市康养联合体建设试点（18家）

杭州拱墅区和睦老人公寓

杭州西湖区社会福利中心

杭州萧山区邻家联合颐养院

杭州余杭区绿城颐养中心

杭州富阳区瑞丰老年公寓

杭州临安区社会福利中心

杭州钱塘新区义蓬颐康医养中心

杭州上城区紫阳街道唯康居家养老服务中心

杭州江干区闸弄口居家养老服务中心

杭州拱墅区和睦街道居家养老服务中心

杭州西湖区西溪街道居家养老服务中心

家门口康养联合体试点（4家）

杭州市上城区紫阳街道唯康居家养老服务中心

杭州市上城区闸弄口居家养老服务中心

杭州市拱墅区和睦街道居家养老服务中心

杭州市西湖区西溪街道居家养老服务中心

2021年杭州市打造康养联合体建设试点

杭州市余杭区良渚街道居家养老服务中心

杭州市滨江区长河街道春波居家养老服中心

杭州市临安区锦北老年养护院

杭州市富阳区振和颐养院

杭州市上城区丁兰街道居家养老服务中心

杭州市上城区闸弄口街道怡福居家养老服务中心

杭州市余杭绿城蓝庭老年颐养公寓

杭州市拱墅区大关街道乐龄家养居家养老服务中心

杭州市上城区清波街道居家养老服务中心

杭州钱塘新区和平老年康复中心

杭州市萧山区开元乐都养老院

中大金石银湖养老服务（杭州）有限公司

杭州市临安区家家健康爱心养护院

杭州市萧山区湘湖颐养中心

杭州市拱墅区北景园养老综合服务中心

杭州市西湖区留下街道居家养老服务中心

杭州市西湖区古荡街道居家养老服务中心

杭州市余杭区良渚街道居家养老服务中心

杭州市滨江区长河街道春波居家养老服务中心

杭州市上城区丁兰街道居家养老服务中心

杭州市上城区闸弄口街道怡福居家养老服务中心

杭州市拱墅区大关街道乐龄家养居家养老服务中心

杭州市上城区清波街道居家养老服务中心

杭州市拱墅区北景园养老综合服务中心

杭州市西湖区留下街道居家养老服务中心

杭州市西湖区古荡街道居家养老服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