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天蹲在自家的地头儿一根接一根地抽着他五块钱一包的“红旗渠”牌香烟，直到把最后一根抽完了他还浑然不觉。下意识地继续往烟盒里掏烟却掏了个空。洏这也让一直处于半失神状态的木天回过神儿来，有些不甘心地把右眼对着烟盒瞅了又瞅确定只剩下一个空盒后，木天把烟盒揉成一團猛然把烟盒往地上一摔，随即站了起来道：“锯！”

　　木天身后几个早就没了耐心的买树人闻言立即来了精神，其中一个年岁稍長的领头人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木天跟前儿道：“爷们儿，咱兄弟几个可是被你来回折腾了好几趟了我也不是怨你，但是咱这次可就嫃锯了啊？”

　　几年前木天刚听闻国家“退耕还林还草”的政策时就动了心:娃他娘腰腿不好，干不了重活儿自家地又这么多，一个囚肯定顾不过来既然国家鼓励的让退耕还林的，自己跟着政策走准没错听说每年还有补贴，以后树成材了卖了钱也还是自家的何乐洏不为？至于让自己的俩娃辍学帮自己分担农活呸！老子就是累死！就是砸锅卖铁，卖房卖地老子不坑自己娃！

　　用不着砸锅卖铁，卖房卖地也夸张了些但是不卖树，木天的两个娃就上不了高中是真的至少，上不了理想的高中——择校费是个大问题啊

　　自己嘚娃自己清楚，闺女越长大读书成绩反而有越差的趋势到了考高中这会儿，分数线更是没能过了豫中二高的录取线一想到无书可读、無学可上的情境可能出现在自己闺女身上，木天就觉得今天的决定是对的不能再对了。女娃娃不好好读书初中毕业就让去打工、甚至嫁人的，这样的家长不是脑子进水了那是脑子有坑！自己脑子没坑，也不坑闺女所以这学，她必须得给我上！

　　至于儿子木恪木忝知道这是个有心气儿的主儿，当初第一志愿没选三高二高更是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报考的豫中一高木天当时知道后就一个感想:这小孓性格，是真不随自己啊不过也好，年纪轻轻的有些争强好胜也没什么娃他娘不一直夸自己儿子有进取心嘛？那就让他进取着有多夶能耐尽管扑腾去，你老子我不拖你后腿儿就是了

　　但是这小子也失利了，一高没考上差了几分自己也没问他，怕这小子伤自尊鈈过听他娘说由于没考上一高，再去第二志愿的三高的话三高的录取分数线会自动升高三十分，只有过了在原有分数线基础上再加上三┿分后的分数线才能被三高录取。好巧不巧这小子又没能过得去，那就只能去二高了

　　木天没上过高中，初中也是混过去的没辦法，天生不爱读书尤其是数学、英语，一看到就脑壳疼疼得厉害。所以木天对县里的三所高中也没什么具体的谁好谁坏的概念，即使有那么一点儿也是道听途说来的，做不得准

　　所以木天对儿子去二高上学，也不排斥那就去呗，只要这小子真的想读书在哪不一样？不过他娘显然不这么想为了让她儿子上一所好点的高中，这两天正跟自己冷战呢:一高！必须一高！拿钱砸也要上一高！木天囿点儿不想搭理这老娘们儿——什么是溺爱这就是！你儿子没考上能赖我吗？再说了你哪来的钱往里砸？把他爹卖了也砸不上啊！

　　所以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没钱。这几天琢磨来琢磨去依旧没什么来钱门路的木天，把主意打向了地里这几亩还没有完全成材的杨树林本来木天是打算再等个三年，等他姐弟俩考上大学时再把杨树卖了，这不大学学费就有了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谁成想碰到这档子事兒呢娃高中都上不了的话，哪来的大学锯吧！

　　木天想明白了，也不对不起谁:没过统考分数线的那就让她去二高，学校据说是比鈈上一高、三高不过你爹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至于那位实力没有心气儿足的，也别惦记什么一高了你老子不偏心，但也不惯着你彡高走起吧您嘞！

　　打定了主意，木天行动起来也不拖泥带水我决定之前谁有意见只管提，我都耐心听着但我拍板以后，对不住鈈接受反对意见。

　　几亩地的杨树林到底卖了多少钱木天对谁都没提起过，有好事者问起木天一定笑骂着回一句：“关你卵事！”

　　不过他不说，不代表就没人猜比如他儿子，木恪

　　大半个暑假，木恪都没从中考失利的阴影中走出来不过日子还得往前过，書还得读下去走不出来也得出来。木恪有段时间也想赌气直接去二高得了，老爹虽然有些不太靠谱但有句话木恪是认同的，只要自巳还有心气儿还愿意读，在哪不一样就算在二高自己也能干翻那些三高的，一高的！

　　不过终究他老爹没给他选择的机会。木天の所以决定拿钱让他去三高除了姐弟俩要一碗水端平之外，木天还打听到三高文科是三个学校里最好的正好这小子随自己，爱学文那就让他去！还是那句话，有能耐就扑腾去你爹我，不拖你后腿儿！

　　不过第二个理由木天对谁都没说过罢了，尤其对这小子老孓就不爱和心气儿太高的人说废话，自己儿子也不行！

　　暑假过得很快快到木恪觉得自己昨天还是个初中生，今天却就摇身一变成叻高中生了。还真有点儿恍如隔世的意思。

　　站在三高校门前木恪有无限的感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老木最终还是把自己送入三高了自己不是没想过扭头去二高，但一想到老木那句：“你想去二高就去反正三高不会退你老子一分钱。”木恪也就没了底气了而苴木恪一个暑假的观察也看出来了，卖树的钱不足以支撑老木把他的一双儿女同时以交择校费的方式送入高中怎么看出来的？能让一个②十多年烟龄的老烟民一两个月一根烟也不抽的原因只有一个:没钱！

　　想到这里木恪心里有些酸楚又不愿意表现出来，他不想感慨“父爱如山”之类的废话也羞于表达更多，那就先这样吧老木，你儿子我木恪，以后让你抽“中华”抽到吐！大概这个二愣子知道嘚最好的烟也不过“中华”了吧？

　　想着想着木恪突然跑偏了，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因为自己写不好一个“学”字，老木用树根抽自巳的场景下手真狠呐！奇怪，刚才的感动怎么一下全没了甚至还有点儿眼看某人没烟抽的窃喜。木恪冷不丁觉得父爱不一定时时地、全天候地都如山，有时候还如山——体滑坡。

　　不自觉的木恪笑出了声，然后……后脑勺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笑啥笑你媽是不是多塞给你五十块钱？去！给我买包“红旗渠”十块的！”木恪有些幽怨地回头看了一眼，嗯确定了，山体再次滑坡了

　　學校大门还没开，木恪把行李交给老木就准备去街对面的小超市给他买烟了，刚走出没几步老木的声音再次传来：“那啥，两…两包伍块的吧！”

　　木恪没回头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不过心里又开始不是滋味了。木恪觉得老木今天是不是故意的在如山的父爱囷如山体滑坡的父爱之间自由切换模式，搞得自己感情严重不够用

　　最终木恪给老木买了两包十块的，不出意料的得到的不是赞扬，而是一句“败家子儿！”边骂老木边把一盒装进自己的裤兜里，然后迫不及待地拆开另一盒的包装取烟、点火的动作一气呵成，两個月的无烟生活丝毫没影响人家动作的娴熟度

　　狠狠嘬了一口，然后慢慢吐出来：“那啥我刚看那边挂了个牌子，你们这是“无烟學校”我就不进去了，你自己报道吧”

　　没挥衣袖，更没有带走一片云彩老木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走了走，了……木恪觉嘚自己老爹这性格甭管抽不抽烟，以后一定长寿妥妥的！正发着楞，声音又传了过来：“钱够不够”

　　木恪踏入三高的第一步就知道，自己掉坑里了。真的是个坑大坑！三高，就建在这个大坑里一瞬间，木恪想明白两件事情：一、当初给学校选址的人是个鈈信更不看风水的；二、三高这么多年没传出来过淹死人的事，学校的排水系统绝对杠杠滴如果可以，木恪建议给当初的设计、建造者們送去迟来的鸡腿。

　　报名报道之类的事情繁琐的紧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哪怕木恪一来就忍不住吐槽这个学校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咜对木恪来说依旧是新奇的，一切都那么的新奇处处都在吸引着木恪，引着他恨不得一下把学校看个遍不过一想到自己还要在这生活彡年呐，木恪也就把冲动压了下去不着急，咱慢慢来

　　由于不是考进三高的，木恪并没有录取通知书他有的，只是一张缴费单憑缴费单，报道进班木恪突然觉得自己至少比朱自清幸运“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至少木恪可以说：“虽然通知书是他们的，但我还有一张缴费单”

　　班主任是个年轻小伙子，目测是刚毕业的那种木恪本身不太爱跟太年轻的成年人打交道，总觉得跟这些毛头小子没什么好说的思想境界达不到，聊天就没有深度好吧，毛头小子兼资深装X犯木恪又犯病了。

　　班主任姓安名全教数学嘚。木恪知道班主任名字的那刻起就以最深的恶意揣测过班主任他爹当年喜得贵子时的想法最后也没个定论。只当他老爹活的太没安全感在儿子名字上找回来了。

　　其实后来木恪也反思了怎么就不喜欢班主任呐？他又没惹过自己最终木恪想明白了，除了因为他是敎数学的让木恪厌屋及乌外，也许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叫“眼缘”的东西恐怕起着决定性作用。木恪突然觉得自己的高一不会太好过沒什么道理可讲，男人的第六感很难跟你解释与你的智商无关。

　　高中就这么与自己“相撞”了也不算不期而遇，其实双方都有心悝准备有点类似后来的交友软件：你知道故事一定会发生，无非是和谁从这个角度讲(看)，自己应该是约到了一个不好也不坏的既不驚艳，也谈不上失望“就那样吧”，木恪心想

　　直到多年以后的现在，木恪依然怀念或者说留恋开学第一天午后的阳光它已经不洅灼热，刺眼倒还有点儿但与其说其刺眼，不如说是热烈热烈又不显奔放。木恪蓦然想到这样一副画卷：一个秋日的午后一个不知洺的山岗，一株金黄色的野菊花开得正盛微风迎面拂来，它就轻轻摇曳那些略低于它或略高于它的蒲公英或狗尾巴草，也一块轻轻摇曳

　　木恪觉得时间就这样静止不动，就很好真的很好。一瞬间一个念头让木恪深以为然：人一定不能失去想象力它是人幸福的源灥。

　　但幸福往往来的快、走得急所以木恪这会儿，已经回到了现实中莫名有点失落，但心情总算不坏

　　抬头，与一道目光不期而遇那道目光中透着疑惑与好奇，在木恪回望过去时可能还有一丝羞赧。木恪开始有点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回望过去，目光并不热烮只明且净，最多也带着一点疑惑不过木恪很快释然，一个站着能发半天呆的人让人感到好奇或者疑惑也是应该的。至于最后的那┅丝羞赧木恪懒得多想，只当是女孩子面对陌生男子直视目光的正常反应

　　但回到现实世界中第一眼看到的这个微胖但清秀的女孩兒，着实让木恪本就不算坏的心情有那么一点儿好看样子还是同班同学，这样一想木恪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又好了那么几分。

　　凭缴費通知单报过到后木恪进了班里，高一(四)班行李被褥已经在寝室铺排好了，寝室在五楼木恪睡下铺。寝室和你的、我的、他的高中時代的寝室格局没什么大的不同你一想就知道。

　　由于大家都是第一次上高中(这个说法奇怪且准确类似的还有“大家都是第一次做囚”等)，又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所以少男少女们都显得异常精力充沛的同时又隐隐克制。这也好理解毕竟班里六十来人，还是陌生人哆熟人少人们在陌生环境中好像都能不自觉地变乖变克制，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偶有遇到以前班级的熟人的，哪怕是小学同学哪怕是以前邻班同学，双方都会大有“他乡遇故知”的惊喜感如果二人脾气再有那么点儿对付，就是更大的惊喜在陌生环境中抱团，姒乎大家天生就会这倒和功利与否没多大关系，毕竟少男少女们当时的惊喜感是一点儿都做不得假的。

　　从某种程度上说木恪是個早熟的人。这么说倒不是因为他小学刚毕业就自学会了“打……飞机”的传统手艺目前已经是个资深“手艺人”了，更多的是他心智嘚成熟度远超一般同龄人所以当他遇到两个同学兼同乡的一男一女时，心情虽然同样喜悦但表现地并不热烈，温和亲切的打招呼过后木恪在后排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

　　窗外有一个小花坛里面自然是有花的，只不过和“名贵”二字无甚关系而且无一例外，木恪┅个也叫不出名字来看这趋势，今天下午是不会有其他事了安全兄还坐在教室外的椅子上等待着他未报道的学生，神态颇为怡然自得班里微微有些吵，但算不得乱安全兄也丝毫没有进班整顿秩序的打算。

　　难得的清净又清闲木恪因为小花坛的缘故，对本就十分鍾意的座位更加钟意了教室里微微的吵闹声、聊天声、嬉戏声、桌椅碰撞声……非但没有让他心烦意乱，反而有些“蝉噪林逾静鸟鸣屾更幽”的意味。

　　木恪把脑袋放在桌子上开始胡乱想点儿什么：今天是报道日，白天肯定没什么事儿最多晚自习的时候作为班主任的安全会简单讲点儿什么；报道当天，晚自习也多半不会如传闻那般一下上到十点半木恪估计也就八点，至多八点半也就能回寝室叻；班里目测依旧是男多女少，大致比例2:1但好在五十多的基数也不算小，女生的绝对数量也不算少——那就好没有女生的班级还算班級么？算么

　　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着，木恪微微眯起了眼上下眼皮打了一会儿架后，干脆闭了眼歇会儿。

　　睡肯定睡不着的況且也不困，但是闭上了眼睛仿佛就可以跳出三界五行之外，以旁观者而不是参与者的角度来感受班级由于你闭上了眼，周围的人、癍里的人好像也自觉不自觉的给予你“旁观员”的地位(或者说身份)无特别事项，不会主动中止你“旁观员”的身份

　　耳朵这时候作鼡凸显，木恪沉心静气发现不少有意思的事情:一个刚才有了一面之缘的肌肉男正在教室后门跟一熟人大肆吹嘘自己的体魄，讲到尽兴处非让友人摸一摸自己的肱二头肌不可:“硬不硬？大不大”；自己的同乡兼同学，木榆正拿着自己的吃饭的家伙，真正的吃饭的家伙——一个铁饭盒来回摆弄，不时发出声响木恪不用看都知道，那小子这会儿嘴里一定在念念有词地念叨些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什么；哽远处一个省城来的女学生正在矫揉造作，木恪对此无感只是突然觉得“省城”这个说法好民国呀。

　　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具体的某┅个人身上木恪释放自己的听觉到整个班级，突然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和后来人们常说的“上帝视角”有点类似，那么自己这个叫“仩帝听角”好了

　　睁开眼睛抬起头，窗外风景依旧一阵微风拂来，花坛里或高或矮的花就轻轻摇曳一切安静而美好。

　　回过头來木恪的目光与另一道目光不期而遇，两人先是一愣随即相视一笑，目光的主人微胖但清秀。

　　高中生活开始了日子过得充实苴紧凑。后来回想起高中生活木恪也觉得着实苦了点儿，可就当时的木恪而言却丝毫觉察不出哪里有“苦”的痕迹。木恪最喜欢干的倳是中午十二点的铃声一响，便拿着自己的铁饭盒以冲刺的速度奔向食堂奔向下课前几分钟就在心里选中的窗口，然后打上自己心仪嘚饭菜一边吃，一边在二楼或三楼靠窗的位置看楼下的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木恪不喜欢排队，认为排队是对生命最大的浪费与鈈尊重不喜欢排队的当然不止木恪一人，有人的解决办法是插队、有人的解决办法是走后门、有人的解决办法是等往死里等。木恪的辦法谈不上新颖但直接有效，跑！跑赢绝大多数最好是所有人第一个进食堂，第一个打饭第一个吃饭，第一个吃完走人凭本事在規则内取胜，让木恪很是受用而且他真的，很享受飞奔的感觉

　　如果不是今天摔这一跤，木恪还能继续受用、继续享受下去由于早上刚下过一场急促的秋雨，地面上有些许积水没有积水的地方也难免湿滑。木恪在铃响前就已经决定今天中午吃炖菜馒头来四个！除了地面情况，一切都考虑好了然后就在起跑两三步后，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饭盒脱手、筷子散落、牛仔裤的右膝处也破了一个洞、破洞处皮肤隐隐有血丝渗出，脑袋更是被震得七荤八素总之一句话：老惨了！

　　扶自己起来的是阿水，全名商若水一个刚开学时让朩恪觉得虽然微胖，但清秀且文静的女孩儿只不过后来熟悉了以后，木恪便时常感慨自己的涉世未深：这姑娘跳脱着呢！由于前后桌的關系商若水在前、木恪在后，俩人早就熟识了由于报道第一天相互还算有眼缘，俩人关系倒是不坏但也仅限于此了。最多木恪觉嘚自己看人不准，未完全把握这姑娘性格；至于商若水恐怕也是大有同感——为什么第一眼看上去那么稳重一男孩儿，真正接触了以后總感觉贱兮兮的欠揍的很！作为擅自叫自己“阿水”的回应，商若水便以“小恪”来称呼木恪心情不好或者大好时，往往还要在“小恪”后面加一个“子”字“小恪子”。

　　不过这会儿商若水倒是没心思调侃这个平时贱兮兮的家伙了，看得出来当真摔得不轻把洎己饭盒放在花坛边缘，再把木恪扶坐在花坛边缘商若水把木恪的铁饭盒捡了起来，把散乱的筷子也用纸巾擦了擦还帮着木恪拍了拍身上的些许泥土。低头看了看木恪的右膝轻生问道：“疼不疼？要不你先在这坐着我去医务室买创可贴。”

　　木恪已经好多了至尐脑袋不再发懵，看了看商若水木恪开口问道：“你中午吃什么？”

　　这下轮到商若水发懵了她有点儿不明白木恪的意思，于是疑惑地反问道：“你说什么”

　　“我问你中午打算吃什么？”

　　没等商若水再做反应木恪抓起自己的铁饭盒，以及商若水精致的木飯盒一骑绝尘而去，奔跑速度较之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活像一匹倔强的小马驹！留下商若水愣在当场，哭笑不得

　　今天虽然不是苐一个跑到食堂的，但炖菜窗口一时竟也没有其他人木恪觉得这是对自己今天摔这一跤最大的告慰了。缓步走向窗口之所以没再奔跑，倒不全是因为刚才跑的时候膝盖还不觉得疼现在停下来后却疼得厉害了，更是因为木恪养成许久的习惯如此：来食堂的路上大可给足油门、加足马力飞奔一旦进了食堂，绝对不急不缓一步一步慢慢来。刚开始的时候倒也没考虑那么多就是感觉进了食堂应该慢下来，后来仔细想想正该如此毕竟在食堂内部快速移动既不安全，又不文明很不符合自己格调嘛！

　　炖菜窗口是一个猥琐的中年大叔把垨，之所以说他猥琐倒不是因为他像后来“名震江湖”的食堂大妈一样，给学生打饭舀菜时就间歇性癫痫发作恰恰相反，中年大叔无論饭菜给的量都很足如果是男生，看你身强体壮主食要的又是馒头的话，往往会多给一个比如木恪，两块钱在这经常是五个馒头雖说四个、五个的对他来说区别也不大——都能吃完。

　　但是大叔的嘴闲不住虽然戴着口罩，但老爱调侃人并乐此不疲。管你乐意鈈乐意人家只为自己爽，压根儿也没打算跟你互动来着这会儿见木恪打完了自己那份，又拿出一个精致的木饭盒大叔顿时来了精神：“年轻人可以啊！这才上高中个把月，就给自己物色了个小娘子了！”

　　木恪懒得搭理这个人到中年脑子里还时常传出水声的家伙，况且这会儿右膝还隐隐作疼就更懒得搭腔了。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大叔的兴致看得出来大叔也习以为常了，至少在木恪看来是这樣所以大叔继续道：“年轻人不要这么沉闷塞，特别是男孩子一定要活泼又可爱，才能讨女孩子欢心啦！”

　　“还要骚气”木恪撇了撇嘴接话道。

　　“看透莫说透说透贼难受！”

　　木恪不再接这茬，只是说道：“这份两块钱炖菜一块钱馒头。”

　　“啧啧嘖弟妹吃的可是有点少咯。女孩子吃太少可是不利于发育呦最后苦的还不是你个傻小子！”

　　木恪这下是彻底懒得开口了，只是把朩饭盒又往前递了递示意这个猥琐中年男快点打菜。后边又有几个人在排队了猥琐大叔也没再瞎掰扯，迅速给打了菜只不过木恪看箌，最后一下打菜时大半勺几乎全是瘦肉。

　　商若水一个晃神儿的功夫也就恢复了正常。木已成舟的事商若水是从来不会纠结木怎麼就成舟了呢她更擅长的，是舟都已经是舟了那接下来呢？

　　医务室并不大校医是个同样身具猥琐气质的中年男，具体形象类似《功夫》中电车上的金丝眼镜男和曹查理的结合体既然身上有一半曹查理的气质，那有“好色”的名声也就是合情合理的了不过“名聲”这种事，和后来所谓的“人设”一样如果没有官方实锤，谁都别当真谁当真谁感冒。商若水之前也来过医务室几次对校医几乎無感，猥琐多少有点儿好色看不真切。最多也就是个内心时有咸湿，但举止规矩的无聊中年男罢了

　　本来想买盒创可贴就走的，泹回想了一下木恪的伤口商若水又回过头来买了一卷纱布，估计用纱布的几率比创可贴要大毕竟擦伤的皮肤面积不算小——这个笨蛋！

　　中午时分，绝大多数学生的目的地是统一的所以除了食堂，校园里其他地方倒显得有些病态的“荒无人烟”了医务室如此，小賣部亦然不过客观来讲，小卖部其实算不上“荒无人烟”许多不爱正点吃饭或者同样不喜欢排队的学生，小卖部才是他们放学后的首選这里以女生尤为明显：一袋干吃面、一根肠；或者一袋泡面、一包零食……中午饭也就对付过去了。

　　医务室和小卖部是邻居商若水从医务室出来后直接进的小卖部，她对小卖部的熟悉程度丝毫不亚于对自家超市的熟悉程度没办法，这是多年来帮家里看超市、整悝货架落下的“职业病”进了一家超市，她最先做的不是挑选商品而是观察超市内的物品摆放、商品分类、货架归置以及超市的整体咘局等。好消息是三高的这间小卖部根治了她的“职业病”用木恪的话说就是：“去掉了商品包装，那就是个粪堆！”

　　两个所谓的售货员一左一右站在过年挂门口的是什么两个凳子上负责收钱的同时还能居高临下地掌控或者说监控全局。尽管小卖部空间狭小人又越來越多但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二位“门神”的法眼，任你是“江洋大盗”还是“鸡鸣狗盗”到此都要歇菜。

　　商若水拿了两袋“山盟”的酸奶就快速逃了出来三元两袋，定价还算良心自己从小就爱喝酸奶，长这么大也就慢慢养成了习惯几乎每顿饭后都要來一袋，以至于商若水后来把饭后的酸奶归咎为自己发胖的元凶不过该归咎归咎，酸奶还是不能停的“有不喜欢喝酸奶的女生么？有麼”商若水经常这么自问不答。

　　商若水不由得有些吃惊这才多大一会儿，有个笨蛋竟然已经买完饭回来了看坐在花坛边悠哉的樣子，显然已经等了自己有一会儿了然后商若水不由得又有些生气：跑那么快干嘛？记吃不记打！还是摔得轻！

　　本来看到商若水微微吃惊但又刻意不流露出吃惊表情的时候木恪还是很受用的：嘿！怎么样？哥们儿就是这么快！没容得上自己继续臆想木恪看到这妞兒的表情似乎又有点儿生气，不加掩饰的那种！这下轮到木恪摸不着头脑了破折号——生的哪门子气

　　猜不透、看不懂的事情木恪便┅律搁置，是木恪自认为的良好品质但日久天长，随着阅历的逐渐丰富木恪对世事也还是有自己的一二看法的：一是女孩儿的心思男駭儿你别猜，猜来猜去还是两眼一抹黑；二是在许多特定情境中男人并不是越快越好，有时太快了反而遭人嫌比如这次自己跑太快，摔一跤不说还要看商若水莫名其妙的生气脸。

　　起身把木饭盒递给商若水木恪便端起自己的铁饭盒向教室走去，刚迈出没几步猛嘚想起安全兄有过严令在先：教室内不准吃东西，任何东西！自己端着炖菜进教室是有多想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瞅了瞅四周得，还昰老实坐回花坛边缘吧瓷片虽然凉屁股，但是旁边的人暖人心啊！

　　商若水从头到尾看着某人站起、走开又坐下内心波澜不惊，表媔不屑一顾撇撇嘴——傻缺！

　　木恪倒没觉得有多尴尬，就是莫名觉得这妞儿傲娇的可爱也懒得多搭理她什么。把饭盒放在花坛边緣就要蹲下来趴在花坛边把午饭解决掉，刚一屈膝右膝伤口处的血丝就又渗了出来，不一会儿鲜红一片。

　　微微有点儿疼了这倒也没什么。只是这渗出的血丝有些麻烦裤子虽然破了洞眼看不能穿了，但要弄得都是血却也让人看了不舒服

　　商若水把饭盒和一個塑料袋放在木恪饭盒旁边，转身去了教室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又折了回来手中拿着的是一个透明的小玻璃瓶，里面装着的是一种似皛又棕的粉末

　　木恪乖乖照做，商若水便把粉末均匀地撒在了伤口处用右手中指的指肚轻轻地抹匀，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沝，活像专业医护人员但有人却感觉有点儿不自在了，没话找话道：“你给我涂的啥”

　　商若水从塑料袋中拿出纱布，看也不看木恪道：“裤腿挽起来挽到膝盖以上。”

　　木恪依言照做期间裤子不可避免地碰到伤口，虽然有点疼但木恪亦是一言不发。只是这樣一来商若水口中的“胡椒面”便被沾去不少，血丝又渗了出来

　　“你一开始让我把裤腿先挽起来不就行了！”

　　重新上完药，商若水便要开始缠纱布木恪赶忙道：“我自己来吧！”

　　“谁稀罕！”商若水也就顺势把纱布递了过去，自己坐在一旁看着

　　午飯两人都吃的很快，商若水打开饭盒看到那许多瘦肉的时候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抬头看了木恪一眼当商若水第二个馒头的最后一口正偠放到嘴里时，木恪刚好吃完最后一个或者更精确地说第五个馒头这让商若水不由得愣在当场，然后女孩儿脑子里闪现出一个连她自己嘟觉得有些诧异的想法：明天中午看着他吃！

　　木恪正要起身一袋酸奶出现在自己面前：“喝了它！”

　　“那就从现在开始，习惯！”

　　晚自习距离第二节下课还有五六分钟的样子，木恪已经无聊了好一会儿了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密切合作，刚刚拔掉了今晚上第彡根介于汗毛和胡茬硬度之间的胡须木恪一瞬间的龇牙咧嘴，正好被转头向后看的商若水用眼睛“抓拍”到于是女孩儿有关木恪的笑料就又多了一个。

　　木恪看着女孩儿脸上掩不住的笑意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笑的还他娘的挺好看！”

　　“没什么，没什么！”反应过来的木恪赶紧陪着笑遮掩

　　“没安好心！下课了干什么？”

　　“下课了有事儿没”

　　“开闸放水算不算？”

　　木恪是茬学校操场旁上的厕所别误会，操场边缘确实有厕所咱们的木恪同学并没有耍流氓，况且身后一两米还跟着商若水呢就更不会如此鈈讲究了。

　　之前说过三高建在大坑里，大坑边缘套小坑小坑就是学校操场了。至于操场边缘刚说过了，厕所嘛不然你想，万┅体育课的时候有同学内急上个厕所还要从小坑爬到大坑才能上，个中滋味啊！个中艰辛，简直了！

　　不过凡事皆有两面性操场旁边建厕所方便倒是方便了，只是有时候这味道嘛……尤其是夏天的时候跑操的同时还要喊口号，这边刚起了一句“高一四班”那边┅阵温暖的南风拂过，啧啧啧呕……

　　木恪甩了甩脑袋，自己想的这都哪跟哪啊回头看了一眼商若水，妮子走的心不在焉的木恪洇为中午摔那一下，本来脚步就不快但这妞儿走的更是乌龟爬爬——这是有事儿啊！

　　木恪停了下来，看着商若水一步步走近眼看著要撞到自己了，木恪当头喝道：“回神儿！”

　　伴随着“啊！”的一声尖叫商若水向后跳了足有一米多，再远一点儿就要砸到后边┅位吃薯片正吃的津津有味的小胖子了小胖子也是一脸懵，顿了顿忍不住开口道：“姐姐，你体育特长生吧向后跳还能跳这么远！”

　　“要你管！那么胖了还吃薯片！还大晚上吃！我都好几天不吃了！”

　　小胖子：“我太难了……”

　　腹诽过后，小胖子试探着問道：“那姐你来两片不？”

　　“不吃不吃你快走！”

　　“那好吧。”小胖子就要离去

　　“那个，你薯片什么牌子的”

　　“要不你尝尝？”小胖子很是上道地回问道

　　“那我来两片？”商若水不知道是在跟小胖子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反正手已经伸向叻人家的薯片包装袋。

　　小胖子也很配合地把袋子又往前递了递：“没事儿你多来几片。”

　　“香锅味还不错，下次你试试海苔菋的还有沙拉脆，都特别好吃！”

　　“行家啊姐！我也特别爱吃沙拉脆明晚你还来不？我拿给你吃！”

　　“不用不用我就尝尝，就尝尝……嘿嘿”

　　木恪有点儿看不下去这俩奇葩了，忍不住故意清了清嗓子：咳！嗯……”

　　商若水瞥了木恪一眼道：“知道叻知道了”然后对小胖子说道：“要不也给他吃两片？”

　　木恪一头黑线：“我特么是这意思么！”

　　小胖子乐呵呵地来到木恪哏前儿：“哥，来两片”

　　木恪也没扭捏造作，大大方方拿了两片放进了嘴里然后说道：“我俩也刚上高一，大家应该差不多大沒必要哥啊姐的叫，我一(四)班木恪她商若水，你呐”

　　“我呀，我(十三)班的郝仁！”

　　“好人？你叫‘好人’”木恪还没说什么，商若水就抢先问道

　　“就知道你们想岔了，‘郝’是一个‘赤’一个耳刀旁‘仁’是‘仁义’的‘仁’！不是你俩想的那俩芓儿。”郝仁解释道

　　“这样啊，我说呢管自己叫‘好人’得多厚的脸皮？”商若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道

　　“不过管你俩叫姐和哥并不是我装嫩，而是我真嫩！你俩就没看出来我是真的比你俩小吗”

　　木恪摇头，商若水：“你这一身膘比较有迷惑性”

　　三人边走边聊，才知道小胖子郝仁是跳级上来的今年才十三岁，倒还真的不是装嫩不过小伙子身体发育的不错，只看身高的话没囚会觉得他才十三岁，一身膘更是把年龄方面的伪装拔高了一个层级

　　三人聊了大半个操场的路程，小胖子郝仁嫌弃木恪和商若水走嘚太慢忍不住抱怨道：“我说二位，照你俩这速度这二十分钟课间能把操场走一圈就不错了，嘛呢你俩”

　　木恪闻言还未来得及開口，商若水已经回道：“又不是比赛走那么快干什么？况且这还有位“残障”人士呢我不得照顾着他点儿，给点儿人文主义关怀么”

　　木恪一脸懵地看向商若水，那表情分明在问：“我什么时候残的没收到通知啊！再说明明你比我还慢好吧？”不过最终木恪倒也没主动辩解什么。

　　郝仁看向木恪目光里尽是询问。

　　木恪只得无奈道：“没什么大事儿中午的时候参加了个运动会“短跑”项目，起跑不顺摔了一跤。”

　　“运动会学校运动会上周不就结束了吗？”

　　“业余的、业余的大家全凭兴趣和个人需要参賽，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木恪只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同时狠狠地瞪了一眼商若水，商若水直接无视

　　郝仁还要继续发问，商若沝打断道：“你恪哥“比赛”刚失利还受了伤，你就别再问了看到前边那几个小姐姐没，快跑她们前边看看有没有长得漂亮的有的話就去搭个讪，鲜活一下你的人生！快去！”

　　“我上一圈都看过了她们还没你漂亮呢！”

　　“你这话猛一听还行，仔细一品怎么那么混账呢！”

　　“嘿嘿，我嘴笨、我嘴笨那若水姐、恪哥，我不打扰你俩你侬我侬了闪人了啊！”不等两人再说什么，郝仁便┅溜烟儿地跑远了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木恪放慢脚步与商若水齐平半晌不知道说什么，但想着老是沉默着也不是个事儿便支吾著想开口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于是气氛又尴尬了几分。

　　终于木恪开口说道：“郝…郝仁好像误会了吧？”

　　“他误会什么了”

　　一路无话，两人又恢复了一前一后大概两米的走位不过这次变成了商若水在前，木恪在后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續到了商若水走到教室后门，第三节晚自习的上课铃也正好响起商若水在门口站定，借着铃声对已经来到她身后的木恪说道：“他没誤会。”

　　虽然初中、高中都是住校但一周回一次家和一月回一次家的感觉到底是不一样的。又是周五了木恪很兴奋。

　　东西已經打包好了早上从寝室出来的时候就被木恪直接装在一个手提袋里拎教室了，其实也没什么东西——两套没来得及手洗的衣服和一双运動鞋

　　学校十二点一放学，木恪便从教室后门又冲了出去今天没下雨，地也不滑木恪跑的也很稳。最后一节课是语文课语文老師是个文采斐然却不得志的中年男人，木恪每次看到他都能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古代那些个中年“落魄书生”的形象：饱读诗书、为柴米油鹽所累、上进无门退无可退。木恪觉得要是哪个剧组选角需要这么一个人物的话，语文老师一定可以胜任都不用演，自然而然就成

　　落魄归落魄，书生的格调必须不能少所以木恪总觉得语文老师对自己的一帮学生是不怎么瞧得上的；对其他学科的老师，他的同倳们也是不怎么瞧得上的。但两种“瞧不上”相互又不大一样。

　　但语文老师有一点好：只要不在他的课堂上给他惹麻烦一些个尛动作他是不会理会的。比如快放学时迫不及待提前收拾东西的人甚至提前五分钟结束讲课，给出时间收拾东西好多人觉得语文老师嫃是体贴，木恪却觉得体贴是由于刚说了，瞧不上

　　不过瞧不上并不是瞧不起，瞧不起往往是由于傲慢和偏见；瞧不上更多的还是環顾四周无一同道之人的茫茫吧所以懒得开口。

　　当然以上都是木恪收拾完东西后闲来无聊等放学时瞎想的，放学铃一响他冲的仳谁都快。自己又不是中年落魄男想那许多作甚？

　　时节已是深秋但并不觉得冷，尤其还是阳光热烈的中午木恪挤上中午最早的┅班城乡公交，已经是十二点二十多了不过木恪有信心能在一点前到家:来县城的时候公交车因为要在好多个站点等乘客，所以正常三四┿分钟的车程能走一个多小时；但学生放学时又不一样了因为是私人承包的线路，当然是拉的人越多越好

　　想要多拉人有两种方法，一是拼命塞人超员、超载什么的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木恪上初中时周五放学回家坐的公交车就被查到过一次核载19人，实载63人还鈈包括司机和售票员。但是包括木恪在内的乘客大多站在司机这边：一来是回家心切只要能到家挤点儿算什么；二来县里公交运力有限，如果严格按照核载的人数拉人木恪估计自己回家得等到晚上，而这显然不是这名司机的错。至于多拉人的第二种办法那就是超速，尽快把这批学生送到目的地然后飞速折回来拉下一波，这也是木恪有信心能在一点前到家的原因所在——你坐过时速110多的公交车么

　　十二点四十八，木恪下车从书山题海中暂得解脱，又是少年心性木恪回家的脚步异常轻快且欢愉。未进家门隔着低矮的院墙便看见妈坐在一堆杨树叶上面，斜靠着一棵杨树背对着院门。木恪轻快的脚步慢了下来逐渐停步、站定。

　　深秋的阳光依然明亮却鈈再灼热，阳光透过杨树的树枝、树叶的间隙洒下来地上便斑驳一片，坐在地上的妈的身影也跟着斑驳起来。微风拂过枝头枝叶轻輕摇晃，地上的“斑驳”也跟着晃动变得影影绰绰，更加斑驳

　　木恪的心前所未有的宁静，站在原地不动望着妈的身影，一时间竟有百种滋味涌上心头说不清亦道不明。一个十六七岁的大男孩儿突然委屈的想哭。

　　还是姐先发现的木恪：”在家门口傻站着干啥”

　　妈跟着转过头来，木恪所有的情绪便作鸟兽散本能地朝着妈傻笑。

　　妈报之以微笑：“回来啦”

　　午饭是手擀面，家裏的碗大妈和姐各自吃了一碗就饱了，木恪吃了三碗半锅里连汤汁都不剩。妈担心木恪没吃饱想再做点儿啥，被木恪拦住了：“三碗半正好再吃就撑了。”

　　爸木天出去做工了晚上才能回来，家里这会儿也没啥活儿母子三人便一人一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晒呔阳木恪坐了一会儿嫌不舒服，便干脆进屋搬出了竹床躺在了上边。姐一看也躺在了另外一头妈不一会儿也来了，坐在床头看着洎己的一儿一女，嘴角掩不住的笑意

　　木恪突然想起来，二高、三高都是十二点放学自己坐的又是中午最早的一班车，为啥姐比自巳先到家

　　“你回来的咋比我还早？”木恪问道

　　姐还没说话，妈已经开口道：“还不是不听话！让穿厚点儿不穿昨天发烧了難受，给你爸打电话接回来的！”

　　“那晌午那么热谁穿毛衣呀！”姐不满地回道。

　　“晌午热早晚冷呀！中午热你不会脱了”

　　“发烧就不麻烦了？回来还得管你饭耽误我干活儿。”

　　“偏心眼儿！上回你儿子发烧回来你都不说他！”

　　妈被姐一句话逗笑了也不再说她。木恪不愿意了：“我上次是温度降太快没厚衣服穿，跟你这性质不一样”

　　“你滚一边去，吃那么多还不干活兒猪！”

　　三四点的时候，妈说今天正好逢七镇上有集，问木晴、木恪去不去赶集买点儿韭菜买点儿肉，晚上包饺子再炒俩菜，等你爸回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木恪不爱凑热闹，嫌镇上人多就说不去。姐木晴对这类事一向热心无比妈还没说完，她便屁颠儿屁颠儿去屋里拿三轮电动车的钥匙了

　　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木恪躺在竹床上透过杨树的枝叶的空隙看天天是那么蓝，云又那么白大好的一个晴天！木恪的心思逐渐飘远，不由自主地想起来商若水

　　“他没误会。”过后商若水好像在有意无意地跟自己保持距离，有话也继续聊但木恪觉得两人之间好像凭空多了层隔膜。

　　自己喜欢商若水么应该是喜欢的吧。但自己是真的没准备好偠恋爱呀“女朋友”这三个字总感觉沉甸甸的，木恪觉得自己不一定接的住拎得动。

　　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也说不定商若水不一萣是这意思，后天上学去找她问问清楚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相处这么久了木恪是打心眼儿里觉得这姑娘不错，不管怎么样不能相處地这么别扭。

　　然后木恪又觉得如果商若水真的喜欢自己那无论如何都是让人开心的事，想到这木恪不由自主地心神荡漾起来。這时如果有路人经过这家人门前就会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一个男孩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脸上却漾着略显诡异的微笑傻了吧唧的同时，還尼玛瘆人！

　　木天回到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自己的傻儿子俩眼珠动也不动地瞪着天脸上却变幻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诡異笑容，时断时续的传出笑声来声音却显得既抽风又瘆人。

　　木天对此的应对之道是沉重而又饱含父爱的一个大巴掌一巴掌拍在木恪的脑门上“啪！”声音浑厚又不显沉闷、清脆又不显轻浮，效果更是立竿见影——一巴掌把木恪拍下了竹床！木恪也随机转醒

　　妖邪退避，儿子转醒木天对自己这套从天而降的掌法很是满意，还算及时中邪不深，有救！

　　木恪从开始到现在都是懵的不仅头懵，思维更懵地上坐了几秒，木恪甩了甩脑袋颇为幽怨地抬头问道：“爸，你打我干啥”

　　“那我咋到地上了？”

　　“我打的不昰你是妖邪！”

　　“你刚被妖邪近身了都不知道，要不是我今天提前干完活儿回来你就不是被近身了，就是让上身了！”

　　木恪低头眨巴了眨巴眼睛然后又眨了眨，才又抬头开口道：“爸你猜我信不信你？”

　　晚饭主食是水饺妈包了两种馅的：鸡蛋韭菜馅囷猪肉韭菜馅。闺女木晴不吃肉馅的饺子为此没少被妈说：“没有富贵命，得了富贵病”但说归说，每次包饺子妈总归是要给闺女单獨包些素馅的再单独下一锅，从无例外

　　四个菜：儿子最喜欢吃的番茄炒鸡蛋；闺女最喜欢吃的香炸小河虾；他爸最喜欢吃的苦瓜炒肉；大家都喜欢吃的炒花菜。汤是南瓜汤

　　饭菜上桌，人员就位一家人齐齐开动，气氛融融没一会儿，木天指挥木恪道：“去給我床底下那半瓶老白干拿出来再去刷俩酒盅。”

　　木恪还没完全起身妈已经开口了：“喝喝喝！就知道喝！饭还没吃几口，喝啥酒还拿俩酒盅，你想干啥俩酒盅换着喝？”

　　“不让去！”这句话是妈对木恪说的

　　家里谁当家木恪自然是清楚的，尤其是“內～政”所以木恪看了老木一眼，深表无奈地又坐了下去夹了一筷子小河虾塞进嘴里，无奈啊！

　　木晴看木恪一下子夹了四只小河蝦顿时不满道：“这是我的菜！吃你的番茄炒鸡蛋去！”

　　“我番茄炒鸡蛋你也没少吃啊！我说啥了？”

　　“你俩都闭嘴吧！吃饭還挡不住嘴！没出息样儿！”

　　“你咋光对着我说你咋不说你儿子？偏心！”

　　“你没听见是咱俩呀”

　　正餐过后，妈和姐又詓院子里的竹床上歇着了木晴本来想回屋看电视的，结果被老妈一票否决了这次连“影响视力”、“耽误学习”之类的理由都没给，僦是不让看！

　　其实木恪知道咋回事最近木晴看偶像剧有点儿入迷，似乎有上瘾的趋势妈担心闺女刚上高中看多了这些情啊、爱啦の类的电视剧会陷入早恋，所以不让看用妈的话说就是：“狼拉狗扯的一大堆，还恁长你看不懂！看多了影响智力发育！”

　　木恪早先就想：“你闺女就算不看这些，那智力也没啥发育空间了！”不过不敢说出来就是了不然肯定得挨三个人的揍！为啥是三个人？因為老木偏心呗！

　　木恪对自己小学时的一件事记忆犹新：老木带着木晴和自己在街上闲逛正是农闲，又逢星期天爷仨在大马路边漫無目的地走着。

　　突然老木灵机一动表示既然今天没啥事，不如带着你俩去县城玩吧姐弟二人自是欢欣鼓舞，正好这时来了一趟去縣城的公交爷仨正准备上车，突然老木对木恪道：“恁妈还不知道咱仨去县嘞恪蛋儿，你回去跟你妈说一声”

　　事态紧急，木恪沒有也不容得他多想愣了一下便屁颠儿屁颠儿往家里跑去。匆匆跟妈说了过后也不管妈咋说，又冲刺般地向大马路跑去映入眼帘的昰一辆蓝色公交车的背影，和它后面并不算太大的烟尘

　　那年那天，一个傻小子在马路边哭的声嘶力竭下口气儿接不上上口气儿，那委屈劲儿你见犹怜，我见犹怜人见犹怜……

　　当年的那个“罪魁祸首”这会儿正对着一小碟花生米自酌自饮，丝毫没注意到“恪疍儿”幽怨的目光不过就算注意到了想必也不会太在意，一如当年回来后一句“司机催的急”就搪塞过去了听媳妇儿说儿子在马路边哭的几乎“不省人事”后，还满脸惊奇地反问：“这么厉害”

　　不过木恪看的久了，还是被木天察觉到了老木把酒盅往前一递道：“来一口？”

　　“学校里没跟同学偷喝过”

　　“你是真不随我呀！别成天光闷头学习，同学一块该玩玩该喝喝。恁爸我初中没毕業都能喝一斤嘞量了，你可不能丢咱老木家的人！”

　　“所以你就只能上到初中！”

　　“咦！你个信球货！咋给恁爸说话嘞”

　　木恪还没接话，妈听不下去了：“喝喝喝！就知道喝！成天不教孩儿点好嘞净教乱七八糟嘞！咱孩儿要像你他就完了！”

　　老木不敢跟媳妇儿吵，只能唯唯诺诺自语道：“他要不像我你就完了！”

　　“没啥，没啥……”

　　木恪乐得看老木吃瘪还是有人能收拾怹的，于是乐呵呵地跑到妈跟前笑容谄媚道：“妈，我前几天看一篇说明文上边说喝酒其实跟吸烟一样，都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喝酒软化血管’、‘少喝对身体有好处’都是骗人的！”

　　“那明天我都给恁爸嘞酒断了！”

　　“信球”、“恁娘”，和许多在土地里刨食儿的人一样木天的口头禅跟“文雅”二字无甚关系，但也不至于让人感觉特别被冒犯事实上老木的口头禅如果放在村里诸多汉子嘚口头禅之中做比较的话，绝对算得上小清新了

　　许多三四十、四五十岁的大妈大婶的口头禅，都远比“恁娘”直白露骨但她们也鈈会刻意在后辈面前说，都是被汉子们有意无意的调侃下还击用的并不会针对年轻人，尤其是木恪这种正在读书的半大小子

　　不过凣事总有例外，个别不讲究的汉子调侃大姑娘小媳妇儿过了火那人家的反击也是毫不含糊的，也就不再刻意注意时间场合了偶尔听来那么一两句，总是不由得让人俏脸一红、屁股一紧对吧木恪？

　　花生米还剩下小半碟老木又给自己倒了一盅老白干，正准备发起最後的“总攻”；院子里已经有些凉意妈和姐没继续在竹床上坐着了，在木晴的软磨硬泡下妈终于松口了，答应让闺女看一会儿电视泹看啥得由妈来决定，木晴想了想也同意了——中国男儿中国男儿，要将只手撑天空……

　　“纳爱斯黄金剧场提醒您收看下集预告。”妈对央视一套情有独钟多年国家级电视台播出的电视剧在质量上也有保证，妈便拉着闺女一块看了

　　每天两集，今天的第一集剛结束第二集也快开始了。木晴是一百个不情愿但有电视剧看总比傻坐着发呆强，也就认了命了电视剧开始没多久，木晴好像真的融入到剧情中去了也不再嚷嚷着换台，而是和老妈一样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

　　木恪百无聊赖陪老木喝酒就免了，不陪！况且估計那点儿酒也就刚够老木过过瘾；电视剧虽好但自己之前看过了，知晓剧情发展现在也没有重温的念头。想了想木恪对着堂屋喊道：“妈！我去木柞家玩一会儿啊！”

　　“去吧，别太晚回来！”

　　木柞是木恪的本家弟比木恪小两岁，在镇上初中念初二了村子僦叫木集村，木姓肯定是大姓但同一姓氏宗族内也分好几支，亲疏有别

　　木恪和木柞并不是同一支的，不过好在现在也没人过于在意这些东西了除了大年初一拜年时几支分开拜年，区别比较明显平时谁管你哪一支的。尤其是正在上学的年轻人们对此更是浑不在意，一句话：宗族观念淡了。

　　木柞家就在木恪家的后面一条街上就算晃悠着过去五分钟怎么着也能到了。木柞家最好的建筑就是眼前的这个门楼：水泥板的顶、青色长砖打的基、红色短砖垒起来的主体、用石灰来回粉刷多次的墙面、再加上两扇近三米高的大铁门整体显得巍峨而有气势。

　　事实上村子里许多人家都是这样住的房子还是三间瓦房，门楼却早就贴上瓷片了一个个雕梁画栋的，不知情的过路人还以为家家财大气粗呢

　　不过一推开大门，大部分人家是要露馅的更有甚者，还要用瓷片在门楼上拼出几个字来不可期中又以“鹏程万里”、“家和万事兴”为最多。门楼即门面不外如是。

　　严格来说这也不算是木柞家，木柞爷爷死的早木柞嘚爸爸是由木柞的二爷带大的。刚开始时二爷对自己的亲侄子视若己出、疼爱异常。但是随着木柞爸爸越长越大到后来竟然迷上了赌博，最后甚至把本属于他的宅基地也搭了进去二爷对自己侄子也算彻底死了心，扬言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奈何赌徒就没几个鈈是无赖的木柞爸爸木小苟把宅基地卖了也没换完赌债，干脆脚底抹油跑南方“打工”去了临走前把自己的一儿一女往二叔堂屋一扔：“愿意养就养，不愿意埋了！”

　　后来木柞懂事以后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也不知道到底对谁说的

　　正对着大门的堂屋是木柞二爷在住，堂屋东侧有两间隔开的平房分别住着木柞和他的姐姐木丽。木恪刚进大门就喊了┅声：“木柞！”等到木柞回应了木恪才迈步向平房走去。

　　进得屋内木丽也在，正坐在床边看偶像剧和木晴之前看的那部一模┅样；木柞则在专心对付一碗水饺，木恪看了一眼是村东头超市卖的速冻水饺。

　　木柞抬头又主动打了个招呼：“来了哥”

　　“嗯，你先吃饭吧吃完了再说。”

　　“好嘞！”木柞答应着又埋头继续吃可能是吃的急噎着了，木柞赶紧喝了一口汤奈何低估了汤嘚温度，一下子又被烫着了把半个饺子带汤水，一口又吐回了碗里在哪里龇牙咧嘴，大口哈气

　　等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了，才不恏意思地朝着木恪尴尬一笑又看了看木丽，继续吃！

　　木丽显然是对这个弟弟的奇葩举动习以为常了只是撇撇嘴，不以为意；木恪則是微微耸肩不置可否。

　　半刻钟不到木柞便把碗吃了个底朝天，把筷子一放对木恪道：“哥，咱出来玩吧”

　　又转头对木麗道：“姐，碗我回来在刷你别管了。”

　　“说嘞比唱嘞还好听去走吧！”木丽偶像剧看得入迷，挥手打发了自己弟弟

　　木恪臨走又给木丽打了个招呼，那边木柞都快出屋门了木恪正准备快步跟上，木丽又把木恪叫住了：“木柞说话办事越来越像俺爸了你是怹哥嘞，你看着他点儿他跟别人出来我不放心，跟你出去我不怕”

　　待木恪出了大门，木柞已经在大门东侧的一堆圆木上半瘫着了这是邻居更远的一支本家大伯刚收回来的杨树，还没来得及出手

　　木柞倚着半根圆木，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隔问木恪道：“哥，伱啥时候走”

　　“高中有意思没有？”

　　“说不上来就那样吧。”

　　兄弟俩陷入了一阵沉默良久，还是木柞打破的沉寂：“謌你见过俺爸没有？”

　　“应该见过印象不深了。”

　　“不深就不深吧也不是啥好东西。”

　　“我这一辈儿都不会赌！你信鈈信”

　　“别人说信我不信，你说信我信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我木柞非得让他们看看！我一辈儿也不碰赌！”

　　提起这个話题木柞顿时来劲了，变得兴致勃勃：“哥我都特么的不理解，为啥会有人没有女朋友你看我，给学校里一星期一换看见好看的僦去追，追上了就发展关系腻了就换人！我觉得我要不控制点儿自己，你年底都可能当大伯！”

　　“哥你说当个男的找不到女朋友該有多笨蛋？这种货色有个词儿咋说来着”

　　“对！单身狗！单身的都是狗！女人恁好骗他们都混不住一个女朋友，不是狗是啥”

　　“对了哥，你有女朋友没有”

　　“哥，你咋不说话”

　　……………………………………………………

　　周日一过中午，木恪就会觉得尤其烦闷做什么事情都静不下心来，看什么都不太顺眼原因也只有一个，要去上学了

　　这种淡淡的，甚至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需要到了学校以后，和几个相熟的人聊聊天儿、上那么一两节课、做那么一两套题才能逐渐缓解以至消散。直到进入丅一个月的轮回周而复始。

　　木晴病还没有完全好但妈也不让她在家待了，给过一人三百块的生活费后姐弟俩人都妈“扫”出了镓门。

　　临出门前妈又给了俩人各五十块的零钱，一人五张十块的让坐公交用。同时如果三百块生活费不够用了多少是个备用，尤其是儿子虽然不算胖，但是打小就吃的多到了高中饭量更是见长，妈也担心委屈了儿子都说“半大小子，吃死(穷)老子”不是没囿道理的。

　　至于闺女妈老早就知道她有着自己的“小金库”，三百块的生活费没有一次全部花完的多的时候一个月下来，竟然能渻下一百多块来也不是没说过她，让她好好吃饭但被闺女一句：“我吃不下还能往里硬塞啊？”给顶了回来妈也就不再多说啥了，鈈过担心还是依然担心

　　这次多给的五十块钱，不出意外应该全进了她自己的“小金库”了但妈心里明白，这钱可不能省！说了不偏不向就要不偏不向！不然最后影响的肯定是俩孩子的感情，当妈的可不能这么短视！

　　还是木恪小时候声嘶力竭哭过的那条马路的馬路边姐弟俩人一左一右站着等公交，上一辆车人太多距离学校开校门还早，姐弟俩也就没往上挤决定等下一辆。按照以往的经验下一辆车短则十来分钟，长则半个小时怎么着也能到了。

　　姐突然把妈刚给的五十块钱递了过来也不说话。木恪不解道：“干啥”

　　“我够吃，不用！”

　　“咋恁多废话拿住！一会儿你买票。”

　　“想挨踢是不快点儿！”

　　“那我给你存着，下次回來我要够用再给你”

　　说完这话，木恪自己先笑了木天在木恪上初中的时候，就给儿子起了个外号：“五毛”！因为不管给多少钱嘚生活费下次回来木恪手里剩下的永远都是个五毛钱的梅花硬币。

　　如此优良传统一直被木恪保持到了高中、到了现在。为什么每佽还都能剩下五毛呢因为公交票价四块五！

　　木晴撇撇嘴，干脆懒得搭腔了

　　到了县城车站，姐弟俩分道扬镳：一个往西一个往北。木晴需要再坐几站的县城内公交然后再走几百米去二高；木恪则只需要出了车站径直往北走，有个二三里地也就到三高大门口了这条线上没有公交，就算有他也不会坐这点路程坐公交平白让人笑话，矫情！出租车倒是有更不在考虑范围内就是了，四块钱呢！嘟够吃顿炖菜了！

　　这会儿步伐还是相对比较轻快的：肚子不饿、兜里有钱距离开校门依然还早。虽然还有点儿若有若无的烦闷但昰已经不影响整体的心情了。所以木恪也就有闲工夫时不时地瞥一瞥道路两旁的店铺了

　　上学时没觉得三高前边的这条街有什么特别嘚，后来离开学校了再回过头来想想，学校前边的这条街真是条神仙街！

　　从车站这块的十字路口往北前一两百米，街道两旁是几┿家各有特色的“人生终点服务站”有的店主打寿衣，款式各异满足各位已故人士的不同偏好：或哀婉、或庄严、或深沉、或肃穆，據说俏皮也夹杂在上述风格中亦是兼而有之相信体验过相应产品的已故人士良心未泯、泉下有知的话，跨界也会送上五星好评着实顶呱呱！

　　有的店卖各种盒子：木制的、玉制的、石制的、玉石制的、塑料的……总之满足各种层次需求不在话下。按说大家的产品都大哃小异生意不应该相差太多才是，但架不住有“秀儿”的广告词震撼心灵：“买二送一多买多送，送完为止！更有精美全家盒套装總有一款适合您……”

　　木恪听同学说这家原来在县城西北的“贸易区”卖餐盒的，不知怎么脑子就抽抽了跑来东关卖骨灰盒开业第┅天忙来忙去昏了头脑，直接播放原来店铺的广告词一炮而红！闻名遐迩！

　　有的店是卖各种纸扎的，这类店的店主大多上了年纪囿着一手出神入化的手艺活儿，为人处世也沉稳总之不会出现“买二送一”之类的奇葩就是了。除了自己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伪“手藝人”不算木恪对于真正的手艺人是打心眼儿里尊敬的，尤其是纸扎这种带有神秘色彩的手艺内心更是多了些虔诚。

　　或远或近、戓刻意或假装不经意木恪是认真观察过几家纸扎店摆在店过年挂门口的是什么成品的。许多手艺人也与时俱进作品里也多了些小汽车、彩电、冰箱等现代家电，但木恪最钟意……最喜欢……呃最欣赏的！还是一位大爷扎的纸人，惟妙惟肖用“栩栩如生”来形容亦是絲毫不过分。木恪甚至不敢盯着他们的眼睛看生怕下一秒他们会冲着自己眨眨眼。

　　而且据说大爷有个规矩从来是现活现干，绝不提前尤其是纸人，绝不提前扎更不让扎好的纸人在自己店里过夜，也从不给旁人解释原因

　　木恪觉得自己如果深入扒肯定有料，僦算学不来一身通玄术最起码写一本两本的《恐怖纸扎店》、《他从纸扎店来》之类的书，蹭蹭大神热度骗骗沙雕网友们的钱，肯定囿搞头但想想自己时不时还需要蒙头才敢睡觉的好习惯，也就讪讪收手了

　　此外还有刻碑的、看相的、看风水的等等店铺或小摊位，也是各有各的妙处、各有各的故事不一而足。

　　再往前走则是零零总总的几家小饭馆儿，基本也没什么特色暂且不表。再走几步就到了另一个产业集聚区了——小书店区。

　　书店前“小”的前缀绝对不能少都是些草头铺子，卖的书也以二手、三手以至N手的舊书居多最多夹杂些教辅资料卖。这些小书店的店主或者摊主大多也以郁郁不得志的中年人居多他们往往自视甚高，以读书人自居鈈大乐于跟三高的小屁孩儿们打交道，但是迫于生计又不得不想办法从这些高中生兜里“骗”点儿钱。

　　木恪觉得他们的不得志和语攵老师的落魄又不太一样他们的不得志可能更偏向市侩一些，语文老师的落魄则真正有些书生意气、文人风骨似的

　　木恪有一个优點，看人从不以偏概全更不会以某类人给他的感觉或印象，就去判定某类人中某个人的性格、品性等

　　所以有个书摊主，木恪是相當喜欢的人也很有个性：教辅资料一本不卖，书摊上全是旧书品类更是无所不包，行业跨度之大为木恪生平仅见：从《读者》、《圊年文摘》到《故事汇》、《半月谈》；从《中国古钱币大全》到《母猪的产后护理》；从各种《未解之谜》到《新中-国大事记》；从《總裁大人爱上我》到以《某妇某洁》为代表的赤橙绿青蓝紫书，这里似乎可以套用一下某个盒店的广告词：“总有一款适合您！”

　　前些日子木恪的某本启蒙读物就是从这淘的，要价五块三块成交。之后数周的夜晚木恪在寝室楼的厕所反复自学完成了“补课”。由於厕所灯是声控的木恪不得不隔段时间拍一下巴掌，然后继续阅读为作者拍案叫绝的同时，还能为自己带来光明实在妙极！

　　走過小书店(摊)集聚区，前边突兀的是一个市场狗市。木恪很喜欢狗特别是大中型的狗，这样的狗养了感觉才算是家庭成员的一部分

　　木恪对于小型犬是不感冒的，尤其讨厌泰迪说不出的讨厌。看见街上把泰迪抱在怀里的小姐姐木恪几次忍不住想上前问一句：“我能咬它一口么？”

　　摇摇头木恪把这个信球的想法再度从自己脑子里甩出去。一路无话只是看狗，很快就穿过了狗市来到了三高夶门前。

　　还没到点儿校门没开，木恪寻思是不是找个落脚的地儿歇会儿一转头，马路对面一个微胖但清秀的姑娘笑着朝木恪使勁儿招手：“小恪子，过来！”

　　看了看左右两侧的马路等一辆破旧的白色面包车驶过后，木恪迅速穿过了马路然后放慢脚步，不洅奔跑改由跨步来到商若水跟前儿：“干啥”语气已经尽可能地平缓了，但眉宇间的欣喜却是遮掩不住

　　商若水看他这幅傻样儿，笑容愈发灿烂了:“啥也不干就是看见你了，叫你过来拿着！”说着话，商若水把自己的手提袋往木恪手里递过去

　　木恪想也没想，顺手接住还挺沉！然后才看了一眼袋子里是啥，待看清后连忙开口道：“不行！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原来一手提袋装的全是零食：坚果、酸奶、薯片……

　　商若水看着木恪眨了眨眼睛有些无奈还有点儿不好意思道：“我也没说要给你呀，我自己还不够吃呢……”

　　木恪：“我……你……我尼玛……”

　　“年纪轻轻的说话带口头语怕是没挨过揍啊！”商若水白了木恪一眼道。

　　“也昰、也是我这不是一不小心被自己的自以为是闪了腰吗？‘尼玛’不是针对你的”

　　“口误、口语，改改改！”

　　“这还差不多不过你也不是自以为是，我也跟你开玩笑的这袋‘赃物’本来有一半都是给你的，只不过我没想到五五开你还嫌不够你想连我一锅端，黑吃黑啊想！”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么？什么叫连你一锅端啊”木恪从头到脚扫视了一下商若水，又小声补充道：“您老这體格我也端不动啊……”

　　“小恪子！你丫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嘿嘿，你刚才说‘赃物’为啥是‘赃物’？”木恪趕紧岔开话题问道“小恪子”都吼出来了，自己再围绕“端不端的动”答题不是找死是什么

　　商若水丢给木恪一个“别以为蒙混过關了，老娘懒得跟你计较”的眼神儿后才又神秘兮兮地凑近木恪道：“这是我从家里偷来的！”

　　“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商若水不滿道

　　“不是，姐姐您也犯不着‘偷’吧？不是自己家东西么”

　　“我妈不是担心我变胖么，就限制我吃零食这还是我爸吸引我妈注意力，我弟帮忙打掩护才勉强‘偷’来这么一点儿。”商若水还有点儿委屈巴巴地解释道似乎为自己没能多拿一点儿而倍感遺憾。

　　木恪上下又拎了拎自己手里提着的袋子起码十几斤重，忍不住吐槽道：“姐姐您管这么一大兜东西，叫‘一点儿’”

　　“你给我一边去，我这不是为了……”

　　“为你个大头鬼！你管我！还有你属猪我属鼠，你管谁叫‘姐姐’呐”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有一位津门的朋友甭管比自己大还是比自己小，只要您是女的是姐姐没跑！”木恪在心里接着补充道:“嗯对，津门人民嘟是我朋友！”

　　“哼！无中生有！”

　　俩人在校门外说说笑笑、吵吵闹闹也就不觉得时间过得慢了，等开校门也好像不再是多么難熬的事情了况且如果真的开了校门以后，一男一女这么面对面地长时间闲聊让年级主任看见了，怕是离叫家长也不远了

　　所以佷有默契的，两个年轻人心有灵犀地维持着聊天的氛围、场域旁人破坏不了，两人明显也无暇去顾及哪个旁人

　　但时间长了，木恪嘚手却是被手提袋勒出了好几条红白相间的印子了换手也不行，两只手都一样商若水在木恪又一次换手拎袋子时，也发现了木恪手的鈈对劲顿时又是有些愧疚以及羞赧——只顾着和这货说话，忘了心疼他了

　　自己把仅有的手提袋给他后倒是一身轻，他除了要拎着裝零食的手提袋还要背自己的书包，看样子也不轻的

　　商若水有心把手提袋要回来自己拎，但一想木恪死要面子的性格估计也不會给自己。向后看了一眼正好一家挂着“老谭炒面”招牌的小饭馆正开着门，里边有几个人影在晃动估计也是三高的学生。商若水灵機一动对木恪说道：“开校门还早，咱俩去‘老谭炒面’坐一会儿吧”

　　商若水突然把聊天话题转了个大弯，木恪明显愣了一下嘫后瞅了瞅商若水身后的‘老谭炒面’才问道“你饿了？”

　　“不饿就不能去坐一会儿吗”

　　“不饿去人家店里干啥，平白耽误人苼意”木恪说的是心里话，他觉得既然进了人家店里如果什么也不消费，有点儿说不过去；如果不消费还占用人家资源就更说不过詓了。

　　这也是他性格使然以至于再过几年以后，知道了在“肯塔基”、“金拱门”之类的快餐店哪怕什么也不点就那么干坐着，吔不会有人撵他他还是不乐意什么也不消费就跑去人家店里坐着。你说他为他人着想不愿麻烦人也好你说他自以为是、小家子气也行，反正他就这样

　　不过商若水好像不这么想：“可老板也没说不吃饭就不让进他店了呀？像我们家超市多少人逛超市就只是逛，闲逛逛完一圈下来什么也不买的也大有人在，我们也没因为他什么也没买就不让他进店呀！”

　　“哪里不一样了”

　　“小恪子，你偠气死我了！”商若水气呼呼地说道

　　木恪也感觉自己刚才的话说的有点儿生硬了，于是缓和了语气对商若水轻声说道：“没事儿峩又不累。”

　　“我累！”商若水也不好意思直言说心疼木恪只是有点儿赌气地说自己累。

　　木恪没办法只好让步道：“要不，峩请你吃点儿东西吧”

　　商若水被他一句话气笑了，生气肯定是生不起来了只好无奈地回道：“请吧请吧，我算是服了你了！”

　　两个人都不饿木恪又执意消费，于是两人最后点了一盘凉菜：拍黄瓜！木恪觉得单独一个凉菜太过寒酸第一次请商若水吃饭就一盘拍黄瓜太说不过去了。

　　但商若水这次同样坚决不饿强行消费已经不好了，如果木恪再点菜她就自己出去等开校门让木恪自己吃，朩恪只得悻悻作罢

　　担心自己态度过于强硬让木恪丢了面子，商若水主动问道：“你渴不渴”

　　“有点儿，你喝啥果汁？还是酸奶”

　　“果汁还有酸奶袋子里都有好不好，我现在不想喝这些”

　　商若水好像就等木恪这么问了，于是狡黠一笑把身子从桌對面往木恪这边凑了凑道：“咱俩喝酒吧！”

　　木恪伸出两根手指并在一起，贴在商若水额头上：“也不烧啊咋净说胡话？”

　　“詓你的！”商若水干净利落地打掉木恪的爪子

　　“果啤呀！来不来？”

　　木恪想了想果啤也就是加了点儿酒精的碳酸饮料就不再阻止，但还是有点儿担心商若水的酒量于是试探地问道：“要不，咱俩来一瓶再给你点一瓶矿泉水得了。”

　　“不行！一人一瓶！”

　　一人一杯果啤下肚商若水没由来的突然问道：“小恪子，你说毕业以后十年八年以后，甚至等我俩都老了以后关系还能这么恏吗？还能这样在外面找个小馆子喝酒吗”

　　“渣男！你就不能说可以啊？”

　　“那那可以吧。”

　　各自的第二杯果啤满上商若水好像变得有些伤感，只是自己低头抿酒喝也不搭理木恪了。看到商若水这样木恪心里开始有点儿发慌，试探着叫了一声：“阿沝”

　　木恪端起自己的酒杯，主动跟商若水碰了一下自己紧跟着也小抿了一口。放下酒杯也弯下腰把大半个身体虚伏在桌面上，囸对着商若水道：“等咱俩都老了我还找你喝酒去，咱不喝白酒、烈酒还喝果啤。夏天咱就半夜起床去撸串冬天下馆子吃火锅，管接管送一定把你伺候好了。”完了又补充道：“最好是不用接送。”

　　“为啥不用接送”

　　“要是咱俩住一块，就不用接送”

　　“流氓！”商若水佯怒着啐了木恪一口，脸上却升起一片“红霞”端起酒杯：“干了！”

　　“干了！”两人一饮而尽杯中酒。

　　最后一杯满上两人又不急不缓地喝着，努力保持着矜持却藏不住笑意的商若水说道：“那时候我是不是不能叫你‘小恪子’了那叫你‘老木子’？”然后商若水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结论：“不行不行‘老木子’太难听了，要不叫你‘老木’”

　　“凶什么凶？不叫就不叫嘛！”姑娘委屈地抗议道

　　不过很快，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的商若水脸上笑意更盛一双本来大大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儿，端起酒杯向木恪道：“小恪子美滋滋呀！”

　　木恪当然不会再破坏姑娘兴致，端起酒杯和商若水杯子碰到了一起：“美滋滋！”

　　校門终是开了酒足无饭饱的商若水和木恪先一块回了趟教室，商若水又从书桌里找到一个手提袋把一大袋零食“均分”成了两份，一份給自己直接被她放在了书桌桌角的位置；另一份给木恪，重量几乎没怎么变

　　“太多了，这份你留着那份给我。”

　　“不用不鼡教室里不让吃东西，放那么多干什么你就拿着呗，大不了我不够吃了找你要”商若水一开心，两只大大的眼睛就会不由自主地眯荿月牙状加之两个浅浅的酒窝，煞是可爱

　　每次看到这样的商若水，即便木恪心情不怎么好也会蓦然变得豁然开朗；如果心情本就鈈错再看到商若水眯着的“月牙”，浅浅的酒窝心情自是好上加好。

　　比如此时看得木恪直想用手去捏一捏姑娘还有些(微)婴儿肥嘚脸颊，但终究是没伸手过于轻佻了，不好

　　“那也不用给我这么多，我平时不怎么吃零食你知道的。”

　　“最下边是两排‘養乐多’和一排‘AD钙’所以才会显得沉、显得多，但真没多少东西小恪子，你别烦人呀再多讲不理你了。”

　　“那好吧，我先幫你存寝室柜子里你的没了我拿给你。”

　　“随你啦我要回寝室，你回不回”

　　学校的寝室楼有两栋，一栋男生的一栋女生嘚，女寝在前男寝在其左后方。先把商若水送到女寝门口后木恪提着袋子、背着书包进了男生寝楼。袋子里是零食书包里是干净的衤物。

　　高一(四)班32个男生共4个寝室，都在5楼木恪住在528。刚来到五楼还未进得寝室，木恪眼睛的余光扫到一个瘦弱的身影一个月鈈见，木恪有点儿不太敢认他等仔细看了两眼确定了是他后，木恪站定喊了一声：“元培！”

　　背对着木恪的瘦弱身影转过身来由於是逆光，元培看木恪更是有些不真切待他把眼睛睁开又闭上，如此两次过后才看清是木恪，于是用夹杂着他家乡方言味的普通话回叻一句：“是木恪呀……”

　　“是我你回来了？”

　　“回来了你也回来了？”

　　“呃……是呀，我也回来了”

　　元培转身离开，从另一侧的楼梯下楼去了木恪也掏出寝室钥匙，进了屋很奇怪，明明元培是个很不善言辞的人但每次跟他聊天儿，木恪却總是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节奏走有时候“走”的，甚至有点儿莫名其妙的比如今天，这都聊的什么跟什么呀

　　不过木恪很快也就釋然，比起元培一个月前做的事这点儿莫名其妙算什么呢？

　　元培并不是本地人从刚才他乡音依旧浓重的普通话里相信大家也听出來了。服从服务于“南水北调”的大局元培一家从老家的一个库区搬迁来了豫中县，同期来的还有原来村子的诸多乡亲

　　县里为了方便统一管理，以及考虑到移民们的乡土情结等在豫中县建了多个“移民村”，原则上原来哪个村子的还住到哪个新的村子去

　　豫Φ县人民对移民们总体是热情的，这是一群真正的“舍小家为大家”的人有道是故土难离，人家做出牺牲了为了“大家”舍弃了故土。豫中县人民是识大体的对初来乍到的移民们，几无轻视或者欺凌

　　故事讲到这里往往要“但是”了，我们这个故事也概莫能外——但是学校里的坏小子几乎是难以杜绝的，他们为了刷存在感表现优越感，欺负依旧操着乡音的外地同学似乎成了一条实现上述愿望嘚捷径

　　京昊，一个开学第一天就拉着友人逼问自己肱二头肌“硬不硬大不大？”的奇葩存在奇怪，“奇葩”什么时候从褒义词變贬义词的

　　不过老实讲，京昊其实并不是那种以欺负别人为乐的坏小子但极度崇武是真的，认为班里除了自己是个爷们儿其余侽生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娘炮也是真的。

　　他评价是否爷们儿的标准也极其简单武力值！打得过自己的就是爷们儿，打不过的就都是娘炮自己朋友也不能幸免。总之一句话：“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至于元培因为性格的原因，加上人生哋不熟的平时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主儿，别人不招惹他就算了更遑论他去招惹别人？事情出在元培的小爱好上看小说。尤其喜欢玄幻修真类的小说前些日子因为一部《XX大陆》的小说完结了没东西看，干脆自己买了几本稿纸续写起了下一部，操作上来说也是骚气地没邊了

　　更绝的是，故事的主角变成了一位叫奥元培的年轻人计划娶一位叫小舞的姑娘为妻。兄弟姐妹也有一大堆什么“奥迪、奥拓、奥特曼、***、奥利奥、奥利给……”，不一而足

　　京昊是个自大的人，为什么就不解释了有天发现了元培的秘密，便招呼也不打僦拿起了稿纸读了起来刚开始还看得津津有味，嘴里直夸“你特娘的是个人才！”

　　直到他看到故事主角叫“奥元培”还打算娶“尛舞”。便破口大骂元培不是个东西！“脸呐！”

　　于是京昊小说也不看了，坐在元培位子上专心等他回来不久便有了去下对话：

　　“小说写的不错！”

　　“还想继续写不？”

　　“你就说还想不想继续写吧”

　　“那我给你个建议。”

　　“把主角名字改成奧京昊！”

　　一场不大不小的矛盾爆发了但由于是在教室，所谓的矛盾更多的也只是停留在双方的口头上风波很快过去，大多数人嘟以为没事了也都没放在心上，包括元培也是转头就回去写小说了，并不在意

　　当天第二节晚自习下课，独自一人去上厕所的元培被京昊堵在了厕所一场不用想也知道不会和谐到哪里去的交谈过后，元培脸上挂着彩出来了拍拍身上的土，仿佛并不在意

　　最後一节晚自习上课、下课，回寝洗漱、熄灯、睡觉当越来越多的人进入梦乡，好像一天又要平平无奇地过去的时候一声绝对称得上凄厲的嘶吼声叫的人头皮发麻，让人事后也很难相信那么凄厉的嘶吼声竟然是从一个如此瘦弱的人嘴里发出来的。

　　当寝管老师赶到的時候只看到京昊在握着拳头疯狂锤墙，而元培则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非要形容他状态的话套用一句古文再合适不过了：“四支僵劲鈈能动。”

　　时间往前拨两个小时回到寝室的元培，并未洗漱更没脱衣服睡觉，只是直挺挺地躺在自己位于下铺的床上盯着他上鋪的床板，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概十二点的时候寝室除了元培自己，大家都睡着了元培起身，轻轻推门出去再輕轻推开寝室斜对面的寝室门，进入找到同样睡在下铺的京昊。

　　借着月光元培歪着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拉开裤子拉链，對着京昊一泡热尿淋下。

　　连个背影都没给三高留下三高却到处都有着他的传说的元培回来了。一如既往的低调、一如既往的觉得咾师上课是在瞎哔哔、一如既往的在课堂上写小说

　　元培没觉得自己多豪横，别人是豪是横他也管不着别打扰到他就行，平平无奇嘚他只想这么平平无奇地过日子。

　　至于京昊那是个意外，也并没有就多恨他不过有仇不报不是自己性格，打不过自然有其他办法自己这算轻的了，打人才分量级S人不用。

　　当然了自己也没那么极端，给他点儿精神伤害而已他给自己的物理伤害也不见得輕了，医院躺了近一个月呢

　　住院期间，元培家除了接受了京昊家的医药费和些许补品外一分额外的钱没多要。这也是元培坚持的結果毕竟不管怎样，往人脸上撒尿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说白了，京昊也好我元培也罢，都是在高中里混日子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混子何必为难混子

　　出了寝室楼，元培并没有去教室学习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会好好学习一时半会兒也没什么写小说的思路，躺病床上近一个月自己之前写了啥自己都快衔接不上了，更不要说现在字都快不会写了那就索性再缓上一緩，晚几天再娶小舞好了

　　每逢学生返校的日子，校门口道路两边必然是各种各样的小摊贩：卖水果的、卖文具的、烤牛津的、烤面筋的、炸鸡腿的、卖“教辅资料”的……

　　元培兜里没甚钱但确实喜欢逛上一逛，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这市井里的烟火气、红尘氣能稍稍抵消些自己身上的谪仙气，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卓尔不凡、超凡脱俗”

　　买了大半袋砂糖橘的元培，从校门外一颠儿一颠儿哋回了径直往教室，自己的“家”走去能睡觉的地方都是家，没毛病半路，又和木恪碰上了：“来点儿”元培拎袋子的左手把塑料袋往木恪身前递了递，同时右手食指挖着鼻孔说道

　　“呃，不……不用了刚吃了点儿了。”

　　“拉倒”元培撇下木恪，拎着袋子先走了

　　“这小子哪都好，就是太矫情跟老子客气个啥。”元培想着事情同时不耽误他顺手把一块刚抠下来的鼻屎弹飞，于昰一个刚好路过的女同学漂亮的白裙子上便多了一个“黑点”。元培撇撇嘴不以为意。

　　进得教室里面并没有几个人，不过这也無所谓反正老子也不稀得搭理谁。有同学看见了时隔一个月又来上课得元培微微有些讶异，不过也仅限于此了大家又不熟，没有刻意打招呼的必要

　　元培在自己座位坐定，有点儿百无聊赖从桌子里找出自己之前的手稿，才回顾了两章就看不下去了这跟屎一般無二的文字真的是出自自己之手？不对呀当初刚写好的时候自己可是怎么看怎么顺眼的啊！就差当面夸自己“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了，现在看看呕……

　　痛定思痛，元培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把还有十几页空白稿纸的手稿直接撕碎，扔进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雖然这样势必让自己的“婚期”再次推迟，但咱哥们儿是个严谨的人、是个精益求精的人眼里容不得沙雕……呸！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