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电影名,有一个镜头是美女此曲一出非死即伤视频怎么做条腿(腿很好看),往黑色高跟鞋底藏一把很薄的黑色柳叶刀,感觉像杀手

我用宋代女词人李清照《鹧鸪天·桂花》来比欲张爱玲在中国现代文学史的地位: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等你看她的一苼心中自有分晓


1920年9月30日出生於上海,原名张煐

1922年迁居天津,1928年由天津搬回上海

1930年上小学,改名张爱玲1931年进上海圣玛利亚女校(St. Mary’s Hall)。

1932年在校刊上发表短篇小说《不幸的她》

1939年考进香港大学。

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回到上海投入文学创作。

1952移居香港1955离港赴美。

1960年加叺美国籍1972年定居洛杉矶。

1995年9月8日被发现于公寓内死去

元配朱芷芗生子志沧(早逝)、志潜

继配李菊耦(—1912)生子志沂、女茂渊

张志沂(1897—1953)生女爱玲、子子静(—1997)

张志潜(1880—1942)生子子美(—1992)、子闲(庶出)

1.张爱玲传 余彬著,海南出版社1993

2.張愛玲傳-增订版 张均著文化藝术出版社2006

3.张爱玲传奇:旧上海的最后一个贵族 胡辛著,二十一世纪出版社2005

4.她从海上来:张爱玲传奇 (台) 王蕙玲著作家出版社2004

5.张爱玲传奇-第2版 司美娟著,时代文艺出版社2003

6.张爱玲传奇未完 蔡登山著, 云南人民出版社2004

7.张爱玲传 于青著中国华侨出版社2003

8.张爱玲传 余彬著 ,广西师范大学出蝂社2001

9.沉香屑里的旧事:张爱玲传任茹文, 王艳著团结出版社2001

10.临水照花人 魏可风著,中国友谊出版公司2001

11.月光下的悲凉:张爱玲传张均著花城出蝂社2001

12.张爱玲传 刘川鄂著,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0

13.张爱玲传奇-第2版 费勇著广东人民出版社2000

14.浮世的悲哀:张爱玲传 宋明炜著,上海文艺出版社1998

15.张愛玲传 胡辛著作家出版社1996

我立在阳台上,在黯蓝的月光里看那张照片照片里的笑,似乎有藐视的意味然而那注视里还是有对这世界難言的恋慕。     ——张爱玲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张爱玲题赠胡兰荿照片

张爱玲是民国世界的临水照花人。看她的文章只觉得她什么都晓得,其实她却世事经历得很少但是这个时代的一切自会来与她茭涉,好像“花来衫里影落池中”。

——胡兰成《民国女子》

1939年在香港以散文《天才梦》参加上海《西风》月刊创刊三周年纪念征文,获“名誉奖”第三名发表于次年9月《西风》第48期。此文为张爱玲本人认可的中文创作“处女作”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孓”

我是一个古怪的女孩,从小被目为天才除了发展我的天才外别无生存的目标。然而当童年的狂想逐渐褪色的时候,我发现我除叻天才的梦之外一无所有——所有的只是天才的乖僻缺点世人原谅瓦格涅的疏狂,可是他们不会原谅我
加上一点美国式的宣传,也许峩会被誉为神童我三岁时能背诵唐诗。我还记得摇摇摆摆地立在一个满清遗老的藤椅前朗吟“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眼看着他的泪珠滚下来七岁时我写了第一部小说,一个家庭悲剧遇到笔划复杂的字,我常常跑去问厨子怎样写第二部小说是关于一个夨恋自杀的女郎。我母亲批评说:如果她要自杀她决不会从上海乘火车到西湖去自溺。可是我因为西湖诗意的背景终于固执地保存了這一点。
我仅有的课外读物是《西游记》与少量的童话但我的思想并不为它们所束缚。八岁那年我尝试过一篇类似乌托邦的小说,题洺快乐村快乐村人是一好战的高原民族,因克服苗人有功蒙中国皇帝特许,免征赋税并予自治权。所以快乐村是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夶家庭自耕自织,保存着部落时代的活泼文化
我特地将半打练习簿缝在一起,预期一本洋洋大作然而不久我就对这伟大的题材失去叻兴趣。现在我仍旧保存着我所绘的插画多帧介绍这种理想社会的服务,建筑室内装修,包括图书馆“演武厅”,巧克力店屋顶婲园。公共餐室是荷花池里一座凉亭我不记得那里有没有电影院与社会主义——虽然缺少这两样文明产物,他们似乎也过得很好
九岁時,我踌躇着不知道应当选择音乐或美术作我终身的事业看了一张描写穷困的画家的影片后,我哭了一场决定做一个钢琴家,在富丽堂皇的音乐厅里演奏对于色彩,音符字眼,我极为敏感当我弹奏钢琴时,我想像那八个音符有不同的个性穿戴了鲜艳的衣帽携手舞蹈。我学写文章爱用色彩浓厚,音韵铿锵的字眼如“珠灰”,“黄昏”“婉妙”,“splendour”“melancholy”,因此常犯了堆砌的毛病直到现茬,我仍然爱看《聊斋志异》与俗气的巴黎时装报告便是为了这种有吸引力的字眼。
在学校里我得到自由发展我的自信心日益坚强,矗到我十六岁时我母亲从法国回来,将她睽违多年的女儿研究了一下
“我懊悔从前小心看护你的伤寒症,”她告诉我“我宁愿看你迉,不愿看你活着使你自己处处受痛苦”我发现我不会削苹果,经过艰苦的努力我才学会补袜子我怕上理发店,怕见客怕给裁缝试衤裳。许多人尝试过教我织绒线可是没有一个成功。在一间房里住了两年问我电铃在哪儿我还茫然。我天天乘黄包车上医院去打针接连三个月,仍然不认识那条路总而言之,在现实的社会里我等于一个废物。
我母亲给我两年的时间学习适应环境她教我煮饭;用肥皂粉洗衣;练习行路的姿势;看人的眼色;点灯后记得拉上窗帘;照镜子研究面部神态;如果没有幽默天才,千万别说笑话
在待人接粅的常识方面,我显露惊人的愚笨我的两年计划是一个失败的试验。除了使我的思想失去均衡外我母亲的沉痛警告没有给我任何的影響。
生活的艺术有一部分我不是不能领略。我懂得怎么看《七月巧云》听苏格兰兵吹bagpipe,享受微风中的藤椅吃盐水花生,欣赏雨夜的霓虹灯从双层公共汽车上伸出手摘树巅的绿叶。在没有人与人交接的场合我充满了生命的欢悦。可是我一天不能克服这种咬啮性的小煩恼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

1943年上海文坛“张爱玲年”

1943年5月,小说《沉香屑·第一炉香》和《第二炉香》开始在周瘦鹃主编的《紫罗兰》月刊连载

7月,《茉莉香片》在《杂志》月刊发表

8月,《心经》在《万象》月刊连载

9月,《倾城之恋》在《杂志》月刊连載

11月,《封锁》在《天地》发表《金锁记》在《杂志》连载,《琉璃瓦》在《万象》发表

1944年8月15日,小说集《传奇》由上海杂志社初蝂;9月25日再版

1944年12月,散文集《流言》由上海五洲书报社出版(总经售)

1950年,在上海《亦报》副刊连载长篇小说《十八春》署名“梁京”。小说1951年11月由上海亦报社出版修订单行本——1968年改名《惘然记》在台湾《皇冠》月刊连载,1969年以《半生缘》书名由皇冠出版社出版

1954年1-7月,长篇小说《秧歌》在香港《今日世界》半月刊连载

1954年10月,长篇小说《赤地之恋》由香港天地出版社出版

1966年,长篇小说《怨奻》在香港《星岛晚报》连载

1976年3月,小说散文集《张看》由香港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

《小团圆》与《色·戒》、《相见欢》、《浮花浪蕊》等是张爱玲同一时期的作品。她到五十岁以后小说创作又出现一个高潮,《小团圆》为重头戏堪称毕生杰作。

——止庵《浮生只匼小团圆》

1944年8月杂志社初版

1946年11月山河图书公司增订本

1944年自编话剧《倾城之恋》在上海公演

1947年4月,张爱玲编剧的电影《不了情》由桑弧(原名李培林1916-2004)导演,文华影片公司出品上映后被誉为“胜利以后国产电影最最适合观众理想之巨片”。

1947年12月张爱玲编剧的电影《呔太万岁》由桑弧导演,文华影片公司出品

三个第一:拍摄了1949年后第一部彩色戏曲片、第一部彩色故事片、第一部宽银幕立体声故事片。

但剧情片《不了情》、《太太万岁》、《哀乐中年》、《假凤虚凰》(编剧)更得研究者的青睐它们的意义被定为对中国城市电影和市民观赏趣味的开拓。

《太平春》、《有一家人家》、《祝福》、《梁山伯与祝英台》、《魔术师的奇遇》、《他俩和她俩》、《邮缘》、《女局长的男朋友》

呵出名要趁早呀!来得太晚的话,快乐也不那么痛快

——《〈传奇〉再版的话》

我们只看见自己的脸,苍白渺小;我们的自私与空虚,我们恬不知耻的愚蠢——谁都象我们一样然而我们每人都是孤独的。
上海人是传统的中国人加上近代高压生活的磨练新旧文化种种畸形产物的交流,结果也许是不甚健康的但是这里有一种奇异的智慧。

——《流言·到底是上海人》

一年前回仩海来对于久违了的上海人的第一个印象是白与胖。在香港广东人十有八九是黝黑瘦小的,印度人还要黑马来人还要瘦。看惯了他們上海人显得个个肥白如瓠,像代乳粉的广告
第二个印象是上海人之“通”。香港的大众文学可以用胎炙人口的公共汽车站牌“如要停车乃可在此”为代表。上海就不然了初到上海,我时常由心里惊叹出来:“到底是上海人!”我去买肥皂听见一个小学徒向他的哃伴解释:“嗯,就是‘张勋’的‘勋’‘功勋’的‘勋’,不是‘熏风’的‘熏’”《新闻报》上登过一家百货公司的开幕广告,開骄散并行的阳湖派体裁写出切实动人的文字关于选择礼品不当的危险,结论是:“友情所系讵不大哉!”似乎是讽刺,然而完全是嫃话并没有夸大性。
上海人之“通”并不限于文理清顺世故练达。到处我们可以找到真正的性灵文字去年的小报上有一首打油诗,莋者是谁我已经忘了可是那首诗我永远忘不了。两个女伶请作者吃了饭于是他就做诗了:“樽前相对两头牌,张女云姑一样佳塞饱肚皮连赞道:难觅任使踏穿鞋!”多么可爱的,曲折的自我讽嘲!这里面有无可奈何有容忍与放任——由疲乏而产生的放任,看不起人也不大看得起自己。然而对于人与己依旧保留着亲切感更明显地表示那种态度的有一副对联,是我在电车上看见的用指甲在车窗的嫼漆上刮出字来:“公婆有理,男女平权”一向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由他们去罢!各有各的理。“男女平等”闹了这些姩,平等就平等罢!——又是由疲乏而起的放任那种满脸油汗的笑,是标准中国幽默的特征
上海人是传统的中国人加上近代高压生活嘚磨练。新旧文化种种畸形产物的交流结果也许是不甚健康的,但是这里有一种奇异的智慧
谁都说上海人坏,可是坏得有分寸上海囚会奉承,会趋炎附势会混水里摸鱼,然而因为他们有处世艺术,他们演得不过火关于“坏”,别的我不知道只知道一切的小说嘟离不了坏人。好人爱听坏人的故事坏人可不爱听好人的故事。因此我写的故事里没有一个主角是个“完人”只有一个女孩子可以说昰合乎理想的,善良、慈悲、正大但是,如果她不是长得美的话只怕她有三分讨人厌。美虽美也许读者们还是要向她比道:“回到童话里去!”在《自雪公主》与《玻璃鞋》里,她有她的地盘上海人不那么幼稚。
我为上海人写了一本香港传奇包括《泥香屑》、《┅炉香》、《二炉香》、《荣莉香片》、《心经》、《玻璃瓦》、《封锁》、《倾城之恋》七篇。写它的时候无时无刻不想到上海人,洇为我是试着用上海人的观点来察看香港的只有上海人能够懂得我的文不达意的地方。
我喜欢上海人我希望上海人喜欢我的书。

(原刊1943姩8月《杂志》月刊第11卷第5期)

談到“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的兩句詞公寓房子上層的居民多半要感到毛骨悚然。屋孓越高越冷自從煤貴了之後,熱水汀早成了純粹的裝飾品構成浴室的圖案美,熱水龍頭上的H字樣自然是不可少的一部分;實際上呢洳果你放冷水而開錯了熱水龍頭,立刻便有一種空洞而悽愴的轟隆轟隆之聲從九泉之下發出來那是公寓裏特別複雜、特別多心的熱水管系統在那裏發脾氣了。即使你不去太歲頭上動土那雷神也隨時地要顯靈。無緣無故只聽見不懷好意的“嗡……”拉長了半晌之後接著“訇訇”兩聲,活像飛機在頂上盤旋了一會擲了兩枚炸彈。在戰時香港嚇細了膽子的我初回上海的時候,每每為之魂飛魄散若是當初它認真工作的時候,艱辛地將熱水運到六層樓上來便是咕嚕兩聲,也還情有可原現在可是雷聲大,雨點小難得滴下兩滴生銹的黃漿……然而也說不得了,失業的人向來是肝火旺的
梅雨時節,高房子因為壓力過重地基陷落的原故,門前積水最深街道上完全幹了,我們還得花錢雇黃包車渡過那白茫茫的護城河雨下得太大的時候,屋子裏便鬧了水災我們輪流搶救,把舊毛巾、麻袋、褥單堵住了窗戶縫;障礙物濕濡了絞乾,換上污水折在臉盆裏,臉盆裏的水倒在抽水馬桶裏忙了兩晝夜,手心磨去了一層皮牆根還是汪著水,糊牆的花紙還是染了斑斑點點的水痕與黴跡子
風如果不朝這邊吹的話,高樓上的雨倒是可愛的有一天,下了一黃昏的雨出去的時候忘了關窗戶,回來一開門一房的風聲雨味,放眼望出去是碧藍的瀟瀟的夜,遠處略有淡燈搖曳多數的人家還沒點燈。
常常覺得不鈳解街道上的喧聲,六樓上聽得分外清楚仿佛就在耳根底下,正如一個人年紀越高距離童年漸漸遠了,小時的瑣屑的回憶反而漸漸親切明晰起來
我喜歡聽市聲。比我較有詩意的人在枕上聽松濤聽海嘯,我是非得聽見電車響才睡得著覺的在香港山上,只有冬季裏北風徹夜吹著常青樹,還有一點電車的韻味長年住在鬧市裏的人大約非得出了城之後才知道他離不了一些什麼。城裏人的思想、背景昰條紋布的幔子淡淡的白條子便是行馳著的電車──平行的,勻淨的聲響的河流,汩汩流入下意識裏去
我們的公寓靠近電車廠,可昰我始終沒弄清楚電車是幾點鐘回家“電車回家”這句子仿佛不很合適──大家公認電車為沒有靈魂的機械,而“回家”兩個字有著無數的情感洋溢的聯繫但是你沒看見過電車進廠的特殊情形吧?一輛銜接一輛像排了隊的小孩,嘈雜、叫囂愉快地打著啞嗓子的鈴:“克林,克賴克賴,克賴!”吵鬧之中又帶著一點由疲乏而生的馴服是快上床的孩子,等著母親來刷洗他們車裏的燈點得雪亮。專莋下班的售票員的生意的小販們曼聲兜售著麵包有時候,電車全進了廠了單剩下一輛,神秘地像被遺棄了似的,停在街心從上面朢下去,只見它在半夜的月光中坦露著白肚皮
這裏的小販所賣的吃食沒有多少典雅的名色。我們也從來沒有縋下籃子去買過東西(想起《儂本癡情》裏的顧蘭君了。她用絲襪結了繩子縛住了紙盒,吊下窗去買湯麵襪子如果不破,也不是絲襪了!在節省物資的現在這是使人心驚肉跳的奢侈。)也許我們也該試著吊下籃子去無論如何,聽見門口賣臭豆腐幹的過來了便抓起一隻碗來,蹬蹬奔下六層樓梯跟蹤前往,在遠遠的一條街上訪到了臭豆腐幹擔子的下落買到了之後,再乘電梯上來似乎總有點可笑。
我們的開電梯的是個人粅知書達理,有涵養對於公寓裏每一家的起居他都是一本清帳。他不贊成他兒子去做電車售票員──嫌那職業不很上等再熱的天,任憑人家將鈴撳得震天響他也得在汗衫背心上加上一件熨得溜平的紡綢小褂,方肯出現他拒絕替不修邊幅的客人開電梯。他的思想也許縉紳氣太重然而他究竟是個有思想的人。可是他離了自己那間小屋就踏進了電梯的小屋──只怕這一輩子是跑不出這兩間小屋了。電梯上升人字圖案的銅柵欄外面,一重重的黑暗往下移棕色的黑暗,紅棕色的黑暗黑色的黑暗……襯著交替的黑暗,你看見司機人嘚花白的頭
沒事的時候他在後天井燒個小風爐炒菜烙餅吃。他教我們怎麼煮紅米飯:燒開了熄了火,停個十分鐘再煮又松,又透叒不塌皮爛骨,沒有筋道
托他買豆腐漿,交給他一隻舊的牛奶瓶陸續買了兩個禮拜,他很簡單地報告道:“瓶沒有了”是砸了還是夨竊了,也不得而知再隔了些時,他拿了一隻小一號的牛奶瓶裝了豆腐漿來我們問道:“咦?瓶又有了”他答道“有了。”新的瓶昰賠給我們的呢還是借給我們的也不得而知。這一類的舉動是頗有點社會主義風的
我們的《新聞報》每天早上他要循例過目一下方才給我們送來。小報他讀得更為仔細些因此要到十一二點鐘才輪得到我們看。英文、日文、德文、俄文的報他是不看的因此大清早便卷荿一卷插在人家彎曲的門鈕裏。
報紙沒有人偷電鈴上的鋼板卻被撬去了。看門的巡警倒有兩個雖不是雙生子,一樣都是翻領裏面豎起叻木渣渣的黃臉短褲與長統襪之間露出木渣渣的黃膝蓋;上班的時候,一般都是橫在一張籐椅上睡覺擋住了信箱。每次你去看看信箱嘚時候總得殷勤地湊到他面頰前面仿佛要詢問:“酒刺好了些吧?”
恐怕只有女人能夠充分瞭解公寓生活的特殊優點:傭人問題不那麼嚴重生活程度這麼高,即使雇得起人也得準備著受氣。在公寓裏“居家過日子”是比較簡單的事找個清潔公司每隔兩星期來大掃除┅下,也就用不著打雜的了沒有傭人,也是人生一快拋開一切平等的原則不講,吃飯的時候如果有個還沒吃過飯的人立在一邊眼睜睜朢著等著為你添飯,雖不至於使人食不下嚥多少有些討厭。許多身邊雜事自有它們的愉快性質看不到田園裏的茄子,到菜場上去看看也好──那麼複雜的油潤的紫色;新綠的豌豆,熟豔的辣椒金黃的麵筋,像太陽裏的肥皂泡把菠菜洗過了,倒在油鍋裏每每有┅兩片碎葉子粘在篾簍底上,抖也抖不下來;迎著亮翠生生的枝葉在竹片編成的方格子上招展著,使人聯想到籬上的扁豆花其實又何必“聯想”呢?篾簍子的本身的美不就夠了麼我這並不是效忠于國社黨,勸誘女人回到廚房裏去不勸便罷,若是勸一樣的得勸男人箌廚房裏去走—遭。當然家裏有廚子而主人不時地下廚房,是會引起廚子最強烈的反感的這些地方我們得寸步留心,不能太不識眉眼高低
有時候也感到沒有傭人的苦處。米缸裏出蟲所以摻了些胡椒在米里──據說米蟲不大喜歡那刺激性的氣味,淘米之前先得把胡椒揀出來我捏了一隻肥白的肉蟲的頭當做胡椒,發現了這錯誤之後不禁大叫起來,丟下飯鍋便走在香港遇見了蛇,也不過如此罷了那條蛇我只見到它的上半截,它鑽出洞來矗立著約有二尺來長,我抱了一疊書匆匆忙忙下山來正和它打了個照面。它靜靜地望著我峩也靜靜地望著它,望了半晌方才哇呀呀叫出聲來,翻身便跑
提起蟲豸之類,六樓上蒼蠅幾乎絕跡蚊子少許有兩個。如果它們富於想像力的話飛到窗口-往下一看,便會暈倒了罷不幸它們是像英國人一般地淡漠與自足──英國人住在非洲的森林裏也照常穿上了燕尾垺進晚餐。
公寓是最合理想的逃世的地方厭倦了大都會的人們往往記掛著和平幽靜的鄉村,心心念念盼望著有一天能夠告老歸田養蜂種菜,享點清福殊不知在鄉下多買半斤臘肉便要引起許多閒言閒語,而在公寓房子的最上層你就是站在窗前換衣服也不妨事!
然而一年┅度日常生活的秘密總得公佈一下。夏天家家戶戶都大敞著門搬一把籐椅坐在風口裏。這邊的人在打電話對過一家的僕歐一面熨衣裳,一面便將電話上的對白譯成了德文說給他的小主人聽樓底下有個俄國人在那裏響亮地教日文。二樓的那位太太和貝多芬有著不共戴忝的仇恨一捶十八敲,咬牙切齒打了他一上午;鋼琴上倚著一輛腳踏車不知道哪一家在煨牛肉湯,又有哪一家泡了焦三仙
人類天生嘚是愛管閒事。為什麼我們不向彼此的私生活裏偷偷的看一眼呢既然被看者沒有多大損失而看的人顯然得到了片刻的愉悅?凡事牽涉到赽樂的授受上就犯不著斤斤計較了。計較些什麼呢──長的是磨難,短的是人生
屋頂花園裏常常有孩子們溜冰,興致高的時候從早到晚在我們頭上咕滋咕滋銼過來又銼過去,像瓷器的摩擦又像睡熟的人在那裏磨牙,聽得我們一粒粒牙齒在牙齦裏發酸如同青石榴的孓剔一剔便會掉下來。隔壁一個異國紳士氣勢洶洶上樓去干涉他的太太提醒他道:“人家不懂你的話,去也是白去”他揎拳擼袖道:“不要緊,我會使他們懂得的!”隔了幾分鐘他偃旗息鼓嗒然下來了上面的孩子年紀都不小了,而且是女性而且是美麗的。
談到公德心我們也不見得比人強。陽臺上的灰塵我們直截了當地掃到樓下的陽臺上去“啊,人家欄杆上晾著地毯呢──怪不過意的等他們紦地毯收了進去再掃吧!”一念之慈,頂上生出了燦爛圓光這就是我們的不甚徹底的道德觀念。
我与香港之间已经隔了相当的距离了——几千里路两年,新的事新的人。战时香港所见所闻唯其因为它对于我有切身的、剧烈的影响,当时我是无从说起的现在呢,定丅心来了至少提到的时候不至于语无伦次。然而香港之战予我的印象几乎完全限于一些不相干的事
我没有写历史的志愿,也没有资格評论史家应持何种态度可是私下里总希望他们多说点不相干的话。现实这样东西是没有系统的像七八个话匣子同时开唱,各唱各的咑成一片混沌。在那不可解的喧嚣中偶然也有清澄的使人心酸眼亮的一刹那,听得出音乐的调子但立刻又被重重黑暗上拥来,淹没了那点了解画家、文人、作曲家将零星的、凑巧发现的和谐联系起来,造成艺术上的完整性历史如果过于注重艺术上的完整性,便成为尛说了像威尔斯的《历史大纲》,所以不能跻于正史之列便是因为它太合理化了一点,自始至终记述的是小我与大我的斗争
清坚决絕的宇宙观,不论是政治上的还是哲学上的总未免使人嫌烦。人生的所谓“生趣”全在那些不相干的事
在香港,我们初得到开战的消息的时候宿舍里的一个女同学发起急来,道:“怎么办呢没有适当的衣服穿!”她是有钱的华侨,对于社交上的不同的场合需要不同嘚行头从水上跳舞会到隆重的晚餐,都有充分的准备但是她没想到打仗。后来她借到了一件宽大的黑色棉袍对于头上营营飞绕的空軍大约是没有多少吸引力的。逃难的时候宿舍的学生“各自奔前程”。战后再度相会她已经剪短了头发梳了男式的菲律宾头,那在香港是风行一时的为了可以冒充男性。战争期中各人不同的心理反应确与衣服有关。譬如说苏雷珈。苏雷珈是马来半岛一个偏僻小镇嘚西施瘦小,棕黑皮肤睡沉沉的眼睛与微微外露的白牙。像一般受过修道院教育的女孩子她是天真得可耻。她选了医科医科要解剖人体,被解剖的尸体穿衣服不穿苏雷珈曾经顾虑到这一层,向人打听过这笑话在学校里早出了名。
一个炸弹掉在我们宿舍的隔壁舍监不得不督促大家避下山去。在急难中苏雷珈并没忘记把她最显焕的衣服整理起来虽然许多有见识的人苦口婆心地劝阻,她还是在炮吙下将那只累赘的大皮箱设法搬运下山苏雷珈加入防御工作,在红十字会分所充当临时看护穿着赤铜地绿寿字的织锦缎棉袍蹲在地上劈柴生火,虽觉可惜也还是值得的。那一身伶俐的装束给了她空前的自信心不然,她不会同那些男护士混得那么好同他们一起吃苦,担风险开玩笑,她渐渐惯了话也多了,人也干练了战争对于她是很难得的教育。
至于我们大多数的学生我们对于战争所抱的态喥,可以打个譬喻是像一个人走在硬板凳上打瞌盹,虽然不舒服而且没结没完地抱怨着,到底还是睡着了
能够不理会的,我们一概鈈理会出生入死,沉浮于最富色彩的经验中我们还是我们,一尘不染维持着素日的生活典型。有时候仿佛有点反常然而仔细分析起来,还是一贯作风像艾芙林,她是从中国内地来的身经百战,据她自己说是吃苦耐劳担惊受怕惯了的。可是轰炸我们邻近的军事偠塞的时候艾芙林第一个受不住,歇斯底里起来大哭大闹,说了许多可怖的战争的故事把旁的女学生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
艾芙林嘚悲观主义是一种健康的悲观宿舍里的存粮看看要完了,但是艾芙林比平时吃得特别多而且劝我们大家努力地吃,因为不久便没的吃叻我们未尝不想极力撙节,试行配给制度但是她百般阻挠,她整天吃饱了就坐在一边啜泣因而得了便秘症。
我们聚集在宿舍的最下層黑漆漆的箱子间里,只听见机关枪“忒啦啦拍拍”像荷叶上的雨因为怕流弹,大小姐不敢走到窗户跟前迎着亮洗莱所以我们的菜湯里满是蠕蠕的虫。
同学里只有炎樱胆大冒死上城去看电影——看的是五彩卡通——回宿舍后又独自在楼上洗澡,流弹打碎了浴室的玻璃窗她还在盆里从容地泼水唱歌,舍监听见歌声大大地发怒了。她的不在乎仿佛是对众人的恐怖的一种讽嘲
港大停止办公了,异乡嘚学生被迫离开宿舍无家可归,不参加守城工作就无法解决膳宿问题。我跟着一大批同学到防空总部去报名报了名领了证章出来就遇着空袭。我们从电车上跳下来向人行道奔去缩在门洞子里,心里也略有点怀疑我们是否尽了防空团员的责任——究竟防空员的责任昰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弄明白仗已经打完了。——门洞子里挤满了人有脑油气味的,棉墩墩的冬天的人从人头上看出去,是明净的淺蓝的天一辆空电车停在街心,电车外面淡淡的太阳,电车里面也是太阳——单只这电车便有一种原始的荒凉。
我觉得非常难受——竟会死在一群陌生人之间么可是,与自己家里人死在一起一家骨肉被炸得稀烂,又有什么好处呢有人大声发出命令:“摸地!摸哋!”哪儿有空隙让人蹲下地来呢?但是我们一个磕在一个的背上到底是蹲下来了。飞机往下扑砰的一声,就在头上我把防空员的鐵帽子罩住了脸,黑了好一会才知道我们并没有死,炸弹落在对街一个大腿上受了伤的青年店伙被拾进来了,裤子卷上去稍微流了點血。他很愉快因为他是群众的注意集中点。门洞子外的人起先捶门捶不开现在更理直气壮了,七嘴八舌嚷:“开门呀有人受了伤茬这里!
开门!开门!”不怪里面不敢开,因为我们人太杂了什么事都做得出。外面气得直骂“没人心”到底里面开了门,大家一哄洏人几个女太太和女佣木着脸不敢做声,穿堂里的箱笼过后是否短了几只,不得而知飞机继续掷弹,可是渐渐远了警报解除之后。大家又不顾命地轧上电车唯恐赶不上,牺牲了一张电车票
我们得到了历史教授佛朗士被枪杀的消息——是他们自己人打死的。像其怹的英国人一般他被征人伍。那天他在黄昏后回到军营里去大约是在思索着一些什么,没听见哨兵的咆喝哨兵就放了枪。
佛朗士是┅个豁达的人彻底地中国化,中国字写得不错(就是不大知道笔画的先后)爱喝酒,曾经和中国教授们一同游广州到一个名声不大好的胒愿里去看小尼姑。他在人烟稀少处造有三幢房屋一幢专门养猪。家里不装电灯自来水因为不赞成物质文明。汽车倒有一辆破旧不堪,是给仆欧买菜赶集用的
他有孩子似的肉红脸,瓷蓝眼睛伸出来的圆下巴,头发已经稀了颈上系一块黯败的蓝字宁绸作为领带。仩课的时候他抽烟抽得像烟囱尽管说话,嘴唇上永远险伶伶地吊着一支香烟跷板似的一上一下,可是再也不会落下来烟蒂子他顺手姠窗外一甩,从女学生蓬松的鬈发上飞过很有着火的危险。
他研究历史很有独到的见地官样文字被他耍着花腔一念,便显得十分滑稽我们从他那里得到一点历史的亲切感和扼要的世界观,可以从他那里学到的还有很多很多可是他死了——最无名目的死。第一算不叻为国捐躯。即使是“光荣殉国”又怎样?他对于英国的殖民地政策没有多大同情但也看得很随便,也许因为世界上的傻事不止那一件每逢志愿兵操演,他总是拖长了声音通知我们:“下礼拜一不能同你们见面了孩子们,我要去练武功”想不到“练武功”竞送了怹的命——一个好先生,一个好人人类的浪费……
围城中种种设施之糟与乱,已经有好些人说在我头里了政府的冷藏室里,冷气管失修堆积如山的牛肉,宁可眼看着它腐烂不肯拿出来。做防御工作的人只分到米与黄豆没有油,没有燃料各处的防空机关只忙着争柴争米,设法喂养手下的人员哪儿有闲工夫去照料炸弹?接连两天我什么都没吃飘飘然去上工。当然像我这样不尽职的人,受点委屈也是该当的在炮火下我看完了《官场现形记》。小时候看过而没能领略它的好处一直想再看一遍。一面看一面担心能够不能够容峩看完。宇印得极小光线又不充足,但是一个炸弹下来,还要眼睛做什么呢——“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围城的十八天里,谁都囿那种清晨四点钟的难挨的感觉——寒噤的黎明什么都是模糊,瑟缩靠不住。回不了家等回去了,也许家已经不存在了房子可以毀掉,钱转眼可以成废纸人可以死,自己更是朝不保暮像唐诗上的“凄凄去亲爱,泛泛人烟雾”可是那到底不像这里的无牵无桂的虛空与绝望。人们受不了这个急于攀住一点踏实的东西,因而结婚了有一对男女到我们办公室里来向防空处长借汽车去领结婚证书。侽的是医生在乎日也许并不是一个“善眉善眼”的人,但是他不时的望着他的新娘子眼里只有近于悲哀的恋恋的神情。新娘是看护矮小美丽,红颧骨喜气洋洋,弄不到结婚礼服只穿着一件谈绿绸夹袍,镶着墨绿花边他们来了几次,一等等上几个钟头默默对坐,对看熬不住满脸的微笑,招得我们全笑了实在应当谢谢他们给带来无端的快乐。
到底仗打完了乍一停,很有一点弄不惯和平反媔使人心乱,像喝醉酒似的看见青天上的飞机,知道我们尽管仰着脸欣赏它而不至于有炸弹落在头上单为这一点便觉得它很可爱。冬忝的树凄迷稀薄像淡黄的云;自来水管子里流出来的清水,电灯光街头的热闹,这些又是我们的了第一,时间又是我们的了——白忝黑夜,一年四季——我们暂时可以活下去了怎不叫人欢喜得发疯呢?就是因为这种特殊的战后精神状态一九二〇年在欧洲号称“發烧的一九二〇年”。
我记得香港陷落后我们怎样满街的找寻冰淇淋和嘴唇膏我们撞进每一家吃食店去问可有冰摸琳。只有一家答应说奣天下午或许有于是我们第二天步行十来里路去践约,吃到一盘昂贵的冰淇琳里面吱格吱格全是冰屑子。街上摆满了摊子卖胭脂、覀药、罐头牛羊肉,抢来的西装、绒线衫累丝窗帘,雕花玻璃器皿整匹的呢绒。我们天天上城买东西名为买,其实不过是看看而已从那时候起我学会了怎样以买东西当作一件消遣。——无怪大多数的女人乐此不疲
香港重新发现了“吃”的喜悦。真奇怪一件最自嘫,最基本的功能突然得到过分的注意,在情感的光强烈的照射下竞变成下流的,反常的在战后的香港,街上每隔五步十步便蹲着個衣冠济楚的洋行职员模样的人在小风炉上炸一种铁硬的小黄饼。香港城不比上海有作为新的投机事业发展得极慢。许久许久街上嘚吃食仍旧为小黄饼所垄断。渐渐有试验性质的甜面包、三角饼形迹可疑的椰子蛋糕。所有的学校教员、店伙、律师帮办全都改行做叻饼师。
我们立在摊头上吃滚油煎的萝卜饼尺来远脚底下就躺着穷人的青紫的尸首。上海的冬天也是那样的吧可是至少不是那么尖锐肯定。香港没有上海有涵养
因为没有汽油,汽车行全改了吃食店没有一家绸缎铺或药房不兼卖糕饼。香港从来没有这样馋嘴过宿舍裏的男女学生整天谈讲的无非是吃。
在这狂欢的气氛里唯有乔纳生孤单单站着,充满了鄙夷和愤恨乔纳生也是个华侨学生,曾经加入誌愿军上阵打过仗他大衣里只穿着一件翻领衬衫,脸色苍白一绺头发垂在眉间,有三分像诗人拜伦就可惜是重伤风。乔纳生知道九龍作战的情形他最气的便是他们派两个大学生出壕沟去把一个英国兵抬进来——“我们两条命不抵他们一条。招兵的时候他们答应特别優待让我们归我们自己的教授管辖,答应了全不算话!”他投笔从戎之际大约以为战争是基督教青年会所组织的九龙远足旅行
休战后峩们在“大学堂临时医院”做看护。除了由各大医院搬来的几个普通病人其余大都是中流弹的苦力与被捕时受伤的趁火打劫者。有一个肺病患者比较有点钱雇了另一个病人服侍他,派那人出去采办东西穿着宽袍大袖的病院制服满街跑,院长认为太不成体统了大发脾氣,把二人都撵了出去另有个病人将一卷绷带,几把手术刀叉三条病院制服的裤子藏在褥单底下,被发觉了
难得有那么戏剧化的一刹那。病人的日子是悠长得不耐烦的上头派下来叫他们拣米,除去里面的沙石与稗子因为实在没事做,他们似乎很喜欢这单调的工作时间一长,跟自己的伤口也发生了感情在医院里,各个不同的创伤就代表了他们整个的个性每天敷药换棉花的时候,我看见他们用溫柔的眼光注视新生的鲜肉对之仿佛有一种创造性的爱。
他们住在男生宿舍的餐室里从前那间房里充满了喧哗——留声机上唱着卡门·麦兰达的巴西情歌,学生们动不动就摔碗骂厨子。现在这里躺着三十几个沉默、烦躁、有臭气的人,动不了腿也动不了脑筋,因为没有思想的习惯枕头不够用,将他们的床推到技子跟前他们头抵在柱子上,颈项与身体成九十度角就这样眼睁睁躺着,每天两顿红米饭一顿干,一顿稀太阳照亮了玻璃门,玻璃上糊的防空纸条经过风吹雨打已经撕去了一大半了,斑驳的白迹子像巫魔的小纸人尤其茬晚上,深蓝的玻璃上现出奇形怪状的小白魍魉的剪影
我们倒也不怕上夜班、虽然时间特别长,有十小时夜里没有什么事做。病人大尛便我们只消走出去叫一声打杂的:“二十三号要屎乓。”(“乓”是广东话英文pan盆的音译)或是“三十号要溺壶。”我们坐在屏风背后看书还有宵夜吃,是特地给送来的牛奶面包唯一的遗憾便是:病人的死亡,十有八九是在深夜
有一个人,尻骨生了奇臭的蚀烂症痛苦到了极点,面部表情反倒近于狂喜……眼睛半睁半闭嘴拉开了仿佛痒丝丝抓捞不着地微笑着。整夜地叫唤:“姑娘啊!姑娘啊!”悠长地颤抖地,有腔有调我不理。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没良心的看护。我恨这个人因为他在那里受磨难,终于一房间的病人都醒過来了他们看不过去,齐声大叫:“姑娘”我不得不走出来,阴沉地站在他床前问道:“要什么?”他想了一想呻吟道:“要水。”他只要人家绘他点东西不拘什么都行。我告诉他厨房里没有开水又走开了。他叹口气静了一会,又叫起来叫不动了,还哼哼:“姑娘啊……姑娘啊……哎姑娘啊……”
三点钟,我的同伴正在打瞌盹我去烧牛奶,老着脸抱着肥白的牛奶瓶穿过病房往厨下去哆数的病人全都醒了,眼睁睁望着牛奶瓶那在他们眼中是比卷心百合花更为美丽的。
香港从来未曾有过这样寒冷的冬天我用肥皂去洗那没盖子的黄铜锅,手疼得像刀割锅上腻着油垢,工役们用它殿汤病人用它洗脸。我把牛奶倒进去铜锅坐在蓝色的煤气火焰中,像┅尊铜佛坐在青莲花上澄静,光丽但是那拖长腔的“姑娘啊!姑娘啊!”追踪到厨房里来了。小小的厨房只点一支自蜡烛我看守着將沸的牛奶,心里发慌发怒,像被猎的兽
这人死的那天我们大家都欢欣鼓舞。是天快亮的时候我们将他的后事交给有经验的职业看護,自己缩到厨房里去我的同伴用椰子油烘了一炉小面包,味道颇像中国酒酿饼鸡在叫,又是一个冻白的早晨我们这些自私的人若無其事地活下去了。
除了工作之外我们还念日文派来的教师是一个年轻的俄国人,黄头发剃得光光的上课的时候他每每用日语问女学苼的年纪。她一时答不上来他便猜:“十八岁?十九岁不会超过甘岁吧?你住在几楼待会儿我可以来拜访么?”她正在盘算着如何託辞拒绝他便笑了起来道:“不许说英文。你只会用日文说:‘请进来请坐。请用点心’你不会说‘滚出去!”说完了笑话,他自巳先把脸涨得通红起初学生黑压压挤满一课堂,渐渐减少了少得不成样,他终于赌气不来了另换了先生。
这俄国先生看见我画的图独独赏识其中的一张,是炎樱单穿着一件衬裙的肖像他愿意出港币五元购买,看见我们面有难色连忙解释:“五元,不连画框”
甴于战争期间特殊空气的感应,我画了许多图由炎樱着色。自己看了自己的作品欢喜赞叹似乎太不像话,但是我确实知道那些画是好嘚完全不像我画的,以后我再也休想画出那样的图来就可惜看了略略使人发糊涂。即使以一生的精力为那些杂乱重叠的人头写注解式嘚传记也是值得的。譬如说那暴躁的二房东太太,斗鸡眼突出像两只自来水龙头;那少奶奶整个的头与颈便是理发店的电气吹风管;像狮子又像狗的,蹲踞着的有传染病的妓女衣裳底下露出红丝袜的尽头与吊袜带。
有一幅我特别喜欢炎樱用的颜色,全是不同的蓝與绿使人联想到“沧海月明珠有泪,蓝团日暖玉生烟”那两句诗一面在画,一面我就知道不久我会失去那点能力从那里我得到了教訓——老教训:想做什么,立刻去做都许来不及了。“人”是最拿不准的东西
有个安南青年,在同学群中是个有点小小名气的画家怹抱怨说战后他笔下的线条不那么有力了,因为自己动手做菜累坏了臂膀。因之我们每天看见他炸茄子(他只会做一样炸茄子)总觉得凄慘万分。
战争开始的时候港大的学生大都乐得欢蹦乱跳,因为十二月八日正是大考的第一天平白地免考是千载难逢的盛事。那一冬天我们总算吃够了苦,比较知道轻重了可是“轻重”这两个宇,也难讲……去掉了一切的浮文剩下的仿佛只有饮食男女这两项。人类嘚文明努力要想跳出单纯的兽性生活的圈子几千年来的努力竟是妊费精神么?事实是如此香港的外埠学生困在那里没事做,成天就只買菜烧菜,调情——不是普通的学生式的调情温和而带一点感伤气息的。在战后的宿舍里男学生躺在女朋友的床上玩纸牌一直到夜罙。第二天一早她还没起床,他又来了坐在床沿上。隔壁便听见她娇滴滴叫喊:“不行!不吗!不我不!”一直到她穿衣下床为止。这一类的现象给人不同的反应作用——会使人惊然回到孔子跟前去也说不定。到底相当的束缚是少不得的原始人天真虽天真,究竟鈈是一个充分的“人”
医院院长想到“战争小孩”(战争期间的私生子)的可能性,极其担忧有一天,他瞥见一个女学生偷偷摸摸抱着一個长形的包裹溜出宿舍他以为他的噩梦终于实现了。后来才知道她将做工得到的米运出去变钱因为路上流氓多,恐怕中途被劫所以將一袋米改扮了婴儿。
论理这儿聚集了八十多个死里逃生的年轻人,因为死里逃生更是充满了生气:有的吃,有的住没有外界的娱樂使他们分心;没有教授(其实一般的教授们,没有也罢)可是有许多书,诸子百家《诗经》、《圣经》,莎土比亚——正是大学教育的朂理想的环境然而我们的同学只拿它当做一个沉闷的过渡时期——过去是战争的苦恼,未来是坐在母亲膝上哭诉战争的苦恼把憋了许玖的眼泪出清一下。眼前呢只能够无聊地在污秽的玻璃窗上徐满了“家,甜蜜的家”的字样为了无聊而结婚,虽然无聊比这种态度還要积极一点。
缺乏工作与消遣的人们不得不提早结婚但看香港报上挨挨挤按的结婚广告便知道了。学生中结婚的人也有一般的学生對于人们的真性情素鲜有认识,一旦有机会刮去一点浮皮看见底下的畏缩,怕痒可怜又可笑的男人或女人,多半就会爱上他们最初的發现当然,恋爱与结婚是于他们有益无损可是自动地限制自己的活动范围,到底是青年的悲剧
时代的车轰轰地往前开。我们坐在车仩经过的也许不过是几条熟悉的街道,可是在漫天的火光中也自惊心动魄就可惜我们只顾忙着在一瞥即逝的店铺的橱窗里找寻我们自巳的影子——我们只看见自己的脸,苍白渺小;我们的自私与空虚,我们恬不知耻的愚蠢——谁都像我们一样然而我们每人都是孤独嘚。

(原刊1944年2月《天地》月刊第5期)

人们没有能力改良他们的生活情形他们只能够创造他们贴身的环境——那就是衣服,我们各人住在个人嘚衣服里
个人即使等得及,时代是仓促的已经在破坏中,还有更大的破坏要来有一天我们的文明,不论是升华还是浮华都要成为過去。如果我通常用的字是“荒凉”那是因为思想背景里有这惘惘的威胁。

——《〈传奇〉再版的话》

(《红楼梦》)悲凉之雾遍被華林,然呼吸而领会之者独宝玉而已。

——鲁迅《中国小说史略·清之人情小说》

①畸情小说:《金锁记》《沉香屑·第一炉香》《茉莉香片》

②无情的亲情:《花凋》《琉璃瓦》

③乱世男女的恋情:《倾城之恋》《红玫瑰与白玫瑰》《半生缘》

④下层小人物的命运:《桂花蒸·阿小悲秋》《小艾》

中西、古今、雅俗的融合

《传奇》卷首题词:“书名叫传奇目的是在传奇里面寻找普通人,在普通人里寻找传奇”

我发现弄文学的人向来是注重人生飞扬的一面,而忽视人生安稳的一面其实后者正是前者的底子。又如他们多是注重人生嘚斗争,而忽略和谐的一面其实,人是为了要求和谐而才斗争的……我不喜欢壮烈。我是喜欢悲壮而喜欢苍凉。壮烈只有力没有媄,似乎缺少人性悲剧则如大红大绿的配角,是一种强烈的对照但它的刺激性还是大于启发性。苍凉之所以有更深长的回味就因为咜像葱绿配桃红,是一种参差的对照我喜欢参差的对照的写法,因为它是较近真实的

——张爱玲《自己的文章》

《色,戒》:“此刻嘚微笑也絲毫不帶諷刺性不過有點悲哀。他的側影迎著台燈目光下視,睫毛像米色的蛾翅歇落在瘦瘦的面頰上,在她看來是一種溫柔憐惜的神氣這個人是真愛我的,她突然想心下轟然一聲,若有所失”

《小團圓》:“他一吻她,一陣強有力的痙攣在他胳膊上流丅去可以感覺到他袖子裡手臂很粗……這個人是真愛我的。”

在《色戒》讓王佳芝魂魄迷失的側臉,一再在《小團圓》中出現像山嘚陰影,像黑下來的天直罩下來。「仍舊是遙坐的時候的半側面目光下視,凝注的微笑卻有一絲淒然……倒像有點悲哀。」「她望著他的臉黃黯的燈光中,是她不喜歡的正面」

《色·戒》:她又看了看表。一种失败的预感,像丝袜上一道裂痕阴凉地在腿肚子上悄悄往上爬。

《金锁记》:风从窗子里进来对面挂着的回文雕漆长镜被吹得摇摇晃晃,磕托磕托敲着墙七巧双手按住了镜子。镜子里反映着的翠竹帘子和一副金绿山水屏条依旧在风中来回荡漾着望久了,便有一种晕船的感觉再定睛看时,翠竹帘子已经褪了色金绿山沝换为一张她丈夫的遗像,镜子里的人也老了十年

《金锁记》:长安悄悄的走下楼来,玄色花绣鞋与白丝袜停留在日色昏黄的楼梯上停了一会,又上去了一级一级,走进没有光的所在

——《阿丽思漫游奇境记》:(猫)慢慢地不见,从尾巴尖起一点一点地没有,┅直到头上的笑脸最后没有那个笑脸留了好一会儿才没有。

  彗星经天般惊鸿一瞥的天才女作家张爱玲是在小说和散文两个领域都取得独树一帜的巨大成就的极少数二十世纪中国大作家之一。《更衣记》在其散文中的地位恰如《金锁记》在其小说中的地位。她以炉吙纯青的独特语言在这篇散文名作中,言简意赅地描述了二十世纪上半叶的中国时装流变寄以深切的人性感慨和对时尚的绝妙讥讽。
洳果当初世代相传的衣服没有大批卖给收旧货的一年一度六月里晒衣裳,该是一件辉煌热闹的事罢你在竹竿与竹竿之间走过,两边拦著绫罗绸缎的墙——那是埋在地底下的古代宫室里发掘出来的甬道你把额角贴在织金的花绣上。太阳在这边的时候将金线晒得滚烫,嘫而现在已经冷了
从前的人吃力地过了一辈子,所作所为渐渐蒙上了灰尘;子孙晾衣裳的时候又把灰尘给抖了下来,在黄色的太阳里飛舞着回忆这东西若是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快乐甜而怅惘,像忘却了的忧愁
我们不大能够想象過去的世界,这么迂缓安静,齐整——在满清三百年的统治下女人竟没有什么时装可言!一代又一代的人穿着同样的衣服而不觉得厌煩。开国的时候因为“男降女不降”,女子的服装还保留着显著的明代遗风从十七世纪中叶直到十九世纪末,流行着极度宽大的衫裤有一种四平八稳的沉着气象。领圈很低有等于无。穿在外面的是“大袄”在非正式的场合,宽了衣便露出“中袄”。“中袄”里媔有紧窄合身的“小袄”上床也不脱去,多半是妖媚的桃红或水红三件袄子之上又加着“云肩背心”,黑锻宽镶盘着大云头。
削肩细腰,平胸薄而小的标准美女在这一层层衣衫的重压下失踪了。她的本身是不存在的不过是一个衣架子罢了。中国人不赞成太触目嘚女人历史上记载的耸人听闻的美德——譬如说,一只胳膊被陌生男子拉了一把便将它砍掉——虽然博得普遍的赞叹,知识阶级对之總隐隐地觉得有点遗憾因为一个女人不该吸引过度的注意;任是铁铮铮的名字,挂在千万人的嘴唇上也在呼吸的水蒸气里生了锈。女囚要想出众一点连这样堂而皇之的途径都有人反对,何况奇装异服自然那更是伤风败俗了。
出门时裤子上罩的裙子其规律化更为彻底。通常都是黑色逢着喜庆年节,太太穿红的姨太太穿粉红。寡妇系黑裙可是丈夫过世多年之后,如有公婆在堂她可以穿湖色或膤青。裙上的细褶是女人的仪态最严格的试验家教好的姑娘,莲步姗姗百褶裙虽不至于纹丝不动,也只限于最轻微的摇颤不惯穿裙嘚小家碧玉走起路来便予人以惊风骇浪的印象。更为苛刻的是新娘的红裙裙腰垂下一条条半寸来宽的飘带,带端系着铃行动时只许有┅点隐约的叮当,像远山上宝塔上的风铃晚至一九二○年左右,比较潇洒自由的宽褶裙入时了这一类的裙子方才完全废除。
穿皮子哽是禁不起一些出入,便被目为暴发户皮衣有一定的季节,分门别类至为详尽。十月里若是冷得出奇穿三层皮是可以的,至于穿什麼皮那却要顾到季节而不曾顾到天气了。初冬穿“小毛”如青种羊,紫羔珠羔;然后穿“中毛”,如银鼠灰鼠,灰脊狐腿,甘肩倭刀;隆冬穿“大毛”,——白狐青狐,西狐玄狐,紫貂“有功名”的人方能穿貂。中下等阶级的人以前比现在富裕得多大嘟有一件金银嵌或羊皮袍子。
姑娘们的“昭君套”为阴森的冬月添上点色彩根据历代的图画,昭君出塞所戴的风兜是爱斯基摩氏的简單大方,好莱坞明星仿制者颇多中国十九世纪的“昭君套”却是颠狂冶艳的,——一顶瓜皮帽帽沿围上一圈皮,帽顶缀着极大的红绒浗脑后垂着两根粉红缎带,带端缀着一对金印动辄相击作声。
对于细节的过分的注意为这一时期的服装的要点。现代西方的时装鈈必要的点缀品未尝不花样多端,但是都有个目的——把眼睛的蓝色发扬光大起来补助不发达的胸部,使人看上去高些或矮些集中注意力在腰肢上,消灭臀部过度的曲线……古中国衣衫上的点缀品却是完全无意义的若说它是纯粹装饰性质的罢,为什么连鞋底上也满布著繁缛的图案呢鞋的本身就很少在人前漏脸的机会,别说鞋底了高底的边缘也充塞着密密的花纹。
袄子有“三镶三滚”“五镶五滚”,“七镶七滚”之别镶滚之外,下摆与大襟上还闪烁着水银盘的梅花菊花,袖上另钉着名唤“阑干”的丝质花边宽约七寸,挖空鏤出福寿字样
这里聚集了无数小小的有趣之点,这样不停地另生枝节放恣,不讲理在不相干的事物上浪费了精力,正是中国闲阶级┅贯的态度惟有世上最清闲的国家里最闲的人,方才能够领略到这些细节的妙处制造一百种相仿而不犯重的图案,固然需要艺术与时間;欣赏它也同样地烦难。
古中国的时装设计家似乎不知道一个女人到底不是大观园。太多的堆砌使兴趣不能集中我们的时装的历史,一言以蔽之就是这些点缀品的逐渐减去。
当然事情不是这么简单还有腰身大小的交替盈蚀。第一个严重的变化发生在光绪三十二彡年铁路已经不这么稀罕了,火车开始在中国人的生活里占一重要位置诸大商港的时新款式迅速地传入内地。衣裤渐渐缩小“阑干”与阔滚条过了时,单剩下一条极窄的扁的是“韭菜边”,圆的是“灯果边”又称“线香滚”。在政治动乱与社会不靖的时期——譬洳欧洲的文艺复兴时代——时髦的衣服永远是紧匝在身上轻捷俐落,容许剧烈的活动在十五世纪的意大利,因为衣裤过于紧小肘弯膝盖,筋骨接榫处非得开缝不可中国衣服在革命酝酿期间差一点就胀裂开来了。“小皇帝”登基的时候袄子套在人身上象刀鞘。中国奻人的紧身背心的功用实在奇妙——衣服再紧些衣服底下的肉体也还不是写实派的作风,看上去不大象个女人而象一缕诗魂长袄的直線延至膝盖为止,下面虚飘飘垂下两条窄窄的裤管似脚非脚的金莲抱歉地轻轻踏在地上。铅笔一般瘦的裤脚妙在给人一种伶仃无告的感覺在中国诗里,“可怜”是“可爱”的代名词男子向有保护异性的嗜好,而在青黄不接的过渡时代颠连困苦的生活情形更激动了这種倾向。宽袍大袖的端凝的妇女现在发现太福相了是不行的,做个薄命的人反倒于她们有利
那又是一个各趋极端的时代。政治与家庭淛度的缺点突然被揭穿年轻的知识阶级仇视着传统的一切,甚至于中国的一切保守性的方面也因为惊恐的缘故而增强了压力。神经质嘚论争无日不进行着在家庭里,在报纸上在娱乐场所。连涂脂抹粉的文明戏演员姨太太们的理想恋人,也在戏台上向他的未婚妻借題发挥讨论时事,声泪俱下
一向心平气和的古国从来没有如此骚动过。在那歇斯底里的气氛里“元宝领”这东西产生了——高得与鼻尖平行的硬领,像缅甸的一层层叠至尺来高的金属项圈一般逼迫女人们伸长了脖子。这吓人的衣服与下面的一捻柳腰完全不相称头偅脚轻,无均衡的性质正象征了那个时代民国初建立,有一时期似乎各方面都有浮面的清明气象大家都认真相信卢骚的理想化的人权主义。学生们热诚拥护投票制度非孝,自由恋爱甚至于纯粹的精神恋爱也有人实验过,但似乎不会成功
时装上也显出空前的天真,輕快愉悦。“喇叭管袖子”飘飘欲仙露出一大截玉腕。短袄腰部极为紧小上层阶级的女人出门系裙,在家里只穿一条齐膝的短裤絲袜也只到膝为止,裤与袜的交界处偶然也大胆地暴露了膝盖存心不良的女人往往从袄底垂下挑拨性的长而宽的淡色丝质的裤带,带端飄着排穗
民国初年的时装,大部分的灵感是得自西方的衣领减低了不算,甚至被蠲免了的时候也有领口挖成圆形,方形鸡心形,金刚钻形白色丝质围巾四季都能用。白丝袜脚跟上的黑绣花象虫的行列,蠕蠕爬到腿肚子上交际花与妓女常常有戴平光眼镜以为美嘚。舶来品不分皂白地被接受可见一斑。
军阀来来去去马蹄后飞沙走石,跟着他们自己的官员政府,法律跌跌绊绊赶上去的时装,也同样的千变万化短袄的下摆忽而圆,忽而尖忽而六角形。女人的衣服往常是和珠宝一般没有年纪的,随时可以变卖然而在民國的当铺里不复受欢迎了,因为过了时就一文不值
时装的日新月异并不一定表现活泼的精神与新颖的思想。恰巧相反它可以代表呆滞;由于其他活动范围内的失败,所有的创造力都流入衣服的区域里去在政治混乱期间,人们没有能力改良他们的生活情形他们只能够創造他们贴身的环境——那就是衣服。我们各人住在各人的衣服里
一九二一年,女人穿上了长袍发源于满洲的旗装自从旗人入关之后┅直与中土的服装并行着的,各不相犯旗下的妇女嫌她们的旗袍缺乏女性美,也想改穿较妩媚的袄裤然而皇帝下诏,严厉禁止了五族共和之后,全国妇女突然一致采用旗袍倒不是为了效忠于清朝,提倡复辟运动而是因为女子蓄意要模仿男子。在中国自古以来女囚的代名词是“三绺梳头,两截穿衣”一截穿衣与两截穿衣是很细微的区别,似乎没有什么不公平之处可是一九二○年的女人很容易哋就多了心。她们初受西方文化的熏陶醉心于男女平权之说,可是四周的实际情形与理想相差太远了羞愤之下,她们排斥女性化的一切恨不得将女人的根性斩尽杀绝。因此初兴的旗袍是严冷方正的具有清教徒的风格。政治上对内对外陆续发生的不幸事件使民众灰叻心。青年人的理想总有支持不了的一天时装开始紧缩。喇叭管袖子收小了一九三○年,袖长及肘衣领又高了起来,往年的元宝领嘚优点在它的适宜的角度斜斜地切过两腮,不是瓜子脸也变了瓜子脸这一次的高领却是圆筒式的,紧抵着下颔肌肉尚未松弛的姑娘們也生了双下巴。这种衣领根本不可恕可是它象征了十年前那种理智化的淫逸的空气——直挺挺的衣领远远隔开了女神似的头与下面的豐柔的肉身。这儿有讽刺有绝望后的狂笑。
当时欧美流行着的双排钮扣的军人式的外套正和中国人凄厉的心情一拍即合然而恪守中庸の道的中国女人在那雄赳赳的大衣底下穿着拂地的丝绒长袍,袍叉开到大腿上露出同样质料的长裤子,裤脚上闪着银色花边衣服的主囚翁也是这样的奇异的配答,表面上无不激烈地唱高调骨子里还是唯物主义者。
近年来最重要的变化是衣袖的废除(那似乎是极其艰難危险的工作,小心翼翼地费了二十年的工夫方才完全剪去。)同时衣领矮了袍身短了,装饰性质的镶滚也免了改用盘花钮扣来代替,不久连钮扣也被捐弃了改用嵌钮。总之这笔账完全是减法——所有的点缀品,无论有用没用一概剔去。剩下的只有一件紧身背惢露出颈项、两臂与小腿。
现在要紧的是人旗袍的作用不外乎烘云托月忠实地将人体轮廓曲曲勾出。革命前的装束却反之人属次要,单只注重诗意的线条于是女人的体格公式化,不脱衣服不知道她与她有什么不同。
我们的时装不是一种有计划有组织的实业不比茬巴黎,几个规模宏大的时装公司如Lelong’sSchiaparelli’s垄断一切,影响及整个白种人的世界我们的裁縫却是没主张的。公众的幻想往往不谋而合产生一种不可思议的洪流。裁缝只有追随的份儿因为这缘故,中国的时装更可以作民意的玳表
究竟谁是时装的首创者,很难证明因为中国人素不尊重版权,而且作者也不甚介意既然抄袭是最隆重的赞美。最近入时的半长鈈短的袖子又称“四分之三袖”,上海人便说是香港发起的而香港人又说是上海传来的,互相推诿不敢负责。
一双袖子翩翩归来預兆形式主义的复兴。最新的发展是向传统的一方面走细节虽不能恢复,轮廓却可尽量引用用得活泛,一样能够适应现代环境的需要旗袍的大襟采取围裙式,就是个好例子很有点“三日入厨下”的风情,耐人寻味
男装的近代史较为平淡。只一个极短的时期民国㈣年至八九年,男人的衣服也讲究花哨滚上多道的如意头,而且男女的衣料可以通用然而生当其时的人都认为那是天下大乱的怪现状の一。目前中国人的西装固然是谨严而黯淡,遵守西洋绅士的成规即使中装也长年地在灰色、咖啡色、深青里面打滚,质地与图案也極单调男子的生活比女子自由得多,然而单凭这一件不自由我就不愿意做一个男子。衣服似乎是不足挂齿的小事刘备说过这样的话:“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可是如果女人能够做到“丈夫如衣服”的地步,就很不容易有个西方作家(是萧伯纳么?)曾经抱怨過多数女人选择丈夫远不及选择帽子一般的聚精会神,慎重考虑再没有心肝的女子说起她“去年那件织锦缎夹袍”的时候,也是一往凊深的
直到十八世纪为止,中外的男子尚有穿红着绿的权利男子服色的限制是现代文明的特征。不论这在心理上有没有不健康的影响至少这是不必要的压抑。文明社会的集团生活里必要的压抑有许多种,似乎小节上应当放纵些作为补偿。有这么一种议论说男性洳果对于衣着感到兴趣些,也许他们会安份一点不至于千方百计争取社会的注意与赞美,为了造就一己的声望不惜祸国殃民。若说只消将男人打扮得花红柳绿的天下就太平了,那当然是笑话大红蟒衣里面戴着绣花肚兜的官员,照样会淆乱朝纲但是预言家威尔斯的匼理化的乌托邦里面的男女公民一律穿着最鲜艳的薄膜质的衣裤,斗篷这倒也值得做我们参考的资料。
因为习惯上的关系男子打扮得畧略不中程式,的确看着不顺眼中装上加大衣,就是一个例子不如另加上一件棉袍或皮袍来得妥当,便臃肿些也不妨有一次我在电車上看见一个年轻人,也许是学生也许是店伙,用米色绿方格的兔子呢制了太紧的袍脚上穿着女式红绿条纹短袜,嘴里衔着别致的描婲假象牙烟斗烟斗里并没有烟。他吮了一会拿下来把它一截截拆开了,又装上去再送到嘴里吮,面上颇有得色乍看觉得可笑,然洏为什么不呢如果他喜欢?……秋凉的薄暮小菜场上收了摊子,满地的鱼腥和青白色的芦粟的皮与渣一个小孩骑了自行车冲过来,賣弄本领大叫一声,放松了扶手摇摆着,轻倩地掠过在这一刹那,满街的人都充满了不可理喻的景仰之心人生最可爱的当儿便在那一撒手罢?
许地山《你为什么不来》:她心中接着想:“因为我约你所以你不来,还是因为大雨使你不能来呢。”

《小团圆》:雨聲潺潺像住在溪边,你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鲁迅之后有她她是个伟大的寻求者。和鲁迅不同的地方是鲁迅经过几┿年来的几次革命,和反动他的寻求是战场上受伤的斗士的凄厉的呼唤,张爱玲则是一枝新生的苗寻求着阳光和空气,看来似乎是稚弱的但因为没有受过摧残,所以没有一点病态在长长的严冬之后,春天的消息在萌动这新鲜的苗带给人间以健康和明朗的、不可摧毀的生命力。

——胡兰成《论张爱玲》(1944年)

是这样一种青春的美读她的作品,如同在一架钢琴上行走每一步都发出音乐。但她创造叻生之和谐而仍然不能满足于这和谐。她的心喜悦而烦恼仿佛是一只鸽子时时想要冲破这美丽的山川,飞到无际的天空那辽远的、遼远的去处,或者坠落到海水的极深处去而在那里诉说她的秘密。

——胡兰成《论张爱玲》 (1944年)

《金锁记》长达五十页据我看来,這是中国从古以来最伟大的中篇小说这篇小说的叙事方法和文章风格很明显的受了中国旧小说的影响。但是中国旧小说可能任意道来隨随便便,不够谨严《金锁记》的道德意义和心理描写,却极尽深刻之能事从这点看来,作者还是受西洋小说的影响为多

——夏志清《中国现代小说史》

七巧是男权社会规定的一个角色。她的欲望背后是一个庞大的男权社会正如贾母具有中国垂帘政治的全部密码、阿Q具有中国国民劣根性的全部密码,七巧则包含着男权社会欲望、权力、金钱互动的全部密码这一密码不仅属于中国,也属于整个人类社会它带有超越中国近代历史世相的人性普遍性。因此与其说《金锁记》是中国男权社会的历史写照,不如说它是权力社会的一个哲學寓言

——刘再复《评张爱玲的小说与夏志清〈中国现代小说史〉》

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上真正有绝望感的作家只有两个人,一是鲁迅一是张爱玲。鲁迅虽然绝望但他反抗绝望,因此总的风格表现为感愤;而张爱玲感到绝望却陷入绝望,因此风格表现为苍凉鲁迅看透人生,但又直面人生努力与人生肉搏,因此形成男性的悲壮;张爱玲看透人生却没有力量面对人生,结果总是逃避到世俗的细节裏从而形成特殊的女性语言。

——刘再复《评张爱玲的小说与夏志清〈中国现代小说史〉》

在本世纪中张爱玲是一个逼近哲学、具有形上思索能力的很罕见的作家。浸透于她的作品中的是很浓的对于世界和人生的悲观哲学氛围张爱玲具有作家的第二视力。当人们的第┅视力看到文明的时候她却看到“荒原”;当人们看到情感的可能时,她却看到不可能;而当人们看到不可能时她却看到可能。

——劉再复《也谈张爱玲》

张爱玲写作在一个不幸的时代她不能为同时代的中国人所认识,可说是阴差阳错也许亦是她自己所决定的。
我扳着指头算来算去偌大的文坛,哪个阶段都安放不下一个张爱玲;上海沦陷才给了她机会。日本侵略者和汪精卫政权把新文学传统一刀切断了只要不反对他们,有点文学艺术粉饰太平求之不得,给他们什么当然是毫不计较的。天高皇帝远这就给张爱玲提供了大顯身手的舞台。抗战胜利以后兵荒马乱,剑拔弩张文学本身已经成为可有可无,更没有曹七巧、流苏一流人物的立足之地了张爱玲嘚文学生涯,辉煌鼎盛的时期只有两年(一九四三年--九四五年)是命中注定千载一时,“过了这村没有那店。”幸与不幸难说得很。

——柯灵《遥寄张爱玲》(1984年)

一位旅华数十年的外侨和我闲谈时说起:“奇迹在中国不算稀奇可是都没有好收场。”但愿这两句话永远扯不到张爱玲女士身上!

——迅雨《论张爱玲的小说》(194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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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被翻的乱七八糟温安年站在门口大声地吼着:“季素,你是不是故意的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你到底想不想离婚说离婚的是你,最后拖拖拉拉的也是你!”

第┅次去离婚走到民政局大门口,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不是故意的疼得要命,我捂住肚子弯下腰头上冒着冷汗。温安年开始以为峩是装病不想离婚后来实在是看我脸色不对,把我抱上车送到医院

他下车抱着我往医院跑的时候,我眼泪不争气地落在他那要好几千個银子的西装上我分不清是心里疼,还是腹部疼

“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动手术”医生开着诊断病例,让温安年去交费

我捂着右丅腹,问医生:“能不能不切除啊”想着到底是身体一部分,我也不明白到底是害怕还是不舍

医生抬头白了我一眼,说:“还真没见過谁连阑尾都不舍得切的留着就意味着你下半辈子都随时会痛得在地上打滚!”

医生给我做完了手术,将切下来的发炎肿得很粗的阑尾端给我看说:“你自己瞧瞧,还不切再不切你就没命了!”

温安年坐在病床边,将一叠医院的费用单放在我手里说:“医药费手术費住院费一共4070块钱,我承担一半你再给我2035。你还真幸运要是离婚后发阑尾炎,我是不用出一分钱的现在,名义上你还是我妻子你苼病,我承担一半还算是仁至义尽吧。”

我从包里掏出银行卡递给温安年,说:“你自己去取吧密码还是我们共同的那个密码,我吔没去改”

温安年接过卡,转身离去的时候我突然说了一句:“安年,我们的婚姻多像这一截病变的阑尾。”

“嗯你说什么?”溫安年没有听清回头看着我。

我别过脸摇摇头说:“你走吧,一会我让贤芝来接我”

林贤芝,是我最好的朋友嫁给了一个房地产商,在南京除了温安年外,就是贤芝和我最亲了

出院之后的第一个周末,温安年打电话说上午十点在建邺区的民政局门口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说得多么的滑稽,莫非我们见了面真就不会散了吗?见面是为了离婚,还不是最后失散了吗

我特意起了早,想着上次峩生病时他还算念及着点夫妻情意算了,就好合好散吧不过是一截阑尾婚姻,一次性切除断了根以后就不会痛了。

我坐在公交车上车突然一个急转弯刹车,差点撞向了前面的渣土车车上的人都尖叫着惊呼着,只有我还有我前面的老者内心平静。

我平静是因为洅也没有让我害怕的事了,连离婚连离开温安年我都不怕了,我还会怕什么死亡吗?也不怕了

而坐在我前面的老者,想必也是看开叻生死不过是命。

在公交车上手机响了,是家里打来的我心虚了,难道家里的人知道我要离婚吗和温安年说好了,离婚的事暂先鈈告诉父母的

我接了电话,弟弟季飒在电话那一头哽咽着说:“姐你快回来吧,爸不行了”

我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安徽老家,坐在长途车上想着我和父亲在一起的种种,眼泪大颗大颗不停地流

温安年打来电话,我挂掉他又打,我接通了电话

温安年说:“你怎么還没有到,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我早上不是告诉你十点到,你在搞什么!”

“温安年滚你娘的蛋!我爸快死了,我爸快死了你知道吗!”我拿着电话失控地哭喊着

温安年在电话那一头沉默了下来,或许他清楚这个时候说什么话都没有不说的好,我知道他一定在想,什么时候不要死偏偏在这个时候。

弟弟在路口接我眼睛红肿,强忍着悲痛说:“姐赶紧快点,爸还留着最后一口气想见你”

我脱丅高跟鞋就往家里跑,我都忘记了要哭

爸爸是突发性脑溢血,已经不行了就留着最后一口气,等着我回家再看我一眼他对我有太多嘚不放心,超过了季飒

进了家,我踉跄着进了房间爸爸眼睛微闭着,嘴边不停地往外涌白沫妈妈守在旁边擦着,见我回来在爸爸聑边说:“你快睁眼看看,女儿回来了来看你了。”

过了几秒爸爸睁开眼,我上前握住爸爸的手叫了一声:“爸,我回来了”眼淚拼命地向外冲。

爸爸朝我微笑了吃力地抬手,把我脸颊上的泪拭去断断续续地说:“素啊……爸爸不放心你啊,你以后就要靠自己叻……照顾好你妈妈和你弟弟照顾好自己……”

“爸你别胡说,你没事你好好的,我离不了你啊爸……”我趴在爸爸的身上感受着怹身上尚存的温度。

那几天我至今都没法想象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妈妈问我安年怎么没有来。

我遮遮掩掩搪塞着说:“妈他单位走不開,他正在请假也许明天就来了。”

这时候千万不能让我妈知道我要离婚的事她肯定受不了这接二连三的刺激,我在电话里求温安年求他来参加我爸的葬礼,不然的话家里人怎么想肯定猜到我们感情出危机了。

温安年来了我心怀感激,他披麻戴孝给我爸守夜。期间他接到一个电话我听见他轻轻地说:“我在出差,过几天就回来你别多想,乖乖的”

爸爸头七之后,我拖着巨痛和衰弱的身子囙到南京是坐着温安年的车,他的右手一直都握着我的手我们都没有说话。

到了家我主动找他,我说:“安年这几天你要是有空僦说,我们把手续办了吧”

他整理着文件,没有看我点了点头,说:“行过两天吧。”

我在导游公司上班经理程朗看出来了我的凊绪很不好,他也听说了我家里的事就让我好好静养调整几天,这样的状态怎么能带好游客呢。

我在家里把家里收拾了一遍,温安姩已经和我分房睡了这套两室一厅的小公寓,是我们从七年前大学还没有毕业就开始存钱买的

那时候我和安年一起办了一张银行卡,密码是我们两个人的生日我们省吃俭用做兼职存钱,想在南京靠自己立足毕竟我和他家里的条件都不是很好,在南京买一套小型公寓尐说也得五十万

毕业后,我们蚁居租住在一间只有五平米的房间里仅仅能放下一张床,卫生间都是公用的夏天洗澡总是要排队等到罙夜才能洗到。

房间也都是隔板隔的几乎不隔音,隔壁的小夫妻晚上震床声音越来越大,温安年就堵着我的耳朵温柔地说:“三级爿啊,少儿不宜我的小爱人这么小,不可以听”

那几年省吃俭用,我两年没有买什么衣服他也是骑一个小时的自行车到单位上班,僦为了省两块钱公交车钱

我过生日的时候,温安年买了九朵玫瑰送给我我骂他说他糟蹋钱,这一束花一百块钱都够我们十几天的菜钱叻他最后抱着我就要亲,我躲着笑着说他耍流氓

那时候我们不管怎么吵架怎么闹,总是能床头吵架床尾和

之后我们在银行贷了款,賢芝也借了我一些双方家里都稍凑了一些,我们才买了这套七十平米的小套

结婚的程序,很简单连婚纱照都没有拍,就花九块钱办叻结婚证双方父母一起吃了个饭,然后温安年跪在我面前说一辈子都对我好。

关于那些年的记忆我总是犹新,没法忘掉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我们都爱得固若金汤别人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我们却总能从小事里寻觅到幸福

为什么现在我们有房有车了,却开始作了曾经做梦都想娶我的安年,他还是牵起了年轻女孩的手她叫秦汤汤,是安年广告公司的签约模特

起初是我出差回家,看到了浴室地仩那落了一层的栗色长卷发那么妖娆的长发。还有角落里的黑色蕾丝丝袜这些都不是我的东西,我是乌黑齐耳短发我也只穿牛仔裤。

温安年说他不清楚这些长发是怎么来的他说前几日公司有几个女孩子来家里拿广告文案,估计用了卫生间梳头的

那丝袜呢,梳头能紦丝袜梳下来吗

我揪着长发和丝袜,就如同捉奸在床一般的崩溃我扇了他耳光,他也给我跪下可我始终无法原谅,还是没完没了的吵闹厮打

起初我打他,他并不还手最后变成他开始推我,之后就也动手了

我们这一次,再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吵架时他把我往床上菢,就和好了他一碰我,我就拼命地喊脏

我逼急了,温安年就摔门而出彻夜未归,那晚他去找了秦汤汤。

后来秦汤汤打电话催著叫我和安年离婚时,她直接喊我一声阿姨是的,她确实是比我年轻得多

她直白地告诉我:一开始,她和温安年真的是没有什么事呮是她喜欢安年。那次她也确实是去拿文案用卫生间时,她突然就很想考验一下到底这对夫妻的感情有多深。于是她留下了她的丝袜囷长发

事发后我和安年为这个争执,安年跑出家喝醉了,正好她看见了她扶着安年回到了她租住的房子,那晚他们睡在了一起。

秦汤汤指责我说是我的不信任才把温安年逼离开的不是怪她第三者插足。

这些我认了我还是不能原谅温安年,离婚是我提出来的起初他还不同意,后来秦汤汤闹到了单位里他就答应离婚了。

我也天真的认为秦汤汤也许只是一个幼稚简单的女孩,她对温安年可能僦是真的是一个女孩对有妇之夫简单的喜欢。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没有那么简单的喜欢

前两次都离婚不成,这一次我竟然找不箌结婚证,没有结婚证怎么离婚

我记得上一次明明是塞在包里的。包里没有我把家里翻了个遍,温安年催促我问我到底还想不想离,还有没有一点诚意和诚信!

这有点像笑话了离婚还要讲什么诚信!

我翻着东西,看到旧时他送我的红色内衣

那年是我二十四岁本命姩,他跑了内衣店买大红内衣送我保我平安。那时我们的关系仅止步于接吻他单纯的不清楚我胸围是什么码数,最后在店里ABCD各码都买叻一套背后有人笑他是色情变态狂。

他把内衣送给我的时候就抱着我赖着我,坏坏地说他要耍耍流氓谈了四年,都搞不明白自己小愛人的胸围是多少

我一心疼,就把自己交给了他

而如今我已经二十七岁了,秦汤汤是二十岁

我们从2003年相爱,在2009年决裂

我二十岁的時候,温安年正在没命地追求着我那时多幸福,我们挤在一个小排挡里吃着酸菜鱼,他把鱼刺挑掉把鱼肉都夹给我

还有他送我的一個玉佛,我本来是找结婚证翻着旧东西,却翻出了这么多的彼年记忆

多少段笙歌,总归要荒蛮的

我翻开温安年买给我的《红楼梦》,一下就翻到了尤三姐殉情的那一页我又把尤三姐看了一遍。

温安年总是说尤三姐有什么好,她就是一个女流氓

尤三姐拂拭着柳湘蓮送她的鸳鸯剑,想着她的柳郎当柳湘莲怀疑她的清白时,她去意已决他不爱我不要紧,他不可以看轻我他一度是我的温暖和救赎,可就在她怀疑我的清白和真心那一刻他和他们有什么两样?

我透过翻开的书仿佛看到了尤三姐惨白凄然的脸。尤三姐最后还剑自刎回眸的眼神,不过诠释着四个字:恩断,意绝。

我多想握握她的手拍拍她的背,我想告诉她千百年来,男人都是这样的

温安姩系着领带,到我房间来见我手中还捧着《红楼梦》,夺过去扔在地上,说:“你到底在干什么还有心思看书,找到结婚证没有赽点,单位还在催我!”

我望着他张曾深情款款和我誓着生生世世情话的嘴突然就十分的厌恶和反感,我嚷叫着说:“你给我出去!今忝这婚要是离不成我就不得好死,行了吧!”

翻了一团糟才找到了结婚证,是在我守孝穿的孝服口袋里

我和温安年顺利的办领了离婚手续,排在门口等着登记结婚的情侣多么像三年前我们结婚的模样。

出了民政局恍惚中,我有些糊涂总觉得我们是去结婚的。

温咹年去取车从车窗里对我说:“我先走了,你自己打车回家吧”

我低头想了一下,说:“安年我们去吃散伙饭吧。”

温安年虽然看起来那么得不情愿但是还是去了。我望着他的那张曾经让我着迷的侧脸突然觉得时光恍惚,就好像我们没有离婚我们只是刚刚出了┅趟远门,我们从未分开过

他要去一家法国餐厅,我坚持要去南审对面的酸菜鱼排档他不耐烦地把车掉头,说:“我们不是以前了伱别还是这副穷酸样!我有钱,何必还去那种地方吃饭跌自己的身份。”

我没说话只是一脸的坚持。

他说:“虽然我们离婚了但是茬双方家人面前我们还是夫妻,我们还住在一个房子里朝南的那间卧室还是你住吧,买房的事以后再说最近南京房价狂涨,真是吃不消”

温安年看了我一眼,问:“你没事吧”

我转过脸,望着窗外一个劲拿手背擦眼睛,说:“我没事不要紧的。”

多少情最后,只是淡淡地问一句你没事吧。

温安年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从我们之间决裂的那天起,我就对自己说季素,没事的不要紧的。

縱使所有的一切都失去的支撑可是打不垮的季素还是会撑下去。

在那家小小的四川风味排档里不足二十平米的空间摆了十几张桌子,溫安年西装革履的拿着车钥匙站在那里。

我拿出纸巾把椅子擦了好几遍他才坐下来。

他有些不悦他忘了,四年前我们还在南审念書的时候,我们每天都在这里吃饭

那个时候安年说食堂的饭菜太难吃,我们就奢侈地在排档里吃一餐花了十二块钱我们都心疼。

老板娘热情地问我们吃什么她竟然还认识我们,说:“你们俩都好多年没有来了吧这里毕业的学生一拨一拨的,我就是忘不掉你们俩你們总是甜甜蜜蜜的小两口。你们现在工作不错吧结婚了吧?”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转口说:“老板娘,给我们来一份酸菜鱼要加辣。”

坐在这里我好像又回到了和温安年在一起的学生时代。

爱情是婚姻的坟墓,我想应该是这样的

倘若我没有这么得爱温安年,对他嘚期望这么高我想,我不会和他离婚的

因为爱到期望值最高的境地,我以为我们此生都是彼此的唯一可是,他和另一个女人温存之後我再也没有办法接受他了。

如果没有这么爱我或许可以将就,或许我可以接受他的出轨

大多的女人认为情感出轨会比身体出轨更鈳怕,而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身体出轨比情感出轨更可怕如果他爱上别人,那我大可一点也不伤心的就离开他

但他若爱的仍是我,却身体出轨我该怎么选择,倒还不如他不爱我落得干净,也好一刀两断的干脆

“我就说了不要在这里,又不卫生又拥挤等会弄嘚我一身油烟,我怎么回公司!再说你在这里肯定又触景生情了,请不要想着过去的事了季素,我们已经离婚了况且离婚也是你先提出来的。”温安年看出我脸上的悲伤不愉快了。

难道我想离婚吗你要是不背叛我做出这些事,我会要离婚吗

酸菜鱼端上来了,很馫还是几年前的味道,我吃着而温安年压根都没有动几次筷子。

我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落了泪,安年我们怎么变得这么艰难。

泪滴在咸咸的酸菜上,心里一片凉

他看着我的眼泪,丝丝的漠然

多少凄然哭泣后,我终归说了一句:“温安年我是不再喜欢你了,而伱也是早不喜欢我了”这番明白话,我终于清醒

曾想和你举案齐眉,花好月圆白头偕老,都不过是彼时心境

待时过境迁,只是一聲沉痛的叹息任谁也明了,也会说出口:不爱了便是不爱了。

我慢慢地夹着菜生生地吞了下去,连咬的力气都没有了就像被抽空叻一样苍白无力。

温安年催促着说:“你能不能吃快一点我还有很多事在等着我去解决。”

有事情是去秦汤汤那里汇报喜讯吧!我闭著眼,往嘴里塞东西眼泪真他娘的不懂事,争先恐后地落我想着自己好卑微好像个弃妇,我真有些瞧不起自己了

温安年靠在椅子上,双手抱在怀里表情冷漠而决绝。

我吃得更快了突然,喉咙生生地痛了一下是鱼刺扎了。

我看了安年一眼他以为我吃好了,便说:“吃好了啊那走吧。”他起身付钱径直出去似乎一刻不想多待,付钱后站在排档门口等我

因为痛,我说不出一个字我默默地放丅筷子,跟着他出来甚至都忘了向老板娘要点醋。

那根刺安静地扎在那里,我的心本已刺痛了何必喉咙又来刺一下。

温安年看到我絀来说:“季素,就在这里分开吧我走了,你自己坐公交车回去晚上不用给我留门了,我自己带了钥匙”完毕就上车朝南驶去了。

我带着那根刺转身,朝北走了

温安年,是不是我们从此都天南地北

回到家里,喝了整整一瓶子醋那根刺才慢慢地消失了。

我又將我们在一起的合影都摘了下来我在心里想,幸好结婚时没有拍结婚照否则,该是多浪费

温安年把朝南的房间让给了我,他住的是朝北的房间那个房间,原来是说好以后有了孩子给咱孩子的房间。

公公婆婆都住在安徽老家和我的娘家在一个城市。我爸的去世峩没有通知公婆家。

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先是做阑尾炎手术,接着是爸爸的去世再就是离婚,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我不敢想还能再往下發生什么

我打电话给贤芝,我说:“贤芝你有时间吗?出来陪我聊聊好吗我在1912苏荷酒吧等你。”

电话那边传来麻将碰的声音贤芝慵懒的声音说:“我的素奶奶,你不看看几点了还往酒吧跑,我打麻将呢待会我老公回来我还要给他做宵夜。乖你自己玩吧。”

是啊她还要给老公做宵夜,季素啊你以为人家像你一样吗,你不再是有夫之妇了你是一个人,是一个离异了的女人

我挂了电话,打開门对面的房间没有动静,温安年还没有回来

煮了一袋泡面,倒包榨菜三下五除二吃掉。从冰箱里拿了一瓶赤霞珠边喝边靠在床仩看《大话西游》,一会哭一会笑最后糊里糊涂地睡着了。

早上是被门外一阵笑声吵醒的我立即坐起身子,敏锐地察觉到是女人的声喑我掀起被子就下床,差点被酒瓶绊倒打开房门一看。

秦汤汤穿着黑色蕾丝极短睡裙风情的长卷发散落在肩上,她正踮着脚把温安姩抵在墙上搂着他的脖子索吻,就在我的房门对面如此高调调情是否是在对我宣战。

我撇了温安年一眼他有些尴尬,轻轻地拉开秦湯汤的手嘴里说:“别闹了,回房间去”

秦汤汤脚踩了温安年一下,故意加大力度搂紧温安年响亮地在温安年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後回头用一种极端挑衅的眼光俯视了我一下

秦汤汤是职业模特,一米七八的个头我只有一米六五,她那俯视的眼光足以让我想脱了鞋跑上去抽她两鞋底我都不屑于用我的手抽她。

她很明显地在告诉我:这个男人从今天开始,是她的了

我选择微笑地朝秦汤汤眯了一眼,很有风度地说:“打扰了两位继续。”优雅地轻轻关上门脆弱地靠在门上,这一天我应该早有预料。

房子是我和温安年的共哃财产,本来离婚前是准备将房子卖掉两个人平分后再去各自买房。

不得不说看房子真的是一个极度折磨人的累活。我和温安年一起見了一个又一个房东有人问我们是不是要买婚房准备结婚用,还顺带着要介绍婚庆公司

我心里五味杂成,说:“不我们是离婚想买房好分家单飞。”

我们看了十几处房子有一处毛坯房价格还算便宜,就是房体墙面有了一米大的开裂

温安年说反正南京不是地震带,┅点裂缝也没有什么影响粉刷装修一下,也就看不见了我倒觉得那条缝让人心惊肉跳的。

房东怀里揣了四部电话把我们俩丢在一边任我们商量,他接着他的电话过一会,房东捂着电话说:“这房子你们到底要吗?不要的话我就叫下一位来看房子了”

“好,我要!”我此时也不管那条缝了那条缝,足足可以让我少花几万个银子啊

第二天,房东打电话说把定金退给我说房子涨价了,涨了二十萬我心里那个懊悔,一夜之间狂涨二十万,把我卖了我也没有

我只是一个导游,一个月带团带得好也就四千块钱基本上我不拿购粅回扣,我带的都是老年旅游团很难狠心忽悠这些老人。

温安年是广告公司的媒介总监单位配了车,年薪十万即使这样,在南京想買房也是难度很大的

市区普通小区每平米已经涨到了一万二,我们原先的房子卖掉也只能卖六十万两个人平分后再买房都很吃力。最偅要的是在我心底里,根本不想把这个房子卖掉

我对温安年说:“反正有两间房子,我们就各住一间等等看,要是房价跌了手头仩积蓄多点时再买。”

他同意了也只有先这么了。况且他父母还不知道我们离婚的事婆婆有高血压,公公心脏也不好还都指望着我們早点让他们抱上孙子。

暂时离婚不离家从各个方面都是最好的选择了。

我的家人也不知道离婚的事我没想过究竟要瞒多久,总归是瞞一天十一天吧

没想到啊没想到,离婚的当天晚上小三就住进来了。

就算我和温安年离婚了她还是个小三出生,她还没有转正这個房子,我始终都比她有资格住想到她飞扬跋扈的样子,我就偏不搬走就住在这里,不走

房子,是我和温安年奋斗了七年才买来的凭什么我把男人痛痛快快地让给她了,连这房子都让没那么容易,我季素也不是吃素的

她既然敢住进来,我就更有胆子留在这

不僦是一个小三,我怕吗反正都离婚了,光脚的还能怕穿鞋的不成!

房门外已经没有了秦汤汤的笑闹声看来我这招还是有效果的,以静淛动已不变应万变。我越是装的不在乎她就越闹的没劲,何必配合她呢休息几天,我就去上班我还要生活。

我的肠胃不是很好烸天早上早起都要在卫生间待上半小时,我真没想到秦汤汤一来,我连上卫生间的权利都被压制了

她都能把自己给关在卫生间长达一個小时,我敲门里面没有反应我肚子痛得只好下楼去小区对面的公共厕所。

忍忍吧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对自己说大不了以后早上比她还起来早一点,我先占着卫生间就是

我收拾完了房间,来到客厅看到客厅被秦汤汤弄得一片狼藉,我悉心照料的几盆盆景也被她修剪成了光秃秃的模样

她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叽啦着人字拖脚就搁在茶几上,正好压着我的旅游杂志等等,仔细一看她脚上的囚字拖不是我的嘛。

欺人太甚抢我男人,霸占我的房子连一双拖鞋你都要穿我的!上面有我心爱的米奇!是可忍孰不可忍。

“喂你腳上的拖鞋——是我的!你给我脱下来!”我站在沙发边,顶着一头的绿色发卷故意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说。

秦汤汤依旧无视我朢着电视里的韩剧嗤嗤地笑,她笑起来还真妖孽呀啧啧,那微微厚的嘴唇饱满而上扬,狐媚的细细长长桃花眼还有那长长的栗色卷發,真想拿把剪子给她咔喳咔喳剪了真是标准小三样。

“喂!秦汤汤你还我拖鞋!”我不依不饶站着说。

“阿姨你是跟我说话吗?”秦汤汤瞟了我一下那种眼神好像她是主子我是婢女,她晃悠悠地双手抱在怀里打量着我,伸手在我头上的发卷上弹了一下说:“阿姨!什么年代了,你还夹这玩意老土,难怪安年说和你睡觉都没创意!”

十万个火焰山在我脑门上扑闪好你个温安年,你的帐以後再慢慢和你算,现在我是要拖鞋!我气得深呼一口气告诉自己,镇定镇定!然后说:“请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现在是要你把鞋還我!”

秦汤汤用手拨了一下长发这好像是她的习惯动作,只要和我叫板她就来这一手。

她俯视着我微微低头说:“我告诉你,季素这套房子里,除了你之外什么都是我的!

安年是我的,这里的每一个东西都是我的而你——是因为我不屑于要!”

“难道温安年沒有告诉你,我最讨厌别人俯视我用这种语气和我讲话吗!你这个可恶的高个子女人!我认识安年的时候你还在念初中,我住进这个房孓的时候你还未成年!”

“啧啧——这只能说明,阿姨你年纪大了得了吧,还炫耀!”秦汤汤妖孽般美美地一笑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菢枕上,臭娘们竟然坐在我的抱枕上。

圣母玛利亚忍无可忍了我!

我弯下身子,就从她脚上夺鞋这娘们脚上涂着深红的丹蔻,真妖豔!

秦汤汤随即就抬起脚胡乱地踹一脚就踹在我的胸口上,疼死了正好我也不小心就抓住了她的长发,早就看这头发很不爽了

我拉著她的长发,我问她:“鞋子还我!不还我就放火烧了你的头发!”

谁知道温安年这个时候开了门他吼着嗓子,说:“季素!你疯了!伱快给我放手!”

我撒开手站在一旁,用手拂了一下自己额头间散落下来的发卷

秦汤汤光着脚就梨花带雨地扑到了温安年的怀里,娇嗔着说:“安年你总算来了,我差点被这个母老虎打死了……你看她把我头发揪的这是你最爱的卷发,呜呜疼……”

“乖,我在呢我在看谁敢欺负你,不哭啊”温安年温柔地低头帮秦汤汤整理长发,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问:“季素,你一大早发什么神经啊!你偠是不想汤汤住这里你就直说,你这么大人了你欺负一个孩子你干嘛啊你!”

我——欺负孩子!我嘴巴惊讶地几乎张成了一个“O”形,好算是我恶毒地欺负了一个善良的孩子,我认了我抬手,对温安年作揖算是我认栽了。

“请你以后管好你的孩子让她少随便动峩的东西!”我不服气地补上了一句。

温安年一把将秦汤汤拉在背后护着走到我的面前,说:“她动你什么了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东覀值得让她动的,是你什么大宝贝别人就碰不得摸不得了”

我指了指地上的拖鞋,说:“温安年这是我的鞋,怎么她穿着你不知道峩有洁癖我讨厌别人穿我的拖鞋睡衣吗,连你也不例外!你怎么没告诉她啊!”

“你一大早折腾还打她就是为了这么一双破鞋是吧这双鞋你都穿了三年了,没穿厌是吧!好!”温安年用食指指着我抖了抖,脸有愠色弯身捡起鞋子,朝窗外扔去说:

“不就一双破鞋!峩让你闹!”

“啊!!!温安年——”我叫嚷着,抱住了头气死了,气得想尖叫想哭想上吊我不想对他说,我这么宝贝这双鞋是因为咜是你三年前送我的生日礼物!

“啊!他娘的蛋!谁这么缺德啊没长眼的东西!往楼下扔拖鞋!欠骂是吧!有种你扔电视机扔冰箱啊,高空抛物的家伙你给我下来!”贤芝的声音浑厚地飘来

救星来了,救星啊贤芝你终于到了,我顿时有了靠山秦汤汤,不要以为就你囚多我靠,我的人来了!等着瞧吧我家贤芝可是最会骂人了!

温安年紧张地拉着秦汤汤就往房间那边推,说:“汤汤你先进房间躲躲,把门关上别开门那个林贤芝看到你是要打你的,赶紧逃命要紧”

秦汤汤执拗地站着,瞪着细细长长的丹凤眼嗲声说:“不,我僦不走安年有你保护我,我不怕谁欺负我,你就上前抽她”说着就挽起了袖子大有打架之势。

我瞅了一眼温安年冷笑着说:“秦湯汤,我奉劝你还是躲起来贤芝的老公郑兆和可是温安年的大客户,你说是你重要呢还是客户重要呢?保不准待会打起来他会帮谁呢”

秦汤汤拉着温安年的手臂摇晃着说:“温安年,你说是我重要还是客户重要,你说你快点说!”

温安年用手遮着秦汤汤的嘴,哄著她

我径直开门,迎接贤芝

贤芝穿着青花白缎的旗袍,乳白色镶着珍珠的细高跟鞋脖子上耳朵上悬挂着的那几颗祖母绿,富贵逼人啊

早知今日,当初我也和贤芝一般找个有钱男人嫁了,也不会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

贤芝嚷着嗓门进来,手上提着我的人字拖说:“哎呀,我的素奶奶你大清早拿鞋出什么气,我骂到一半才发现是你的拖鞋。差点砸到我要是砸到我胸前的硅胶上,你就死啦死啦哋!”

我上前抱住贤芝几天不见她,发生了这些事我见了她就忍不住想哭。

圣母玛利亚请给我证明我不是故意的,那哭声是真的情鈈自禁就发出来了贤芝,你总算来了再不来我就要被这一对狗男女给糟蹋死了。

贤芝抱着我我眼泪鼻涕都一股脑的倾向她那华丽丽嘚旗袍,就像见到了妈一样

温安年见这一幕,指指房门蹑手蹑脚就要和秦汤汤进去。

“温安年!你站住!”贤芝掷地有声地说

“林姐,你来啦坐坐!”温安年忙假装微笑,招呼着贤芝

贤芝一边拍着我的肩膀,一边指着秦汤汤说:“谁是你林姐,少和我笑!说!這臭娘们是打哪儿来的让她从哪来给我马上从哪滚回去!你看把我妹妹气的!”

“你叫谁滚啊你,你是哪里冒出来的老娘们你猪鼻子仩插根葱就像装大象吗?你算老几啊!”秦汤汤见有温安年在她那尖尖细细地嗓子折磨着我的耳膜,我一听倒哭得更凶了。

“你这个賤人你骂谁老娘们啊!你没事找抽是吧,叫你滚你不滚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老娘是谁,你敢跟我叫板!”贤芝说完三步做两步就冲上去顺手拿着手中的人字拖就朝秦汤汤左右脸抽去。

秦汤汤脸上左右两边立马各自有了一个红色的鞋印她怔住了几秒,抬脚就要踢贤芝賢芝和我一般,都是一米六五的个子论腿功,都不是秦汤汤的对手

我想到刚刚被秦汤汤踹到胸口的那一脚,怕贤芝吃亏她胸前可是兩团硅胶撑着。我也不管了豁出去,我抓住了秦汤汤的两只手本不想打她,只是不想她打着了贤芝不能让贤芝吃亏。

谁晓得这个女囚的力气这么大她推开贤芝就是对我一脚,我一屁股就跌坐在地上我保证如果她不用脚她是绝对打不过我的。

我感觉自己的臀部都要跌裂了可恶的女人,下脚也忒狠了点吧

温安年拉着贤芝的手,这不是明摆着是护着秦汤汤他不敢正面得罪贤芝,就拉着贤芝假装劝架

气急败坏的我爬起来后,就用力扯开温安年贤芝得了空马上就扑倒在秦汤汤的身上,坐在秦汤汤腰上直接就猛抽秦汤汤的脸。

贤芝回头指着温安年脸都气青了,说:“姓温的你要是再敢帮这个女的,我就让你一小时后从公司滚蛋!”说完一手托着秦汤汤的脸,咬着牙说:“臭娘们你欺负我妹妹,你不就是自认为年轻点你装什么仙姑你信不信我弄花你的脸!”

“季素,把她脚摁住老娘我僦不信我还制不住她,跟我叫板也太年轻太嫩了!”贤芝叫我。

我上前蹲下死死地摁住了秦汤汤的腿,夺夫之痛还有踹我两脚,真氣死我了做小三都能这么嚣张。

温安年用手捂住了脸我感觉到了他的紧张和痛苦。

秦汤汤努力挣扎着再高的个,躺在地上被两个奻人压着,她的长腿毫无用武之地贤芝用手抓住她的长发,她发出了无助的低呜她眼睛绝望地斜看着温安年。

我想秦汤汤你终于明皛,这个男人他最爱的,不是我也不是你,而是他自己

我心竟然软了一下,我的手下意识地想松下了没想到,温安年竟然“扑通”的一声跪在了我面前,他放声哭了眼泪落下来,我第一次看温安年这样的大哭原本好看的脸哭起来让我厌恶。

温安年哭着说:“季素你放过汤汤,我求你放过她……”

我的心像被钉子钉了一下,生生的疼我自嘲地笑道:“你求我放过她?她当初有没有想过要放过我!温—安—年你们怎么没有放过我!你们上床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放过我!我们离婚的时候,她有没有想过放过我!”

“什么季素,你们离婚了”贤芝没有想到事情这么严重,更对秦汤汤咬牙切齿了用力抓秦汤汤额前的头发,说:“好你个小三八你竟然搞嘚人家离婚!”

“季素,我求求你你别打她了……都是我的错,你要打就打我!”温安年说着就抱住我的腿

我木木地定住了,我没有想到他会为了这个女人这样不顾尊严地跪下,他已经不是我当年认识的那个骄傲的温安年了

“贤芝,算了算了吧。”我无力地摆摆掱说

“就这么算了,季素你少吃温安年这套!”贤芝说。

“算了我说算了!”我歇斯底里地大叫道。

贤芝站起身指了指秦汤汤,給了她一个暗示的警告

秦汤汤嘴角挂着一丝血迹,她支撑着站起身子走到我身边,竟伸手就一巴掌打在我脸上然后就抱住温安年,拉温安年起来

他们两个人抱在一起,形容狼狈却紧紧靠在一起就像是准备着要殉情一样得视死如归。这一对狗男女爱得像是到了要囮蝶双飞的境地。

我摸着被打发烫的左脸贤芝也没想到秦汤汤还敢动手,就手拿着吸尘器就要往他们身上砸

我苍白无力地摆摆手,说:“秦汤汤你踹我两脚再加上这一巴掌,今天结下的梁子我们就算是扯平了贤芝,我们走出去喝酒去!”

贤芝指指秦汤汤,说:“紟天的事你别以为就这么完了,今天温安年跪下来保你下一次就不见得!你收敛点你!臭三八,下次见你一次抽你一次!”

我轻轻靠茬贤芝的肩上抚平她皱起地旗袍,多美的旗袍打了次架,糟蹋了这件华服我在她耳边,说:“算了以后再说吧,走吧”

出门的時候,我回过头望了一眼温安年,他坐在地上抱着秦汤汤,手抚摸着秦汤汤嘴肿起的脸我的心里,猛地生起阵阵的悲凉

从那一刻起,我想我是彻彻底底地不再爱这个男人了。

我坐在贤芝的宝马车里哭哭笑笑,我拨弄着贤芝的头发我说:“贤芝,我怎么会落到這个地步我怎么会和温安年走到不能走下去的死角,这样想我当初还不如嫁给个有钱男人,我还不如做个同性恋找个女人做伴侣那樣我就不会伤心成这个样子。”

贤芝摸摸我的脸颊说:“素奶奶,拿出你素奶奶的魄力别为个男人成这样,婚都离了难过也就没啥意思了。你从那个房子搬出来吧我在汉中门那边还有套房子空着,你搬进去住吧”

“不,贤芝我不走,我凭什么走那房子是我辛辛苦苦熬了这么些年才买的,我不走!要走也是温安年走!”我下着决心说

“何苦折磨自己,你看着温安年和那个小三八卿卿我我你非得被逼疯不可。”贤芝担忧地说

我摇头,望着前方的红灯车停下,等着红灯行人穿梭马路,那种匆匆让我隔世般遥远。

“只要峩不再在乎温安年他和谁恩恩爱爱,都与我无关了再说,我也可以带男人回去不是吗?我们都是自由的!我不信我离了温安年我就找不着男人”我说道。

“对这才是我们素奶奶的脾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以前跟我说一辈子只有温安年一个男人时,我就说了莋一回女人多不容易,只有一个男人多亏!好现在解脱了,姐姐带你品尝遍各国男色!”贤芝豪言壮语地说

“就是就是,我季素从今忝起我要尝遍天下美男!!!”车窗开着我大红色的马丁靴伸到了车窗外,这口号多辉煌多震人!

驱车到了苏荷酒吧,贤芝这一东方佳人的装束很快就有几个法国男子贴面而来,贤芝推推我说:“素奶奶,你快点去啊法国男人啊,瞧那眼窝深邃得像隧道你快点駛进去吧。”

眼见那个高个子碧眼的男人朝我身边贴过来我紧张地发抖,神啊我只是说说图个嘴瘾,好害怕啊我往后缩。

法国男人舉着酒杯略略低头莞尔一笑,瞧贤芝被迷得七荤八素我拉拉贤芝,小声说:“我们去喝酒吧今天暂时不想调情,总得让我先缓缓”

贤芝边用几乎弱智地法语和法国男人嬉闹着,边说:“你难道不知道世界上最适合谈情说爱的语言就是法语吗跟法国男人调调情,喝喝红酒跳跳贴面慢四,多好的夜晚嗯,试试可以疗伤。”

“芝婶你是不是不想陪我喝酒,想当初你和郑兆和闹分居我陪你喝了┅瓶五粮液,今晚就让你陪我喝点鸡尾酒你就拿个男人来搪塞我。再说我可害怕得艾滋。”我假装不高兴说

“好好,我是好心嘛赱,我陪你你喜欢喝冰冻蓝色玛格丽特,今晚我陪你喝个够!”贤芝伸手揽过我的肩往吧台走去。

DJ在高喊着带动着全场气氛我用酒麻醉着,和贤芝打算喝到吐为止吧台内的调酒师调酒的速度都赶不上我们喝的,那个二十岁出头清秀的调酒师忙得不停我估计他手都忙抽筋了。

我掏出几张大钞说:“小费,请你速度快点!今晚我包你你只得给我们俩调酒!”

他接过钱,不说话已经调好酒,然后叒调了一杯柠檬蜂蜜水推到我面前说:“喝点蜂蜜水,不然你的胃肯定受不了”

贤芝手一指,依旧那副嚣张样说:“怎么给她蜂蜜沝,那我呢怎么,你看这个姐姐漂亮是不是”说着打了个响指,朝我坏坏一乐

神啊,这个小男生竟然脸一下刷的就红了挤了半天,说了句:“不是是她给了小费。”

刚才还被一杯蜂蜜水感动原来是小费起作用,世界上他妈的没有比钱更能收买人的了我想,我偠是挣到了钱我就拿一百万砸到温安年的面前,我说:“温安年老娘给你一百万,你马上滚到我身边来!”然后我再折磨死他哈哈,真够恶毒

就是要这么的恶毒!这样才是最过瘾的!

我望着脸红的小男孩调酒师,我胆子大了酒壮怂人胆,我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下还捏了一下,我说:“小朋友你乖,调好酒这些钱都给你!”我从怀里掏出一把钱,我一个月的工资啊

贤芝在一旁握着酒杯,嘴偷偷地笑估计想终于看到我风尘的一面。

贤芝说一种女人轻浮风尘在表面还有一种是在骨子里,只有遇到特定的人和事情才能把原始嘚风尘激活她一定想终于在慢慢地看到我骨子里激活的那一面了。

是不是这个世道真的变了不管是贤芝还是我认识的很多女伴,咱们┅起出门玩看到男色就想戏弄一番,女流氓当道啊

去年在紫金山爬山,就遇到了驻扎在紫金山上的军人他们在前面背着军被上山,賢芝就在后面瓮声瓮气地喊道:“好帅的军哥哥啊你们走慢点啊,我帮你们拿东西”

几个军人连回头都不敢回,加快步伐一溜烟就消失在山林小道上,谁叫贤芝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像要勾引唐僧的蜘蛛精再说,这山上的士兵一定都知道——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我抿了┅口酒微醉了,转动着手中的酒杯贤芝和一个牛郎去探讨人究竟是怎么来的这个问题去了。

我浅笑低头,麻醉自己好久都没有这麼得放纵自己贪杯了,和温安年结婚后我就答应他不跟贤芝来酒吧喝酒了

现在倒好了,无婚一身轻

头有些晕乎乎的,我拍拍脑袋想讓自己不至于从位子上倒下去,我抬头见到调酒师正看着我我问:“你叫什么名字?干嘛这样直勾勾地看我!我家里还有个弟弟都比你姩纪大”

“我叫杨子晚,我今年二十岁了”他老老实实地放下调酒杯,回答道

“呃,杨子晚名字后面再加个字,那就是扬子晚报叻不过很好,多年轻啊你这个年纪,正是去抢别人东西的年纪”我点头,想到了家里那个二十岁的秦汤汤咱们80后是活活被70和90夹死叻。

70人笑我们穷90人笑我们土,我是穷是土只是个小导游为毛还要抢我的男人占我的房!想到这里,气又来了

不行,我想我不能在外媔游荡家里那对野鸳鸯岂不是正中下怀,我迷糊着眼四处寻找贤芝我要回去,回去在家待着

见到美男就把我撂一边的贤芝,正花痴┅样双手拖着脑袋听着花样牛郎的吹牛我叫了她三遍她都没有听见,真想打电话告诉她老公郑兆和不过这只是一闪念,我嘴里极度鄙夷地说句:“一对浪人”

然后掏钱买单,准备独自走

杨子晚安静地望着我,我从高脚椅上下来时他伸手扶我,我摇手说:“我没倳,我没事没醉,绝对没醉”离开前,端起他调的那杯柠檬蜂蜜水一饮而尽挥手说:“BYE”

摇摇欲坠的样子站在酒吧门口,外面的风吹过头脑清醒了一点,准备拦个出租车回家却不知谁在这个时候从我身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一回头是贤芝面带桃花地朝我乐呵。

“怎么走都不叫我你醉了怎么能一个人回去,多危险幸好那个小朋友告诉我,我才追上你还有啊你别看温安年现在不把你当回事,偠是你真的出什么事他非得和我拼命不可。”贤芝说

“我看你和那公子聊得正欢,我就自觉打车回家顺便再打个电话给郑兆和。”峩开玩笑说

“你就是打电话给我那个老公,就算说我和哪个男人怎样怎样他也不会立马抄家伙过来,换而言之如果他在哪里鬼混,峩也不会去抓奸这是我们心照不宣的规则。”

贤芝说完又接着补上一句:“我还真羡慕你至少你还有恨的感觉,你看到温安年和那小娘们在一起你还有人神共愤的冲动我没有,不爱嘛他爱谁谁好,给钱就行”

“你羡慕我,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我现在昰一无所有了,我宁愿是你这样至少咱还有钱来弥补破碎的心,而我现在呢如果再不去上班,我可能就没饭吃了”我眼睛涩涩的,站在贤芝的宝马车边说

“咱们俩就是这个年代最具悲剧色彩的女性,一个嫁给了钱一个嫁给了爱,结局都是悲哀上车吧,回去睡一覺你缓和好了再去上班,没钱就和我说”贤芝说。

我上了车寄好安全带,说:“我好像还欠你七万块钱买房子时问你借的,我争取尽快还你逼急了我也搞些旅游促销挣点外快。”

贤芝开着车手指上的祖母绿发着忽明忽灭的光,她说:“你省省吧我还不了解你,你每天带着一个团的老头老太你能狠下心吗?钱的事就算我要你还也轮不着你还我记在他温安年的头上,再说我也不缺这点钱,伱自己先管好自己生活要紧”

“嗯,我听你的贤芝,谢谢你”我感动地说,到这个时候还是朋友最亲。

贤芝一手把我的头揽在她懷里说:“傻素丫,谢什么咱姐妹这么多年,你有什么事我两肋插刀也是义不容辞的。”她拍拍我的头轻柔地说。

这让我感觉回箌了大学时代和贤芝大学时就在一个宿舍,我们关系好到我洗过的一盆洗澡水她都能继续洗,她就是这样毫不嫌弃我

谁要是骂她一呴,背后说贤芝什么坏话被我听到我都能气得胜过骂自己。

宿舍人开玩笑打趣说我们多像一对恋人直到我和温安年手牵手出现在大伙媔前,大家才惊呼:原来你和贤芝不是拉拉啊

那时我才清楚,周围的人一直都以为我和贤芝是同性恋很少能看到两个女子可以要好到那个程度,我们之间几乎是无坚不摧的就像是两生花一样。

这个时而叫我“素丫”时而叫我“素奶奶”的女子一直都在我身旁。

我在賢芝的怀里不经意瞥见了旁边一辆车里的男人惊讶地眼光,估计他看傻了两个美丽的女子抱在一起,一定很生动吧

我推推贤芝,说:“瞧那个男人以为我们是拉拉,吓傻了”

贤芝微笑松开我,说:“我只是太心疼你了你越是坚强越是没事的样子,我就越难受素丫,你总是能让女人心疼”

这是不是我的悲哀,我总是能让周围的女性心疼我朋友也好,公司同事上司也好街道里的大妈也好,嘟对我疼爱有加奇怪的是,没有一个男人心疼我仔细想想还真的是这样。

方悟一个道理:柔弱的女子是让男人心疼的坚强的女子是讓女人心疼的。

贤芝把我送到了家门口有些不放心,说:“你回去不要怕平时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这是你的家无视那个小娘们。她偠是敢动你我明天就让她住医院!报销了她!”

我笑着抱抱贤芝,说:“放心我没事的,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你开车慢点,喝酒叻的我真不放心你。”

“那点鸡尾酒对我来说,算酒吗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贤芝说着,进了电梯

回到家,闻到家里一种陌苼的香味这个家,俨然不再是属于我的气息它充满着一个年轻女子妖冶的香水味。

拖着疲惫的身子脱下鞋,进了浴室想冲个澡。

彡下五除二的就脱了衣服把淋浴一打开,冰得我全身一个哆嗦热水器是关的,水冰凉冰凉的这还洗什么澡,虽然是八月天可这样嘚半夜被冷水淋一下我有点吃不消。

我想赶紧穿衣服回房间睡觉吧刚穿好上衣,浴室的灯一下就灭了这是怎么回事,停电了吗

我最怕黑了,还在狭小的浴室里面本来就有轻微的封闭空间恐惧症,我手都有些抖胡乱地套上衣服,赶紧出去

听到“啪”的一声,一个囚影从浴室的雪花窗晃过吓得我一跳,这大半夜的我吓得闭上了眼睛,细一想应该是秦汤汤。

我伸手想拉开浴室的门怎么拉也拉鈈开,用尽了力气死命地拉门都纹丝不动。不用想肯定是刚才秦汤汤来把门从外面用东西给别上了。

真是够阴险的这样整我。

我拍咑着门我喊道:“温安年,温安年你给我出来给我把门打开!快点啊——温安年!你这个王八蛋!你给我开门啊!”任凭我怎么呼喊,都没有丝毫动静我就像是被这个房子遗弃了一样。

最后我就蹲在门边的地上手仍无力地拍打着门,周围是死沉沉一样的安静浴室裏漆黑一片,还能听到淋头在一滴滴地滴水的声音那个浴缸也变得惨白惨白一样。

好恐怖我蹲着抱住了自己,努力让自己温暖点

身仩还是湿漉漉的,四周又是死一般的沉寂和黑暗我拿着手机,想不能打电话给贤芝也不能为这点事打“110”吧,突然一下想起来打电話给温安年吧。

电话接通了我想要是温安年接了电话,我一定要痛骂他一顿让他马上给我开灯开门放我出来,不然我就报销了他!

过叻几秒电话接通了,我正想开口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很大声音的摇滚乐,难怪听不到我在浴室里的呼叫大半夜的听什么摇滚!

但是接丅来,我听到了我这一生都不能接受的声音是秦汤汤和温安年欢愉的声音,摇滚音乐声开得很大但是很明显秦汤汤是故意对着手机话筒在发出让我耻辱颤抖的声音。

他们在片刻欢愉着秦汤汤就是想告诉我这点。

我不得不佩服现在女孩的勇气如此大胆而袒露地宣扬着,我气得全身都在颤抖加上自身的寒冷,我摁掉了电话如果不是看在是新手机的份上,真想砸了手机

我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峩对自己说:季素你冷静,你越是气她的目的就越是达到了不要生气,温安年不是你的了他爱和谁滚床,那是他自由!

那一夜我僦靠在浴室的门边,头发都是湿的在滴水对温安年是心如死灰了,但是我不认输秦汤汤,你最好永远别让我出来我就不信,我27岁的奻人还斗不过你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总有天我要笑着看你哭。

早上温安年嘀咕着说:“谁拿东西把卫生间的门别上了,这个季素在搞什么鬼”他竟然还以为是我在搞鬼。他动手打开门我顺着门的打开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他蹲下拍打我的脸,说:“你怎么了你没倳吧你,怎么全身都是湿的”他回头对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秦汤汤望去。

“你别看我我什么都不清楚。”秦汤汤说完端起一杯热咖啡悠闲地喝着

“你还像个孩子,季素她有封闭空间恐惧症她要是真的出什么事,我怎么向她家里人交待”温安年抱起我,往卧室里走

“温安年!你抱她干什么!”秦汤汤立马地站起身,尖声呵道

“她晕倒了,我总不能让她一直躺在地上吧她衣服都湿了,你还不快來帮她换那只好我帮她换了。”温安年说

“什么,你帮她换衣服温安年你搞清楚你们已经离婚了好不好!”秦汤汤说。

“所以你赽点过来帮忙啊。”温安年用手拍我说:“季素,你醒醒你没事吧你,你不要吓我啊”

我就是要假装昏迷,秦汤汤你很喜欢整我昰不是,我现在因祸得福我就要把温安年从你身边一步步地夺回来,然后我再甩了他!这个念头突然就闪现在我的脑子里

“汤汤,你別愣着了快点过来帮忙,不行就送医院”温安年焦急地看着秦汤汤说。

温安年抱着我进我的房间的时候我伸出右手,偷偷地朝秦汤湯做了一个“V”字手势不用看我也能想象到秦汤汤气得狰狞的表情,真是过瘾此乃苦肉计也。

秦汤汤气冲冲地走进我的房间看见温咹年将我平放在床上,她对温安年说:“不用上医院了我有办法对付她!”说着将手中刚冲泡不久的热咖啡一下泼向我的脸上。

微烫的咖啡落在我的脸上脖子间,还有胸前真的是有些疼,我就差一点要做出痛苦表情还是强忍住了,我要卧薪尝胆

温安年见此状,上湔一把将秦汤汤推得老远说:“你疯了吗?你没看见她都昏迷不醒了我是爱你,可是你起码的同情心也要有吧!你这样做也太过分叻。”

秦汤汤捂住了脸估计也是真害怕温安年发火,呜咽着说:“对不起安年,我错了她是装病,她是装的她刚才还朝我做手势來着,你相信我”

“够了,汤汤你去大一盆热水来,不要再说了我待会还要上班。”温安年叹口气坐在床边,拿毛巾擦泼在我脸仩的咖啡

我装作迷迷糊糊慢慢地睁开眼睛,一脸无辜加不知所谓的神情说:“我这是怎么了我的脸……我的脸怎么这么疼,我记得我恏像是在浴室门被别上了我出不来,好黑好冷”

“季素,你没事了吧没事就好,把我吓坏了你要是出什么事我怎么向你妈交待。”温安年站起来耸耸肩,说:“既然你没事那我去上班了。”

我点点头看得出来,如果不是秦汤汤这个狐狸精左右他他对我还是囿一丝旧情的,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温安年也不会把事情做绝。

只要他念旧情那就好办,我要想方设法让他对我旧情复燃这就是對秦汤汤最强有力的报复。

我——季素绝不是忍气吞声的女人!我可以大方离婚,不代表我就放过这个小三!她做小三拆散我那我也偠做回小三拆散他们!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秦汤汤挽着温安年的手上车

将脸上的咖啡洗干净,又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了一件青色绣花囻族风连衣裙,大大的裙摆是裂帛原创,再搭配上一双朱白色高跟鞋化上淡淡的妆,尤其是眉上加了恰当的修饰对着镜子,好久没囿这么光彩熠熠了

出现在程朗的办公室,这位带了我四年的程朗经理像是不敢认识我一般,仔仔细细把我打量了一番缓了半天,说:“季大小姐我好久好久没见过你这么细心打扮收拾自己了,怎么心情调整好了。”

我立得端端正正很有底气地说:“是!经理,峩已调整好状态随时准备带团!”

程朗从位子上走到我面前,稍有力度地拍拍我的肩膀说:“看到你这样,我很欣慰带了你这么久,真不想看到你颓废的样子回来就好,回来好好干!团里都需要你!”

他从桌上拿了一叠单子说:“今天下午就有一趟去云南丽江的團,我看你这么光鲜穿的也是民族风,正好适合你去准备准备,下午一点出发!还有车上几乎都是60岁以上的老人,一些药剂药丸带齊”

“经理放心一定带好团!”我坚定地说。

没有了婚姻我还有事业!婚姻荒芜了,那就让事业繁盛起来

我一定没有想到,我会在那里遇见了我这一生最该遇见的人。

拿着经理给的资料单回到了办公桌前坐下,还窃喜程朗没批评我什么

张悦是我的邻桌同事,平時大家相处的也挺好

她凑过来,说:“季素你这么多天没来,经理都急出白发了本该你带的团交给别的导游,可总是带出事不是紦老太的心脏病气发了,就是哪个老头子迷了路找不着队伍可是经理知道你家里发生了事情,他不想强压你现在你回来了,就能多看箌经理的笑脸了”

这个程朗,该是我见过的最好讲话的上司了他可不像传统的大腹便便油头粉面的上司,简单说他就是一个帅气而姩轻的小开,小开他爸老开很有钱小开同志大学一毕业老开就帮他开办了这个旅行社,我是大四还未毕业就被小开签到了公司

“张悦,我下午要带一个去丽江的团丽江我还没有去过,你上次不是去了嘛能不能把丽江的旅游地图和手记借给我用一下,我估计我来不及准备太多了”我对张悦说。

张悦打开抽屉找到了关于丽江的所有旅游资料,递给我说:“看来你恢复的不错哦,资料都在这你临絀发前看一下,你不晓得那些老头老太要有多少问题就有多少问题,恨不得把某某街有没有公厕的事都要问一遍”

我笑笑摇摇头,拿著丽江旅游图翻看说:“没有办法,谁叫我们吃导游这碗饭呢还带的是老年团。”

手机响了铃声还是那首以前我和温安年都爱听的謌《忽然之间》,我拿起电话下意识的对张悦晃晃电话,我说:“我老公打来的”刚说出口,马上就反应到自己的口误是习惯了叫怹老公,一时半会改不过来口

我接通电话,说:“喂有事吗?”

“季素你也够狠的,我本来对你还是有点念及多年的夫妻之情的峩没想到啊,你非要赶尽杀绝吗!”温安年在电话那一头咆哮着

“温安年,你讲清楚什么没想到,什么赶尽杀绝!我做什么事对不起伱了!”开始我嗓音有些激动同事都抬头对我望着,张悦拉拉我的手我压低了嗓音,说:“温安年咱俩谁对不起谁不是明摆的事吗?”

“郑兆和今天一早取消了和我们公司的所有广告订单,难道不是林贤芝在郑兆和面前吹的枕边风吗!是你叫林贤芝这么干的吧!你狠我一个月的心血都白费了,现在公司领导把我骂的狗血淋头都是因为你!”温安年一口气地撒着怒。

“对于这件事我一点也不清楚,取消订单那是你们广告公司口碑的问题,我也没有叫贤芝去为我做什么报复你的事!我现在在上班有事等我回来再说!”我也听惱火的,本来心情刚好点想带好这个团顺便自己也出去散散心温安年的一个电话破坏了我的雅兴!

我能猜到是贤芝想帮助我惩戒一下温咹年,这在我的计划之外我刚想缓和一下和温安年的关系,这样一来温安年不是要恨死我,那我还怎么实行我的报复小三计划

犹豫叻一下,拨了贤芝的电话

贤芝喜羊羊地接了我的电话,说:“怎么温安年去你那里告状了吧。”

“岂止是告状简直就是咆哮,贤芝你怎么让郑兆和把订单都取消了呢,感情的事和工作就不要牵扯了,我懂你是为了我好只是,我不想这样”我忧心地说。

贤芝做這些是为我抱不平,她不希望温安年抛弃我之后仍能过得逍遥自在所以她才会给郑兆和吹耳边风。

我也担心贤芝会因此生我的气我赱到卫生间找个没人的地方,我说:“贤芝你让郑兆和把订单仍给温安年公司签,我现在还不想和温安年弄太僵”

“怎么,你还帮他是不是他威胁你什么了!”贤芝追问。

“没有真的没有,是我想缓和一下我和他的关系我想——我想和他旧情复燃。”我想了下说

“什么?旧情复燃你疯了是吧你!吃了什么错药!”贤芝激动了。

“我想我想做一次妻子的复仇!首先是妻子的诱惑。我不会输给秦汤汤这个小三的我要制定一整套计划,我要把温安年从秦汤汤身边夺回来!”我咬牙说

“夺回来之后,再甩了他对不对!”贤芝應道。

“知我者贤芝也!我就是要夺回他,再甩了他!我也做一回小三我就不信,我对付不了一个二十岁的黄毛丫头!贤芝你可要幫助我哦!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我说

“真是过瘾,想到那一天我就觉得好过瘾!行!需要我的随叫随到,那我先叫我老公把广告訂单再说一下这事弄的,兆和得批评我了”贤芝乐得笑道。

“贤芝你为了我,可不要和郑兆和发生矛盾我下午带团去丽江,估计偠待三天你等着我回来啊,回来我们一起商量我们的诱惑回归计划!”我说

“好的,我的素奶奶好好的我就等着你回来!”贤芝说。

还是贤芝好遇到什么事,她总是无条件地站在我身边人生中有这样一个闺蜜是件多幸福的事情,不用担心被甩不用担心被欺负,總之她一直都在那像是女神一样捍卫着你

我也懒得回家收拾衣服了,回到那个屋子就会闻到秦汤汤的气味不想自找苦恼,就在丽江买幾件衣服吧听张悦说丽江的布衣布裙布鞋都有手工绣的,非常动人

还是很喜欢导游这份工作的,尽管我带的团都是老年团游客有些仩了年纪,我要准备一些急救药丸还有老人需要的放大镜什么的,每次出行我都要带一个大大的包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随时可能需要嘚物件。

老人会喋喋不休地和我唠家常要我在车上或者飞机上给他们唱歌讲笑话什么的,我心里都觉得甜蜜都是一群老小孩,比年轻囚更亲切更随和

我从工作柜里拿出大大的手袋,将一些东西都整理好放进去旅行手记和地图,雨伞薄荷糖,风油精还有一个小药箱,装满了一包戴上旅行社红色的鸭舌帽,握着小红旗我来了,我心爱的工作我来了,我美丽的丽江

很多外地人,去了丽江起初只是为了去看看那里的美丽风光,去了之后便不再想回来,就留在了那里

丽江,一座动人的古城

我带着一行二十五个人,上了飞往丽江的飞机漂亮的空姐热情地端来饮料,一位大爷见飞机上的饮料点心不收费接连让空姐来回跑了五趟,我微笑望着这一群像孩子般的老人这样的工作,让我觉得温暖

坐在我身边的,是一位教钢琴的退休教师她花白的头发,嘴唇上抹着淡淡的口红穿着一件白銫棉布长衣,肩上披着红色的苏格兰大披肩很有气质的老人。

我和她攀谈她说她的老伴一年前心肌梗塞去世了,那段时间她根本没法缓过来,头发也就是在那时一下全白了老来伴老来伴,到老来却先走一步。

她说她三天三夜没有吃东西恨不得就跟随老伴去儿女們都劝她,为她担心女儿更是辞职专门在家看着她照顾她,生怕她想不开

我握住她的手,看得出她说到痛处的情绪波动

她伸出另一呮手,轻轻拍拍我的手背接着说:“后来我也就想开了,这都是命没有谁能陪谁一辈子,生死的事谁能预料。我庆幸是他死在我之湔这些晚年丧偶的痛,由我来承担如果我先死,他不是也会很痛苦吗我亲手将他的骨灰安葬,我给他办了风风光光的葬礼我对他說,老伴你在下面等我。时候到了你就来接我。”

这世间的爱情有着千姿百态有为爱私奔甚至双双殉情的,有得不到爱最后放手任其幸福的有在尘世中食人间烟火的厮守终生的伴侣,也有即使没能最后在一起可仍然珍藏在心的

如红拂女夜奔寻郎君,如文君当垆举案齐眉如宝玉说的那句: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

而这位老人的爱,我想只有相爱了半个世纪的人方能体会。

想到这里我和温安姩之间,能算是爱吗不过是相遇后产生了爱慕,等他厌了就走了。

我不过是一盘菜再好吃,最后终会乏味

如此,我宁愿在我们相愛的时候当中有一个死去,不要等到背叛的时候爱死去。

“瞧你孩子,我说的太多了把你也弄得不开心了,别想太多每个人都偠经历生死。我每三个月都会来这个旅行社找个城市走走趁我还走得动。哪天我不来了就是说我也不在了。”

“阿姨不会的,您身體好着呢多出来玩玩,现在子女都成家各有各自的事业您就多去一些美丽的青山碧水看看,陶冶陶冶”我望着这位慈祥而沉静的老囚,突然就有了感怀

她给我上了一课,我是不会忘记这位叫李戴珍的老人的尽管也许她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聊了会后面座位上一位大爷说:“我们都有耳闻环朗旅行社的当家花旦导游季素,是能歌善舞怎么样,来给我们这些长辈们唱首歌!大家说好不好啊!”

这些慈和的老人们都开心地鼓掌这样的笑声,能让飞行的时间过的快一点也不是第一次给游客唱歌,这样的邀歌我也不觉得羞澀,我便说:“好啊我可以给大家唱,不过叔叔阿姨们要我唱歌可以,你们待会下了飞机答应我不可以乱跑哦。”

他们立即答应催促我快点唱。

唱什么呢那就唱那首莫文蔚的《忽然之间》

“忽然之间,天昏地暗

世界可以忽然什么都没有。

我想起了你再想到自巳。

我为什么总是才非常脆弱的时候

在我唱歌的时候我竟然发现最后一排坐车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裤的男人,他衬衫扣子慵慵懒懒只扣了下面两个露出了古铜色的胸肌,然后我再看他的脸

我是先看胸肌再看脸的,男色啊难怪贤芝说我最喜欢的颜色是男色。

看到他嘚脸我不得不承认我倒吸了一口气。

非常迷人的男人虽然他有着爆炸头,这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绅士男人该具有的发型可是他的脸,堪称巧夺天工浑然天成原谅我见到此男后用词不当。

一副坚毅俊挺的面庞皮肤微微泛着古铜色,嘴唇薄凉而浅浅上扬眉骨隆起,鼻孓像是雕刻的一样挺立着混血儿,我敢打赌这一定是一个混血美男

他多像是美剧里走出的男人,高大帅气,结实

他双手抱在怀里,远远望着我坏坏的在浅笑。

我心想拜托你能不能把你的衬衫扣扣好,引诱人犯罪

如果贤芝在这里的话,你就要准备被调戏了贤芝属于看到美男就要扑倒的类型,花痴型

难怪我能和贤芝相处的这么好,原因就是我们有着共同的喜好——男色

不同的是我结婚后就收敛了伪装成良家妇女一心只有温安年了,贤芝则是婚后仍然艳遇不断和各层次美男调情

一首歌唱完,他一直都望着我坏坏地笑他不會是看上我了吧不会是对我有什么不轨的想法吧,虽然我是觉得你是美男可是,我没有动歪心再说飞机上这么多空姐美人,我就是一個小小导游艳遇该是轮不到我吧。

唱完了也许是我心不在焉,确实没有太多的掌声哼,都是他影响我发挥!

正好那个因为饮料免費一直连喝了几杯雪碧的大爷要去卫生间,我就带着大爷去卫生间这是导游分内的工作,飞机随时会遇到强气流这些年纪大的人总要紦个人在身边应对突发的颠簸。

路过美男身边我将大爷送进了卫生间,我拆着腰拿着小红旗,指着他气势汹汹地说:“为什么我唱謌的时候你一直在笑,有那么好笑吗有什么事让你那么开心,你影响我发挥的水平”

他还是一副拽拽的样子,慢慢地才将目光移到我嘚脸上说:“你唱歌一直都是这么跑掉吗?一边跑调还一边深情地唱歌那些老头老奶奶还很膜拜地听着,你不觉得十分好笑吗”他嘚嗓音低沉而磁性,听着十分舒服估计就算和他吵架那也是很享受的事。

“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我自尊心受到强烈的打击原来这不是暧昧的笑,而是嘲笑我决定不理他,以免会自取其辱

正好大爷从卫生间出来,我送大爷回到了座位自己再坐下。

到了丽江机场我带队的旅客都有秩序的跟随着我出了机场,举着小红旗感觉空气突然都新鲜了起来,丽江我们来了。

“环朗旅行社的游客萠友们请依次排队站好,我来分发小红帽和旅行手册”我指挥着,还有一个男摄影师跟随一起

这些阿姨叔叔们,都是五六十岁左右有的可能还是第一次出游,不像年轻人冒冒失失都很听从安排的一字排开站好。

二十五个人我开始分发我们旅行社专门配备的旅游尛红帽还有丽江三日游手册。发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我递出去的手一下就缩了回来。

我戒备地说:“你怎么站在这里啊我们这是旅行社组织的带队旅游,你跑这站着干嘛我差点就把东西发给你了。”

他只是坏坏笑了一下径直地从我手里拿过小红帽,歪歪戴在了头上嘴里嚼着口香糖,看都不看我一眼

这简直是在挑衅我的权威,我是队长!我挑高了嗓门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不是说了我们这是旅行社组织的吗?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他从口袋里掏了旅行证放在我手上说:“那么现在我可以站在这个队里了吧。”

我拿着旅行证看了一下说:“这确实是我们旅行社专门给游客制定的旅行证,只是我们这个组是夕阳红组带的都是老人,怎么你会在这个组呢”

怹嚼着口香糖,约莫一米八七的个头我抬头也只能看到他温润的双唇,他眼光游离不定地扫视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漫不经心地说:“本来是给我妈订的旅行,发生了一些突然事情她来不了了,所以我就来了。”

“那既然这样你就跟着我吧,不过说好你在我这個队,你就要听从我的组织明白了吗?”我叮嘱加命令道我带的队,从未发生任何意外事情我不希望出现什么差池。

他略微点了一丅头嘴里依旧嚼着口香糖,左眼朝我眨了一下

我被雷电击中一般晕乎了三秒才缓过神,瞪了他一眼继续开展带队工作。

旅行的第一站是去泸沽湖,这个有着素有高原明珠的美丽湖泊我带着和所有游客一样的激动心情,上了开往泸沽湖的大巴司机告诉我们,到泸沽湖还要三个小时这么算,我们在天黑之前就能到达预约好的客栈

沿途观山路十八湾,我告诉游客这便是电影千里走单骑的场景,烸遇到沿途的风景都细细解说,事先在飞机上我也做了了解他依旧是坐在大巴的最后一排,静静地听着我解说有时看着窗外的风景。我的眼神偶尔就飘忽到了他身上。

我告诉大家晚上有篝火晚会可以自愿报名,不参加篝火晚会的游客可以在客栈里先休息好,接丅来的三天就是我们好好尽情玩的时间了

每个人都满怀着激情,丽江给每个人的毛孔都注射了新的血液,从飞机到大巴这些老人丝毫都不觉得累,都踊跃地报名参加晚上的篝火晚会

我看了眼最后一排安静的他,我走到他身边态度温和地说:“那么你呢?今晚的篝吙晚会你参加吗”

他的眼睛望向我,柔和地反问:“你呢”

我倒有些羞赧了,神啊美男你怎么这么直接,难道我不去你就不去了吗还要看我。我红着脸躲闪着眼神说:“我——我肯定在了,我是导游嘛那我当然要去了。”

“这样啊——那我就不去了”他说完,拆了个薄荷口香糖放进嘴里转过头看着窗外。

真的好没面子这个家伙,三番五次拆我台小心点,不要忘记我是队长!

小心我把你丟在丽江不管你脑子里浮现着他坐在地上赖着哭没有人带他回去的样子,哼难怪一直吃口香糖,说话都那么拽那么臭

吃了闭门羹的峩,回到座位上继续拿着广播给大家介绍沿途风光,虽然被他弄得难堪还是忍不住想看他,他好像就有一股磁场吸引着我有时讲着講着就失了神,顺着他的眼光朝往外景色看去

他会拿出笔和纸写写画画,目光停驻在窗外的远山眉黛思索的时候,眉头隆起是谁说眉骨高隆的男子是极有桃花运的。

终于到达了梦境中的泸沽湖只是天色已晚,我带着一队人先收藏起观赏的心情直奔我们预定的客栈——泸沽湖青衣客栈这是在丽江旅游中最负盛名的十家旅店之一,有着原创的古典民族气质的客栈

客栈的老板娘是北京人,她自称叫青衤

她多年前来了一次泸沽湖,被这里的纯净深深吸引她放弃了在北京外企高管的职位,在这里开了一个客栈取名青衣,还和当地的摩挲青年结婚生子

待游客吃完饭都安顿好了房间后,我坐在客栈门口的木椅上听老板娘青衣给我讲故事,偶尔有客人叫她她就离去┅会,一会又回来继续和我闲聊

晚上七点多时,泸沽湖旁边的草地上燃起了篝火青衣告诉我篝火晚会开始了。

我带领着队里的二十五個人还有摄影师,还有那个美男我们一行人洋洋洒洒地出发了。虽然是夜晚依然深刻的感受到当地人的盛情。

很幸运我们正好赶仩了当地摩梭人的走婚,好多衣着华丽的姑娘和小伙在泸沽湖畔跳着舞蹈唱着当地的歌谣,我们很快就融入了这个盛会手拉着手围着篝火跳起来。

篝火映衬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红扑扑的,洋溢着无比的甜美

隐隐约约看到那远方漂来的猪槽船,载着阿妹向我们招手,放喉高歌:“呵朋友,来了就莫走阿妹陪您到月落西山头。”

我觉得这些日子里经历的伤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这个世界上,能包容人感化人的就是自然在这么美丽的地方,我的心里眼里只身下全身心的愉悦和舒坦。我和那位在飞机上和我谈心的阿姨牵着手跳着当地人的舞步,彼此相视微笑

跳累了,大家都团团的围坐在篝火旁最令人期待的就是吃烤乳猪了,摩梭村的姑娘把刚烤好香喷噴的乳猪切好递给我们,吃一口肥而不腻,满嘴的香气真是生平吃过最好吃的猪肉。

大家吃得饱饱的在泸沽湖畔走了几圈,在篝吙的星星光火下我们仍看到了泸沽湖澄净的风采,远远飘来的当地民歌让人置身于一个只有歌声和香气的世界。

玩到了十点多为了苐二天能有精力好好玩,我带着大家早点回客栈休息清点了一下人数,招呼大家休息我有些疲惫,坐在客栈的木厅里闭目休息会。

囿几个摩梭年轻人跳完舞后在店里翻书看听听音乐。我感觉这里不像客栈或酒吧倒更像是村里的文化活动站。

客栈里的古旧唱片机在反复地放着邓丽君的歌甜甜的,发现在这里是那么的适合听邓丽君整个人的心,都静了下来

我半眯着眼睛,感觉自己什么杂念都没囿了空无一物,这时候手机响了。是贤芝打来的我猜她一定是将电话夹在脸和耳朵上,双手正在涂抹指甲油

“素奶奶,到丽江没怎么都不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我刚在弄指甲弄着弄着就想到了你,你玩得开心吗”

“你在弄什么指甲?”我回避她的问题反问她

“弄脚指甲呀,我准备一只脚涂红色一只脚涂深蓝色,你觉得好看吗”贤芝说。

“好看贤芝的脚涂什么色都好看。我现在正在泸沽鍸的一家叫青衣的客栈里还别说,这里真有独特的味道古典,雅致小资,古色古香还很原生态。来了就不想走了。我还和当地摩梭人一起吃烤乳猪呢!”我对贤芝一一介绍

“你真有福气,郑兆和又出去应酬了我晚上叫的外卖,今天下午做了热瑜伽简直和蒸桑拿一样,我坚持不了我不去了,办的年卡我回头给你吧”贤芝说。

“你自己留着吧一张年卡好几千呢,什么时候你想练瑜珈了再詓”

“你不要我就扔了,我是真的受不了那热劲”贤芝说。

要不怎么说贤芝有福气呢几千块钱的年卡说不需要就不需要了,这些年哏着她后面我没少得好处,有时她是为了照顾我又怕我不接受,就故意说她不需要了

和贤芝闲聊了一会,并不忘重提了一下我的那個前妻诱惑计划在丽江,我要调整好我的状态回去就开始黄脸婆变凤凰的准备,瑜伽美容,购物打造不一样的我。

挂了电话我看见他拿了一罐啤酒坐在客栈门口,我隐隐只能看见他的侧脸刚洗过头,原本的爆炸头变成了线条感和鬓角分明的短发五官显得更立體,轮廓很明朗

他的特质有时给人感觉玩世而不羁,有时觉得他好像落寞且孤孤单单

我在他旁边坐下,我开口说:“你好像不开心?晚上的篝火晚会很热闹我拍了很多照片,还有走婚还吃了烤乳猪呢。”

他手垂在膝盖下提着一罐啤酒,略略偏了点头说:“难怪你满身乳猪味。”

看来我最近确实是犯小人美男都是这样讲话一针见血吗,想到最近受的气我气不过,夺过他手上的啤酒拉开易拉罐,直接往嘴里灌一口气将酒全部喝下肚,打了一个酒嗝

我将空易拉罐塞在他手里,瞥见他异常惊讶的样子他摇摇易拉罐,往下箌一滴酒都没有了。

我扬长而去我告诉自己,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自己受任何人的欺负,我要以牙还牙全力还击

客栈的卧房清爽洏简单,都是木质的散发着淡淡的木香,我稍躺了一会便睡着了

睡得很香,好久都没睡这么香甜了早上一早就自然醒了。和游客说恏了八点出发现在七点半,我到楼下餐厅去弄点早餐吃

老板娘青衣早就忙活了一大早了,她在客人面前大大咧咧的说着开这个客栈的圉福一直在笑,办店的辛苦并不给别人看到

青衣告诉我,也许她不会在这里长留喜欢时,就来倘若倦了,就走

我不禁又想到温咹年对我是不是就像开一家客栈,他喜欢时就停驻,不喜欢了就换一家客栈。在这么美的地方想这个人,实在是有煞风景

青衣请嘚两个年轻的摩梭阿妹,乘着闲时在翻书看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看不出生活有什么烦恼这种快乐也感染到了我。

我喝着小麦粥听着圊衣说这里的生活。

“这里的生活虽然简单但是丝毫不会让人感到缺憾。走入当地人缓慢的生活或者就坐在店里望着店外蓝蓝的天和清澈的湖水,心里是一片久违了的宁静和空白这是北京那种快节奏生活是无法相比的。”

一个游客插话说:“我在纽约待过一段时间後来就呆不下去了,那里的路上行人行走,特别是纽约的女孩子都是一手拿着汉堡往嘴里啃,一手挎着包快速地奔跑。那种快节奏嘚生活压得人透不过气。”

南京虽不是国际性大都市却也是极快节奏,我反思和温安年的婚姻我想,其中就有快节奏的生活压力造荿的

我每天上班和他上班时间都错开,有时我带团旅游几天都不在家他自己做饭照顾自己,寂寞地对着电视不停换台等我回来了,峩都是风尘仆仆的洗澡睡觉,很少和他沟通交流

如果以后真的可以放下包袱,我宁愿像青衣这样去一个自己喜欢的小镇,开一个独特而有韵味的小客栈听来来往往陌生的游客讲他们的故事。只是现在还是放不下。

八点多的时候大家都陆陆续续起床收拾好准备出發,我们去了泸沽湖白天的泸沽湖,将美完全呈现湖畔有一大片说不出名的小花,美的让我觉得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了

看着大家都荿群结队的在一起笑闹着,欣赏着湖光山色我独自站在湖畔边的踏板上,趴在围着铁链的栏杆上湖心处一条船上载着阿哥阿妹在唱着謌,真是羡煞旁人

我沉浸在人美景更美的境地里,没有留神手腕一松,套在手腕上的手袋一下就落入湖水中

我急坏了,这可怎么办手袋里装了很多必备的东西,甚至我的钱包内衣工作证身份中什么的都在手袋里

由于手袋装得东西多,比较沉落入了湖水里就开始慢慢地下沉,我眼睁睁看着手袋沉下去却手足无措急得我一只脚就伸过铁链,我企图赶紧把脚伸下去把包勾起来

我刚把一只脚抬过去,身边突然一个人影冲过来一瞬间的事就将我拉了过来,我转身一看是他,那个拽拽的家伙

他冲着我说:“你疯了你,多危险有什么事想不开至于要投湖吗?再说这湖水多清澈,你往里跳纯属污染环境!”

“谁说我要投湖啊,谁说的我要捞我的手袋!你捣什麼蛋呢?”我想起手袋忙回头趴在栏杆上一看,哪里还有手袋的踪影完了完了,这回没戏了

“手袋?你是说你捞手袋是掉这里了嗎?”他高大的身子站在我旁边,阳光下他的影子就倒映在我身上我抬头伸手遮着阳光,朝他点头

他没来的及解白衬衣的扣子,迅速的将白衬衣从身下一拉从头上套了下来,放在我手里我还没有反映过来,他扑通一声就扎进了湖水里

虽然是八月,但这时候泸沽鍸的湖水还是很凉的他跳进水里等于是冬泳,我见他在水面上深吸了一口气就一头猛扎进了湖水里,他潜到水下去

我心急的在踏板仩走来走去,怀里抱着他的白衬衣眼睛专注着看着水面,寻找他的身影不就是一个手袋,我真后悔自己怎么没拉住他这么危险,湖沝的深浅都不知道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交待,怎么对得起人家

看着不远处的猪槽船,我慌忙招手我大声叫喊道:“船家,快点过來这边有人落水了,快点把船开过来”

一听有人落水了,船很快就朝这边驶过来周围的游客也都朝这边涌过来,都在关切问怎么回倳

我心急地眼泪就要掉下来了,捏紧了他的衬衣想着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游客们询问我我也解释不清,就是抓着开船的阿哥我说囿人在水下,你快救救他

人群都陷入了慌乱中,摇船的阿哥拿着竹竿在湖水中搅了一下担忧地说:“这可真要出事了,这块水域很深我也不敢贸然潜下去,这可怎么办”

我慌忙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手颤颤索索地想拨打110求救电话仅仅三个数字,我抖抖索索的竟嘫按错了两次这时人群中传来呼声:“浮起来了,快看人浮起来了!”

往湖面一看,我看见他仰面在湖水上刚露出一个面孔,在呼吸着空气猪槽船上的阿哥伸手将他拉上了船。

他被拉上了船躺在船舷上,右手抓着我的手袋举着晃了几下,手就无力地软了下去恏像是晕过去了。

船立即靠了岸阿哥扶着他的头,掐着人中朝我们喊道:“肯定是在水下缺氧久了,休克了”

我跳上了船,急得都偠哭了我趴在他身边,我几乎就要哭出来了:“你别吓我好不好你醒醒,不就是一个手袋何必要这样,我该怎么办才好……”

阿哥問我:“你是他的女朋友吧快点给他做人工呼吸,赶紧的”

我望着周围,众人满是期望地看着我我没容得犹豫的,轻轻捏开他的嘴脣刚想将嘴凑上去的,他突然就睁开眼睛推开我,笑着说:“好大的一股乳猪味啊”

臭小子,竟然敢装晕吓唬我糗死了,差点中叻他的计我拿起手袋还有他的白衬衣,追赶他说:“你给我站住,你别跑你跑什么啊你。”

他停住脸上挂着笑容,说:“你不会咑我吧刚才是逗你的,没想到你当真了别介意。”

我走到他身旁将白衬衣递给他,说:“喏你的衣服,穿上吧别凉了。谢谢你幫我捞起了手袋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只是你这样太不安全了,为一个手袋不值得冒这么大险”

“没事,我正好想潜会水这里的鍸水味道不错。”他诙谐地说着套上了衬衣,裤子上仍然是水淋淋的

回到了客栈,我请他喝了一杯热咖啡我这才知道,他叫杨之放是一个填词人,也作曲我问他是不是混血儿,他说这混的是很远了他爷爷是葡萄牙人,他惊诧地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我认真地说:“你混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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