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来了全场大哭算被我击中,但我怎么哭得竟你肿,是什么歌名

  在我拉萨的家里挂着许多乱塗的油画大多是一块又一块的颜色,没有深浅没有明暗,经纶分明我喜欢那些颜色,纯粹的黑或白象我期望却无法实现的生活,愛或者不爱没有灰色地带。只是有一幅我藏在书房里书柜和窗之间——那里能享受到最早的阳光,那是一幅向日葵的花田明亮的黄銫,无边无际却浓浓淡淡,细致地刻画着一朵又一朵花它们侧着身,向着阳光
  从来没有任何事物给我这么强烈的暗示——生命呮为太阳,绝无犹豫!这种与身俱来的信仰我渴望却不敢奢望。曾经也那么疯狂而执意地追随着阳光却最终发现它给我温暖的同时也茬我身后留下黑暗。好吧这些都是我在夜里写下的文字,想象中我抱紧自己在浓密的夜色里,觉得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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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1年的春天,我确定我得了青春期不安定狂躁综合症简单来说就是:“烦”。
  做什么都觉得没劲却不停的抱怨生活没囿新鲜感。于是我陷入一种形而上的依赖情绪必须改变些东西。
  “确定要剪这么短吗” 身后,理发师用排梳轻挑起披散在我肩头嘚头发比划一下长度颇为痛惜的看着我。这是他第三次确认
  我轻轻但毋庸置疑的点头。垂在胸前的发脚滴着水沿着防水围裙滚落到地上。镜子里的眼神透出狠绝象是跟谁制气,明知道这种改变毫无意义却又在绝望中期待一分“不一样”我仅仅是要求有些“不┅样”,那种可以从外到内的“不一样”
    手起刀落。随着剪子嚓嚓的声音铺了一身的碎发。伸出手捏起一束指尖搓揉,盯著它们在身边徐徐落下真觉得离开自己的不止是头发,没有期待的轻松那些一地的乱发如同铺轧在胸口,乱糟糟又痒又疼只得吸一ロ气,再深吸一口气在高原,你必须不断地锻炼你的肺活量
    走出门,快十一点了还要回办公室等张斌的电话。生活依旧运荇我的头发剪得毫无意义。
  一路埋着头无视身后惊讶的声音钻进办公室老黄一只手举着烟,一只手正在报纸上写着什么抬头见昰我,顿了顿问:“头发剪了”
  “一般。”我在对面坐下又毫无形象的爬在桌上,盯着他
  “还不错,很精神”并象征性嘚点点头。
  我坐直了笑着说:“这样的对话很神经”
  他也笑了,长嘘一口气仔细地将烟头掐灭,远远的投进垃圾箱里拿起桌上的中华又点上一只。
    我瞪着他静默片刻忍不住问:“跟汤圆吵架啦?”
    “哪个跟她两个吵哦!就是不想吵才躲过來的”还配合性的摇头。他讲话总是声情并茂的
  我不置可否的看他一眼,明显不信任想了想又问:“是不是有的时候就觉得很累,很烦自己错了也不想道歉,误会了也不想解释”
  “说你还是说我?”
  “唉!都有吧!破罐子破摔什么都无所谓了。”峩又无力的爬回到桌上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妈的心情不好的时候,月亮也罢工“如果有些事情不用面对就能解决,那就完美了!”
  “逃避不是办法”老黄讲了句很学术的话。
  “我只是不喜欢一点事就闹腾”
  “不是情趣吗?欢喜冤家或者说这就昰过日子的交响乐?”
  “交响乐还卡拉OK得!”老黄一脸不屑,我想他是觉得我不知疾苦一味美化生活了。
  “汤圆比你小那么哆老牛吃完嫩草总要付出点代价嘛!”
  “那我是不是需要挤点奶?”
  “对的啊!我怎么没想到”我闪身,躲过老黄丢过来的報纸
    “老子在外面要让,回家还要让结个屁的婚。”他起身将垃圾箱踢到椅子前坐下,又说:“吵又吵不出个名堂来”
  “在外让是为了钱,回家让是为了爱娶老婆又不是拿给你发泄的。”
  “没在她身上发泄我不是来躲清静来了嘛。喂小娃娃慬得起个啥子哦,朋友都没耍一个还来教我”
  “谁?每周给你写信那个?”
  “恩不过就快分手了。”
  “你这算啥子分手哦还说得一本正经的,面都没见过吧”
  我摇摇头,还真是没有底气
  “所以说你这些小娃娃,搞什么网恋嘛点都不现实,隔叻十万八千里爱得要死要活的结果人都认不到。”
  “怎么不认识我见过他的照片,他见过我的照片我们天天打电话。我知道他茬湖南当汽车兵我有他的传呼号和通信地址。我们互相了解知道对方的所有兴趣和梦想……”
  “是啊,还每周一封信那为什么偠分手?”他插话道
  “因为……我以为会去找他,我们一直在计划着我见他后的事情许多事情。可是我走不了了我妈说不准去。我想我们没有未来了我不可能一直跟他这样只写信不见面的谈恋爱。以前还能寄希望于未来现在未来遥遥无期,我突然就没有耐心繼续下去只能分手。
  “原来是因为这事闹着要走”
  “现在走不了了。”
  “所以把头发剪了”
  “恩。”我下意识的摸了摸一头短发自嘲得不知该不该笑,“一直感觉活得很自我原来一切不过是在别人划定的圈圈里,突然意识到我人生却不能由我支配有些抵触。”
  “那些别人是最爱你的家人他们只是担心你,希望你生活在他们能够控制的环境里知道你有人照顾,是好好的才会放心。”
  “我明白只是觉得像个小丑,演了半场闹剧自己都看不下去。不能离开却又更想离开感觉上哪怕不是去找他,呮要离开拉萨都是胜利的”
   “你应该过了反叛期了吧?”老黄吞云吐雾我看不真他的面容。
   “唉我是会被原谅的吧?”
   “这你放心你不走了,很多人会很高兴的”
    老黄起身倒水,又将丢在地上的报纸捡起来电话铃急促的响起,吓得我忙捂住胸口一手接起来。
  “初一啊我,找老黄”
    我将听筒递过桌子去,无声的说:“汤圆”
    他略显不耐烦的接過电话:“说嘛。”脸臭得眼睛都挤到一块儿了别过头,有意无意的踢着桌脚
  “嗯……嗯……晓得……”
    我轻轻走出去將门从外面带上。
  无聊的晃到前台杨森林正站在柜台前填东西。人如其名头发长得郁郁葱葱,一派繁茂景象
    “今天开叻几间房?”拿起桌上的入住记录随意扫了一遍隔壁的单位这几天有一个区上的会议,连带着生意不错
    “还剩两间套房,一間豪华”他回头看看时钟,北京时间凌晨一点“我快下班了。要不先把钱结给你?”
    点点头绕到柜台后面,对着开房清單填日报表一共二十四间房占用,六间新开的收押金1900;其他续收2265元;加上一早退房时补的房钱,724一共是:4889元。
    杨森林从柜囼下的抽屉里拿出今天的营业款厚厚的一叠,用大报刊夹夹着按面额大小理得很整齐,没一张折了角的点好钱,我在日报表上签上金额跟名字

  估摸着汤圆的电话该结束了,推开办公室的门被满屋的烟味熏得直咳嗽。老李从浓烟中走上前说:“正找你夜总会那边也结束了,去把帐结了我们等你出去吃夜宵。”
    “恩今天一天没吃东西,都饿过了”
    老黄仍斜着身子靠在桌邊,手夹着烟象是根本没有离开过嘴唇。电话挂好放在手边
    “少抽点。”我忍不住抱怨一句
    浩浩荡荡一群人开到夜市,看到在IC亭犹豫片刻还是倒回去打了个传呼给张斌。传呼台小姐声音甜得发腻用这样的声音告诉别人要节哀顺变是什么效果?
  “请问小姐贵姓……请问小姐贵姓?”
  我回过神来把要说的话在脑里过了一遍,删去所有会流露感情的词语说:“你问他:睡了吗我在外面吃宵夜,电话是0891-*******嗯……免贵姓钟。”挂上电话等了五分钟转身去找公司的同事。自从昨天我给他发了条消息说“峩走不了了我看不到我们的未来”,他再没给我打过电话我倒不觉得这话我说错了,恋爱中的人患得患失不是正常吗没有安全感不昰理所当然吗?他这样不理不睬让我觉得好没意思
    赶过去,各人已经安排好坐下罗玲冲我拍拍她身边的小凳子,示意我坐在她旁边
  四月的天气,冷飕飕的拉紧了棉袄的领子,等着上菜老黄举着瓶子挨个倒酒,“有没有热的”我可怜兮兮的问。他眼皮一抬瞄我一眼什么也没说直接忽略过去。
    “喂!”忙伸出手将冰凉的玻璃杯伸到他面前“我也要。”
    “小娃儿喝啥子酒哦!”他一口的重庆话听起来那么瞧不起人,很欠扁
    恨他一眼,自己动手从桌上拿了一瓶打开
    汤圆圆坐在峩对面,细细描了眉眼画着很精致的妆。 “要不要” 我冲她抬抬手里的啤酒。  
  她先寻着老黄的眼眉才转回头淡淡一笑:“恏!”
  “今天晚上等他睡着了把他踢下床,我听说女孩子白天受了气晚上都会做恶梦的……是吧”我趁着倒酒的时机在她耳边意味罙长地说。汤圆笑得露了两个酒窝两眼放光,盯着老黄恨不得立马将他抓回家睡觉
  “难怪别个说:夫妻不和全靠挑拨。”杨森林茬一边摇着头小声地发表不满汤圆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用手指着他,杨森林只得悻悻地闭了嘴
  老黄在汤圆身边坐下,我隔着桌子舉杯对他说:“深更半夜的只得祝你今晚睡得好!”
  “喝醉了就睡得好。”他倒没忸怩跟我碰了一下很干脆的喝了。
    我看着汤圆笑得阴险仿佛奸计已成,顺着他的话就说:“对对对所以,你干杯我随意。”抿了一小口在嘴巴里温温才吞下肚。胃跟著一缩
  传呼一阵颤动,是张斌的留言:“打过去没人接我睡了,改天联系晚安。”

  阿龙闭着眼坐在舞台中央的吧台椅上——完全陶醉在木吉他沉静的声音中——哑着嗓子唱老狼的“恋恋风尘”。舞池里空无一人还没到上客的时间。
    我跟心雨靠着吧台侧身望着他一束灯光从前方打过去,正落在脚下
    “以后有什么打算?”她接着问我
    “打算?跟现在一样过日孓安静的睡觉,少做一些奇怪的梦然后以心满意足的状态醒来。”我说得兴起见她一脸的不相信,多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一个人出去不容易。”她往我杯里加了点酒不过杯子的三分之一。没有冰块的干红很难喝。
  “为什么不能一杯倒满慢慢喝非得一次一次不停的倒呢?”我举着酒杯透过那一层腥红看着舞台中央的阿龙。这不是什么好酒我也品不出好坏。
  “也许就是一種姿态吧一点点倒一点点喝,不能太满溢了出来也不能喝得太多见了杯底。总觉得有那么点欠欠的”心雨低笑了两声,又说:“还嫃不习惯这样的话从自己嘴巴里说出来”
  我了然的点点头,接着前面的话头:“我妈说我不知好歹不安份。可是我总不能等到老叻以后才一一去尝试吧!觉得不甘心”
     “我十多岁的时候也很想改变,与你一样迫不及待想有钱,想要新衣服和化妆品我非常非常好的朋友跟我说,跟她可以挣到钱那时她的钱对我是一种很大的诱惑,我考虑了一个星期”
  她转动着手中的杯子,专注嘚盯着那起伏的一抹红色我以为她不想继续的时候,她接着说:“第一次上钟那个男人很干脆的跟我说:‘脱’,没有一丝感情我愣了几秒忍不住对他大笑了起来。他问我笑什么我一边脱衣服一边说:‘笑我自己太天真,还想在这里谈感情’他没说什么,只是后來成了我的常客”
  我应该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我也不喜欢这种生活,也想改变可是一天为小姐,终身为小姐没得选了。”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回头的事”我说。
    “话是这么说可就算别人不知道你的过去,自己能忘得了吗”她摇摇头。
  “也许有一天你会遇到让你甘愿放弃现在的一切过另一种生活的人。”
  “我遇到过在河北。”她转过头望著阿龙脚下的光亮,仿佛那里便是回忆:“那时我才二十一岁那人算是救了我一命——你知道我出事无非就是那些,他救了我我出于感激便跟他同居。真的一开始没有感情。可日久生情吧爱得越深越惶恐,虽然他从来没有提起过我当小姐的经历但我自己却不能当莋什么都没发生。我变得无理取闹尖酸刻薄,就在我快要把自己逼疯的时候曾经的姐妹来问我到不到拉萨。我便逃了他在火车站台湔跪下,求我别走我跟他说,我们不现实我不能等你伤害了我才离开。人们总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那是被伤得太多,先就怕了”心雨的脸藏在阴影里,依稀看得到小巧的嘴唇上勾着精致的唇线
    “他结婚了吗?”
  “嗯会考虑的。”
    “心雨我们的困惑不一样。你是有顾虑不想走我是有顾虑不能走。走不走?还是排除万难都要走不知道该怎么选。其实现在已经好了不管是不是自己愿意的,但总算是做了个决定现实中确定下来,再不用在脑子里勾勒‘如果’这几天都要把我逼疯了。”
    “好了好了……要离开也不急于一时重要的是你现在必须留下来,就别唉声叹气的生活没有改变,接着以前的过吧!” 她一边说一邊取出化妆镜就着吧台暗紫色的灯光往眼睛上涂睫毛膏。
    “嗯是接着过,我不过在生活这条河里冒了个泡就又给淹了”我无奈的笑笑。

  大门被推开怡姐抬头进来,看到心雨急步走过来她站在心雨身边上下打量她的妆扮,还算满意的说:“还行快点下詓,来了个当官的”
      心雨嫣然一笑,跟着怡姐快步离开前一秒还在幻想爱情,下一秒就不得不为了面包去卖笑面对那些陌生的身体,她还需不需要假想一个人来代替呢
  一个人高高的坐在吧台前继续出神。阿龙已经换了首英文歌在唱仍闭着眼睛。嫃羡慕他还能陶醉在音乐里现在让我听什么都平复不下来。起身偷偷转到音控室在桌上一堆CD里选了一张,准备好切了一首很弱智的“峩爱洗澡皮肤好好,哦哦哦……”一时大厅里沉静的空气像是被一只手粗爆的扰开看着阿龙从椅子上蹦下来,转着头四处张望笑得彎腰倒进沙发。
    他抱着双臂倚在音控室门口看着我,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我被他盯得发怵,不安的将CD一张张整理成一摞沒露笑意,却向上抬着嘴角
    “心情好了?”他说话的声音亦很沙哑在心头磨得痒痒的。
    “没有不好的时候!”将手頭张宇的专辑放进机器替换掉那首歌。
    “下班去喝酒吗卡卡说好久没见到你了。”
    我立在他三尺远的地方不自觉嘚望向他的眼睛——阿龙是藏汉混血,天生修长健硕的身材如刀刻的眉眼,极尽风流偏偏眼神总流露着忧伤,哪怕在他微笑的时候荿了酒店里那些小姑娘床头会议的主角。
    眼前他微笑着问我,嘴角挂着春阳眼晴里除开淡淡的忧伤,还有不知名的担心
    我移开眼,盯着他外套的第二颗扣子道:“再说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班。”将手里的CD递到他手中侧身到了门外。“我下楼看看”
    他心里也是知道的,我受不起别人的关心
    转到二楼,洗浴中心的大厅里坐了一排小姐无精打彩的打着哈欠,三两个低声在说什么
    一个二十来岁当兵的穿着制服坐在休息区第一排的躺椅上,背笔直拿着摇控板,专注的换着频道每個台停留不过两秒。
    心雨见我走过来。拉过她到一边小声的问道:“怎么了有领导?几个”
    “几个?就一个!跟個B似的看看,”她指指身后“换了四个了。”
    扁扁嘴说不出是厌恶还是可笑,不自觉的回头看看那个当兵的在酒店工作夶半年,这种事早也是习惯了只是看着当兵身上的一色橄榄绿有些刺眼。不如脱了那身皮来得好
    怡姐从桑拿室包间走出来,陪着笑尖声跟那人说:“领导安排好了同志,要不要在这儿给你洗洗脚不耽误事儿的。”
    “不用”那人硬着声音头也不回。可是大厅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不可能没有感觉。我突然觉得他也可怜并不是乐意来的吧,自己没一点好处倒成了众人评論的目标。这样的日子也一样是要过的唉!各有各的无奈,我也许不算是最差的在心里叹了口气,走到最角落的椅子上躺下休息
  醒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女人尖细的笑声,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李卫星新交的女朋友唐晓玲一米五几的个子却有一百二三的体重,身材著实丰满衬着李卫星更显小胳膊小腿。他们俩谁追的谁一直是个迷当初唐晓玲来酒店是跟在怡姐身后,说实话长相不差但身材实在鈈是当今社会所认同的,所以心雨跟我说是新来的小姐我还没控制住睁大了眼睛。可是没见过她几次猛然有一天,酒店餐饮部的大堂經理李卫星跟她开始双进双出还在旁边的楼下租了间铺面,装修准备开家理发店我更惊讶了。也听过些流言说是她心眼重缠住就不放,但我却亲眼见过李卫星把饭菜给她热热的装好带回家只因她懒得下楼。所以说人的缘份实在是不能以世俗去评价的也许是李卫星拯救了一个灵魂,又或者是唐晓玲温暖了一颗心灵
  坐起身,唐晓玲正对着我见我起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吵醒你了?对不起囧!她们说高兴了”
  王艳眉飞色舞地议论着刚才那位领导,显然两人已经走了怡姐及时阻止她正要出口的话:“不要把小姑娘带壞了哈。”她受了委托对我很是照顾。
  “唉呀有好坏嘛?不就是些器官嘛不信她没见过!见过没?初一”
  我尴尬的一笑,不敢回答“嘿嘿”两声,立马收起好奇心离开有时候她们说的话还真让我招架不住。
    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阿龙来问我去鈈去喝酒,借口要等电话等他离开才回家。埋着头数着脚步八九百米的距离,走了一千多步反手关上门,倒在沙发上再不想动弹門后的墙上贴着上一住家留下来的白度母画像,手握着绿戒蒿我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睛,自言自语:“是谁画了一条条的道就得跟着赱?”

  3、都有一个身边人
  酒店对面不远有一家小小的书店没有时尚杂志,卖的都是各处收络来的旧书二三十平米的小屋不亮堂,但却总能给我惊喜让我寻到不少在内地绝了版的好书。
  蹲在地上将一堆半新旧的书一一过滤身后光线一暗,有人在我身边蹲丅开始并未在意,只是那人也没找书的动作警觉的侧头看看,不想是柯硕
  “你怎么在这儿?”我将身体后撤了几分有点惊讶。
  你也会看这些书腹诽一句却不好跟他开玩笑,点点头继续却开始心不在焉。
  “吃饭没有”半响他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晚饭”我想站起来说话,脚早没有知觉只得在书柜上坐下,仰头望着随我站起来的柯硕
  他的视线落在我头发上,又转回到臉上并没发表意见:“不然呢?已经快六点了”
  “其实我两点钟才起床,三点过吃的早饭六点可以算午餐。”
  “真是懒得鈳以!”他伸手过来我将选好的几本小说递到他手上,空出手一边帮小腿活血一边反驳说:“工作性质不一样哥哥,你们休息的时候峩们正在工作”
  他不答话,只是换了手来牵我“你不能瞧不起我的工作啊,一样挣钱过日子!再说酒店也是你们家的你应该体諒不是?”
  拉我的手微微震了一下我想可能是冰着他了,我一到冬天就四肢发凉夏天又烫得跟个火炉似的,标准的生物进化史中被淘汰的类型结帐出门就看到车停在路边,“那我……”抬手指指酒店的方向话没出口,他抢道:“一起吃晚饭吧”
  “你请客?”当然不可能让我给钱又紧接着说:“我要吃鱼。”
  他点点头算是首肯,自己先上了车我抱着书站在车边有些沮丧,在他面湔老是掩饰不了紧张
  开门、坐下、绑安全带,我能感觉柯硕一直看着我像是要说什么,可等我抬头望着他时却无声无息转回头,拉好自己的安全带往城外开
  “张恨水的《金粉世家》,很好的成色全套。”我拔弄开CD音箱里是张惠妹的声音:“不去想爱都結了果 /舍不得拼命找借口/不勉强你再为了我 /心不在留不留都是痛 /我可以抱你吗 爱人/让我在你肩膀哭泣/如果今天我们就要分离/让我痛快地哭出声音……”
  “怎么还没换啊?”
  “不好听吗我哥喜欢。”说着要弯腰去开副驾前的文件箱,忙帮他打开他瞟一眼文件箱,又看回前方翻出CD盒递给我说:“自己找。”
  换了一张莫文蔚的“阴天”是我留在车上的。
  每一首打动人的歌总有一句最適当的歌词正好唱出了当下的心情便会让人念念不忘。
  歌里唱着:“和他的照片还摆在手边傻傻两个人笑得多甜……”
  照片裏那个人已经面容模糊了。

  “记不记得就是那儿,差点出车祸的地方!”我指着一晃而过的路边兴奋的叫起来
  去年冬天下的苐一场大雪,我缠着他们带我出城去玩老柯开的车,李绫我,柯硕一行人去的时候还好,刚下完雪路上车也不多,回来的时候路媔就全压成冰十分打滑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天旋地转一阵后车险险的停在路边头抵着山岩,如果换个方向我们就全到拉萨河里喂鱼叻我只记得自己失声尖叫,冷静下来时缩在柯硕怀里当时大家惊魂未定都没在意,现在被我提起柯硕怕也是想起了那个画面,车里頓时尴尬得气温飙升
  我不敢开口,怕再说错话了我不否认对柯硕有好感,谁叫他长得帅身材又好虽然不苟言笑,接触的时间一長慢慢知道他就这样一种摆酷的性格,倒也不觉得讨厌但是没有思念。见面时会时时留意行为也拘谨起来,但是没有思念——没有想见不能见的煎熬也没有夜不能眠,甚至不记得有多久没见没有思念的感情算什么?只是好感
  出城二十多分钟终于到了那家鱼館,四川人开的红亮亮的一大锅,做得又麻又辣我连赞叹都忘了,吃得接不上口正想叫老板拿个空碗凉着,柯硕推过满满一碗到我媔前
  我用筷子指指面前装鱼骨头的碟子,已经爆盆他面前却干干净净,碗里都没有多少油“你忍嘴待客吗?别客气啊!”
  怹仔细的剃着鱼肉里的刺吃的很斯文。一身衬衣西裤都是浅色在这个没有暖气跟空调的房间里显得好单薄。
  “今天怎么有空来酒店老柯呢?”我咕噜吞下一大口水放下杯子问他。
  “到林芝去了一个星期。”
  “李绫跟着一起去的”
  “哈,也不!”片刻又老实说“有点!”我满眼“我很好奇、我很好奇”地盯着他,不放过脸上一丝丝的变化
  柯硕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並没有开口的意思
  “喂,你性质很恶劣耶勾起了别人的好奇心又不继续。你知不知这在我们老家是要被浸猪笼了”我怒了,开始胡捏
  “偷人才要浸猪笼吧!”他反驳得一本正经。
  “都一样都一样!你太不人道了!”我一气急说话声音就高了八分他愣叻一下,放下筷子盯着我的眼睛问:“为什么想知道”
  我被他突然的专注看得不好意思,嘴上却没有落下半分:“可以跟汤圆八卦啊!”
  “这有什么好八卦的”他不以为然。
  “哇你不觉得这跟小说里写的一样吗?豪门恩怨、移情别恋、反目成仇、青梅竹馬抵不过风花雪月多少关键词啊!而且都是在我来之前发生的,所有这些都是道听途说有机会当然想听听原版了!”我越说越兴奋,唍全无视柯硕越来越难看的脸终于被他目光刺得打了个冷战,才悻悻闭口又不怕死的加了一句:“其实都几年前的事了,你应该没什麼了吧”
  柯硕没再说话,我也能理解就好象我记忆中的那个人,过日子的时候无关紧要可真正触碰到了还是会钻心的痛。何况低头不见抬头见想回避都不容易。
  “为什么那么急着想离开呢”柯硕没头没脑的冒一句。
  又是这个问题唉!
  “因为发瘋了,因为一时性起因为要去追求真爱。反正现在不走了因为什么都不重要。”我真的不想解释这件事无非是满足别人的好奇心,洎己更加鄙夷自己罢了“因为这个才请我吃饭的?”看来他消息不灵通
  大概听出我语气中的不友善,他打量我一眼便低头专心在魚上没开始别的话题。其实我很讨厌这种欲言又止的哪来那么多的欲说还休,看似体贴实则实在是心机算尽,让对方失了先机也給自己留满后路。
  只是现在心情变得烦燥在我还没有走出来之前,这个话题是我的禁忌于是大家都不开口,一桌郁闷
  回到酒店时楼顶已开了霓虹灯,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一片闪闪烁烁就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每次坐出租车回去的时候我总喜欢在很远的地方僦指着五彩的招牌跟司机说:“就是那儿亮灯的地方。”
  下车站在门边低头跟他说了声“谢谢”。
  “……很高兴你留下来了”
  我帮他把车门关上,招了招手算是再见
  从桌前换到沙发,窗口站了一小会儿又上网逛逛,实在无聊还是晃到了夜总会。居然有了四五桌客人忽明忽暗的灯光随着音乐打着节拍。
  我顺着墙边溜到音控室阿龙正翻着一堆CD,“找什么我帮你。”
  見是我说:“姜育恒的别让我一个人醉。”又埋头一张张查找
  “哦。”我抓起桌上的一堆“今晚你唱这个?好老的歌”
  “哦。”我把找到的CD递给他
    “下班去喝一杯吧?”
    我越过他看着走进夜总会大厅的那群人说:“我考虑一下。”
    李绫站在柯硕身边一身银灰色的毛衣本就显得她越发的娇小,盘了个发髻更是我见犹怜。二十五六岁自有二十五六岁的韵味兩人相依坐下,跟其他几人自然分出个亲疏
    “我上台去了。”阿龙走到门口断了我的视线
  忙收回目光,低下头说:“好”
  我想我是被柯硕那句“很高兴你留下来了”给迷惑了,连暧昧都算不上!他对李绫能忘情吗钟初一,你的水平也太初级了!心裏对自己冷嘲热讽一翻舒坦了很多。拐弯抹角的走出去决定下班后跟阿龙去喝酒。

  阿龙跟他一帮朋友有个据点在罗布林卡旁边。同他去过一次藏式的茶餐厅,可以喝到很正宗的酥油茶和青稞酒
    下班已是快凌晨两点。走路过去又耽误半个多小时以为沒什么人了,没想到认识的几个都在:郎吉、普扎、阿旺、卡卡还有五六个不认识的。大家围坐在两张首尾拼接的桌子前见我们进来,又相互挤出两人的空间给我们一一打了招呼,卡卡便端起酒来敬我
    我接过酒碗,看着他却不忙着喝,只淡淡的说了声:“唱吧!”他回头看看那些个朋友大家鼓励的点点头。
    我第一次来就对他们说:“既然你们都是唱歌的要我喝酒可以,但得獻歌一首”阿龙本是称头,见他都默许了大家自然也没说什么。所以我很喜欢跟他们在一起比酒吧里坐着还享受。
    “……峩如雪莲一般的姑娘不要在别人的山顶绽放,等我饮了这杯酒啊这杯酒随你去牧羊……”我在歌声中很干脆的干了那碗酒。
    “好!”周围热烈的欢呼!
    坐下看见身边的阿龙他面前摆了三碗。
    郎吉站在桌前说:“这第一碗罚你今天迟到。”阿龙笑着喝了
    “这第二碗,罚她今天迟到”我跟阿龙互望一眼,有这样的吗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喝完,并亮了亮碗底
    “第三碗嘛,”看来郎吉也没想到好的借口“对啦,就罚你今天穿得比我好看哈哈……”阿龙低头看着自己最简单不过的T恤加牛仔裤,摇摇头还是认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郎吉的强词夺理,不过这么好的气氛谁也不想打破。
    “阿龙我要听你唱歌。”
    “想听什么”
    “零点的:爱不爱我。”
    “你找个理由让我平衡 /你找个借口让我接受 /我知道你现在的想法/而你却鈈知道我的感受/天好黑, 风好冷/……你到底爱不爱我/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你爱不爱我/撕掉虚伪, 也许我会好过 /你爱不爱我/我不知该做些什么/你到底爱不爱我/唤醒自己, 也就不再难过”
    “快喝啊”旁边有人在催,我轻扶着酒碗盯着阿龙发呆。他也看着我眼里是没有退去呼喊。我将头转向一边一口气把酒喝完。
    我们沉醉在同一首歌里心里想的却不是相同的事。
    张斌已经四天没来电话叻我亦没有打过。

  紫苏说你是个有浪漫气质的人;紫苏说你喝松竹梅我喝伏特加,一样豪情万丈;紫苏说我住院的时候你熬了鱼湯来看我我欠你的情;紫苏说钟初一,哪个是能给我们幸福的人呢
  紫苏是我的酒友,朋友女朋友。她披散着头发的时候温情委婉扎起马尾,你就会想这个女孩子跟西藏的阳光一样耀眼。
  她打电话声讨我说:“死女子好久没看到你了,感情生活还愉快吗”
  于是在一个磨磨蹭蹭的洗完头的下午,我给紫苏打了个电话电话里她的声音懒洋洋的。我说:“亲爱的起床啦。今天是我们約会的大日子啊打扮得美美的来见我哦!”
  “恩,恩起来了。别恶心我” 声音很好听,带着点冷冽的妩媚轻轻柔柔又干净利落。
  紫苏比我大两岁跟一个名叫许清居的男人非法同居,他们俩怎么开始的我不清楚但知道将要结束。紫苏说:“我也是青春美尐女不能一直等一直等。不放手他还以为我真的离不开他了。”人最爱的还是自己大部分的时间是自己一个人过的,大多数的路的昰自己一个人走的不对自己好点,对得起谁!
  见她的路上我又拐进那家书店淘到一本很早就想买的书,张贤亮的《男人的一半是奻人》曾看过他的中篇《青春期》,知识痞子的感觉很写实。写到他对于女性认识的贫乏写在军区大院打扫厕所,见到女厕所里有佷多带血的纸以为有人遭到了毒打而向上级汇报的事。我大笑现在五、六岁的小孩都知道的事,引发他如此荒唐的举动重要的是不羞于见著于文字。
  我们约在“音乐厨房”外门关着,看不清屋里的情形咖啡色的玻璃投映出我黑色的剪影以及身后翠蓝的天空,洳同一幅表在土黄色相框里的油画线条清晰,意境空灵我靠在篱笆旁等紫苏,脚边是一溜臭海棠花开得精神饱满。
  公交车载来┅车又一车的人又一车一车的离开,下车以后谁还会管车上人的去留
  回想起第一次见紫苏。
  是去年十月掉叶子的季节。
  在网上跟她约了见面的地点早早的就去候着,看着一个头发长长的女生下了出租车从街对面跑过来直觉是她。蓝色的休闲服灰色的犇仔裤灰色的波鞋而我那天的打扮过于淑女——宽松的毛衣,和一条可以撒开来的长裙
    “紫苏?”她点点头
    “初┅?”我亦笑笑
    大家很自然,像老朋友一样
    我们聊着聊天室里共同的朋友,和那些可笑的趣闻
    她说:“伱昨晚好凶。说什么要约到拉萨河边如果不是美女就跳河。”
    “原谅原谅得罪了。不过名副其实”
    “把我骗惨了,我一开始真以为你是男生疯子一口一声的叫你老公。”
    我说:“疯子说你可能也不是女生。大家都被骗怕了”
    她说:“聊天室本就这样,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多了就都不信了”
    吃饭时她不停的打电话,她说我是联络员总在帮找人。飯没吃完她便先把帐结了说有事得先走,晚上有时间联系她走的时候没有下雨。
    那天等我吃完饭外面已是噼咧吧啦一阵狂響。寒气钻过塑料帘子进来我立马打消了冒雨回家的念头。感冒还没好可不想一病不起,我得照顾好自己于是坐在店里等雨停,老板好心的提了一壶酥油我便自斟自饮。
  再后来柯硕给我传呼并开车来接我,我说我见网友来了他很鄙夷的盯着我,一脸嘲笑僦决定不告诉他我见到了美女。
    “嘿!想什么呢”紫苏在眼前使劲晃着手,招回游神的我
    “想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忝下了好大的雨”
    “嗯,那天我先走了刚到办公室就下起了雨,我还在想那小姑娘不知道带伞没有?或是找个地方躲躲”
    我看着她傻笑,突然很冲动的抱着她不放“嗯嗯,人家对你是一见钟情啊”
    “别肉麻当有趣,吃饭吧饿死了。”她残忍的推开了我头也不回的走在前面。
    我赶紧几步追上去挽起她的手。

    草草的解决了吃饭问题我们依旧去了MILAN COFFEE。
    一路上想到什么说两句不需要刻意交流,沉默也不觉得尴尬骨子里都是淡淡的。
   从洗手间出来她背对着门静静的唑在窗边,看一本《当代青年》
    “许清居给你来电话了吗?”我在她对面坐下脱了鞋盘在沙发里。
    她依旧埋头在书裏点点头算是回答,片刻才说:“不过我没接”
  “真做了决定?要放弃了吗”
  “不知道。只是想冷静一下”
  “恩,吔对遇上许清居你就疯颠了。”
  “人总要爱一回对不对他也给过我快乐。”她放下书看着我讲得一本正经,“我很珍惜那些稍縱即逝的东西”
  “紫苏,你才是个浪漫主义为了片刻欢愉可以破了千年道行!”
  她翻个白眼看我,“我又不是白素珍”
  “你比白素珍还义无反顾,她本就生在封建社会而你首先要战胜接受了十几年现代化教育的自己。”
  “所以现在我退缩了。”
  “紫苏你本就值得更好的,没必要委屈自己”
  “恩,我会好的结局一早摆在那里,只是自己不想理睬一步步走到现在,鈈理都不行了”她貌似轻松的笑了一下,看着桌上那壶水果花茶任它在烛火上慢慢的翻滚,淡淡的香味也散了出来壶里的果茶怕是詠远沸腾不起来,那点烛火
  热起来什么都是肆意张扬的。冷了沉了,味道都没变只是别人再也看不到了。
  摊开小说却没叻看看的兴致。位于拐角二楼的咖啡厅可以看到东南两侧的红绿灯。从40秒开始倒计时:39、38、36、35、34、33、32……生命也在倒数我却不以为意。
    “紫苏”我没回头,知道她在听“我不走了。”
    “为什么”她最清楚我要走的决心。
    “走不了没众叛亲离的勇气。我能老实呆在这里人人都觉得天下太平,何乐而不为” 坐正了问:“我是不是长大了?知道为别人妥协”
    “也许。想活得自我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紫苏端上茶举杯跟我说:“如果你走了我可没那么多心思跟你遥遥远远的联系。所以还昰很高兴。”
    我粲然一笑是啊,我们都不是抓着紧着要一生一世的人
  “张斌呢?他怎么说”
  “我们很久没联系了,我跟他说我走不了我说我觉得我们没有未来,他便没再给过我电话他让我觉得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无理取闹。可不是为他我还不會动了要走的念头。”
  紫苏盯着手中的茶杯半晌才开口却象是说给自己听的,她说:“再怎么说最后做决定的还是你。”
  我包了一口气在嘴里又慢慢的吐出来,哀怨的盯着她:“我不埋怨他难道只得埋怨自己为爱痴狂失了理智吗是我倍受打击诶!”
  “伱为爱痴狂了吗?失去理智了吗我看你不过是没遂了心意有些恼怒罢了。”她句句在理我无言以对。心理却多少有些庆幸来去自如,是我追求恋爱的最高境界没有就好。
  “紫苏啊……我发现我再不能全心全意的爱一个人了一早想好了退路,即便是伤了也不覺得痛。可心里难免失落这样的我,爱了也不会觉得甜蜜。”
  “再修修是不是可以直接进寺院了”
  “我佛慈悲,”她双手匼十“你应该是那被渡之人,怎么能混进执法队伍中去呢!”
  我不理会她的讥讽自顾自的说:“我都想好了,法号就叫‘一了’意取‘一了百了’,万事万物总归于空”
  “这样说来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是啊是啊没有七情六欲,活着还真是没什么意思了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啊……”我扭头就瞧见三个一米八几的康巴藏族从门外进来,示意紫苏快看
  她笑着拿书打我一下,“‘一了’大师目不转眼的盯着红尘中人,不想归去啦”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嘛!嘿嘿嘿嘿……都说看破红尘才能出家为僧,我这是在为遁入空门做准备要看才有破嘛。”
  “狡辩!你是拿起屠刀只为放下!”
  “知我者紫苏也!”

  5、没有起点也看不到终点
  天气一天天转暖,这个城市的春天来得迟缓可是季节这种东西,就象人的生理时钟到那个点上该做什么自己就处理了,分泌胆汁还是代谢消化无意识却又是自主的。于是某一天站在办公室窗口看着远处环抱拉萨的山都转成了绿色才恍然,岁月从没有停止过我以为因我不能离开而刻板沉闷的生活从没有停止过,春夏秋冬——命运的车轮——围着一个中心轴旋转却留下一条没有起点吔看不到终点的轨迹。我强迫自己不去深想这些严肃且让人沮丧的问题于是常常顶着一脑的空白沿着街头漫游,从酒店到北京路的十字蕗口再到红山脚下,布达拉宫广场前那里聚集着有很多人,各种各样的人旅游的、朝拜的、发呆的、等待的;他们匆忙,有的闲散脸上露着惊喜的微笑,或者心事重重看着红山上布达拉宫金色的屋顶身上撒满阳光。看着他们我就不用考虑自己的生活
  在喷泉旁的花台边坐下,我看着水雾幻化出的彩虹越发浅淡的颜色,美好得不敢出声扰了她的五光十色应该有一个关于彩虹和阳光的传说,傳说中彩虹是爱慕阳光的女子为能伴在他身边而不畏风雨,可最终却在阳光的炙热中消失我为自己编造的这个故事感到忧伤,又从这種忧伤中体悟着为爱而生而死的幸福进而嫉妒——我在阳光灿烂的下午,坐在布达拉宫广场的喷泉旁嫉妒彩虹跟阳光的爱情
  身旁囿人拉我的衣服问路,一行几人去小昭寺带他们到邮局旁边的一个巷口再慢慢转回走。
  刚进酒店就有人欢呼:“终于回来了!”一時间人从各个可能出现的地方涌过来,我加紧几步开了房门又把窗户敞开。转身坐回桌前办公室里已经挤满了等着领工资的人,一個个打趣着说:“莫慌莫慌等小钟妹妹喝口水,休息一下不要把钱数错了。”我笑着从身后的保险柜里取出钱又拿出工资表,说:“开始”
  我喜欢看到大家挤在一起数钱的样子,指尖沾着唾沫嘴里叨叨有声,倒不一定都喜形于色但眼底有种欣喜,是付出得箌回报也是渴望得到满足。这种快乐简单、直接不必掩饰。
   厨房的谢志领到钱就退出人群立在一边点数杨勇取笑他说:“都数叻三遍了还弄不称展嗦?拿给我帮你保管到比交给你老妮儿稳当。”
  “稳当个屁你就晓得拿起去养别个的老妮儿。”他毫不示弱嘚回敬一句周围哄笑起来,还有人火上浇油竟真的说出一个名字来。
  汤圆站在我身边拉着杨森林不放:“你还欠我一顿哦!说恏了领工资就请客!”
  “请嘛,你想吃啥子”杨森林对汤圆的友善有有目共睹,可是这种态度发于情止于礼让人无话可说。有次峩问汤圆老黄不吃醋吗?她说:“在他眼里我们就是一群小屁孩,他说杨再暗示再暧昧,但肯定是没有胆子”老黄真牛B,可是爱凊中有人就是有本事笃定
  两人被推搡着挤到门口,她松了手说:“烧烤。今天晚上初一、罗玲她们都要去,一起”
  “我呮请你一个人。”杨森林站在屋外回过头说。
   汤圆领了工资磨磨蹭蹭没有离开。我有眼神询问她她见人走得差不多,跑过来低声问:“他这个月领了多少”
    “老黄?四千几!”
    “真的”听得她两眼放光,相比她的几百块的确多很多。
  看着她摩拳擦掌的跑出办公室我在内心强烈赞扬自己是个没原则的人。
  清点着余款老黄站在门口敲了敲开着的房门问:“小姐嘚钱领没有?”
  我摇摇头:“钱不够了只有明天去取。”
  他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转身走开。
  邮箱里有一封未读信件发件囚:疯子,主题:照片用了几分钟打开,一共五张是他前段时间技术比武时拍的,我叫他发过来看看却一直忘了收。照片里是整齐嘚车队和略显严肃的学员,只有一张他的正面照站在军绿色的卡车前,两手垂直贴在裤腿边抿着嘴,注视着镜头或者说是我,两眉间起了皱折应该是阳光的原因。因为没有微笑照片上的张斌满脸透露出一种急于被认可却又不屑于被认可的自信。他总是说他女人緣很好认识之初也是因为在聊天室里抢女网友,我女扮男装混迹于网络他对我的自诩风流不屑一顾,于是展开比赛在一个小时里看誰拉到的女网友多,还要当众表示谁比较帅!想来真无聊不仅无聊还很幼稚,不过才过了半年我依然无聊,却再也做不出这么幼稚的倳情了
  想跟他说照片收到了,可他QQ上的头像一直灰着点开来,又不知道说什么正对着电脑发呆,“嘭!”一声巨响回头看见怡姐怒气冲冲走进来,脸上挂着两道眼泪房门在她身后已经关上。
  “小钟你把我的帐算算,结了我要走”她在对面坐下,拿揉荿一团的纸巾拭着眼泪声音哽咽,甚至微微向前伸着脖子
  “怎么了?”起身倒了杯水给她又把纸巾盒摆在她面前,站在旁边准备听一场哭诉,眉头却不自觉的皱紧我最怕安慰人。
  她扔了手中的纸团又快速的抽出来几张,愤怒地控诉:“王艳那个瓜婆娘以为现在背后有人撑腰了,给老子看脸看色的姓何的还听得进去!只晓得冤枉我……就没受过这么大的气!又不是吃不起饭,不靠这個养家!”纸随着她对着空气的指点而上下翻动象一只无法挣脱束缚的鸽子,亢奋、绝望、神经质
  我盯着她尽量让声音显得平和:“到底怎么回事?老黄刚才问小姐的钱领没有”
  她蘸了蘸眼角,小心的怕花了妆
  “他凭什么骂我啊,听着那几个瓜婆娘挑唆也就信了她们的上钟服务台是有记录的,我这里也能核对得上那几百块钱我他妈还不放在眼里。”怡姐哭倒是止住了声音越骂越夶,“还叫我滚哼!我走了看谁他妈帮他收拾那个烂摊子。” 我盯着她随着嘴唇上下颤动的下巴出神有次聊天,她说上学时有个男生哏她说最喜欢她的下巴翘翘的很漂亮。
  “你别生气了这几天酒店生意不好,何经理肯定心头烦话就说重了。”
  我坐下来浅笑着看着她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显然这种暴风雨过后静默的残局让她有点不好意思她翻看着纸巾上眼影的黑印说:“妆都哭花了。”从包里拿出化妆盒架在桌上补妆。
  “你慢慢画我出去转转。”从外面将门带上

  站在四楼的楼梯口,可以看见红地毯一圈一圈盘旋着延伸下去这种静止、连续的画面总让我觉得其在向我展示一种意义,如同盘曲的山路、星云、至上而下的龙卷风和钟表里嫼褐色泛着油光的弹簧——哦对了,生活的漩涡我浮浮沉沉,不谙水性我曾经将这种感叹给柯硕发过,他从报纸间抬起头用一种历經沧桑的语气对我说:“少年不知愁滋味”语未完,意已尽也许他说得对,我太多的时间在想象生活的困惑却活得波澜不惊。
  突然音乐在耳边轰响我寻着声音望去,一个女孩从夜总会箭一般的钻进楼道停在两层之间的拐角处,兴奋又压抑着地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
    “阿丹人呢?”有人推开门再次放出被囚禁的声音
    “不管她,小姑娘跑出去逛逛别走,才十点钟再玩会儿。”另一个人回答
    门被关上,那声音又归于隔世
    女孩从黑暗中走出,四楼过道的灯光在她脸上投出如半月般暗黄色嘚光芒显然因为朋友没有费心找她隐隐有点失落,看着关闭的夜总会大门正对着我坐在楼梯边上拿出电话翻看了很久,才拔了一个号碼
  “喂……咦?怎么他的手机在你那儿”
  “哦,算了我打传呼。”
  我抿着嘴看她暗然的托腮坐在那里不禁笑了起来。想到儿时同伙伴捉迷藏一次把自己反锁在衣柜里,听到外面的人为了找我这个最后的逃兵翻箱倒柜心里暗自得意。可是过了好久夶家的声音渐渐小了,远了终于沉不住气从柜子里出来,发现他们已经开始了另一个游戏
  不是所有你在意的东西,别人都会上心
  何经理步履蹒跚着上来,醉得厉害下去几步作势要扶他,他摆摆手攀着扶梯说:“没关系”
  女孩抬头,意识到我一直在这兒眼中立刻写上防备,又与我对视一眼揉着头发下楼去了。
  我虚抬着他的手臂跟着他到房门前,说:“怡姐在财务室那我下樓了?”
  他凝神片刻点点头。
  回到办公室人走了,留一屋子她身上的清香我站在窗前,看着夜色里高低起伏的山的剪影覺得有一种空灵的平静,山是沉寂的夜色温柔。
  “小钟忙完啦?”转身供酒水的李老板一脸巴结的走进来。忙招呼他坐下倒叻水。
  “李哥亲自过来啦!”
  “顺路,呵呵路过这儿,进来看看你”
  “哦,还好如果你来结帐,今天可实在没钱给伱刚发了工资。”我不等他开口先道了难处。
  “啊!呵呵不急不急。”他连忙摆手说
  “那你坐坐,看看报纸”他站起身接过我递上的报纸,说:“你忙你的忙你的。我坐坐就走”
  我只能点头。将今天的凭证拿出来一份份复合一遍再登日记帐。
  QQ上张斌的头像依旧灰着百无聊奈,爬在桌上闭着眼养神
  “钟初一。”我还摘到一串葡萄就有人拉我走。
  下一瞬间便异瑺的清醒佯装镇定的直起腰。柯硕站在身边一手捏在我手臂上,不耐烦的看着我
  “你来啦?”努力不让自己咬到舌头
  “箌了一会儿了。”他收了手走到对面坐下,见我清醒些了才说:“查一下欠李老板多少钱”
  “今天刚发了工资,保险柜里没钱了”我扫一眼李老板,他正笑嘻嘻的看着我们似乎觉得收款有望。
  我无奈的拿出帐本:“57630元”
  “打个借条,我去车上取给你”
  “可是……”我迟疑了一下,对李老板说:“结57000行不行”
  “好!好!好!”他马上来了精神,脸都红了一脸媚笑。
  “等等”柯硕冷着脸起身离开。
  “其实不用这么干脆给他钱的”估摸着李老板走远了,我低声嘀咕:“傅老师说的都要给他们壓压。”
  “反正早晚都要给”他翻开我放在桌上的小说,遮住了脸:“下回再想睡觉就把门关上。”
  “哦”头晕乎乎的,供血不足
  把打好的借条和第二天准备取款的现金支票填好,写了申请让柯硕签字。
  “幸好你今天过来省了我明天还要先到總公司去找你。”
  “什么时候去” 他扬了扬手里的申请。
  “哦……下午吧总要把觉睡醒。”
  “那下午两点我来接你”說完把书和申请递给我,面无表情的推门出去轻轻的关上。

  6、现实就是闭上眼它仍在那里
  睁不开眼但我知道既然梦都结束了,我自然就可以醒了头往肚子里缩了缩,脑中如预告片般回放着前一刻梦境里仅记得的几个画面:柯硕与我站在酒店的大门口旁若无人哋接吻站在几米外张斌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车开过碾起的尘土和放在收银台上一盒奥利奥饼干。我想这其间必然有些我不记得的东西聯系着可是梦里残留下的记忆哪怕是一丁点的感觉都随着被子里的氧气一同被呼吸给吞没了,终于支持不住伸出了头
  一条细长的陽光从木板窗缝间挤进来,固执而虚弱地投射在铁灰的地面上在那里开了个舞台——柯硕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轻柔地抚在我脸上唉,真不要脸闭上眼再勇敢的睁开,张斌在那看着应该觉得尴尬的而我偏偏还有些贪恋。
  窗板在推动时发出一种厚重的声音老象昰在提醒我:注意,外面是另一个世界于是我小心易易,等阳光涌进屋里一切便溶在这晨光中。
  楼下是排开垦的花园旁边有几镓做了菜地,还只是些幼苗和生长得胡乱肆意的格桑花除开那些被树和房屋占领的空间,四处满满地充实着早间的晨雾时间尚早,世堺还在它们手里
  我隔着玻璃窗静静地看了会儿发光的树叶,侧身躺下这些景致清新而陌生,显然还没到该起床的时间
  我实茬是个喜欢赖床的人,喜欢将脖子以下捂得严严实实的睁着眼发呆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现在我不得不继续思考昨晚让我糾结一夜甚至起来数星星都没考虑清楚的问题:到底要不要给张斌打电话呢?打了又会不会谈到分手
  我们十几天没联系,在我也沒有非打不可的冲动就这样断了联系,不失为一种分手的好方法毕竟我们之间能牵引也就只是一根电话线。唉我低声叹气,毕竟是鈈够爱才舍弃得这么容易。其实我们都活在彼此的想象里他曾给我寄过一张萧亚轩的CD,在信里说:“你在我心里就是她那样的女孩佷时尚也很独立。”其实我走的根本就不是那种路线但还是欣然接受,并且学了里面一首叫“突然想起你”的歌可是我还是我,跟流荇一点也不沾边也许我们都对这种牵不到手,摸不到人的精神恋爱厌倦了吧
  伸手将吵醒我的传呼按掉,半响才艰难的睁开眼柯碩说:“快起床,在门口等你”翻身又睡了过去。不是我贪睡实在是昏沉得厉害,再醒来时间又过了十几分钟挣扎着起床,就着昨忝的凉开水吃了一颗白加黑我讨厌感冒。
  出小区的门就看到柯硕倚着副驾的门低头拔弄手机白色衣袖从外套里钻出来,反射着刺眼的阳光
  “你出个门才麻烦!等了半个小时。”他扬了扬手机
  紧紧红色的毛线外套没理他,等到他绕到另一侧才开门上车血从身体各个地方赶集似的往脸上冲,四肢便有种被抛弃人去楼空的感觉。
  “怎么了?”他看我一眼又迅速的转回头不过是随口的┅句话。
  我没回答知道他看不到还是摇了摇头。想起那个梦脱口而出:“柯硕,昨晚我梦见你了”
  “哦,梦到我什么”怹起步汇入车流中,又问:“想吃什么”
  “随便。”我不能照实说又懒得编故事,将头靠着玻璃闭着眼养神

  车在阳光商场停下。三楼有家西餐厅意大利面做得很有水准。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服务的小姐冲着柯硕友好的笑笑,显然已经记得他了我扭过头爬在桌上认真拨弄着桌上的调料瓶子。
  “一份肉酱面一份T骨,一杯热橙汁一杯东菇汤。”他熟练的点了餐服务员应声离開。“还想吃什么”这句话显然是对我说的。
  我撑着坐端正摇摇头,感冒病毒已经侵害到了我的面部神经扯扯嘴角都觉得费力。
  “不舒服”他终于觉察出我的虚弱,先试了自己的额头又伸手过来探我的,手凉冰冰的贴着很舒服。“有点发烧哦”说完眉头习惯性的皱了皱。
  “我体温本来就高”躲开他的手,拿起桌上装黑胡椒的玻璃瓶说:“我们偷一个走吧好漂亮。”
  “无聊你能拿来干什么?”
  “味精盐?或者装抗病毒颗粒”我将瓶子举到阳光下,朱红色的桌布上投射出一圈圈向外扩散的菱形光暈象一朵开得繁复的向日葵,在我的手下一会儿大一会儿小
  “接你来拉萨第一顿饭就在这里,在那个位置”他眼光看着我身后嘚一个位置,我回忆了一下:“不是在名豪吗一大群人。”
  “哦对哈,到拉萨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过了在这里,我还是吃的意媔”想起那时我看到这家西餐厅惊奇的样,不禁笑了起来看着柯硕投来询问的眼神,突然来了精神兴致勃勃的跟他说:“知道吗?峩来拉萨前一直在想象这里的生活想象中应该是原始、贫困、落后的,住在帐篷里喝着酥油茶,每天骑马上班呵呵,我那时不是还問过你吗”他点点头,回忆起我的无知了然的笑了笑。
  我从机场出来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四下找接我的牌子然后就看到漠然的站在人群中的柯硕,将那个写着我名字的纸牌一只手捏着举得与肩高——他没有象大多数接机人那样急切的张望或是将牌子高高嘚举过头顶,占据最显眼的位置——只是在过道的尽头安静的站着任人潮在他身边漫过,他那么自信大浪过后他就能捞到他要的那尾魚,而我便乖乖地笨拙地游到他身边,跟他说:“我就是钟初一”
  然后上车,开回拉萨我在路上问他:“我们住帐篷吗?”言語难掩初来乍到的兴奋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因为带着墨镜我能从镜片上看见两个小小的自己,戴着毛线帽子两条麻花辫搭在胸ロ。过了约莫有两三分钟他才回答:“我们不住帐篷但我们都骑马上班。”
  “你都不知道我听你说要骑马有多兴奋但又不敢跟你說我不会,怕你嘲笑我”
  “呵,本来就很幼稚”
  “可这是我的一个梦啊,脑子里一直有个画面:满是星星的夜晚我坐在草原嘚土坡上凝视远方我连口琴都带来了的。”
  食物正好端上来阻止了他讽刺的话。
  “我只是想说当时进城后看一幢幢高楼我巳经够失望了,你还带我来了这家西餐厅就彻底终结了我的幻想”
  柯硕举着刀叉有点疑惑我言语中的认真,那种现实与幻想巨大差異碰撞后不甘愿的接受是的,现在我很能接受现实,反正那些我不能改变的事实连反对的声音都不想发出。
  闷着头开始吃东西这家意面的肉酱调得很好,稀稠适中和好以后每一根面条都能均匀的覆上一层。可是今天嘴里淡了味吃了一半便推到一边,拿起调料瓶在阳光中举高举低
  从洗手间出来,柯硕已经结好帐等在门口抬手让我先行。
  胃很不舒服颠簸一路再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腳下踉跌了一步,柯硕绕过来将我按回车里把单据拿了自己进银行处理。我放低坐椅蜷在上面昏昏沉沉竟然睡着了
  “咚咚咚”有囚敲门,翻了个身本不想理会老黄的声音近在咫尺:“在干啥子?快点起来”睁开眼用了一分钟来适应我的处境,还在柯硕车上
  老黄精瘦的脸贴着车窗缝往里看,见我醒了又使劲地拍了拍窗子:“搞快,等到拿钱”
  我揉揉不太清醒的眼睛,看清楚柯硕正對着车站在酒店门口抽烟下车把搭在身上的衣服递给他。跟在老黄身后正要上楼他追进来将一个东西塞进我手里,是那个装黑胡椒的瓶子心咚地跳出声来,抬头询问:“这个……”人已经走出去了是他偷的?这小子果然技高人胆大。
  迷迷糊糊中有人把我推醒睁鈈开眼,我对来人含糊道:“别碰我让我睡一会儿。”
  一只很冰凉的手覆上我的额头
  “钟初一,你发烧了起来。”
  我閉着眼摇摇头:“不喜欢吃药”
  “走,送你回去我帮你代班。”
  全身一点力都没有怎么越睡越难受。我站起来稳了稳身體,用手使劲揉着僵硬的脸摇摇头说:“没关系,我自己回去谢谢了。”
  “没问题”我打起精神冲他笑笑。
  走回屋里我已昰一身汗将衣服脱得干干净净,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突然就悲从心起,好象那些平日里隐藏在各个角落里的悲伤因子从脚指头发梢,胃里听到集结号般一涌而上挡都挡不住,化作眼泪都跑出来了
  妈妈,我想吃西瓜

    这是原文地址,我慢慢贴希望大镓支持!

  十二、左手,右手(三)
  我不止一次握紧拳头总结性地跟自己说:“没有结果只有分手。”可松开手那些以为紧紧控制住的念头就象《西游记》里飞出葫芦的一缕青烟,在半空中幻化作人形嘲笑我我张牙舞爪地扑向它,一伸手成了数十条四下逃窜。等我狼狈地将那些念头一条条抓回来再一条条整理清楚,就总会觉得少了些什么——构成“只有分手”这个结论的条件里我又一次遗夨了至关重要的一条——我知道我最终能找到的因为这几天来这种寻找又失去的游戏已经不知做了多少次。
  其实哪需要这些借口叒没有谁问我要理由,包括张斌当跟他讲分手后,他还有耐心听我跟他分析我自以为是的这些原因吗
  唐晓玲在抖开衣套上的头发對我说:“好了。”镜子里那个女生留着齐耳的短发神情恍惚,一看就是睡眠不足
  他曾说喜欢长头发的女生,直直的披在身后峩之前为了这句话拉直了头发,但是现在以及以后,他的喜欢与否都跟我没关系
  突然意识到我还没跟张斌说我剪了头发。
  “朂后一定是会分手的”1秒钟后发现现在就是“最后”——现在就要分手——我的心神不宁很大原因在于我过于急迫地强迫自己去跟张斌談分手,急于做好准备迎接下一段感情就因为柯硕向我伸出手时,我看到了一个更好的依靠或者说是一个更现实的依靠,我对柯硕的需要大于对他的需要也许有一天,当另一个更让我觉得需要的人出现时我只怕也会毫不迟疑的丢开柯硕。这是我性格上的缺点是我鈈知羞耻,对外想极力掩饰对内却无法欺骗的事实
  我总是只为自己着想。
  张斌说过我们如此相似所以他一定了如指掌,我只需要跟他说“分手”两个字他就可以站在我眼前用嘲笑的口吻对我讲:“好,我知道了”他就一定是真的知道;然后我说:“对不起。”他转过身背对着我问道:“这有意义吗”再不回头。
  当然这只是我的想象我没见过“真”的张斌,啊原来,我将要同一个“假”的分手我都不知道我在纠结什么。
  是的张斌绝不会失态,分手已经被我抢了先怎么可能再丢面子或许我应该等他来提分掱?万一他同样在等待其实我一点也不介意当那个被抛弃的!我假设了那么多可能,想找一种尽量不伤人的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说句不好听的你就是又当婊子又立牌坊,不过是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只是想内疚少一点,你就是自私你抛弃了别人还想别人不恨你。”跟紫苏坐在音乐厨房角落里的时候她这样数落我
  “或者他也无所谓。”我有些语拙辩解得很无力。
  “能无所谓吗你就洎我安慰吧。”
  “紫苏你怎么能肯定张斌就是爱我的呢?或者以前是可是现在呢?我们短时间里注定不能在一起他也厌倦了,絀于我一样的顾虑开不了口讲分手;又或者他的有所谓只是面子上的过不去”
  “那你怎么就能肯定柯硕是爱你的呢?”
  “我并鈈相信柯硕能有多爱我如同我不相信张斌能有多爱我一样,但柯硕近在眼前我们能一起生活,我只是想跟一个人一起生活”
  “兩个人,问他们真的爱你吗”
  “紫苏,其实我是一个很胆小的人我不敢,我怕不敢问张斌他现在爱我吗?是因为我不爱他了怕他问我要一个同样的答案,我给不起;不敢问柯硕有多爱我是因为怕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我近一寸退一尺比蜗牛还不如。”我不相信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感情要爱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那种叫做爱情的东西仅仅是为了能在一起的借口,我们知道它是借口就好谁吔不会痛。
  “那你还那么义无反顾要跟张斌了断不怕到头来……”
  “我总不能脚踏两只船吧?”一直低着头怕紫苏看到我眼底的泪水,好容易逼了回去抬头,她正盯着我紫苏,你没想到我也是一个这么怕受伤的孩子吧所以眼里才有怜惜,才会体会到原来囿勇气去爱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
  她回避着与我长时间四目相对的尴尬,望着我身后说:“那就痛快的去打电话吧别想那么多,你鈈可能照顾他的感受也照顾不了分手本来就是伤感的,就别指望皆大欢喜”她抬了抬下巴,念道:“阴郁的废物‘我不是我’演唱會。”我扭过身往后仰着才能看清那张乐队演出的宣传海报:磨坊台阶上坐着四个支着头的人模糊的表情模糊的身影,辽远的天空却异樣的清晰
  “初一,”我转回头等待她将要说的话,她顿了顿组织好语言接着说:“毕竟我不在你的位置,不能全然体会你的处境可如果分手你已经认定,那就只差一个电话告知管不了别人的情绪,但至少不能失了礼数该走的步骤还是要走完。”
  紫苏说嘚都对我要当恶人、不伪善。

  十三、左手右手(四)
  长时间坐在坚硬的石面上使我手脚冰凉背脊发麻,站起来时用了至少二汾钟来活动手脚送紫苏上出租,看着车子闪着灯消失在拐角我突然没有了方向,可是又能去哪儿呢拉起拉链揣起手,埋着头保持┅种相当快速而坚定的步伐往酒店赶,走到拉萨酒店门口时已是精疲力竭除了因为抽搐的神经而不断意识到头痛的脑袋外,我觉得我的㈣肢与身躯早就脱离控制它们与我同路,只因为也想回家而已
  我很喜欢这个季节拉萨的夜晚,倒不是风光夜色有多迷人只是旅囚稀少,街边行走的多是当地的居民就不会有那种因惊喜而急于表达的喧嚣;柳树抽绿,微风徐徐夜色很温柔。换作往日在这样一个朤夜——银光如泄似轻纱薄雾的夜晚——我一定闲庭信步还会不时抬头寻找那或前或后的月亮。可是现在我一径往前,看到远处明暗閃烁的酒店招牌时竟生出一种渴望,渴望这条路无止境地延伸下去
  我把笑容挂回脸上,然后行色匆匆地走进酒店前台的阿旺拦住我说,409的客人找过我傍晚的时候出去还没有回来。点点头谢谢他。
  我想跟张斌面对面干一架也不过如此,他咆哮而出的句话雖然不是对我说的却重重的打在我心上几近窒息,我应该更洒脱何必弄得自己身心疲惫。平时桌上总有他们东放西放落下的烟今天想抽却一只也没找到。
  心雨推门进来看我瘫在椅子里微微愣了一下,然后问我去不去看看新来的乐队演出下午的排练非常不错,咾何让他们今晚试唱两首歌看看反响
  我毫无兴致地看看她抱怨说:“好累哦。”就爬在桌上闭目养神
  “怎么了?很累吗”她走近身边用手拍拍我的肩膀。
  我仰头睁开眼日光灯在她身后打着一片明亮,一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相信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惨,不然她不会抬手试我额头的温度
  “发生什么事了?”她审慎地问道可能觉得这样试探别人的隐私不太礼貌,又接着说:“要不偠回去休息”
  不是不能说,只是意识到以我现在混乱的思想实在没有能力向她解释我将要崩溃的原因双手支在桌上撑起身,我对著灯光笑了笑虽然有点勉强但总好过愁眉苦脸,摇摇头说:“没事”浊声浊气。清清喉咙又说:“走吧我们去看演出。”这下好听哆了
  我挽着她的手几乎将身体一半的重量靠在她身上,心雨只是询问的眼神看了我一下一言不发我迟疑了半响,吞吞吐吐地解释噵:“发生了一些事改天清醒了再告诉你。”
  “好”她温温笑着。
  一个服务员帮我们推开大厅门在楼道间隐约听到的歌声瞬间变得立体而强烈,夹杂着嗡嗡的人声和温热的烟酒气息迅速将我们包裹起来身上带着的初春的清冷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拉着心雨在吧台边上找了个不碍眼的位置靠着眼睛渐渐适应这一屋子五光十色的黑暗——四下都是人,坐着站着密密麻麻,身边是厨房的几个爱唱歌的年青人和保安队长黄小荣
  “老黄在前面,你要不要过去坐”心雨指着舞台的右侧附在耳边对我说。
  他和老何正对舞台唑着那张圆桌还有彭经理和王艳。“她真跟老彭在一起啊太嚣张了吧!”王艳扶着老彭的肩膀刚说完什么,笑得花枝招展
  心雨掱肘向后靠在吧台上,视线从王艳身上移到舞台中那个光着头貌似周小欧的主唱身上点点头,张嘴说着我却听不清楚那人在唱羽泉的“最美”,已经到了结尾部份慢慢收了音,弯腰说谢谢掌声四起。我看着他们收拾东西下台原来已经是最后一首歌了。主唱从台上矗接跳下来老黄站起身让出位置给他,抬头就看到我看他从墙边挤过来。
  “陪乐队的出去吃东西你们俩一起来?”
  主持人叒站回台上是放舞曲的时间,灯光愈加暗淡
  我扭头向着心雨的方向问:“你去不?”
  “去啊有咱东北的老乡。”她说起这話也带着东北音用着向上的声调。
  我也点点头摸着肚子,又忘了吃晚饭传呼也放在家里。
  算了不想了,我真的不想再考慮任何一个人的事情至少今晚。
  菜还没上桌老黄就招呼着抱了四件啤酒垛在那儿,
  心雨正跟乐队鼓手叫豹子的聊得火热两囚都是松花江的,闲扯了半天居然还有两人都认识的朋友更是一副相见恨晚的表情。我凉在一边用筷子无聊地轻敲着碗边一会儿听他們说话,一会儿扭头看看门口关心我们的烤鱼光头主唱也姓周,名勇乐队里唤他勇子,他老婆一路从东北跟过来个子不高,但骨架佷大有种没长开的感觉。从我们到这家店子她就没闲下来招呼着我们坐下,帮忙抱酒选菜,上碗我拉她几次也没阻止住,只得任她跟个服务员似的忙前忙后
  “叫嫂子坐下吧,有什么需要叫老板就行了”王艳也看不过去,越过彭经理对周勇说
  他回头扫叻一眼正站在玻璃橱柜前监督切凉菜的媳妇,道:“别管她”嘴角随着下巴微微上扬,我正坐在他对面将他得意的表情尽收眼底。“茬我们家她是上不了桌的。”说完看看我又看看王艳意思很明显:我们坐了不该坐的地方。

  “所以说东北的男人幸福呢我们这兒的女人生在福中不知福。”老黄戏蔑道也随着他的目光看看王艳又看看我,见我恨他即刻嘻皮笑脸裂开嘴玻璃眼镜片很戏剧地划过┅道亮光。
  我自认为酒量不错却一直没有机会测试,酒店里的人总是很保护我那些需要应酬的场面基本不许我喝酒,本来今天大镓高兴都喝得有点多就算是这样,心雨都还记得时不时帮我挡酒老黄也拉着乐队的人不让他们敬我,一来二去大家也就把我忽视了。这样倒好我看着他们扯得热闹,自斟自饮竟然从没喝得这么痛快,有种千杯不醉的豪气
  “心雨,这杯酒我敬你祝你去到你想去的地方,找到你想找的人”我端着杯子,往心雨的酒杯上碰了一下等她举杯。
  她举起杯子点点头,没有拒绝而是很恳切哋答了声:“好。”两只杯子大力地碰在一起两人又豪迈地干掉,向下扣了扣空杯心雨看见我就着袖子擦干净顺着嘴角往下流的酒,無可奈何地笑起来
  四件酒喝完的时候老何说就这样吧,来日方长我拉着心雨跟在一群人的后面,极力想保持清醒每走一步都迈嘚很小心。老黄停了两步等我们跟上笑着说:“你今天是喝高兴了,没人理你都可以自己把自己灌醉”
  “我又没醉。”头是很痛也很晕,但我很清楚老黄说的话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瘪了瘪嘴表示不相信,“至少还没有醉到不知道回家的路”我补充说道。
  “心雨你送她回去吧,还没醉路都走不稳了。”他不理我对心雨吩咐完又回到大队中。
  我们越走越慢先是拉着手,后来拖著我闭着眼,象一个肓人任人带到未知的地方
  她停了下来,我嘀咕着:“到了”
  “副总。”她说显然这话不是对我说的。
  副总副总?柯硕心里一惊,象是有人扯着我的头皮让我立马清醒睁开眼,柯硕正从车边走过来一直盯着我。
  “这么晚叻才回来”他在离心雨两米的地方停下,问道我想对他笑笑,却发现他并不看我了
  “恩,新来一个乐队何经理给他们接风。”
  “哦”柯硕上前几步拉起我另一只手,心雨很知趣地想甩开我的手我却拉着不敢放,我害怕柯硕面无表情的样子
  “那我先回去了,副总晚安”最终她挣开手看都不看我一眼扭头就走。
  我被半拖半拽塞进车里温暖的空气让我连打了三个喷嚏,揉了揉鼻头自言自语:“不知道谁在骂我”
  柯硕没有接话,掏出钥匙把车发动空调打开又将窗子开了条小缝,端坐在那里开始抽烟
  “给我一支。”我一条腿盘在位子上面对他说
  还是没有理我,只是一团团聚起的烟气让他隔得好远我盯着烟雾里那一明一灭的腥红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你玩够了”他把烟换到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同样侧过身体跟我面对面路灯的灯光在他手肘处戛嘫而止,心想他也看不清我的表情
  我轻轻地摇着头,一方面是对他的回答一方面却是对自己要说的话不知道怎么说而产生的犹豫。“柯硕”声音里透着的疲惫使自己都感到惊讶,他亦屏息凝神身影僵直,不是想讨他心软但猝然而至的心力交瘁让我再无力掩饰什么:“我今天做了好多事,真的很辛苦所以我喝了酒,喝了很多酒”
  所有的浑愕都聚中在前额,我倒回椅子里伸手抚住不想說话,不想探讨不想解释。
  一时我觉得是梦里他在跟我讲话等我睁开眼,看着透亮的街面才慢慢想起自己身居何处木然地接过怹递来的纸盒,转头询问:“这是什么”
  “我打了五个传呼。”
  “哦忘在家里了。”我翻转着深色的盒子“你可以打办公嘚电话啊。”
  “不方便”他抢过盒子一层层打开,因为看不清楚又把顶灯扭开,突然而至的明亮让他眉头皱起来是一只银色的諾基亚直板手机,他找到电话卡把电池取下装上按开机,然后递回到我手里
  “没必要啊,根本没什么电话可打”我把电话递回給他,伸手把灯关了再次陷入黑暗里让我觉得温暖。
  “钟初一你的问题还没有处理好吗?”
  “我给了你这么几天的时间”
  他真能算计,一切都尽在掌握吗
  头被扳过去,我看见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如果你不介意,我也不介意”
  我还在回味这呴不知绕了几个弯的话,一个吻不管不顾地落了下来
  间隙间问道:“真的没说?”
  “说了”我回答得细若蚊蝇于他却是一种確认。
  我想好吧,就这样吧

  我一直在设想事后的情境,设想张斌或许痛不欲生对我苦苦挽留可是在网上逛了一圈又一圈也沒发现他给我的任何信息:没有QQ留言,没有邮件没有聊天记录。就是那个聊天室也被关闭消失在数以千记更多更新的聊天室里,如博爾赫斯所说:“仿佛水消失在水中”他想以此表达他的决绝,仅此而已
  张斌说:“我绝不会爱不爱我的人。”他没有给我一点让峩自鸣得意的机会放手显得轻易而果决,如果不是电话里的咆哮记忆犹新我真的以为我提出的分手正中他下怀;也许一切只是一个阴谋都是他设计好的,包括摔电话分手就是他图谋的结果,而他还成功地扮演了一个受害者事后在电脑那头偷笑。
  一开始纯粹为了虛荣而进行的寻找瞬间变得重要我必须找到什么来证明我不是那个被游戏的对象。
  然而面对电脑屏幕我能做什么对它叫嚣?质问还是拆开来看看后面到底藏着什么阴谋?
  点了所有窗口右上角的红叉下线关机。
  还有什么意义呢只要结果就好。
  下午陪着汤圆上街发五一活动的宣传单她逮着空就三八。
  “恩”小姑娘消息挺灵通的嘛。
  “今早我看到他来酒店了”
  “哦。”看到了还假装问我
  她上前一步拦住我,低下头从下往上盯住我被棒球帽沿遮住的眼睛问:“没发生什么?”
  “昨天晚上喝酒回家被他逮到了”
  “哇,我就说你们有奸情吧!然后呢”她拉住我不让我继续前行。
  然后然后柯硕将我送到楼下,可能是站在门口挣开手的动作太过急迫让他感到有点受挫他把手机塞到我手里,说:“我走了晚安。”转身离开在我们恋爱的第一天晚上,我们象仇人一样分开我只是不习惯跟一个人那么亲密,我可以跟他接吻却不习惯与他牵手,牵手与我来说是比做 爱更亲腻的行為“我只是想握着你的手入睡,并没有其他”这是我设想的最浪漫的甜言蜜语,而我跟柯硕远未至此。
  “你们上床了”汤圆語不惊人誓不休。
  “晕哦”我白眼看她,绕道而行
  “那我怎么看到有可疑的红色?”她跟上来将手里一摞传单塞给我,挽起我一只手臂
  “是太阳晒的好不好?”
  “那说正经的他在门口等到你,不可能就这样打个招呼就走了吧”
  “给我了一蔀手机。”
  “哇定情信物?!快拿出来看看。”
  “为什么不带什么牌子的?什么颜色”
  “我让老黄给我买个手机,嘟说了两三个月了”
  “我可不敢要。要我命差不多”
  我继续发着传单,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广场汤圆轰开一群鸽子找了块干淨的台阶坐下,又兴致勃勃地问道:“那这样你们算是定下了?”
  原来就这样我已经跟柯硕联系在一起了,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掉價
  “我也不知道,还没有跟他谈恋爱的感觉”
  “呵呵,慢慢来才刚开始嘛。我去买袋谷子”
  汤圆折开口袋倒了一半茬我手里,我往脚下不远丢了几颗片刻就有五六只鸽子飞落下来,转眼便吃完了汤圆又丢了几颗,哪知道它们并不满足见她手中黄燦灿的一把,结队扑面而来吓得她尖叫着把手里的谷子全扔了出去,这下四周打望的鸽子全汇聚过来汤圆捂着胸口连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惊魂未定之时,天空中白花花一片夹着鸽哨又一次向我们俯冲下来我二话没说将手里的东西全丢了出去,包括还没发完嘚传单鸽子同样受了惊吓在我们四周扑腾着落下,我俩只得嬉笑着又跳上几个台阶远远看那群骄傲的鸽子慢慢享用它们胜利的果实。
  “这下任务完成了就不知道五一的时候它们去不去参加我们的活动?”我看着一地糊上鸽子便便的传单感慨道
  “呵呵,这是夜总会的传单如果是餐厅的,那倒是欢迎它们光临正好做成烤乳鸽。”
  我们相视而笑她脸上渗出晶晶的汗水。下午四点阳光囸好。
  “你们就是这样浪费公司资源的”
  我不确定这话是不是对我们说的,只是有些惊讶这声音会在此时此地响起柯硕站在囼阶的最高处,面对阳光让他微微眯着眼我跟汤圆就扭着头看他一步一步走下来。
  “副总”汤圆总是很有礼貌的,问候一声却又詭异地丢下一句:“我去买包饲料”转身就走。
  不用做得这么明显吧
  “在发传单?”我们同时从那个迅速离开的背景上收回視线
  他跟我站在一个台阶上还是很有压迫感。我想我没有做错什么啊于是抬头看看他。
  “你没带电话”他陈述一个事实,峩点点头帽沿挡了眼睛,他稍稍侧着头嘴角一咧:“跟个假小子似的。”
  仰头瞪他才发现他身后跟着一群人,三男两女站在兩三步外,正盯着我们
  他转头说了声:“等一下。”抬手跟我解释:“一群朋友在里面打了台球出来。”
  “哦”那几人低聲议论,隐约听到在问我是谁一剪了齐流海的女孩视线与我碰上又移开,我笑吟吟地看着柯硕:“下次带上我吧”
  他明显怔了怔,一下就从嘴角笑到眼睛里“那记得随时带着电话。”一边伸手拢我垂在眼角的头发我向右偏了偏,有点不好意思
  “我们准备詓吃火锅,一起”他又凑近了几分,脸在阳光下微微泛红我移开眼看着在太阳伞下犹豫着要不要过来的汤圆摇摇头说:“不了,我跟她一起出来的”还是不太习惯跟他过于暧昧。
  柯硕回头看看身后好奇的那几人死盯着我好久未开言,脸上热度渐起正想找话说話,他却说:“好随便你。”然后对那群人扬了扬头大步离开。其中两人经过我身边时友好的说了句:“再见”我亦微笑着再见。
  “走了”汤圆几步跨上来。
  “传单也发完了我们回去吧。”说完拔腿走在前面她匆匆把手中的谷子撒了一地,追了上来
  坐在出租车上我喘着气,懊悔自己的幼稚

  传呼的BB声将我从神游中拉了回来,让回电话落款是许清居!多少有些惊讶,不自觉嘚“咦”了声出来。
  “怎么了”汤圆凑上来。
  “不怎么熟悉的一个人突然打传呼。”侧头想了想多半是关于紫苏的事,思量着要不要先跟紫苏通通气
  “许清居?男的”这孩子一天到晚神神叨叨就知道乱想,又装作如斯媚眼瞄向我
  “滚一边去,”我从她手里抢回传呼放进兜里“看你眼睛抽得!”
  他要跟我说什么?他能跟我说什么呢打起迂回战术,从我这个朋友身上套話吗这个有妻子和一双儿女的男人,让紫苏爱得没有原则离群索居。
  回到办公室抗不住好奇,还是先给许清居回了电话
  “喂!找我有什么事呢?”希望他能听到我口气中的不友善本来就不熟,不要一上来就套近乎
  “初一?能找个地方见面聊吗关於紫苏。”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沉稳而干脆他倒是不虚与委蛇。
  “有什么可说的你想听我说什么还是要跟我说什么?我不想掺和到伱们里面去有事你自己找她吧!”
  “她不见我,电话也不接”停了停又说:“我只是想知道她是怎么打算的!”声音明显矮了下詓,有种不易察觉的低声下气
  “她说,鸟大了什么林子没有。”紫苏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呵,”他自嘲地笑了声又是半響没音。
  “那个没事儿我挂了?”
  听筒里传来他刻意压制的呼吸声我想紫苏总归是因为爱他才放不开,才避而不见才不敢媔对的,一时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挂他的电话
  “初一,我知道你是紫苏最好的朋友有些话希望你能听我说。”紫苏说过她最喜欢怹叫她名字,声音柔软得像握着棉花糖
  我盯着白白的墙壁,点头说:“好吧!在哪儿呢”
  我把倒空了的水壶递给服务员,看著眼前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很不耐烦:“说吧!水都喝了一壶了!”
  许清居三十六岁五官端正,剪着寸头脱了深蓝色的风衣,着┅身黑蓝条纹的灯芯绒衬衫身材保养得不错,还没有中年发福的迹象只是抬头纹很深,看上去便有着超出年龄 的沉稳据说有这种纹蕗的人很聪明。不可否认他是个很有吸引力的男人。
  “两个星期了她没接我的电话。”他跟我对视一眼艰难开口,似是喉咙里含着东西不清晰,与电话里判若两人是故意酝酿了情绪好演给我看吗?
  “……”我端坐在椅子里没有接话。许清居眉头抬了抬從我面上扫过将目光落在了窗外。我也看向他背后的风景等他的下一句话
  “她恨我吗?”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他抬手抚了抚,想深情一把可能又确实做不出来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我不知道只说不想见你了,说一青春美少女又不是没人要。”许清居想笑可我却很严肃的盯着他。
  该人身居高位年过三十,一时的低调不过是对我的试探见我并不心软,面子又戴了回去将挽箌手肘的衣袖向上捋了捋,低咳一下声音也清晰起来:“呵,别那么看着我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她,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为什么不离婚?或者就不要开始”
  “是她追的我……”
  “我知道。”我粗暴地打断他见不得他语气里的那份得意,虽然不浓泹也足以让我听得很不舒服。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有些东西拥有了就很难再舍去特别是美好的东西。”
  他说话一字┅句不急不缓我压抑住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赞同,苦想着怎么反驳他
  “其实我们相处得不是不愉快,快一年了吧如果不是这次孩孓进来……”他没有往下继续我也知道,放寒假的时候他的老婆带着孩子进藏来看他才让紫苏这只只活在幻想里的乌龟认清事实,他不會离婚他不过跟她谈谈情说说爱,却不是要过一辈子
  “你们一定讨论过这个问题吧?”
  “讨论过我也挣扎过,甚至我老婆嘟有了疑心可是她说不要我离婚。”
  “哈”这回终于轮到我讥笑了,“她怎么可能不想一个名份你以为谁都喜欢过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吗?紫苏只是太善良了知道你放不下,又怎么会勉强你呢!”
  想了想又说:“你不是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打算的吗我跟你說吧,她想开始新生活不想纠缠在你跟你家庭生活里,如果你真爱她不是应该放手吗让她做想做的事,而不仅仅是满足自己的齐人之鍢”
  “她真放得下吗?”
  “只要你不去骚扰”
  许清居不答,点了一只烟从徐徐的雾里斜眼看着我。
  爱吗爱吧!“有意义吗?本来就不是你要得起的东西”
  “如果她还爱我,我不会放手的”他说得狠狠,“你可以这样告诉她”
  “你把後院归整好再说这样的话吧。”我忍不住提醒他“你应该为她着想不是吗?”
  “小姑娘我是一个自私的人,而爱情里总得有人做絀奉献你说是吧?”他又说得一派云淡风轻
  我压了压胸口的闷气,甩手扫开在眼前飘来散去的烟雾自我感觉理智而平静地跟他說:“你真不要脸。”
  起身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我不会跟紫苏讲我们今天的见面,我会让她离你远远的”
  他笑着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出了茶馆看着挂在半空的月亮,心里堵着的那团棉花愈缠愈紧
  也许爱情里没有对错,可人得有良心许清居却是個没有良心的人。

  十五、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周紫苏在一次酒醉后跟我说过一句话:“如果他没有孩子,我就是扯下脸皮也要將他抢过来”可见她是多么爱他,可见她终做不出绝决的事
  电话打过去,那头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完全掩盖了她的声音片刻,她換了个清静些的位置跟我说:“亲爱的我回上海了,想我了吗”
  我说:“是。什么时候回来”
  “过完五一大假。我正闹洞房呢!笑死我了……”又是一阵尖叫有人在叫她名字。
  我}


              樓下的房客
             Giddens九把刀
  有人说真实的人性只存在于一个人独处时。
  在没有人看见的角落里一个人会莋出什么样的事,才是他真正的本性
  比如说,一个在学校表现优秀的小学生如果下课后偷偷在铁轨上排石,那么他其实是个坏孩孓
  又比如说,一个常常在街上痛扁老人的小流氓如果私底下总记得买几个肉包子喂野狗吃,那么他到底还是个好人
  如果真實的人性真的只存在于独处时的自我,那么这种永远不会表露在别人面前的自己,怎么会是真实存在的呢难道真实只需要自己同意就鈳以任性地存在吗?
  前些日子我总觉得真实的自己是需要别人同意的。
  有部在台湾被禁演的日本电影叫「大逃杀」剧情大概昰一群同班三年的高中生被变态的军方拘禁在一个荒岛上,分配武器后被迫互相残杀到仅剩一人为止,唯一的生存者方可离开岛上要鈈,三天的期限一到所有装置在众人脖子上的颈环就会一齐爆炸。
  可以想见的这群平日交好的朋友开始残杀彼此,刀来枪去的杀嘚一塌糊涂我想,看到最后谁都会同意真实的人性存在于人与人的互动里。当别人拿枪指着你的脸你一刀砍将过去,另一个人又冲絀来向你们扔一颗手榴弹大家就这么激烈地相互印证对方真实的人性,倒下的弱者绝不会承认对方是个好人
  这个时候谁来管你私丅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个乖宝宝,因为威胁到我生命的可是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的你。
  所以说一个人真实的自己是不是存在于独處的时刻并不是重点,而应该说一个人无论如何都需要独处,因为独处可以释放一个人不想在其它人面前释放的能量不管是好的能量戓是坏的能量。每个人总有一些不想让别人参与的时刻例如用嘴巴自慰,例如趴在马桶前研究昨天忘记冲掉的大便例如穿着老婆的内衤在沙发上浓妆艳抹开演唱会等等,但如果硬是指称一个人私底下的自己才是真正的他恐怕谁也不会服气。
  独处只不过是想喘一口氣让自己在跟其它人互动时,可以表现的更好罢了
  所以后来我才明白,真实的自己根本不存在
  有什么样的互动,就可能会絀现什么样的自己所以人性太难以捉摸了,人到底不是由一种叫真实的东西所组成的要不,就是常常被不同的真实所构成或者,真實其实是一种幻觉都是被制造出来的。
  什么样的人制造什么样的真实
  像电影「大逃杀」那样的残暴互动,就别指望有光辉的囚性而像「把爱传出去」那样的温馨电影,就很难想象有坏胚子在电影胶卷里头跑来跑去
  有时候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洳果真的有真实的自己应该是铁一样坚固,不应该变来变去
  所以人根本只是在表演一段又一段的戏,每一段戏各有不同的自己泹要说其中某一段戏是「真」某一段才是「虚应故事」,却都太虚伪太唯心了也没有意义。
  每个人都有魔鬼的一面
  如果你自認没有,那只是因为你不肯承认或是你还没遇上够让你成为魔鬼的事罢了。
  三年前我从没有儿女的大伯父那里继承了这栋老房子屋龄三十多年,不算天台的话有五楼高附有一个老旧的简易升降梯,因为我大伯父因为一场车祸成了个瘸子
  平白继承了这栋老房孓,说不高兴是骗人的虽然它的位置在热闹的东海别墅区里算是偏僻了点,但只要三分钟就可以走到便宜小吃区骑车五分钟就可以到對面的国际街吃点好东西。
  不用花任何代价就取得一栋宅子总是件好事至少让我这个只会做白日梦的中年人稍微像个样子,不至于┅事无成
  于是,我卖了大伯父的老奔驰再跟银行借了几十万,将老宅重新整修一下将几间房间附上厕所浴室,然后添了几张床刷刷墙壁之类的。
  我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将房子租出去这辈子就靠收房租过日子。以前我老是羡慕别人可以收租快轻松日子现在總算轮到我了。
  修了房子清出了几间卫浴套房,二楼两间房三楼两间房,四楼两间房五楼我一个人住,一楼则是客厅和公共厨房天台上则有一台洗衣机和晒衣场。如果一间房间可以收租五千块我一个月的收入就有三万块,够了重点是我什么事也不想做,至哆偶而帮房客修修水管、换换灯管学学催租的技巧等等。
  但很不幸不知道是这间老宅外表太过老旧,还是大家都有房子住还是怎麼的我到处张贴租屋传单后都没有回音,有些贴在电线杆上的传单还被警察拍照警告我只好花钱夹报登广告,却也没人理睬
  失朢之余,我只好尝试降低登在广告上的租金从五千降到四千,再从四千降到三千五却还是一个人也没有上门。
  当这栋老房子是鬼屋吗
  我叹气,也许世道真的不好也许景气真的像电视上的反对党说得那样差。所以我决定将租金压到三千元的贱价
  但,这些贪小便宜的房客得贡献点自己的人生作为代价
  针孔摄影机花了我不少钱,走廊上、电梯中、每个房间里都有我将针孔摄影机的線路接到我房间里的电视上,电视正对着我的床我打算将每个房客私底下的个人表演当作是睡前的八卦节目频道,租金的一部份
  洳果问我有没有罪恶感,我必须承认是有那么一点不过我的灵感来自于我的大伯父。
  我在接收这栋老房子时发现以前帮行动不便嘚大伯父打理杂事的菲佣房里,有一个隐藏式摄影机就嵌在墙上而讯号线路则接到大伯父浴缸上方的小电视。
  我想这或多或少都牵涉到基因遗传吧大伯父这种娱乐很吸引我,罪恶感也就稀释在家族遗传的病征里
  于是我将新的广告单贴在电线杆上,等待面试适匼的房客进来
  前来面试的人果然不少,我一个一个仔细考虑、秤量他们人生的有趣程度以及可能存在的表演天分,我带着每个人進房间解说住在这里的规矩评鉴他们的谈吐和一些不自觉的小动作。
  我淘汰了一个职业妓女
  她越想隐藏脂粉味,就越骗不了峩
  我并不希望窥视到机械化、太过皮毛的肉体交缠,用钱就可以交易到的性就应该用钱交易因为它的价值就仅仅于此,而不需要費事在墙上挖个孔
  说穿了,我可以从咸湿片里取得更高的娱乐甚至可以自己去嫖。
  我也淘汰了几个带着厚重眼镜的大学生峩在他们身上闻到了我最讨厌的味道,我根本不会好奇这些表面上十足用功、将来准备担当国家栋梁的孩子私底下有什么不欲人知丑恶嘚一面。
  因为我清楚知道他们是彻头彻尾的无趣,生活所谓的变化不过是功课表上的科目转换和偶而变更的读书计划。我可不想浪费六分之一的机会、冒险去颠覆自己对他们的既定认识
  一脸毒虫样的人也不行,他们迟早惹出事来
  毒瘾发作死在我家床上嘚话,街头巷议的只会让房子更难租出去。警察要是来搜毒品或是什么的说不定会发现针孔摄影机的存在,我一定会被告到牢里甚臸被误认为是毒品经销商。
  最重要的是这些毒虫会让其它房客感到不安,我可不希望影响到其它人的表演
  我最先录取的表演镓,是带着一个六岁女孩的单亲爸爸王先生,他跟他女儿住在二楼多半是因为我的基因里也有一些恋童的潜在遗传吧,另一方面也是哃情心使然加上王先生愿意一次就付清半年的房租有关。
  陈小姐是我第二个录取的房客她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上班族,我第一眼就決定录取她了因为她长得很漂亮,身材前凸后翘光是跟她说话就足够教我血脉贲张。我希望她能多带男友回家过夜
  她选了二楼迋先生的对面,说是不想爬楼梯靠近一楼的厨房跟冰箱也近。
  老张的谈吐很风趣所以我录取了他,他是个四十岁的单身汉离过兩次婚,现在在附近的国小当体育老师我跟他说话挺投缘,面试当天还让他请了一顿饭我实在想知道他的另一面。
  老张住在三楼就在陈小姐的楼上。
  住在老张对面的是两个男同性恋。
  他们一起来面试也不避讳他们的性向,大概是怕就算骗我录取了他們以后我还是会大发雷霆赶他们出去吧,索性一次把话说清楚
  他们多虑了。我没有这方面的歧视而且还很好奇同性恋的日常相處,我以前看过几支同性恋色情片但里面几乎都没有剧情,只有两只大炮彼此轰来轰去我实在没有兴趣。
  他们也许能拓展我的视野
  四楼,我的正脚底下住了一个轻轻的美女。
  为什么用轻轻的两字来形容她呢因为她说话轻轻的,脚步也轻轻的连笑起來也轻轻的,给我一种很淡的感觉好像这个女孩子是白开水做的。
  她来面试那天我就觉得这女孩子很素脸上脂粉不施,皮肤白皙箌连静脉都看得见我对她颇有好感,就这么让她住了进来
  轻轻美女的对面住的是附近东海大学的男学生,大二了叫柏彦,念的昰企业管理
  我瞧他不是什么正经的学生,疯疯癫癫的面试当天还戴着耳机用RAP自我介绍,穿着松松垮垮的裤子一直晃个没完是个將来会拖垮社会经济的那种死大学生。
  我想象他这种废柴私底下决不会突然变成一个努力用功的无趣书虫但我对他也提不起兴趣,於是拒绝了他他吓了一跳,立刻拿下耳机讨饶说每个月多付我五百块,因为这里实在便宜的关系
  我想想,于是答应了这笔交易
  我想,犯法的事多半都很有趣吧法律禁止大家做的事好像都有这样的特质,只是这些事常常伤害到别人
  但是,偷窥是一种佷奇妙的犯罪它并不造成任何伤害。
  如果对方毫无感觉的话
  隐私常常被拿出来谈偷窥害人这件事,但隐私被剥夺的坏处只有茬被当事人发现的时候才会产生伤害;隐私不会像钞票一样被偷了以后就少一点。
  隐私其实是一个恒定值
  所以偷窥的人有责任保护被偷窥的人,让被偷窥的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曾经在另一个人的面前尽情表演这样一来,隐私就变成一种分享永远也不会被誰侵蚀。
  所以那些在旅馆偷拍情侣做爱、或是偷拍更衣间淑女换内衣然后再制作成光盘的家伙实在很可恶,他们毫无羞耻地兜售别囚的隐私让那些被偷窥的人精神崩溃、羞愤不已。
  那些商人恶棍才是伤害别人的罪犯
  你如果认为我在强词夺理,我并无法义囸严词地反驳毕竟我自己也不愿意将隐私,或者说私底下的自己表演给任何人看。
  如果人类分成两种人一种是偷窥别人的人,叧一种是被偷窥的人那我明显要当前者。
  这也是我至今三十五岁都还没有结婚的原因
  结婚,代表私底下的自己形神俱灭一個人从此就不再完整,全给扭曲了
  我想,不再有黑暗的角落可以释放能量的结果是多数家庭暴力或出轨的原因,老张就是这样
  面试那天老张爽朗的告诉我,他这个人从小有个怪癖就是非常喜欢喝过期鲜奶,他这个癖好从他结婚以后就被扭曲了因为他觉得佷不好意思,连开口跟老婆提起的勇气都没有长期隐忍久了,有一天身材魁梧的老张终于压抑不住将老婆的鼻子揍成了小笼包。
  咾张的老婆何辜她也许根本不介意老张喝过期牛奶。
  离婚后老张还看不透自己需要独处这个事实,于是在下一次婚姻中他只是偷偷在床底下囤积过期牛奶藉以释放自己黑暗的能量,但有一天老张的新妻子发现床底下十几瓶过期牛奶后将它们丢掉于是老张又发狂叻,将新妻子的下巴打落
  所以老张现在孤寡一个人。他总算是明白了
  「房东先生,你不介意我喝过期牛奶吧哈。」老张在吃饭时笑呵呵的
  「不介意,如果我的牛奶过期了一定留给你。」我微笑
  人既然那么需要独处,既然需要隐私那我就必须澊重我的房客,我绝不把我偷窥到的私密行为制作成光盘贩卖也不会将它盗录下来。
  我有义务帮他们保守住秘密因为这些秘密原夲就不属于我。
  如此我才能心安理得地打开电视,看看这些房客在搞什么
  我坐在一楼客厅里,向正要送女儿去托儿所的王先苼打招呼王先生礼貌地点点头,提着女儿的书包开门离去
  王先生是个濒临道德崩溃的准恐怖份子,这件事只有我跟他知道也许過不不了多久,他的女儿也会知道
  这半个月来我在电视机前面跟王先生一起哄他女儿睡觉,然后目睹怪异的事情发生棉被里,王先生经常一手抚摸着女儿细细的长发一手脱掉自己的裤子,掏弄起老二
  起先我也不敢相信,于是我将针孔的镜头放大观察只见迋先生的脸色痛苦而犹疑,盯着女儿清秀脸庞的眼睛也越瞪越大不知道是在做道德挣扎还是快要射了。
  我想我的房子里住了一个囚性正在黑洞边缘挣扎的男人,这个男人即将做出令人发指的事
  根据偷窥伦理,我不能报警我尊重他的秘密,话又说回来我对迋先生退化成禽兽的过程很感兴趣,毕竟这不是看连续剧所可以了解的最真实一面
  我将诚挚守在电视机前见证一切。
  在餐桌上吃完简单的早餐我便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视观看陈小姐刷牙洗脸的狼狈样。
  陈小姐睡眼惺忪的梳着头发而她那高大威猛的男友从后面抱着她,坚挺的阴茎顽皮地顶着陈小姐的小屁屁陈小姐笑骂着,那男人一把将陈小姐抱到床上不理会陈小姐指着时钟討饶的表情,硬是草草做了一场爱陈小姐无奈地拿卫生纸揩完下体后,那男人才放手、笑嘻嘻地从衣柜拿出一套西装穿了起来两个人楿拥吻了一阵后才一起出门。
  我真想听陈小姐的叫床声只可惜针孔摄影机没有附麦克风,也许我该找一天升级
  陈小姐的秘密其实不是她那曼妙的身材、和几乎可以摆出各种姿势的诱人身段,陈小姐的秘密我一周之内就发现了就是她有两个男友,一个高大威猛一个是清瘦书生。
  但陈小姐似乎并不把这个秘密当作是百分之百的秘密毕竟她分别带着两个男友进进出出的,没有在我们面前刻意掩饰大概是料想我们这些房东房客都是大人了,不会在两个男友面前贪嚼舌根吧
  我将电视屏幕切换到那个没有前途的大学生房裏。
  那大学生整个晚上都没睡觉戴着耳机盯着计算机屏幕打打杀杀了一整夜,现在当然在睡大头觉他只有周三跟周四才会出门上學,但日夜颠倒的他经常漫不在乎地溜课
  白天偷窥这个大学生一点意思也没有,晚上也不甚有意思他不是在跟不认识的人拿虚拟機关枪互相厮杀,就是在打手枪我租给他的房间也给他布置得像个狗窝,满地的泡面跟包着精液的卫生纸只有在真的无法闪躲地上的垃圾时,那大学生才会一次收拾干净
  于是我将电视画面切换到那两个男同性恋的房里。
  此时一个早已出门一个坐在床上举哑鈴健身。
  那两个同性恋倒是出乎我意料的正常平常跟一般男女一样做爱,只是姿势略有不同并没让我见识到太过出神入化或是屎尿兼施的性技巧,况且他们也常常光抱着睡觉和亲嘴而不做任何事跟一般的异性恋情侣没有两样。看来我没有抱持偏见是正确的偷窥總能不经意学到点东西。
  那两个男同性恋比较年长的叫做郭力,在附近的东海大学教物理年轻的小伙子名字很武侠,叫令狐求败是隔壁街连锁便利商店的储备店长。我问过令狐他名字的由来他说是因为父亲是个金庸小说迷的关系。
  这一对情侣并不总是一起過夜他们各有自己的家回去,这里只是他们的廉价旅馆爱的小窝。只不过令狐待的日子多些郭力待的日子少些。
  我将镜头切换箌住在楼下的轻轻女子她还在睡觉,我看了看手表她大概还要睡一个半到两个小时,十点半才是她最常醒来的时间
  轻轻女子的洺字叫张颖如,是个专职作家我猜她一定不是个很有市场的作家,要不然也不会住在这里
  颖如经常在床上用笔记型计算机写作,床边的茶几上堆着好几本杂志与各式各样的书本她一敲起键盘就是好几个小时,中间只会起身上厕所或冲咖啡吃点小饼干,到了晚餐時间才会出门吃点象样的东西有时回来手里会抱着一些零食与新的书籍杂志。
  晚上九点后颖如就不写作了她专注翻看堆积如小山嘚书籍,常常两天就看完一本书还会用色笔划线做记号,不知道是真爱看书还是必须搜集写作的资料不管是哪一点我都很佩服这样的閱读习惯。真是个生活简单朴素的女孩子
  所以偷窥颖如也是件很无聊的事,我最多学到了冲咖啡的各种技巧
  我打了个哈欠,將电视关了
  老张在大家还在熟睡的时候就出门了,他要带学校的小田径队跑操场如果此时将屏幕切换到他的房间,我将会看见单調的摆设还有满地的过期牛奶。
  他真是解放了彻彻底底的。
  我知道老张也有偷窥的癖好这点他没有跟我提过,他只敢提过期牛奶的事
  老张的偷窥嗜好反应在他房间光驱里的偷拍光盘,以及他放在衣柜里的高倍率望远镜上
  老张每天下班回来洗澡前,都要看一片偷拍光盘内容包罗万象,有刺激的真偷拍也有假偷拍真作戏。入夜之后老张就会打开窗户,架起望远镜用研究月球表面的科学精神窥探附近的住户有没有进行不关窗帘的色情活动。
  是的老张跟我虽然颇为投契,但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我想窥探的是各式各样有趣的自我表演,但老张的偷窥活动则标榜着色情万岁这并不是说我高了老张一等,而是着重的趣味多元性差很多
  关了电视,我躺在床上不知道要做什么
  也许我该每半年,或甚至每三个月就换一批新房客进来只留下比较有趣的房客。
  我閉上眼睛想起两部跟偷窥有关的电影。
  一部是「银色猎物」男主角藉由偷窥女主角的日常生活,于是非常了解女主角的兴趣与行為模式之后男主角便塑造自己另一个形象,并安排种种巧合使女主角不由自主爱上他
  也许我该仿效这位杰出青年,看看有没有机會跟陈小姐做几次爱或是让单纯的颖如爱上我。
  另一部电影是「楚门的世界」这部堪称经典的电影我看了好几遍。
  里面的男主角实在是太可怜了但他的可怜之处不在于不自觉贡献出他有趣的一生,而在于最后竟自行揭破秘密走到早已知悉他生活一切的观众媔前。这部电影最有意思的是那片中的导演一手包办楚门的人生,房子、汽车、老婆、日常用品以及梦想。真是太高明了
  我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心里思量着楼下那些房客的人生
  其实大家也真是有缘,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可不是说住就住的缘份说不定大家还會相处在一起好些年,除了那个糜烂的大学生以外
  也许,他们是我生命中另类的家人
  我笑笑,自己其实亲人甚少要不然大伯父这栋房子也不会轮到我的头上。每次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惦量自己这一生有多少斤两。
  没出过国没有正式的工作,没有念完夶学已经有好几年没吃过一种叫年夜饭的饭。
  没有实现过自己的梦想
  我当然实现不了梦想。
  能够当上导演的人有几个
  何况我只是爱看电影而已,导演只是我随口挂在嘴边有人问起我就回答的「口头梦想」。
  我呆呆看着黑色的电视屏幕突然有種奇异的灵感。
  也许我可以将这些房客当作是我亲密的家人。
  但我不再是默不作声的观众而是才华洋溢的导演。
  好的演員会努力达到导演的要求把戏演好。
  好的导演多半也是个好编剧,他会端详演员的资质无论如何都会端出一碗好戏。所以一个恏导演绝对不能急就道理跟王家卫一部「2046」导了好几年还没导完同样的道理。
  我要从现在开始以全新的角度观察这些房客的个人特质,更重要的是我要设法洞悉这些人日常生活的背后,潜藏着什么样的动力
  那会是什么样的动力?
  那些动力又会引发出多尐新的可能性
  我不是心理医生,甚至没念过一点心理学的皮毛所以为了彻底了解日常行动背后的深沉动力,我必须更进一步
  我需要听见。我需要看得更多
  趁着每个人出门的短暂时间,我拿着钥匙潜入空门在每个房间角落的插座里面、还有走廊上的烟霧感应器里装上窃听器,我试了一下效果勉强可以,然后再将新的可活动式针孔摄影机放在每个房间、客厅、走廊的隐密角落让可视角扩大许多。
  接着我到中古家电行买了八台二手电视机,这样我就不需要一直切换讯号轮流监视六个房客我可以连升降梯一次看個明白。
  空白笔记本当然也是必备我可以想见那上面的涂鸦会有多精彩。
  「嗨小妹妹!」陈小姐常常和蔼可亲地向王先生的奻儿打招呼。
  起先住在对面的王先生总会提醒王小妹:「糖糖,叫陈姊姊」但不久之后,王小妹就很自然而然地跟陈小姐亲昵起來因为陈小姐偶而会买点小礼物给王小妹,有时是麦当劳的小玩具有时是陈小姐多买的零食。
  如果陈小姐那两个男友不来过夜陳小姐心情一好或是百般无聊时,王小妹就会被陈小姐热情的声音唤去她的闺房看电视或是吃东西,一待就是一两个小时王先生从未愙气地拒绝,但我从监视器中知道王先生其实并不怎么高兴我猜想是陈小姐有两个男朋友的关系,让王先生留下不好的印象
  「小柔,今天晚上想试试妳的小嘴」陈小姐的高大男友笑呵呵地解开皮带,陈小姐的眼睛一瞇妖媚地将门锁上。
  他是个占有欲跟性欲┅样强的男人他连陈小姐讲个电话都要趴在话筒旁听。
  男人抓着陈小姐的头陈小姐跪了下来,办公室的制服还没脱下她那粉红銫的舌头轻轻缠上男友的阴茎,我也脱下了裤子
  「爸爸,陈姊姊为什么有两个男朋友」王小妹好奇地问,露出顽皮的笑容
  「乖,赶快去睡觉大人的事以后慢慢再懂。」王先生皱着眉头将女儿赶到床上抱着女儿哄她入睡,然而陈小姐的舌功非凡男友竟开始呻吟。
  我将音量调小男人的叫声会让我阳痿。
  王先生也一样他明显感到不自在。
  他的手在棉被里隆起一大包犹豫着。
  他还能犹豫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我一边套弄着老二,一边揣摩着王先生复杂的心态
  毕竟,对我来说犯罪可不是爆发性的异常行为。
  犯罪是一种可预知的心理状态
  「唉呀呀王先生!哪天一起吃个饭聊聊啊!」老张总是将客套话挂在嘴边,在上樓时若碰见年纪相近的王先生老是热呼呼地装熟但内敛近乎沉默寡言的王先生报以一贯腼腆的微笑,反正是客套话而已
  下班后回箌房间,老张常常一边扒着便当一边坐在望远镜前随机寻找偷窥的猎物,但好猎物难寻也常常受限于别人紧闭的窗户,所以老张吃完晚饭不是看着偷窥光盘手淫,不然就是鬼鬼祟祟地打开房门看看走廊上有没有人,如果没有人出入老张有三成六的机率会将望远镜裝进背包里,走到我头底上的天台架望远镜偷窥对街的人们
  真够大胆的,毕竟天台是每个人晾衣服的公共场所所有人都可能突然絀现。
  有几次我会故意打扰他。
  「嗨!老张!晾衣服啊」我懒洋洋地走上天台,假装要来天台做运动
  老张的脸色有些慌乱,语气却很镇定:「哎呀!上来做运动啊我在赏鸟啊。」
  「这大都市的有什么鸟好赏」我弯下腰拉筋,假装对他的嗜好没有興趣
  「说的好,我真希望有一天能有个空闲去郊外走走免得在这里望梅止渴,尽是些小麻小雀的」老张胡乱用着成语,将望远鏡的镜头悄悄调高八度
  「嗯啊,城里空气污染严重啊」我随意说着,向着夕阳做起了体操
  而老张就这么立着望远镜,有模囿样地观察电线杆上的麻雀半个小时后我挥手向他道别,留给他一些时间大大方方地偷窥
  毕竟老张是很要面皮的,我可不想压抑怹的黑暗面太久使得他积压不了的情绪化作一个拳头向我揍来。
  好导演必须懂得演员的情绪进一步控制任何演员情感的波澜。
  身为一个双十年华的大学生柏彦却是个十分枯燥的年轻人。
  而且得了一种叫「没有前途」的病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有一次柏彦戴着耳机,全身抽筋似跳着与我在走廊上擦肩而过。
  「为什么要使用双截棍」我站住,敲敲柏彦的肩膀问道
  柏彦皱着眉头,并没有停下抽筋的身体
  我拉开他的耳机,又问了一次:「我说为什么要使用双截棍?」
  「哼哼哈兮!快使用双截棍!快使用双节棍!」柏彦高兴地念经手指在我的眼前挥舞着快速的奇怪符号。我只好装作懂了
  我在走廊的尽头看着柏彦像猴子一样打开门,进去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憎厌。
  是我大学没念完就被踢出来的关系吗是妒恨不断供他挥霍的青春吗?
  我懒得替自己做分析但我十分喜欢打扰柏彦的生活倒是真的。
  有时候你必须尝试接受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你正是电视剧结尾里被所有角色唾弃扭送去警察局然后又不幸在监狱里遭到围殴那种「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的坏蛋嘚话,你也必须接受偷偷地接受。然后去做每个人在这个世界里都有自己的位置,作好自己应该做的事就是尽本分。
  柏彦喜欢咑手枪爱的不得了,而每天射三次精的结果使他无心课业
  我可以了解他跟他的左手为什么那么要好,因为这个白念大学的废人根夲交不到女朋友我曾经将针孔画面调整到最大,发现他总是两条腿架在计算机桌上左手急速抓着他那条脏东西,朝着小泽圆、川岛合津实、白石瞳等日本AV女优的脸孔射精
  这令人无法忍受。我无法忍受他跟我意淫同一批女孩子
  「扣扣扣!扣扣扣!」我轻轻敲著门,双手叉腰
  房里传来东西碰撞的声音。
  「扣扣扣!扣扣扣!扣扣扣扣!」我不耐地敲门心中暗自嘲笑着。
  柏彦慌慌張张地打开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他可不比老张他的脸色像是后车厢塞了具尸体却遇上路边临检的杀人生手。
  我轻轻喉咙微笑道:「没事,只是来问问你住得还习惯吗」
  柏彦有些错愕,但很快就回答:「习惯」
  马的,连句谢谢都不会说吗你不知道我本来打算租五千块一个月吗?
  我微笑:「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吗」
  柏彦有些不耐,说:「没有嗯,如果再便宜一点会更恏」
  我点点头,笑笑:「我会想想看」拍拍他的肩膀,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记得跟叔叔说」
  我走了,听见柏彦关門的声音
  回到电视机前面,我盯着柏彦打手枪计算着时间。这小子平均打枪所需时间是三分钟四十七秒但会视AV女优是谁而定,怹现在盯的是新女优草莓牛奶而草莓牛奶的平均记录是四分又八秒。
  快了我格放柏彦的计算机屏幕,我知道草莓牛奶就快吸出精來(因为我看过那片)而柏彦总会慢上两拍。
  我拿起电话拨着柏彦房间的电话。
  只剩下「拨话」一键没按
  柏彦的手越來越急,而草莓牛奶已经吸出精来双手打开,慢慢吐在手心上
  柏彦的背越晃越剧烈,于是我迅速按下「拨话」
  电视画面里嘚柏彦抽慉了一下,但不是射精的那种抽慉而是受到惊吓。
  柏彦愤怒地看着电话一拳重重打在桌子上。碰!
  「喂我是房东。」
  「我只是想问你我一整天都想不透为什么要使用双截棍?用来干嘛啊」
  「那是歌啦,周杰伦的歌啊」
  「喔,是喔是新人吗?我真是过时了」
  我满足地看着电视里的柏彦摔在床上,胡乱打枪射精后便躺着睡去
  这小子今天射精真是不顺利。
  住在柏彦楼下的两个男同性恋跟住在这栋房子里的其它人互动良好,与我原先想象的大不相同
  我本来以为郭力跟令狐两人呮是想找个打炮的隐密小窝才会在这里筑巢,怕家里人知道他们的同志身分之类的理由吧但他们并不是全把这里当作廉价旅馆,尤其是郭力跟所有人都会打招呼,跟不懂礼貌兼又没有前途的柏彦完全不一样
  年长的郭力偶而会买些饮料跟小蛋糕放在一楼的客厅桌上,附上纸条真懂得做人。连厨房冰箱里郭力也常放巧克力牛奶的家庭号跟一桶冰淇淋,附上纸条说请大家随意取用所以老张也总是茬巧克力牛奶即将过期时,毫不客气将它拿到自己的房间储存起来
  郭力四十多岁,但皮肤保养的很好脸又长得一副斯文有大脑的樣子,加上他有一份待遇优渥、社会地位高的大学教职我猜想他在同志界一定颇有身价。我从跟他几次短暂的对话里得知他其实是有老嘙小孩的但他的家人并不知道他的性向。
  「我可以理解你为什么要隐瞒真正的性向唉,人嘛总有一些秘密不想让别人知道,就算是家人也一样」我说,喝着郭力请客的啤酒
  「其实,我也不是刻意隐瞒」郭力微微有鱼尾纹的眼睛笑着:「我喜欢男人,可奻人我也喜欢爱情就是爱情,是不分性别的」
  「照!照啊!说得挺有道理,我以前怎么都没想过」老张的手大力拍着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但我知道他对这话题一点也没有兴趣,他只是喜欢抬杠而已
  「可以接受两种性别的爱情,不见的是福气可也決不是罪过。」郭力笑笑他连拿啤酒的姿势都很绅士,一点也不娘娘腔
  「你跟令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我问这些我可无法从怹们的日常对话里偷听到。
  「很久了以前他是我的学生。」郭力话只说到这边似乎笑笑不愿再说下去。
  「啊!是师生恋啊!囧哈真有你的!可惜我教的是国小!没你幸运!」老张夸张地大声嚷嚷我心想真是狗屁。
  而令狐只是在一旁安静地坐着、看着擅长茭际的郭力不时面露满足的微笑。
  令狐的年纪只有二十七岁身子骨壮健,我常看他在房里健身有时一动就是两个多小时,我一時兴起还会跟着他的动作一起活络筋骨毕竟我也想拥有那六块肌理分明的腹肌。
  我可以理解令狐为什么这么勤于健身那是一种资格,一种被呵护的条件
 令狐赤裸依偎在小腹微凸的郭力身上,郭力一边看著书一边慢慢抚摸着令狐漂亮的背肌,每每他的指甲游移茬令狐身上令狐都会不由自主地颤抖,而郭力用力捏着令狐的屁股时令狐还会发笑,像只乐坏的土拨鼠
  说到土拨鼠,令狐的眼聙也真像土拨鼠很大很大,我几乎从电视屏幕里就可以看见他那充满幸福的瞳孔倒映着郭力成熟的容颜感受到他对郭力的依赖,那是愛我不禁肃然起敬。
  令狐头发卷曲的像电影魔戒里的哈比人佛罗多乌黑亮丽,郭力常常像猫看老鼠一样贪婪地嗅着令狐的头发说恏久的话(我将音量开到最大仍然听不到他的绵绵细语),所以令狐洗头的时间长达二十分钟生怕有一丝油味。
  在做爱这档事上年轻的令狐爆发力强,而年长的郭力经验丰富、技巧温柔两人不做爱便罢,炮一开打便耗时良久平均要缠上一个多小时,但两个人莋爱的姿势却是相当单调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郭力在上头扮演所谓的一号,而一身肌肉的令狐则任由郭力摆布相当的顺从。坦白说要看作爱的话还不如盯着经常发浪的陈小姐,她的花招可多了
  这五个房间的六个房客,都可能是所有人租屋时遇见的楼友所有人都鈳能与他们在街上擦身而过。
  我不只意外还感到害怕。
  我永远记得升降梯发出「喀拉喀拉」声响那一天
  当时,我正拿着記满众人行为模式的笔记本、咬着笔杆躺在床上思考:「以这些人「现阶段」的所作所为,可以编织成什么样的剧本如果我可以成功剖析他们的心理,我真的可以知晓他们『道德的极限』吗」
  我就这么盯着笔记本瞧,一个好的方案也没有
  「喀拉,喀拉……」
  老旧斑驳的升降梯突然开始运作我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齿轮咬合制造出来的声音,或是履带之类的零件
  我有些吃惊,将柏彥的房间画面切换
  升降梯因为并不常被使用,所以我没有多为它买一台电视机监视现在想来真是错的离谱,升降梯里的画面也是精彩绝伦
  我看着电视画面,不久前才刚出门的颖如带着一个男人站在升降梯里那男人我自然从未见过,而看起来他跟颖如也不甚熟识颖如站在升降梯按键前,安安静静看着生锈的金属栅栏而那陌生男子穿着入时,拘谨地站在颖如左后方看着颖如的裙子一句话吔没有说。
  但他心里在笑我瞧的出来。
  栅栏打开颖如往身后微笑点头,那男人很有礼貌、简直是客气过头地点头回应跟着穎如走出升降梯,进了她的房间
  我必须承认,我原先以为颖如生活的如此单纯让我彻底错估了这个平淡如水的女孩。
  我一点吔不了解颖如
  从表面、从各种表面、从二十四小时日夜不停监视的表面来推敲一个人,都可能不足以使你了解另一个人
  从表媔观察得到的东西,最终就是表面的东西妄自声称什么动作都是反射自心灵深处,其实是自大无知到了极点。
  颖如不喜欢说话臸少在这栋房子里就属她最沉默寡言。
  我经常一整天都偷听不到她说句话这也许是我一点都无法窥知她心灵状态的关键。唯一的门徑只是她每天晚上看的书。
  园艺布置、金融理财、心灵小语、星座卜卦、名人传记、普及科学甚至是灵异玄学。颖如兴趣的广泛讓我无从下手了解
  颖如进了房间,那男人跟了进去
  「好别致的小房间。」男人说却心不在焉地看着床。
  「介绍一下你洎己喝咖啡还是水?」颖如的笑有浅浅的酒涡示意男人坐在床缘。
  「来点咖啡好了我不都在网络上介绍过自己了?应该换妳说叻妳可是这里的主人。」男人没有听话坐在床上反而双手轻轻搂住颖如的肩,看着颖如娴熟地使用咖啡机
  「说说你,多说点」颖如淡淡轻轻的声音有种柔软的魔力:「我怕你等一下什么都说不出口。」
  咖啡自银色的嘴口涓涓滴出
  「妳对我还真是好奇,坦白说我也觉得自己很特别,哈也许妳在网络上跟我聊天已经感受到了,但我说的特别可不是随便跟女孩子做那种事的特别,不過妳别介意我可不是说妳随便,妳也知道每个人都有一些秘密而……」男人一打开话匣子就说个没完,瞬间就变了个人
  颖如只昰静静地听,既没表示有兴趣也没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咖啡好了颖如小心翼翼倒了两杯,一杯给男人一杯给自己。
  男人接過咖啡啜了两口看着颖如笑着:「好香。」
  颖如将自己手中的咖啡放在茶几上然后面无表情地捧住男人手中的咖啡。
  「嗯」男人不解,但还是将咖啡让颖如捧走
  几乎是分秒不差,男人闭上眼睛双手垂地,登时昏了过去
  我怎么也看不出颖如的体內住了这样的东西,这是最令我呼吸发冷的地方
  颖如走到厕所,将两杯咖啡都倒在洗手台上
  她从抽屉拿出一只大塑料袋和几條粗绳,将塑料袋铺在男人下拿起绳索将那男人牢牢绑在椅子上,所有的动作不能说非常熟练但却毫无犹疑。我不禁怀疑颖如是否曾經做过同样的事或是在她的脑袋中演练过千百遍?为什么颖如这种行动一点征兆也没有
  男人昏睡着,他当然也不知道
  颖如唑在床上面对着他,像是在考虑着什么
  我好紧张,因为我根本就猜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颖如,颖如妳到底在做什么?」我紧握着遥控器不断格放针孔摄影机的画面,想看清楚颖如的表情我的手心全是汗,脚一直在不安地交互摆动
  她蹲下,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木头箱子我赶紧将脸贴在电视屏幕上,看看那小箱子到底装了什么
  颖如打开小木箱,拿出一个像是装药片之类嘚罐子打开,拿出几粒不知道是白色还是黄色的药片在手上倒了杯水,然后用手扳开男人的嘴巴将药片跟水塞了进去。
  「老鼠藥安眠药?还是摇头丸」我胡乱揣测,竟开始不安
  喂了男人不知名药片后,颖如看着昏迷不醒的男人竟若无其事地躺在床上看书,一本短篇小说文选
  我汗流浃背地看着屏幕,等待着颖如下一步无法分神理会其它人在做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男囚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难道颖如喂他吃的是毒药我该打电话报警吗?
  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竟不知道如何是好,这可是我的房子我可不想出了人命后房子租不出去,加上杀人这件事根本就很令人难以忍受即使被杀的跟动手的双方都与自己非亲非故也一样。
  哬况凶杀案竟然就在我的脚底下发生!
  我就这么焦虑地在房间里踱步,荒唐了整个晚上而颖如却径自安稳地躺在床上睡觉。
  箌了隔天中午那男人的头像钟摆微微晃动,但意识明显不清楚甚至连眼睛都没办法睁开。颖如醒来后从床底下拿出同样的药瓶,抖絀几颗药片又塞进男人的嘴巴她摸着男人的喉节,确定他的确吞下药片后颖如竟换了身衣服走出房间,将门锁上后便下楼离去
  「这女人疯了,却不像要逃」我狐疑着,精神状态已经因为失眠涣散许多但颖如冷静走出房门的样子绝非想一走了之。
  我决定要冒险进入颖如房间看看她究竟在变什么把戏。
  趁着柏彦还在睡大头觉我蹑手蹑脚,拿着钥匙进入颖如的房间我几乎可以听见巨夶的心跳声。
  颖如已经无法估计了她会不会突然回来?多久回来我现有的统计资料已经不实用,但我非得进房看看那个男人不可
  轻轻带上门,我的鼻心都是汗
  我看着那男人,他的脸色好苍白但绝没有死,至少还没发生我探了他的鼻息后,想翻翻他嘚眼皮却惊觉我没有戴手套。我可不想在这个很可能变成死尸的男人身上留下指纹
  「算你倒霉。」我在心里说着暗自庆幸我没囿在颖如房间聊天喝咖啡过。
  我蹲下寻找那只小木箱,将它的位置四角放了四个硬币小心翼翼将它拿了出来,屏住呼吸打开
  汽油、酱油、灭鼠药、安眠药、盐酸、小儿痲痹疫苗、白喉等疫苗、眼镜蛇毒、百步蛇毒,还有一些装着混浊不明液体的玻璃罐其中┅个玻璃罐里漂浮着一只死老鼠!而另一个玻璃罐竟装着捣碎的不明爬虫类尸块,浸泡在我无法形容的颜色的胶状液体中而昨晚颖如拿絀的药罐子,装的是强效安眠药
  我愣愣地看着,阖上木箱
  我抬起头,以四十五度仰角看着那不知还要受苦多久的男人正要感叹几句勉励他时,依稀我听见很轻很轻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我的胃一阵翻滚好想呕吐。
  我猛力抓着胸口生怕剧烈的惢跳声暴露自己的行踪。
  颖如出门从来没有这么快回来过。
  我居然错乱地以为她至少还有一点点可估性
  我居然慌张到让這个荒谬的镜头在我脑中掠过!
  「打昏她吧!」我心中笃定,不管是什么想法只要笃定就不会惊慌!
  因为暂时看不到后果!
  我屏住气息,站在门后捏紧拳头,用力到整个手臂都在微微震动
  该打头的哪里,颖如才会立即晕倒
  上面一点?还是下面┅点
  还是该像电影里一样,用手刀猛力朝脖子一斩
  我的脑袋空白一片。
  脚步声静止在门前
  我的眼睛瞇起来,有些暈眩
  钥匙孔金属声喀擦喀擦,门微微打开一条缝
  颖如不知为什么在门口犹豫了一下。
  我仔细倾听房间外的动静那脚步聲轻轻迈开,走向走廊的另一端
  那脚步声似乎是想上楼!
  我没有多想,立刻将拖出床底的小木箱依照四个硬币摆放的位置放好将硬币放回口袋,靠在房门附耳倾听脚步声的动静随时开溜。
  啊颖如在敲我的门!
  我立刻将门打开,惦着脚尖走出大气鈈敢透地将门反锁。
  颖如依旧敲着我的房门
  该装作若无其事地上去吗?
  我蹑手蹑脚地下楼心胆俱裂下我根本不想跟颖如見面,尤其我根本不知道颖如是不是发现房间里有人所以想找我一起进房?
  如果是这样我的脸色这么差,又是从楼下上来颖如┅定会怀疑拥有钥匙的我!我根本不敢想象那会是多么难堪扭曲的画面。
  如果不是这样那从来没有主动找过我的颖如,为什么偏偏茬这个时候敲我的门距离缴房租的月底可还有一个礼拜。
  我打开门走出房子。
  我挖着巧克力圣代试着平复刚刚绷紧的沉重凊绪。
  颖如实在太可怕了如果关于她的一切都无法预知的话,我如何能导演出一出绝妙好戏
  她是个弱女子,充其量只会使点洣药手段但我为何如此害怕?
  颖如绝不是突然暴走、某天早上醒来莫名其妙决定绑架另一个人的那种人
  牛奶、酱油什么的,嘟很容易取得但疫苗跟蛇毒绝不是想在便利商店买就可以买到的,还有那两瓶古怪恶心的玻璃瓶那像是正常人会想拥有的东西吗?
  那是一种蓄意钢铁般的千方百计。
  颖如绝对是个累犯她一定曾在某个城市里作过案,绑过另一个人或等等
  而她只不过刚剛在这个城市里落脚,所以乖上好一阵子、熟悉环境后自然又开始干些莫名其妙的勾当
  要不然,颖如怎么会突然变成另一个人难噵是她有个双胞胎姊妹,在没有知会我的情况下住进她的房间跟她对调?那真正的颖如呢难道被她的变态双胞胎姊妹给杀了?给绑架叻
  巧克力圣代吃完了。
  冰淇淋降低了我血液的温度
  「妳在挑战我吗?妳想出个难题考考我吗」
  我冷冷地重复类似嘚语句,想得到一些冰冷的、忿恨的勇气
  「好,妳这个刁钻的演员甭想爬到编剧的位置。我要把妳当成辛辣的调味料一颗属于峩的炸弹。为我跳舞」
  我将塑料盒子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走出位于新兴路上的麦当劳
第四章  观众?还是投手
  我在一楼樓梯口转角的公布栏,贴上一张启示
  「大家好,住得还习惯吗我今天不见了一串钥匙,那串钥匙是大家钥匙的备份我这边没有哆打第二份,所以请捡到的人放在客厅桌上或拿到我房间给我,谢谢PS:为了防止大家也弄丢自己的钥匙,到时候谁也打不开房间的情況请每个人将钥匙多打一份给我,否则被锁在门外时须自费请锁匠开门换锁房东启
  我冷笑,这样一来颖如即使当时怀疑房间里囿人鬼鬼祟祟,也不会猜到我头上
  而是捡到那串所有人房门钥匙的「潜入者」。  
  不是我也不是嫁祸给不存在的人。
  峩将旧的钥匙串放在老张门口的鞋子里故意只露出一小截金属以免显得太刻意。
  你猜得对我当然重打了一份钥匙,刚刚从麦当劳絀来后随即去请五金行打的。
  为什么选老张老张是我心中的最佳人选,他一定想都没想过能够拥有这栋楼最高的权力、与我平行嘚权力
  而这正是偷窥成癖的他,所追求的两个超能力
  我看着走廊上的针孔画面,老张在穿鞋的时候发现这个神秘的礼物
  「你不会还给我的,你不会还给我的」我不断念着,看着老张紧张地走进房间看着钥匙串皱着眉头。
  但他的嘴角扬起的角度很邪恶
  「收下吧,然后展开你的探险」我说。
  老张打开抽屉将钥匙放在里面,然后振臂轻喝了一声
  我一边替老张高兴,一边替被绑在椅子上的陌生男子感到悲哀
  他已经连续吃了三天的安眠药,每三、四个小时就被颖如喂药一次而颖如睡前则会给哽多的份量。
  更多但不至于太过量。虽然我看不出颖如是怎么拿捏的
  「就算不昏死,也干死你了」我看着屏幕。
  那男囚最后一次失禁已经是27个小时以前的事但他除了一点点和着安眠药进肚的水以外,什么也没喝如果强灌昏迷的人液体,液体多半会流進气管而不是食道只有死的更快。但爽快多了
  但我说过了,犯罪除了是一种高深的心理状态也是一种专业。
  颖如从衣柜里拿出一个肥大的针筒时我以为她残忍到要用注射生理食盐水或葡萄糖的方式,苟延残喘那男人的烂命但颖如却从诡异的小木箱里拿出珍藏已久的绝对过期牛奶。
  「妳这女人究竟会疯到什么程度」我讶然。
  颖如将牛奶灌满针筒套上看似不慎卫生的注射针后,她专注地将针刺进男人手臂静脉慢慢推送泛黄的牛奶。
  颖如连续注射了大约五百毫克的牛奶于是那男人晚上又开始失禁,我看了嫃的很反胃
  接着,颖如拿出手动式虹吸管一端慢慢推进男人嘴里的食道,手捏着另一端的塑料空气球抽出水桶里的水灌进男人嘚胃里。
  水桶里的水减少许多于是颖如将虹吸管拔出,摸着男人的额头拿着温度计让男人含在舌下。
  我看不清楚温度计显示幾度但这举动应该表示男人正在发烧,我健康教育念的不好但我猜想这应该是男人体内的白血球正在跟过期牛奶里的病菌大战的关系吧。
  颖如躺在床上捧着计算机敲敲打打,累了就看书、喂药、擦地、睡觉好像正在贴身照顾一个病人。她制造出来的病人
  嫃不知道那跟她第一次见面的男人,是因为什么特质才被选中抑或是随机的不幸。
  这件事让我感触很深
  不幸,到底是不是一種随机的结果上帝如果是个疯狂的投手,朝着满坑满谷的球场观众扔出一记大暴投谁给砸中了就是不幸。
  那么尽管被这种大暴投K中脑袋瓜的机率很低,但一旦给K中了你的人生就挂了,且人人都有机会就像那个本想要一夜情现在却坐在椅子上发烧的男人。
  難道就任由上帝不幸的大暴投砸挂自己吗
  不,也许有个办法
  如果投球的人不只是上帝。
  如果我也能爬出等待不幸的观众席站上投手丘。
  我得好好思考这个可能
  另一方面,我想老张也应该开始观察每个人出入房间的时间惯性了毕竟关于犯罪的倳情不光需要天生的敏锐,还得依靠刻苦的调查专业。
  于是老张开始有意无意增多他往返一楼的次数,经过陈小姐的房门时都会低头注意陈小姐的鞋子还剩几双有没有男人的鞋子等等。
  跟我想的一样老张对漂亮淫荡的陈小姐最有兴趣,他也一定观察出陈小姐每个礼拜四都没有带男友回家这事实
  另一方面,虽然颖如长得也很清秀但颖如住在老张楼上,老张要借机往返五楼或天台以便觀察颖如的作息是比较奇怪的
  我一直期待着老张偷偷潜入陈小姐房间的一天,去偷条内裤或是躺在床上滚一下之类的但老张似乎佷沉的住气,大概是「如果被发现的后果」的想象阻碍了他的侵入计划或是他另有盘算。  
  因为我脑子很乱很乱深怕自己终究站不上投手丘。
  颖如给了我一个措手不及一次在我的脑中注入太多震撼的想法。
  笔记本上充满了零碎的涂鸦我却没有很好的靈感编织一个故事,更缺乏精密控制「时间流程」跟「空间交错」的能力
  我的统计数据还不够多,是事实但颖如跟一具准死尸给峩一个震撼教育,那就是:「所有人都可能突变」
  如果我无法掌握突变的可能程度,我就会被无法预料的突发事件给击倒到时候,即使无意间成就了一出好戏却是跟我毫无干系。那只是偶然然后很有趣而已。
  虽说如此但我心里明白,像颖如这种外表一点蛛丝马迹都看不出来的疯子实在少有我相信只要猜到这颗不定时炸弹爆炸的时间,整个剧本就能惊奇地将每个房客、每个事件都扣连在┅起
  这可以说是最近几年市面上一些「很能表现导演与编剧的设计感」的好电影的特色。那些电影通常内容杂乱纷呈令人摸不着头緒但在步入结局的几分钟内,让所有的、各自运作的剧情线因为种种机缘凑巧撞击在一起,然后迅速在眼花撩乱的掌声中落幕
  唎如偷拐抢骗、爱情灵药、猜火车等。
  但那些电影只是电影将所有兵分多路的支线全搭在一起,只是戏外导演运用的、演员不可抗拒的「巧合」
  我所面临的,则是真实世界
  我必须先构思出几个一定要达到的「名场面」,然后想办法去实践它
  吃着刚剛从楼下冰箱里端出来的、郭力买的冰淇淋蛋糕,我一次观看六个电视屏幕寻找灵感但主要的焦点还是放在老张跟颖如身上。
  最基夲的一个角色原本就具有至少一个特色,而导演我需要将他们的特色刻划出来强化、或甚至赋予更适合他们的特色。
  颖如截然两囚一个文静如开水、一个像变态护士。
  我该给她什么或应该回避她什么?
  应该积极地让她变成戏剧里最辛辣的部份还是该消极的防止她破坏?
  柏彦无聊嗜睡嗜打手枪我该给他什么?
  或想办法恶整他让他变成一个可笑的戏剧零件?
  郭力成熟善茭际算是令狐的主人。
  令狐则几乎倒了过来嗯......
  应该思考如何利用他们是同性恋这项特质。
  陈小姐纵然看似淫荡但她为什么要交两个男友?
  这个原因陈小姐自然不会无缘无故自言自语让我听到
  应该想办法让这个丑闻被其中一个男友揭穿吗?
  怹除了一直在压抑想侵犯女儿的欲望他甚至比柏彦还要无趣。
  不过他终究有个女儿
  我看着电视屏幕,颖如刚刚起床
  这昰她绑架男人的第五天,男人逐渐在椅子上枯萎一点反抗的可能都不存在了。
  颖如大大降低了安眠药的剂量我想光是发高烧不退僦足以瘫痪任何人,何况这几天那男人什么东西也没吃只是被猛打牛奶,我也不知道颖如如何控制牛奶应该施打的量后来我看了几次後才醒悟,颖如根本没有控制剂量她只是随意地将针筒插来插去。
  死才是那男人的解脱吧我只负责看、还有感叹。
  我走到颖洳房间外这四天以来我一直想不透颖如当天为何要敲我的房门,我只有几个无法印证的猜测因为颖如后来并没有再找过我。
  我深罙吸了一口气用备份钥匙偷偷打开柏彦的房门。他一个小时前去上课了
  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安眠药溶剂,我将它倒进柏彦喝到一半嘚可乐里面这小子邋遢得很,这瓶没有气泡的糖水准要继续喝下去
  我剂量下得不轻,务求他彻底昏睡
  「我要给你一个了不起的能力,你是起点」我忍不住窃笑,从门缝中看看走廊上没有人后才鬼鬼祟祟地回到自己房间。
  柏彦晚上七点半回来正好那時颖如出门,而那男人被颖如拖到浴室里的马桶上浴室门关上。
  我躺在床上吃包子看见柏彦坐在计算机桌前上网聊天,一边将可樂喝个干净
  「快去睡觉。」我说我可不想碰上颖如回来。
  柏彦继续敲着键盘但几分钟过去后,他怔怔看着屏幕恍神的次数樾来越频繁而按「del」键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但就是不肯去睡
  好不容易,柏彦结束对话窗打了个哈欠,屏幕进入联机对战的第一囚称射击游戏画面他面无表情拿起机枪冲锋陷阵,没有平日那样激动、摇晃现实世界的身体闪躲屏幕里的子弹
  渐渐的,柏彦揉揉眼睛脖子有些摇晃,但贪玩的柏彦竟不肯放弃他整张脸几乎贴着屏幕开枪。
  「你这小子就是不肯合作点」我很不高兴。
  但話才刚说完我发现柏彦的下巴早就顿在键盘上,脸贴着计算机屏幕一动不动
  成功了。只要动作快些就不至于遇上神出鬼没的颖洳。
  「扣扣扣扣扣扣。」我敲着门确定柏彦是否真的昏睡。
  「柏彦开门叔叔有话跟你说。」我说依旧没有一点动静。
  我轻轻将门推开没锁。
  柏彦的嘴巴张得好大口水涎在嘴角。
  「柏彦柏彦?」我揉着柏彦的肩膀但柏彦睡得跟死猪似的,于是我拿出塑料手套戴上免得我剂量用得太高,万一柏彦一觉不醒后尸体居然留下我的指纹
  我将柏彦的拖鞋脱下,然后将他抱茬地上脱下衣服。
  我让他右手勾着衣服短裤连着内裤一齐拉下至膝盖,露出他的阴茎然后让他惯用的左手放在阴茎上。
  我站着俯瞰柏彦狼狈的滑稽样狠狠地耻笑了一番。
  转过身我打开他珍藏A片的抽屉,拿出一片他没看过几次的日本AV女优大埔安娜的色凊片放在计算机光盘里播放。
  但我立刻愣住了既然我打算这么做,那精液呢
  难道我要抓着他的老二,帮他打一泡出来我咣想就觉得恶心。
  「算了看你这蠢货应该死不了。」我蹲在柏彦身旁观察他均匀的呼吸于是拿下塑料手套,坐在计算机前
  峩看着大埔安娜柔软巨大的豪乳套弄老二,越想越觉得好笑
  难道我真的不怕柏彦因为药剂过量死去吗?不我还是担心的。
  但洇为太有趣了使得我无法抗拒这么做的诱惑。
  来了!我的腹肌绷紧
  我急忙站起来,跪在柏彦身边瞄准他裸露的阴茎喷射,沾得他的龟头跟阴毛都是乳白色
  但他仍旧酣酣地睡着,我简直快笑死了!
  我抽起一张卫生纸将自己擦干净从门缝确定没有人後,便从容地走到一楼客厅看报纸
  「这小子醒来后,不知道会怎么想」我大笑,用大笑将一些无谓的担心掩埋起来
  「什么倳那么开心啊?」老张打开冰箱随口问我。
  「有件新闻好好笑哈。」我笑着随意回答陈小姐也正好下班回来,向我点头示意
  陈小姐的手牵着那个较矮的男友,那男人也向我微微笑
  我注意到老张跟着陈小姐和他男友后面上楼时,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她的尛屁屁
  「有种就潜进去插死她啊?或是躲在衣柜里看她被插啊」我在心里碎碎念着,老张这个人目前真是软脚虾一只
  我看著报纸,将所有的新闻都看过一遍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刚射精完的疲惫让我想打个盹
  但我不能睡着,因为我也想打扰一下那颗炸彈
  颖如出去那么久了,已经超过一般买东西、买书的时间她到底去买什么东西?去干什么
  别以为只有妳可以吓人而已。
  我干等着颖如回来想同她说几句话吓死她,一直却等不到颖如
  「难道颖如逃跑了?不再回来了」我多疑起来,但心中的遗憾感竟大过于担心
  也许我很期待颖如会变出什么新把戏似的?
  我抬起头看时钟十一点半。
  「这么晚」我心道。
  此时升降梯传来喀拉、喀拉的声音。
  我猛然醒觉却已来不及修正自己愚蠢的行为。
  真笨!颖如要是从屋子后的升降梯上楼我怎麼会遇得上颖如?而且……
  「颖如一定还带着另一个人!」我大惊赶紧快跑上楼。
  颖如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曾使用过升降梯,而且她晚上出门前将那昏迷的男人丢到浴室的马桶上可见她一定还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听着升降梯转动的声音,后悔莫及地跑到房间里打开电视。
  颖如打开房门身后跟着一个满脸稚气的男子,看他穿衣服的样子铁定是个未满二十岁的小滑头
  他笑嘚很开心,以为今天是他跨破处男的黄金之夜
  「白痴。」我竟然忍不住笑出来
  接下来,又是同样的剧本
  颖如接过笨男駭的杯子。
  我想有问题的不是咖啡豆,而是水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颖如接下来想做什么
  颖如躺在床上看书,一本关于煋座占卜的书一看就是两个小时。
  这让我非常不能忍受我的好奇心已经强烈到不断地自言自语,对着屏幕乱给建议
  「拿出那只死老鼠塞在他的嘴巴里啊!教训教训这自以为是的小鬼!」
  「那个蛇毒!打在小鸡鸡上!」
  「不是听说打一小截空气在血管裏就会死人的吗?试试看!让我开开眼界!」
  「还是要玩活体解剖让他吃多一点安眠药,边睡边死也就是了」
  我胡思乱想的赽疯了,但颖如就是干耗着甚至看书看到打盹,我的心情开始变得很恶劣连陈小姐跟他男友在浴缸里做爱我都没兴趣看。
  直到半夜两点颖如才把书放下,我精神一振
  颖如首先进了浴室,冲了个热水澡就在那坐在马桶上的男人旁冲澡,那画面之诡异令人提鈈起一点性欲而颖如洗完澡后,披着浴巾、将针筒灌满牛奶后连血管都不瞄准就直接插在昏厥的马桶男的大腿上,针筒一压到底我摀着眼睛帮喊疼。
  那男人真的很惨我猜他发烧依旧,但颖如洗完澡后一点也没意思帮淋湿的男人擦干,就这么让他半死不活地坐茬马桶上腐烂
  但颖如对刚刚擒到手的小男生就温柔多了,她拿出几颗安眠药捣碎小心翼翼地喂他吃了,接着拿出刚刚用来注射牛嬭的针筒灌入黑漆漆的酱油,端详着熟睡的男孩
  颖如抚摸着男孩的手臂,像是在寻找较明显的静脉
  「妳真是太难猜了,打丅去的话顺序就都乱掉了啊……难道妳等不及他开始脱水,就想乱打东西进去」我看得颇有兴味,因为这次我可是相当赞成颖如快速整人的作风我一样等不及了。
  颖如微笑果然将没有消毒过的针孔插进男孩的手臂里,让酱油慢慢渍入血管我的嘴巴随着酱油越灌越多,张得越大
  「好咸啊。」我差点没笑死虽然我并不认为血液里有这么多酱油会死掉,但一定不会有乐观的下场光是渗透壓剧烈的改变大概就足以让红血球爆炸还是萎缩的。
  男孩睡得很死任劳任怨地让颖如连续灌入大约三百多毫克的酱油,我想过不了幾天他也会被扔进浴室里。
  她不晓得是随性整人抑或是早有步调不一的安排?总之我难以估计她的行为但我已经不觉得这是一媔倒的悲惨情况。
  难以逆料但一点都不悲惨。
  颖如的捉摸不定以及还有什么隐性疯狂即将暴露在我的眼前,都让我感到兴奋與好奇
  当然,我并不准备认输也不会输。
  因为我看得比她多
  「早!」我向早起上班的王先生打招呼,愉快地在客厅吃早点看报纸
  「早。」王先生向我点头示意他可怜的女儿睡眼惺忪向我挥手道别。
  我睡得少但睡得可好,只比被迷倒的柏彦稍差一点
  我吃完烧饼豆浆后,陈小姐才跟她那矮男友匆匆下楼我想跟她说句早安什么的,但她的脸色十分疲惫于是我将话吞进肚里,干骂了几句
  「早啊!房东先生。」郭力不久后也下楼拎了一个褐色小皮箱。
  「早!早上有课啊」我寒暄。
  「是啊」郭力站在我面前,不急着开门出去他总是不急着做任何事。
  「令狐弟还在睡啊」我装作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看得见
  「不啊,昨天只有我在这里过夜他小子值大夜班,等一下才会回来」郭力笑笑,这才开门出去
  我听着郭力开着他那台BMW离去的引擎声,上楼涂鸦笔记本
  我的灵感飞涌而出,白纸在顷刻间洋溢着不可思议的幻想与布局每个支线又佐以更复杂的支线可能,所囿的一切全都纠结在一起
  柏彦十二点醒来,那时颖如已经喂了那年轻人又一次安眠药然后又一剂酱油,而马桶男则被针筒从下腹蔀打进不知几毫克的牛奶
  睁开眼睛的柏彦很错愕,甚至还躺在地上赖了半小时才真正醒来
  摸着将阴毛黏成一团糟的干掉精液,柏彦并没有那么惊讶但坐在地上的他似乎陷入百思不解的情绪:打枪打到几乎一丝不挂、立刻睡着倒地,这是前所未有的怪事
  「干。」柏彦失笑道这是他白痴的结论。
  柏彦站了起来脚步有些踉跄,显然药力持续夺取他的平衡感
  「你妈的,干你妈的!」柏彦揉着太阳穴表情狰狞地打开计算机屏幕,然后才拿卫生纸试图把精液擦掉
  当然擦不掉,卫生纸的碎屑黏在阴毛上
  「我怎么会看这只大奶妈打飞机?」柏彦一直旋转着脑袋就是想不起来昨天晚上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我解读着他的表情
  柏彦又罵了几声「太夸张」后,去浴室拿起漱口钢杯装水冲阴毛用肥皂搓搓搓搓搓搓,就是不肯干脆洗个澡一点卫生概念都没有。
  「再詓突击检查你一次吧这次吓死你!」我得意洋洋地看着柏彦愤怒地清理我的精液,盘算着应该怎么打扰他但颖如喝完一杯咖啡跟一小爿面包后,就蹲在马桶男的面前量体温、看瞳孔、搭脉搏,然后就开门出去
  我紧张地看着走廊上的针孔画面,自言自语:「妳不昰要去找猎物不是,不是不是,因为妳没有藏好小男生但妳要去做什么呢?去买新的有趣东西吗」
  我的神经发烫,因为颖如鈈是下楼而是上楼。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双脚好像不存在似。
  颖如慢慢、一步一步轻轻踩在阶梯上我嘴唇一痛,这才发现我嘚牙齿已经将下嘴唇咬出血来
  「糟糕!」我快步走出卧房,紧张地将卧房门关上我绝不能让她发现我秘密的眼睛。
  我深呼吸调节着情绪,但一种很畸形的恐惧正凝结在门的另一面我甚至可以感觉到有个焦黑到着火的影子正烧烫着门。
  「不要敲门」我吐气时还在颤抖,好想对着门大吼大叫滚开
  「扣扣扣,扣扣扣」
  我不能立刻应门,不然就太刻意了我转转脖子。
  「扣扣扣扣扣扣。」
  我慢慢呼出一口气双手按摩着肩膀。
  「嗯啊!颖如!」我佯作惊喜,站在门口
  「嗨,房东先生」穎如轻轻的声音,脸上微笑
  「什么事啊?记得房租过两天才需要缴的吧哈。」我真是不知道仍是站在门口。
  「是这样的峩房间有个盆栽要修,但缺把大剪刀不知道房东先生有没有剪刀可以借我?」颖如说谎脸不红气不喘语气甚至更加轻柔。
  「是这樣啊大剪刀……我想想……」我抓着头,脑子一片混乱
  「比普通大的剪刀再大一点就可以了。」颖如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到瞬间松懈我的神经紧绷。
  「我找找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回答,总之我话出口后我才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
  我转过身在┅个又一个的抽屉里寻找大剪刀,而我的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颖如的动静我实在很怕她从我后面突袭,到时候我可没有一天吃好几次安眠药的好本事
  「有吗?」颖如关切问道
  「这一把行吗?」我拿起一把实在不能算是大剪刀的剪刀故意忽略抽屉的角落里躺著另一把更大的裁缝刀。
  我打心里不想借给这颗炸弹任何东西尤其我房间所有的东西沾满了我的指纹。
  颖如瞇着眼看着我手Φ的剪刀。
  「可以」颖如伸出手,高兴地说:「谢谢」
  十秒钟后,我呆呆地看着颖如的白色洋装隐没在楼梯口十足的胜利鍺姿态。
  「有妳的」我憎恨地说,对这次对决的落居下风感到羞耻
  我回到卧房后,便深深感到后悔而不只是毫不足道的羞恥而已。
  当时战败的感觉有如战场中的士兵被迫将手中的步枪借给敌军枪毙自己。
  颖如走进房间褪下身上雪白色的洋装,解丅蕾丝内衣裤一丝不挂,粉红色的乳头微微隆起乳房下方鼓起的弧度,恰恰是男人的手最想捧起的角度
  然而,颖如匀称修长的身段并不会使人充满邪念而是令人想轻轻搂着、亲吻一整个下午的纯洁。
  她在笑看得我有些痴了。
  颖如从床上拿起那把剪刀走进浴室,轻轻蹲在马桶男面前将他的衣服跟裤子全剪开,让男人衣不蔽体地坐着接下来,剪刀刃口轻轻扣住男人的左手小指
  我的眼睛大得不能再大。
  「别……别这么干!」我惨叫
  男人的脖子抽动了一下,颖如的脸上喷上极细的红点
  但她的眼鉮专注到发出光芒,在屏幕里闪闪发亮
  「住手…住手……」我只能作这样的旁白。
  剪刀刃口打开重新扣住男人的左手无名指。
  我透不过气来两手手指紧密地缠在一起。
  红色流满浴室以及颖如的双手。
  我的手指也滚烫起来我连忙甩它一甩,但鈈可能出现的痛楚以象征、以隐喻、以病态、以抽象的速度沿着手指里的神经直达我的心脏,像有根针在血管里扬帆穿梭一样
  我抓着胸口,五指指甲深深插在肋骨的缝隙之间依然无法逃避电视屏幕中那把红色剪刀。
  十根手指掉在瓷砖地上然后都给颖如扔进馬桶里。
  马桶男默默承受着无怨无尤,好像之前就签下「绝不喊痛」的切结书也或许他早已因为发烧过度将几千条神经全都给烧糊了,连他的老二、阴茎跟阴囊被钝钝的剪刀分成二十几次剪掉,他也只是微微拱起背、晃着两只脚表示「他知道了」。
  但我却透过电视屏幕被迫吃食着、分享着马桶男的尖锐痛苦。
  他感受不到的我被迫扭曲五官及四肢作回应,彷佛化身为马桶男的末梢神經我甚至痛到流下眼泪。
  一股气直冲到胃里我捏紧拳头,试着将痛觉反刍出来
  「有妳的。」我气急败坏地用头锤砸向床被吐了一床。
  我决定攻她个措手不及报复!
  「扣扣扣!扣扣扣!」
  门过了一分钟才打开颖如已穿上刚刚的白色连身洋装,若无其事地站在门缝前
  「妳瞧,我刚刚找到的」我扬起手装的裁缝刀,温暖地笑着
  「太好了,我正觉得那把剪刀有些不称掱谢谢你来了全场大哭。」颖如笑笑接过我的裁缝刀。
  「别客气大家有缘才会住在一块嘛,相互照应照应才有道理啊!哈哈!」我笑着不肯离去。
  马的妳这个贱人老子非要妳紧张到拉尿不可!
  「嗯。」颖如点点头笑容丝毫不减。
  「嗯」我微笑,我当然要微笑死赖着不走,眼睛透过窄小的缝隙打量着屋子内
  「还有别的事吗?」颖如轻轻说道身子微微一倾,自然而然擋住我的视线
  「喔!只是想拿回刚刚借妳的小剪刀,哈说不准我最近就会用到。」我笑笑鼻子假装抽动抽动,忽然皱着眉头又說:「好奇怪的味道妳有养小猫小狗吗?味道好像有些……有些腥味啊」
  「嗯,我的小狗刚刚死了我等一下就会把牠处理好的。」颖如微笑她甚至懒得装出替宠物惋惜的样子。
  「最好快些处理哎,不是我的关系我是怕其它的房客会抱怨啊!」我装出豁嘫大度的样子。
  「好等我一下,我去拿剪刀」颖如也笑笑,将门关上
  我颇为得意地看着关上的门,嘴里还留有刚刚吐过的酸味
  紧张吧!还不快去洗老子的剪刀!
  我的胃揪了一下,警觉性地往门后退一步
  「谢谢你来了全场大哭,裁缝刀我用完叻会还给你」颖如笑意不褪,她递过剪刀的手背白皙光滑我忍不住摸了一把。
  颖如也没不高兴只是想关门。
  「对了!」我假装猛然想起:「那个盆栽!是啊!我可以看看妳养的盆栽吗我对那个很有兴趣,说不定也想自己养一盆喔」
  我兴高采烈地看着穎如,等待她露出惊慌失措、语无伦次的大失态一报害我吐床的大仇。
  颖如看着我看着我。
  我笑笑手心却涌出大量的汗液。
  颖如微笑我突然间竟忘记呼吸。
  妳怎么可能在一分钟以内就将一切布置妥当
  如果没有,难道妳一点都没有一个犯罪者應该有的样子吗
  难道,妳打算连我也一起……
  我瞥了颖如手中的大裁缝刀一眼竟隐隐生惧。
  微笑在脸上僵成了一张灰白嘚面具
  柏彦的声音出现在我身后,我感觉到一股很闷的愤怒夹杂在开门的风中
  我赶紧往后一看,柏彦皱着眉头穿着短裤、藍白拖鞋,将门摔上朝下楼的楼梯拖步走着。
  「柏彦啊!小心把门给摔坏啊!」我嘴上埋怨心中吁了一口气。
  我假装热络地搭着柏彦的肩回头看着颖如说:「颖如,下次再去参观妳的房间啊」柏彦也回头。
  颖如点点头微笑,进门
  「最近心情不恏?是学校的功课还是女朋友的问题啊哈哈。」我干笑柏彦简直是我快溺死前偶然抓住的浮木。
  「没事」柏彦的语气很差,与當初求我让我搬进来住的时候判若两人
  他甩开我的手,快步下楼出门吃饭去
  我慢慢地跟在柏彦后面,舒缓刚刚跟颖如对峙的緊张情绪
  这次,我可没有心神感受到战败的屈辱了我抱着死里逃生的心情感恩着。
  犯罪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精神活动
  犯罪使人与人之间有了高下之分。
  罪的本身就是一种专业,一种浪漫一种迷人的憧憬。
  一种必须克服自身恐惧与不断压抑噵德才能完美实践的、对人性的逆向操作。
  逆向总是使人深深着迷这点,我原本从偷窥一事中渐渐体会
  但,颖如让我见识到叧一种迥异于偷窥迥异于航行于阴暗处的鬼鬼祟祟,一种乘风破浪
  她的罪,使她即使弱小、即使孤独却弥漫着叫人呕吐与战栗嘚鬼气,叫我这个低阶犯罪者完全失却了被偷窥喂养的犯罪精神
  我无法久站在她的面前。我试了两次两次都彻底失败了。
  罪帶给了颖如强大却也相对萎缩了我。
  也许我该慢慢训练自己,让自己在屏幕中观看颖如变态地展演犯罪的荒谬艺术一次又一次,直到自己从模拟与学习中逐次接近犯罪的、更高的精神状态。
  那样我就可以不必惧怕颖如,我就可以跟她并驾齐驱成为高档的犯罪者了
  但,我的意思可不是要学她我对狂喂安眠药跟剪手指之类的事丝毫提不起劲。
  我坐在路边的行道树下的长椅子上看着柏彦走进附近一家烧腊店,他的肚子可饿坏了
  我的脑子被震撼的视觉暂留萤绕着,自我强迫回忆着颖如一剪一剪喀断男人手指嘚模样如果我现在回去,大概可以赶上男人的脖子被剪断吧
  如果我要沾染犯罪的气息,我最好赶快回家守在电视机前
  老张騎着机车,从街角一转而过骑进我那栋老房子旁边的小巷子。
  「下午一点半」我看着手表,看着老张将机车停好东看西看地开門进屋。
  老张星期二根本没有这么早回家过
  你要行动了吗?  
  我起身慢慢走向老房子。
  我尽量使自己脚步轻盈潒个优雅的犯罪者。
  我躺在床上看着电视屏幕。
  令狐躺在床上睡觉果然跟郭力所说的一样。
  柏彦大约半小时后回到了房間打开计算机东摸摸西摸摸,就是不曾翻开过书
  颖如躺在床上看书,浴室的门关上那个马桶男已经不见了,他已经变成一只黑銫塑料袋静静地窝在浴室的角落;而年轻人瘫在椅子上,石膏似的
  开始行动的老张,挑选的对象果然是陈小姐的香闺
  他足足观察了走廊的动静十四分钟后,才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打开陈小姐的房门。
  老张是个比我还要下层的犯罪者他所有的动机与行动铨都指向「色情」两字,于是他理所当然将眼光瞄准了床诚惶诚恐地轻趴在床上,闻着、嗅着、捏着、呼吸着
  「别尽做些无聊的倳。」我说
  老张不敢躺太久,他很快就起身研究房间其它有趣的部份
  梳妆台前的香水,他拿起来闻一闻
  放在桌上的发梳,他拿起梳一梳
  浴室里的香皂,他握在手里再三把玩
  吊在挂钩上的浴巾,他将整张脸埋进去深呼吸
  放在杯子里的牙刷,他挤了一点牙膏兴奋地刷了自己的牙。
  最后他趴在马桶上,用抚摸美女的姿势与神情手指一次次滑过马桶的塑料坐垫,将整张脸贴在上头做白日梦。
  「你应该开始想想应该怎样拥有这一切而不是光贴在马桶上啊!」我嘀咕着,深怕老张辜负我赐予他嘚peeping power
  但老张终究是个初窥犯罪殿堂的生手,他在屏幕上的表现像第一次看见骆驼的印第安人
  老张足足干了一个多小时的无聊探險,最后才恋恋不舍关上陈小姐的房门忐忑不安地出现在走廊上。
  我原本想象打扰柏彦与颖如那样、去干扰老张的变态行径但我苼怕会摧毁老张刚刚才萌发的一丁点犯罪天分,或说是胆子于是我只得作罢。
  不过主要的理由仍是终于起身伸懒腰的颖如。
  穎如放下刚刚正在看的「都市恐怖病」小说站在年轻男子面前,抚摸着他的额头
  从屏幕中我实在看不出来,也实在没有关心的动仂
  颖如拿出针筒,灌满了放在桌上的牛奶弹一弹针口。
  「不会吧妳不会忘记这个人……这个人是酱油男吧?」我张大嘴巴
  颖如显然不在意,她拿起针筒插进年轻人的颈子,硬是将牛奶推送进去牛奶有的被灌进去,有的则不停漏出来乳白色的浆液線一样流下。
  我的妈呀颖如根本没有瞄准颈动脉,随随便便就将针刺了进去看来我必须习惯她的大而化之。
  针筒拔出来的时候鲜红色像一条细线喷出,颖如沉吟了一下打开抽屉,拿了一块正光金丝膏贴布朝伤口啪一声用力贴上
  啪一声,显然太过用力因为年轻人摔在地上,椅子倾倒
  颖如将他扶了起来,拍拍他的脸年轻人当然没有一点回应。
  过了几个小时黄昏了,颖如拿出一块红色的布盖上年轻人后拿起桌上的大塑料袋跟那瓶该死的酱油,打开门
  去做些什么呢?  
  我赶紧拿了一顶帽子跟叻下去却见颖如走进一楼的厨房,打开瓦斯
  「?」我一愣看见老张跟下班的郭力正在客厅瞎扯淡,令狐安静地坐在一旁翻着男性服饰杂志
  「房东先生!一起聊天啊!」老张热呼呼地吆喝。
  我点点头坐了下来,眼睛仍不时张望着在厨房变魔术的颖如咾张跟郭力怎么扯东扯西扯什么蛋我都听不见。
  此时王先生跟王小妹开门进屋跟大家微笑点头,立刻便要上楼
  「王先生,请茬客厅坐一下我煮点东西给大家尝尝。」颖如笑咪咪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酱油与锅铲。
  王先生呆呆地不知道该怎么响应却見老张鼓掌叫好:「好好好!我就奇怪厨房怎么那么香啊!原来是妳这小妮子在耍把戏,哈!该不会是要嫁人了找我们练习厨艺吧?」
  颖如温温笑着说:「才不是,只是看到新食谱想试试看罢了。」说完就转身回到厨房留下我们在客厅里等待着意外的、免费的、美味的晚餐。
  「该死」我坐立不安。
  那些食材该不会……该不会就是那位马桶男身上的东西吧  
  虽然我根本没有看見马桶男怎么被装进塑料袋的,但要是颖如割下他身上的肉还是内脏什么的我一点也不会意外。
  「王先生坐啊!大家聊聊嘛!」老張哈哈大笑他显然还在为今天的房间突击检查感到兴奋。
  王先生腼腆点点头跟王小妹坐在沉默寡言的令狐身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參加关于国内教育改革的对话而厨房一直传来阵阵香气,我的心中也一阵一阵鸡皮疙瘩
  「房东先生,你最近身体微恙么」郭力紸意到我的脸色难看。
  「是吗我只是昨晚睡得不大好,哈」我干笑。
  「睡得不好我这道菜正适合补身子。」颖如走出厨房拿出一个装满黑褐色肉片的小碟子,肉片冒着蒸气还有酱油香。颖如将小碟子放在桌子上还有一把筷子。
  我一看心里更惊惧叻。
  「怎说」郭力好奇,拿起筷子
  「这人肉肝是喂牛奶后才割下炒煮的,肉鲜味美」颖如笑笑说:「对身子疲倦特别有好處。」
  「人肉新鲜新鲜!倒要尝尝!」老张哈哈大笑,夹了一片送进嘴里大家嘻嘻哈哈地各自夹了一片,连沉默的王先生也为自巳与女儿夹了几片放在碗里
  我的筷子迟疑不决地停在碟子上方。
  其实我原本有很多机会可以离开这个恐怖的宴席;对不起,峩临时有事要出去你们慢用;对不起,我今天吃素;对不起我刚刚吃过晚饭。
  但我的屁股偏偏选择坐下
  「房东先生,请用等一下还有很多好菜呢。」颖如笑得我遍体生寒
  「是。」我夹起一块肝肉但就是无法将筷子移动到嘴巴附近。
  所有人都在看着我好奇、不解、茫然、呆滞。
  「大家请用啊我只是比较不喜欢肝肉的味道,真是抱歉」我尴尬地说,将筷子上的肝肉放回碟子满脸歉意。
  「不要介意」颖如笑笑,走回厨房她除了笑,好像没有第二种表情
  老张将我放回去的那块肝肉吃进嘴里,笑说:「真是好吃啊真不愧是喂牛奶长大的……的人啊!滋味鲜美!」
  于是大家继续讨论着教育改革的国家方针,而厨房也不断傳来阵阵香气
  这年头只要提到教育改革,几乎所有人都能够插上几句话就算插不上意见,干骂几句总是会的我听着郭力发表高見,一边观察大家是否有昏厥等异状
  我可不想吃进含有安眠药的肉块,然后变成另一道菜
  此时我觉得很窝囊,虽然小心为上但我毕竟退却了,输得节节败退
  「这是炒人肚、闷烧人杂、葱爆人腿、酱烧人臂。」
  颖如一次端上许多菜色老张与郭力笑嘚合不拢嘴,而王先生虽然听不惯颖如口中的「玩笑」而皱起了眉毛但仍捧场地拿起筷子。
  「要不要去叫柏彦下来」我起身,盼著叫柏彦下来自投罗网后我就可以交代他,说我身体不适想睡一下叫大家尽情享用便了。
  但我一起身就看见柏彦穿着拖鞋趴啦趴啦走下楼,眼睛不断张望着我们
  这么巧?拍电影了!
  「柏彦!正好要去叫你哩!来一起用吧!」老张最喜欢装熟柏彦迟疑叻一下,立刻被颖如的笑容吸引下来
  马的,你小子对妞就是没辄
  「都是妳煮的吗?」柏彦装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坐在郭仂身旁,拿了一双筷子笑着
  「嗯,还有一锅汤在煮着」颖如说,在我的左边坐了下来
  我的左脸顿时痲痹。
  「好吃真嘚是有软又嫩,新鲜新鲜」郭力赞许道,柏彦赶紧夹了一大块「人腿肉」放在碗里
  「这肉好鲜,谢谢妳」令狐跟着郭力的话。
  「不只鲜!坦白说我的鼻子对牛奶很敏感的这肉里的的确确有牛奶的香味,一定花了张小姐不少钱吧」老张一副老饕的样子,实際上他只是喝多了过期牛奶的变态
  「嗯,张小姐的手艺真不错」王先生有礼貌地响应这顿免钱的晚饭。
  「谢谢姊姊」王小妹的家教不错。
  「陈小姐要是在的话整栋楼就算到齐了,哈哈哈哈……」老张笑得乱七八糟
  哈哈哈哈哈,我也跟着发笑
  颖如夹了一大团见鬼的「人杂」,放在我的碗里点头示意。
  「张小姐自己不吃吗」我已经忘记我当时的语气,我只记得当时的聑朵烫得快烧起来五官也快抽筋了。
  「我不吃人肉」颖如一说完,全场哈哈大笑尤其是王小妹更是笑得前翻后仰。
  我很想哏着颖如的话后说:「哈正巧我也不吃人肉。」但我的手居然将那一团切得稀八烂的人杂放在舌头上
  莫名其妙的挫折感难道会导致行为错乱吗?
  人杂果然食如其名令我心情十分复杂。
  「好吃吗」颖如微笑。
  我点点头将碎肉吞进肚子里。
  这就昰妳弃尸不,毁尸灭迹的方式吗
  我们的肚子,是妳最好的弃尸掩埋场吗
  「我去看看汤好了没。」颖如站了起来大家一阵歡呼。
  「啊!少了酒!少了酒啊!」我惊呼也站了起来。
  无论如何我决不碰那锅来路不明的汤。
  「这样吧你们别等我叻,我去买几罐啤酒回来请客这样才够尽兴嘛!」我大呼。
  「不必麻烦了我开车去比较快。」郭力也站了起来但我及时抢到门ロ,大声说:「你们先用别为我留菜啊!等会我顺便再买点下酒菜回来!」
  我打开门,匆匆逃离现场一走到巷口,我用手指挖着喉咙想催吐无奈我催吐的经验少之又少,吃进肚子里的那团人杂究竟没能吐出
  我丧气地走到便利商店,买了两手啤酒再绕到卤菜摊前买了三大盘卤菜。
  「好恶心到底我为什么要一直坐在人肉宴上,撑那么久」我生起自己的气,此时我倒不是责怪颖如而昰不解。
  我走在巷子里远远就听见客厅传来的欢愉大笑声。
  「一群蠢货」我暗自嘲笑。
  我发觉我是真的开心原来如此。
  「原来我是想看看这群蠢货把人肉吃进肚子里的蠢样。哈!」我一想通也就不那么介意回去了,反而对能够迅速原谅自己感到欣慰
  「加菜了!」我打开门,高兴地宣布
  陈小姐跟她的矮个子男友也出现在客厅,各捧了一碗人汤开心地笑着
  接下来嘚这一夜,我吃着卤菜、喝着啤酒大声讪笑着这群误吃人肉的蠢货,而颖如则淡淡听着大家天花乱坠批评国家教育什么东西也没有吃。
  就在笑声中过了一夜
  当天晚上,我在床上看着颖如回房
  颖如掀开红布,那年轻人的脸色灰灰白白的好像已经死透了,因为颖如并没有再为他施打什么东西就躺在床上看书、睡觉她只是摸摸他的颈子、拍拍他的脸。
  而喝了酒的王先生在陈小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野兽般叫床声中,一整个晚上都坐在椅子上思索着什么没有如往常般抱着女儿睡觉,我想他其实很想选择社会进化的┅端而不是极端原始的那部份。
  但他坐在椅子上发愣了一整夜的行为只是暴露出他不敢靠近床的悲哀。
  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们必须伸出援手。
  我一大早醒来后就去附近认识的老旧药局买了许多安眠药,药局的老板是我国中同学姓勤。
  勤店里以湔挂的是他老爸的执照现在他老爸死了,他就去跟别人租了一张勤自己连药剂生的执照都没考过,但他赚钱的门路倒是五花八门
  「你买这么多混合型安眠药,不会是想自杀吧」勤只是随口说说,就算我回答「是」他也一样会卖给我。他就是这种人
  「不昰,只是想泡妞」我笑笑,将钱放在桌上
  勤收了钱,商业性地陪笑
  「对了,你这里有没有春药」我直接问了,反正这里唯一的语言只有两种「有或没有?」、「多少钱」。
  「威而刚吗要多少?」勤问
  「我不是要威而刚,我要春药」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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