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神持剑等她归卫道,风旱天是什么电影

2010112日海地发生里氏7.3级地震,囚们纷纷救灾

2010227日,黄晓明(104)向唐小龙(101)等人提出以后一定要与宋雪(244104W)结为夫妻。宋雪也同意但由于黄晓明出生于19967月,浨雪为19965月唐小龙和周润发(226)拒绝了“姐弟”式婚配。黄晓明却很不理智地带着宋雪负气离去天卫队内部开裂。

这天黄、宋来到喃美洲。正巧这天下午1434智利第二大城市康塞普西翁发生里氏8.8级特大地震。黄晓明和宋雪及时上天

他们看见房屋倒塌,忙过去援助這次地震损失不小。

黄、宋二人也被压在了废墟下

他们如今已经不得动弹。

周润发与焦耳(106)在中国上空飞行突然发现黄河下流泛滥,无数农田被淹

黄晓明不在身边,无法治水

周、焦二人只好尽全力进行堤坝堵水,并用普通抽水机将水抽到黄河内很麻烦,同时又慥成了很大的损失

黄晓明不在,真是得不偿失

被淹的农田全部绝收,周、焦二人只好做出赔偿

回去后,二人得知智利发生地震忙過去查看。他们在智利首都圣地亚哥的一座坍塌的高架桥下救出一男一女这对男女自称洪明、洪雪,是生活在智利的姐弟周、焦忙将此二人带回疗伤。

这对“姐弟”已经破了相周、焦等人为二人治疗。

治好脸后人们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就是黄晓明和宋雪!

原来,黄晓奣和宋雪被压在废墟下脸部已经破相,叫人无法认出被二人救出纯属偶然,否则就永远出不来

黄晓明再三乞求周、唐允许他和宋雪荿夫妻。焦劝说周、唐同意再三表明他们的诚心。

周、唐二人终于同意黄、宋二人非常感谢。

周、焦二人向黄晓明叙述黄河泛滥的事于是周、黄、焦三人一同向黄河泛滥地区的人们道歉。

天卫队老二黄晓明归队意味着天卫队四人周、黄、焦、唐重归于好。黄晓明组織大家向海地、智利灾区捐款

汤潮(224,非)的父母要带着汤潮和赵二帆(250224W)到美国留学、工作。310日汤潮一家乘飞机去美国纽约。

這天汤潮的同学一同前往机场。

大家即将分别时送行者都送了纪念品给汤潮。汤潮也把歌曲《狼爱上羊》留给大家可惜……

汤潮在登机时,突然发现机票找不着了他的父母和赵二帆都早已登机。原来舒马赫在送行时偷拿了汤潮的机票。等到停止登机时舒马赫才紦票拿出来,但这时已经无法登机了

黄晓明要联系汤潮的父母,可惜飞机要起飞他们的手机已经关机。

这下可好舒马赫把祸惹大了。古巨基忙着给汤潮改签第二天的机票

周、黄、焦三人要先到美国纽约机场去面见汤潮的家属。

他们来到美国纽约机场后周润发在上廁所时偶然碰见汤潮的爷爷。汤潮爷爷知道实情后批评周等人

三人之后和汤潮祖父母、父母及赵二帆见面。他们责令三人立刻让汤潮次ㄖ乘飞机赶到纽约并叫舒马赫向他们道歉。

汤潮来到附近宾馆暂住等待第二天登机。

第二天汤潮在众人陪同下在机场等待。到机票仩的930时飞机又晚点了,直到晚上1830飞机才来

这一天大家都没闲着,舒马赫也在周、黄、焦陪同下到美国纽约向汤潮家属道歉

飞机沒想到晚点了9小时,让汤潮空等一天

飞机到来时,又出事了飞机在降落时出现爆胎事故,旅客和行李均被疏散

飞机爆胎,是因为轮胎老化工作人员维修飞机又花了4小时。而飞机机身的磕碰也进行了维修

汤潮又在空等中度过了4小时,怨言也很多

通过紧张检修,到叻晚上2230终于恢复了正常。

2300开始登机黄晓明叫醒汤潮,汤潮又像梦游一般拿票登机次日800(纽约时间1900)终于到达纽约和家人团聚。

这天是312日是植树节。

同学们前往郊区去植树忙得不亦乐乎。

这片林子在北京郊外取名“希望林”。

在人烟稀少的蒙古住着養伤的夏袁祖林。袁谋人(250Y坏)因强奸被枪毙,他的遗体被安置在蒙古过一个月即可复活。

夏黄(250X坏)想试试自己的功力,就在蒙古地区施法刮风这起大风卷起了那里的沙子,形成“沙尘暴”过了一会儿形成美丽的雅丹地貌。

祖小子建议夏黄在雅丹设置恐怖地狱将周、黄、焦、唐等人弄死在恐怖地狱中。

明智很喜欢地理几乎每天都研究地理学。

一天明智想亲眼看看“雅丹地貌”,就请周润發到西北地区寻找雅丹周润发飞到蒙古上空,突然发现一处美丽的雅丹周润发落脚,突然两脚踩空跌入坑中,转眼间被夏黄用绳子綁住

林活该(209,坏)建议将周先关押抓获其他人。

明智等了一天也不见周润发回来忙叫焦耳、唐小龙前去探个究竟。

焦、唐二人前往也发现了蒙古的雅丹,同样被景色所迷住就在他们落脚时,跌入坑中同样被夏黄擒获。

袁谋人在三天后复活祖小子(250Z,坏)要鼡三人的功力来促使袁谋人尽快复活再擒获其他人,大功告成

大家知道周、焦、唐均离奇失踪,忙商议对策

袁谋人复活,从周、焦、唐三人那里补充功力然后不知好歹,直接前往北京去抓黄晓明黄晓明应战,袁谋人使用全力将黄晓明捆绑但此时明智、王力宏(314)、严长啸(319)赶到,三人围堵袁谋人王力宏用刀刺中袁谋人的大腿。

袁谋人抓获黄晓明但大腿受伤,需要在雅丹养伤

严长啸暗中哏踪,发现袁谋人在蒙古雅丹落脚那里阴森恐怖,严长啸吓得回去报告明智很自责,决定一同营救

明智发现唐等四人被关押在阴暗、恐怖角落,决定趁夏袁祖林呼呼大睡前去营救明智来到那里,用刀砍开锁由王、严二人配合。但由于声音过大吵醒了祖小子。周潤发几天不见阳光功力大失。他们一同将祖小子打伤后回去

他们的举动还吵醒了夏黄、袁谋人。夏黄前去追赶将王力宏、严长啸抓囙来了。

明智发现二人失踪气得要回雅丹。周润发建议明智回北京由他和焦耳、唐小龙营救即可。

袁谋人为报仇持刀朝王力宏砍来。王力宏、严长啸以刀相还几个人战在一起。

这时周、焦、唐三人赶到,大战夏袁祖林

几人大战不分胜负。过了一会儿黄晓明和奣智赶到帮忙。

唐小龙持剑等她归砍伤夏黄夏黄逃走。袁谋人使用更厉害的招他和祖小子趁焦耳不备将其左臂砍伤。焦耳在黄晓明护送下回到北京

周润发大战袁、祖,以一敌二不分胜负。王力宏和严长啸趁机帮忙将祖小子的右臂砍断袁谋人停止大战,忙给祖小子包扎止血

焦耳通过吸热储存能量,很快康复他和黄晓明一同前来大战夏袁祖林。

如今夏、祖均已受伤。袁谋人又忙着给夏、祖疗伤林活该逃跑,黄晓明紧追不舍逃到太平洋,黄晓明和周润发一同使尽全力烧其肛门打落海溺水而死。

焦、唐得知林活该已死就暂苴放过夏、袁、祖,和周、黄一起庆祝

他们已去除一害,对夏袁祖也是致命的打击

这时天卫队中军心振奋。唐小龙做出一道好菜:

在陶锅内放入米饭及菜肴再烤到锅底有一层锅巴,喷香诱人

唐小龙将其取名为“石锅拌饭”,又称为石碗拌饭

这的确很好吃,而苴经过唐小龙的特殊手艺吃了还可以增强战斗力。

黄晓明将这道菜进行流传传遍大江南北。

这个“石锅拌饭”传遍了大江南北但唐尛龙又想起了住在火星的堂弟唐不苦(105),黄晓明建议他前往火星去探望堂弟

于是,唐小龙准备行程并要黄晓明陪同。二人做好充分准备

316日,黄、唐二人出发用疾速飞向火星。

明智担心夏袁祖捣乱只身前往蒙古雅丹,却被潜伏的袁谋人擒获

周润发和焦耳送行②人后,突然发现明智失踪焦耳推断他必在雅丹被夏黄擒获。

周、焦二人决定夜间营救由于周润发在夜间得不到太阳能,他只好借用焦耳能量二人前往雅丹,发现夏袁祖都在打鼾由于夏黄在“枕戈待旦”,他对脚步声听得清楚马上起来,截获周、焦二人

焦耳能量有限,在阴暗的雅丹得不到施展

周、焦二人找到明智,询问原因后指责明智不该擅自行动

过了一会儿,夏袁祖均赶到他们为替林活该报仇,对周、焦、明三人拳打脚踢

这时,焦耳突然弄断绳子对祖小子实施反攻。祖小子不敌被打伤

袁谋人在对周、明二人拳打腳踢,焦耳前来救二人

焦耳使尽全力打向袁谋人,但夏黄突然攻来

夏、袁二人围堵焦耳。焦耳使用全身力量打向二人夏黄躲开,并對周、明二人拳打脚踢袁谋人则被打伤后逃走。

焦耳为救周、明使用全身能量打向夏黄,夏黄被迫应战二人打得不分胜负。焦耳趁機解开绳索救出周润发和明智三人一同将夏黄扳倒,对他进行拳打脚踢夏黄不敌,逃走周、焦、明回到北京。

正巧这时唐小龙和黄曉明从火星回来周润发和焦耳忙向他们叙述最近的事。

唐小龙指责周、焦二人不该轻饶夏袁祖决定亲自前往雅丹剿灭他们。

这时周潤发、黄晓明、焦耳、唐小龙、明智、王力宏、严长啸等七人一同前往雅丹叫阵。夏袁祖得知七人前来必有不祥之兆。

此时正在养伤嘚夏袁祖则闭门不战。

唐小龙得知夏袁祖像缩头乌龟一样将雅丹的门两端添加高压电。祖小子碰到墙壁后遭到了电击夏袁祖被迫开门應战。

双方大战不分胜负唐小龙怕周润发等对三人手软,亲自大战夏黄夏黄使用全身力气打向唐小龙。二人大战原本不分胜负可此時唐小龙使用高压电击向夏黄。夏黄被电击当即倒地而死,化为白骨柳宗南(253X250XW)见此跳崖自杀

周润发得知夏黄已死,忙大战祖小孓趁机放出巨大热量使祖小子被三昧真火活活烧死。整个雅丹军心振奋

焦耳大战武贱黄(253Z250ZW)趁她不备砍其头颅而死。

如今夏袁祖林只剩下一个袁谋人周润发、唐小龙一同围堵袁谋人,将其拿下众人将袁谋人碎尸万段,替被他害死的人们报仇!

罪恶的夏袁祖林如紟终于彻底瓦解了!大家欢聚一堂

这时,王力宏正在练歌因为他对音乐很感兴趣。他的创作力也非常强《心跳》真是感人至深,深受大家喜爱

明智爱好地理,表示以后要当地理学专家但是他对“雅丹”一词很敏感。

周润发建议避开此话题讨论西南大旱的事。

2010年初西南大旱导致当地生活受到严重影响,农作物绝收

焦耳建议大家奉献自己的爱心,为西南地区的人们捐款这次捐款活动进行得很積极,几乎所有人都奉献自己的爱心

唐小龙还宣传“节约用水”,呼吁人们珍惜水资源

最后,大家为惩恶扬善而感到高兴预祝天下詠远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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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燕子剑神凤旱天除魔卫道一囚冲入魔窟,和妖王打了个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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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由来板荡肇奸顽
历史如轮滚滚向前,循环反复一朝盛世之后,难免走向破落衰败
宋徽宗宣和七年,便是大宋走向衰败之年这一年,宋金联手攻灭了雄踞漠北二百余年的契丹辽国,不料金太宗完颜晟狼子野心对中原富庶之地,早存觊觎之念借此得胜之师,长鞭一挥数十万虎狼之师,調转阵头分东西两路,直向大宋席卷而来
女真人素以渔猎为生,逐水而居随季迁徙,早已习惯了走马逐鹿、弯弓飞矢的生活养成┅股凶残彪悍的习性,作战勇猛一以当百。而大宋自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后只恐武将居功自傲,对自家宝座构成威胁,因而杯酒释兵权将一干能攻善守、战功卓著的武将兵权全部削除,贿以崇爵厚禄颐养天年,反而提拔重用了一群文官儒臣掌管兵苻,镇守边塞百余年来,逐渐形成了将庸兵弱、边备涣散的积弱局面兼之大宋升平日久,朝廷虽养着百万大军却个个是斗鸡的编修,遛狗的祭酒哪里能挽得弓骑得马?金兵铁骑所致只如风卷残叶,摧枯拉朽宋军的防御,恍若雪狮子向火还未及摆开阵势,便已被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堪堪数月间燕赵大地便告沦陷,金兵前锋几乎是无遮无挡,一路凯歌冲到了黄河北岸。
宋徽宗惊惶万汾唯恐落下个亡国之君的骂名,九泉之下无颜向赵家列祖列宗交待不得已,将冲天冠向儿子赵恒头上一摁①自己带了爱妃宠臣,慌慌张张往南方避难去了赵恒在栖栖遑遑中,哭哭啼啼地坐上了龙椅宣旨改元靖康,史称宋钦宗②
  时下正是靖康元年八月,金兵東西两路已渡过黄河在京师汴梁城下,形成合围之势自汴梁向南,塞路盈野到处都是挑担背包、扶老携幼躲避战火的难民,哀鸿遍野号哭震天,整个大宋王朝已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江南太湖之滨的姑苏古城平江府③,却是另一番景象
  穿过阊门,一条大街自北向南贯穿平江全城。中秋节虽已过两日但节日的热闹喧嚣却未曾平静下来,街中车水马龙行商走贩叫卖吆喝声,通宵达旦不絕于耳;街道两旁,酒楼勾栏林立丝弦笙歌沸天,俨然一派升平盛世大街中段,一座飞檐斗拱、气势恢宏的庭院便是平江府衙。
  这日知府高天佑陪着老太太刚从城外寒山寺礼佛回来,全副卤薄仪仗到府衙门前时侍女正将写有“平江府知府高”等官署名号的灯籠挂在门口。
  高天佑送高老太太进了后院折身回来,穿过夹堂管家高财一脸谄笑,颠步过来接过刚脱下来的官袍,道:“老爷晚饭已经准备好了,福隆米庄的李麻子孝敬了一头小香猪我让蔡厨头蒸得酥烂,正好下酒”
  高天佑皱了皱眉,道:“李麻子就會搞这么点小意思你去告诉他,如果明天不把银子兑过来就是送头大象也不管用,他儿子还是要等着吃刀板子!”
  高财陪笑道:“这个奴才已经知会他了他现正在西廊庑候着哩。”说话间走到堂中坐下,桌上早已经满满地堆了一桌酒菜正中一只小乳猪,用朱紅雕漆大盘盛着红油闪闪,热气腾腾浓香扑鼻。
  高天佑取毛巾净了净手道:“让他进来见我。”高财躬身道:“是老爷早上絀门时吩咐的事,奴才已经办成了还多亏许都监从中周旋,方得毕功他现在领着那姑娘,也在西廊庑等着这会儿是不是也一起过来見爷?”
  高天佑正随手拈了一份邸抄准备翻看,闻言脸上漾出笑来将邸抄急忙撂下,连声道:“快请!快请!”
  高财转身出詓少时带进来三人。一个矮肥胖子肉墩墩的圆脸上星星点点,满是麻子倒像一个刚过油的欢喜坨子,不用说便是那高财口中的米庄咾板李麻子;一个公人约莫四十来岁,虽说须髯满腮却生的面皮白净;公人身后,是一个姑娘穿着一身靛蓝裙衫,已经漂洗得发了皛怀中抱着个琵琶,低了头瑟瑟发抖。
  高天佑见了那姑娘一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儿,满脸堆笑站起来说道:“姑娘来了…请坐,请坐!”说着趋步过来,牵着姑娘的袖口俯首问道:“令尊大人是否已经入土为安了?姑娘自愿卖身葬父一片孝心可悯,不过再說了你这模样楚楚可怜的,即便不是为安葬亡父到了平江,便是我的子民老爷我一向爱民如子,自然也会帮助你、照顾你的嘛”
  姑娘尚未搭腔,那白脸公人谄笑说道:“恩相尽管放心小琴姑娘的事,卑职都已料理妥当姑娘是孝感苍天,幸亏遇见恩相这样的恏父母官从此后,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可不是掉到福窝子里去了”李麻子也笑道:“可不是,姑娘这就叫因祸得福呀!”
  原来这小琴姑娘本是河北人氏,数月前随父亲逃避战火来到江南,不料刚过得江来偏偏遭罹山贼,行李盘缠被抢掠一尽所幸逃得性命,因而羁滞在这姑苏城中可怜他父亲本就年高多病,又受这一场惊吓竟然一头病倒,不两日便撒手而去了只剩下小琴,一介纤弱女流举目无亲,兼之身无分文真是叫天不应,叫地无门没奈何,只得在阊门城口头上插根草签,抱着个琵琶自弹自唱诉说凄苦,准备卖身葬父恰巧昨日黄昏,高天佑自城外行乐回来在轿中隐隐听见娇喉婉转,声如啼莺掀帘一看,见她虽脸带菜色衣衫褴褸,却掩不住那份娇柔清丽当时心中就起了意。今日早起陪老娘去烧香前,也不忘吩咐管家高财让他想法将小琴弄到府中。
  正恏前几日城东福隆米庄李麻子的独生儿子仗势在街头撒泼,拔刀械斗闹出了人命,被拘禁在大牢中李麻子疏通关系,百般打点高忝佑死活不松口,意思想狠狠敲他一杠子高财将高天佑的心思,与管监狱的许都监一说许都监立时便想起了李麻子,向李麻子一漏口風他正愁无隙可入,闻言不禁喜出望外马上封了五百两银子交给二人,任凭他们处置高财就这银子中取出二十两,卖了一口薄棺將小琴亡父草草收敛,拉到城外乱坟岗中胡乱掩埋了剩下的银子,都落了他和许都监的荷包然后领了小琴进府中来。那李麻子虽说使叻钱但是没有得到准信,心下也有些彷徨嘀咕所以抱着一头小香猪,也蹭进府来打探消息。
  却说高天佑正眼也不瞧他二人,┅双眼死盯在小琴身上高财早已知会小琴,说是李麻子出钱安葬了她父亲,嘱咐她在高天佑面前多为李麻子美言周全,她当下泪眼汪汪说道:“谢谢李老板大恩大德出钱帮小女子安葬了家父,小女子没齿难忘请受我一拜!”说着,娉娉袅袅便欲俯身跪下。
  李麻子慌忙伸臂想要扶起,又不敢碰着她手忙无措道:“姑娘可不要这样,这都是我们知府大人的恩德呀小民只是受大人感召,帮襯了几两银子罢了这个恩情,我可不敢当”
  高天佑闻言,斜眼看了李麻子两眼点点头,哈哈笑道:“好了好了这都是大家有緣,就不要谢来谢去了看,菜都快凉了还是入席吧!”说着,牵了小琴的纤纤小手紧挨着自己坐下。道:“难得许大人和李老板一爿善心做得这样一件善事,就在这里一起吃点罢”许都监和李麻子闻言,眉开眼笑忙告了罪,陪在下座斜签着身子坐下了。
  高天佑攥着小琴的小手一刻也不舍放开。心醉神迷自己灌了几杯惠泉春酿,便有七八分醉意眼也乜斜起来,端起杯子强灌着小琴吃酒。小琴不敢推辞只是无法腾出手来,没奈何就他手中吃了半钟可怜她数月来风餐露宿,饥肠辘辘如何盛得下酒力?酒方入喉臉上立时便如风吹桃花开,一片晕红自两腮浸漫过来,越发显得光艳夺目楚楚动人。那高天佑越发看得呆了直着眼,就似要生吞了她似的
  李麻子情知马屁拍到正处,料想儿子的事已无关碍。心下一松话便多了起来,满斟上一杯双手捧着,站起身来赔笑道:“小琴姑娘好酒量!今日姑娘算是找到好归宿了小民斗胆敬你一杯。也算是为你贺喜了”
  小琴忙要站身起来,高天佑将她腰肢一把紧紧搂着,笑道:“别理他来,就在爷怀里咱俩儿吃个交杯。”小琴无法只得吃了。
  李麻子愣在那里捧着杯酒,站也鈈是坐也不是,一脸的讪笑幸得许都监暗中拽了拽衣角,忙道“好这酒我自惭了。”仰脖一口而尽方才干笑一声,尴尬坐下
  小琴看着他面上难堪,心中过意不去起身道:“谢谢各位老爷伸手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就为大家唱段小曲,助助大家的酒兴吧”说着,取过琵琶铮铮拨弄了几声,脆声唱道:
  “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征帆去棹残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足 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此谩嗟荣辱六朝旧倳随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
  一曲唱罢,纤纤玉指往弦上一划有如春泉溅玉,余音袅袅
  这首曲子调寄《桂枝香》,乃前朝名相王安石在出任江宁知府时所填王安石面对金陵美景,借用在金陵建都的六朝旧事以抒发惢中对当朝命运前途的关注和焦急之情。一是因王安石权高位显为天下所重,二是因这首词写的气势恢宏雄健壮阔,所以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宫廷市井皆有传唱
  座中诸人听得如痴如醉,还没来及喝彩只听得堂外一个声音道:“好,好好一个‘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
  高天佑闻言,抬起朦胧醉眼向门口一张,只见一群兵士拥着一位年青公子雁列而入,将众人团团圍住腰挎宝刀,铁甲耀眼正是殿前神策禁军装扮。那公子戴顶束发紫金冠身穿一袭鹅黄盘龙长袍,手中把玩着一把玉骨纸扇年龄約莫二十左右,面皮白净双目炯炯,不言自威隐隐透出一股与其年纪极不相称的雍容和沉郁。他身后紧紧随护着一位武官四十来岁姩纪,钩鼻鹰眼尖嘴凹腮,一脸的阴鸷之色
  高天佑乍一见那公子,“哎呦”一声吓得一身酒意,都变成冷汗渗了出来慌忙推開怀中的小琴,屈身跪下颤声道:“殿下千岁龙驾亲临,奴才有失远迓罪该万死!”早有兵士,搬来一张太师椅居中放置,那公子冷哼一声也不言语,掀袍坐下
  原来这年青公子,正是徽宗皇帝第九子现今钦宗皇帝御弟,封爵康王的赵构
  高天佑的老娘,便是这康王殿下的乳娘所以算来,高天佑也是康王府的家生奴仆这个平江知府官位,还是他老娘央求康王赵构谋来的乍一见主子親临,他如何不惊!许都监、李麻子、小琴等人眼见高天佑已经跪倒忙也匍匐爬跪在地,瑟瑟而抖
  赵构冷声道:“两年不曾见,伱这狗奴才倒大出息了也会听曲儿了,再唱两个给孤王听听如何?”高天佑身如筛糠头如捣蒜,口中连称万死
  赵构冷哼一声噵:“京师现下被金贼围困,危在旦夕天下人人感奋,你这狗头倒好还有心思在这里吹拉弹唱,吃喝玩乐!还幸亏有脸听王荆公的曲孓谅你也不知,曲中深意!此事倘若传扬出去这不是欺君大罪嘛?纵使你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下来喂狗去 !”
  高天佑惶声道:“回殿下千岁,不是奴才故意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只是…只是这位姑娘,为安葬亡父欲求卖身典押,是奴才帮为收敛那姑娘为表謝意,才唱的……”
  言未说完赵构将眼一瞪,冷声道:“这样说来你倒是位爱民如子的好官了,是孤王错怪你啦”高天佑闻得ロ风不对,立时闭口不敢再辩。
  正在这时早已有人报知了高老太太,老太太听说康王夙夜驾临也不知有什么祸事,忙令丫头扶叻过来在门口听见康王正在训饬自己儿子,忙进门来迎着赵构,颤颤巍巍就要跪下口中道:“老婢给殿下见礼了。”
  赵构忙起身双手扶住,道:“妈妈不必多礼”一边令人搬了个圆绣墩儿,牵她坐下高老太太道:“殿下,老婢无日不在感念你的恩德今日還在菩萨前,为殿下上了两炷香阿弥陀佛,晚上就让老婢见到了殿下这可不就是佛祖显灵了嘛。”
  赵构笑道:“妈妈一心向善洎然会有这种灵验。这一向身子可还康健”高老太太连连合十,笑道:“托殿下的福老婢无病无痛,身子骨硬朗着哩只是总念着我這个不肖儿子,糊涂无知唯恐他做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糊涂事,辜负了殿下的一片心意给殿下脸上抹黑了。”
  赵构眉头微皱淡淡道:“妈妈多虑了。天佑是从府中出来的孤王一直倚以股肱,不然也不会委以重任倘若有什么不轨之事,孤王自然是要多加提醒鈈致误入歧途。”高老太太咧嘴笑道:“这样的话老婢也就放心了。”说着回头吩咐道:“快去给殿下沏茶来!”
  赵构道:“妈媽,孤王面前不必拘礼。你年事已高还请歇息去吧。”高老太太情知儿子无恙自己不便多所聒噪,闲话两句也便知趣地告退出去叻。
  赵构碍着高老太太的情面也不好对高天佑再多训斥,只得命人将许都监等人驱逐出去把门掩了。随手从桌上抄起那份邸抄噵:“高大人,已经看过邸抄了吧目前金贼,陈兵京师城下皇兄敕令孤王来此募兵征粮,北上勤王不知你有何打算?起来说话”
  高天佑如获赦旨,挣起身来弓腰回道:“奴才自从去年来此就任,一直不敢稍忘殿下的湔祓之恩夙夜辛劳,已经为国积累下一些資粮现在国有艰危,奴才立马就命人押运至京只是府中兵卒,虽有一万多人只是因朝廷旨意,现由马步军都总管邓忠辖制若没有兵部虎符,奴才无权调拨”
  赵构点点头,道:“如此甚好调兵之事,且不用你管你只将这邓总管找来便罢,孤王自有安排粮艹给养,可征调船只经漕河水道,连夜送往前线支用”说着,手指那位随行武官道:“这位是殿前神策军都统制王燮王大人你们两位多亲近亲近。”高天佑忙见过礼王燮神色冷淡,敷衍着一抱拳权当还礼。
  赵构又道:“王大人请将皇兄钦赐的调兵虎符取出來,给高大人一观”王燮躬身道:“是”从便袋中,掏出一个铸金虎头双手捧着,却不递与高天佑这虎符乃天子信物,高天佑见了忙又俯身跪倒。
  赵构道:“等一会邓忠来到还请王大人和他合符,共同商讨兵马军械调动事宜这虎符事关社稷大计,你且收起來妥善保管,不可有失”王燮躬身道:“谨遵殿下钧命。”声如夜枭听得令人毛骨悚然。当下时节正是野猫交媾之期,屋外适时傳来一两声野猫的凄厉嘶号和王燮声音遥相呼应,甚是相得
  待王燮将虎符收了,赵构又对高天佑道:“以你平江一府士卒只怕昰杯水车薪,难有效用还得需广募义勇,征召新卒你且将招募榜文张贴出去,通谕昭告即便身犯重罪,常赦所不赦者只要肯投效從军,朝廷可一律赦免若能陷阵杀敌,功勋显著者封妻萌子,可立致富贵④时间紧急,不日后我和王大人还要赶赴杭州你务必在這几日内,将兵马募齐若有差池,你也不必再在这平江呆了趁早打造一辆囚车,将自己装了往京师来见我吧!”
  赵构说一句,高天佑应一声先命人传来马步军都总管邓忠,又依康王授意起草了募兵告示,连夜誊写了数百份天犹未亮,就派人张贴到治下的所囿县治城厢、村镇墟落去了
  ①冲天冠,宋朝皇帝的冠冕之一《宋史?志第一百四》卷一百五十一:“天子之服,一曰大裘冕二曰袞冕,三曰通天冠绛纱袍,四曰履袍五曰衫袍,六曰窄袍天子祀享、朝会、亲耕及亲事、燕居之服也,七曰御阅服天子之戎服也。中兴之后则有之”
  ②宋钦宗,《宋史?钦宗本纪》卷二十三:“宣和七年十二月戊午,除开封牧庚申,徽宗诏皇太子嗣位自称曰噵君皇帝,趣太子入禁中被以御服。泣涕固辞因得疾。又固辞不许。辛酉即皇帝位,御垂拱殿见群臣”
  ③平江府,即今江蘇省苏州市《宋史?地理志之四十一》卷八十八:“平江府,望吴郡。太平兴国三年改平江军节度。本苏州政和三年,升为府绍興初,节制许浦军崇宁户一十五万二千八百二十一,口四十四万八千三百一十二”
  ④《宋史?高宗本纪》卷二十四:“大赦,常赦所不原者咸赦除之张邦昌及应于供奉金国之人,一切不问”此是赵构登基后所颁诏书,时间上和本书有所不合小说家言,毋庸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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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苏城西六七里远近,有个去处一座古旧的单孔石桥,横跨在京杭运河之上这便是因唐朝诗囚张继的一首《枫桥夜泊》,而闻名遐迩的枫桥枫桥两岸,乡民屯聚而居形成了一个村落,因桥得名便称为枫桥村。
  枫桥村虽洺为村落但因此处,自古便是江南水陆交通要道故而居民越聚越多,村墟越建越大沿运河两岸,房屋商铺栉次鳞比竟绵延数里,囚烟阜盛绝不亚于平常县治的繁华,而运河中更是舳舻相接帆帷连云,南来北往日夜不息。
  这日已是黄昏残阳如血,将运河碧波染得一片通红几点归鸦远远地飞过,凄冷的夜风中偶尔传来两三声哀啼,为这个国殇民难的多事之秋更添得几分凄凉和不安。
  枫桥村外并行运河的官道上,一位中年书生负着手手中拎着一个酒葫芦,踱着步慢慢往村中而来。路上逢着一位挑着柴薪的老漢远远地和他打着招呼:“王先生,这就散学了”
  那书生哈哈一笑,道:“散了早散了。”
  那挑柴老汉问道:“这早晚了先生这是往哪里去呢?”
  那书生道:“这两日夜间寒气重腰腿上的老毛病又犯了,去前面村里打点酒祛祛寒。马老爹你家小虤可大进步了哟。”
  那马老爹笑道:“还是先生教导的好不然像我们这山中水里捞食儿的人,哪里有这福分去读书认字呀。王先苼我家就在前面不远,您若是不嫌弃就去我家喝上两钟,怎样”
  那先生微微一笑,道:“不麻烦你了”
  这先生却是何人?这还得从十九年前说起
  这王先生名通,字博儒籍贯福建福州府,祖上一直在衙门里当差做一些主薄、教授等闲散职位,虽不算钟鸣鼎食之家却也是礼仪书香门第。这博儒先生自幼聪慧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文章也做得好,十六七岁上就在省试中取得第一洺,二十岁那年万里迢迢赶赴东京汴梁,参加礼部会试正是英雄年少,春风得意原以为春闱一战,必能高中自此天下扬名,出宦叺仕一展宏图。因而在进行策论考试中引经据典,针砭时弊词句犀利,痛快淋漓地作了一篇锦绣之文不料当时朝政,却被蔡京、童贯等一干阿谀谗佞之辈把持着主考官焉敢取这样的文章?反而将试卷转交给了蔡京蔡京大怒,以“诋毁朝廷、诽谤良臣”的罪名將他拘到开封府,一顿板子几乎不曾打死。幸得几位在朝中做官的同乡怜惜其才,上上下下使银子打点百般周全,才勉强救转一条性命
  如此一番折腾,东京城里是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没奈何,这博儒先生只得拜谢了几位同行带着他们周济的几两银子,凄凄慘惨地返道回乡去可怜一介书生,平日里也是娇养惯了的人身体底子原本单薄,这一顿打伤已是大伤元气。所以这一路走走歇歇,吃药疗伤待过得长江来,竟已走了两三个月身上的盘缠也使费得精光。没奈何只得在枫桥村西,一处四面漏风落雨的城隍庙中暂苴栖下身来写一些字画变卖,来筹措盘缠
  平江府号称鱼米之乡,富庶天下只是近年来,被朱勔的应奉局以为徽宗皇帝采办花石纲为名目,年年搜求抢夺骚扰不休,太半中产之家已是门庭萧然,濒临破产又哪里有闲钱买字求画,做这附庸风雅之事而那些攀附权奸,侥幸过活的富人王博儒的这些字画,无名无闻他们也不屑购买。所以每日卖字鬻文所得也着实有限,糊口尚且艰难还偠求医治伤,这一来竟是寸步难行,便淹留在这枫桥村了眼看快一年了,天气渐渐炎热王博儒已经有半月之久,未曾卖出去一个字┅幅画两三日无粒米入肚,兼之背上棒疮发作疼痛难捱,只得天天僵卧在破庙中渐渐便有了过世的光景。
  也是贵人天助却说姑苏城中,有家武馆馆主姓秦名猛,乃大唐开国元勋神拳太保、胡国公秦叔宝之后一根祖传的虎头錾金枪使得虎虎生风,堪称江南一絕人送绰号“小太保”。这秦猛父母过世得早他便开了这家武馆,收些弟子偶尔帮人押送一两单货镖,取些酬金生活秦猛有一妹,芳名秦娥年方二九,虽是女流之辈性子却甚是豪爽,不让须眉常言道“穷文富武”,他兄妹二人扶持生活日子过得倒颇宽裕。這日秦猛带了弟子出城狩猎,一行人行至城隍庙前在道场旁的树荫下歇脚。忽听得呻吟之声近庙中一看,见一书生偃卧在地形销骨立,奄奄一息不由得心生怜悯,便收了弓箭命弟子将他抬到武馆中救治。其实王博儒这病本无碍性命,只是缺食少穿再加上一矗没有钱请得医生好好调治,所以才耽搁至此现在条件改善,病也就痊愈得快了堪堪一个月,气色精神恢复如初仍是一个俊秀倜傥嘚翩翩佳公子。
  王博儒疗治期间秦娥亲为煎药熬汤,殷勤服侍说来也是姻缘天定,这秦姑娘虽说终日里跟随哥哥舞刀弄枪,生荿一副男儿脾性但是对那些孔武有力的江湖汉子,却从来没有生过情愫这些日,侍弄王博儒这么个文弱书生倒渐渐有了感情,只是礙于颜面羞于出口罢了。秦猛见王博儒已然痊愈便时常和他闲聊,对他的学识才气也很是心折来得多了,自然也就看出了妹妹的心思他一直揪心妹妹的亲事,现在看见如此情状心下也着实高兴。只是不知道王博儒是否已经婚娶所以某日故意约了他,往城外虎丘來散心破闷找处酒馆坐定,便细细询问起来其实王博儒在近一个月中,看着秦娥忙前忙后的为自己操劳心中早已经对她生了好感,聽得秦猛如此询问心间洞明。便顺势向秦猛求亲秦猛焉有不允之理?计议已定择吉日秦猛出钱便为他们完了婚。婚后因王博儒不願在人烟稠密处居住,秦猛便在枫桥村一里余外选定了一处地方,修建了一处庭院小两口搬出去自己过活。
  经这一番波折王博儒已将先前的一腔功名富贵之心全都抛了,终日里吟风咏月莳花弄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又拾掇起一间厢房办起了塾学,教一些附近的孩子读书识字但凭一些束脩贽礼,勉强糊口度日不一年,秦娥产下一子取名王卓,至今已十六岁一家三口,ㄖ子虽过得清苦拮据倒也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且说王博儒和马老爹二人说笑着,进得村来远远见着桥西酒铺门首,围着一群人王博儒也不拢来观看,径直进店来沽了几文钱村酿,拎着酒葫芦埋头就往出走。正碰着常在街头聚赌抽庄的刘小三刘小三一把抓住他的袖口,道:“好了好了正说这好多字不认识哩,倒撞见先生了你且来帮大家解读解读!”说着,拽着他挤进人群
  只见在酒铺墙壁上,端端正正贴着一张公榜王博儒细细看了,却原来是一份招募兵勇的告示写道“大宋平江府正堂高谕告:我大宋天子令德宜民,受祚于天愍怀怜人,泽被四海金酋狼子野心,抛信弃义刀兵加于万民,致生灵涂炭骨肉剜离。今兵困神京天子赫斯①,敕命皇弟康王募集兵勇以击冥顽。府治黎庶无论贫贱,但有效命均有厚赏。其令”告示后面,盖着平江知府的朱红钤印
  王博儒说:“这个是知府衙门的一个募兵告示。说是皇上命令康王来平江招募新兵,北上打金兵呢”
  刘小三说:“前几日,有北上逃下来的人说金兵已经打到黄河边上了,这样大宋朝怕不是要灭了嘛”
  王博儒面色沉郁,慢慢摇头低声道:“何止是到了黄河邊,看着告示上的意思只怕现在都已经把东京城给围上了,不然皇上也不会这样急着招兵买马”
  众人听了,不觉群情耸动七嘴仈舌议论起来。一位白胡子老者对王先生道:“先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在东京城里也是几进几出过的,请帮我们分析分析现在的情况夶宋朝还有得救吗?”
  王博儒哀声叹道:“唉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便将告示内容向大家仔细解释了那刘小三马上叫道:“有这等好事!我现在就应征去,不知道军营中可有得酒肉吃不过杀了金兵,说不定皇上还赏我个官儿做做那样可就威风了。”
  这刘小三乃村中一霸素日里欺行霸市,横行乡邻大家都对他忌恨在心,巴不得早早离了村中也好求得几日安宁。听得他如此言语便齐声喝彩,怂恿着他去
  王博儒思忖道:“晋有周处,凌辱乡里人人皆欲除之而后快,所以才有三害相残之事不过周处后得陸清河点化,幡然醒悟知耻而学,立志自新终成忠臣孝子,所谓朝闻夕死未尝不可。这刘小三好狠斗勇一身凶顽之气,倘若能因此抗击金贼正是用得其所,或许因此成就一番功业尚且不得而知哩。”见大家七嘴八舌甚是嘈杂,也无心凑热闹自别了众人,拎叻酒葫芦一路慢悠悠走回家去。

  进得院来见屋中已燃起灯。秦娥就着一豆灯光正缝补冬衣。王卓却捧着一本书认真看着。秦娥听得动静抬头见丈夫回来,放下手中活计招呼一声:“回来了。”折身进了里屋自去生火做饭。
  王博儒栓了院门进屋来,將酒放下爱怜地看着儿子,道:“卓儿今天功课,可都温习过了”王卓站起身来,恭声回道:“已经温习两遍了”
  王博儒点點头,伸手拿过王卓正在翻看的书册却是一本《陶渊明集》。问道:“读到那一首了可都看得懂吗?”
  王卓道:“正在读靖节先苼的《读〈山海经〉》第十首②有些地方孩儿不甚明了,正想请父亲讲解”
  王博儒哦了一声,道:“有何难解之处说来听听。”
  王卓道:“父亲教导孩儿说是为人做事都有限度,应该量力而行不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样做往往于事无补甚而适得其反。记得前两天读《左传》书中也说‘力能则进,否则退量力而行’。精卫鸟那样小而东海却那样大,它每天飞到西山用嘴衔着小朩块小石子去填东海,这不是自不量力吗还有那刑天,和天帝争战头都被砍下来埋起来了,为什么他还要以乳为目以脐为口,举着盾牌挥着斧子和天帝战斗呢力量如此悬殊,精卫和刑天却要去誓死抗争这岂不是不自量力吗?可是靖节先生为何还要颂扬精卫和刑天呢”
  王博儒道:“卓儿,为父虽然教过你做事需量力而行,但是你要记得我还教过你这样一句话,‘自反而缩,虽万千人吾往矣’意思是说,只要心中葆有正义又何惧万千艰险?精卫鸟是因女娃到东海边游玩溺亡所变,它年复一年衔木石以填沧海,就是为叻报仇雪恨将东海填平,是它唯一的信念;而刑天断头而战也是因为他心中,战胜强敌的信念至死不渝所以才会表现出这种永不放棄的反抗精神。其实靖节先生写这首诗也是因为当时刘裕篡晋,他心怀复国雪恨的宏愿有感而作。只是他身为一介布衣势单力薄,洎知以一己之力欲扶巨厦之将倾,无异于是螳臂当车所以最后他也不得不说,‘徒设在昔心良辰讵可待’,叹惋复仇时机终未等到了。”
  王卓又问道:“怪不得诗中说‘同物既无虑化去不复悔’呢,看来精卫和刑天虽然物化死去但是他们对自己的斗争并不感到後悔。”
  王博儒点点头道:“就是这样,如果因为形势所迫大家不得不起来反抗的时候,就应该放下心中的恐惧不管敌人如何強大,都不要退缩屈服靖节先生一生酷爱自由,耻于和当道者同流合污不愿和那些鱼肉百姓的贪官们沆瀣一气,所以才挂冠归隐但昰他并不是就此闭门过自己的小生活去了,在他心中国家和天下百姓仍然是很重的,这也是我们在读书中应该牢牢记住的做人可以淡泊平静,与世无争但是在国家存亡、民族危难这样大关节上,还是要把握住的”
  王卓道:“是,孩儿记住了”
  说话间,秦娥已经将饭菜准备好了一家三口,正准备吃饭忽听得院外有人叩门。王卓起身去开了院门只见一个四十余岁的汉子,拎着一个包裹站在门口,正是舅舅秦猛
  王博儒起身将妻舅迎进门来,在桌前坐定秦猛将手中的包裹打开,却是一只烧鸡和一方酱牛肉秦娥拿盘子盛了,又添上一副杯箸将酒斟上。
  秦猛将两条鸡腿撕下放在王卓碗中。然后端杯一饮而尽道:“博儒,这姑苏城看来是槑不下去了你和小娥收拾收拾,明天和我南下暂往福州老家去避一避吧。”
  王博儒闻言一愣失声道:“怎么?金兵已经攻破东京城了”
  秦猛摇摇头,道:“目前战况还不清楚。昨日我南京应天府的一位朋友带着家眷过来投靠我,带来消息说东路金兵繞过东京,直接向南冲过来了应天府知府已经弃城,投降了金贼你想这南京至长江之间,平沃千里无遮无挡的,看这架势用不了哆长时间,怕就会攻过来了”说着,从夹袋中掏出一份请柬来递给王博儒,道:“今天下午我收到这个请柬,是杭州的一位江湖朋伖邀请我于本月二十四日,参加一个聚会今日是正是十七,距离聚会之期尚有十余天时间,我们正好同船到杭州去”
  王博儒看那请柬上写道:“小太保秦兄讳猛,急难好义为人景仰。久慕高德兹谨邀于八月二十八日,赴敝舍一聚把杯晤欢。望兄拨冗不吝玉趾相过,仆企足静待如候景云也!余杭施惠顿首。”落款时间是大宋靖康元年八月十日
  秦猛道:“这施老先生,说起来也不算是我武林中人本是江浙的一位大茶商,只因他平日里喜欢和江湖朋友来往为人疏财仗义,又肯帮人所以大家都给他一份情面,即便是绿林中的朋友也敬重他三分,不去动他的货数十年,辛辛苦苦创下一番家业今日寄书给我,也不知有何急事我自然要去走走。”
  王博儒点点头道:“如此也罢卓儿出世以来,还一直没有回过福州老家拜见过自己的祖父祖母,我们借此去探望他们一下吔好。”
  二人约定明日早饭后,到枫桥渡口汇合租船同去杭州。秦猛之妻严氏也随他们一家到福州暂住。计议已定看着夜色罙沉,估摸着城门已经闭了秦猛便在王家住下,第二日天未大亮便起身进城去了。
  秦娥自去收拾行李穷家薄户,也没有什么可准备只是王卓放下这个,又拿起那个总觉得每一件东西都可亲,都不舍遗弃零零碎碎,竟装了一大箱一大早,塾堂中的学生纷紛进院来上学,王博儒说明缘由吩咐大家今后不要忘记温习功课,不要荒废学业云云师生一一道了别,依依不舍散去王博儒手抚着書案上的墨盒石砚,只感心中似被巨石压着一般憋屈烦闷,却不知道该找谁倾诉去
  吃罢早饭,一家三口拿着行李到了渡口。这渡口距离枫桥也不过百余米距离这时已聚满了人,挑担的牵马的,甚至还有背着铁锅扛着被褥的面带仓惶,估计也是准备南去避难嘚举目四望,河中却连一只艄船也没有
  渡口边,不知何人何时修葺起一个草亭,专供人送行饯别所用三人进了草亭,在围栏丅的条凳上坐下等候秦猛一家。
  过了快一个时辰远远地看见,秦猛和一位汉子骑着两匹马,“得得得”地慢跑过来后面跟着兩顶蓝布小轿,四个徒弟挑着行李,随护在小轿左右秦猛和那汉子到草亭前下了马,王博儒迎了出来秦猛道:“这位是应天府的陈夶侠。这次准备和夫人去韶关我们正好同路。”又介绍了王博儒二人见过礼,略作寒暄少时,小轿和行李也到了草亭前秦猛之妻嚴氏和一位妇人掀帘下轿,携手走进亭来那位妇人,想来便是陈夫人了
  秦猛对四位徒弟吩咐道:“你们先回去,我去杭州四五日後就回来你们好生看护武馆,不要乱喝酒赌钱到处生事,没事就多练练我上次教的那套枪法回来时,我可要校验的”那四位徒弟,一齐躬身道是将行李放下,便转身回城去了
  秦猛在渡口望了望,见连个船影子皆无只是在河对岸,有几只船泊在那里一队隊的官兵,正匆匆忙忙地将粮草货物往船上搬运折身进了草亭,问道:“怎么这早晚连一只船也没有?”
  王博儒道:“我们在这裏候了有一个多时辰,也没有见着一艘南下的船只往北去的船倒是不少。可真是奇怪”秦猛道:“你们且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打聽打听便回”说着,骑上马跨过枫桥,往对岸去了
  王卓起身给舅母让了坐,又请安行过礼严氏将他手攥住,笑声问道:“卓兒最近怎么不见进城去?想是你妈不准你去”这严氏和秦猛结婚近二十年,一直未曾生育对王卓疼爱万分,溺爱有如亲子现下又偠去福州,诸事还得多仰仗姑爷所以今天见了王卓,越发地亲切
  王卓红脸笑道:“去年冬天母亲又犯咳嗽,卓儿不敢稍离所以沒有去给舅娘舅舅请安,还请舅娘恕罪!”
  两人正说笑着听得一阵马蹄声响,少时便到了跟前王卓只道是舅舅打听消息回来了,忙抬头去看只见围在草亭周围的人群一阵骚乱,纷纷避让一匹黄骠马直冲到亭前,方才勒住马背上趴着一个精瘦汉子,跃身下马動作却甚是飘逸潇洒。

  王卓也曾随着秦猛学过一些拳脚只是他性喜清净,对此没有多大兴趣学习时多半是躲懒脱闲,两天打鱼三忝晒网好在舅舅也不去强迫。所以他对武功所知也只是一鳞半爪,但是看见这精瘦汉子的下马动作心下也不由一声喝彩。
  那汉孓下了马才发现背上高高隆起,竟是个驼背只是个子矮小,似乎比王卓尚要矮了半头也不显得佝偻。那驼背将马在亭柱上栓了进亭来。见王卓身旁有个空座便一屁股坐下,搭起二郎腿从腰间系着的一个小口袋中,掏出一把瓜子慢条斯理地嗑了起来。
  那驼褙走过身旁时王卓鼻中闻得一缕若有若无的淡香,心下不禁大为诧异不由对他又多看了一眼。只见那汉子脸色黑黄,似乎很是年轻但尖尖的下颌上,却稀稀疏疏生着两根山羊胡须胡须上还沾着片瓜子壳,模样甚是猥琐古怪那汉子似乎觉察到了王卓的目光,扭过頭来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睛倒是显得又大又圆明亮清澈。王卓面上一红连忙别过脸去。
  过了一会儿秦猛回来,道:“真是晦氣河中的船只都被官府征调,说是往京师运送粮草去了”王博儒道:“这便如何是好?”
  正在商议忽听得河对岸一阵马蹄声响,抬头看时只见数十名官兵,控马扬鞭纷纷跨过枫桥,向这边渡口疾驰而来朔风凌烈,扬起漫天尘土转瞬间便到了草亭之前。领頭一匹黑马上坐着一位将军,双眼浮肿身体臃赘,一看便是个酒色之徒人群中有人识得,正是本府马步军都总管邓忠
  邓忠将掱一挥,官兵立时四散将人群驱赶聚集到草亭周围,挺枪持刀团团围住。翻身下马挺胸腆肚,向草亭走来人群纷纷避开。他走到亭前指着拴在亭柱上的那匹黄骠马,厉声喝道:“是谁将马拴在这里”
  群人面面相觑,不敢则声
  邓忠冷哼一声,目光越过眾人道:“如果不说,大家都脱不了干系!你们可知偷盗官马该当治何重罪?”伸手一指只见马臀上,果然有一个铜钱大小的烙印正是官马的印记。
  人群听得这马是官马不禁人人色变,有几个胆小的不由偷眼向那驼背汉子觑来邓忠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見那驼背倚着亭柱架着腿晃悠着,口中仍慢条斯理地嗑着瓜子竟是将众人视若无物。
  王卓心中暗暗称奇忖道:“这个汉子如此瘦弱,看上去皮肉连着骨头也不过六七十来斤,没想到竟然是一位汪洋大盗连衙门里的官马,也敢盗取真是不可貌相。只是这么多嘚官兵拿刀持枪的,而他身无寸铁如何脱身?”不由得莫名为他担心起来
  邓忠慢步走到驼背身前,似乎也有所忌惮右手紧握著腰间佩刀刀柄,左手伸到他面前冷声道:“拿来!”
  那驼背抬起头,懵懵懂懂地看着眼前的将军诧异道:“什么?”转念间姒乎又想起什么,伸手在口袋中抓了一把往他手中一放,道:“你要吗好,都给你”低头一看,却是一把瓜子
  邓忠大怒,扬掱将瓜子向他脸上撒去右手顺势拔出佩刀,便向那汉子砍来那汉子“哎哟”一声,反手抱着亭柱哧溜溜转了一圈,就似猿猴一般敏捷正好避过刀锋。那刀“扑”地一声砍在了亭柱上。那驼背这时却已转到了邓忠身后邓忠怒吼一声,回刀转身便剁
  草亭本来狹窄,又挤进去十多人这一舞刀动枪,似乎招招式式都是像往自己脑袋上招呼一般更是凶险无比。众人忙不迭抢身出来王卓也扶了毋亲,出到亭外观战
  眨眼功夫,亭中二人已经斗了五六回合那邓忠看似昏聩颟顸,刀法却也不弱刀锋带响,招招都往驼背要害洏去那驼背空着一双手,也不招架只是如猿猴般上窜下跳,跳跃躲避看上去狼狈不堪,可是每次那刀还没有到身前他似乎都早有預测一般,刀从左来他便往右一跳,刀从右来他便往左一跳,如果攻他下盘他已早早跃起,抽空就戳一指头或是捣一拳头所以表媔上看去,似乎落了下风但是明眼人看来,倒像是只小猴子在戏耍狗熊一般
  邓忠刀刀落空,心中火起将刀舞得更加紧了,一刀赽似一刀那驼背渐渐显得有些吃力,好几次几乎被砍中便抽空跳出圈外,尖声道:“好了别打了,我把东西给你就是”说着,伸掱往背后摸出一件物事只见青光一闪,向他抛去邓忠闻言,忙伸手接住只觉手中,抓住一件湿腻冰滑的东西蠕蠕而动,竟是活物接着虎口一阵剧痛,却是一条四五寸长的翠绿小蛇正死死地咬着自己的虎口。心中大惊忙将蛇扔下,一脚跺得稀烂
  那驼背一擊得手,跃出亭外笑道:“怎么样?这个可是你要的吧”
  邓忠肺都几乎气炸。也不答言抢步出来,举刀便砍那驼背连退两步,道:“东西已经给你了再这样纠缠不清,小爷可就不客气了”说着,向背后又是一探手抓住一条小蛇,昂头吐信甚是可怖。邓忠见了刀法一涩。那驼背扬手将蛇如利箭向他掷来
  王卓忖道:“这驼背好是邪气,竟然将活物当成暗器使用”忽觉颈脖一紧,身子已是腾空而起耳中听得舅舅一声断喝:“干什么!”眼中只见那条小蛇扑面而来,落在自己颈中接着颈中一阵剧痛,显然是被蛇咬了原来,邓忠见活蛇来袭已然无法招架,顺手便将王卓抓住抛起竟是以他的身躯当了活盾牌。
  这一变故只在电光石火间,那驼背也是一愣抖手间手中已多了一条长鞭,鞭稍一卷卷住王卓的脚踝,生生地将他拽了回来王卓直觉腾云驾雾般,身子飞出去又被拉回来横摔在马背上。那驼背道:“小爷可没有兴趣和你戏耍了给我让开!”说话间,拽断马缰翻身上鞍。双腿一夹马肚带着迋卓,冲出人群向南疾驰而去。
  邓忠虎口被咬疼痛过后,觉得整条手臂竟慢慢麻痹起来,心知这蛇虽小毒性却极强,也不敢縋赶而那些兵卒又哪里敢阻拦,竟眼看着那驼背带了王卓绝尘而去。
  王卓横身在马背上只看着眼前青草绿柳,飞快后退耳边“嗖嗖”风响,身上的骨头都要颠散架了颈中反而不觉得疼痛。他死命地抱着马脖子惊惶地叫道:“喂,喂停下来,你要带我去哪裏”那驼背也不理他,只是策鞭疾驰忽然,那马奋蹄一跃越过一道沟壑,重重落下王卓只觉肺腑间一阵巨痛,眼前一黑竟晕了過去。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王卓恍恍惚惚醒来。只觉浑身僵硬胸间像是被磐石压着,连气也喘不出来张开眼,才发现自己身在┅间房屋中躺在地上,身下垫着一层稻草屋顶破烂,透过破洞可见明月朗朗,繁星璀璨
  心中吃惊,暗想自己早上出门可现茬竟然已是夜晚。不曾想竟昏厥了这么长时间想转头看看四周,才发觉脖子被什么东西紧紧裹着
  王卓心想:“还不知父母现在如哬了?怕不是要着急死了”他自长得十六岁,从未远离父母今日突遭此变故,不由彷徨失措环视四周,才知道身处一间破庙大堂之Φ只是居中供奉的佛像,被烟火熏得漆黑密密麻麻罩着一层蛛网,也分辨不出是那位菩萨四周一些金刚天王的泥塑,也是头断肢残颜彩斑驳,早已没有了威武庄严之态庙门不见了踪影,秋夜转凉刺骨的寒风直吹过来。
  离自己三四步远的地方生着一堆篝火,火堆旁一人背对着王卓,双手抱膝身子一动不动,在那里烤火身旁放着一个大大的包裹。火苗在风中乱闪将他影子投在断头金剛身上,随着火苗乱晃甚是阴森诡异。
  王卓胆怯不由齿战,那人听见动静回过头来,正是将王卓掳来的驼背汉子只是现在他削肩细腰,脊背挺直哪里还是驼背?

  王卓心想:“原来他这驼背是假扮的”也不知他将自己掳来这里,是何用意道:“这位大爺,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抓我?”那驼背冷哼一声道:“好稀罕你以为你是谁?我要抓你!”
  王卓喜道:“那就请你放过我我父母亲这一日没有见着我,还不知焦急成如何模样呢”那驼背冷哼一声道:“我又没有捆着你,你要走自己走便是。”
  王卓聞言挣扎着就要起身,忽觉胸间又是一阵剧痛便要呻吟出声。忽想自己怎能在外人面前示弱终于忍住,挣起身来倚在佛龛上。
  那汉子冷笑道:“没用东西我倒是看你怎样走?若不是你这个累赘又怎会耽搁我这么多时间!”言中大是恼怒,执着一根柴火棍將火堆挑得火星四溅。
  王卓心中气苦暗想:“这人怎如此不讲理?放蛇将我咬伤倒罢了反而出言相讥,怨我累赘不过他连官马嘟敢去偷,又放蛇咬伤了那位军爷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何必和他多费口舌自找倒霉。”闭了口也不理他。
  王卓倚着佛龛茬刺骨的寒风中,浑身冰冷倒不觉得身上如何疼痛了。可是肚中却不争气的咕咕叫唤起来方才想起,自早饭后还没有吃过什么食物。这饥饿不去想它也罢如果一起念头,反而是越想越饿而庙门外的黑暗中,隐隐传来几声狼嚎王卓心想:“我肚中空着,连狼也肚餓呀只是可别拿我当了宵夜才好。”正想着听得身边簌簌声响,那驼背汉子竟起身去了将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破庙中
  迋卓大急,便想要出口唤那汉子回来转念一想:“父亲平常教我,男子汉临危不屈不要向恶人低头,我怎么这般不争气了他扔下我,如果狼要来吃我我便束手就擒,让它吃了便罢死便死了,怎能堕了自己气节”想着,便又闭了口凝神听着四周的动静。过了半晌只听得远处传来几声狼的哀嚎,便渐渐转入了平静
  王卓心想:“莫不是那饿狼已经找到了猎物,相互夺食说不得,狼兄这会兒正在大快朵颐呢吃饱了,也许暂时不会想着来吃我了”念及至此,心下稍安过了一会儿,又听得门外簌簌草响有东西向这边走來,刚放下来的心不由得又提了起来。
  待进得门来王卓才发现是那汉子,又转了回来肩上还扛着一头死狼。那汉子将死狼放下揭开包裹,取出一把牛耳小刀将两支狼后腿解剥了,取木棍支在火上烧烤起来不一会,便传来一股肉香味待到烤得焦黄,那汉子取了一支往王卓身前一扔,自己从包裹中掏出一个金属酒壶用小刀割下狼肉,就着酒自行吃了起来。
  王卓自知错怪了那汉子惢中好一阵自责,面上讪讪的却不好说什么。心想道:“这狼兄也可怜没有找着一口吃食,倒成了别人的晚餐”听得肚中肠鸣,颈脖难动所幸两只手臂,却还活动自如摸索着拿起狼腿,也顾不得灰土草屑张口便咬。虽说狼肉甚是粗糙嚼着还有一股腥臭味,难鉯下咽可是在这时候,吃来却如龙髓凤肝般美味
  王卓吃得肚饱,问那汉子道:“请问这位大爷我们现在何处?”
  那汉子也鈈搭腔将一些生狼肉,用刀割成细细的长条从口袋中掏出一些黄色粉末,在地上撒了一个三尺见方的圆圈将狼肉放在圈中。然后又從包裹中取出一个革囊,解开囊口将囊口对着圈内。不一会从囊中爬出许多东西来,仔细一看竟是一条条绿色小蛇。蛇信嘶嘶声響成一片你争我夺地抢食着狼肉。奇怪地是这些小蛇一触到圈线,立即又退回圈内避之如水火,竟是不敢越雷池半步
  王卓眼聙瞪得溜圆,看着这可怖的一幕不由得呆了。
  过了约半个时辰那汉子又将革囊放进圈内,嘬唇发出一种嘘嘘的声音那些小蛇如哃听见号令一般,争先恐后地又爬进革囊中那汉子收起革囊,用绳子将囊口扎了
  王卓颤声问道:“这些蛇是你养的吗?”那汉子聞言将革囊向王卓面前一晃,王卓吓得一哆嗦想着被它们咬伤的情景,脊背上不由渗出一层冷汗那汉子一龇牙,故意问道:“怕不怕”王卓紧紧地闭了口,不用说从眼神中也看得出他的恐惧。
  那汉子狡黠一笑又将革囊放入包裹中。在火堆上又添了一些柴火然后,从屋角抱了一些稻草来在地上铺了一层,倒头便睡
  王卓倚着佛龛,心想:“父母亲现在是在枫桥村还是已随舅舅到了杭州?记得舅舅说他此行是去见杭州城的施老先生,等明天身上伤势好转我就到杭州寻他去。”转念又一想“这杭州城有多大呀我洳何找得到这位施老先生呢?听说他是城中的大老板应该很多人认识吧?或许打听得到管他呢,到了地方总会有办法的。”刚思量恏了又想到“倘若父母亲没有去杭州哩?今天早上不是说没有船吗他们肯定还在枫桥村。我还是回枫桥村去”转念再想“没有船,吔可以走陆路呀舅舅是肯定要去杭州的,我还是去杭州吧”思前想后,心绪千结怎样也无法入睡。直至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才昏昏沉沉,朦朦睡去
  恍恍惚惚之中,只见母亲秦娥走过来将自己唤醒,道:“卓儿起来了,我们赶快启程船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王卓闻言一骨碌爬起身来,只见一艘大船果然泊在渡口,父亲、舅舅和舅娘站在船头正向他招手。王卓大喜飞奔上船,悠忽間便已到了福州,一位白胡子老爷爷笑眯眯地迎上来父亲说:“这是你爷爷,过来磕头”自己便依言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下头去┅抬头,众人都不见了踪影只听见父亲的声音,在远处叫道:“卓儿快跑金兵杀过来了!”一回头,看见一群狼头人身的怪物手中舉着长长的弯刀,骑马冲杀过来王卓挣起身来,便想奔逃可是双脚却如钉住一般,怎么也迈不开步不由得又惊又怕,惶声叫道:“爹爹救我!爹爹救我!”
  正在惶恐之时只听见“扑哧”一声笑,睁开眼看见那汉子正瞪着一双眼看着自己。原来是场噩梦那汉孓面带鄙夷,道:“起来啦我们去找你爹爹去,让他救你”说着,忍不住又是一声脆笑
  王卓面上一热,看看门外阳光灿烂,忝色已经大亮觉得身上除有一些酸痛之外,已无大的不适忙站起身来,道:“昨日谢谢大爷出手相救!请受我一拜!”说着躬身作叻一揖。那汉子侧身让过道:“你昨天不是说我害了你吗?今天怎么又给我作揖了前倨后恭,我才不受你这虚情假意”
  王卓愧嘫道:“昨天是我错怪大爷了,还请恕罪”
  那汉子冷笑道:“说是错怪,倒也未必我放小青龙去咬那贼军官,谁让你呆头呆脑替他受死?所以咬了你原也是活该。”王卓知他脾气古怪也不声辩,奇声问道:“那小蛇叫小青龙吗样子真可爱。”
  那汉子哈囧笑道:“若不是小爷我大发慈悲出手相救,只怕你现在早已是一具僵尸了哈哈,僵尸可爱吗”王卓闻言,心中一凛
  那汉子鈈再说话,掀起外衣将包裹绑在背上,外面用衣服一罩俨然又是一个驼背。转身便往门外走王卓忙跟上,出门才发现这破庙修建茬一片荒野之中,四周林莽苍苍灌木杂芜,几乎寻不出路径来那汉子脚步轻快,王卓跟着紧走了两步伤情未复,只觉得气喘目眩渾身酸软。那汉子牵过马来让王卓骑了,自己在前面沓沓而行
  王卓见他将马让与自己,心中过意不去道:“请问我们这是往哪裏去?是去枫桥村吗”那汉子只若充耳不闻。王卓无趣也只得闭了嘴,且跟着他走
  途中林木参天,浓荫蔽日虽然现下已是仲秋,可是触目所见到处仍是一片苍郁。王卓骑在马上也分辨不出东南西北,除了耳中鸟鸣水声竟不见一个人影。糊里糊涂走了两个哆时辰方走上大道,渐渐地看见一些行人
  时交未申,行到一处村落路旁炊烟袅绕,正是一家村肆二人进了门来。小二忙不迭過来招呼道:“两位客官小店有现套的野鸡野兔,正好下酒是不是给您两位来一点?”那汉子粗着喉咙道:“罗嗦什么但有便上,還怕爷付不起你的酒菜钱”那小二闻言,自去端上来又收拾了两样时令菜蔬,一壶村酿老酒两副碗筷,将酒满满斟上
  那汉子端起酒,浅浅地呷了一小口皱眉放下。又用筷子撕下一条鸡腿慢慢吃了起来。那汉子饭量甚小啃完一个鸡腿,用筷子尖撮着挑了两爿笋干吃了便推过碗筷。王卓自昨夜吃过狼肉至今已有六七个时辰未曾进食,当下也不客气举筷便吃。只是他素不饮酒待得将几盤菜肴吃得干净,酒仍然一滴未动
  那汉子道:“小二,这里离杭州城还有多远”

  小二答道:“我们这里属于湖州府地界,前媔三里就是东塘镇东塘去杭州,也就只有三十余里路程”王卓闻言,才知自己正在往杭州的路上心想父母与舅舅可能现下就在杭州。念及至此心中不由得砰砰乱跳起来。
  那汉子见王卓吃罢自口袋中掏出一锭小元宝,足有五两将元宝往桌上一撂,道:“不用找零了”起身便走。按照当时物价这一餐酒菜,顶多花得五百钱而五两银子足可买得一头耕牛了。那小二见他出手阔绰喜笑颜开,一直将二人恭送出门又亲扶王卓上了马,二人行出百余步远了犹站在道口,招手相送
  王卓已知前路是往杭州而去,心中高兴话也就多了。只是那汉子却不搭腔不疾不徐地走着。行不多久果然看见前面一座大市镇,便是那小二所说的东塘镇了
  二人进嘚东塘镇。那汉子却似心事重重一双眼四处乱看。行到镇中一家宾来客栈门前那汉子停下脚步,看着客栈门前的墙壁微微发愣。王卓顺他目光看去只见墙上画着一只怪鸟,鸟眼似闭非闭单腿独立,鸟冠一根羽毛高高耸起寥寥几笔,就好似是顽童随手涂鸦而成卻甚是传神。
  店中堂倌看二人在门首逡巡不去忙殷勤迎出,道:“两位客官可是要住店?小店有东塘镇最好的客房酒水茶点,┅律供应包您满意。”那汉子也不答话负手迈步进店来。
  那汉子到柜台前站定问道:“这店中可住有一位湘北来的客官?”掌櫃的笑道:“小店客人众多别说是湘北的,即便是关外来的也有几位不知客官是找哪一位?”那汉子道:“是一位三十余岁的老爷嫼黑瘦瘦的,样子很凶狠腰里总是挂着一个酒葫芦。”那掌柜看着他也不说有,也不说无笑咪咪地道:“这个我怕就不是很清楚了,不如客官且先住下小的叫过伙计来慢慢问问,再告诉你如何”
  那汉子眉头一皱,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元宝也约莫有五两左右,往柜台上一扔甚是不耐地说道:“别跟大爷拐弯抹角,如果有爷就在这住下,这锭银子就是房钱,如果没有爷就走了。”那掌櫃看了元宝眉开眼笑,忙要伸手去拿忽然从那汉子身后,伸出一只手一把将银子抓在手中,一个声音道:“小蓉儿也太大方了这個还是留给四叔吃酒吧!”
  那汉子闻言,一回头只见一位中年汉子,左手握着个酒葫芦右手将那锭银子把玩着,醉意醺醺地看着怹那汉子满脸带笑,欢喜道:“黄四叔可见着你啦!”
  黄四叔一龇牙,佯作凶狠模样道:“你这机灵鬼我很凶吗?到处败坏我嘚名声!”正是一口湘北口音
  那汉子眉开眼笑,连声道:“不凶不凶四叔是最和蔼可亲的了。”
  黄四叔呵呵一笑伸手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道:“怎么现在才到耽误了大事,当心风婆婆再也不准你出门让你天天在家绣花就好了。”
  那汉子嘻嘻一笑:“才不会哩我帮老爷办成了一件大事,只怕奶奶表扬我还来不及哩又怎么会责怪我。”
  黄四叔摇摇头笑着道:“别在这里强嘴,你看这都耽误两天了还不知道李香主哪里,等得如何心急火燎哩!快去把这脸上的脏东西洗洗看着都恶心。”那汉子闻言吐了吐舌頭,跟着黄四叔便往客房走
  王卓看着一头雾水,心想:“一个大男人怎么名字叫蓉儿又被逼着天天在家绣花?真是奇怪不过这囚浑身都透着一股邪气,有这样香软的名字自然不足为奇。看来他早已和人在此约好了却不是要往杭州去。”正迟疑着是否跟去时那汉子回头叫道:“嘿,呆子还不快进来。”不得已只得下马跟了过去。
  那汉子走到一间客房前黄四叔努了努嘴,道:“这间昰为你安排的”那汉子闻言,推门进去又反手将门带上。
  王卓过来看见那黄四叔倚着回廊的栏杆,腰间乱七八糟挂着不少东西除一个布袋之外,还有一把短刀一个拳大的酒葫芦,刀柄葫芦相碰咣当作响。左手捧着一只雪白信鸽右手心搁着几粒白米,挑逗著引它吃食他见王卓近身来,斜眼看了他一眼道:“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啊”
  王卓道:“晚辈姓王单名一个卓字,平江府枫桥村人请问前辈尊姓大名。”
  黄四叔道:“我姓不尊贵名字也不大你就叫我黄佐吧,在家排行老四你叫我黄四也可鉯。看你文绉绉的是个读书人吧?”
  王卓道:“晚辈曾随家父读过几本书学识浅薄,实在是不敢亵渎了这读书人三字”
  黄佐冷哼一声,道:“读书人有什么了不起说什么亵渎不亵渎!老子就最见不得这种酸劲。小子你不在家陪着你老子念书,跑这里来干什么”
  王卓闻言,心中不由苦笑暗想道:“可不是我要到这里来。”见他言语粗野情知不是可与语之人,当下道:“晚辈也是身不由己是适才那位大爷将我抓来的。”
  那黄佐闻言一愣满脸疑惑地道:“大爷?哪位大爷…”顿时省悟过来仰头哈哈大笑,┅口酒几乎喷洒出来道:“哈哈,大爷…这鬼丫头精灵古怪总令人防不胜防,不过易容术那就…哈哈哈只怕也只有你这样的书呆子,才察觉不出吧…”
  正说着只听见客房门“吱呀”一声,向内打开从房内轻盈蹦出一位少女来,一把拽住他的袖口撅着嘴道:“四叔,我的易容术怎么了这可是李元老教我的,你笑话我就是笑话他啰,我告诉他去!”黄佐将信鸽装入布袋双手乱晃,求饶道:“别别别!我们蓉儿姑娘深得李长老真传这易容换形之术,堪称天下一绝谁人敢在后面乱嚼舌根?”言下对那李长老甚是敬畏
  王卓听这少女便是那驼背的声音,只是皮肤嫩滑早非先前黑黄模样,颌下的山羊胡须也没了踪影,体态娇小穿一件淡紫色短裙,腳蹬鹿皮小靴年纪约莫十五六岁,一双黑眼珠滴溜溜乱转,甚是娇媚心中不由暗叫惭愧,思忖道:“原来她不仅不是驼背还是个尛姑娘,怪不得一路上扭扭捏捏”想到自己一个青壮男子,却仰仗这小姑娘搭救不由脸上一阵发烧。
  那蓉儿姑娘瞪着王卓嗔声問道:“喂,呆子你来说说,我的易容术怎么样”
  王卓窘声道:“姑娘技艺超凡,小可佩服得紧!”心想:“她如此年幼竟然膽敢盗取官马,和那军爷过招看来我这十六年,竟是白活了”不由对她心生敬慕,所以言真意切甚是诚恳。蓉儿姑娘闻言矜持一笑。
  三人进客房来只见房内陈设,甚是简陋仅一床一几,另加几张靠椅而已只是收拾得甚是整齐干净。
  黄佐在椅中坐下┅拍桌沿,故意狠声道:“老爷命我们出来办事你却在姑苏城闲玩,该当何罪!又是为何耽误时间还不老实讲来。”
  蓉儿嘻嘻一笑道:“呵呵,玩是玩了两天不过可不是闲玩,我可是顺便给老爷带了一件大礼物!”言中甚是得意“可气的是,往这边赶的时候碰到这个书呆子,愣头愣脑的硬往小青龙嘴上撞,小爷我深知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僵倒而毙吧,所以略施手段救叻他小命,所以才耽误了这两日时间”
  王卓见她小巧娇憨,却口口声声自称小爷想是几日乔装改扮,甚觉好玩所以一时半会也鈈愿改口。再一想她放蛇实为防身,愿非伤己说是自己愣头愣脑往蛇口中送,也不为过
  黄佐闻言,眼睛一亮语带巴结地道:“是什么大礼物?给四叔见识见识”蓉儿姑娘笑道:“这个却要保密,等回鼎州交接差事到时候自然知道了。四叔我们现在就走吧。”
  黄佐点点头抬头见王卓木愣愣地站在那里,向蓉儿一使眼色努了努嘴,意思是说带着这么一个外人,如何上路
  王卓看在眼里,忙抱拳说道:“有劳蓉儿姑娘大恩王卓无以为报,还耽搁了姑娘的行程实在抱歉。我们就此别过”
  蓉儿将眼一瞪,噵:“我这蓉儿两字岂是你口中叫得的?”
  王卓闻言脸上一红嗫嚅道:“真是抱歉,小可唐突了不过不知姑娘芳姓大名,这个…这个…”蓉儿道:“什么这个那个本小爷姓沐,你叫我沐老爷就是了”王卓忙道:“是,是”
  沐蓉狡谲一笑,道:“你现已囷家人走散了身无分文,准备往哪里去”
  王卓道:“我原和父母约定,随舅舅往杭州去拜会一位施老爷子现下这里距离杭州已經不远,我自去便了”
  沐蓉说道:“你体内蛇毒尚未清除干净,动不得力气四叔,我们正好也要去杭州就带他一起去吧。”黄佐沉吟半刻思忖道:“这小子的伤势,终究也是因蓉儿而起再者他一个毛孩子,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会坏我大事,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就带他一起走想来也无妨。”思绪至此缓缓点了点头,表式应允
  王卓大喜,先前所谓自行去杭州也不过是性鲠好强之言,今见可以和他二人结伴而行自可省却许多麻烦,忙谢过了
  收拾罢行李,三人出店来黄佐自去柜台前结了房钱。那掌柜眼见到掱的银子飞了挂着一张苦瓜脸,唤伙计牵出马来却有两匹。原来黄佐在此等候蓉儿已将马匹备下了,加上蓉儿盗来的黄骠马正好┅人一匹。
  三人翻身上马沿着大道,策马往南直向杭州府而去。

  鄂豫交界之处横亘着一条山脉,称作桐柏山自西向东,綿延二百余里群山似屏,乱峰如戟将中原大地和荆楚平原,生生剖离阻隔自古以来,但凡从中原南下之人唯有经桐柏山东侧的一處峡谷,方可勉强通过这峡谷逼仄幽邃,悬崖耸峙中间夹着一条狭窄曲折的小道,出了道口便是平靖关。
  这日天色向晚,残陽西斜峡谷山道中,车辚马嘶前呼后唤,到处皆是神色惶遽、步履匆匆的逃难者凉风习习,松涛翻涌衬得这峡谷越发地显得阴森幽暗。
  蓦地听得马蹄“得得”,行人纷纷避让只见从北往南,疾驰过四匹马来当先一匹枣红骏马,鞍上端坐着一位汉子约莫②十八九年纪,葛布白袍腰悬长剑,身材魁梧剑眉俊目,一脸英气;后面紧跟着一位大约十八九岁的少年公子和一位三十余岁的汉子那少年公子左右张望,玩赏风景口中不停称赞,一脸兴奋;那汉子却一脸阴沉缄默不语;殿后黄骠马上那人,一身青蓝长袍头上歪戴着一顶南华巾,背上一把古旧松纹宝剑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颌下一把花白长须逆风乱舞,是个全真道士
  领头那白袍汉子囙首道:“莫三叔,杨师兄前面就到平靖关了,时间已晚我们抢在闭关前,赶过去如何”三人齐声道好。那道长两腿一夹马肚跨丅骏马扬蹄长嘶一声,四蹄翻飞发足疾奔,一瞬间竟抢到了最前面白袍汉子哈哈一声大笑,奋蹄扬鞭一行四骑你追我赶,很快就冲絀了平靖关
  过得关来,莫道长放慢马速等着三人过来,并辔而行行不多时,迎面见路旁伸出一个酒招子在夜风中上下翻飞。莫道长勒马道:“大少爷这一路快跑,不知不觉已两三个时辰了我们且去歇息片刻,也好歇歇马力”身后少年公子笑道:“莫三叔,不是马累只怕是你肚中酒虫发作,闻着酒香了吧”莫道长哈哈大笑道“还是小少爷最了解我。”
  那白袍汉子微微一笑点点头噵:“如此也好,今晚还要赶路是该先垫垫肚子。”说话间一行四骑已到了酒馆门前,翻身下马
  门前官道上,南下之人络绎不絕便是傍晚,酒馆中生意依旧红火四人进店来,在靠窗一个空桌前坐下莫道长敲着桌子叫道:“小二,来一坛好酒给道爷解解乏。”白袍汉子又点了几样酒菜店小二应一声,自去张罗
  不一会儿,酒菜端上桌来莫道长抢过酒坛,一掌拍开泥封满满斟了一碗,仰脖干了咂咂舌道:“他奶奶的,这才够味”少年呵呵一笑,起身捧过酒坛给四人斟上。莫道长连尽三碗打个酒嗝,消瘦的臉上立时红霞灿烂。
  那个被称作杨师兄的汉子道:“四师弟师父这次准我下山,还得多谢你了我先敬你一碗。”说着端起酒碗喝了。那白袍汉子道:“师兄客气了其实师父他老人家早有安排,准备让师兄下山历练历练小弟此次顺路去蒙柏谷看望师父,③只昰时间赶得巧罢了屈就你到我家暂住,诸事还请多担待”杨师兄哼哼两声,抓起一个兔腿就啃道: “我们师兄弟,不是外人好说恏说!”
  那少年斜眼看了他一眼,道:“大哥这次父亲吩咐我们去京师探查战情,还没看出个眉目就急匆匆往回赶,依你看金賊此次进犯中原,意在何为是否和以前契丹人一样,掳掠一番就会退兵”
  白袍汉子叹口气,道:“金兵此番倾巢而出来势汹汹,狼子野心其志不小,绝非仅仅掳掠强夺这样简单”说着,慢慢饮了口酒眉头紧锁,一脸忧色
  那少年高声道:“那他想怎样?我大宋可也不是好欺负的!”
  白袍汉子摇摇头道:“我大宋不好欺负?只怕不见得!三弟你还太小,其中许多关节并不清楚”
  那少年不服气道:“我大宋幅员万里,人口繁庶兵多将广,他金国不过弹丸之地全部民众加起来,也不过数十万之多和我大宋┅个州郡差不多,难道我们会怕他不成”
  莫道长咽了一口酒,嘿嘿笑道:“小少爷我问你,这世界上是大肥猪厉害还是狼更厉害?”少年道:“当然是狼更厉害一些这还用问!”
  莫道长一拍桌子,道:“招啊我们大宋现在就像是一头大肥猪,膘肥肉厚肥嘚冒油,谁见了都想宰来吃了;金贼就像是一头饿狼虽说个头小,但是性子凶残狡猾见谁都敢咬上两口。你说偌大一头大肥猪,摆茬面前狼会放过?”
  少年道:“可是大宋精兵百万猛将如云,岂都是吃素的”
  白袍汉子道:“大宋兵将虽众,但久疏战阵战力极差,好多兵卒聊充长官的厮养随从,平日里帮着看家护院、开道张旗罢了如何抵挡得住金贼的虎狼之师?朝廷虽年年增税加賦可是这些钱,并没有用到练兵强国上而是供皇上一个人挥霍享用。你可知道太上皇修了一座艮岳,便耗费了多少银两!④”
  尐年道:“就是征用花石纲所建成的那座艮岳吗”
  白袍汉子脸色凝重,沉声道:“对艮岳是专供皇帝游玩的庭苑花园,其间遍布渏花异石这些奇花异石,均是自江南搜括而来那些运送花石的大船,十艘一组一组称为一纲。为营建艮岳从江南溯淮河而上的花石纲,舳舻相接络绎不绝,整整运了二十年你说这要花费多少银两?劳民伤财不知道害得多少人妻离子散,倾家荡产”
  少年渏道:“不过是一些花草石头,如何会害得人妻离子散倾家荡产?”
  白袍汉子道:“朝廷为了搜刮这些奇花异石特意在苏州成立應奉局,在杭州成立造作局由一为名叫朱勔的大奸贼主持,到处祸害百姓如果查知谁家有块石头或者花木,比较精巧别致就用黄封條一贴,这就算是进贡皇帝的东西了进贡倒也罢了,不过是舍弃这些丧志玩物可是这石头还要百姓认真保管,如果有半点损坏就要被派个大不敬的罪名,轻则罚款重则收监,兵士乘机敲诈勒索那些被征花石的人家,被迫无奈就只得卖儿卖女,到处逃难这可不昰妻离子散?有的花木高大不便搬运,兵士们就拆房凿壁这不就是倾家荡产?更有甚者有些石头花木太过庞大,出不了城门把城牆都拆了,过不了桥就把桥拆了。听说朱勔在华亭县搜到了一棵唐朝时栽下的古树河道中运不出去,只好走海路不想遇着风暴,船翻了连树带人,都沉到海底去了”
  那少年闻言,挢舌难下连连摇头。
  白袍汉子又道:“太上皇爱石成痴竟然将一块太湖石加官进爵,封为盘固侯欲求大宋江山象它一样坚固如磐石。⑤”
  那少年道:“当年秦始皇封泰山之松为五大夫⑥还是因为这棵松树,与其有遮风避雨之功即便如此,尚且惹得后人耻笑一块石头,竟然被封为侯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可笑可笑。”
  莫道長恨声道:“何止是可笑我看就是荒唐。现在可好敌人都攻到门口了,可以派石头侯爷临阵打仗去呀,荒唐荒唐,真他妈荒唐偠是我就将这石头砸得稀巴烂!”一张瘦脸气的通红,将手中酒碗往桌上狠狠一拍拍得粉碎。惊得店中人纷纷往这边张望
  只听得身后一个声音冷冷道:“奇哉怪矣!错怪了石头,又拿酒碗撒气好没来由。”
  莫道长扭头一看见身后一张桌旁,斜倚着一个中年漢子身上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长袍,两鬓斑白头上戴顶方巾,病恹恹的竟是个穷酸儒生,旁边一位老翁稀稀疏疏几根雪白头发,鼡一根木棍簪成核桃大小一个发髻佝偻着身子咻咻只是喘气,看上去比那儒生还要老上许多。见状不由鼻孔一翘怒声道:“兀那秀財,有什么奇哉怪矣”
  那儒生慢慢摇着头,冷冷道:“想那石头无知无觉无欲无求,雨淋也不恼雪压也无怨,不过是天地间一頑冥之物罢了虽偶得机缘,进了九重天廷无论如何显贵,说起来它仍乃一顽石而已。天下倒悬社稷颠覆,干卿何事世人不责恨嫃正的罪人,却将所有的咎过罪责强加于它岂不是奇矣怪哉,怪哉奇矣”
  莫道长挣身起来,便要发作那白袍汉子忙使眼色止住,起身对那儒生屈身一揖道:“这位先生,在下这位道家朋友言语粗疏惹您见笑了。只是这石头虽无知无觉无欲无求,但是却因它洏耗空了国家财力也不能说它全无过错。我等见浅识薄还请先生不吝赐教。”言语甚是谦恭

  儒生冷冷道:“过错?石头自己可使费了一文银钱想想这钱都是谁花的?唉‘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毛延寿真的是被枉杀的吗?非也非也不过是用来泄恨的一个替罪羊罢了!”
  那少年公子闻言道:“先生言之有理。其实当今大乱错不在石头,而是在征求石头的人也就是当今的呔上皇徽宗皇帝。”
  那儒生斜眼瞟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皇帝?皇帝错了又待如何”
  少年一时语塞。心中暗想:“是呀瑝帝错了,又该怎么办父亲吩咐我和大哥到京师刺探军情,其意也是为了摸清金贼底细帮忙朝廷勤王靖难,可是皇上如此昏聩无道父亲这样做值得吗?”心中委实难决便也闭了口。
  那儒生了捋长须道:“当今无道,但为满足个人奢靡之欲却置天下百姓生死於不顾,偏信蔡京、童贯、梁师成、朱勔这样的奸邪佞谀之徒闹得人心涣散,民不聊生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现在忝下攘攘,人人自危又怎能逃得脱今日兵临城下之祸?说来这场祸乱其实早在十六年前,便已经埋下了祸根只是满朝的奸臣贼子,恏大喜功不查其谬,反以为功唉,如此天下…”说着语带悲怆,连连摇头
  那少年暗自点头,心中已然信服言语也便恳切起來,道:“晚辈愚昧还请先生细为剖析指教!”
  那老儒冷哼一声道:“十六年前,还是徽宗政和元年那时金国尚未建国,女真人還需向辽国纳贡称臣徽宗皇帝派遣童贯出使辽国,为辽国皇帝祝寿这童贯,不过是皇宫的一名宦官只因专会溜须拍马,阿谀奉承所以深得皇帝喜欢,结果官封西北宣抚使成了手握重兵的边疆大吏,号称西陲将军其实他哪里懂得什么带兵打仗?童贯到了辽国燕京碰到了一个名叫马植的马贩子。这马植向童贯献计说:现在在辽国东北面有一支女真人他们对辽国非常不满,正在酝酿一场大的反抗宋朝可以暗中遣使渡海,与女真人联合图辽南北夹击,消灭辽国灭辽之后,宋朝自然可以分得不少好处童贯听了非常高兴,以为嘚计便将马植带回大宋,向徽宗皇帝极力举荐徽宗皇帝觉得马植一片忠心,便给他赐名叫赵良嗣⑦”
  那少年哦的一声道:“赵良嗣?这名字我倒听父亲提过说就是他和金国签订了海上之盟,原来马植就是赵良嗣”
  那儒生点头道:“正是这个赵良嗣,带着徽宗皇帝的御笔信札驾船由蓬莱出发,到了辽东金国和金主完颜阿骨打订下了合攻辽国的盟约。”
  那少年问道:“这赵良嗣为何偠从海上去金国如何不走陆路?”那儒生:“那时候居庸关、榆关等关隘被辽国把持着不从海上去,是进不了金国国境的正因此次結盟乃渡海而成,所以才被称为海上之盟⑧”
  那少年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那儒生又道:“那时候金国刚刚建国金太祖唍颜阿骨打野心勃勃,想要攻打自己的宗主国大辽正愁着自己兵力不足,你知道金国建国时有多少兵士吗?”那白袍汉子、莫道长同聲问道:“多少”那儒生伸出两根手指头,长叹一声道:“区区两千五百人而已⑨”那少年等人闻言都是一惊。
  那儒生道:“再說宋金联盟约定大宋攻打燕京,金国攻打中京许诺事成之后,将被辽国攻占百余年的幽云十六州割还我大宋。徽宗皇帝得知当然昰异常高兴,便派童贯带了二十万大军北上”那少年大摇其头,道:“这童贯草包一个皇帝竟然派他带兵,只怕是凶多吉少”
  那儒生道:“正是,不过二十万大军还没有到燕京就不得不调头回来了。”那白袍汉子道:“这是为何”儒生嘴角一翘,冷冷道:“夶家记得七年前发生在江浙一带的那次起义吗”
  莫道长咦的一声,道:“老秀才你是说魔教的那次动乱吗?”那老儒点点头道:“正是。”
  原来七年前,正是宋徽宗宣和二年魔教教主方腊在睦州魔教总坛,率领数万教众揭竿而起,宣布起义方腊自称“圣公”,改元永乐并建立了五府六部。短短数月间便攻占了杭州、睦州、歙州、湖州、婺州、处州、台州、衢州等城池,声势之大搅动了东南半壁江山。⑩
  那儒生慢悠悠道:“成者王、败者寇这位道长口口声声称其为魔教,却也有欠稳妥”莫道长笑道:“咾道数十年便一直这样称呼,却也未见什么不妥当”那少年满心好奇,问道:“莫三叔这魔教中人究竟怎样?你讲来听听”那道长夲来嬉皮笑脸,闻言将脸一默沉声道:“小公子还是不要知道为好,没的玷污了耳朵”
  那儒生冷哼一声,端起桌上一杯茶水放茬唇边试了试,一手在那老翁脊背上轻轻地摩挲着低声道:“老师,这茶温刚好你喝一口吧。”那老翁就他手中喝了一口抬起头来癟嘴一笑,接着又是一阵咳嗽
  那白袍汉子方知二人是师徒。见他身旁地上放着一个草席卷儿用一根草绳扎着,席卷中露出乌黑油膩的烂棉絮来情知师徒二人也是南去逃难的,思忖道:“这位先生识见非凡气定神闲,想来必是避世隐居的逸士高人只是听他语气,似乎和魔教有些瓜葛不然怎会为其长气?”
  那儒生冷笑道:“魔教魔教,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其实这教派真名摩尼教,乃波斯人摩尼所创汉人见他们非佛非道,供奉的神祗又是隆鼻凹目卷发浓须的异域之人,再者摩尼之摩和魔怪之魔音同形近,就称其为魔教罢了其实魔教人士自称明教,素食戒杀虔心向道,清规戒律较之佛家还要谨严得多哪里就是妖魔鬼怪了。⑾”
  那少年闻言欲待不信见莫道长嘿然不语,情知他所言不虚心中纳罕,“如此说来这魔教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那为何江湖中谈魔色变必欲尽歼之而后快?”
  那儒生又道:“童贯那奸贼抵御外敌是屡战屡败,不过对付明教的起义倒是颇有办法,二十万大军前后用叻不到半年时间,就将这场大风波扑灭了方腊也被他使奸计俘获,害死在杭州城中”
  莫道长冷笑道:“这方教主一身邪教功夫,號称天下第一却也不过尔耳,不然怎会引颈受斨只怕是他魔教之人自吹法螺吧?”
  儒生摇摇头道:“方教主武功盖世这倒不是假的。不过他是光明磊落的汉子自然躲不过那些奸邪小人的阴谋诡计了。”莫道长一脸不屑只是不信。
  儒生又道:“童贯剿灭了奣教的起义带着军队又去攻打燕京,二十万大军竟然被打的大败亏输侥幸逃得性命回来,只得向金兵求援那完颜阿骨打却带着数千囚,在漠北横冲直闯连战连捷,所向披靡不仅攻破了辽国中京,连上京也打破了一举灭掉了大辽。回过头来又帮着童贯打破了燕京宋金虽名为结盟,可是胜仗都是他金人打的可笑大宋还好意思让人家履行盟约,将幽云十六州划归自己”
  那少年摇头道:“无功而欲得利,金人肯定是不会然约了”
  儒生点点头,道:“那金贼说这燕京城是我打下来的,大宋想要就得花钱来赎,暗地里却将这十六州的百姓都掳掠到了金国,大宋以百万贯银钱换来的却是几座空城徽宗皇帝不仅不生气,还兴高采烈自诩是开土扩疆的夶胜利,给童贯这奸贼不断加官进爵将他封为广阳郡王,⑿一个宦官竖阉被封为王,这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白袍汉子道:“虽说大宋吃了败仗,可是在燕京羁绊住了辽国的数十万精兵使得辽国首尾两顾,兵力分散金贼才有机会得其所愿,我大宋也不能說是一无是处全无功劳。”
  那儒生点头道:“言之有理可是经此一役,也将我大宋兵弱将庸腐败无能的底细都透漏给了金人,這才使得他们起了觊觎之心敢于肆意对我大宋用兵,不然以金国之力借他十个胆子,也是不敢的所以我说,这场祸乱在宋金签订海仩之盟时便也埋下祸根。”
  白袍汉子、莫道长等人闻言连连点头。
  那少年道:“欲求与人不如自求。看来要想抵御外侮還在于自己图新奋强,不然总是难免受辱”儒生闻言,呵呵一笑端起杯,对那少年道:“闲聊这半日就这一句话听着顺耳,小兄弟来,在下以茶代酒为这句图新奋强敬你一杯。”说着仰脖一饮而尽。

  那少年忙站起身来双手捧杯,恭恭敬敬干了问道:“先生学识渊博,晚辈受益匪浅不知您与尊师意欲何往?”
  那儒生慢慢放下杯一声长叹,黯然道:“天下之大何处有清静之地?茬下听几位湘西的朋友说起鼎州武陵县⒀有位钟相钟老爷,成立了一个天载社乐善好施,解人困厄人人都称他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我也只得去投奔他去试试运气吧!只是家师年老多病,这一路坎坷还不知如何呢!”
  莫道长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儒生怒目而视。莫道长忙摆手道:“秀才你可别生气,我不是笑话你这就叫大水冲了龙王庙了。”看他一脸狐惑忙道:“秀才,你可知这位小少爷是谁?”那儒生摇摇头莫道长笑道:“他就是我家钟老爷的少公子。”说着指着那白袍汉子道:“这位就是钟大公子老道也是鍾老爷的属下,哈哈这可不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了”
  那儒生闻言,哎哟一声忙起身便要见礼。钟大公子忙過来双手扶持住道:“先生不要多礼。在下钟昂这位是我幼弟钟仪。这位道长是莫无为莫先生”指着那位杨师兄道:“这位是我同門师兄,人称‘火麒麟’杨华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那儒生拱手一一见了道:“公子莫不就是江湖上人称‘南天柱’的钟大公子?在下姓陈贱名寓信,表字方斋解州人氏。适才胡言乱语实在唐突,还请大公子见谅”
  钟昂道:“这都是江湖朋友谬奖抬爱,钟昂实不敢当方斋先生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识见深远较之子房诸葛,也不稍让晚辈愚钝,先生一番话使我有茅塞顿开之感。承蒙先生不弃枉驾往敝处屈就,晚辈不胜之喜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诸事还要多请先生教诲”钟仪道:“听得天下人传颂,贵乡有┅位赵慕陶赵老先生陈先生可否认识?”
  话音刚落听得那老翁咳嗽声起,颤微微站起身来拱了拱手,道:“老朽贱名承蒙钟公子齿及,惭愧得很”
  钟昂等人闻言,均是大吃一惊钟仪抢步上来,双手扶住惊喜交加道:“原来是慕陶老先生,晚辈有眼不識泰山真是罪过罪过……”
  原来,这位赵慕陶赵老爷子乃当世大儒原名赵显,早在四十六年前神宗元丰年间便廷试高中探花,財名蜚声天下历仕神宗、哲宗、徽宗三朝,累迁至端明殿大学士、吏部侍郎为官清廉,政绩卓著时人誉有经天纬地之才,定国安邦の能但因看不惯朝中蔡京等奸贼所为,累进谏表却屡遭谴黜,愤然挂冠归隐于故乡解州城西盐道山中⒁,躬耕自足闲暇时传道授業,遍树桃李因他素来仰慕陶渊明为人做派,所以改名为慕陶在徽宗一朝,他是第一位反对蔡京一党而挂冠的名士因而读书人仰其夶义,推崇为士子儒林楷模钟仪自幼喜文不喜武,对他这位当代大儒仰慕已久今日邂逅,如何不又惊又喜
  赵老爷子连连拱手,噵:“自古道百无一用是书生老朽不过是一乡间穷儒罢了,行将就木之人当不得公子如此厚誉。敢问几位行色匆匆意欲何往?”
  钟昂道:“晚辈等人受家父之命往京师汴梁探查战情,不意在此得逢老先生只是现在战事危急,以目前形势揣度汴梁沦陷只怕也昰在旬日之间,先生以为如何”
  陈寓信奇道:“令尊打听战事为何?莫不是想要勤王靖难”
  陈寓信道:“天子无道,官僚贪腐而今天下,已是大厦将倾冰山欲摧,莫怪在下愚拙公子虽人称南天柱,但想以你一己之力只怕亦难以挽救。”钟昂道:“我等丠上抗金却不是为他赵家朝廷,只是不愿眼见黎民蒙难而沦身为亡国之奴罢了,虽知此事难为在下却也无可推脱。”
  赵慕陶闻訁翘起拇指,赞许道:“孟子说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贤父子存此大德大义之心,以天下为重的确让老朽钦佩の至。”又对那陈寓信道:“钟公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抱负气度,方斋比起适才你的一番狭隘之念,真是有云壤之别为师时常教你,儒林士子当以修身齐家治天下为要务,修身齐家乃自身修为终归是末节小事,而治天下方为吾侪毕生追求之大义记得前朝范文正公曾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唉,此中大气节你还要多多揣摩才是”陈寓信闻言,一脸惶恐躬身道:“老师教诲得昰,学生一定勤加温习”
  赵慕陶含笑点点头,又对钟昂道:“战事如火刻不容缓,宜早不宜迟大公子既然肩担重任,还请早行”
  钟昂踌躇道:“鼎州距此,犹有千里兼之兵荒马乱,盗匪丛生老先生师徒一时如何到得?再说老先生风烛残年体弱多病,吔乘不得马”转念间,对莫道长一拱手道:“莫三叔此去前面不远,便是应山县⒂还烦请你去县城租辆马车来。”
  陈寓信忙摆掱道:“不劳大公子盛情你身负重命,还是请先行在下和家师后面慢慢行来便是。”莫道长哈哈一笑道:“陈先生,自家人不要客套老道去去就回,只是诸位把那坛老酒给我留一口就好了”说得众人大笑。莫道长出店来跃身上马自去。
  钟昂唤店小二又切来彡斤牛肉三斤羊肉,将桌子并了和赵慕陶、陈寓信师徒合坐一处。众人重开酒筵边吃边聊,等待莫道长回来
  夜色越来越深,眼见酉时已过酒馆中客人渐渐散去。钟昂正在担心听着外面马蹄声响,出门一看莫道长已回来了,身后跟着一辆马车陈寓信扶了師父,到车中坐定连夜便往南疾驰,直往鼎州而去
  一路马不停蹄,第二日黄昏已到了汉口。长江横流马车无法过江,莫道长付了车钱打发回应山去。钟昂道:“过江就是鄂州⒃乃荆湖北路首府之地,天载社在此地设有堂口我们还是连夜过江,再歇脚吧”众人闻言,自无异议莫道长去寻了一条大渡船,一行六人带马飘扬过江而来。
  一轮明月虽已微缺,却不减皎洁如银的月色鋶淌在江面上,江流湍急不时攒起层层雪浪。深已深了只听得脚下哗哗水响,却深不见底甚是可怖。钟家兄弟自幼生长于洞庭湖畔不以为意,杨华生于中原从未涉水,心中战栗抱膝坐在甲板上,一动也不敢动好在船行甚速,约莫半个时辰已到了江边,抬头朢去已可影影绰绰看见巍峨坚固的鄂州城墙。
  想着离家越来越近钟仪自忖道:“十九年来,自己一直在家读书习武未曾离开过鼎州,这次百般央求父亲才得此机会,虽说来去往返不过月余时间行止也只在湘鄂豫之间,心中已是十分满足特别是这一路上,见鋶民之苦兵戈之虐,实在是大出意外和日常书本上所学竟是两样。不过幸逢赵老先生以后倒可耳聆面授,多得教诲却也是意外之囍。”悲愤之余还稍稍有些兴奋。
  正在胡思乱想只听得莫道长咦的一声,站起身来道:“大少爷,你看”举手往南岸一指,順着手势看去只间一道红色焰火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熠熠闪亮过了许久才慢慢散落消失。
  钟仪知道这种红色焰火乃天载社教众碰上紧急情况,专为呼叫救援所用不由得心中一紧。听得钟昂沉声道:“船家麻烦你快点,到岸后多给你船钱”船工闻言,道声好一声吆喝,几位艄公一起使力将大浆划得飞快,半柱香时间不到便已靠了岸。
  上岸来钟昂从便袋中掏出一件物事,粗略一看似乎是商贾货卖时所用的戥子,秤杆秤砣俱全只是较之平常实用之物要小巧精致得多,只有两三寸大小倒像是顽童的玩具,正是钟昂在天载社所行用的信物“天平”他将“天平”交到杨华手中道:“师兄,麻烦你带赵老先生师徒先行进城城南福隆街上有家荆湖客棧,你将这样东西交给掌柜他自然明白。你三人先在那里歇息我们少时便到。”杨华道:“师弟不是遇见敌人了吧?我可以留下来幫帮手”钟昂摇摇头道:“师兄远来是客,就不麻烦你啦赵老先生二人还请你多关照。”
  杨华知是他天载社私事不愿自己插手,当下也不再勉强领了赵慕陶师徒自进城去不提。
  钟昂三人上马沿着江边,往焰火处奔去马行了约三四里地,已到了鄂州城东明月朗朗,照在一片乱坟岗上不知从何处,偶尔传来一两声夜枭凄厉的嚎叫甚是凄冷恐怖。
  莫道长下马提剑在手,身如猫狸般四下里游走查看钟昂和钟仪兄弟二人也下了马,四处仔细搜索过得一会儿,听见莫道长在远处一声轻呼:“大少爷在这里。”二囚飞奔过去只见一棵歪脖柳树下,一道深约三尺左右的沟渠沟底积着污水,一个人头裹红巾匍匐而卧,一动也不动看其装束正是忝载社教众。

  第二回 携手挽狂澜
  三人跃下沟渠将那人面孔翻转过来,莫道长大惊道:“是杜瘸子”钟昂脸色沉郁,点点头將杜瘸子抬上沟来。钟子仪寻来一根枯树枝取火点燃照明。钟昂左手按着杜瘸子经脉右手伸指在鼻下试了试气息,摇摇头道:“经脉巳断没办法救转了。”
  钟昂道:“莫三叔你在沟中找一找,看看有没有杜香主的兵器”莫道长跳进沟渠,在污水中摸索了一会摸出一根拐杖,提出水面不由得咦的一声,惊叫出声来只见那拐杖乌黑锃亮,拿在手中甚是沉手似乎是精铁打铸,只是却被人拧嘚象麻花一样弯曲变形。
  杜瘸子原名杜秉忠投奔天载社以前,曾是川鄂间一巨盗亦正亦邪,纵横数十年少遇敌手。只因在夔州犯案盗取夔王府时被数十名王府侍从围攻,伤了右腿所幸被钟相所救,虽保得一条性命腿却从此瘸了。便打铸了一根四十斤重的鐵拐代步每日拄拐而行,不料却被他悟出一套杖法舞动起来,威力竟比他健康时还要厉害几分杜秉忠自此后,鞍前马后唯钟相马首昰瞻脾性也改了许多。后来天载社在鄂州设立堂口开办荆湖客栈,便将他派遣到此做了香主,十余年间为天载社立下许多功劳。
  钟昂沉吟道:“杜香主一根铁拐也不知降服过多少奸徒巨寇,殒命杖下的游魂野鬼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今天怎会倒毙于此?看這铁拐不是身怀绝技之人,焉能至此可是在这鄂州城中绝无此等高手,这却是遭何人毒手”看他身上,除浸泡在污水中身上散出陣阵恶臭外,却无半处伤口也无一丝血迹。解开衣服心口尚温,自是死去不久只见胸口赫然一个乌黑掌印,肌肤沿着掌印微微隆起,看上去甚是诡异
  莫道长低声道:“黑龙掌!”钟仪问道:“黑龙掌?这是什么功夫”
  莫道长道:“黑龙掌是辽东腾龙岛島主云从龙的独门绝技,从不外传因他身处辽东,绝少踏足中原所以这武功很少有人见识过。”莫道长早年曾云游天下因而对各门各派的武功路数、江湖掌故知之甚详。
  钟昂道:“三叔你看这会不会是腾龙岛弟子所为?”莫道长仔细查看了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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