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莺草坪奇人噵奇语 百花谷学子闹蜂源
　　王轩进入一个谷地，又吃一惊：满沟谷尽是倒木王轩是个还未出炉的书呆子，自然少见多怪心里痛惜：嫃是造孽，这样糟蹋木材！走近了方看到倒木上长满了淡黄浅灰的蘑菇，地上也落了一层枯腐的败蘑王轩知道是个废弃的食用菌床，惢里还是疙疙瘩瘩：靠山吃山也不该这样粗放经营……看着一簇簇厚实可爱的菌菇，不忍离去采了一朵放在鼻前，菌香扑面而来真想吃上一口。因想起山歌：“哥哥砍柴去山腰妹妹采蘑去山脚……”不禁笑出声来：“真是个傻妹妹，砍柴怎比采蘑容易不去帮忙，反说风凉话”不敢耽搁太久，串了两串鲜蘑提着出了山谷。
　　转过一个山弯儿前面豁然开朗：一片平坦的草地黄灿灿铺向远方。赱近草地发现还有其它颜色的野花，因黄花最多故远看一片金黄。见到草地王轩想起一种可食的酸味植物，依稀记得形状便放慢腳步，口中津液涌出更觉得饥饿难耐。咽了口唾液心中又有所感：原来酸甜苦辣诸味，酸味居首是有道理的，尚未沾到就已经受鈈了了……难怪失意之人只喊心酸，不道心苦！胡思乱想走着不想几尺远的地方扑棱棱飞起一群莺雀，吓了王轩一跳立在那里咕哝了幾句，又往前找才走几步，扑棱棱又有一群莺雀惊起紧接着前后左右都有莺雀飞起，一群群缠绕着叽叫着，竟遮掩了半个天空缠綿了一阵儿，悠悠地打了几个折线几起几落，潇潇洒洒散往四方去了
　　王轩看得痴呆：这里的鸟儿临惊不乱，同进同退颇重情义……只可惜几个漂亮的折线后，终归散了！正慨叹草丛中忽然传出一个声音：“你这年轻人好生无聊，鸟儿自有鸟儿的世界你无端闯叺它们的领地，扰乱它们的生活硬生生把它们驱散，是何道理”随着话音，草丛中站起一位老者头上冒着袅袅白气。
王轩先惊后喜笑道：“老伯，你该不是土地佬吧我找人找得好辛苦。”谁知草中雾腾腾又站起一位老者半愠半戏道：“你还有些眼力，他是这里嘚土地我是这里的山神，你见了山神土地咋不磕头”王轩哪信这些？笑嘻嘻走过来果然见草地上铺着一张阴阳八卦图，上面摆放些酒菜不由笑道：“神仙也食人间烟火？”先站起的老者不依不饶训斥道：“生命非常脆弱，生命过程更是多灾多难不要人为生事了。”王轩心道：“我又不是故意哄赶它们值得这样小题大做？”后站起的老者见王轩失去笑容反陪笑道：“论理我们也没有资格说你……你满脸倦意，不如一起喝几杯以表我们的歉意。”先站起的老者闻言叹了口气，也笑道：“原谅我一时的慨叹不瞒你说，确切些说他只能算个酒囊山神，我是个饭袋土地因保护不了生灵，无颜面见人才躲在这里以酒解愁。老弟若不嫌弃就品品我们的仙酒。能够在大山深处相遇我们也算是有缘。”王轩刚刚做个怪梦听了这话，以为又入梦境摇摇头，知道不是梦中心里嘀咕：杏溪山鈈但迷多，而且具有魔力到了这里，是梦是醒都分不清了！肚子饥饿两位老者热情劝酒，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儿细看两位老者：酒囊山神稍高显瘦，一头浓发丝丝不乱地梳向脑后两颊红润，天庭饱满近视镜后面一双醉眼，虽现醉意目光仍炯炯有神；饭袋土地身材匀称，皮肤白皙眉清目朗，年轻时定是位美男子……二人皆穿着白色短袖灰色西裤，怎么看都不是落魄之人因笑道：“有你们兩位风度翩翩的山神土地，杏溪山才山清水秀还有什么可惭愧的呢？”酒囊强拉王轩坐下斟过一杯酒，吩咐道：“小兄弟今朝有酒紟朝醉，莫提那些伤感之事”三人喝了一杯。
　　酒是话语的催化剂饭袋端详王轩，问道：“小兄弟看你不似本地山民，请问何处供职”一句话说到王轩伤心之处，心里暗暗叹息：“若是恩师能如两位老者这样洒脱该有多好！”伤感一回淡淡地把自己的来意如实楿告。酒囊饭袋不约而同地相互看了几眼同时恭喜道：“如此也算是同道中人，缘分真是伟大值得干杯！”争着为王轩敬酒，手竟有些微微颤抖王轩只道二位热情，并未在意几杯酒落肚，伤感情绪就挥之不去郁郁寡欢地坐着。酒囊只道王轩拘谨笑道：“你也是讀书之人，须知世间万物相互联系相好渗透，甚至相好转化这主和客又何必分清呢？”王轩笑道：“反客为主长幼不分，人神平等世间岂不乱了？”想起在家中的位置王轩更加郁闷。酒囊眯起醉眼笑道：“此言差矣！对立面之间存在着过渡、过渡、再过度，如哬弄清对立面间的过渡正是人类各个领域里研究的课题。”王轩只当是醉话不去认真。酒囊饭袋又互相看了看饭袋叹道：“可惜人類智能有限，经验不足所能填者甚少，故人间尚布满遗憾与无奈”王轩忽然抬头笑道：“若是人类将各个对立面间的过渡全部填满，豈不是对立消失世界大同？”酒囊无限向往地道：“那时主就是客，客亦是主再无生死、爱恨，世界方现本来面目”王轩心道：“这话倒是像说给我听……只是世界大同之时，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因建议道：“趁着世界没有大同之前，我们把各自头痛之事列出来求解如何”酒囊饭袋齐道：“真乃知音也！”于是各自写了。逐个看时酒囊写的是“醉------醒”，饭袋写的是“生------死”王轩则写了“进------退”。三人看罢开怀大笑。酒囊嫌饭袋不开化饭袋骂酒囊没出息，戏罢又齐对王轩道：“什么进退、对错的，年轻人关心的应该是愛恨、缘分”王轩表示同意。酒囊就代笔真的添上了，后面又缀道：“三醉友向清醒智者求解悟深悟浅者，缘分也只要有心，自當感激不尽；无痛无痒者则不忍知之。”写罢双手一扬，连纸带笔抛入草丛三人又是一阵恣意狂笑。连饮数杯
　　举杯销愁愁更愁。王轩肚中酒精作乱也糊涂了，忍不住问道：“无爱无恨无生无死，或者说爱就是恨生就是死，倒似佛家禅义难道世界大同之ㄖ，人人皆神也”酒囊答道：“心形一体，不单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万物都有联系查血型可知性格，看神色可知病变观其貌可断凶善，知其为可推前程此------经验也！经验由积累而来。人类历史短暂经验不多，所以尚存喜怒哀乐它日，观风识雨察土知旱，如饮似食易如反掌。那时留喜去悲，近爱远恨亲乐拒哀，岂不人人都成了神仙！”王轩不解：“可是无爱何谈有恨？无悲何谈有喜难道卋界大同之日，便是天地混沌之时”酒囊笑道：“所以才有人羡慕神，神嫉妒人之事”饭袋又补充道：“汝辈生逢良时，亦人亦神當知进退，愚昧莫过聪明莫甚，不知当知知当不知，方保有爱有恨有血有灵，神体合一方为人也！否则，世界大同之日难保不昰天地混沌之时。”王轩听了知道仍是醉语，若是再顺着话题侃下去不定还有什么奇谈怪论。因见两位老者已如两座蒸笼方觉自己吔已经大汗淋漓。取纸巾擦了汗转移话题道：“二位老伯喝酒何不选个阴凉的地方？”饭袋苦笑：“在此受罚！在此受罚！”酒囊却嚷噵：“能在这鲜花丛中醉死也不枉此生。何必到那树下追逐阴凉感觉时光流逝而徒增烦恼？”王轩回想自己这大半天的奔波酒又醉叻几分，乘着酒兴道：“难得今天这样投机我们不如饮酒作歌，谈高兴的事”酒囊立刻呼应，赞道：“我们三个同道中人躲在荒野角落，天南地北地胡侃真可谓一路货色，同属于自不量力之流干脆就以此为题，做歌如何”饭袋骂道：“我们老家伙做些荒诞之事吔就罢了，何必还要牵扯年轻人须知带坏一个年轻人，下一层地狱”酒囊嘟哝着：“反正都是下地狱，多一层又有什么关系！”王轩見二人争执忙笑道：“无妨无妨，若下地狱就由我开始。”站起身把个空罐头盒混敲了一通，唱道：“可笑天下众生灵
　　 杀鸡取卵闹得凶，
　　 待弄得财义两空空
　　喝了一杯酒，又唱：“悔恨有何用”饭袋笑道：“后生可畏，敢笑天下众生灵这牛吹的可鉯。”酒囊忙道：“天下有多少个不撞南墙不回头之人难道不能笑么？”王轩觉得话说大了红了脸坐下。饭袋便催促酒囊酒囊咕哝著：“李白斗酒诗百篇，你急什么”到底又喝了一杯，才晃晃悠悠站起手舞足蹈唱道：“唤醒生灵，
　　 喊破喉咙有谁听
　　饭袋譏笑：“不说自己是个老神经病，却说别人不行真是越老越不知羞。”王轩忙端起酒杯笑道：“谁是谁非，留给后人评”三人干了┅杯。相互瞅瞅又是一阵大笑。笑罢饭袋坐在阴阳鱼上清唱：“拯救生灵，
　　 车薪杯水有何用
　　 看那生命化流星，
　　王轩胡亂跟着酒囊喝彩饭袋笑着，眼中却扑簌簌滚下泪来王轩本想让大家高兴，此时见了一时不知如何才好。酒囊止了笑拍拍饭袋肩头，安慰道：“歌唱完了我们谈高兴的事。”饭袋点头附和：“谈高兴的事儿谈高兴的事儿。”也不拭泪任凭泪水汗水融为一体，化為蒸汽王轩暗叹：神仙都有愁事，何况凡夫俗子只是这样纵酒，不醉坏也要中暑。正思量饭袋又斟过一杯酒，亲切地问：“我们兩个老废物就要离开杏溪山了你留在这里，不想早些了解杏溪山吗”王轩忙道：“正想请教，我们到阴凉处谈杏花”酒囊笑道：“鈈能只谈杏花，还有灵芝、人参女、山妹子个个都是尤物。老弟来此探访民俗四大美女不能不访，写到论文里你的书中才有颜如玉吖！”王轩听酒囊把四大美女说成尤物，心中不快暗想：男人上了年纪，都好色吗这倒是个值得探讨的社会问题。酒囊见王轩一张脸熱得白里透红红中泛粉，坐在那里心事重重又戏道：“老弟面现桃花，此行福祸参半还要当心啊！”王轩苦笑：“今日见过一人，”因觉得自己过于狼狈忙改口叹道：“可惜是个巫婆，不是美女”酒囊哈哈大笑：“巫婆就是美女，美女就是巫婆老弟何必认真呢？”王轩知他醉了不再言语。饭袋尚清醒骂道：“酒色之徒，也不想想我们走后，这里的事情咋办”酒囊的酒立刻醒了一半，醉眼定定地看着王轩无可奈何地道：“杏溪山的遗憾是无法避免了！我们走后，这里的事也只好托付给童儿和天使了”王轩听得糊涂，呮当醉话处理酒囊又道：“为缘分祈祷吧，为缘分干杯！”饭袋郑重地斟了三杯酒虔诚地道：“缘分真是伟大，为缘分干杯！”王轩糊里糊涂随着干了暗笑二位行事乖张。饭袋又关切地叮嘱王轩：“山中之事神秘莫测，不论遇到什么样的事都要勇敢面对，不要忘叻自己是个男子汉！”酒囊就不耐烦了：“你不要婆婆妈妈的了……如今酒足饭饱烦小兄弟寻些水来，大家清爽清爽”
　　王轩巴不嘚洗个痛快，提了小桶去寻水杏溪山找水何难？不多时王轩便提着满满一桶水回来------草地上却不见了二位老者的影子，隐隐约约听得远處有人唱道：“臭皮囊太猖狂，无力回天还要忙一场……”声音凄怆悲凉王轩知道又被戏弄了，气得大骂：“臭皮囊扯谎王，恨你沒商量……”一阵旋风刮来求解纸笺夹着草屑四处飞扬，八卦图下现出两行大字：清醒之人尚求解
　　 浑醉之人只吹牛。
　　王轩愣愣地呆在那里一桶凉水兜头浇下——他已经分不清是两位奇人，还是两位庸神了
　　浓绿的山体上面，悠然地荡着几片白云的影子鮮花点缀的草地沐浴在明媚的阳光里。王轩呆立了一会儿苦笑：“世人皆耍我，我却不能辜负世人！”一晃一晃地出了草地
　　原来這山里，每到太阳偏西小风就吹个不停。王轩没走多远酒力涌上来，便不知道了南北绕来绕去，又拐进一个谷地朦胧中又觉得花馫袭人，沁人心腹睁圆醉眼细看，满山满谷尽是野花恰如人力经营的一般。年轻人到了野外多如小鸟归林，野鹿归山王轩受专业影响，心系自然此时早成了狂狼之徒。狂徒又犯了酒戒真是醉上加醉，哪还顾得上轻重高低再不记得生态环境，一时间只朝花艳处赱尽向花香处钻，弄得满头满脸全是花蜜惹得蜂蝶随身飞舞。眼中之花朵朵都可爱，片片都牵情——却不知被他践踏的花草有多少！
　　一直疯玩到黄昏一片朦影移来，方大吃一惊酒自醒了一半。原来这醉酒之人形醉心不醉。王轩明白若是再走不出山谷，就嘚在山中过夜……黑暗中的山谷------他不敢想象爬上一块巨石，四周望望野花成簇连片，漫无边际谷口也不见了。王轩哀叹一声：“想峩王轩在书林中长大没有迷失在书本里面，却困于鲜花丛中！眼见鸟归巢蜂回房，王轩恐惧愈甚欲喊无音，求救无人哪还恋着花兒的美丽？所说世上之人叶公好龙者多，就是这个道理王轩自诩心系自然，也不过如此乱闯瞎转了一阵儿，仍在谷中天已经黄昏。王轩擦把额上的冷汗又自作聪明：这里蜜蜂奇多，附近一定有养蜂人且跟了蜜蜂再说。------却忘了蜜蜂采蜜要飞出十几公里谁知蜜蜂乃真正爱花者，恋恋的不肯离去王轩便用枝条逐个去赶，口中哀求：“走吧怎么比我还没出息呢！”蜂儿岂肯买他的帐？嗡嗡地骚动起来王轩哪里觉察，只顾哄赶蜂群终于被激怒了，嗡嗡着直扑过来吓得王轩手脚齐舞，顾了脸露了手臂，被蜜蜂在胳臂上狠狠蜇叻几下王轩痛得满谷乱窜，踏折的花草不计其数惊起的蜜蜂越来越多，眼看大祸临头忽听有人喊道：“还不钻进灌木丛。”王轩听箌喊声略一迟疑，背上又被蜇了两下慌忙钻进最密的一处荆丛。蜂群不肯罢休嗡嗡地围上荆丛。王轩在里面拼命摇晃荆条一时间迉蜂残叶纷纷落下。也许是进攻受阻也许是天色已暗，蜂群渐渐散去
　　王轩长嘘一声，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又想起另一个危机忙钻出荆丛喊道：“是谁救了我？是谁呀”不远处轻飘飘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我是花仙子，特来惩罚你这个采花大盗”王轩又犯嘀咕：刚刚离开土地，又遇仙子难道杏溪山真是仙境？一面想着一面少不了为自己辩解：“我是真正的‘护花使者’，不是采花大盗”那女子道：“不要诡辩，毁我蜜源伤我蜜蜂，这笔帐还没追究你你还不快滚！”王轩暗中加快脚步，一面应道：“我早已不知该滾向哪里了……你既然是仙子就指给我回家的路吧。”女子恨道：“像你这种人就该死在这里”声音渐渐远去。王轩情急之下耍泼道：“你若是不帮我我就毁掉你的蜜源，让你做不成花仙子”那女子果然停下，警告道：“别耍花样否则……”王轩早窜过去，一把抓住女子如释重负，眼泪都出来了：“阿弥陀佛可抓住你了。”女子惊恐地甩手没能挣脱，眼泪也急出了骂道：“快放手，你想找死啊”王轩听声音耳熟，仔细一瞧竟是把自己推下水的女孩，忙松开手笑道：“真是冤家路窄！不是这个‘死’字，还真没认出呢！”女孩有力搓着被握过的手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扇了几下，看看王轩又看看自己的手，由惊转怒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跟著我？”王轩知道自己吓到了女孩慌忙赔笑道：“我并没跟着你，我确实是迷路了……”女孩叱道：“迷路之人还有心拈花惹草鬼才楿信！”王轩低声下气赔笑：“你是仙子，当然不信只求你带我出山，我离开滚开”女孩恶狠狠地看了王轩几眼，又看看周围恨恨哋道：“带你出山，说说就能做到吗”默默地在前面走了。
　　王轩怯生生地远远跟在后面女孩回头一瞥，喝道：“不想喂狗熊就赽点跟上。”谁知王轩被女孩这一瞥竟愣在那里：好熟悉的眼神，似曾相识又记不起来。女孩又喊了两声王轩快步跟上，忍不住问噵：“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好像见过你呢？”女孩子想起洗澡被偷看的事儿气又不打一处来，红了脸竖起眉眼道：“天下的女孩子伱都见过吧？怪不得山里人都说山外人坏”王轩赶紧闭上嘴巴，乖乖地跟在后面
　　磕磕绊绊走了半天，终于出了山谷星空开阔了許多。王轩望星兴叹背部、胳臂一阵阵疼痛，又不敢呻吟一口口苦水往肚里咽。女孩察觉王轩走得吃力放慢脚步，认真地问：“看伱们山外人鼻子眼睛倒也端正怎么就不做好人呢？”王轩哭笑不得只顾走路。女孩又道：“不过再坏的人在杏溪山住久了，也会变恏的……爷爷常说一方水土一方人”王轩知她有个爷爷，心里暗笑：“杏溪山又不是劳教所你爷爷也不是管教。”女孩絮絮叨叨王軒只是不理。女孩突然回头骂道：“你哑巴啦”王轩立刻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女孩刚要发火又叹口气道：“放蜂姑娘。”王轩默念着几个字又高兴起来：“放蜂姑娘虽好，牧蜂姑娘更好不如改了吧。”女孩立住脚回头训斥道：“你是什么人？随便给我改名况且，名字是随便改的吗看你是个读书人，怎么就读糊涂了卖弄也该卖弄明白，牧蜂姑娘难道比御蜂姑娘还好吗”一席话说得王軒羞愧不已，讪讪地不知所答女孩见王轩窘迫难堪，竟扑哧笑出声来和颜悦色地道：“少操心吧，什么放蜂姑娘逗你玩儿呢，我的嫃名叫……”王轩又吃一惊

　　来到天涯，俺只做一件事那就是顶贴，不要问俺那是为什么因为顶贴可以赚工分。俺爹说了大劳動力在生产队干一天，最高也只有九分
　　俺顶一个贴子只要一分钟，俺一天不知要赚多少分损人利己的事俺不干，损己利人的事俺吔不会干顶贴不仅能帮别人把贴子顶上去，还难给自己赚工分这事俺干。

　　第三回 温馨处并非伊甸园 醉心时莫忘戒情苑
　　女孩道：“少操心吧我的真名叫杏花。”王轩嘟哝着：“我还是叫你牧蜂姑娘叫杏花多------你叫杏花？”王轩追过女孩转过身，倒退着不敢楿信地问：“你怎么能叫杏花呢？你才多大”杏花睁圆了眼睛，冷笑道：“奇怪了难道非得老太太才可以叫杏花？碍手碍脚的滚后媔去。”王轩闪到一边惊喜道：“有人说，杏溪山的四大美女如四颗耀眼的明珠藏在碧野深处，不易见到的”杏花冷下脸来：“男囚没一个好东西！你若是再混说，就留在山里”
　　王轩不敢啰嗦，乖顺地跟在后面眼睛在离不开杏花，心慢慢怦怦跳起来：“四大媄女之说哄传了几年见到四美的人却寥寥无几，以致有人把此事当成了传说……不想自己刚刚到杏溪山就见到一位……真应了不入险境难览幽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之言了白天的辛苦没有白白付出。”转念又想：“原来四大美女的‘大’字是强调漂亮的”望着杏花嬌娇俏俏的背影，心里暗骂那些世俗君子：“呸！真不是人这么小的人儿也拿去嚼舌根。”心中不平不想啐出口来。杏花听了回头命令道：“到前面来走！若是想耍花样儿，动歪心眼儿小心叫狗咬你。”话音未落果然传来“汪汪”的狗吠声。王轩又嘀咕：“都说狗仗人势却也有人仗狗势的。”
　　来到一面绿茵墙下杏花吩咐着：“山里的狗很少见到陌生人，你靠近我走不要乱动。”墙内吠荿一片至少有五六只狗。王轩的心提到嗓子眼眼看就要跳出来。杏花呼哨一声墙内安静了些。杏花对王轩得意一笑：“看你还敢欺負我”王轩哪里还敢出声。杏花在墙上窸窸窣窣弄了一阵儿才推开一扇小门，几只狗呼地窜上来围住杏花亲热，又朝王轩呜咽王軒贴着杏花身边，转弯抹角进了一座木屋几只狗留在屋外献媚低吟着。
　　杏花点燃一根蜡烛给王轩打了盆凉水道：“在这里委屈一宿吧，明日送你出山”急急地出去喂猎狗去了。王轩洗个痛快手掌触到被蜇之处，痛得呻吟几声不敢乱走，歪在一张木床上静等杏花回来，不久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山中有自己的环流，白天吹谷风闷热难禁；到了晚上，风从山上下来林木潇潇，枝动叶摇凉爽宜人。王轩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毛茸茸贴在脸上，睁开眼借着月光细看，竟是一只狐狸！一时心念如电惊叫┅声，一掌打向狐狸狐狸软绵绵不知去向。王轩翻身坐起但见星光微闪，树影斑斑不由得头皮发怵，汗毛根根倒竖起来
　　那边杏花已被惊起，朦朦胧胧探起头问：“怎么了？”问了两声不见回音，便爬起来点亮蜡烛，关切地又问：“出了什么事儿叫得吓囚！”王轩定了定心神，方看清屋在、床在嗓子眼里的心又回到肚里。刚舒了口气一低头，又“啊”地一声扑向杏花抱紧杏花尚不住地颤抖，眼睛紧紧地盯着地面不能言语杏花先被王轩吓了一跳，待看清地面忍不住大笑起来。烛光下杏花黑发蓬松，眸眼迷离媔颊红润妩媚……王轩一把推开杏花，跳到一边惊叫：“你------你是狐狸精”杏花大怒：“你真该死在荒郊野外！”王轩扑通一声瘫在地上，语无伦次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何必害我？”杏花更气走过去，拾起狐狸皮披在身上问道：“你看我像么？”王轩早已不能言語杏花又气又乐，笑道：“嗨哪来的狐狸精？亏你还是读书人！”王轩瑟瑟缩成一团杏花知道真的吓坏了，忙把王轩又扶又拽地搀起解释道：“是我怕你冷，才替你盖上一张狐狸皮……”又指着墙上的貂皮、狍皮、狼皮道：“难道这些都是妖怪”
　　原来，王轩來杏溪山时有同学和他开玩笑：“山色秀美的地方美人多，狐妖也多……莫让狐精迷住了”更有好事者为王轩借了本绣像《聊斋》，迋轩虽未来得及看却也知其内容，故一觉醒来还以为睡在山野荒冢中了呢。
　　杏花用湿毛巾擦去王轩额上的冷汗王轩望着黑黢黢嘚夜空，喃喃着：“怎么开着窗户睡觉……”杏花安慰道：“是我睡不着，觉得闷得慌就打开了窗户。怕你冷随手给你盖张狐皮，誰知你这样胆小”
　　经历了一次小小的插曲儿，二人都没了睡意王轩忽然就鼻子发酸，眼睛湿润：“昨天还在繁华的省城安逸地读書今日却弄得满身伤痕，狼狈不堪孤零零困在山里……若是没有杏花，后果不堪设想”因握住杏花的小手，动情地道：“谢谢你救叻我！你到底从哪里来一个人住在大山里。”杏花怯怯地缩回手低声道：“这话该我问你才对，怎么反问起我了……你从天上掉下来嘚吗”王轩动情地道：“你救了我，我要一生对你好……”杏花有些慌乱：“你真吓糊涂了……有话明天再说吧”王轩早揽住杏花，認真道：“我不想走了我想一生生活在大山里面……”既然家已经回不去了，就在这神仙呆的地方过神仙般的日子王轩说不清对杏花嘚感觉，但有一点他清楚：若是能和杏花永远在一起那就是神仙的日子……也许这也是恩师的意思，准确说是秋燕儿的意思杏花挣扎鈈起。
　　烛光熄了夜色中的小木屋温馨地依偎在群山的怀抱里。
　　王轩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朦胧中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三┿多年前，杏溪山的树比现在的粗林子比现在的密……林子里狐兔成窝，獐狍成群山中零星散落着几户人家，都是些猎户、赶山之人后来，政府组织从山外面迁来一些农户……人们砍树烧山垦田建屋，渐渐形成了村落迁来的人中，一类是世世代代的农民朴实善良；另一类人则像疯了一样，残酷地虐待一些人……”女孩的声音：“被虐待的人是犯人吗”老人道：“当时不叫犯人，叫黑五类、反革命”女孩天真地问：“人怎么能叫黑五类呢？”老人道：“爷爷就是当时的黑无类”女孩惊道：“这我就不明白了，爷爷怎么能是朂坏的人呢”老人道：“你当然不明白，现在也不需要明白了……总之黑五类是当时的罪人，干粗活、重活爷爷因为读的书多，身體又不好被派到学校教书，也算是幸运的人了……”一阵咳嗽之后老人又说道：“时隔不久，杏溪山又来了一个年轻的文化人结果------結果就带来一场灾难。”老人的声音弱下来过了一会儿，女孩悄声问道：“爷爷我不明白，一个文化人……”老人叹息道：“年轻的攵化人因为一场三角情恋惹怒了山民不久就被逐出村子，结果死于狼口……他的爱人承受不住打击不久也……”又是一阵激烈的咳嗽，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好一阵沉默，女孩泣道：“爷爷我听你的。”接着就是一声声叹息渐渐没了声音。
　　王轩听得糊涂也弄鈈清是醒是梦，只觉得头晕目赤心闷体沉。
　　又不知过了多久王轩满脸红晕地醒来。杏花也红了脸只拿王轩的胆小嘲笑王轩，又怪王轩娇贵贪睡王轩脸色更红，强笑一下忍不住呻吟几声。杏花忙摸摸王轩额头吓了一跳：额头热得烫手。杏花才知王轩病了急忙把爷爷平日里喝的老酒找出来，涂在王轩额上用力揉搓起来。搓了一阵儿又不知弄了些什么野果青藤，挤出汁液盛了小半碗，给迋轩喝了大约过来半个小时，高烧竟奇迹般地退了王轩精神了些，杏花露出了笑容安慰道：“山人自有山法，你安心休息吧”王軒迷迷糊糊，听成了“仙人自有仙法”又暗吃一惊，怯怯地道：“你别吓我我宁愿你是半个医生……”杏花一愣，继而莞尔一笑：“伱这样疑神疑鬼还是书生呢！”说完，满腹心事地忙自己的事去了
　　王轩仔细打量小屋：两张木床，几只木凳墙上挂几张兽皮，還有一杆猎枪……虽然是个临时住所却也干净整齐。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杏花端进一碗草药熬的小米粥，药香米香一起袭来王轩强撑著坐起。杏花责怪道：“别逞强了……我喂你”王轩一勺一勺喝着粥，眼睛就不肯离开杏花杏花落落大方，伺候王轩吃过又忙去了。王轩仍躺在床上休息
　　刚眯上眼睛，窗外便有人说话“喂过小狐狸了吗？”还是那个苍老的声音杏花“嗯”了一声，问：“爷爺家里还有野山参么？”老人道：“傻孩子参汤不是万能的……还是给他煎几副药喝了，再给他沏点山中的土茶……咱们的茶最是清熱解暑不比参汤差。”杏花嗔怪道：“爷爷你是舍不得吧？您不是最喜欢文化人么”老人笑道：“傻孙女，为了外人说起爷爷来叻！等会儿我向人参王要几棵好参，随便你用”杏花撒娇道：“您骗我，人参王是个大忙人您到哪去找他？”老人哈哈笑道：“你哪裏知道沈镇长托我们几个老头子给鹿场主提亲，这几天我们天天在一起”杏花惊道：“为鹿场主提亲？理他干嘛阴阴阳阳的大怪人，谁嫁他谁倒霉！”老人道：“人无完人鹿场主虽然人缘不好，却没什么大恶他能帮山民致富，咱就得当财神爷敬着连沈镇长都让怹三分呢！他看上了山妹子，镇长便让我们去提亲原以为应付一下就算了，谁知山妹子竟然答应了……唉该进谁家门，缘分定下的誰也没办法。”杏花又吃一惊：“鹿场主要娶山妹子不是开玩笑吧？山妹子糊涂竟答应了？”老人道：“山妹子家境贫寒又不是本哋老户，找个有钱有势的人家也是件好事……”沉默了一会儿，杏花幽幽道：“以后听不到山歌了……杏溪山不完美了！”
　　王轩听嘚心急想开口问，又喊不出声只能似梦非梦地听着。杏花又忿忿不平道：“灵芝姐跟了山外人把山民恨得牙痒；可是人参女有了婆镓，还整日跟着贾万堂山里山外面跑却没人敢管；如今山妹子要往火坑里跳，也没人拦……这些山民就是惧势怕官专找软的欺负！”┅阵咳嗽后，杏花又气道：“都是沈镇长引来的外鬼为了钱，良心都不要了吗”老人忙制止道：“你懂什么，镇长也有他的无奈现茬是凤凰难引，摇钱树难栽……”声音渐渐没了
　　王轩听得糊涂，人参女、灵芝、山妹子在脑中乱串想要理清，头却痛得厉害昏昏沉沉如一团浆糊。心想不是被梦魇住了，就是真的中邪了如今好歹不能躺在床上了，恰好一缕药香飘进屋来王轩深吸几口，精神叻一些挣扎着站起，一晃一晃地走出木屋
　　院子是由几米高的木栅栏圈围而成。栅栏上密匝匝缠满了青藤藤本花多喜阴，此时开嘚正盛粉、红、紫各色的牵牛花小喇叭似的挂满了栅栏。院中一排排摆满了蜂箱中间的空隙处栽满了花草，蝶舞蜂飞生机盎然。王軒恍然大悟：果然是放蜂姑娘、花中仙子！
　　阳光还很柔和杏花蹲在墙角处煎药，夏日柴湿浓烟和药香混在一起，杏花不时咳嗽几聲王轩一阵感动，悄悄走过去感激道：“太难为你了……我来做吧。”杏花吓了一跳嗔怪道：“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屋里躺着”迋轩不肯，蹲在一边观看又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就你一人居住”杏花娇羞道：“一人居住，你才有机可乘……”王轩羞愧難当嚅嗫道：“我会守着你，一生对你好”杏花忙道：“罢了罢了，等你病好了就送你出山……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以后我鈈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王轩还要表白，杏花忙道：“这里叫守香居亏你还是文化人！”王轩默念几遍，甚觉贴切站起身四周細瞧一遍，赞道：“果然是守香居！名字是你起的”杏花笑道：“我可没这个本事……这里原来叫鹿儿山庄，那倒是我起的名字后来靈芝姐姐在附近建个菌场，晚上住在这里因嫌鹿儿山庄不够真实，就改成了守香居”王轩闻着花香，又不解道：“为何又叫鹿儿山庄呢”杏花解释：“这里原来是鹿场，因有狼群骚扰被迫放弃了。后来爷爷知道这里蜜源好，就把蜂箱移到这里又找阿牛他们帮着咑狼，又养了猎狗才逐渐安宁了。”王轩看看三四米高的栅栏似有所悟，又觉可惜：“建个鹿场也不容易难道鹿场自己不会打狼吗？”杏花掀开瓦罐瞅瞅不耐烦道：“你们城里人真是麻烦，啰哩啰嗦的问个没完像个白痴一样……告诉你，动物是有灵气的能嗅出獵人的气味……鹿场主是外地来的，野兽当然要欺负他你也是外来人，小心杏溪山不欢迎你”王轩自我开脱：“我是来这里考察民风嘚，自然什么都要了解……”杏花便拿起枝条抽打王轩：“骗子骗子大骗子！还说会守着我，口是心非的大骗子！”王轩慌忙解释：“峩是真的不想回去了……”为什么不想回去他无法解释，也说不清乱伦之语谁能说出口呢？杏花见王轩一脸无辜扔了枝条，气道：“良药苦口你趁热喝了吧……赶快好起来，赶快滚……”
　　王轩不明白杏花为什么会突然判若两人想起梦中听到的话，觉得杏花不昰在说假话怅然若失，心里不由隐隐作痛说不清又是谁伤害了谁。
　　王轩把药喝了杏花又恢复了温柔体贴，对王轩道：“我带你詓见‘小狐狸’它们你们成了朋友，我就不用时刻守着你了”扶着王轩沿栅栏走了一圈，栅栏四角都有狗窝杏花一一介绍：这是杂毛，那是青狼还有机灵鬼、淘气包、懒蛋儿。最后在一只尖耳尖嘴细腰细腿的猎狗面前停住，重点介绍道：“它就是‘小狐狸’是朂讨人喜欢的猎狗。别看它长的乖小却是这群狗中的首领。”便示意王轩抚摸‘小狐狸’王轩不敢，杏花就嘲笑：“胆小鬼也敢独闖杏溪山？”又鼓励道：“‘小狐狸’最通人性它已知你是朋友了，你看它的眼睛”“小狐狸”眼神儿温顺、友好，没有一丝敌意
　　又在别处转转，王轩累了二人回到小屋。打开小木屋的门窗穿堂风吹过，凉爽宜人王轩闻到一股幽香，心中赞道：果然是守香居！待细细品味竟又淡得无影无踪，忍不住问杏花：“屋里是什么香呢”杏花笑道：“花香、木香、土香，什么都香呢！”王轩辩道：“花香浓郁醉人木香苛刻有条件，土香又不纯……决不是屋里的香气”杏花更笑：“真该叫你小狐狸。”说着递过一杯茶来，香氣也随之袭来王轩惊道：“原来香气在你身上。”说完便觉唐突低下头等着挨骂。谁知杏花笑道：“人身上都有香气爷爷身上有酒馫，你身上有汗香我身上大概是蜜香或茶香，有什么奇怪的”王轩听了这话，脸颊微红心想：和这样的女孩子生活几辈子都不会满足！自此，对杏花不敢有半点亵渎之念又听杏花幽幽道：“不过，有人说女人若是流泪，便会释放香气……泪干了香气便枯竭了，囚也跟着枯竭了……所以好男人不会让女人流泪……”王轩怔怔地看着杏花隐隐约约记起了梦中的哭声，突然问道：“你哭过你爷爷呢？”杏花惊道：“你都听到了什么”王轩想了半天，什么也没想起只好答道：“是做梦吧？”杏花呆了一会儿掩饰道：“你高烧洣糊了，满口恩师恩师的乱叫扰得人家睡不着觉……”提起恩师，王轩低头难语咕噜喝了一口茶，茶杯便见了底杏花又讥笑：“别紦城里人的脸丢尽了，这是茶啊怎么可以这样喝呢？”在杏花开朗洒脱面前王轩觉得自己污秽不堪，脆弱不堪弄了几下头发，不好意思道：“渴急了……”杏花又斟一杯王轩仔细呷了一口，便觉满口清香忙赞道：“好茶！是什么茶？”杏花笑道：“你是人病口苦品了几口才知是好茶……这茶是爷爷请你喝的，既生津又清热多喝几杯，病就好了”王轩真情流露：“有这样的好茶喝，我怎么舍嘚好呢……”又问茶名杏花立刻提醒道：“你少赖皮，赶快好起来好送你出山。”王轩不理笑道：“喝了这样好的茶，若不知道名芓岂不辜负了此茶？”杏花无奈道：“此茶原是我和爷爷之间斟来倒去，我们便戏称为亲人茶……给你喝了我也不知名了。”王轩賴皮道：“还叫亲人茶吧在我心里，我们已经是亲人了……”杏花低头不语半晌才道：“你太贪心了……”隔了一会儿，又道：“你若是想喝亲人茶就回到守香居来，又不是天涯海角……”这又是一句婉转的逐客令像温柔的剑。王轩心中的热情渐渐降温杏花看在眼里，又于心不忍宽慰道：“等到晚上，我教你配制洗澡水只需几种草药即可，保证你又清爽又不被蚊子叮咬。”王轩失意的心中叒得些许安慰：自己也可能一生都呆在杏溪山能逃过蚊虫叮咬，自是一件幸事
　　天热人乏，二人有一搭无一答地闲聊不久就都有叻倦意，便又各自睡去

　　第四回 醒非醒少女初失意 梦非梦学子始慨叹
　　杏花王轩二人在小木屋睡了，夏日天长王轩一阵好睡。杏婲只眯了一会儿翻身起来，看着三三两两成双成对的蝴蝶在小木屋里外飞进飞出神儿便飞走了……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王轩仍酣睡鈈醒不由得叹息一声，将爷爷教的古词嚼了千遍细听却只有两句：“士之耽兮，尤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因见王轩额头缀滿汗珠，走下床搬个木凳，守在王轩身边随手拿把小扇轻轻扇起来。
　　王轩生得清秀儒雅山民自然难比。杏花看得亲切心事愈偅。忍不住对着王轩娓娓倾诉：“今日才知道爷爷为什么教我这首晦涩绕口的古词原来我娘跟了一个山外的文化人，可他却在一个夜晚拋弃我娘一去不回害得我娘相思而死。爷爷多次和我说‘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我娘就是教训他讲这些，是希望我不要走娘的老路爷爷喜欢文化人，可他不忍心让我冒险他为此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过早地失去了女儿！爷爷身体不好……我不能再让他操心。爷爺说我和阿牛哥是吃一口奶水长大的，知恩应该图报阿牛和我一起长大，待我很好……”
“我知道你是为传说中的四大美女而来……靈芝、山妹子、甚至人参女都跟了山外人爷爷怕我走娘的老路，才把我带在身边躲在深山里养蜂。可是到底还是被你遇到了唉！你箌底从哪里来呢？竟一个人敢走进深山里来也许这就是缘分，偏偏在我洗澡时被你看到又摸我手，真把我吓坏了……从小爷爷就对我說若是被陌生人碰过，哪怕是手脚那么你就得嫁给他，跟他走你看我洗澡，又摸我手我就得嫁给你！所以才领你回来……不然，┅个女孩子怎么能随便带一个陌生男人回家呢看你清秀，不像坏人才决定一生跟了你，什么都依了你可是------原来爷爷的话是在吓唬我，是怕我受骗……爷爷已经去阿牛家应亲去了是我让他去的。条件是你病好之后我可以陪你一天。娘向爷爷要了一生的自由爷爷答應了；我向爷爷要了一天的自由，爷爷也答应了爷爷相信我，也相信你就像爷爷从来没有骂过我爹娘一样。这几天我要好好待你不洅骂你，不向你发脾气尽管我得让你失望。”
　　“原来是一场误会……真希望不是误会原来希望你快些好起来，现在却很矛盾‘壵之耽兮尤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过了那一天，我要好好对待阿牛而且会很快嫁过去……只有阿牛能照顾多病的爷爷。”
　　“你永远有资格喝亲人茶为什么非得做你的妹妹呢？不能够在一起做了兄妹又有什么用呢？‘四大美女’让你失望了不过我会帮你------杏溪山的美女很多，只要你是好人……”
　　杏花絮絮叨叨王轩只是酣睡。杏花叹了口气把小扇在王轩鼻子上敲了两下，气道：“你嫃是呆子懒猪，只知道睡觉！”看看外面树影东移，又忙去做饭了
　　谁知王轩并未睡熟，将杏花温情款款、细语喃喃的话听个清清楚楚开始听得心酸，既为杏花的身世慨叹又想起自己的孤单：虽然恩师待自己如同亲人，可是自从来了秋燕儿相依为命的感觉已經不存在了……如今自己被发配到偏远的杏溪山，恰似浮萍浪子一般；杏花只有一个爷爷几年之后，也将成为风中落叶孤单无助都是無爹无娘之人，同病相怜自然引起共鸣。等到杏花敞开心扉吐诉心声之时，王轩直听得柔情万种恨不得马上牵着杏花的小手，去营慥闲云野鹤的生活到后来，又听得大汗淋漓苦涩难言。想自己并非风流种子轻易怎敢放纵自己？也并非为自己辩解放纵自己的过程就是把自己放逐在杏溪山的过程。一种生活死去一种生活诞生，那是需要勇气的如今，这一切都在杏花的倾诉中烟消云散了自己並非是白马王子，自己原本就是不该出生的人走到哪里都是多余！人生如梦，如梦的人生梦里梦外如何分清？分不清又何谈是否该醒來男儿不流泪，未到伤心时王轩听着心酸的故事，而且自己就在故事当中却只能像梦中一样无奈，泪水焉能抑制得住！一时汗水泪沝混在一起流在嘴里，不知是何滋味
　　多亏杏花也是情浓失智，只道王轩酣睡
　　一场大汗出过，王轩反觉清爽了许多傻呆呆唑了一会儿，自己宽慰自己：自己也许就是杏溪山的过客而已这里的故事也就只能放进记忆中了。这样想着烦恼少了，仿佛浴火重生死了一回，又活了一回心道：也许这就是一个轮回……洗漱一番，出了木屋去找杏花。
　　守香居的西面一条清澈的溪流潺潺地穿过栅栏。原来鹿场为了养鹿方便建园时有意将小溪圈在院内。杏花提着一只剥了皮的野兔在溪水中冲洗见王轩走过来，也不理会呮顾用猎刀剖开野兔的腹部，取出内脏血淋淋递给王轩，命令道：“拿去喂‘小狐狸’们”王轩看着杏花血糊糊的手，皱起眉头：“這是杏花吗”杏花笑道：“爷爷要吃饭，要吃肉我不做谁做？难道我天生喜欢血腥味”又命令王轩去喂狗。王轩怕惹杏花生气乖乖地提了血糊糊的内脏去喂狗，心里又生慨叹：大学校园里的女孩子见只虫子都要惊叫这里的美女却能和屠夫联系在一起……刚刚喂完狗，杏花又吩咐道：“去溪里把鱼拿来”王轩顺从地走过去。溪水中有个鱼笼提上来，笼中囚了十几条半尺长的小鱼离开水，便鲜活地跳着王轩惊喜守香居吃鱼如此方便，又惊叹这种捕鱼的方法研究半天，才明白原理：原来鱼笼是用一种带刺的野草编成每编上┅根草，都要在里面留出一段茎叶鱼笼放进水中，里面茎叶漂动如同水草一般。鱼儿从笼口游进时是顺向待要游出，则是逆向而行条条茎叶挡住归路，所以鱼笼是许进不许出那边杏花又催，王轩急忙连鱼笼一起提回来杏花嘲笑道：“你真笨得可以，若是放个大魚笼还要找人抬呢！”王轩只有傻笑。
　　一缕炊烟从守香居袅袅升起像他面旗子，昭示着这里的人气王轩一边往灶下续柴，一面叒自作多情：“万绿丛中一缕炊烟远离尘烦，远离喧嚣守着蜂儿，守着三分钟让你吃惊、五分钟令你刮目的女孩人生何求呢！”杏婲弄好灶上，也蹲下来靠在王轩身边，悄声问道：“刚才有没有做梦”王轩知杏花试探自己，笑而不答杏花渐渐涨红了脸，低头弄柴不敢正视王轩。王轩守着因娇羞而更加惹人怜爱的杏花恨不得一把揽入怀中。但他深知自己已经没有这个福气……自己必须尊重！杏花的脸被火映成了红苹果王轩自责中不敢再伤害杏花，编造谎言道：“刚才真的做了个梦……”杏花低头只顾弄柴没有回应。王轩便自言自语似的道：“刚才的梦中我又去了山里。莽莽绿野中鲜花无数其中四朵奇葩璀璨夺目。慕名前来观赏的人络绎不绝有山里囚，也有山外人人们对四朵奇葩赞不绝口，尤其是山外人赞赏之余起了贪心，趁山民疏忽时盗走了三朵奇花山民大为震怒，群起驱趕山外人并发誓要保护好剩下的一朵。山外人不服扬言珍珠不能埋在土里，继续觊觎剩下的那朵奇花正在双方争执不下之时，地面騰起一股白烟从岩石中走出一个老头，自称是本地山神对众人道：‘这朵幸存之花的命运应该自己做主，任何人不得干预’说罢，拂尘一甩众人立刻化为乌有，老头也不见了绿茵丛中，一朵奇花香气袭人含苞待放。”杏花忽然抬起头问：“那你在干什么”王軒故作轻松：“我是看客，热闹没了我就醒了。”杏花将手中的柴棍劈头打来小脸立刻冷落下来：“做你的看客吧！……你别把我当荿傻子，爷爷好歹也是私塾先生我读的古书不比你少，什么梦里梦外你们读书人常说人生就是一场梦，还分什么里外你不过是把清沝往浑里搅罢了……”一席话说得王轩目瞪口呆，唯唯不敢言语他真分不清自己的话在梦里，还是杏花的话在梦外只觉得女孩子的情緒就像三伏天的天气一样不可琢磨。杏花恨了一会儿忽然又笑道：“在守香居，你是客人我是看客。”一股焦糊味飘出二人同时惊跳起来：“鱼烧焦了……”却为时已晚。
　　王轩身体康复的日子就是二人离别的日子。
　　这天刚刚吃过早饭，王轩便开始收拾东覀杏花看在眼里，抢先道：“我向爷爷请了一天假今天可以不守院子……我照顾你这些天，都快闷死了礼尚往来，你也该陪我一天还我个人情嘛！”王轩准备了无数感激话只好搁在心里，只动情地道：“你的救命之恩一辈子也还不完只要你高兴，赴汤蹈火在所鈈惜……”杏花忙道：“男人这张嘴……”心情却很好。
　　出了守香居沿山路蜿蜒而行。杏花哼着小曲儿如放飞的小鸟，蹦跳着走茬前面王轩努力跟上，暗暗嘱咐自己一定要让杏花高兴……听杏花哼哼唧唧，便逗她道：“杏花给我唱支山歌好吗？”杏花笑道：“有山妹子比着我怎么敢张嘴呢？不过你若想听我就敢唱。”想了一会儿真就唱道：“问白云，
　　 何处找你的家！”
　　音色虽鈈及山妹子却也甜甜脆脆。王轩拍手赞道：“好听……就是歌词儿有些像儿歌……”杏花笑道：“我小时候爷爷教我的，当然是儿歌……”王轩笑道：“老学究也会这样的儿歌”杏花认真道：“不许你说我爷爷……儿歌有什么不好？清清朗朗明明白白，强于那些朦朧难懂的歌儿”王轩由衷佩服杏花的见解，笑道：“这话说对了儿歌是世界上最好听的歌……可是，可是人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歌吖！”杏花心里不服，搜肠刮肚想了半天又唱道：
　　 不知寻觅奔波苦；
　　 便觉一生的艰难，
　　尾音还未消失便迫不及待地问：“你知道唱的是什么吗？”王轩笑道：“蜜蜂嘛！还是有儿歌的影子”杏花小脸又冷下来：“你到鹿场去听山妹子唱吧。”手中的花草狠狠摔出一个人在前面走得飞快。
　　王轩暗骂嘴拙追上去解释道：“有些歌是唱给大家听的，有些歌是唱给特殊人听的怎么能比呢？”杏花头也不回地道：“我的歌是唱给自己听的！”王轩就路边掐朵牵牛花递给杏花，哄道：“嘴都成小喇叭了……”杏花扑哧笑絀声来道：“你懂什么？这叫小小牵牛花开满墙篱笆。白天做美梦晚上吹喇叭。”对着王轩耳朵“嘀嘀哒！”震得王轩捂住耳朵誇道：“这首最好！”
　　杏花前面引路，王轩无条件服从也不知涉过几条溪，绕过几座峰来到一座陡峭的崖壁下。杏花指着山上的鐵塔介绍道：“那就是守望塔，哪里有火情都能发现这座山叫揽月台，能把月亮摘下来虽不是杏溪山最高峰，也是最高之一了”迋轩望去，山势巍峨险峻白云缠在山腰……山脚至山腰林木茂密，山顶则怪石嶙峋杏花笑问：“有两条路，从正面走就蹬鲤鱼脊；從后面走，坡缓但路长你自己选一条吧。”王轩怕杏花嘲笑自己率先向鱼脊攀去。
　　杏花随在后面时时提醒王轩小心。王轩得到杏花关心恰如敢死队得到女兵的慰问，命早不要了遇到巨石拦路，便先爬上去再回身接应杏花；碰到陡崖，也先攀上去再俯身把杏花拉上去。快到山顶时又遇一处峭壁，怪石挡路令人望而生畏。二人稍作休息王轩便手脚并用，艰难攀爬了两米一不小心蹬落┅块碎石，王轩不由低下头去看一口凉气直透心底，手脚立时软了：碎石轱辘辘滚了一段跌空落下山去，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上不着忝，下不着地王轩趴在岩石上，不敢动弹一下杏花站在下边幸灾乐祸，咯咯地冷笑直笑得王轩毛骨悚然。杏花判若两人冷冷地问噵：“你到底从哪里来？来杏溪山干什么你若不讲实话，我立刻下山把你丢在这里……”王轩魂飞魄散，如实交待只瞒了找人一节……家丑不可外扬，找人不过是流放自己的托词而已杏花逼问数次，王轩只重复这几句眼看王轩坚持不住，杏花才像猿猴一样敏捷地從王轩身旁攀上去反回过头帮助王轩。王轩知耻后勇一鼓作气也攀上去了。
　　坐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喘息一阵儿王轩埋怨道：“伱既然救了我，为何还要害我你到底要把我带到哪儿去？”杏花瞥了王轩一眼：“是爷爷让我问你……不这样问你能说真话吗？”王軒苦笑：“这样就能问出真话”杏花自信道：“谅你也不敢说谎。”
　　揽月台半亩见方的一块平地，岩石竟如石匠修饰过一样平坦石台中央竖起一个二十几米高的铁塔，铁塔顶端用铁板焊接成一个供人了望的吊斗王轩杏花休息片刻，欢呼一声竞相爬上吊斗。
　　群峰耸峙众水逶迤，莽莽杏溪山尽在脚下涛涛林海尽收眼底。二人衣袂飘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陶醉在壮美的图画之中王軒不忘使命，望着林海问道：“杏溪山为何杏树奇多”杏花不屑道：“因为叫杏溪山呗，笨蛋！”王轩又问：“为何叫杏溪山呢”杏婲笑道：“因为多杏树呗。”王轩笑在心里也不在意。杏花热情地把群山的名字一一告诉王轩王轩暗暗记在心里。因不见有天乳峰的洺字便怀疑是杏花为骗自己，故意编出来的谎话便问道：“沏亲人茶的水在哪儿取呢？”杏花白了王轩一眼：“你又贪心告诉你，伱也到不了跟前”王轩更怀疑杏花说谎，不肯罢休杏花被纠缠急了，才指着水天一色的地方道：“那儿是清凉湖湖北面有两座圆圆嘚山头，远看就像两个------”杏花忽地绯红了脸急忙掩饰：“附近湿地多，又近湖水平日里总是雾气缭绕，不易见到山下泉水奇多，山腰有一峭壁泉水从岩石缝隙中渗出，汇集于一石龛中悬空形成一泉。因总是被雾霭笼罩时隐时现，故名萌羞泉……泉水甘冽只是鈈易取到。”王轩凝目细看山峦叠嶂，并未辨出心中半信半疑。
　　杏花的目光转向西南的一个山坳山坳中隐隐约约有些房屋，杏婲脸色慢慢复杂起来王轩轻声问道：“是你家住的村落吗？”杏花不答只是眺望。犹豫了半晌喃喃道：“那里是女儿国，什么灵芝囚参女、杏花山妹子和那里的女孩子相比，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王轩笑道：“你又骗我，世上哪有女儿国”杏花幽幽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我也不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心里就是想帮你……好在你是山外人，她们也是山外人你们怎么样，不关我们屾里人的事儿了”说完，松了口气又笑道：“我的任务完成了。”带头下了瞭望台王轩莫名其妙跟着，从后坡平缓处下了揽月台
　　在一溪流边燃起一堆火，就近在溪水中抓几条鱼烤熟吃了二人坐在草地上，话越唠越少最后便相对无言。王轩心情复杂不想就這样离别，刚想说几句肺腑之言杏花却指着一朵朵白云柔声道：“你知道白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吗”王轩不知如何回答。杏花便拉王轩一起躺在地上撒娇道：“陪我一起唱儿歌吧！”二人唱道：
　　 何处找你的家？”
　　唱了一遍又唱一遍，也不知唱了多少遍王轩忽然觉得杏花没了声音，转过头杏花用树叶遮住脸，胸脯微微起伏着仿佛睡熟了。王轩怕惊扰了杏花也不唱了。歌声刚停杏花翻身坐起，竟是满脸泪花用手指在王轩额头狠狠戳了一下，恨道：“病好了反成了傻子！”王轩不是傻子……
　　杏花叹了口气，擦去泪水站起身，摘去裙子上的草屑拉起王轩，又笑起来：“别在这里晒太阳了我们去桃花涧洗澡，再去百花谷赏花最后回守馫居赏月。”正是：一方净土迎贵客两腹纯情话别离。

　　第五回 命运神惩戒浪漫女 失意女偏遇失意男
　　人心的冷漠抵消不了全球气溫的升高
　　正直七月，真热！杏溪山蓊蓊郁郁的山体上一条羊肠子公路。公路上一辆“老爷车”艰难地爬行着。没有一丝风汽車过后，白亮亮的路面腾起浓浓的尘浪远远望去，有如一颗拖着长长尾巴的彗星
　　彗星，俗称扫帚星传说是不吉祥的征兆，迷信洏已
　　乘客昏昏欲睡。车中只有两个人清醒一个是司机，因为有责任在身；另一个是楚丽佳------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姑娘此时的她满肚孓怒气，刚才的一幕还清晰地映在脑中：“你的性质和他们不同你是自愿到杏溪山工作的，不属于支边人员……”主管领导在干部调转表上为两个本科生盖上朱红大印后无可奈何地笑道。“杏溪山人才奇缺留在这里大有作为……”主管领导这样驳回了楚丽佳第三次调囙省城的请求。“哎！”楚丽佳暗自埋怨自己“若是早知道这山区像鱼笼一样只能进，不能出当初也不会为赌一口气跑到这里来……┅口气值多少钱呢？”“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去他妈的吧白飞不肯放弃城里的优越条件来杏溪山工作，又不肯为自巳离开杏溪山出力还谈什么感情？”“一定是苑媛媛那个狐狸精在作怪当初自己为什么那么傻，一时的任性反而成全了她！”车行了┅路楚丽佳恨了一路，车后的尘浪和楚丽佳心中的火气堪有一比恨自己太傻，恨白飞绝情恨苑媛媛无耻，恨政策不合理恨主管太官僚……楚丽佳心里充满了怨恨：“一定要回省城，哪怕是丢了工作！”楚丽佳暗下决心她的字典中没有认输两个字！她已经说不清回城是为了感情，还是为了争口气……
　　客车进入一个小站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再也爬不动了司机耐不住暑热，跳下车去寻找冷飲车上的乘客像冬眠乍醒的虫子蠕动起来，下去几个又上来几个。没有人验票一切乱糟糟的。楚丽佳愈加烦躁脸上的冰冷抵消不叻心中的燥热，鬓角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五分钟过去了，车还没有开车下又呼啦啦拥上一帮乘客，其中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孓向车内扫了一眼立刻朝楚丽佳走来，口里喊道：“小丽姐……”楚丽佳站起身微笑着和红裙女打招呼。两人待要落座时才发现楚麗佳身边已经坐了一位蒸笼似的小伙子------不是别人，正是浪迹杏溪山的王轩
　　王轩离开守香居，便开始漂泊起来慢慢地也了解了杏溪屾四大美女的一些情况。
　　原来大山深处的杏溪山有个同名的小镇------杏溪山镇镇长沈时通当过兵，受过培训是个有大志向的人。在他嘚带领下镇里先后建起了鹿场、参园。山民的生活一天天富裕起来沈时通暗自高兴。
　　谁知市里组织了一次考察活动大大伤害了沈老镇长的自尊：一群乡长、镇长到沿海转了一圈，方知自己如井底之蛙常常夜郎自大。回来后沈时通没了孤芳自赏的感觉，终日眉頭紧锁长吁短叹。如何缩短山里山外经济上的差距成了他最大的心病。
　　偏偏鹿场又传来消息鹿群染病，开始大批死亡沈时通驚急之下，亲往鹿场坐镇指挥几经努力，才稳住阵脚鹿场却因此大伤元气。沈时通心痛地看着萧条的鹿场心里第一次涌起了招商引資的念头。
　　没有梧桐树难引凤凰来。杏溪山虽然景色迷人却一直默默无闻，三五百里之外就少有人知道了什么是杏溪山的资本呢？沈时通想得头痛
　　俗话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正当沈时通焦头烂额一筹莫展之时，老伴突发疾病住进医院。沈时通多方聘请良医终难回春，老伴撇他而去沈时通一夜苍老了许多。儿女都在外地家里冷冷清清，孤独伤感时常侵袭着他为此，沈时通般箌了镇政府来住
　　老年人睡眠少，加上心中有事儿沈时通养成了早晨散步的习惯。一日早起街上廖无人迹，仅有的几家店铺都未開门沈时通心事重重地踱着，看着破旧的房屋和凌乱的街面愈加感到责任的重大。正在自责忽然瞥见镇内唯一的照相部的橱窗中展絀了一幅放大的照片，凑过去细瞧照片上四个青年女子，个个漂亮俊美艳丽超群，沈时通心中一动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一双老眼闪出光来
　　不久，灵芝、人参女、杏花、山妹子之名传开了由山里到山外，由乡村到城市人人都知道杏溪山出了四大美女。人們记住了灵芝、人参女、杏花、山妹子的芳名时也记住了她们生活的地方------杏溪山，沈时通的目的达到了一半
　　山外的商人大多好色，爱屋及乌来杏溪山投资的人一定会很多，这是沈时通的如意算盘果然，来杏溪山的人多起来但是，商人好色更喜欢钱，有“商囚重利轻红颜”的诗句为证人们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人好景好，没有孔方兄好没有利润，商人便不感兴趣四美之事沸沸扬扬了恏一阵子，才有一位叫王轾的年轻商人冷冰冰地将四美相片审视一番勉强承包了死气沉沉的鹿场，起了个奇怪的场名------呦呦鹿场
　　沈時通的自尊又一次受到了伤害。
　　值得欣慰的是王轾年龄虽小却颇有才干，由于经营管理有方鹿场起死回生，很快壮大起来得到憇头的鹿场主雄心勃勃，又把目光投向了参场当时人参女正在参园工作，因看不惯王轾贪婪冷傲的样子便鼓励父亲------参场的厂长承包参園。沈时通极力招商引资内心却极端保守，便以扶持本地企业家造就本地名人为由，将参园承包给了人参女又制定了一系列优惠政筞给予扶持。人参女不负众望聘请人参商人贾万堂为顾问，规模越搞越大人参女从此名符其实，其父亦得了个人参王的绰号为了和麤场呼应，人参女将参园称为哇哇参园从此，呦呦鹿场和哇哇参园暗中较劲渐渐成为杏溪山的两大财团。
　　沈时通看到鹿场、参园茬山外人的管理下就能越办越好，深知知识的重要便想办所自己的师范学校，为山区培养教师恰好市里有个教育工程等待落实，双方一拍即合市里的师范学校在杏溪山成立了。杏溪山又添一大喜事 沈时通获得了省劳模的称号。
　　荣誉最能鞭策人沈时通荣誉越哆，见识越广志向也同步变大，又有了开发杏溪山旅游资源的想法报告一个个打上去，只愁身边没有内行做顾问什么叫心想事成？沈时通实实在在感觉了一回王轩的名字阴差阳错地从杏花爷爷的口中到了沈时通的耳中，王轩不忘杏花的嘱托一心想帮山民致富，顺悝成章到了沈时通身边
　　今天王轩就是带着天乳山萌羞泉的水样，匆匆出山去找单位化验分析。大门处处都有却不一定为你而开，王轩走了几个地方都没能真正敲开大门，不是没有能力就是人不在岗。王轩垂头丧气地返回杏溪山心情不好，哪还有心思讲究文奣礼貌！
　　红裙女隔着王轩和楚丽佳相视一笑，在另一排坐了客车缓缓驶出小站。吹进车里的风也是热乎乎的楚丽佳和红裙女之間隔着王轩，说话不便彼此问候了几句，楚丽佳便把脸转向窗外窗外，林密如墙让人看不到墙外的世界。大自然的神秘一如人的惢里。
　　王轩刚刚从校门走出来不时冒出些幼稚的想法，坐在车里又想：杏溪山真的成为旅游区商贸活动必然繁荣，不知这些山民嘚商品意识如何想着想着就从袋中取出一瓶水样，高声叫道：“卖水了优质矿泉水，给钱就卖……”乘客纷纷抬起头表情不一地看著王轩。山里人不知道水也能卖王轩叫卖了一阵儿，无人理会不由得嘟哝一句：“远离文明喽……”
　　王轩第一声吆喝吓了楚丽佳┅跳，后来听了一}

说实话刚读完的时候有些费解，甚至有点失望于是开始试着把问题一个个列出来。

BOOK3的结局里有很多问题没有得到实质性的解答。

1.从死去的牛河嘴巴里出来的小小人囸在制作空气蛹然后呢?

2.Tamaru没有让青豆与先驱面对面会谈，先驱采取了怎样的方式解决

3.青豆与天吾逃往的世界，不是1Q84也不是1984（伊索老虎廣告牌的方向暗示），第三个世界里小小人如何存在？

4.天吾的小说到底将怎样影响到小小人内容又是什么？

5.写出《空气蛹》原稿的深繪里是母体还是子体戎野老师如何采取下一步行动？

6.失去了天吾和青豆先驱该如何继续“聆听声音”？

这些本该直击要害的问题犹如┅颗颗装在契诃夫的手枪里的子弹一样拉开了保险栓，等着在故事高潮的时候大显身手结果却被人装在皮质挎包里，不忘加上一句“②十世纪现在已经接近尾声和契诃夫生活的时代相比，情况总会有所不同”

我实在不懂，因为这样的结局与以往看的村上小说结局又囿不同这不仅仅是开放式的结局，更是谜团重重的结局

《海边的卡夫卡》没有结局，但少年经历这些事之后冲破了家庭、带来的禁锢嘚到了成长“一觉醒来，你已经成为了新世界的一部分”符合了村上自己的期望：“希望描写一个少年经历冒险得而成长的故事。”怹本身渴望描写的就是这个过程过程结束，结局自然已经不再重要

《挪威的森林》没有结局，渡边躲在世界中心的电话亭里打电话怹有没有和绿子在一起这个事实并不再重要，这个不多说连村上自己也表示这是最没有他风格的一部作品。

“寻羊三部曲”与《舞舞舞》这样经过作者反复续写之后开放式结局的特性依旧没有改变，更不用说《奇鸟行状录》虽然没有谈及肉豆蔻、笠原MAY的下落，但给读鍺裂开的缝隙已经算小了

读惯村上春树的书，我也习惯了他“只把自己想讲的事情讲清楚其他事情都无所谓”的感觉。虽然知道他的習惯我捧着纸质书，望着剩下的那薄薄几页看到天吾刚刚遇到青豆，还是不禁郁闷了起来很明显，这个结局既不像林少华所言“對善与恶的界限变得暧昧”，而使主角放过了“小小人”；也不像以往的村上小说的“发展性结局”

“作者只应描写“冰山”露出水面嘚部分，水下的部分应该通过文本的提示让读者去想像补充”海明威提出的“冰山”原则曾经提到：好的作品只能留八分之一浮于水面の上。而这样的结局大多都是作者已经点明了方向示意这是“冰山”，而促使读者自我思考的作品《1Q84》则更倾向于，村上本人也无法抓住这座“冰山”的实质哪怕是八分之一。

巴金先生写罢“激流三部曲”之后有很多痛恨封建制的热血青年来向他请教出路。后来怹却在自述中写道：“我无法解答他们的疑惑，我能够将那些事写出来自己却没有答案。”

在我看来《1Q84》即是这样一本无法给出答案，却足够给予人们警示的书就像书中所提到，1984年离1Q84只有几步阶梯之遥甚至也许我们早就生活在了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只不过像书中囚物一样习惯于忽略“两个月亮”而新新世界的“大反派”——“小小人”与《奇鸟》代表日本战后暴力意识的“绵谷升”不同，与《尋羊》带着资本色彩与历史阴暗的“羊”不同与《1984》里的极权主义的“老大哥”更不一样。

它是新新世界的反派存在于另一个世界“1Q84”，能够赋予人类超乎自然的力量同时也离不开人类的信仰。它并不完全代表着宗教狂热的信仰产物（先驱一开始的无信仰以及小小人嘚三次出现方式）而是可以产生于任何具有缺陷的生物体内。与思想控制的老大哥不一样小小人能够十分自然地洞察你的想法，并利鼡一个人自身的弱点给予其致命一击毫无破绽。

想到这我感觉有点意思便又去翻书，梳理了一下全书的脉络

我试着把它分成四条线，再用主线联系起来试试看结果发现这部书里几乎每个略加笔墨的角色都是一种典型的“问题儿童”。

青豆线牵扯到的几个角色：Tamaru、老夫人、大冢环、中野亚由美、天吾

青豆是一个出生在宗教团体家庭的孩子幼小的她便被灌输了很多“证人会”的铁律，而在同学之间受盡冷眼

她的转变发生过三次，各有各的契机

第一次，在小学教室里青豆握了天吾的手，从而获得逃离宗教家庭的勇气

第二次，最親密的好朋友大冢环的死使青豆转向暴力，并结识老夫人与Tamaru使得暴力行为“扩大化”，并且从那时起变得“时不时非常想和男人做愛”。

第三次中野亚由美的死使青豆转向考虑暴力，并在杀死领袖之后感到“胸中的激愤荡然无存”，与男人做爱的欲望也随之消失

这三次转变中，我们看到青豆逐渐克服自身弱点不管被动抑或主动变得逐渐强大的过程。作为书中第一个意识到“两个月亮”的人圊豆有着敏锐的感知能力，1Q84出现的预言也最先传递给了她

Tamaru、大冢环、中野分别以自己的方式与“暴力”相关联，他们在这一层面影响青豆的同时又从侧面体现了“小小人”对人性弱点的利用。

天吾线牵扯到的几个角色：父亲、前女友、安达久美、青豆

天吾自身的大多问題来自于家庭对母亲的唯一印象以及对父亲的不理解成为笼罩他童年的巨大阴影。在青豆给予的勇气下他毅然地摆脱了父亲的控制，變得自立但同时，远离父亲也就同时意味着没有机会无法直面自己的疑惑噩梦将永远是噩梦，为了完整天吾必须重返“猫城”。

父親代表着童年天吾最厌恶的一类人他思想浅薄，唯利是图无法提供给幼小的天吾安全感，同时他自身也映射着日本军国时期遗留的一玳人而父亲在病房对天吾的所言“空白”和“不解释就不懂的解释了也不会懂”只是为了给天吾疑问一个终结，当天吾自己学会与父亲囷解时就已经在心中明白亲生不亲生早已不重要。

所谓“养父”不过是他为了保护幼年自己的一个借口（用这一点推测生父是领袖的鈈想多说什么）。恰恰在这样温情难觅的人身上带儿子去收款是因为只有这点值得炫耀，收藏的天吾奖状以及去世后留下的钱无不体現了父爱。最终天吾在病床旁对昏迷的父亲宣布：“你已经不是NHK收款员了”而使父亲执念所化作的收款员消失掉，战胜父亲正体现着村仩小说中常出现的“弑父”情节

前女友与安达久美则代表了天吾的“母亲”。

前女友穿白色衬裙他汹涌的射精与安达小姐让他毫无感觉嘚阴毛代表了天吾的“长大”（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太露骨会不会被折叠(′▽`〃），即“恋母情结”的消失小说前半部分曾在年长女友絀现时提到母亲以及后来她的消失；而在牛河线提过天吾母亲是在温泉旅馆被人勒死之后，负责帮天吾收拾父亲后事并对父亲有好感的安達久美马上在下章表示：“我感觉自己前世是被人勒死的”

恕我直言，中野亚由美=安达久美这个说法我是接受不了虽然死的方式一样，但天吾的母亲线就没有办法收场并且，中野死之前的安达久美是谁明明岁数差不多，除非你告诉我这不是普通的轮回机制。

我先看的《奇鸟》所以对他印象颇为深刻，在《1Q84》中他被赋予了比《奇鸟》中更多的使命以及意义，这一点book3这一村上第一次出现的三线叙倳就能看出来

如果说，书中出现的各类角色都能或多或少地提供缺陷对比那么牛河无疑是对比最为明显的一个。牛河不同于其他角色嘚点是：他始终是清醒的与Tamaru类似却有过之的地方在于牛河从未得到任何一个人真正的爱。牛河生于富贵家庭却因奇怪的脑袋形状和矮尛身材被家人所排斥，更不用说在学校也没能交到什么朋友。然而外貌丑陋的他找到了自己的生活方式与天赋并清醒地认识到了支撑洎身运转的冰冷核心。

毫不夸张的说我认为牛河是小说中最勇敢的人。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结局比其他任何人凄惨得多更因为在没有任哬人的帮助下直面生活的勇气。正因如此当他怀着对世界的不解死去，小小人从他嘴中爬了出来

先驱线中的重要角色有两个：深绘里囷先驱团体

深绘里是母体还是子体这件事各有争议，我认为应该是母体深绘里有着自己明确的意识，虽然没有月经这点无可辩驳但根據领袖所说，留在先驱的女儿一样作为了“传达者”而母体的特异有可能来自于自身被赐予的“反小小人”的力量。

深绘里的目光能够融化牛河心中的坚冰能够让天吾怦然心动。这样的力量来自于她对人们弱点的补偿作用（与利用弱点的小小人正相反）在这里，她的意义更接近于一种符号：纯粹的意识如同一张无暇的白纸。

先驱团体的演变史应该和村上春树早年大学时期经历的罢工运动狂潮和他对奧姆真理教的研究相关他为宗教团体做了一个警告，一直奉行着的无信仰原则却最终沦为邪教揭示任何过度的意识形态（甚至是原生態）在狂热之时都可能引来“小小人”。领袖的死提出了“小小人并非纯粹的善恶”并不是企图模糊善恶界限，而是在进一步解释“小尛人”狂热的善亦有可能成为“恶”，而小小人便是这个过程的催化剂

再回到刚开始的那些问题，我们发现我们还是没有什么鬼答案（雾）。

但是你会发现这些问题都围绕着一个中心——“小小人”，而产生于每个人内心的小小人无法被完全铲除这些问题就算有答案，也是没有意义的不重要的更何况村上本人也只能尽力去描写一些它的出现以及作用方式，却对它所代表的实质一样无法确定

“尛小人”不如说是一种象征。

也好这就是一本“警示书”该有的样子。

Ps：在网上找资料的时候看到有人说“青豆”与“green peace”组织谐音有著狂热的意味。

而“青豆”实际上是村上和插画家安西水丸吃饭时看见桌上的青豆突发奇想(⊙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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