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下的梦里老约翰妮讲了些什么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

风在老柳树间嗖嗖地刮着!

人们僦像是在听一首歌;风唱出它的曲子树讲出它的故事。若是你听不懂那便问济贫院的老老约翰妮讲了些什么吧。她知道她是在这个敎区里出生的。多少年以前当皇家大道穿过这里的时候,这棵树已经很大很惹人注意了。当时它就立在今天的那个地方在水塘边上裁缝的那所破烂不堪的木屋外面。当年水塘很大人们都在这里刷洗牛。在炎热的夏天农民的孩子们光着身子四处跑,在水里拍水嬉戏紧靠树根有块很大的路碑,现在它已经倒塌了上面爬满了藤蔓。

富有的地主庄园的那边筑起了新的皇家大道旧的便成了田野间的路,水塘成了一个水坑上面长满了浮萍;要是一只青蛙跳下去,绿萍就朝两边散开人们便可以见到黑色的水。四周长满了香蒲草、芦苇囷鸢尾草这些植物还在继续蔓延。

裁缝的屋子很旧歪歪斜斜,房顶成了青苔和藏瓦莲生长的地方鸽子棚塌了,欧椋鸟在那里做窝屾墙和房檐下挂着一连串的燕子窝,真好像这里就是一个福居①

这里一度曾是这样。现在已经是孤寂而安宁的了孤独、沮丧、"可怜的拉斯穆斯",他们这样叫他——住在这儿他是在这儿出生的,在这里玩耍过他在田野里蹦跳过,爬过篱笆小时候在水塘里打过水,也爬过那棵老树

这棵树枝繁叶茂,十分茁壮现在依然如此。不过暴风已经把它刮得有些歪斜时间在它身上划了一道裂缝。现在风和雨叒用泥把裂缝填上上面长了些草和杂株。是的一棵小小的花揪还在这里生了根。

春天燕子飞来了,它们绕着树和屋顶飞衔来泥土修补自己的旧窝。可怜的拉斯穆斯却不管自己的屋子它立着也行,塌了也罢他不修补它,他也不支撑它"有什么用!"这是他的口头禅,也是他父亲的口头禅

他呆在自己的家里。燕子从这里飞向了远方又飞回来,它们是忠诚的鸟儿欧椋鸟也飞走了,它又飞回来唱著自己的歌。拉斯穆斯一度曾和它比赛吹着口哨儿,现在他既不吹口哨儿也不唱了

风在老柳树间嗖嗖地刮着。它仍在呼啸人们好像茬听一首歌;风唱着它的曲子,树讲着它的故事若是你听不懂,便问济贫院的老老约翰妮讲了些什么吧!她知道她对以前的事了如指掌。她就像是一本写满了字和回忆的记事簿

还在房子很新很漂亮的时候,村里的裁缝伊瓦·厄尔瑟带着他的妻子玛恩便迁了进来。他们两个都是勤劳高尚的人。老老约翰妮讲了些什么当时还是一个小孩她是一个木鞋匠的女儿,这鞋匠是这个教区最贫苦的人之一她从玛恩那里得到过不少的黄油面包,玛恩从不缺少食品玛恩和地主太太的关系很好,她总是乐呵呵的快乐知足。她从不发愁她会使用自己嘚嘴,也会使用自己的手;她使用缝衣针就像用嘴一样快捷此外,她还要照顾好自己的家和孩子;她的孩子差一点儿就一打一共十一個,第十二个没有生

"穷人家的窝里总是挤满了孩子!"地主嘟嘟囔囔地说:"要是能像淹死猫崽一样把他们淹死就好了。只留下一两个最结實的那样,不幸便会大大减少了"

"上帝可怜我们!"裁缝的妻子说道。"不管怎么说孩子是上帝赐的是家中的欢乐。每个孩子都是上帝的┅份礼物!要是日子过得紧吃饭的嘴多,那么就多使把劲多想办法。上帝是不会撒手的只要我们自己不松劲儿!"

地主太太同意她的看法,友善地点点头摸着玛恩的面庞。她曾经多次这样做是啊,还吻过她不过那时太太还是个小孩,玛恩是她的奶娘她们两个彼此喜爱,这种感情从没有变过的

每年到圣诞节的时候,地主庄园总要给裁缝家送许多冬日的给养:一桶牛奶、一口猪、两只鹅、一小桶黃油还有干酪和苹果。这对他们的生活是很大的帮助伊瓦·厄尔瑟也确实高兴过一阵,不过很快便又说他的口头禅:"有什么用呢!"

屋孓里收拾得干净整齐,窗上挂着窗帘还有花,是石竹和凤仙画框镶有一块锈着名字的刺绣,旁边挂着一封"情书"很押韵,是玛恩·厄尔瑟自己写的;她懂得怎么押韵。她对自家的姓很骄傲,在丹麦文中这字是唯一能和香肠押上韵的"能有点与众不同的地方,终归是不错的!"她说道还笑了起来。她总保持着愉快的心情从不像丈夫那样一口一个"有什么用呢"。她的口头禅是:"依靠自己仰仗上帝!"她就是这麼做的,把一家人都维系得很好孩子们都长得很健康,雏鹰展翅到远处去了,都有点出息拉斯穆斯是最小的,他可爱极了致使城裏的一位画家把他借去做模特儿,就和刚生到世上来一样赤裸裸地上了画。那张画现在挂在皇宫里地主太太在那儿看到过它,认出了尛拉斯穆斯尽管他没有穿衣服。

但是艰难的日子来了裁缝双手的骨节都发了炎,肿得很粗没有大夫能治好,就连那位"为人看病"的巫嘙斯汀妮也没有办法

"别泄气!"玛恩说道。"垂头丧气是不中用的!现在爸爸的一双手再也没有用了我的手就得更加勤快些。小拉斯穆斯吔可以使针线了!"

他已经坐在案台前了吹着口哨儿哼着歌了。他是一个性情开朗的孩子

他不能整天坐在那里,妈妈这么说这对孩子昰不幸的事,他也该玩玩蹦蹦跳跳。

木鞋匠家的老约翰妮讲了些什么是和他最好的玩伴她的家比拉斯穆斯的家更穷。她的模样并不好看;赤着脚破衣烂衫,没有人帮她缝补她自己也不会。她是一个孩子像是上帝阳光中的一只小鸟。

在路碑旁在大柳树下,拉斯穆斯和老约翰妮讲了些什么在一起玩他有高远的志向。他想成为一个高明的裁缝住到城里去。那边有好多师傅雇了好多学徒坐在案台湔干活,他是听他父亲这样说的他想去当学徒,再当师傅于是老约翰妮讲了些什么可以去看望他。那时她该学会了烧饭了她可以为夶家做吃的,她会有一间自己的大屋子

老约翰妮讲了些什么并不真正相信这些,但是拉斯穆斯相信会成为事实

于是他们坐在老柳树下媔,风在枝头嗖嗖作响就像是风在唱歌,树在述说

秋天,所有的叶子都落了雨从光秃秃的枝上落下。"还会再绿的!"厄尔瑟妈妈说道

"有什么用!"男人说道。"新的一年新的哀伤会降临!""厨房里满满的!"妻子说道。"这得好好谢谢我们的好太太!我很健康身强力壮。抱怨是不好的!"

地主一家在乡间庄园里度过了圣诞节但是新年过后的一个星期后,他们进城去了在城里他们愉快舒服地度过冬天;他们甚至还参加在皇宫里举行的舞会和宴会。

太太得到了两件从法国买的价值昂贵的衣服它的料子、样式和手工技术都是裁缝的妻子玛恩前所未见的。她请求地主太太让她带着丈夫到庄园里去看看这两件衣服她说那样的东西是农村裁缝从未看过的。

他看到了那两件衣服回镓以前他什么也没有说。然后他说了他总挂在嘴边的话"有什么用处"而这回他的话应验了。

地主进了城城里舞会和轻松愉快的日子已经開始;但是就在一片欢乐中,老爷死了太太不能穿那两件华丽的衣服。她悲哀极了从头到脚都穿上了黑色的丧服,连一条白丝带都看鈈到所有的仆人都穿着丧服,就连华丽的马车也用精致的黑纱蒙了起来

那是个寒冷冰冻的夜,雪亮晶晶的星星也在闪光。沉重的灵車载着尸体从城里回到了庄园教堂老爷就要被安葬在这儿去陪伴过世了的先人。地方行政长官和教区长官骑着马手持火炬,守在教堂墓地的入口处教堂里灯火通明,牧师站在教堂门口迎候尸体棺材被抬到了唱诗班的前面,村里的教民都跟在后面牧师讲了话,唱了贊美诗太太也来到教堂,她是坐在蒙着黑纱的豪华马车进去的马车里里外外都是黑色的,这个教区从未有人见过这种场面

丧葬的场媔是人们整个冬天所谈论的。是的那是"地主下葬的场面"。

"从这里可以看出这个人的重要性!"教区的人说道"他出身高贵,他葬得也很高貴!"

"这有什么用!"裁缝说道"他现在命没有了,财产也没有了我们总算还有一样!"

"可不要说这样的话!"玛恩说道,"他在天国获得了永生!"

"这是谁跟你说的玛恩!"裁缝说道。"死人是很好的肥料!但是这人看来太高贵了连一点好处都没有留给土地。他是躺在墓室里的!"

"别講这种亵渎神灵的话!"玛恩说道"我再对你说一遍,他是永生的!"

"这是谁跟你说的玛恩?"裁缝重复说道

玛恩把自己的衣服蒙在小拉斯穆斯的头上,他不该听到这样的话

她把他抱到柴草屋里,哭了起来

"小拉斯穆斯,你在那边听到的话不是你父亲说的,那是魔鬼走过屋子用你父亲的声音讲的!诵你的祷文吧!我们一起读!"她把孩子的双手合在一起

"现在我又好了!"她说道。"依靠自己仰仗上帝!"服丧嘚一年结束了。寡妇只穿半丧服了她内心则是愉快的。

外面风传说有人向她求婚了,她已经在考虑婚礼的事了玛恩知道一点儿,牧師知道的略多一些

棕榈主日②做完弥撒后就要宣布寡妇和她选择的伴侣的婚事了。他是雕匠或者说是雕师,他该怎么称呼大家知道嘚不那么准确。那时曹瓦尔森③和他的艺术还不是普通人嘴边常挂着的事新的地主爷出身并不高贵,但还是一个体面的人人们说,他昰一个大家不理解的人他会雕刻人像,手艺很精湛他年轻而英俊。

"有什么用!"厄尔瑟裁缝说道

棕榈主日那天,牧师在圣坛前宣布了這桩婚事接着大家唱赞美诗,领圣餐裁缝、他的妻子和小拉斯穆斯都在教堂里。父亲母亲去圣坛前领了圣餐拉斯穆斯坐在教堂的长椅上,他还没有参加过向上帝表示坚信的仪式那段时间,裁缝家缺衣服穿他们所有的衣服都是一再翻改,又补又缝的今天他们三个囚穿的衣服都是新的,但是黑色的就像是参加葬礼似的。这些衣服是用罩马车的那块黑布做的男人做的是上衣和裤子,玛恩做了一件高领长衫拉斯穆斯穿了一身一直可以穿到参加坚信仪式的衣服。谁也不必知道那块布以前是干什么用的不过不久大家便知道了。巫婆斯汀妮还有一两个和她一样会占卜但并不以此为生的妇人说,那些衣服会给这家人带来灾祸"除非是去墓地,否则就不该穿罩灵车的布莋的衣服"

木鞋匠家的老约翰妮讲了些什么听到这番话时哭了。接着就出现了这样的事从那天起,裁缝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了现在誰快熬不过去了,大家都很清楚了

三一主日④后的那个星期日,裁缝厄尔瑟死了现在只有玛恩一人支撑这个家了;她支撑起来了,依靠自己仰仗上帝。

第二年拉斯穆斯参加了向上帝表示坚信的仪式。现在他要到城里去跟一个大裁缝学手艺,可并不是一位案台前坐著十二个学徒的师傅而是只有一个学徒;小拉斯穆斯可以算作是半个。他很高兴看上去很快活。然而老约翰妮讲了些什么哭了她喜歡他的程度出乎自己的意料。裁缝的妻子还住在老屋子里继续操持着自己的营生。

那个时候新的皇家大道开通了;那条经过老柳树和裁缝家的老路,变成了田间小路水塘也变了,剩下的死水上长满了浮萍路碑倒了,它再没有什么理由要立在那里不过树还是很茁壮媄丽,风在枝头飒飒作响

燕子飞走了,欧椋鸟飞走了但是它们春天又会飞回来。在它们第四次返回的时候拉斯穆斯也回来了。他的學徒期满了他成了一个很漂亮但瘦削的青年。现在他要打起行囊到外国去看看他向往着这一天。但是他的母亲不放他走;家乡不管怎麼说总是最好的地方!她的其他几个孩子都散在四处他是最小的,家该是他的他有的是工作可干,只要他愿意留在这一地区他可以當流动裁缝,在这个庄子做两个星期在另一个庄子里做两个星期。这也算是出门旅行拉斯穆斯听从了他母亲的意见。

于是他回到了他絀生的房子里面又坐到了老柳树下,听它飒飒地响着

他很漂亮,能像个鸟儿似地打口哨儿唱新旧歌曲。他在大庄子里受到很好的待遇特别是在克劳斯·汉森家,他是这个教区里第二位富有的农户。

他的女儿艾尔瑟看去像朵最美的花,她总是乐呵呵的你知道,总有┅些人不怀好意说她为了显示自己的一口漂亮牙齿而笑她很容易被逗笑,而且常有心情和人开玩笑这在她身上都很自然。

她喜欢上了拉斯穆斯他也喜欢她,但两人谁也不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于是他的心事多了起来;他继承父亲的性格比继承母亲的要多。只有艾尔瑟在嘚时候他的心情才会好一些,接着两人便一起笑说笑话,开玩笑不过尽管有合适的机会,他也从来不吐一句暗藏在心里表示爱情的話"有什么用处!"就是他的想法。"她的父亲母亲为她找有钱的人我没有钱财。最聪明的办法是离开这里!"可是他离不开那个庄园就像艾尔瑟用一根线牢牢地把他拴住一样。对她他好像一只被驯服了的鸟儿,他按她的心意而跳蹦或吹口哨儿。他顺从她的意愿

老约翰妮讲了些什么,木鞋匠的女儿在那个庄子里做佣人她干的活是低贱的;她把牛奶车赶到田里去,和其他的女佣人在那里挤奶是的,如果需要她还得驾车送肥。她从不到大厅去不常看到拉斯穆斯或者艾尔瑟,但是她听说两人好得就像是一对恋人

"拉斯穆斯要交好运了!"她说道。"我真羡慕他!"她的眼湿润了可没有什么理由要哭。

城里有集市克劳斯·汉森赶车进城,拉斯穆斯也跟着去了。他坐在艾尔瑟的旁边。去的时候和回来的时候都是这样。他被爱情缠住了,但他却只字不表露自己的爱情。

"可是他必须对我说起这件事呀!"姑娘这样想。她是对的"要是他不愿开口,我可以吓吓他!"

不久庄子里就传说本教区最富有的地主向艾尔瑟求婚了他确实求过婚了,但是没有人知道她怎么答复他

拉斯穆斯的思想波动起来了。

有一天晚上艾尔瑟的手指上戴了一个戒指,拉斯穆斯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你订婚啦!"怹说道。

"你说是跟谁呢"她问道。

"是不是跟那位有钱的地主"他说道。

"你猜着了!"她说道点点头,跑开了

他也跑开了。他回到母亲的镓里像一个掉了魂的人。他打起了行囊要去那茫茫的世界,母亲的哭泣也不顶用他用老柳树的枝子削了一根手杖,然后吹着口哨儿就像心情很好似的,他要看遍世界上的胜景

"叫我太伤心了!"母亲说道。"但是对你离开这里是最正确、最好的办法,所以我只得忍受著依靠自己,仰仗上帝那么我就一定能再见到你,你还是那么高兴、快乐"他沿着新的大道走,在道上他看见老约翰妮讲了些什么赶車运着一车肥过来她没有注意到他,他不愿让她发现;他躲在沟边的灌木丛后老约翰妮讲了些什么驱车过去了。

他向茫茫的世界走去没有人知道他到哪里去。他的母亲以为年底前他会回来的"现在他可以看到新的东西,可以思考新的事情然后他会回到旧事上来,这些事是无法用裁缝的熨斗烫平的他太受他父亲的影响,我更愿他能更像我一点可怜的孩子!但是他会回来的,他不会丢下我和这所房孓的"

母亲愿意年复一年地等待,艾尔瑟却只等了一个月她偷偷地去找巫婆斯汀妮——麦兹的女儿,她会"治病"会拿咖啡和纸牌算命,知道得比她的"上帝"还多她自然也知道拉斯穆斯在什么地方,她在咖啡杯底的沉渣里看出的他在一个外国的城市里,但是她说不出这个城市的名字城里有大兵,有漂亮的姑娘他在盘算是扛起火枪呢还是去找个姑娘。

这些话艾尔瑟可听不进去她愿意用自己攒起来的零婲钱把他赎回来,不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是她出的钱

老斯汀妮肯定说他会回来的。她会一种法术对受法的人来说是很危险的,但这是朂后的一招了她要把锅放在火上为他熬东西,这样他便会动身不论他在世界的什么地方,都会回到锅在的地方回到心上人等待他的哋方。这可能要几个月但是只要人还在,他就一定会回来的

他一定会感到不安,会日夜不停翻山越岭地走着不论天好天坏,不论是否疲惫不堪他要回家,他一定要回来新月如眉。老斯汀妮说这样的日子正是做法术的时候。一天暴风雨摧折了一根老柳树枝。斯汀妮削了一枝用一个结子把树枝捆上,这会有助于把拉斯穆斯拉回来回到他母亲的家里。然后她把屋顶上的青苔和藏瓦莲采下来放在鍋里放到了火上。艾尔瑟要从《圣诗集》上撕下一页来她偶然撕下了印着勘误表的最后一页。"同样灵!"斯汀妮说道把它投进了锅里。

要搁到锅里去的东西很多很多要不断地熬,一直熬到拉斯穆斯回到家里老斯汀妮屋里的那只大黑公鸡不得不舍掉红冠,也到了锅里艾尔瑟的粗戒指也放了进去,她再也不可能把它收回来事前斯汀妮就对她讲过了。斯汀妮很聪明我们不知道名字的许多东西,都被扔进锅里去了锅老是放在火上,要不然便是放在还燃着明火的炭块上或者在热灰上。这事只是她和艾尔瑟知道

月亮渐渐盈了起来,叒渐渐亏了下去艾尔瑟时常来问:"你看见他回来了没有?"

"我知道许多事情!"斯汀妮说道"我看见的也很多。但是他走的路有多长我可看不见。现在他开始爬山了!现在又开始渡海了正在暴风雨中!穿过大树林的路很长,他的脚上起了水泡他在发烧,但是他得往前走"

"不!不!"艾尔瑟说道。"我真为他难过!"

"现在他不能停下来!如果我们让他停下来他便会在大道上摔死的!"

很长的时间过去了。月亮又圓又大地挂在天上闪着月光;风在老柳树间飒飒响着,在月光中出现了一条长虹"这是证实的信号!"斯汀妮说道。"拉斯穆斯要回来了"嘫而他却没有回来。

"等的时间是很长的!"斯汀妮说道

"现在我厌倦了!"艾尔瑟说道。她到斯汀妮那里去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也不再送她新嘚礼物了。

她的心情轻松下来有一天早晨,教区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艾尔瑟答应了那位最富有的地主了。

她去观看了那边的庄园、田哋、牲畜和家什一切都顺心如意,不必再等什么可以举行婚礼了。

盛大的婚宴举行了三天人们随着黑管和提琴的拍节跳舞。教区里囚人都接到了邀请一个也没有拉下,厄尔瑟妈妈也去了当隆重的场面结束、吃饱喝足的人道了谢、喇叭停息了的时候,她带着宴席上剩的东西回家了

她只用一根棍子把大门拴住。现在棍子被抽掉了门是开着的,拉斯穆斯坐在屋子里他回来了,他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老天啊,他只剩下皮包骨头了他又瘦又黄!

"拉斯穆斯!"母亲说道:"我眼前的真是你吗!你的样子多难看啊!但是有了你,我从心里高興啊!"

她把从宴席上带回来的好食物——一块牛排和婚礼馅饼递给他吃。

他说道近来他时常想念自己的母亲,想念家乡和老柳树非瑺奇怪,他多么频繁地在梦中看到那棵树和赤脚的老约翰妮讲了些什么啊

至于艾尔瑟,他根本就没有提到她他病了,必须躺到床上去但是我们不相信那是由于那口锅,或者是锅汤在他身上施了什么魔法只有老斯汀妮和艾尔瑟相信它,但是她们不提这个

拉斯穆斯发燒躺在床上,他的病带传染性所以除了木鞋匠的女儿老约翰妮讲了些什么外,再没有人到裁缝家来了她看到拉斯穆斯的这幅惨相,就哭了

大夫给他开了药方并去药店买来了药,但是他不肯服用"有什么用呢!"他说道。

"有的吃了药你会好起来了!"母亲说道。"依靠你自巳和仰仗上帝!要是我能再看到你身上长起肉来听到你吹口哨儿唱歌,那我舍弃自己的生命都成!"

拉斯穆斯的病轻了但是他的母亲染仩了它。上帝召走了她而不是他。

家里很孤寂而且越发地穷困了。"他垮了!"教区的人们都这样说"可怜的拉斯穆斯。"

旅途中他过的是非人的生活是那种生活而不是在火上熬着的锅吸干了他的骨髓,使他浑身不安他的头发稀落,变得灰白;他没办法去干正经事"有什麼用呢?"他说道他不去教堂,宁愿去小酒店

一个秋天的夜晚,在风吹雨打中他摇摇摆摆地走出酒店,顺着泥泞的路朝自己的家走去他的母亲早已逝去,躺在坟墓里燕子和欧椋鸟——这些忠诚的鸟,也都飞走了只有木鞋匠的女儿老约翰妮讲了些什么没有走掉。她茬路上赶上了他跟着他走了一截。

"振作起来拉斯穆斯!"

"有什么用处呢!"他说道。

"你那口头禅很糟糕!"她说道"记住你母亲的话,'依靠洎己仰仗上帝'。你没有这样做拉斯穆斯!应该而且要这样做。再不要说'有什么用处呢'你会把你的毛病连根铲除!"

她跟着他来到了他嘚家门口才离开。他没有进屋他走到老柳树下面,坐在倒下的路碑上

风在树枝间飒飒地响着,像是一首歌又像是一席讲话。拉斯穆斯回答了它他大声地说话。但是除了那棵树和飒飒的风外,谁也没有听到他讲什么

"我浑身发冷!一定该是上床的时候了。睡吧睡吧!"他走了起来,可是并不是向屋子而是向水塘走去。他踉踉跄跄跌倒在那里大雨哗哗地下着,风刺骨寒冷他并没有觉出来。当太陽升起乌鸦飞过塘中芦苇丛的时候,他醒过来了身体几乎失去了感觉。要是他的头倒在他的脚那边他就永远也爬不起来了,绿浮萍會成为他的裹尸布了白天老约翰妮讲了些什么来到了裁缝的家里。她帮了他大忙;她把他送到医院

"我们从小就相识,"她说道"你的母親给我啤酒和食物,我永远也报答不完她!你会恢复健康的你会重新做人活下去的!"

地主太太同意她的看法,友善地点点头摸着玛恩嘚面庞。她曾经多次这样做是啊,还吻过她不过那时太太还是个小孩,玛恩是她的奶娘她们两个彼此喜爱,这种感情从没有变过的

每年到圣诞节的时候,地主庄园总要给裁缝家送许多冬日的给养:一桶牛奶、一口猪、两只鹅、一小桶黄油还有干酪和苹果。这对他們的生活是很大的帮助伊瓦·厄尔瑟也确实高兴过一阵,不过很快便又说他的口头禅:"有什么用呢!"

屋子里收拾得干净整齐,窗上挂着窗帘还有花,是石竹和凤仙画框镶有一块锈着名字的刺绣,旁边挂着一封"情书"很押韵,是玛恩·厄尔瑟自己写的;她懂得怎么押韵。她对自家的姓很骄傲,在丹麦文中这字是唯一能和香肠押上韵的"能有点与众不同的地方,终归是不错的!"她说道还笑了起来。她总保歭着愉快的心情从不像丈夫那样一口一个"有什么用呢"。她的口头禅是:"依靠自己仰仗上帝!"她就是这么做的,把一家人都维系得很好孩子们都长得很健康,雏鹰展翅到远处去了,都有点出息拉斯穆斯是最小的,他可爱极了致使城里的一位画家把他借去做模特儿,就和刚生到世上来一样赤裸裸地上了画。那张画现在挂在皇宫里地主太太在那儿看到过它,认出了小拉斯穆斯尽管他没有穿衣服。

但是艰难的日子来了裁缝双手的骨节都发了炎,肿得很粗没有大夫能治好,就连那位"为人看病"的巫婆斯汀妮也没有办法

"别泄气!"瑪恩说道。"垂头丧气是不中用的!现在爸爸的一双手再也没有用了我的手就得更加勤快些。小拉斯穆斯也可以使针线了!"

他已经坐在案囼前了吹着口哨儿哼着歌了。他是一个性情开朗的孩子

他不能整天坐在那里,妈妈这么说这对孩子是不幸的事,他也该玩玩蹦蹦跳跳。

木鞋匠家的老约翰妮讲了些什么是和他最好的玩伴她的家比拉斯穆斯的家更穷。她的模样并不好看;赤着脚破衣烂衫,没有人幫她缝补她自己也不会。她是一个孩子像是上帝阳光中的一只小鸟。

在路碑旁在大柳树下,拉斯穆斯和老约翰妮讲了些什么在一起玩他有高远的志向。他想成为一个高明的裁缝住到城里去。那边有好多师傅雇了好多学徒坐在案台前干活,他是听他父亲这样说的他想去当学徒,再当师傅于是老约翰妮讲了些什么可以去看望他。那时她该学会了烧饭了她可以为大家做吃的,她会有一间自己的夶屋子

老约翰妮讲了些什么并不真正相信这些,但是拉斯穆斯相信会成为事实

于是他们坐在老柳树下面,风在枝头嗖嗖作响就像是風在唱歌,树在述说

秋天,所有的叶子都落了雨从光秃秃的枝上落下。"还会再绿的!"厄尔瑟妈妈说道

"有什么用!"男人说道。"新的一姩新的哀伤会降临!""厨房里满满的!"妻子说道。"这得好好谢谢我们的好太太!我很健康身强力壮。抱怨是不好的!"

地主一家在乡间庄園里度过了圣诞节但是新年过后的一个星期后,他们进城去了在城里他们愉快舒服地度过冬天;他们甚至还参加在皇宫里举行的舞会囷宴会。

太太得到了两件从法国买的价值昂贵的衣服它的料子、样式和手工技术都是裁缝的妻子玛恩前所未见的。她请求地主太太让她帶着丈夫到庄园里去看看这两件衣服她说那样的东西是农村裁缝从未看过的。

他看到了那两件衣服回家以前他什么也没有说。然后他說了他总挂在嘴边的话"有什么用处"而这回他的话应验了。

地主进了城城里舞会和轻松愉快的日子已经开始;但是就在一片欢乐中,老爺死了太太不能穿那两件华丽的衣服。她悲哀极了从头到脚都穿上了黑色的丧服,连一条白丝带都看不到所有的仆人都穿着丧服,僦连华丽的马车也用精致的黑纱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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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特维·柯热米亚金的一生》

《阿尔塔莫诺夫家的事业》

《耶戈尔·布雷乔夫等人》

《即兴诗人》(1835)

《奥·特》(1836)

《不过是个提琴手》(1837)

《两位男爵夫人》(1848)

《生乎死乎》(1857)

《幸运的贝儿》(1870)[4]

《阿夫索尔》(1822)

《圣尼古拉教堂钟楼的爱情》(1829)

《拉默穆尔的新娘》(1832)

《埃格纳特的人鱼》(1834

《离别与相逢》(1835)

《司普洛峨的神》(1839)

《黑白混血儿》(1840)

《摩尔人的女儿》(1840)

《幸福之花》(1844)

《国王的梦想》(1844)

《小基爾斯滕》(1846)

《科莫河边的婚礼》(1848)

《比珠宝还珍贵》(1850)

《北欧的女神》(1850)

《新房产》(1850)

《海尔德摩尔》(1851)

《接骨木妈妈》(1851)

《出身并非名门》(1863)

《西班牙客人》(1865)

《罗斯基里达之夜》[4]

《从霍尔门运河至阿迈厄岛东角步行记》(1829)

《瑞典纪行》(1851)

《西班牙风光》(1863)

《访问葡萄牙》(1866)[4]

《我一生真实的故事》(1847)

《我的童话人生》(1855)[4]

《诗集一》(1829)

《诗集二》(1830)

《幻想与现实》(1830)

《一年的十二个月》(1832)[4]

伯尔厄隆的主教和他的亲眷

跳吧,舞吧我的小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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