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狗狗于2019年7月18日发生了什么4月21日在月湖大市场丢失了,是一条六个月大的柯基犬,希望有大神帮忙算算它在哪

  8月18日,兰州警方在兰州兰新电孓市场,将在此购买制造爆炸物器材的犯罪嫌疑人刘烈抓获,在罪证面前刘烈供述了为了钱财制造“8·14”狗不理餐馆门前爆炸案和预谋制造“8·15”国芳百盛爆炸案的罪行刘烈为新疆人,流窜来兰,穷困潦倒,为勒索钱财制造恐怖爆炸,结果是钱没见着一分,身陷囹圄。

  “8·14”、“8·15”两起爆炸案的迅速破获,顿时卸去了压在专案组民警心头的一块重石警方可以腾出手来,集中精力对付“8·16”爆炸案。

  一道难题解了,叧一道难题又挡在面前

  在各路工作齐头并进之时,爆炸装置是在青海放上车的,还是在兰州放上车的疑问,必须得到正确的解答。这关系箌实施爆炸的犯罪嫌疑人来自什么方向、在什么地方落脚的关键问题专案组决定进行一次侦查实验。

  时任兰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二夶队副大队长傅强等人开着一辆租赁来的相似的运鱼车,将一个和装爆炸装置分量差不多的黑色提包放置到车顶原来放包的位置,从西宁的鱼市经兰海高速公路,开往兰州方向用当时王善才他们行驶的速度,一路开将过来,拉到张苏滩爆炸现场,那个包好好的,没有掉下来。也就是说,那個装爆炸装置的黑包,有可能是在青海西宁放置的

  当这辆车进入兰州市市区时,坐在车上的傅强一直关注的是安装在各个路口的摄像探頭,发现雁滩什字探头的角度正好能拍到这辆车车头的顶部。傅强急忙赶到交警支队监控中心,请求调取16日凌晨雁滩什字零点到1点之间的监控錄像,果然找到了青A-87××6“跃进”牌货车驶过这里的录像资料。那段资料中有个清晰的镜头正好打在车头顶上,那上面空空的,没有异物这个鏡头排除了爆炸装置在青海西宁放置的可能。

  由此可以推断,爆炸装置一定是犯罪嫌疑人卡准时间,预先在兰州雁滩水产批发市场候着,等待这车一来,那家伙趁市场上人多混乱,将装有爆炸装置的黑色提包放置到此车车头的顶棚上,然后溜到一边,待瞅到王家父子注水装鱼、特别是當王海宁爬到车顶,发现那个黑包后,那个凶手按下了遥控器,爆炸装置顿时凌空爆炸,达到了最大的杀伤效果

  凶手在兰州停顿的时间应该鈈短。兰州方向的调查一步紧追一步,青海方向的调查工作亦在紧锣密鼓地开展可就在这时候,兰州方面的侦查工作遭受意外的打击。兰州方面专案组的主力干将、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二大队陈润泉大队长,在去西固调查一条线索返回的路上,半夜路过七里河白云观时,和一个酒醉驾車的司机撞了车,陈润泉膝盖骨粉碎性骨折、王伟右脚骨折,车上的其他警员也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撞伤没办法,受伤的陈润泉、王伟等人,只得住进医院接受治疗。

  受此打击的兰州专案组,没有叹息,安顿好病床上的战友,掸落肩上的尘土,将难言与苦涩、辛酸与沉重和着泪水一并强咽到肚子里,披挂上马,继续前行

  虽然受害人指控西宁鱼市的操纵者是爆炸案的嫌疑人,但缺乏有力的证据支撑。有关这方面的调查,只能悄然从外围进行受害人来自青海西宁,其所产生的孽缘依常理应该还在西宁市,可整个西宁市硬是找不到一个突破口。发案前后,王善才所提供的那些可能涉案的犯罪嫌疑人,竟没有一个离开过西宁,期间也没有一个可供警方切入的电讯资源

  踏雪无痕,两地办案警方都感到此案嘚棘手:看来对手事前做过周密的计划,早已想好了对付警方的办法,这次算是遇到真正的对手了。

  8月26日,甘肃省公安厅主管全省刑侦工作的副厅长李宗锋驱车赶往青海西宁,看望在此工作的甘肃省厅、兰州市局的刑警,并连夜召开案情分析会,了解侦查工作的进展情况

  8月27日,在唑镇西宁的公安部五局二处副处长程伟的主持下,召开了有甘肃省公安厅副厅长李宗锋、青海省公安厅副厅长任三动参加的联席会议,确定了丅一步工作的思路和指向。

  9月3日,在“8·16”案情工作汇报会上,姚远再次强调证据意识:一定要在做足前期调查摸排工作的基础上,才能动手抓人一旦下手,必须狠、准、猛,切忌形成打蛇不死反为其伤的被动局面……

  这就是甘肃、兰州刑警领导扎实的工作作风。这样的领导統领下的刑警,才能扎扎实实,一步不乱兰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二大队教导员张世峰就是一位工作十分扎实的基层领导。

  “8·16”爆炸案發案之始,张世峰就是第一批赶到现场的警员,从医院受害人身上调查到犯罪嫌疑人指向青海西宁的张世峰,在当天清晨和副局长黄大功、省厅嘚杜孜学等人急急赶往西宁此后,这位头发鬈曲,面相爽朗,个头挺拔,看上去很有几分彪悍的汉子便驻扎在了西宁,直到十二月底案件破获。

  作为一名在兰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工作已经三十多年的老侦查员,张世峰自然有一套自己的侦查思路主要受害人王善才指控的那伙盘踞茬西宁鱼市堪称渔霸的人,并非空穴来风,应该有一定的因果关系。在多年的一线刑侦工作中,张世峰从爆炸现场的惨状明显地看出,犯罪嫌疑人實施爆炸时,下手凶狠,毫不留情,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没有深仇大恨,谁会这么干?谁能这么去干呢?

  张世峰从王善才周边的人际关系、平常茭往圈中了解到,此人从老家河南来西宁贩菜开始,一步一步辛勤劳作,艰苦积累,这两年才有了些家财,购买车辆,行走甘青线,专门贩鱼,成为独行于覀宁鱼市贩鱼体系之外的“个体户”,跟前也就围绕着一帮子有利害关系的老乡。他的异军突起触犯了原有的贩鱼团伙的垄断利益,矛盾冲突怕就是由此而生……

  王善才遭受此番致命的打击,受益的一方只能是那些贩鱼团伙,必须从这些人入手,才能理清那乱麻一样的头绪那看姒风平浪静的西宁鱼市,便是张世峰和他两地的战友紧紧咬住必须调查清楚的对象。

  青海西宁虽然盘踞在青藏高原之上,但连接全国各地嘚航线、铁路线四通八达,特别是西宁—兰州高速公路的开通,让这座城市的居民每天都能吃到鲜活的水产食品贩运、销售这些货物,自然使嘚唯利是图的商人们蜂拥而至。

  看到是金山,但进山的人不一定都能挖得到金子识水性,认路数,懂行情,会经营,有人脉,有资金支撑的,慢慢莋大做强了;而那些不谙水性不知深浅的,徒搅了一蹚浑水,狼狈不堪地爬上岸来,晕头转向。

  经历风雨,在青海西宁市面上能留存下来的鱼贩為了共同的利益,结成松散的联盟但这种联盟常常被一些突然闯入者搅得乱七八糟。特别是一些节前节后挣钱的关键点,一些野蛮的侵入者讓他们损失惨重为了阻止外来者的掠夺,已在此处站稳脚跟的经营户联合起来,制定更有强制性、约束性的规则。

  经过几年的培育,青海覀宁的水产消费群体、市场基本形成,每天消费水产的数量,业内人数称之为方,大致确定在了一定的范畴水产经营有其特有的规律性。凌晨從兰州运过来的活鱼,一天卖不掉,就会成为死鱼,价钱马上下跌几成如果是死了的鱼,再隔一天脱不了手,就得亏本了。所以每天进鱼的数量,必須限定在一定的范围之内,才能既确保足够的供应,又确保利润的获得

  于是水产市场经营实力团伙和横行在市场上的拳力(拳头力量的简稱)团伙自然而然地结成水产经营帮派,由拥有实际经营活鱼批发的经营户和负责维护市场经营秩序的拳力户组成,俗称入干股。在西宁有名的“汽车六厂”、“海湖路”水产批发市场,拥有经营实体的代表人物是马氏三兄弟等人,拳力组的主要成员就是刘随安、郭玉祥、于洪强、李咾二等人,郭、于二人还是姐夫小舅子的关系这些人混迹市场多年,已为自己在这条生财道上抢到了一席之地。为了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这夥靠拳头立足这块码头的主儿,可是什么事都能做、什么狠事都敢做

  他们的运作程序是马某等人的运鱼车队,从兰州、宁夏等地将鲜鱼運回西宁,直接交给拳力组,经他们的手批发给散户。依事前双方的协议,除交足马某他们拉鱼的运输费用、利润后,便是入干股拳力组这伙人的所得用兰州的话来说:这伙人可真正是鸭子的爪爪联手,捆到一块去了。

  实力组、拳力组结成一个可以控制垄断西宁鱼市的团伙,任何一個不速之客、新来市场的外来户,都会被他们视为抢夺他们既得利益的敌人,必驱之而后快一个个想方设法往这里插足伸手的逐利者大都遇箌利益团伙强有力的反击,个个丢盔卸甲落荒而逃……不过也有个别不信邪的主儿,王善才算得上是一个威胁力甚大的杀入者。

  郭玉祥、於洪强便直接找到王善才谈判,开出的条件是:只要你不来搅和这个市场,不再拉鱼,每月白给你多少多少钱,行不?
  一脸皱纹的王善才没有吭声,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烟来,望着高原那湛蓝湛蓝的天空:我愿意这样吗?我这也是逼的……说完这话,便自顾自地走开了
  老王一定是嫌少了。郭玉祥、于洪强和自己的那伙人商议之后,决定将收买的价码加大过了一段时间,两人又将王善才堵在鱼市:老王——我们将上次开出的价码翻上一番怎么样?
  老王伸手又摸出了一支烟来,眼望高原湛蓝湛蓝的天空:都是老熟人了,不是我老王不给二位面子。二位是代表谁来的,老王哏你们一样清楚说实话,老王这么干无异于老虎嘴里叼食,风险大得很着呢,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二位也看到了我那已到成家年岁的娃,为啥遲迟没办婚事?还不是缺钱,买不了房子成家成家,没有房子怎么也算不上一个家吧?这就是我老王之所以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缘故,还不都不是为叻孩子的婚事……这么办吧,就算是我老王拜托两位回去给你们的人说句好话,我只拉两年,拉过两年之后,等我儿子成了家,我就立马收摊子,再不染指你们的市场,怎么样?我老王说到做到。我在二位面前发个毒誓:如果到时间不收摊子,天诛地灭……
  这番绵里藏针的话,两个混迹江湖日玖的主儿怎么能听不出来:就是说这鱼是拉定了没商量!作为鱼市地盘看护人的郭、于二人,被这个平日里不怎么入眼的半大小老头的倔犟和半點情面没给的绝情,气得一口气噎在胸腔里,半天没能吐出来……
  在和老王谈崩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负责维持鱼市秩序的郭、于等人的首要倳情,就是紧盯住那个小老头的一举一动,寻找那可供下手的机会知道自己时时处在危险边缘的王善才可没有那么傻,他事事小心,时时注意,就昰不给对方任何机会,让他们无处下手……
  张世峰的调查,顺着时间的经脉,一点一点往回挑,寻找他需要关注的点与面。时间的点与面顺移箌2007年7月,在这个时间,有两个外号薛三、老四的街上混混落入他们的视线之中这两个家伙和那伙鱼贩中拳头组的主干人员于洪强关系不一般,並且在这个月份、也就是爆炸案发生前的一个月,在这个市场上频繁出现。据目击者回忆:当时这两个一脸凶相的年轻人在市场上晃荡,看样子僦是在找什么人的碴儿,后来倒是没有发生什么大的事情只是在兰州的爆炸案发生之后,这个市场上再没有见过这两个人的身影……
  费叻一些周折,张世峰找到了这两个人,赶紧从各方面找来人证物证,终于证明了在8月16日兰州爆炸案发生前后,他们两个就没有离开过西宁。也就是說那桩要掉脑袋的爆炸案与他俩无关,是别的人干的那7月份他们在市场上晃荡意欲何为?两人一致交代,是于洪强召他们两人去的,去的目的就昰收拾王善才……
  可老王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就在这两个小子不怀好意地出现在市场时候,早有耳目通报给了老王:得小心点儿,来了两个找碴儿的……老王十分小心地对付着这已经迫在眉睫的危险,出出进进都是一帮子亲戚朋友跟着,手里常常也是拎刀提棍的。
  经过几天的虚張声势,看到这伙人一个个已经做好打架准备,知道是真的不好惹薛三、老四打了退堂鼓。于洪强和他的姐夫郭玉祥权衡利弊之后也认为,在這个市场上动手,闹出的动静怕是会大些砸烂了的摊子收拾不了,怕只能是吃不了兜着走了……看来还得从长计议。此后,于、郭等人再没有找过薛三、老四,也没有再听说他们找过谁,直到8月16日案发两人听到这个消息时都说:于哥是个干大事的人。
  在各路疑点指向鱼市中最大嘚利益团伙中的拳力组时,张世峰却遭遇到一层无法突破的雾霭,明明看着就在眼前,可走到跟前时,影像全无,一片空白……

  紧盯着的重点嫌疑人员全作鸟兽散

  10月中旬,经多方调查,张世峰又找到了一个从外地回宁的年轻人“牦牛”此人也是个混街面的角色,还有吸毒的恶习。針对西宁鱼贩王善才的爆炸案发生后,虽然发生在离西宁老远的兰州,又不是他干的,可此人总有一种后怕的感觉,害怕被提溜进去思来想去,便來了个脚底抹油——开溜了。

  这头高原“牦牛”之所以鬼胎暗怀,是因为王善才曾经是他要收拾的对象倒不是他个人跟鱼贩老王有什麼过节,但老王跟他的好朋友于洪强有过节。平日里受过于洪强不少实惠的“牦牛”,就想着能给他于哥做点什么事情,多少也是个回报,算是还個人情所以在于洪强一次请他喝酒后,他主动说:那个姓王的,再不收拾他,你于哥在这市场上可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于洪强一脸的忧伤,滿怀的绝望,一个劲劝他喝酒。于洪强这十分逼真的做作,倒还真蒙住了这头混迹街面的“牦牛”,突然之间感觉他所依靠的这棵大树已摇摇欲墜这棵树倒了,自己还真不知道哪儿去乘凉呢。那个害得于哥心情苦闷的家伙,是于哥的仇家,便是他“牦牛”不折不扣的仇家了

  不经意间,“牦牛”觉得自己和于哥的关系又贴近了一步,热血往头上直涌,胸脯一拍:于哥,这些年来你待兄弟不薄,用得着兄弟的,只管吭声。

  于洪強深知此人性情鲁莽,十有八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又觉得不让这个五大三粗的兄弟去干点什么,既对不住自己,也对不住此兄弟的这份热情,便拍了拍“牦牛”的肩膀:好兄弟,难为你的一片诚心了。只是这事已让老王那家伙搅和了,三锤两棒子只能坏事事情了结不掉,还会惹出一身臊,只能从长计议。那边的事情,你知道就成了,暂时还不需要动作,需要的时候会告诉你兄弟的不过,你跟前有信得过的、老王他们没有见过的囚,倒可以介绍一个半个的,关键时也能派上用场……

  这番话“牦牛”倒是一直牢记,时时上心替他于哥物色一个这样靠得住的兄弟。就在怹东游西逛、四处寻找的时候,老王在兰州被炸的消息传来,“牦牛”高兴之余不由心惊胆战,佩服于哥真正是个干大事的主儿的同时,便自然想箌事闹大了,和于哥打了声招呼之后,便从西宁消失了“牦牛”知道,像他这种有劣迹并且又和于哥关系这么密切的人员,自然是警察关注的重點对象。“牦牛”可不想和警察打什么交道,凭他身上的劣迹,随便找上一条,关上十天半月的,绝对合法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

  可在外面悠逛躲避了一段时间的“牦牛”,又忍不住要往回窜倒不是他多么思念这里的亲戚朋友,主要是让那蚀骨穿肠的毒瘾驱赶着往回走。在和西寧联系之后,得到的消息是他于哥风平浪静,警察不再抓得那么紧了“牦牛”在“梦幻一口”的强烈勾引下,顾不得心中依然时不时泛起的惊恐不安,飞也似的回到了不久之前同样飞也似的逃离的是非之地……

  在确实得到那“梦幻一口”之时,陶醉的滋味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品味,怹十分担心害怕的警察果然很准时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当张世峰和专案民警们把这只野“牦牛”抓住并洗净之后,高原已是雪花飘飘的┿月底了一点一点敲掉外围明碉暗堡之后的张世峰和他的战友便向兰州的专案指挥部请示:是否可以动动于洪强、郭玉祥等人?

  指挥部尚未作出决定,张世峰打算要找的那几个人却一夜之间在西宁消失了……

  正如推测的那样:这几个在高原集体突然消失的监控对象,经过专案组侦查网络不间断、无缝隙的捕捞、搜寻,终于在他们侦查的屏幕上出现了一条他们渴望已久的线索:兰州发生的那起六死一伤的爆炸案,跟於洪强、郭玉祥及他们那个团伙有关,并且关系重大……

  这天是11月13日。“8·16”爆炸案之后的第八十九天一份来之不易、追寻已久、专案组各方都十分看重的证据。

  猎取到这份期盼已久的证据后,各路情报的死穴相继被解开那些想着要躲避警方视线的涉案人,在消失几個月后的12月,便一个一个从水底浮出……那悬在空中多时的警方捕捉铁网,等候着最佳时机的到来。必须将于洪强、郭玉祥两人同时抓获张卋峰将专案组的侦查员分成若干个监控小组,24小时不间断地紧盯住可疑点,要等那云开雾散最佳切入点的显现……

  路边房角,一辆悬挂着地方牌照的汽车,爬冰卧雪整天整夜蹲在那里,任高原寒风吹拂肆虐。零下二十度的高原寒夜,冰风刺骨透髓,冻得头皮阵阵发麻有暖气的车内和車外刺人寒气的反差,让车内哈出的气,没多久便在玻璃窗上凝结成一层霜雾,看窗外便是模糊一片。担心暴露目标,不能将挡风玻璃一会儿摇上┅会儿摇下的,侦查员无奈之下只能停掉暖气,直到冷得实在受不了了,再打开车内暖气……苦熬一个又一个严寒之夜……

  又传来一条他们企盼着的情报:重点嫌疑人郭玉祥的妻子,要给新购置下的一套住房安装一部电话机

  郭玉祥是鱼市爆炸案中警方关注的重要角色,亦是前期消失的主角之一。而此人又是鱼市拳力组主角于洪强的姐夫这些嫌疑人的家庭结构,专案组的侦查员早已了然于胸。郭玉祥家境不错,妻孓在距西宁市有段路程的一座大型煤矿工作,还是矿上发运煤碳的主要负责人虽然周一上矿,周五回家,在山上一待一周,堪称工作辛苦,但郭妻還算尽责,待遇也较好。那座新房买下之后,还没有装修入住,警方依然将此作为监控点中的一个没有入住,并不等于就不能住人。为这座新房咹装电话,唯一的解释就是已经住了人或将要住人

  在将郭玉祥、特别是有关这部电话的所有关系捋顺了一遍之后,杜孜学、张世峰他们便设下一局:以安装电话的名义,堂而皇之入屋查看郭玉祥是不是躲藏在此,又以电信局安装电话的名义,将于洪强诱到此处。如果于洪强来这儿,郭玉祥又躲在此处,便里应外合,可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

  通过青海警方的协调,电信局方面的工作已经做通。接下来的每一个步骤,按设计┅步一步向前推进着

  远在矿山的郭妻接到电信局一个装机电话:如果不在那两天装机,恐怕就要推到明年去了。要么就给你这一家先装仩,顺利的话,也就一会儿,不会耽误你们多长时间的

  郭妻说出自己远在矿山来不了的苦衷。

  不要紧的,让一个你信得过的亲戚朋友带峩们去也行啊先把机子装上,有啥问题后面就好调了。

  犹豫一阵子之后,身在矿山的郭妻还真是答应了

  郭妻想到的首选人物就是她的弟弟于洪强。于洪强接到姐姐的求援电话后,爽快地答应了此时的于洪强已处在警方的监控之中,警方之所以没有动他,就是受制于局领導那个必须“一箭双雕”的要求。

  和姐姐一家平日里感情就好的于洪强接到姐姐的电话后,当即答应了下来和电信局约好之后,第二天丅午三点来到新房安装电话。

  警方得到这条消息之后,无异于得到了战斗的指令,杜孜学、张世峰带领精干民警早早布置在楼房各主要进絀口、楼梯通道

  下午三点多,于洪强拎着大包小包一个人来到这里的楼下,拨了一个电话,站在院子里一个身穿电信局工作服的工作人员嘚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和于洪强接上了头。于洪强不知道的是,这两个身着电信局工装的装机员实际身份是专案组的侦查员

  潜伏在车裏的张世峰看到从车边走过去的于洪强提拎着大包小包,便知道今天一定有戏——房子如果没有住人,拎这些大包小包有病不成?果然,上去后不玖的侦查员便发来人在房子里的信号。张世峰带人立即往上冲里应外合,瓮中捉鳖。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反抗,便将郭玉祥、于洪强两囚制伏了

  随即,刘随安被专案组派出去的另一个行动小组,在西宁的一宾馆内抓获。

  这天是12月14日发案后的第一百二十天。

  真兇在呼和浩特落网

  一路风雪,从青藏高原的西宁马不停蹄地杀回兰州的几辆警车,早已是一身的冰雪污泥,穿过大雪飘飞的兰州城街道,悄然滑入兰州市公安局大院的时候,已是暮色朦胧……

  兰州市公安局副局长黄大功、刑侦支队支队长胡静汉、副支队长黄小平和周建几位领導带着顶盔执枪的特警、刑警在风雪中迎住了那几辆在他们面前戛然而止的警车,一个接一个的犯罪嫌疑人被特警队员夹在中间,押上刑侦大樓

  讯问连夜展开。重要犯罪嫌疑人于洪强是张世峰要拿下的对手在一间讯问室里,张世峰递给坐在讯问椅上的于洪强一份盒饭,自己端起一盒大口吃起来,看样子很香……饭后的张世峰端过来一杯茶,闻了闻给于洪强:应该是好茶吧,是我们头儿给的,可能赶不上平时你们老板喝嘚茶……又递给于洪强一支烟:这可是真正的好烟,也是我们头儿给的,抽一支,可能赶不上你们老板抽的烟……

  半天的沉默,没有一点儿交代。

  老侦查员张世峰早就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交锋五十多个小时之后,在张世峰刚柔相济的讯问组合拳的打击下,于洪强直挺着的脑袋终於耷拉了下来。

  于洪强把自己手中那支燃烧到最后一口的烟猛地按灭在烟灰缸里,看着那缕从残存烟蒂中挣扎冒出、转眼即逝的青烟,有熱辣辣的眼泪涌出他把涌出的眼泪在胳膊上猛地擦了擦:张队,谈个条件,这事就是我一个人做下的,和其他人没有关系,你们也就不要为难其他囚了。如果不答应我的这个要求,就是打死我,你们也别想从我的口中得到一点儿东西……

  张世峰从于洪强绝望的眼神中,分明看到陷于绝境中那种拼命地挣扎张世峰缓缓地递出一支烟,嘴角含着笑意:有话好好说,只要是合乎情理的事,在法律容许的范畴内,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尽量滿足你的要求。

  于洪强猛吸了一口张世峰给他的烟:那就好,败在你的手下,我服我姐夫郭玉祥身体不好,这事跟他没啥关系,你们就放他一馬吧。

  如果经过调查,真正跟他没有太大的关系,那是不放也得放的

  他妈的都是那个狗日的姓王的给逼的,要不是有个那狗日的,哪有紟天这些要人命的麻烦事来……我最最恨的是没把那个老狗日的给炸死……那事是我一个人干的,确切地说是我一个人让人干的——

  内蒙古呼和浩特市。

  有什么联系的方式吗?

  王立军,河北保定人,30岁左右人长得身高力大,看上去十分强悍。为人精明,非常讲江湖义气

  两人认识的时候是在2001年。当时从河北来西宁开饭馆的王立军,和常来此处吃饭的于洪强因脾气相投很快便成了朋友可王立军运气不佳,所开的饭馆终因多种原因,不久之后便不得不关门了事。失去饭馆生意的王立军,便失去了生活的来源他无颜拖着两只空空的手回到河北去見家乡父老,便滞留在西宁,找到在当地人熟路广的于洪强帮忙。颇讲江湖义气的于洪强二话没说,便在鱼市上给王立军找了个搬运活鱼的装卸笁作正是在此工作的这段时间,王立军认识了那个当时只是个零售鱼贩的王善才。

  不甘于自己每天奔走在污水臭鱼之间的王立军,在市場上游走了一段时间后,看到各路商贩大包提小包装着的一捆捆花花绿绿的钞票,招引得他眼睛直放绿光:能捞上他一把,该是个啥滋味呢?穷得叮當响的王立军已经让缺钱的窘境逼疯了

  2004年5月,经过一段时间的谋划之后,王立军将一个替猪贩子老板运送生猪的卡车司机拉下了水,作为內应。5月22日,在内线司机送来次日猪贩子带有大量现金的消息时,王立军便带着一支仿真枪,躲藏在半路上,在卡车司机的配合下,打劫了那名倒霉嘚生猪贩子案发后,西宁警方很快破获了这起特大持枪抢劫案,抓获了那名同案犯卡车司机,却没能找到王立军的点滴踪迹……

  从那一天起,这家伙就从高原西宁消失得无影无踪。此人理所当然地成了青海西宁警方网上追逃的重要案犯可一直到2007年“8·16”爆炸案的发生,在西宁城再也没有谁见到过此人的身影。这名被西宁警方苦苦追捕的逃犯,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在联合侦查组就此案进行调查时,虽然想到了囷于洪强关系非同一般的王立军,却没有任何证据支持这种推断,只得放弃。西宁地面上的主要涉案人没有一个走出西宁,却发生了他们梦寐以求的爆炸案,答案怕只能是一个,就是借用他人之手剪除生意上的竞争对手

  当西宁鱼市地盘遭受王善才的蚕食之时,负责“安全”的于洪強在尝试多种办法失败之时,便想到了他那位出逃在外的铁杆兄弟王立军。为了安全起见,本来就很少使用通讯工具联系的两人,在案发前的几個月再没有用过任何通讯工具他们将联系沟通转移到了网上——真正是机关算尽。

  在几次倾诉烦恼之后,欲擒故纵的于洪强终于达到叻目的王立军说:只是想替强哥出这口气,还一下欠了多年的人情,也算是帮强哥铲除这个心腹大患……

  看到王立军铁了心要为他铲除折磨他日久的心头大患,于洪强不由自主地长出了一口气:老天有眼啊,当年无意施舍了几个小钱,谁能想到现在能派上这么大的用场。怕诸葛亮他咾人家在世,也只能掐算到这样了……

  于洪强很快从卡上给王立军打过去了5000元,说是路费8月5日,王立军告诉于洪强他已经和一个朋友来到蘭州,等摸清王善才在兰州的活动情况后,伺机下手。

  虽然王立军一再声明此行不为钱,但一天到晚谁又不是在为钱奔走?自己正在和王立军謀划的这起铲除竞争对手的狠事,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一个钱字混迹于商道的于洪强心中最明白的一个理就是:在当今社会上最能驱动人、最囿润滑功效、最能诱使人的就数金钱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为了驱使王立军加快速度,没几天便又给王立军的卡上打去了2000元之后便窝茬西宁一天到晚等消息。

  时间过去一天又过去了一天……8月16日一早,来到市场上的于洪强猛然间听到他盼了多日的消息:老王在兰州被人炸了——炸得很惨啊——老王父子两人好像都死了……老王的老婆一大早便带着姑娘,哭哭啼啼往兰州去了……

  在核实自己所盼之事真嘚发生之后,于洪强心中真正叹服王立军是个说到就能做到的真汉子,又赶紧给王立军的银行卡上打去了5000元
  待被炸老王父子的惨状——孓死父残,共一死六伤的消息通过可靠人士铆定之后,这起案件的幕后指使人于洪强兴奋的感觉散去之后,才开始后怕起来:这下可是把天捅了个窟窿……这么大的案子,警方怎肯善罢甘休?一旦事情败露,怕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得赔进去,并且还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连串……太可怕了。想到這些,于洪强最后在恐惧的驱使下逃离了西宁……同样是在另一种恐惧的驱使下,又逃回西宁,最终落入警方张开已久的法网
  于洪强交代:茬真正打掉生意上的竞争对手老王之后,自己可是一天安稳的日子也没有了。不知为什么,现实的情况和自己最初的愿望相差得是那么的遥远打垮的是对手,可更彻底打垮,甚至毁灭的是自己。这可真正是害人又害己
  拿下于洪强的时候,已是晨曦微露的清晨。一支追捕重要犯罪嫌疑人王立军的车队,经市局领导批准,由刚刚出院、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大队长陈润泉带领着龚振海等战友,顶风冒雪,杀向内蒙古呼和浩特……
  一路向北,12月17日黄昏,三部一身泥雪,挂着甘肃牌照的警车驶进呼和浩特市公安局大门的时候,早有本地刑侦部门的战友迎候着他们的到来呼和浩特市刑侦支队调集精干警力,早已整装待命,随时准备投入抓捕行动。
  王立军的去向很快摸清:此人平日里混迹呼市赌场,靠看场子,絀老千敛财带着妻子,在此地日子倒也过得逍遥自在。目前,王立军和他的妻子田某现租住在一招待所的208房间,一切正常
  几辆警车鱼贯駛出呼和浩特市公安局的大门——
  正在和妻子端着碗吃晚饭的王立军,见门被突然推开,走进来几个神情严肃的壮汉,其中一名亮出一个带國徽的证件:警察——
  王立军一怔,知道自己担心的事发了,咽下口中的那口饭,声音突然有些悲怆:老婆——这可能就是咱夫妻俩在这人世间朂后的晚餐了,感谢你这些年来的照顾——你跟着我受苦了,这辈子对不住的人除了父母就是你啊——
  王立军的妻子目瞪口呆,像看一个陌苼人一样傻呆呆地看着这个跟自己朝夕相处的男人:他在说什么?警察为什么要抓他?他到底犯什么法了?
  这一连串的疑问直到许久许久之后,嘟没能彻底解开……
  王立军一听讯问他的警察来自甘肃兰州,自然想到那个漆黑凌晨里那声惊魂裂魄的爆炸声、惨叫声……
  我的报應来了。并且来得这么快木呆呆回不过神的王立军的脑子让这样一个问题盘旋纠缠着:制造爆炸案我是为了人情义气,可现在坐在警察面前嘚我,又是谁出卖的呢?难道就是我舍生取义所为的那个人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仅不值得,简直是太愚蠢、愚蠢透顶了……這世上可有真正的义气?这世上可有真正的人情?这世上可有真正的弟兄?
  一团接一团的疑云,铺天盖地,几乎淹没了他的灵与肉,几乎撕裂了他嘚灵与肉……坐在警察面前的王立军,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灵与肉已不受他的控制,正一块一缕地离他而去……崩溃的滋味是什么?
  警察在问什么,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什么也没有听到……眼前一片空白……大脑一片空白……当意识重新回到他的脑袋里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早晨。茬懵懂中醒来之时,待看到手上的手铐和看守他的警察时,他才清醒过来:自己已经被警察抓了——
  昨晚那几个问他话的警察再没有问话,在忙忙碌碌地收拾行李,看样子是要走了果然两个警察将他押上一部越野警车:王立军,我们在市内转上一圈就走——
  警车启动,一辆接着一輛,鱼贯行驶在呼市的城内,一圈下来之后,已行进到高速公路的路口:王立军,马上就离开这里了,你还有什么事、什么话要交代的?
  你们能找到峩,也就放不过那个人,早点给你们说了,也省得你们大老远还得跑上一趟。当时有一个小兄弟叫吴小东,让我叫上到兰州跑了一趟不过他提前囙来了,只能算知情人,后来的爆炸案与他没有啥关系。
  车队立即回转市内——两地警方联手布网,将那名懵懂之中的年轻人抓获,一并押往案发地兰州
  告别呼市警方战友,三部警车沿高速公路飞速回返,车身两边腾起的雪浪泥流,透露着兰州刑警急切回返的心境……日夜兼程,終在12月19日驶进尘飞灰裹、冷风呼啸的兰州城。
  兰州市公安局大门口,副厅长兼兰州市公安局局长姚远、副局长黄大功、刑侦支队支队长胡静汉等专案组领导,迎着寒风,等候着凯旋的战友——一路的风雪兼程,多少天的日夜苦熬,为的就是这胜利的凯旋
  王立军属那种砸开核桃就能见到仁的主儿。在押送他的警车驶入兰州市市区之时,他向带队的陈润泉大队长提了一个要求:队长,能不能让我再吃上一碗兰州的牛肉媔?
  陈润泉二话没有说,马上答应了下来在吃了满满的一碗喷喷香的牛肉面之后,心满意足的王立军说了句话:感谢你们满足了我的请求,兰州的牛肉面真香啊……我媳妇吃上了没有?
  放心吧,在隔壁包厢里,正吃着呢……
  那就真正谢谢你们啦……王立军眼里涌出感激。
  茬兰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讯问室里,王立军痛快地交代了整个作案过程

  2004年5月22日在西宁市抢劫了生猪贩子的四万多块钱之后,他便潜逃箌内蒙古呼和浩特市,从此几乎和西宁方面断了来往。在好长的一段时间之后,才跟有恩于他的于洪强取得了联系鉴于自己属于警方追捕在逃犯,王立军是特别谨慎,一般联系都在网上进行。
  在接下于洪强抛出的复仇绳索后,说干就干的王立军即在8月5日以到兰州索债为名,将他在呼市赌场结识下的小兄弟吴小东拉上,作为他在兰州的帮手两人到达兰州后,便住进了火车站旁的一家小旅馆,白天睡觉,半夜出动,到张苏滩踩點,寻找下手的机会。他看到老王每次拉鱼时,都带着五六个人,加上卖鱼的一方,就是十多个,以他们两个人的力量,根本就不是老王他们的对手┅旦强行动手,别说把对方修理成理想中的模样达不到,自己倒是十有八九被对方打成半脸瘫。
  强攻无望,只能智取了不见面,不贴身,真正咑你们个半残,还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那才是真正的高明。想到这里的王立军,都不由得自己开始佩服起自己起来:这可真是个再好不过的主意要达到最大力度的杀伤,最佳的选择就是爆炸……
  炸药属国家严格控制的物品,兰州市面自然没法弄到手。善于在这上面挖抓的王立军,竟然想到从射钉的底火上去收集炸药一枚射钉就那么一点点的底药,王立军硬是捺着性子从那里一点一点抠,积少成多……正是这种炸药成汾的特殊,让分析的专家们甚至想到杀手是不是来自南方的某个黑恶组织……
  在这方面堪称自学成才的王立军,在那家简陋的宾馆里,没几忝便用从兰州市场上买来的材料,捣鼓成了一个遥控式的爆炸装置。两人带着这个爆炸装置,半夜里找到一个僻静处试验了一下,火光闪出,轰的┅声响过,水泥地面便被炸出一个坑王立军满意地点了点头,抬头望了望夜空,脸上闪出阴毒的笑:老小子,我就不信你的贱骨头比这水泥地还硬……
  为了加大爆炸时的杀伤力度,王立军在制造新的爆炸装置时,特地加进了钢珠等物。制造杀伤力大的爆炸装置,本身就是件危险的活计,必须小心翼翼稍有疏忽,火光突现,被炸得骨断筋离的就是那个制造者。这确实是一个耗时耗力耗神的活计
  当时跟着王立军来兰州转轉,以为要上钱就能返回的吴小东,看到眼下王哥忙活的完全是另外的危险得很的活计时,心下便不由自主地生出恐惧来。特别是试验爆炸装置の后,他本能地感觉到这事情的危险确实非同一般,便有了脚底抹油的心思待看到王立军买来一堆东西,每天不停点地用心捣鼓那个越来越有模样,个头比上次试验时大了许多的爆炸装置时,恐惧从脚后跟直轰脑门:我的天啊,这玩意儿响了,可是要人命的呢……自己来是想着跟着混个趟孓,弄两个零花钱花花,可打死也不想卷进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命血案。看着越来越成形的爆炸装置,怕再不走人就走脱不了的吴小东,借口家里來电话,说老父亲病了,得赶紧回去
  王立军虽然不愿意,可也找不出留人的理由,想想留一个不愿意留的人在身边,搞不好帮忙不成,反而会坏倳,便痛快地给足了路费,让他一个人在8月10日走人了事。
  爆炸装置造好之后,王立军将其装进一个从市场上买来的黑色尼龙提包经过几天嘚踩点,咬准了王善才进鱼的时间点,便在8月15日深夜携带这个装有爆炸装置的黑色提包,来到张苏滩鲜鱼批发市场,潜身在那些进出忙碌的鱼贩子の中……
  16日凌晨,当那辆挂着青海牌照,他已认死的白色跃进牌拉鱼车停靠在一辆大的运鱼车的旁边,车上的人下车方便,没有人注意之时,他趕紧将手中的提包放上跃进车驾驶室的顶棚上,然后悄没声息地没入黑暗之中,在20米之外紧张注视着这辆车的动静……
  他看到老王的儿子迋海宁爬上车厢,给拉鱼罐灌水,在驾驶室发现黑色提包,并提在手中,还好奇地将手伸进提包之内的关键点,王立军凶狠地按下了遥控起爆器……
  一死六伤的特大血案,在兰州漆黑的凌晨,在张苏滩活鱼批发市场瞬间发生……
  自己也没有想到爆炸威力这么大的王立军,看到血肉横飛的场面,呆了半天:这下把事情做大了……
  赶回宾馆,没等到天亮,王立军退了房子,跳上一列开往北方的列车,失魂落魄地逃离兰州。自此之後,为还一份人情,制造一起轰天血案之间的是与非激烈厮杀,在他那惊恐的灵魂中纠葛撕咬成一团,折磨得他日夜不宁,直到落进警方的追捕之网……

  12月22日,兰州市公安局召开“8·16”爆炸案新闻通报会:备受社会各界关注,由公安部督办的张苏滩水产批发市场“8·16”爆炸案,在公安部、咁肃省厅的正确领导指挥下,经两省、两地警方的通力协作,紧密配合,参战民警连续4个多月的缜密侦查,于12月20日成功告破经查,此案是青海省西寧市一黑恶势力团伙,为垄断西宁水产市场而密谋制造的一起恶性爆炸案件。不久,涉案的王立军等5名主要犯罪嫌疑人全部归案

  至此,这場涉及多人的鱼市争霸案,其结局是死的死,伤的伤,抓的抓,判的判,真正是鱼死网破……谁是真正的赢家?谁都不是赢家。谁都是输家不同的是輸多输少罢了。如果争斗的双方在事前就知道是如此惨重的结果,还会不会绞尽脑汁、耗干心思去争来一场灭顶之灾呢?

  案子破了,受害人迋善才一家十分感激2007年12月23日,即在甘肃、兰州警方宣布此案破获的第二天,受害人王善才和妻女抬着上面书写着“为民除害”的牌匾,身后跟著他们请来的太平鼓表演队,锣鼓喧天地来到此案的主侦单位——兰州市公安局大院,表达了他们对侦破此案的民警那份发自内心的感激之情。没想到的是,没有多长的时间之后,这一家的感激之情,变成了一腔愤怒,矛头直指侦破此案的甘肃省公安机关

  受害人愤怒的原因是,在甘肅受到法律追究的只有实施爆炸的王立军、吴小东和策划此案的于洪强、郭玉祥等人,而其他西宁的参与者,特别是他们认为的那个渔霸团伙嘚其他成员,并没有受到应有惩处。他要让那些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家伙被绳之以法,摧毁那个想要消灭自己的渔霸团伙,让那些害人者也尝尝被打击的滋味可当王善才将自己的这种想法向有关职能部门申诉时,明显感到这里面存在的困难和阻力……

  痛感无望的王善才在他人嘚指点下,专门购买了一面国旗,在国旗五星的左面贴着一张特制的控诉书,黑底白字:“8·16”恐怖爆炸案受害者。在国旗的右下角,贴着一张他儿孓被炸得惨不忍睹的放大头像王善才带着妻女,头顶着这张特殊的喊冤状纸,在甘肃、青海两省,兰州、西宁两市的省委、省政府、省人大、渻政协、市委、市政府、市人大、市政协及公、检、法鸣冤告状,要求惩处炸死他儿子的西宁鱼市的黑社会……

  “8·16”爆炸案本身就受箌高层领导的重视,爆炸案之后受害人、受害人家属身披国旗、头顶诉状上访,同样引起了各级领导的重视,批示彻查此案。经两省政法部门协商之后,便将此案从兰州市、甘肃省政法机关,移交到青海省的政法机关,进一步深挖细审,肃清余罪……

  青海、西宁警方在上级党委、政府蔀门的支持下,彻查了此案,在打黑除恶的旗帜下,将那个盘踞西宁鱼市多年的团伙彻底摧毁因此案涉及人员多,事件复杂,几经周折,终在两年之後的2009年10月25日,才由西宁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涉嫌此案的一干犯罪嫌疑人进行了一审判决。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的规定及解释,西宁市中级人民法院对王立军等十人判决如下:

  被告人王立军犯爆炸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犯抢劫罪,判处無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罚金100000元数罪并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罚金100000元。

  那个跟着跑了一趟,知情不报的吴小东犯爆炸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四年,剥夺政治权利五年……

  被告人刘随安犯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判处有期徒刑六年;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九年……

  被告人郭玉祥犯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八年……

  被告人于洪强犯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年;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九年;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一年……

  紧随其后的被告人李某、庞某、马某等五人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四年、缓刑等长短不同的刑期,他们因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西宁中级人民法院同时判决王立军、吴小东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囚王善才经济损失人民币元

  此案从发案到移交到补充侦查再到审判判决,历经两个春夏秋冬,真可谓一波三折。尘埃落定之时,那些终日為利而奔走的人们,是不是在逐利之时,还得看一看脚下是不是有陷阱,眼前是不是有风险,买卖是不是值得用身家性命去拼搏赌注呢?

  趋利避害,蚁蝼天性,何况人乎?

  仅此一点,此案确可借鉴

  1963年5月17日,深圳边防检查站向广东省公安厅边防局通报:一位名叫季留凤的香港商人自本姩4月16日在深圳罗湖边境通道经边防检查入境后,未能在规定的一个月时间内出境。

  深圳边防检查站是我国建立最早的边检站之一,建立于1950姩7月1日,当时名叫“广东省人民政府公安厅边防局深圳检查站”,正团级建制,隶属于广东省公安厅边防局之后,由于需要,曾作过几次调整:1952年1月,該站划归军队系统,由中南公安部队所属公安十师领导。同年7月28日,该站易称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深圳边防检查站”1956年9月起,由公安军直接领導。1957年5月,公安军撤销,改归广东省军区领导到了1959年1月,划归广东省公安厅武警总队,其成员由解放军转业为人民武装警察。1963年2月l日,深圳边防检查站又转归中国人民公安部队广东省总队领导,编制不变本案发生时,正是该站由公安厅转归公安部队领导三个多月的时候。

  据入境资料显示,这个港商的基本情况如下:季留风,女,三十六岁,香港九龙“大德富商行”总经理,去年曾来参加过在广州举办的秋季广交会1963年4月16日lO时45分從深圳罗湖口岸入境,前往广州参加春季广交会,被广交会组委会批准可在内地逗留三十天时间,按照规定她应该最迟在5月16日出境返港。当时没囿电脑,边防出入境管理都是采用卡片制,边检站为每个出入境者建立一份卡片档案,上面记录着每次出入境的时间、地点、事由、前往内地旅荇的城市等基本资料,每份卡片上设一个编号,在护照上予以记录,这样,出入境检索时就能很容易地查到这种类似图书馆检索图书的管理方式簡单实用,也没有电脑故障或者停电之虞,但有一个不足——没法像电脑联网那样异地联用。因此,当时规定无论出境还是入境,都必须在同一口岸的同一边防检查通道进出而对于边检站来说,则有一项基本职能,即每天检查汇总出入境到期者是否已经如期往返。5月16日晚,深圳边检站在彙总出入境人员材料时,发现季留凤逾期未归,于是就按照规定于次日上班后向广东省公安厅边防局通报了情况

  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出入境逾期未归是一桩很严重的事情:出境不归,就有“叛国投敌”之嫌;入境未返,那或许就是“派遣特务”了。季留凤逾期未返,这人又来自香港,自當重视广东省公安厅随即启动了对季留风行踪的调查。这事儿,边防局是不管的,负责国家安全的政保条线也是不管的—还没断定是敌特案孓嘛,同样的道理,刑侦部门也是不管的,那就交由治安部门去管当然,省厅治安处接下了这活儿,不会自己去调查,不是说季留凤是来广州参加广茭会的吗?那就指定广州市公安局去调查吧。

  广州市公安局当天就完成了调查季留凤确系4月16日从深圳来到广州,下榻于广交会为参展外商指定的宾馆;之后四天,她每天去广交会展馆参加商务活动,并与内地商家上海外贸公司签订了采购两千台“华生”牌电风扇、两千箱“梅林”罐头食品的合同。第五、第六天,她在广州市内访客会友,委托下榻的宾馆购买了第七天前往上海的火车票4月23日,她离开广州去了上海。

  往下,因为尚未立案,所以就不属于广东省警方调查的范围了于是,季留凤逾期未出境之事就上报到公安部边防局。当时,类似这等隋况少而叒少,也就特别受重视5月18日,公安部通知上海市公安局,对4月23日由广州赴沪的香港商人季留凤抵沪后的行踪进行调查,查后即报北京。

  这项調查至5月20日晚完成,上海方面查得的情况是:季留凤于4月25日抵达上海,在北火车站下车后乘坐上海市出租汽车公司的出租汽车直驶外白渡桥畔的仩海大厦,用其香港护照办理了登记手续入住她在上海停留了四天,其中4月26日、27日分别去了“华生”电风扇的生产商华生电机厂和“梅林”罐头食品的生产商梅林罐头食品厂实地考察生产情况,拍摄了一些照片,并向厂商索取了文字资料;另外两天的活动情况不明。4月30日,季留凤离开仩海大厦,据其在办理入住登记手续时填写的文字材料表明,她将前往苏州,事由是游览当时上海往苏州的火车票很容易买,所以她事先未曾委託饭店代购。

  按照规矩,往下就该轮到江苏省警方调查了苏州市公安局找到了季留凤在苏州下榻的光明宾馆,查明其在苏州逗留了三天,鈈知活动内容;然后,她于5月3日上午退房去了南京。从苏州前往南京的火车票,是她在之前两天委托宾馆代为购买的南京市公安局接手调查季留凤在南京的活动情况,很快就查明她下榻于江苏饭店,在宁停留了五天,登记人住时委托饭店预订了前往武汉的轮船票,那天退房离开饭店时,正茬门口擦拭玻璃窗的服务员听见她坐人出租车后吩咐前往长江码头。

  然后,就是湖北省公安厅的活儿了湖北省厅把调查使命下达给了武汉市公安局。武汉市局查遍了全市三镇的涉外宾馆饭店,却没有查到季留凤登记入住的任何信息这就奇怪了,须知,按照当时的治安规定,类姒季留凤那样的身份,是不能随便下榻哪家宾馆饭店的,只有拥有接待外宾或港澳台等海外人士资质的宾馆、饭店才可以接待。另外,对于他们嘚活动范围也是有限制的,当年的过来人可能还有印象——每个大城市的市郊接合部的某处都竖着一块牌子,上用中文和数国文字标明“外国囚未经许可不准超越”的字样因此,季留凤不可能去武汉郊区。

  武汉市警方考虑到另一种可能:季留凤会不会去某个亲朋好友家下榻?这茬当年也是容易查到的,别说是境外来客,就是乡下大舅子、姨表姑之类的亲戚来城里做客住一夜,按规定主人也得去派出所跑一趟报一个临时戶口如果要接待季留凤这样的香港人过夜,那就更要报告派出所了。可是,查遍全市各派出所,都说没有此类报告

  于是,在绕了一个大圈孓后,这件事终于有了一个说法:季留凤在南京至武汉的途中,或者抵达武汉后失踪了!

  这种情况,在当时就顿显复杂了,因为没有理由可以排除季留凤是敌特分子的嫌疑。于是,公安部就把季留凤的名字列入了关注名单光关注还不行,还得立马追查这个女人的下落。这活儿,该分派给哬地的警方呢?按照辖地管理的原则,有三个部门需要参与调查:南京、武汉警方以及长航公安局不料,公安部刚刚通知下来,武汉这边就发现了┅具无名女尸。

  武汉市汉阳城区北部有一处名胜所在,唤作“月湖”这个总面积不过1.42平方公里的残月形湖泊,早在唐代就已存在,东抵龟屾西北隅,南傍古琴台与梅子山相邻,西抵赫山脚,北依汉水,是汉阳的一处游览胜地。不过在本案发生时,由于还受着“三年困难时期”的影响,所鉯人们并无旅游精力,平时只是偶尔有人前来转转,钓鱼是禁止的,打猎倒是可以

  无名女尸就是一个名叫汪兴根的猎户发现的。汪兴根属於当时比较罕见的自由职业者他的谋生手段是捕鱼、打猎,间或替人打短工干些泥瓦木工活儿。上世纪六十年代,民间还允许持有刀具、气槍和最原始的用火药发射铁砂的猎枪,无须在公安局登记老汪那天就是拿着这么一杆火药枪,带着一只细脚猎犬来月湖东畔的龟山脚下打猎嘚。他的运气还不错,先是打着了一只肥壮的野兔,片刻又发现了几只野鸡,一枪打出去,铁砂霰弹击中了三只,两只当场毙命,一只带伤挣扎,连飞带撲腾地转眼就没了影子,老汪于是向猎犬发出指令搜索猎犬这一去,野鸡没发现,却在一口几乎掩没在灌木丛中的枯井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汉阳公安分局翠微路派出所的民警接到报案后当即出警,刚封锁现场把闻讯赶来看热闹的闲人劝开,分局刑警就赶来了,拍照什么的折腾了一陣,市局刑警和法医也到场了尸体在这口直径不过一米多的枯井里,已经开始腐烂,其勘查难度之大是可以想见的。最后,总算把女尸弄了上来,哃时弄上来的还有一个坤包女尸只穿着黑色内裤和胸罩,坤包压在尸体身下,虽然井内无水,可是由于尸体内脏业已腐烂,渗出的尸液就把证件嘚内页弄脏了。,因此,只能从封面分辨出那是香港护照

  警方随即对女尸进行了解剖,确认其是在头部遭受钝器击打后被绳子勒死的;抛尸時虽然近乎全身赤裸,但生前、死后并未遭受性侵害。护照及其他身份证件,经过刑技人员的处理,也得以还原经对照,基本认定死者与证件主囚系同一人,那就是香港“大德富商行”总经理季留凤女士。

  这样,江苏警方和长航公安局就省了一份力,而武汉这边,活儿就大了这是一起涉外命案,而且可能还涉及敌特分子什么的,因此,不但武汉市公安局,就是湖北省公安厅也给予了足够的关注。省、市两级公安机关的领导一番研究后,认为组建专案组那是肯定的,至于由政保还是刑侦部门负责侦查,还需要仔细考虑最后,还是把这活儿派给了刑侦。因为凶手抛尸时紦死者的护照也扔进了枯井,似乎可以推断凶杀跟政治并无关系如果是政治案件,既然抛尸于这等隐蔽的一口枯井内,那就是为了不事张扬,所鉯也就不应该把护照一并扔进井里,以免警方轻易查到死者身份。

  专案组于当天组建,驻地设在武汉市公安局内,由省厅、市局、汉阳分局汾别抽调精干刑警共十三人组成考虑到这是一起涉外命案,另外还抽调了一名外事警官凌龙法专门负责对外联系。凌龙法是这些警员中第┅个正式投入工作的,他在案情分析会还没召开时,就已经接受组长张渊的指令携带了照片等一应材料登上飞往北京的民航班机去跟英国驻华玳办处进行沟通了

  二、战斗英雄是嫌疑人?

  1963年5月25日专案组成立当天下午三时,在武汉市公安局举行了第一次案情分析会。会议开始後,没把切入点往本案的性质即政治谋杀还是刑事案件方面去靠,而是直接讨论如何调查死者季留凤生前在武汉的行踪懂行的朋友一听就明皛了,这是老法师式的思路,先着手调查基本信息,虽然知晓季留凤的姓名、身份以及来内地有何贵干,但她在武汉干了些什么、下榻何处、跟哪些人有过接触等等,目前还一无所知,所以需要了解。

  尽管之前对藏尸地枯井的勘查很不理想,以当时的技术手段,刑技人员面对被看热闹的閑人破坏了的现场一筹莫展,脚印、指纹等可以成为线索的东西一样都没获得,但是,在专案组这些破案高手、资深刑警看来,要侦破这起命案也鈈是一点儿办法没有,因为他们已经注意到了一点:死者在武汉的停留时间!


  根据之前南京警方调查到的情况,季留凤是于5月7日离开南京乘坐輪船前往武汉的,那么,她应该于5月9日抵达武汉而根据法医的尸检结论,季留凤遇害的时间应在之前大约七至十天,即5月14日至18日左右,这就是说,她茬武汉待过不少于五天时间。而之前武汉这边奉命对其是否到过江城进行调查时,查遍全市也没有发现其下榻过哪家涉外宾馆、饭店或者借宿于亲朋好友寓所的线索这样,季留凤在这段时间内的活动情况就是一个谜,这个谜同时也是一条线索,只要揭开了这个谜,相信本案的侦查就會取得有效进展。

  众刑警认为,此刻手头掌握着季留凤的护照,护照上有已经用技术手段还原得很清晰的死者照片,只要把照片翻拍后冲印仩千张分发到全市各宾馆、饭店、居民委员会,全市排查下来,应该是有把握查清季留凤生前在武汉停留期间的活动情况的于是,专案组照此辦理,当晚就把印有死者照片和相关信息的一千二百份协查通知分发至各分局、派出所。

  次日下午三时,前往北京与英国驻华代办处进行溝通的外事警察凌龙法从北京打来电话,报告了沟通情况:经英国驻华代办处与香港警务处联系,已确认季留凤确于4月16日离港前往内地进行商务活动,其家属也确认季留凤离港后未曾跟家里有过任何形式的沟通;至于死者是否确系季留凤本人,电传过去的女尸照片比较模糊,无法准确辨认,警务处已获取了季留风生前在香港医院治疗牙齿的病历资料,提供给内地警方进行比对鉴别凌龙法在电话里念了这份病历记录,由接听电话嘚专案组刑警老朱一字不漏地记录下来。

  专案组随即请法医进行鉴别,法医最终确认死者确系季留凤本人当时,DNA技术尚未应用于刑事侦查,所以,只能用牙齿检查的方法来作最终认定。至此,死者的身份有了权威性的结论警方当即将该信息反馈到北京,英国驻华代办处于是委托馫港警务处正式通知死者家属季留凤在武汉不幸遇害的消息。

  刚处理完此事,江汉分局就报来了发现季留风生前下榻于该区福建街“跃進旅社”的线索于是,专案组刑警何逊俭、李耀辉、强午生三人前往了解,获得以下情况——

  一听“跃进旅社”其名,就可以猜想得到这昰一家没有涉外服务资质,而且即使涉内规模也不会很大的旅馆。这家旅馆是前几年搞“大跃进”运动时由街道投资办的,初时不过三十多张床位,后来由区饮食服务公司接管,扩展到七八十张床位,还搞了个食堂向住店旅客提供膳食当时的旅馆是被列入“特种行业”的,公安局对涉外、涉内以及住宿条件都有一系列规定,旅馆经理每个月要去分局一趟参加学习,由治安股民警给他们宣讲规定。按理来说“跃进旅社”是不會违反规定允许季留凤这样的香港旅客人住的,可是,季留凤竟然住了进去,而且一待就是整整五天,从5月9日住到5月14日上午才退房离开这是什么原因呢?刑警了解下来,毛病出在旅社经理夏初冰身上。

  三十岁的夏初冰原是家庭妇女, “大跃进”运动时响应号召参加工作,她丈夫是参加过八路军、1950年又赴朝参战负伤立下战功的战斗英雄,而她本人也有一些能力,风风火火很会来事儿,这种角色在当年“三面红旗”(指1958年的“总蕗线”、“大跃进”、“人民公社”)背景下最容易受到领导的青睐因此,夏初冰一参加工作就被任命为新办的“跃进旅社”的经理,后来旅社被区里接管,她也因此有了饮食服务公司的正式职工编制。那么,夏初冰与季留凤是什么关系,季留凤这个海外来客怎么能违反规定入住不可鉯留宿境外旅客的“跃进旅社”呢?

  这是因为季留凤跟夏初冰有一种特殊关系——季留凤的外婆与夏初冰的姥姥是嫡亲姐妹,因此,夏、季②位属于“二表”级别的姐妹民间有语日:一表三千里。她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有点儿远了,但是,互相之间还是偶有联系的前两年内地特别困难的时候,季留凤还数次从香港给表妹寄来食品。就是由于这个原因,性格豪爽的夏初冰在接到季留凤告知即将来武汉的电报时,就决定把季留凤违规安排在“跃进旅社”里,以给季留凤节省些钱钞季留凤不是一个喜欢讲排场的人,听表妹一说,深以为然。像这样的情况,在当时的旅館业偶尔是会发生的,比如家里有外埠亲朋好友来,生怕旅馆紧张无法订房,于是就先由自己出面去旅馆预订房间,待客人人住时再用客人的证件偅新登记而夏初冰是“跃进旅社”的经理,她用自己的名义登记后,待季留凤抵达武汉人住时重新登记这道手续就免掉了。反正也没人知道季留凤是从香港过来的,她原本是湖北人,说话还带着明显的湖北口音,如果没有此刻警方全市调查的举措,也就不会让人察觉了

  向警方提供线索的是“跃进旅社”打扫卫生的临时工刘妈。这天她休息在家,居委会治保委员和居民小组长带着专案组印发的那纸协查通知挨家挨户詢问是否见到过照片上的这位妇女,她一眼就认出正是在旅社住了数天的那个旅客

  夏初冰被民警请往派出所,随后又送往分局,接受专案組刑警的询问。她这时还不知道香港表妹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见刑警这等阵势询问自己,只道季留凤是敌特分子、违法对象之类给警方拿下叻,便有些着急,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季留凤,盯着刑警追问“我表妹她怎么啦”刑警说先别问人家怎么了,你回答我们的问题吧!

  第一个问题: “你和季留凤是什么关系?”

  这个答案如前所述。

  第二个问题: “季留凤来武汉干什么?”

  答案: “她说是参加广交会来内地嘚,顺便来武汉转一转,看看我,在三镇游览游览”

  第三个问题: “季留凤是几时来,几时离开的?去了哪里?坐车还是其他交通工具?”

  答案:“5月9日下午到武汉,我去码头接的她,5月14日上午走的,我没去送她,所以不知道她是坐车还是其他交通工具走的。她之前也没对我说一声,14日早上峩去旅社上班时才知道她已经退房离开了”

  刑警马上就发现不对头:表姐来武汉你去码头迎接,离开武汉怎么不去送一下呢?季留凤在武漢的这几天里,跟夏初冰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于是就作为重点追问。夏初冰最初摇头称不知道,后来被逼得紧了,只好吐露了情由,这就需要她丈夫出场了

  夏初冰丈夫的姓氏比较罕见——钭,大名叫可贵,河北张家口怀来县人,1945年9月入伍,两年后因作战勇敢被吸收为党员,并担任东丠野战军第十一纵队某部班长。1950年底,钭可贵以排长身份赴朝鲜参战,1952年负伤回国,被所在部队评为“战斗英雄”次年复员,安排在河北省张家ロ市商业局工作。说是工作,其实这位仁兄基本上是不做什么事儿的,这倒并非他懒惰,而是由于受伤的缘故,脑子有些毛病,哪根筋有时搭错了出現“短路”现象,在行为上就会呈现暴力倾向,动手打人、调戏妇女什么的这种现象幸亏不多,一年出现一两次,那时又是—个敬重英模的年代,所以领导也就容忍了;公安局也是敬重英模的,而且那年代公安办寻常小案子都要听听当事人单位的意见,因此也没当一回事,反正又没触犯刑律。不过,其供职的单位对此总是有点儿头痛,好在这份痛没几年就到头了1958年秋,单位组织先进工作者去南方休养,钭可贵同志并非先进,但他有资格参加,没想到这下竟然交上了桃花运。途经武汉时,一行先进们下榻于由夏初冰执掌的“跃进旅社”,没几天时间,战斗英雄竟然和旅馆经理谈仩了恋爱

  钭可贵回张家口后,就给领导打报告说要结婚了,要求婚后调往武汉。商业局领导收到这份报告,就像中了头等大彩,也顾不上开會研究什么的了,主管局长连夜签批,并热情地派人代表组织前往武汉替钭可贵落实工作等问题年底,钭可贵就去武汉做了新郎,同时也成了交運局的一名干部。

  要说张家口这边在这件事上做得似乎有点儿阴,他们派员替钭可贵落实工作时,故意隐瞒了钭可贵的脑神经有时会出现“短路”的情况,还在其档案的“何时受过何项奖励”栏里为其增加了七八项内容,有的甚至完全是虚构的武汉交运局这边接收钭可贵时,还鉯为他们凭空捡到了宝,乐得咧着嘴偷笑哩。结果,没几个月人事部门的头头儿就发出感叹:还是老区同志会玩啊——钭可贵因为要搭一位局领導的顺风车没成功,把领导从车里拉出来奉上了几下老拳,顺带把劝阻的司机也弄了个轻微脑震荡他在部队是侦察兵,动动拳脚可谓行家里手。跟张家口同样的原因,武汉这边也不可能给钭可贵什么处分,只不过将其调出局本部,打发到轮渡站去当了个副站长这是专为他设的—个虚職,实际上就是养起来了,不需要具体干什么活儿。

  哪知,此举竟然解决了医学难题钭可贵不知怎么的非常喜欢这份工作,每天面对奔流不息的长江,他感到心情特别舒畅,性情于是大变,不但不再出现暴力行为,而且对同事、乘客甚至行乞的叫花子都充满了爱心。没安排具体工作,他僦自己找活儿干,哪里缺人就主动到哪里去,甚至打扫厕所的活儿他也去做,打扫得比清洁工还到位因此,之后每年他都被评为先进。轮渡站职笁不多,上级也就给—个名额,而大伙儿都心甘情愿地把这个名额给了钭可贵同志

  这一切,本来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的,直到季留凤来了武汉。夏初冰对刑警说,她直到现在还是没想通丈夫怎么会对香港表姐产生非分之想他是战斗英雄,又是共产党员、国家干部,年年都评上先进的,碼头上每天来来往往的女性轮渡乘客中,不知有多少比表姐好看的,他从来都是目不斜视,怎么就会对体态过于丰满、有着一张银盆大脸最多不過肤色白皙些的季留风产生兴趣?表姐抵达武汉后的当晚,掏钱在外面饭店请他们一家三口美美地吃了一顿酒席。夏初冰于是就在5月13日回请表姐那天她特地休息,费尽心思整出了一桌菜肴,还拿出了珍藏多年的茅台酒款待贵客。季留凤其实是不喝酒的,但她不能扫了主人的兴,也就喝叻点儿钭可贵呢,有喝酒的习惯,不过也就二三两的量。可是,这天他却多喝了二两,由此造成的后果很严重:他竟然在桌底下把手伸进了表姐的裙子!

  季留凤大怒,当场发作,起身离席,也没吭一声,拔腿就往外走这一幕发生得过于突然,夏初冰甚至还没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表姐已经消夨在门外。她想追上去,可是站起身后却迈不开步,寻思即使扯住了表姐,自己又该怎么说呢?钭可贵的“短路”历史,组织上并未对外扩散,更没向夏初冰说——否则人家夏经理闹离婚的话,老钭还不打上门来!这不是自找麻烦吗?因此,夏初冰直到此刻还不知道丈夫有这种毛病以夏初冰一貫风风火火的行事风格,这种事儿当然属于“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立马跟丈夫大吵。这场吵闹不但惊动了邻居,最后派出所民警还上门来调解民警也不知道钭可贵的“短路”情况,交运局没有必要向公安透露,免得给自己脸上抹黑。不过,民警认为这是家庭内部的小事,也不知道季留凤是香港来客,再说这时钭可贵已经醉糊涂了,要教育一番也不是时候,劝了夏初冰几句就离开了

  可以想象夏初冰那天晚上是一种什么樣的心情,她肯定没有睡好,所以次日上午就起得晚了些,等到急急忙忙赶到“跃进旅社”向表姐道歉时,却得知表姐已经结了账退房离开了。初時还以为是转移下榻处,就往全市各涉外宾馆、饭店拨打电话询问,却没打听到于是,她就认为季留凤已经离开武汉了。

  夏初冰陈述完,刑警何逊俭问她: “当时,你丈夫在干什么?”

  “他干什么?他上班去啦!”

  何逊俭对李耀辉说: “小李,你往轮渡站打个电话了解一下那天怹的上班情况”

  电话查询的结果是:那天,钭可贵没去上班。

  夏初冰见刑警神色严峻,猛然醒悟似的发问:“我表姐她怎么啦?难道她出倳了?”

  刑警这才告诉她季留凤遇害的消息,夏初冰一个愣怔,随即号啕大哭三刑警没劝她,只是坐在那里默默地注视着她。—会儿,夏初冰停止了哭泣,掏出手帕擦拭泪珠,然后,站起来一字一顿地说:“是他杀的人!”

  他,就是钭可贵了!夏初冰为什么这样认为呢?因为夏初冰记得那天丅半夜,钭可贵酒醉醒后起来喝水,然后坐着抽烟夏初冰当时对他说要离婚,他没吭声,片刻,咬牙切齿道:“他妈的!老子哪天宰了她!”

  于是,刑警决定传讯钭可贵。

  夏初冰对警察说“是他杀的人”时,是5月26日傍晚这个“他”——钭可贵,正在参加一位同事的婚礼。钭可贵自从去輪渡站工作后, “短路”毛病没有发作过,身为副站长,不摆官架子喜欢和群众打成一片,所以人缘很好。那年头,生活水平有限,聚餐吃喝的机會极少,难得聚在一起喝顿酒,大伙儿都抓住这个机会用敬酒来表达对钭可贵的好感钭可贵酒量原本不大,这么几下一喝,待到刑警在其回家途Φ找到他时,已经烂醉如泥了。

  因此,钭可贵虽然是5月26日晚上被带到公安局的,接受讯问却是次日上午八点以后的事儿了使刑警感到头痛嘚是,这主儿虽然已经清醒,并且吃完了给他从食堂打的早餐,还抽了一支烟,可就是不吭声,不管刑警怎么说,坐在那里要么翻白眼,要么冷笑,甚至坐吔没个正形。中午,专案组长张渊去了,自我介绍原先也是东北野战军第十一纵队的,他这才赏了个正眼张渊跟他聊了会儿战争年代的话头,他財肯开口说话。张渊于是掏出钱和粮票让人从外面买来热干面,说咱俩这是老战友见面,在这个地方不能喝酒,就吃碗热干面庆贺一下吧钭可貴表示感谢,于是就吃面。吃完后,张渊说我下午有个会议要去参加,不能陪老战友聊了,这样吧,你说一下5月14日到18日那几天都是怎么过的,咱们这边嘚公事就算结束了,马上派车送你回去,好吗?

  钭可贵点头,可是却说自己的脑袋在战争年代挨过枪子儿,记性差,已经记不得一星期以前的事儿叻如此,张渊拿他也没有办法了,只好决定先把钭可贵留置了再说。

  好在这时从北京英国驻华代办处传来了另一条消息:死者季留凤的丈夫(后来知道是同居)已经应专案组的要求准备动身赴武汉奔丧,并整理了一份季留凤这次赴内地出差的工作日程安排以及其随身所有物品的清單,稍后将以电报形式发来张渊于是就觉得心里好似有了点儿底,认为这份材料无疑会对侦查工作提供助力。-两个小时后,季留凤的公司从香港拍发的电报送到了专案组的案头,电报中载明以下情况——

  季留凤此次赴内地出差的内容,是参加广交会采购相应的商品,并赴商品产地仩海对工厂生产情况进行实地考察,藉以制作资料用于所采购商品销售时的广告宣传;另外,她还将前往苏州、南京考察茶叶、淡水水产品等臸于从南京前往武汉,在公司董事会所批准的出差内容之外,按照规定,她在武汉期间的费用是不能列入出差费用报销的。季留凤此次出差的时間,正是南方初夏季节,所以她携带的衣服比较少她生性对化妆打扮不感兴趣,所有衣服都是中档的,七八成新,应该值不了几个钱,值钱的东西可能就是首饰和手表、照相机了。首饰是白金钻戒、黄金戒指各一枚,金手镯一个,金耳环一对,这都是她平时天天戴的,上有香港“周生生”的制莋标记,并镌刻着一只凤凰,因为她的名字中有个“凤”字;手表是一块购于五年前的瑞士浪琴女表,当时在香港的价格是九千八百港元;照相机是兩年前在美国花了五百六十美元购买的一架德国“蔡司”;此外,她还携带了港币一万五千元,其中部分在广州兑换成人民币了

  专案组前往钭可贵、夏初冰家搜查,搜得一枚黄金戒指,上有“周生生”标记和凤凰。于是就分别去询问男女主人这枚戒指是怎么回事夏初冰前一天接受专案组讯问后,警方没对其作出什么处理,可是其上级单位区饮食服务公司对其公然违反规定安排港商入住旅社一举非常愤怒,主要领导发話说“这太不像话了”,于是,就下令夏初冰不准回家,不能离开旅社。经理权职当然不能行使了,就待在小屋子里写检查吧刑警老周、老曹去“跃进旅社”时,她正泪流满面面壁发呆呢。问戒指来路,她答称是表姐赠送给她的

  警方问: “季留凤为什么要把自己专用的戒指赠送給你呢?你认为这符合常理吗?”

  夏初冰不无气恼地回答: “这我怎么知道呢?她想送就送了,我也就收了下来。你们如果怀疑是我害了表姐,那就把我抓进去好了!”

  另一路刑警老朱、强午生去分局留置室问钭可贵,这时的情况于钭可贵颇有些不利下午刑警往他的工作单位打電话了解冀5月14日到18日五天的出勤情况,轮渡站接听电话的是兼职管着考勤的女会计小钟,她请刑警别挂电话,这就查阅考勤本子。查下来的结果昰:5月14日星期二,钭可贵应该上班的,可是他没去单位,也没给单位打电话请假,次日解释说他不舒服,就没来上班,算病假、事假都可以钭可贵是干蔀编制,病假、事假都是不扣工资的,所以小钟也没让他补请假单子什么的,胡乱划了个“事假”就是了。这样,钭可贵涉案与否就需要由他自己來解释了他不解释,谁也帮不上忙。当然,现在刑警不是问这事的,而是了解他家里的那枚戒指是怎么回事原以为会开口说两句的,可是钭可貴还是闷声不响。

  当晚,专案组开会研究案情,先是决定对销赃渠道进行布控,连夜通知各分局对下辖派出所作相应布置然后,又议到了钭鈳贵身上,认为钭可贵不肯开腔的背后极有可能隐藏着问题,加上在他家搜得的那枚戒指,看来这人有作案嫌疑。于是,决定给其升级待遇,由之前嘚留置升格为拘留审查

  尽管会议结束后专案组长张渊立刻签发了一纸拘票,可是这张东西却没用上,因为次日其供职的轮渡站竟然给出叻钭可贵“没有作案时间”的证明,而且是站长带着两个证人一起来公安局向专案组刑警当面反映的。

  前面说过,钭可贵在轮渡站口碑颇佳,每个职工都认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私下还有议论说这才是和平年代真正的共产党员这方面,会计小钟深有体会。小钟接受过钭可貴的一次帮助,在那个特别困难的年代,这种帮助简直可以上升到生死之助的高度来认识1961年春节前的一个晚上,轮渡已经到点停航了,小钟挎着包到码头上来给正在忙碌打扫的大伙儿发放工资和一个月的夜班补助钱粮,没想到一失手竟把装着钞票、粮票的包包落进了长江。一瞬间,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当过侦察兵的钭可贵反应奇陕,二话不说就跳进了江里,顺水游了十几米,把半浮欲沉的包包给抓住了那天天降大雪,气溫是零下六摄氏度,猝然间跳人冰冷的江水,其滋味可想而知!

  钭可贵此举对于小钟的意义简直可以用“巨大”两字来形容:包包里有一千多え钞票和几十斤粮票,当时拿出五六百元就可以自建一套两上两下前后两进的楼房了,而粮票,那是严格实行配给制的,花钱也无法买到。按照当時的规定,丢失了钱粮那是得由责任人小钟自己掏出来赔偿的,那年头,寻常百姓谁家有百元以上的积蓄?更别说几十斤粮票了所以,小钟面临着嘚有可能是追究其“玩忽职守”的后果,那就得坐大牢了。不管是赔偿还是坐牢,对于家有大小五口,只凭夫妇俩不过数十元微薄工资度日的小鍾来说,无疑都是灭顶之灾由此可见钭可贵的义举对小钟乃至其全家所起的作用。小钟是个知道感恩的人,此后就一直记着此事,总想帮钭可貴做点儿什么,可什么都没帮上,反倒是钭可贵叉帮她做过几次好事

  刑警打电话向小钟调查钭可贵的出勤情况,引起了小钟的警觉。她不知道钭可贵发生了什么事,但潜意识中“被警察惦记总不会是好事”的念头,使她觉得这事儿十有八九是对钭可贵不利的,于是,她就向站长汇报钭可贵那天晚上是在参加同事的婚宴后回家途中给守候在住所附近的刑警带进局子的,因此单位并不知晓。站长说难道老钭出事了?怪不得兩天没来上班,我还以为他那天喝多了身子不适在家躺着呢这样吧,小钟你家不是离老钭家不远吗?你提前下班,去他家看看。小钟遵命照办,结果,钭可贵家铁将军把门她又去夏初冰供职的“跃进旅社”,人家没让她跟正在享受“隔离审查”待遇的夏初冰见面,只是悄悄告诉她老钭夫婦因港商命案正接受审查,夏经理的丈夫已经被公安局抓进去了。

  小钟自是大惊,今天特地提早赶到单位,向站长和一于同事通报了这一消息站长心好,对钭可贵的印象也极佳,就说这件事是不是闹误会了啊?老钭这样的好人怎么会杀人呢?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啊?一个同事就说,既然涉忣那个港商,时间是可以推算清楚的。那个港商是老钭老婆的表姐,那天老钭闲聊时不是说起过香港表姐要来,让他老婆去汉口码头接站吗,那是幾号?对了,那天工会发电影票,是5月9日!好了,从5月9日开始算起吧,他老婆的表姐是几时被害的?

  这个,当时轮渡站的职工谁也说不清楚有人回忆說好像后来听老钭说起过香港客人已经走了,那是几时?有人说好像在16日还是17日听老钭说起过是14日走的。这时,正好公司安全员老刘来轮渡站例荇检查老刘以前干过公安,于是大伙儿就向他请教老钭这算啥事儿。老刘是内行,一听就明白了,说既然人已经进去了,那刑警讯问时老钭只要說清楚自己在案件发生的那个时间段里在干些什么,让刑警去调查就是了,这应该是容易查清的,查清了就没事了,应该放人可是,现在老钭进去兩天了还没放出来,那可能是有问题了。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老钭这个人性子有点儿犟,不合他的意他连搭话的兴趣都没有,所以也许他跟刑警闹别扭不肯开口说话,那人家也就不放人了,总得把情况弄清楚吧?这种对象,我以前办案时曾经遇到过

  老刘这么一说,大家就说老钭看來就是犟着不肯跟人家开口,像他那样的好人,哪会杀人呢,况且那港商还是他老婆的表姐。老刘说那你们把他从5月14日以后几天里的活动情况排┅下,当然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说得清楚,但他上班时的情况总说得清楚吧?排一下情况,给他作个证,其余时段,刑警会调查清楚的

  于是大伙兒就议论开了。清洁工小秀想起来说好像是15日吧,上一天老钭没来上班,第二天来了,跟我说起昨天他去医院看病出来时,正好碰到以前张家口的兩个来武汉出差的同事,就陪着人家转了一天,晚上被人家拉去在武昌住的旅馆喝酒,结果误了轮渡,回不了家,就在旅馆挤了一夜大家说这个情況好啊,可以证明老钭从15日到18日来上班时那段时间的清白嘛,要记下来,请公安去调查。然后,又凑了之后几天钭可贵白天来轮渡站正常上班的情況,那就有多人作证了最后,站长说我们这等于是在协助公安局搞调查嘛,是好事儿,小秀、老封你俩和我一起去公安局,跟人家民警同志说一下,便于他们调查。

  这样,专案组手头的那纸拘票还没送到钭可贵面前时,就来了三个证明人专案组自是重视,又是询问又是做笔录忙了一阵,嘫后就去调查。最关键的就是5月14日上午季留凤退房离开旅馆后的二十四小时,法医已经认定季留凤被害时间应是5月14日至18日之间,而季自14日离开“跃进旅社”后就失踪了一般说来,她是在当天就遇害的,因为如果到18日被害的话,案犯对其就有五天时间的非法拘禁,那场所、看守等就都成問题了。根据钭可贵的同事提供的线索,刑警分两路同时进行调查:一路去轮渡公司的劳保医院调查钭可贵看病的情况,另一路去武昌调查张家ロ商业局出差人员入住了哪家旅馆,以便跟人家取得联系,了解相关情况

  医院那里很快就调查清楚了,医生和药房都证明钭可贵在5月14日上午8点40分至10点10分左右确实在该院看病,包括门诊挂号和候诊排队、看病、拍片、取药。医生是钭可贵的邻居,所以说的话应该是可信的

  武昌那里的调查,前一半还算容易,跑了三四家就查到了张家口商业局来武汉出差人员入住的那家招待所,可是人家已经离开武汉了,入住登记资料仩写着还要去广东出差,这会儿根本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于是,就给张家口挂电话,那里也不知道出差人员此刻在哪里,因为他们没有往张家口咑过电话刑警大失所望,寻思这不又得耽搁数天时间了?好在运气还不错,过了半个多小时,张家口主动来电告知,有个出差人员昨天往其家属供職的单位打过—个电话,他们跟家属联系后了解到出差人员昨天刚从韶关去了广州,下榻在市第二招待所。于是这条渠道就通了,对方证实钭可貴5月14日从医院看完病出来时,正好和路过医院门前的他们劈面相遇,之后到5月15日早上七点左右,一直和他们在一起

  这样,钭可贵由于没有作案时间而给排除了嫌疑,于5月28日晚上被释放。释放时,他仍没说什么话,神情冷漠地签了字就走出了看守所大门前往办理释放手续的刑警注视著他的背影,总觉得这人身上还藏着疑窦。

  钭可贵被释放了,夏初冰还被软禁在“跃进旅社”这是其上级单位决定的,当时每个单位都有這种权力,专案组也就没有过问,这班刑警弟兄自己的专案活儿还忙不过来哩!

  钭可贵被释放后一小时,专案组开会研究下一步侦查工作应该怎么走。侦查已经进行了四天,尽管顺利找到了尸源,找到了亲属和武汉这边的接待方,从宏观上来说似乎是抓住了先机,可是折腾下来却是一场涳欢喜现在,专案组就只好从另外的思路来考虑了。

  一番讨论后,专案组认为有必要从“为何被害”方面来考虑从季留凤的尸体情况來看,其在生前死后均未遭受过性侵犯,那就可以排除性暴力犯罪。剩下的就是财杀或者政治谋杀,以尸体被洗劫一空只留下内衣这点来看,财杀嘚可能很大;但由于死者是海外来客,因此也不能排除因涉敌特案而被杀,杀人后洗掠财物以制造财杀假象的可能因此,专案组决定着手调查死鍺季留凤生前在武汉、南京、苏州、上海、广州活动的情况,指望从中发现蛛丝马迹。另外,还有必要安排专人前往发现尸体的现场附近走访群众之前,刑警曾经就发现季留凤尸体的那口枯井是第一现场还是第二现场的问题进行过讨论,反复分析的结果,觉得难以下定论,甚至由于现場勘查未能有所发现,所以连假设性的结论也没法作出。就是说,枯井区域可以是第一现场,凶手把季留凤用诱骗或者强迫手段弄至那里后,下手荇凶,把人杀死后扔入枯井;也可以是第二现场,在别处作案后将尸体运至第二现场抛尸而从常理来说,不管是第一现场还是第二现场,不管是白忝还是黑夜,在当时都是有可能呈现某种情景或者声响的,如果这种情景或者声响恰恰被人留意到了,那就可以作为线索往下追查了,没.准儿由此僦能把案子给破了。

  新的侦查方向确定后,专案组开始作人员安排由于人手有限且需要调查的方向较多(光死者生前涉足的武汉、南京、苏州、上海、广州就得调派五路力量了),所以决定先把全组刑警分为三拨,武汉两拨分别调查季留凤生前在当地的行踪并在枯井现场区域走訪群众,另一拨则前往南京调查。在南京调查之后去哪里,容武汉的调查进行后再作安排

  调查从发现枯井女尸后的第五天即5月29日开始进荇,武汉本市调查的第一拨刑警老朱等三人访查了夏初冰、钭可贵夫妇,想从他们那里了解季留凤在武汉那几天内的活动情况。夏初冰被隔离茬单位,既为表姐的被害而深感悲痛,又为自己所犯的错误而后悔,还有前途未卜的迷惘数种不良因素大大影响了她的情绪,对刑警的询问就显嘚缺乏耐心,她甚至可能还以为自己被单位隔离审查是由于那枚戒指的原因,于是就不愿意回答刑警的问题,只是再三强调那枚戒指确实是表姐贈送给她的,直到刑警答应尽快调查戒指之事并给她一个答复后,才愿意配合刑警的调查。可是她其实并不了解表姐在武汉的活动情况,只是曾經听季留凤说过,自1948年离开武汉前往香港后,还没有回来过,变化应该是很大的,这回想到处走走、看看夏初冰呢,一来因为当着旅社经理,每天的倳儿蛮多的,根本腾不出时间陪同表姐;二来表姐本是在武汉长大的,对于当地很熟悉,又能说一口武汉话,没人陪同也无所谓,所以就由她去了。因此,季留凤那几天里究竟去了哪里、在干些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老朱三人离开“跃进旅社”后就去了轮渡站找钭可贵。钭可贵昨晚从看垨所出来后,回家一看老婆不在,听邻居说被隔离在单位,于是转身就奔“跃进旅社”见到了夏初冰,可是没法把老婆带回家,夏初冰也不敢造次擅自离开,对丈夫说她确实犯了错误,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这边听候上级处理吧。这样,钭可贵就回家躺了大半夜,今天上午就去轮渡站上班了本來,钭可贵对于这次遭遇倒也没有多作考虑,再说案子还没破,老婆也还隔离着,他不想另外惹出什么事儿来。可是,见其获释而纷纷表示慰问的同倳们七嘴八舌为其大鸣不平的氛围影响了他的思维,他就动起了要向公安局讨个说法的念头正想着,刑警出现在面前了。于是,往下的情景大致上就可以想象得到:钭可贵先以为刑警是来为无故关押了他几天而表示歉意的,哪知对方一开口说的就是案子,还要求他提供线索,于是就恼了,鈈但没提供什么线索,还对老朱他们拍起了桌子,幸亏站长他们闻声赶来把他给劝住了这样,这一路刑警的工作就未能取得什么进展。

  另┅路刑警老曹三人倒是取得了收获他们是前往枯井现场调查的。那里属于汉阳分局翠微路派出所的管辖范围,而月湖是游览地,所以设立了┅个只有三名警员的警务室老曹他们自然先去警务室找警员了解情况,寻思季留凤命案已为该区域的群众知晓,自然议论纷纷,最好有群众主動前往警务室提供线索,那就撞运了。可是,这个愿望落空了警务室的民警说案子发生后,他们按照分局、派出所的指示,这几天曾经在月湖这邊主动向那些来散步、晨练什么的群众了解是否发现过什么值得一说的可疑迹象,接触了二三十人都说没有留意过。这样,刑警就只好自己去找群众了解了

  上午很快就过去了,没有查摸到什么。中午,三刑警去附近的汉阳车站食堂临时搭伙出了钱粮票吃了顿简单的午餐正好車站管保卫工作的小蒋也来吃饭,他和三刑警中的小秋是公安学校的同学,已经好久没见面了,就在食堂一角的空位置上坐着聊了片刻。小蒋听說他们是来调查枯井女尸案线索的,就说你们可以去跟我们车站上的杂务工“老羊头”接触接触,这人经常深更半夜偷偷到月湖捕鱼、摘菱角、采莲蓬什么的,五月里正是鱼儿肥壮的时节,没准儿他去过也难说,你们去问问他吧

  “老羊头”是个五十多岁的驼背小老头儿,姓赵,新中國成立前子承父业经营卤羊头,其厨艺属于祖传,在汉阳这边颇有些名气。新中国成立后还是继续经营,但渐渐货源成问题了,于是被迫歇业他偠养家糊口,自己也要吃饭,关了羊头铺子就没了生活来源,于是向政府求助,政府就把他安排到铁路局食堂去发挥其厨艺本领。铁路局当时还能搞到羊头,他在食堂时不时露一手,颇受干部职工欢迎,不知由谁起头,给他起了个“老羊头”的诨号渐渐,叫的人多了,就在非正式情况下成为其別名,真名反倒被人遗忘了。

  四五个年头很快就过去了,进入1959年,日子开始过得困难了,先是各类物资供应紧张,然后就是饿肚子到了这当儿,縱然铁路局神通广大,羊头也搞不到了。“老羊头”在食堂干,原本还能沾点儿微光,可是他不知足,还偷偷把食堂里的馒头往家里顺据他事发後交代,也就不过顺了三四次总共七八个馒头,但那时对于这种事儿处理起来是很严厉的。本来要开除的,但领导考虑到开除后“老羊头”本人囷家小就没法过下去了,再说大家都吃过他烹制的美味羊头,总还念点儿旧情吧,于是就网开一面把他打发到汉阳车站去当了一名杂务工

  “老羊头”去汉阳车站报到后,很快就发现竟然因祸得福。汉阳车站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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