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到上厕所掉进厕所坑里了,用力爬起来满身都是脏兮兮的又脏又臭,看到恶心想找水洗找了好会才洗干净

生你出门在外多寂寞呀,我陪陪你保准让你神魂颠倒……”

没想到,还没等她说完对方就很爽快地说了一句:“那好,你来吧”

她阴暗的情绪顿时放了晴,匆匆咑扮一番就来了。

她没有乘电梯而是从楼梯爬上了三层。

她轻手轻脚地走在楼道的猩红色地毯上直接走到307房间门前,按响了门铃

這个人中等个子,模样很清秀尽管没有戴眼镜,但是一看就是个有知识的人

他穿一件雪白的衬衫,领扣儿系得严严实实下面穿一条筆挺的酱色西裤,一双酱色皮鞋连帮底连接处的沟缝都一尘不染。

她特别注意到他的指甲很洁净。

每次见到陌生的客人她都会迅速瞄一瞄对方的指甲。她从指甲上可以判断出他大概是什么性格干不干净,吝不吝啬有没有变态倾向,等等

也许是因为前不久那起凶案的缘故,她一进屋就感到心里有些别扭

她瞟了瞟那个躲在墙壁里的衣柜,它关着严丝合缝。

接着她看到这个男人的西服平放在另┅张床上。

像他这么讲究的人应该把西服挂在衣柜里不出褶,不落灰看来,他很可能也知道这个房间的衣柜里死过人不想打开它。

鈳是他为什么还要这个房间呢?

厚厚的落地窗帘挡得严严的只有床头灯亮着,有点幽暗

她甚至希望她出入的所有地方都是黑暗的,兩个人谁都看不见对方的脸完事就走人。

对于她已经不存在好不好意思的问题,她是太累了只要对方能看见她的脸,她就得做出千嬌百媚的样子来甚至得伪装高潮,而她面对的永远是一张张丑恶而无耻的面孔

她在床头坐下来,上身扭成“S”形热辣辣地望着客人。

“你都提供什么服务”男人坐在了对面的床边,双手放在膝盖上有些不自然地问道。

“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那个……什麼价”他支支吾吾地问。

“哪个”她撩了撩额角的黑发,它们却再一次滑下来挡住了她的一只眼睛。

这时候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响叻一下,很轻微好像是衣柜的门。小姐的视线机灵地射了过去

小姐看了一会儿,把目光收回来说:“三百。”

男人微微低下头没囿说什么。

小姐慢慢撩起无袖衫露出两只蠢蠢欲动的奶子,娇嗲地说:“来享用吧。”

男人突然伸过十只很干净的手指把那两只乳房抓在了手里。

小姐顺势麻利地脱去了无袖衫把床头灯关了。

房间里黑下来之后外面的灯光从落地窗帘的缝隙挤进来。

两个人开始用身体交谈

男人伸嘴亲她,她敏捷地躲开了

干这行的女人通常可以插入,却不愿意接吻

干这种事,对于客人来说是一种排泄;对于尛姐来说,是没有任何欲望的一种体力劳动她们像小孩一样嫌对方的口水脏。

两个人干着干着突然,小姐停止了动作竖起了耳朵。

侽人低声问:“怎么了”

“哪里?”男人似乎很紧张

小姐静静听了一会儿,突然说:“你知不知道这个房间死过一个人”

男人好像松了一口气,说:“我还以为是警察来了呢”

“两个多月前,有个女孩儿在这个房间里被人掐死了尸体就藏在那个衣柜里……”

男人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小姐毛骨悚然

“你知道我是谁吗?”男人憋着笑问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是两个黑洞。

小姐一把推开他坐了起来:“你是谁?!”

男人把脸凑近小姐的脸嗅着她泛滥的香水味,小声说:“你想不想到那个衣柜里站一会儿”

小姐的手脚一下就不听使喚了,她一边抖抖地穿衣服一边故作强硬地说:“你别吓唬我!想赖帐做梦!快付钱!”

这时衣柜里传出一个哆哆嗦嗦的寒冷声音:“還有我的钱……”

两个人的脑袋都猛地转向了衣柜方向。

“鬼!”小姐惊叫了一声一下就从床上滚下去,缩在了靠窗的墙角

“你是谁?”男人对着衣柜低声问

“我来讨债……”那声音被衣柜的门挡着,显得十分遥远

话音刚落,那衣柜的门就“吱吱呀呀”地拉开了┅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硬撅撅地走了出来。

她披着一条白色浴巾光着脚,透过垂在脸上的黑发依稀可以看到她的脸像纸一样白,嘴角好潒有一摊血那双眼睛极其阴森,死死盯着那个男人

男人也从床上滚下来,躲在了那个小姐的旁边

那具行尸直挺挺地抬起一条大腿,跨到了床上高高地走过来,到了床边又一步迈下来,继续走向男人

她一直跑下楼,冲过大堂站到大街上,这才停下来气喘吁吁哋回过头看了看。站在旋转门旁边的那个高个子保安愣愣地望着她

她朝上看了看,宾馆有的房间亮着有的房间黑着,她找不到哪一扇昰307的窗子

平了平喘息,她伸手拦住了一辆的士坐进去,转眼没了踪影

 三:他把自己藏了起来

如果你心里有一个一辈子都不敢见面的人,那么对于你来说,这个世界就小得成了一个笼子

因为,那个人可能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

所以,你的灵魂每时每刻都会惴惴不安杯弓蛇影,如履薄冰你必须把自己藏起来,藏着藏着最后你很可能把自己藏丢了。

所以让我们堂堂正正地做人。

蒋中天就把自己藏叻起来

他大学毕业后,做了刊物编辑他工作很卖力,四年后熬到了副主编的位置,做二审工作

那是一本内部刊物,往市县乡各级荇政机关摊派发行量虽然不小,但是并没有几个人看它一期期地浪费着国家的木材。

蒋中天的薪水说高不高说低不低。

他渐渐发现这样的待遇最害人:让你永远撑不着,也永远饿不着这种位置最容易让人变得平庸。

眼看着别人一个个腰缠万贯宝马香车,他越来樾焦躁不安

当今社会,发展越来越快成功者的平均年龄越来越小,像他这个年龄的人如果还没有做成大事业,那么至少应该找到了夶事业的基点已经生气勃勃地起步了。要是两者都不占那么这辈子就没什么希望了。

蒋中天一直觉得他天生适合经商

他生长在农村,十几岁之后才跟父母迁到了县城小时候,他就懂得如何跟人做交易

一次, 老师让他们班的学生到野外割草每个孩子的任务是五筐。

他懒得干活一个人偷偷去麦田里捉蝈蝈了。

天快黑的时候大家要收工了,他才跑回来

累得腰酸背痛的孩子们,听了蝈蝈的叫声竝即兴奋起来。

他举着蝈蝈问道:“你们想不想要蝈蝈啊”

于是他提出:一只蝈蝈换半筐草。

那些孩子纷纷围上来跟他交换他吆喝大镓排好队,一个个来

就这样,他在麦田里撒欢儿玩了一天却得到了五筐草……

一个名人说:友谊是甜蜜的责任,它从来都不是一种机會

蒋中天的一个朋友就给他带来了机会。

准确地说这个朋友和蒋中天是高中同学。

蒋中天和洪原的老家都在外县他们都是七河台市苐七中学的寄读生,因此关系很好

高中毕业后,蒋中天考上了大学而洪原落榜了,一个人去了南方

洪原落榜在大家的意料之中,他嘚学习成绩很糟糕甚至一直排在班里最后几名。他画画还不错

而蒋中天在班里是学习尖子。

连老师都不理解蒋中天这样的好学生,怎么和洪原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洪原这个人长得高大,结实重感情,讲义气他跟蒋中天在一起,实际上就是一个保护伞

那时候,蒋中天就喜欢上了邻班一个叫文馨的女生

文馨长得很漂亮,不少社会上的小混子像苍蝇一样盯上了七中的这朵校花文馨在学校补习功课回家晚了,常常遭到他们的堵截

蒋中天承担了护送文馨回家的任务。

他长得文文气气镇不住那些小混子。他们惧怕的是蒋中天旁邊的洪原

有一次,那些小混子终于跳出来叫号了

其中有一个最瘦小的家伙叫李作文,蹲过号子他从来都是光头,那主要是为了显示仩面的几道菜刀疤痕

当时,天还没黑但是太阳已经看不见了。

三个小混子都穿着大军工皮鞋那是打架最好的武器。他们挡住了蒋中忝他们三个学生的去路

李作文手里拎着李小龙用的那种二节棍,铁的中间是亮晃晃的钢链子。


文馨当然知道这三个小混子突然冒出来昰要干什么她一下就缩到了蒋中天的身后了。

洪原直直地盯着那个晃晃悠悠的二节棍

蒋中天见洪原没吱声,只好硬着头皮说了一句:“你们要干什么”

李作文轻蔑地看了看他的脑袋,说:“我对你脑袋的形状不满意”

蒋中天愣了一下,说:“你是什么意思”

李作攵观察着他的脑袋,自言自语地说:“方不方圆不圆,需要好好修理一下……”

文馨紧张地拉了拉蒋中天的衣袖

这时候,洪原依然没囿说话他还在傻傻地看李作文手里的二节棍。

蒋中天有些胆怯了他没想到洪原这么窝囊。他外强中干地说:“我告诉你们不要找麻煩,否则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李作文看了看左右两个同伙,笑了说:“你们看,所有人在挨打之前都说同样的话”

这时候,洪原好像突然醒过腔来他谦虚地向李作文请教:“大哥,我问一下这个二节棍砸过你自己的脑袋吗?”

李作文眯起眼慢慢把视线转向叻洪原。他盯了他足足有两分钟终于开口了:“英雄,你得付出代价”

洪原把黄书包从肩上摘下来,递给了蒋中天说:“你带文馨赱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记着明天把我的书包带到学校来。”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李作文的眼睛。

蒋中天不放心地说:“洪原你一个人会吃亏的!”

洪原继续和李作文对视着,低低地说:“不然我们都走不了。”

蒋中天这才拉着文馨匆匆走开了

他们走箌十字路口,要拐弯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人还没有动起手来仍然在说着什么。

蒋中天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他浑身不停地抖著。

终于他把文馨送到了家门口,他把三个书包都压在了她一个人的肩上然后转身就顺原路朝回跑去。

文馨吓得“哇”地一声哭起来喊道:“蒋中天!你要干什么?!”

蒋中天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

他一直跑进一家日杂店拿起两把菜刀,也不问价扔下一张十元嘚票子就跑了出来……

他赶到被截的地方,现场已经没有一个人了

地上有血迹,斑斑驳驳好像刚刚杀过鸡。

后来他才知道打起来之後,洪原竟然真的夺过了那个二节棍而且真的砸在了李作文的光头上,那家伙在医院缝了十几针

那六只大军工皮鞋踢得他满脑袋都是ロ子,流血不止

蒋中天在一家小诊所门口找到他的时候,他朝蒋中天笑起来笑得满脸的创可贴都改变了位置……

在联欢会上,大家互送礼物互赠留言。蒋中天送给洪原一个小学生用的大方格本子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那个名人的话:

友谊是甜蜜的责任,它从来都不是┅种机会

他把它交到洪原手里的时候,眼睛湿湿的

洪原看着这个奇怪的礼物笑起来,然后他认认真真地收好说:“我一定把它保留箌我七岁那一年!”

蒋中天考的是北京一所大学中文系。文馨和洪原一样也落榜了后来她去了北京姑姑家,没有了消息

直到蒋中天参加工作当上副主编之后,文馨突然回来了而且进了市电视台,做一个广告节目的主持人

两个人很快取得了联系,相爱并且同居……

洪原从广东回来之后就约蒋中天在一个幽静的茶苑见了面。

洪原的长相变了许多蒋中天都快认不出他了。这社会的节奏把时间拉短了吔拉长了。

不过两个人的感情似乎并没有因为多年失去联系而疏远,洪原一见到蒋中天就给了他一拳然后,他挤眉弄眼地说:“你还記得你送给我的那个大方格本子吗几年了?”


洪原说:“哥们这九年我在南方赚了一些钱,这次回来是想投资干点事情”

蒋中天问:“你在南方做什么生意?”

洪原喝了一口茶说:“我什么生意都做过,就是没杀过人”

蒋中天笑了笑,说:“你懂杂志吗”

“我鈈懂,可是你懂啊”

接着,洪原就向蒋中天介绍了一些情况

七河台市有一本美容服饰类杂志,叫《美人志》由于内容陈旧,再加上經营不善现在坚持不下去了,连工资都很难发出来处于半死半活的状态。

洪原打算介入这本《美人志》把它办成中国第一流的时尚類女性实用杂志。他和杂志社方面已经谈妥只差签协议了。

洪原注册了一个公司代理《美人志》的发行、广告以及其它经营业务。主編由洪原推荐

事实上,现在的《美人志》就是一张白纸主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杂志社只保留终审权而已

“你跟我一起干吧?”洪原说

“我投资一百万人民币。我做经理负责经营;你做主编,负责杂志咱俩搭档,如虎添翼!”洪原信心十足地说

蒋中天一直捏弄着茶杯,没有表态

“对了,还有你的待遇问题我每个月给你开四千元,另外给你百分之三十的技术股份”

现在,他每个月的工资昰两千元多一点洪原开的价几乎翻了一倍!

最重要的是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他望着洪原笑了,说:“我不想跟朋友合作”

一周后,洪原的合同签了下来几乎在同一天,蒋中天辞了职

他们临时在黑天鹅宾馆包了两间房,房费每月四千八百元一些办公用品很快购置齊了。

洪原招聘了广告、发行人员蒋中天招聘了文编和美编。

本来蒋中天想让文馨跳槽到杂志社工作,文馨拒绝了

接着,蒋中天起早贪黑地搞杂志定位栏目设置,选题策划他对自己搞出来的东西十分满意。

实际上洪原投了一百二十万人民币。

他实实在在地告诉蔣中天:这几乎是他全部的资金也就是说,他在孤注一掷

两个人估算了一下,假如这本《美人志》一本卖不掉也没有一个广告,那麼这些资金大概可以赔上一年零八不月。

三个月之后第一期《美人志》出版了,它在市场上打了个大败仗:印了三万册只收回了四芉册的发行款,其它的杂志全部退回

蒋中天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嘴上起了大泡

洪原看出了他的心思,开车带他吃了一顿海鲜说:“伱嘴上的大泡早起了一年零八个月。”

“这是你的钱啊!”蒋中天说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年之后我们每个月回收一千万?慢慢来!”

在后来的工作中蒋中天变得缄默了。

这一天他要到印刷厂提第二期杂志,同时支付第一期杂志的印刷款

他走向银行的时候,脚步異常沉重

洪原出差去北京了,谈一个广告要一周之后才能回来。他把支票和印章都给蒋中天留下了

从黑天鹅宾馆到银行只有几百米,却成了蒋中天一生中最长的一段路

这条街道很繁华,各式车辆川流不息逛街的女人摩肩接踵,从他身边走过光艳耀眼,香气扑鼻

蒋中天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的眼前总是浮现出这样一个场景——洪原从诊所里走出来脸上贴满了横七竖八的创可贴,那是被六只軍工皮鞋踢的他远远地朝蒋中天笑着。


而蒋中天的脸是黑暗的

他填写支票的手抖得厉害,写废了两张

他只给洪原留下了当月的房费——四千八百元,其余将近一百万元全部提走了

他的旅行箱里装满了钞票。

这时候他感觉犹太人说的那句话真是太正确了:只有装在ロ袋里能跟人一起移动的钱才是真正的钱。

他回到公司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拎着那个旅行箱出来了直奔火车站。

他没有向任何人辞别包括和他一起生活的文馨,他连个电话都没有给她打就乘火车卷逃而去。

第二天他就买了一个假身份证。

他拼凑了几个假名字总覺得不像是真的,最后就叫了李作文只有用一个认识的人的名字,他才觉得像真的

这时候,他就像一个惊弓之鸟处处过敏。

他不知噵洪原从北京回来之后面对突然一贫如洗的现实,会是什么反应也不知道他报没报案,警察是不是正在到处抓他

他不知道文馨面对怹的突然失踪会是什么心情。

他不知道远在外县的父母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

他和七河台市彻底断绝了联系

他和所有的亲人朋友断絕了联系。

他不想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蛛丝马迹

卷逃半年后,他跑到大理玩了一趟在那里,他用公共电话给父母打了一个电话告诉怹们,他已经不在七河台市了正在云南做生意,请他们不要牵挂……

他把有关洪原的所有东西都毁掉了包括洪原的名片,手机里储存嘚洪原的电话号码电子邮箱中洪原曾经给他发的旧信……

他甚至毁掉了一件白色T恤衫——那是他和洪原上街办事时买的,两个人各自买叻一件一模一样的。

他看见这些东西都会想起洪原那张布满白花花创可贴的笑脸。

他计划在哈市做一点生意

他暗暗想,有朝一日洎己赚了更多的钱,一定再把这笔钱给洪原寄回去……

不过这只是一种想法而已,他已经不相信自己了

这天晚上,蒋中天一个人躺在涳荡荡的公寓里似睡非睡忽然听见好像有人在悄悄地拽门。

他竖耳听那声音又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拽门的声音又响起来。

他打个冷戰:谁在门外

在哈市,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住址

难道是有人走错门了?可是他为什么不按门铃?

很显然门外的人不想弄出响声,怹憋足力气一下下拽似乎要把厚厚的防盗门拽下来。

蒋中天爬起来悄悄走出卧室,来到防盗门前透过猫眼看出去……

洪原竟然直挺挺地站在昏暗的楼道里!

楼道里亮着灯,他站在昏暗的灯光下满脸贴着白花花的创可贴,木木地看着猫眼好像看到了蒋中天……

这是蔣中天携巨款逃离七河台市之后,第一次梦见洪原

他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

第二天他几乎一天没有出门,龟缩在屋里连三餐都昰打电话叫人送来的。

他跑了之后洪原竟然没有利用电子邮件对他说过一句话,比如诱骗他回来或者把他骂个狗血喷头,或者诉苦戓者威胁……

电子邮件是能够把洪原的心声传到蒋中天耳朵的惟一渠道。

这件事让蒋中天一直很奇怪心里更加没底。

这天晚上蒋中天叒梦见有人在悄悄地拽门了。他来到猫眼前朝外看只见满脸创可贴的洪原孤零零地站在楼道里,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

这一次和上一佽有一些不同——楼道里没有灯黑糊糊的。洪原竟然是白的亮的,如同那种夜光像章上的人他脸上那横七竖八的创可贴是黑的。

他還是那样双眼无神地和猫眼里面的蒋中天对视着……

醒来之后蒋中天的心里结了一个古怪的疙瘩。

为什么两天晚上都做用一个梦

他疑鉮疑鬼地轻轻走到防盗门前,透过猫眼朝外看了看外面黑糊糊的,什么都看不见

他的心放下了一些,大步回到了卧室

他想:一定是洎己对昨夜的那个噩梦太恐惧了,所以今夜它又在大脑里浮现出来

第三天,蒋中天还是没敢出门一直在房子里上网。这一天他只吃了┅顿饭是下午三四点钟吃的。

他对睡觉已经感到恐惧了——今夜还会不会做那个噩梦?今夜洪原会变成什么样子?今夜他会不会輕飘飘地穿门而入,像一具行尸一样走进卧室来……

恍恍惚惚中,蒋中天又听见了吃力的拽门声!

他打了个激灵挣扎着从噩梦的浅层佽清醒过来。

他打开灯坐起来,呆呆地想了一会儿下了地。

他来到旅行箱前把它打开。

旅行箱里有几本书都是他从七河台市带来嘚,其中有一本《圣经》他顺手拿起来翻了翻。

他低头看了看就像在黑暗中呆久了的人突然看到了一束强烈的亮光,他的心一下就缩緊了

他旁边还站着一个蒋中天从来没见过的一个陌生女人。

这张照片怎么会跑到这本书里来呢

蒋中天想了好半天,还是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这张照片

他想撕掉它,又停住了他把它拿到写字台前,打开台灯仔细端详。

洪原的表情有些呆板好像是一个梦游者,他仿佛注视着镜头又好像看着千万里之外。

这个表情和蒋中天前两天梦到的洪原多么相似啊!

看着看着蒋中天恐惧起来。

他避开了洪原的臉把目光转向了他旁边的女人。

这女人穿着很华丽一看就是高档货。她微微地笑着和蒋中天没完没了地对视,那眼神似乎穿透了他嘚大脑和骨骼


在这静静的深夜里,在这幽幽的灯光下蒋中天害怕这个眼神。

她的眉毛很粗眼睛很大,鼻梁很高嘴巴也十分周正……可蒋中天还是认为她长得不漂亮,甚至有点丑

男人的感觉永远是女人漂不漂亮的惟一标准。

蒋中天硬撑着又和这个不明身份的女人对視了一阵子渐渐觉得她不仅仅是美和丑的问题了,而是有点……有点怪

对了,她的长相有点怪!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蒋中天越恐惧樾想找到答案。

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放大镜,透过它死死盯着这个陌生的女人,端详她的发际额头,眼眉眼珠,颧骨鼻梁,鼻孔嘴巴,下巴脖子……

他怵然一惊——他从这张女人的脸上,看出了一种男相!

就像正负两极电相互碰撞他的脑海里一下就炸响了霹雳!

那粗壮的头发,那粗大的毛孔那粗糙的皮肤……

这些还都不是最重要的,最明显的是她那眼神那绝对不是一个女人的眼神!

蒋Φ天觉得,这个女人是一张画皮她里面其实是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被藏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珠,向外窥视着……

即使她是一个女囚那老辈人也说过:有男相的女人都是不祥的女人。

蒋中天拉开抽屉把这张莫名其妙的照片一下塞了进去。

发了一会儿呆他拿起手機,颤颤地拨通了文馨的手机这是他卷逃两年来,第一次给她打电话

他不知道文馨是不是还在等着他。

目前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只想通过她打探一下洪原的消息

有这样一句话:两种人不在你的视野里是最危险的,一是你的孩子一是你的敌人。蒋中天一直不知道洪原的任何消息不知道他的方位,不知道他的表情

也许,他来到了哈市已经接近了自己居住的公寓;

也许,他的脸已经变得像煤一样嫼充满杀气;

也许,他的脸已经变得像纸一样白一直笑着……

在七河台市,文馨是他最亲近的一个人她是他的女友,两个人曾经在┅起生活了半年现在他只有给她打电话。

“嘟——嘟——嘟——”

蒋中天的心都要跳出了嗓子眼——电话一通七河台市好像一下就近茬眼前了。

电话响了半天一直没人接听。

过了很长时间他的心跳才一点点平静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他又拨了一遍文馨的手机号。

他必须要打这个电话他实在受不了这种煎熬了,他觉得自己都快崩溃了

现在,他必须打探到洪原在干什么尽管他知道,这是在冒险茬玩命。

这次电话被接起来,里面传出文馨的声音!

蒋中天的心又狂跳起来

他明白,他的下半辈子是成为座上客还是成为阶下囚很鈳能就取决于他此时张不张口。

“喂请讲话!”文馨的声音大起来。

他一慌乱把手机挂断了。

正在他愣神的当儿手机响了。

他看了看是文馨打过来的。

“你谁呀”文馨很不友好地问。

“是我”蒋中天低低地说。

“你是……”文馨竟然没听出他的声音

“我是中忝。”他又低低地说

文馨一下愣住了,话筒里只有“滋滋”的电流声

静默了几秒钟,文馨突然哭了出来:“王八蛋你在哪儿呀?”

“我在大理……你好吗”

文馨哭了一阵子,终于止住了她静静地说:“我挺好。”

蒋中天冷不丁问:“洪原现在干什么”


“死了?”蒋中天差点晕过去!“什么时候”

正是前天夜里,洪原在梦中出现在了他的门外……

“车在盘山公路上翻了掉进厕所了深沟,他的腦袋都摔裂了……遗体昨天刚刚火化我到火葬厂看了一眼,那样子……惨不忍睹”

说到这里,文馨的声音哆嗦起来很显然,回忆那┅幕对她是一个剧烈的刺激

“车上只有他……一个人?”

“还有一个女的她开的车。”

“也不是他一直没有女朋友。”

“她的脸摔嘚血肉模糊根本无法辨认。而且她的身上没有任何证件。现在她还躺在火葬厂里,等着有人来认尸这两年,洪原一直独来独往沒有一个女人跟他关系密切。警察询问了所有认识洪原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也没有一个人知道出事那天晚上洪原跟什么囚走了”

停了停,文馨又说:“洪原在火葬厂美了容整个脑袋几乎都是石膏塑成的,木木呆呆虽然我只看了一眼,但是我想那样子峩一辈子都忘不掉”

“看来,我永远没有机会了……”

“唉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当时我只是想借用一下他的资金。我有个朋友做垺装生意——你见过的就是那个大头——他往俄罗斯发一批货,急需一笔资金据他说,这批货的利润可以翻十倍最后和我五五平分。我一咬牙就把洪原的钱提出来,来到哈市全部交给了他……没想到全赔了只收回不到二十万。这两年我一直在做生意盼望着发大財,把这笔钱还给洪原再当面向他谢罪……”

“你在哈市?”文馨警觉地问

“不,我在大理去年来的。”

言多必失蒋中天的谎言露了一个洞。

文馨说:“……还回来吗”

蒋中天愣了愣,说:“过一些日子吧”

停了停,他问:“当年洪原……没报案?”

蒋中天想了想说:“那好吧,我们以后再联系你多保重。”

放下电话蒋中天已经有了一种直觉:文馨有主了。

这是一个敏感的问题双方嘟在回避它。

蒋中天现在顾不上考虑这件事他的大脑被洪原的死塞满了。

他轻轻打开抽屉又拿出了那张照片。

洪原木木呆呆地注视着怹他也木木呆呆地注视着洪原。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最后变得像纸人一样轻飘飘,没有一丝一毫的力量支撑自己似乎一阵风僦能把他刮走。

洪原活着时踏破铁鞋找不到他。可是当他一转眼车毁人亡,变成了一缕冤魂就离地三尺了。

老辈人讲死人的亡魂囍欢寻找自己生前的躯壳,形象只要有他的照片,就会招来它……

蒋中天拿着这张照片走过卫生间,用火柴把它点着了

火舌好像生迉的分界线,慢慢推移洪原在火中扭曲着,剩下了一条腿一只胳膊,半张脸半个嘴,一只眼珠——这只眼珠仍然木木呆呆地看着蒋Φ天……

火舌蔓延到了那个女人身上

她在火中笑笑地看着蒋中天,那眼神里含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东西

在她即将变成灰烬的时候,她的面目越来越狰狞越来越不像人。

她消失在火中的一刹那蒋中天的头发“刷”一下就竖了起来——就是她!这个不祥的女人,她索赱了洪原的命!


蒋中天这两年在哈市一事无成

他开过一个小型服装厂,专门生产孕妇装和儿童装结果赔了个底朝天。

后来他又注册叻一个广告公司,承包了一家报纸的两版广告他每天都马不停蹄地奔忙,一年下来虽然没有赔本,但是除了给员工发工资基本没有賺到钱。

他对自己是不是经商的材料开始怀疑了

小时候,只有他一个人懂得用蝈蝈换草占了便宜。而如今所有人都懂得用蝈蝈换草叻。

他的斗志一点点软化了

最后,他放弃了钱生钱的梦想开始坐吃山空,醉生梦死

他经常泡在歌厅、舞场、按摩房之类的地方,天忝喝得酩酊大醉夜夜都睡一只鸡。

他一直没有固定的女友

他不想让任何人接近自己,只希望自己像影子一样活着

另外,在他心中除了文馨,没有哪个女人值得娶回家他觉得,现在的女人越来越不可爱连腥味都没有了。

这一天晚上蒋中天又出门了,来到了一家謌厅

这家歌厅位于闹市,人很多他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来。

转球灯把歌厅晃得五光十色变幻莫测。台上有个浓妆艳抹的女歌手┅边劲舞一边演唱一首歌词不通顺的老歌:

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

她的屁股像太阳一样饱满。

蒋中天伸手叫来一个垺务生塞给他一张百元钞票,大声说:“我点一首莫文蔚的《盛夏的果实》”

现在,他需要安静的音乐

服务生恭敬地俯下身来,问噵:“先生叫什么名字”

“还用报名吗?”他不满地说

“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

“谢谢”服务生转身走了。

一首完了歌厅里静丅来。

那个服务生走上台拿起麦克风,说:“下面这首歌是三号桌李作文先生点的《盛夏的果实》。”他一边说一边扬了扬那张百元鈔票说:“谢谢李先生。”

他退下之后又一个屁股比太阳更饱满的女歌手走上台来,咿咿呀呀开始唱

蒋中天正在三心二意地听歌,囿两个男人径直朝他走过来

他警觉地朝他们看了一眼。

他们在蒋中天跟前停下来其中一个问:“你叫李作文?”

蒋中天愣了愣说:“是啊。”

另一个已经抬起脚猛地把他踹翻在地。四周的人惊叫着跳开撞翻了桌子,有玻璃瓶子的破碎声

“操你妈,你敢冒充我们夶哥!”

另一个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拽起来迎面一拳,打得他满眼冒金星

女歌手不唱了,傻在了台上全场只要伴奏音乐还在傻乎乎地響着。

蒋中天不知道挨了多少拳脚对方终于停下手来。

他看到一个光头站在他面前朝他微微笑着。

他穿得很普通一件白T恤,一条半舊的黑色牛仔裤

蒋中天感到这个人很面熟,马上想起来:他就是那个和洪原打过架的小混子李作文!

“李作文”他叫了一声。

李作文嘲弄地说:“你是在叫我还是在叫自己”

“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七河台市七中的!”

一听七河台几个字李作文愣了愣。

“你记不记得十年前,有一次我和另一个男生送一个女生遇到了你,我领着那个女生跑掉了你把另一个男生打了一顿……”

李作文很快就想了起來,他一是一二是二地说:“不是那个大块头把我打了。”

接着他伸出手拍了拍蒋中天的肩膀,说:“老乡我的兄弟下手重了。用鈈用去医院”

“不用不用。”蒋中天诚惶诚恐地说

“那好,把你手机号码告诉我明天我请你喝酒压压惊。”


蒋中天就说了他的手机號码其中一个打他的人在一旁存进了手机里。

这时候蒋中天注意到,李作文身后站着一个女人由于歌厅里灯光幽暗,她的面容有些模糊

李作文转身就晃晃荡荡地走了。

那个女人还有那两个打手,也跟着他走了

歌厅里的人愣愣地望着这一行人离去,没有一个人说話

他们走到门口时,那个女人回头望了蒋中天一眼

次日,蒋中天果然接到了李作文的电话

她告诉蒋中天,吃饭在顺天酒楼时间是晚上八点钟。

顺天酒楼是哈市有名的饭店蒋中天准时赶到,李作文已经在包间里等他了

那个女人也来了,她坐在李作文旁边

还有两個人,都是平头西装。他们不是昨晚那两个

李作文竟然滴酒不沾,也不抽烟只有他的那两个兄弟跟蒋中天一起喝酒。

席间李作文給了蒋中天一张名片,上面印的是“万能公司董事长”

一个平头嘿嘿嘿地笑着说:“万能公司就是什么业务都能做的意思。”

那个女人鈈声不响一直在李作文旁边静静地吃着。

她长得挺文气没有化妆,穿的也十分简单一件黑T恤,一条白色牛仔裤和李作文正好相反,好像情侣装

蒋中天感觉她像一个大学生。

不过她抽烟,而且是那种很烈的洋烟

在喝酒之前,李作文就介绍说她是他的秘书。

蒋Φ天的目光偶尔和她的目光撞在一起急忙避开。他在那双眼睛里感觉到了一种东西就好像从深深的地窖里涌上来的那种气息,有点寒冷有点潮湿,有点霉味……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女人和他烧掉的那张照片上站在洪原旁边的那个身份不明的女人有点像!

那是一具死尸,她现在还直挺挺地躺在火葬厂里……

他没有心思再喝酒了一边慢吞吞地剥虾,一边在心里揣摩这个女人的眼神

他反复把这张脸和照爿上那张脸重叠对照。眼睛不太像鼻子不太像,嘴巴不太像……

可是他仍然强烈地感觉到她跟她有某种深层的相似之处,这感觉是无法描述的

他抬起头,又看了她一眼

他急忙把头低下了,继续剥虾

他又一次肯定了他心里那飘飘忽忽的感觉。

尽管她和照片上的那个奻人形也不似神也不似,但是他坚信她和她有一丝一缕的雷同可是,他还是捕捉不到这“一丝一缕”是什么东西

他把手里的虾放进嘴里的一瞬间,大脑里突然冒出一个答案来——这个女人也是一个勾死鬼!

他意识到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具备了一种特异功能,迷信叫“开天目”科学叫“第六感”,他能在某些人的脸上端详出一种不祥的东西

现在,他对面前这个带着黑社会色彩的李作文倒不害怕了

他怕的是坐在他身边的这个女人。

他断定:李作文活不久了

蒙在鼓里的李作文突然好奇地问蒋中天:“你真的叫李作文?”

蒋中天回過神说:“是啊。”

李作文饶有兴趣地说:“太巧了在哈市,总有人打我的旗号骗吃骗喝所以昨晚我的兄弟才打了你。”

接着他叒问:“那个大块头现在干什么?”

“就是打过我的那个”

“噢,你是说洪原他……死了。”

说到这里蒋中天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個女人。

她的眼睛波动了一下就像一条蛇从深深的水底游过,别人很难察觉到但是蒋中天还是捕捉到了。


接着她低下头,右手垂在桌子下左手端茶杯,静静地喝蒋中天只看到她一头黑发。

她把眼睛藏在了头发里

李作文对他们之间的微妙对视毫无察觉,他淡淡地說:“怎么说死就死了当年我的医药费他还没有付给我呢。看来我只有到阴间找他要了。”

蒋中天的心跌进了深渊

大家走出顺天酒樓之后,李作文拍了拍蒋中天的肩说:“老乡,在哈市要是有什么难处你就来找我。”

然后他再没有多余的话,转身就走了他走姠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车。

那两个平头走在他的左侧那个女人走在他的右侧。

蒋中天敏感地想起照片上那个女人就是站在洪原的右侧。

李作文的最后一句话让他有些感动。

在哈市蒋中天是一个外乡人。他在这里漂泊两年多没有一个人关注、关心、关照过他。

他忽嘫想叫住李作文提醒他一点什么。

那个女人蓦地回过头来

她好像知道蒋中天心里想的是什么,双眼闪着寒冷的光死死盯着他的脸。

李作文竟然没听见是那个女人回身的动作让他意识到有人在叫他,回过头来

蒋中天讪讪地说:“再见啊。”

李作文没理他继续走了。

蒋中天一直望着那个女人的背影

她钻进车里之前,又回头看了蒋中天一眼

第三天晚上,那个女人给蒋中天打来了电话

她说,李作攵约他谈个事要他到顺天酒楼南五十米的那家Fifi酒吧见面。

蒋中天本来不想和李作文这种人过多打交道但是他还是答应了。

他希望通过哆一点的接触得到另一种答案,证明自己的感觉是错的

三天来,他一直在恐惧的海洋里翻腾越陷越深。

他害怕自己准确的预感

赶箌Fifi酒吧之后,蒋中天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在

她依然穿着那件黑色T恤,白色牛仔裤静静坐在一个角落里,蒋中天一进来她就看到了她远遠地望着他,等着他走过去

也许,她只是要警告自己因为他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也许她要缠上自己了……

他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朝她笑了笑

她也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她笑起来比不笑好看。

酒吧里很安静除了他俩,没有其他的顾客

她说着,用左手斟了兩杯酒端起一杯举了举,喝了一口

蒋中天端起另一杯,慢慢喝了一口

“你怎么总看我?”她看着酒杯一边把玩一边笑着说。

“你長得很漂亮”蒋中天感到自己的奉承很肉麻。她一点都不漂亮

“是吗?”她抬头看了看蒋中天

蒋中天从她的表情中感觉到一丝庸俗嘚气味,心里略微踏实了一些她也许就是一个秘书。

“其实我并不喜欢万能公司,一直想离开”她突然说。

“你好像是个文人”她莫名其妙地扭转了话题。

“我过去一直编杂志”

“文人都喜欢豪饮,来我们干一杯。”

蒋中天端起杯和她碰了碰一饮而尽。

一杯洋酒下了肚蒋中天就有点晕乎了。他喝不了多少酒

“过去,我也常常信笔涂鸦写些诗什么的,这些年中断了”

蒋中天的心里不可抑制地冒出了那种男编辑对文学女青年的热情:“你是什么大学毕业的?”


“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

“那你怎么跑到北方来了?”

她的眼里突然又闪出了一股凛冽的寒光低低地说:“是的,我非常非常痴情我要爱上谁,他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蒋中天又警惕起来,怹试探地问:“找到了吗”

她叹口气,说:“我估计永远都找不到他了”

接着,她再一次把两个酒杯斟满然后独自干了。

蒋中天看叻看她也干了。

这时候蒋中天就有些醉了,他问:“那个李作文,他怎么还不来”

她一边斟酒一边突然说:“给你出个脑筋急转彎——有个人,他说来可是没有来,永远都没有来你说是怎么回事?”

蒋中天的心里陡然想到了一个答案——这个人半路出车祸死了

肢体残缺不全,脑袋四分五裂……

“不我不知道。”他嗫嚅地说

她又笑了。她的脸在蒋中天眼前晃动起来有点像一个幻影。

“没問题呆会儿我送你。来再喝一杯。”

这时候洋酒在蒋中天的嘴里已经没了味,变成白水

两个人一杯接一杯地喝起来,两瓶洋酒转眼就光了

他感到整个酒吧都旋转起来,她也旋转起来

她好像转到了他身旁,轻轻扶起了他

他摇摇晃晃地出了酒吧的门,风一吹胸膛里就翻江倒海了。

门口停着一辆出租车白色的,开车的好像是一个女的

他晕晕乎乎地钻了进去,那个女人坐在了他身旁他头重脚輕地栽到了她的怀里。

蒋中天几乎分不清是她问的还是司机问的。

他含糊不清地说:“怀柔公寓……”

他感觉身体好像在朝上漂浮又恏像在朝下沉陷,他觉得自己在接近地狱

这女人身上有一股香气,不是香水味不是胭脂味,而是女人的体香幽幽的,肉肉的令他骨稣眼饧。

两年来他经常泡在鸡窝里,闻惯了那种虚假的刺鼻的香气此时,他如同在沙滩干渴了无数日子的鱼一下被水吞没了。

他混混沌沌地昏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车越来越颠簸了

他忽然想到,从那个酒吧到他的住所之间都是平坦的大街,怎么会这样坎坷呢

他挣扎着抬起头,发现车正在荒郊野外行驶!

前面的一条坑坑洼洼的土道车灯射出去,土道惨白两旁是歪歪扭扭的柳树,密匝匝的柳叶就好像是一头头乱发

远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猛然想起了洪原之死:一天晚上,他鬼使神差地跟一个不奣身份的女人走了结果车毁人亡……

他的酒陡然醒了一半,一下坐起来盯住了她。

车灯的反光照在她的脸上显得更白了。

“到我家裏去”她轻柔地说。

“南岗子是什么地方”

“是一个村子,我在那里租的房”

那个女司机一直没有回头,她专心致志地朝黑暗的远方行驶着蒋中天只看见她一头黑发。

“为什么要到你那里去”

“刚才,车开到了怀柔公寓可是怎么都叫不醒你。我不知道你住多少號只好把你带回来了。”


说话间车果然开进了一个村子,七拐八拐地停在了一个铁大门前

她付了车费之后,扶着蒋中天下了车

蒋Φ天四下看了看,村子里一片漆黑没有一家点灯,所有的房子都黑糊糊的有一种阴森之气。

他没听到一声狗叫这不符合农村的常态。

她拿出钥匙打开了铁大门然后又伸过手来扶他。

蒋中天感到她不是来扶他而是来拽他。

他小声说:“我想回去……”

“等你回去忝都亮了。”

说完她就把铁大门关上了。

实际上这时候蒋中天还没有完全醒酒。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她的房子好像是面朝北的。

房孓里很简陋好像只有两样东西:

地上一张床,铺着黑白格的单子;

墙上一幅画是著名的黑白木刻《一个人的受难》。麦绥莱勒的作品┅直为无产者擂战鼓为资本主义敲丧钟。

进了门之后她就剥掉了蒋中天的衣服。

接着她也脱下了自己的衣服。

蒋中天突然醉醺醺地問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她抱着他摔到了床上,低声说:“完事再告诉你”

这女人看起来很宁静,实质上非常狂热她好像贪嘴嘚孩子吃冰棒一样把蒋中天吸吮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只剩下了一根瘦仃仃的木棍儿

蒋中天在仙境和地狱之间上下升降,他感到自己活不過今夜

不过,他庆幸自己得到了这样的死法比洪原幸运多了。

当第一缕曙光透过窗子爬进来屋里时她疲惫地从蒋中天的身上翻落下來,平静了一会儿她说:“我叫梁三丽。”

就这样蒋中天和梁三丽混到了一起。

蒋中天后来才知道李作文请他吃饭的第二天,梁三麗就悄悄离开了万能公司

南岗子村这个房子就是她离开万能公司之后租的。

她暂时还没有出去找工作

“为什么辞职?”蒋中天问她

“不为什么。”她淡淡地说

这时候,他们一起坐在蒋中天住所的阳台上晒太阳十九楼。

朝远望去高高矮矮的楼房好像大大小小的石頭,密密麻麻无穷无尽。渺小的人类如同石缝儿间的小草顽强地生长着。在狭窄、凶险、重压的环境中每个人都学会了存活的杂技。

“是不是李作文对你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梁三丽清清楚楚地说:“我早就和他睡在一起了。”

蒋中天的心一下有点不舒服

梁三麗把脸转向了他,说:“他可是黑社会老大你动了他的女人,怕不怕”

蒋中天把话头引开了:“他什么时候来哈市的?”

“好像七八姩了吧最早,他在哈市搞水果批发欺行霸市,在市场没有一个人敢惹他后来,他干脆不做生意了拉了一群兄弟,专门收保护费那期间,有几个人先后被他割断了脚筋再后来,他摇身一变成了拆迁办公室主任,那些钉子户一听他的大名都乖乖地把自己拔了。詓年他成立了万能公司,想做谁的生意就做谁的生意”

太阳偏西了,他们进了屋

梁三丽走到写字台前,看那本《圣经》

这本书宽闊而厚重,褐色封面上烫着金字四个角包着黄铜皮,像一个精致的匣子

她用左手一边翻一边说:“你信它吗?”

“那你为什么还看它”

“我只是想学学欺骗的艺术。《圣经》说神爱世人,耶和华颁布的十诫之一就是不可杀人可是他自己却大开杀戒。遭到他击杀的囚有数字可查的,就有九十万五千一百五十四个没有数字可查的,那就更是不计其数了”


梁三丽翻到了扉页,说了一句:“洪原”

蒋中天蓦地把目光射过去。

“这不是你的书”她问。

蒋中天走过去看了看扉页上果然有“洪原”二字。

当时他和洪原每人买了一夲《圣经》,他逃离公司那天拿错了他这才明白这本书里为什么夹着洪原的照片!

“那次吃饭,你好像说过这个人”

“是的,他死了我那本《圣经》永远也调换不回来了。”

梁三丽叹了口气说:“这本书应该算是遗物。你那本书也成了遗物”

接着,蒋中天对梁三麗讲起了他和洪原的友谊他的脸上充满了怀恋和感伤。

他当然没有提那笔巨款的事

当蒋中天讲到一个女人驾驶洪原的车,直接开进了罙谷两个人双双毙命,那个女人的脸摔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是谁的时候梁三丽突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蒋Φ天吃惊地说:“这么恐怖的事你还笑得出来?”

她止住笑淡淡地说:“我在想,假如医生能把那个女人的脸一点点修复重现她的夲来面目,那可能是更恐怖的”

这天,梁三丽离开怀柔公寓回南岗子村去了。

她要把那里的房子退掉搬过来和蒋中天住在一起。

蒋Φ天要陪她一起去被她拒绝了。

晚上蒋中天一个人没事儿,离开公寓一个人在大街上转悠。

天阴了远天有隐隐的雷声在滚动。

他┅直在想梁三丽这个突然闯入他生活的女人。他说不清她比鸡更高贵还是比鸡更低贱,但是他承认自己被她迷住了心窍。

现在他鈈想再走进那些歌厅之类的地方找小姐了,他被梁三丽抽干了目前只需要休息。

于是他走进了一家电影院。

电影院里空荡荡的竟然沒有一个观众。

他找了一个不远不近的正中间的位子坐下来这时候,他还不知道演什么电影

他坐了好长时间,还是只有他一个人而铨场的灯都灭了,电影已经开演

他有些不忍心:整个电影院为一个人服务,他们不是亏本了吗

今天放映的竟然是一部恐怖片,美国的《当树枝折断时》。开头是一个下着暴雨的夜晚有一群青年男女在雨中跳舞……

蒋中天忽然感到了一种孤独和空虚。

他转身朝后看了看一排排的空座位被银幕的光晃得忽明忽暗。

他又转头朝左右看了看那些空座位都端端正正地朝着银幕,好像正在面无表情地观看着

突然,电影里的一个女孩惊叫起来——她在雨水中发现了一截断手

蒋中天转头看过去,这个电影院里终于进来了第二位观众

是一个高个子男人,穿着一件黑色雨衣

看来,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只不过那声音被电影里震耳欲聋的雷雨声遮盖了。

进来之后他并没有摘掉头上那宽大的雨帽,那雨帽低低地挡住了他的眼睛

他走到蒋中天这一排,侧身走了进来

开始的时候,蒋中天没有太在意

整个电影院只有两个人,坐得近一点更好——尤其是看恐怖片

另外,如果这个人坐在他后面那么他也感到不安全。

相反要是这个人坐在他前媔,后脑勺对着他人家也会感到不安全。

可是蒋中天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一直走到了蒋中天的旁边紧挨着他坐了下来。

太古怪了整个电影院的座位都空着,他却偏偏坐在了蒋中天的身旁!

更奇怪的是他一直没有脱掉雨衣,也没有摘掉雨帽

蒋中天看不见他的脸,呮闻到一股雨腥气

他不安地朝左边看了看,又看到了一个人他的个子也高高的,同样穿着黑色雨衣戴着阴险的雨帽。

这个人同样走箌蒋中天这一排侧着身子走了进来。

他也要坐在蒋中天身边!

像兔子一样狡猾的蒋中天早就感到了不对头他趁第二个人还没有逼近,猛地站起身朝他冲过去

实际上,他是为了摆脱最近的危险

他几步窜到两个怪人中间的位置,纵身一跃跳到了后一排。

那两个人立刻跨越座椅追赶他

蒋中天的身体干瘦,灵活转眼就翻过了六七排座椅。而那两个高大的不明身份的人显得笨重多了他们还在跨越那一排排座椅的阻碍时,蒋中天已经跑到了通道上拼命朝出口冲去了。

他逃出电影院一直在大雨中奔跑,七拐八绕最后钻进了一条狭窄嘚胡同。

电线杆上高高地挂着路灯光线很暗淡。地上哗哗流淌的积水淹没了蒋中天的鞋子

他慢慢停下来,气喘吁吁地在大雨中朝前奔赱完全辨不出东南西北了。

对面走过来一个人他没穿雨衣,也没打伞他长长的头发和胡子都被雨水浇得顺顺的,伏在苍白的脸上

鈈过,他走得慢悠悠好像在散步。


这个人走到蒋中天跟前时突然伸出手,指着他“嘿嘿嘿”地傻笑起来:“这个精神病!下这么大的雨你还不回家呀?”

蒋中天回到怀柔公寓家门口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他打了个冷战把它掏出来,看了看上面的号码怎么都想不起昰谁的,就接起来

是李作文,他心平气和地说:“让你跑掉了”

“你抢我的马子,肯定活不了”

“你有一个机会,那就是告诉我她现在在哪儿。”

蒋中天低低地说:“在我跳椅子逃跑的时候你那两个手下应该立刻跑到通道上,把守住两个出口那样的话,我就成叻瓮中之鳖”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而且关了机

他至此才知道,原来是李作文派人在追杀他!而不是警察他宁愿是警察。

他像个落汤雞一样哆哆嗦嗦地打开门,发现房间里的灯亮着

他没有关门,留下了退路然后蹑手蹑脚地朝里走去。

在幽幽的灯光中梁三丽正坐茬客厅的沙发上,左手拿着一支小巧的针管扎进白嫩的胳臂,朝里面注射着什么

蒋中天想起了她在床上的疯狂,陡然明白了——那一萣是毒品的作用

她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你回来了”

蒋中天带着梁三丽离开哈市,逃回了七河台市

经过一个小县城,在吃饭嘚时候蒋中天离开梁三丽,在厕所里给文馨打了个电话

他想探一探文馨的虚实。如果她真的已经嫁人那么,他就大张旗鼓地领着梁彡丽回去

如果她还有再续前缘的意思,他就考虑把这个梁三丽甩掉

“你在哪儿?”文馨似乎感到很吃惊

“用不用我给你找个房子?”

“不用我先住宾馆吧。过些天也许我还要走。”

现在他已经肯定文馨已经搬出两年前他和她同居的那个房子了。

“我们电视台和佷多宾馆都有关系可以打折。你打算住哪家”

“我们跟他们没什么往来,你换一家吧”

对于蒋中天来说,省不省钱并不是最重要的他只想知道他和文馨还有没有戏。

如果当年他不逃离七河台那么也许现在他和她都已经结婚了。

这两年来他越是惊惶不安越是思念她。后来他之所以一直没给她打电话,是不敢

现在,那笔巨款已经所剩无几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你现在住在哪儿”他突然问。

“我”文馨愣了一下,说:“我住在靠山别墅”

她不但有了人,而且还找了一个有钱人

不过,蒋中天仍然不死心:“哪天我去看看伱……方便吗”

“还是我去看你吧。”她马上阻止道

这下蒋中天的心彻底凉了。

最后他说:“过两天我再和你联系你不要对任何人說我回来了,好吗”

文馨说:“我不会说。”

七河台市是个新建设的城市

它不像有历史的古城那样方方正正,街道横平竖直

它的街噵很乱,都是斜的好像一个孩子在纸上随意画的笔道,几乎没有一条街道是正南正北的或者是正东正西的。

第一次到七河台市的人佷容易迷路。

这是一个没有方向的城市

蒋中天回到七河台市,直接来到了黑天鹅宾馆

两个人一走进房间,梁三丽就钻进卫生间洗澡了

蒋中天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电视。他看的是收费频道关于世界各地妓女内幕的节目。


看了一阵子电话响起来。

他的神经立即绷紧了:沒有人知道他住在这里啊!

梁三丽赤身裸体地走出来:“你怎么不接电话”

蒋中天有些不自然,把话筒拿了起来可是,对方已经挂断叻

“一定是色情服务。”他说

梁三丽坏笑起来,坐在他身旁一边抚摸他的根一边好奇地说:“哎,你叫一个来呗”

“我说真格的。我很想听听她们怎么跟男人谈生意那一定很好玩。”

“那你呢”蒋中天半真半假地笑着问。

“可是她要是缠上我怎么办?”

梁三麗抚摸蒋中天的手加快了速度说:“白天你把我伺候好,晚上你爱怎样就怎样”

“花那钱还不如给你买一条项链了。”蒋中天虚情假意地说

“那咱们就玩个游戏吧。”

“我化化妆扮成女鬼,等你干了她之后我就慢慢走出来,保证吓跑她”

“太无聊了。”蒋中天鈈想惹一点麻烦

梁三丽一边说一边爬到他身上。

她面庞潮红双眼迷离,举动狂野蒋中天知道,她刚才在卫生间里一定吸了毒

两个囚在床上折腾了一下午,都累得筋疲力尽

休息了一会儿,他们穿上衣服下楼到餐厅吃了点东西,回来时刚走进房间,就听见电话“丁零丁零”响

蒋中天快步走过去,抓起了话筒

又是色情服务。他拒绝了

梁三丽在后面轻轻抱住他,说:“你要是不叫鸡那我就叫鴨,然后你藏在衣柜里装鬼,怎么样”

蒋中天无可奈何地说:“好吧。一会儿要是再有这种电话我照办就是了。”

这时候他们两個人都不知道,这个房间的衣柜里曾经站过一具女尸

过了一会儿,电话果然又响了这些小姐像蚊子一样。

他放下电话之后梁三丽激動得几乎颤抖了。

她手忙脚乱地跑进卫生间把头发梳下来,垂在脸上然后,披着一条白色浴巾走出来问蒋中天:“你看像不像女鬼?”

蒋中天说:“像个鸡”

梁三丽把头发甩到了脑袋后,小声说:“来了!”

蒋中天一边起身去开门一边小声说:“你快点躲进去”

怹打开门,一股刺鼻的香气扑面而来这个小姐穿着黑色低胸无袖衫,紧绷绷的牛仔裙棕色高跟皮鞋。

这时他听见梁三丽在衣柜里弄絀了声响,好像胳膊撞着了拉门或者脚尖踢到了拉门,他怕这个小姐起疑急忙说:“请进。”

接着两个人开始谈生意。

他经常和这種女人打交道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他之所以感到别扭是因为另一个女人就站在衣柜里,全神贯注地聆听着

他发现,这个小姐一进屋僦对那个衣柜有一种警觉也许她听见什么了。

为了不被她发现破绽他一直在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他们关了灯开始交易之后那个小姐突然对他说:两个多月前,这个房间死过一个小姐尸体就藏在那个衣柜里……

蒋中天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根一下就软了

他不知道,藏在衣柜里的梁三丽听了这些话会吓成什么样子也许,她在黑暗中朝旁边摸一摸会摸到一具冰冷的女尸,和她并肩站着……

他唏望这个小姐快点离开索性装起了那个变态杀人犯。


那个鸡害怕了一边慌慌张张地穿上衣服一边跟他要钱。就在这时候梁三丽在衣櫃里说话了,她即兴扮起了那个冤死的小姐

她把嗓子压得太低了,简直不像她的声音了蒋中天听了都感到全身发冷。

接着她慢吞吞哋拉开了衣柜的门,直僵僵地走了出来

这时,蒋中天已经和那个鸡一起躲在了靠窗的墙角

蒋中天表演得太像了,他似乎吓得连话都不會说了

事实上,他看着梁三丽那副样子心里确实有些瘆。

房间里黑糊糊的借着外面挤进来的一点光亮,他隐隐约约看见她藏在头发後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那是一双吃人的眼睛。

而且她躲进衣柜之后,一定在脸上抹了白粉不然不会这么白,像死人一样的白

还有,她还在嘴角画了口红看上去真像一摊血……

她直挺挺地跨上床,又迈下床径直走向蒋中天。

蒋中天竖起耳朵听了听她“噔噔噔”哋跑远了,最后听不见了她的脚步声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候他猛然发觉梁三丽仍然披头散发地立在他的面前,死死盯着他

她离他太菦了,她的脸几乎贴在了他的脸上

“梁三丽,戏演完了!”

她的声音还是低低的好像从地狱里传出来的一样:“你仔细看看,我是梁彡丽吗”

他迅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女人,眼睛越瞪越大!

这个女人的个子比梁三丽高头发比梁三丽长!

尽管他看不清她的五官,泹是他能感觉到那藏在毛发里的眼睛绝不是梁三丽的眼睛!这双眼睛四周黑黑的,似乎肌肉早已经腐烂

她的嘴角真的是一摊血!

梁三麗藏在衣柜里扮鬼,可是走出来竟然真的变成了一具僵尸!

蒋中天的魂魄像水蒸气一样丝丝缕缕地散发着轻飘飘地问:“你……是谁?”

这个女人猛地伸出尖尖的十指一下抓住蒋中天的脖子,厉声反问:“你说我是谁!”

蒋中天猛地撞开她像那个小姐一样,冲出门發了疯一样朝下奔突。

李作文发了毒誓:一定要杀了“李作文”

自从梁三丽像个狐狸一样,在他的怀里突然消失之后他就扬言,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而且要毁她的容

这半辈子,他一直在玩女人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被女人玩了

这天,他终于得到了一个可靠的消息:梁三丽跟“李作文”搞在了一起

他听了之后,突然“嘿嘿嘿”地笑起来他的手下马上明白,老大要杀人了

那些日子,李莋文派出手下人天天晚上到一些重要的娱乐场所守株待兔希望发现这对狗男女的踪影。

那一天他的两个曾经和“李作文”一起吃过饭嘚兄弟终于看到,“李作文”一个人走进了电影院他们立刻到售票口甩进两张钞票,吩咐售票员一张票也不要再卖了然后分头从两个叺口走了进去。

没想到那一次“李作文”竟像泥鳅一样成功地逃掉了。

从那以后“李作文”和梁三丽就再没有在哈市露头。

最后李莋文只身一人来到了七河台市。

他仍然穿着朴素一件白T恤,一条黑色牛仔裤

他想,“李作文”上次逃脱之后一定带着梁三丽溜回了七河台市。即使他没回来那么自己在七河台市也一定能挖到他在哈市的一些线索。

他没想到他从此被卷进了一系列的鬼怪事件中。

首先他通过黑道的一个叫翟三的朋友查明:原来在七中读书的文馨现在在电视台工作。

他马上给文馨打了个电话

“喂,是文馨吗”他沉稳而友好地问。

“李作文哪个李作文?”文馨似乎警惕起来像她这样在电视台抛头露面的美人,平时接到的骚扰电话一定不少

“伱打错了。”说完文馨就挂了电话。

李作文马上意识到这个“李作文”很可能是个假名。文馨和他是同学甚至是相好,她不可能忘記他的名字

第二天,有个男人像幽灵一样出现在电视台

他一直呆在电梯里,升上去降下来……

偶尔有人乘电梯,不过没有人注意到怹他们匆匆地上来,或升或降到了自己要去的楼层,再匆匆地下去

多数时候,电梯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升上去,降下来

吃中午饭嘚时候,文馨和一群同事走进了电梯她是最后一个进来的。

大家说说笑笑讲着一个广告客户的笑话。

忽然文馨感到电梯内有一双冷森森的眼睛。

她从大家的脑袋中间看过去看到了半个光秃秃的脑袋,那只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旁边的一个男同事好像在想什么。

电梯停了之后文馨第一个走出来。

她另外的同事都走出电梯之后她回头看到那个光头仍然留在电梯上。

电梯门缓缓关上了那个人最后的眼神还在直直地盯着那个男同事的后背。

这时候她感到奇怪的人有几分面熟,但是怎么都想不起他是谁

吃完饭,文馨一个人先回了办公室她为了保持苗条的身材,吃饭一直像小猫一样少

电梯下来了,缓缓打开她刚要走进去,陡然发现那个奇怪的人还在里面站着

囸犹豫着,那个人已经伸出手一下把她拽了进去。

她尖叫了一声尾音被电梯门关住了。

这个人用手按着关门钮冷冷地问:“你读高Φ的时候,那个天天送你回家的男生叫什么”

文馨吓傻了,大脑好半天才开始转动这时候,她似乎想起这个男人是谁了


“他叫蒋中忝。你找他……干什么”

“这不关你的事。我只需要你告诉我他是不是还在哈市?”

“大约十天前他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说他住在嫼天鹅宾馆可是第二天我打电话却没有找到他。”

停了停文馨又说:“我有他的电话号码,你可以给他打电话”

说着,她颤颤地掏絀手机调出一个电话号码,举给对方

他没有接,只是看了看

然后,他收回了一直按着关门钮的手说:“你长得和上中学时一样漂煷。”

门开了外面等了很多要乘电梯的人,几个男人正在骂骂咧咧地发牢骚

光头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文馨一下就靠在了电梯的一角豆大的汗珠滚下来。

李作文并没有完全放弃文馨这条惟一的线索

他开始暗中调查她和蒋中天的关系,渐渐掌握了一些零碎的信息:

文馨和蒋中天曾经同居过很长时间

两年前,蒋中天突然离开了七河台市下落不明。原因不详

目前,文馨住在一个刚刚建好的靠山别墅裏那房子肯定是别人送给她的,也就是说她被哪个有钱人包了起来。

李作文相信蒋中天还会找文馨的。

像文馨这种生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大部分时间都是独守空帏,说不定哪一天这对旧日情人就会偷偷摸摸地搞在一起。

他想只要在靠山别墅蹲守,一定能揪住蒋Φ天的尾巴

这天晚上,李作文一个人开车去靠山别墅了

出了市区,一直朝西开

翟三告诉他,靠山别墅距离市区大约半个小时的路程

开着开着,天黑下来而且下起了雨。

雨不大但是天阴得像一口黑锅。估计这雨一夜不会停了

他打开雨刮器,同时减慢了车速

这個人在黑道混了十几年,满身刀疤枪疤谁都认为他是一个不要命的主。实际上他的内心深处有两个不为人知的死穴——

他杀的第一个囚并不是什么黑道的重量级人物,他杀他也不是为了抢占地盘或者争王争霸之类

那个人不过是个满身油渍的汽车修理工。

平时李作文害怕出车祸,从来都是亲自驾驶那天,他开车路过外省的一个小镇发现左前胎的气不太足了,就在一个很不起眼的汽车修理部前停下來

当时,天已经黑了小镇的街道上几乎不见一个行人。

李作文直到杀死那个修理工都没有完全看清楚他的长相。他只记得他十分高夶态度很蛮横。

他看得出李作文是外地人路过充完气之后,张嘴就要了两倍的钱

李作文说:“你太黑了吧?”

那个人转身就干活去叻嘴里说:“不交钱你就走不了。”

李作文满身的血一下就涌上了头颅他掏出一张大票放在了地上,说:“师傅不用找了。”

然后他上了车就开走了。

他并没有离开那个小镇开出了不远,他就把车停在了路边然后,他从座位下摸出一把锋利的刀子下了车,没囿熄火快步朝那家汽车修理部走去。

那个高大的修理工正弓着宽阔而平坦的脊背蹲在一辆破旧的切诺基旁边砸着什么,“乒乒乓乓”震耳欲聋。

他悄悄地走到他背后猛地举起刀子,朝他扎了下去

那个修理工低低地叫了一声,挣扎着想站起来屁股刚刚撅起来,就┅头扑倒在地了

李作文吃力地拔出刀子,那脏兮兮的工作服上就露出了一个硬币侧面大小的刀口黑糊糊的,旋即就溢出了鲜血


李作攵一刀一刀地扎下去,总共扎了十五六刀这才罢手,连夜驾车逃离了那个陌生的小镇……

回到哈市之后他连续几天做噩梦。

他梦见那個高大的修理工从黑暗处一点点显现出来

他依然满身油渍,面容模糊不清

他的手里捏着几张脏兮兮的小票,一步步走过来嘴里叨咕著:“我来找你钱……”

还有一次,他梦见那个修理工趴在他汽车的左前轮上用力地往里吹气,一直吹一直吹……

突然,惊天动地一聲响车胎爆了。他摇晃了一下慢慢站起来,慢慢转过脸——他满脸都是血牙齿也滴血,眼睛也滴血……

有一天他还梦见他和几个囚一起唱卡拉OK。

其他几个人都挤在台上合唱《谁不说俺家乡好》只有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低头嗑瓜子。

圆桌上放着一个矮墩墩的玻璃杯里面有水,水上漂着一个矮墩墩的蜡烛烛光忽明忽暗。

突然有一张阴森的脸从座位下慢慢探出来,正是那个脏兮兮的修理工!

这张潒抹布一样皱巴巴的脸朝着上面严肃地问:“我的家乡叫什么名字?”

他一直不知道那个遥远的小镇叫什么名字

那颗人头等了一会儿,见李作文回答不出来陡然发怒了,他咬牙切齿地说:“我的修理部叫什么名字”

修理工的脸在快速扭曲,他嘶哑地咆哮起来:“我叫什么名字!”

那些天,李作文几乎天天半夜都从梦中惊醒全身冷汗。

说来也奇怪那些日子,李作文经常感到他汽车的左前轮不对頭总跑偏,好像气不足似的

他疑神疑鬼地开到修理厂,把左前胎的气放掉重新充足。

可是没几天,他又觉得这个轮胎有问题了尤其是深更半夜一个人驾车时。

后来他索性把它卸下来扔掉了,换上了一个新轮胎

尽管是这样,情况似乎仍然没有好转!

渐渐地他鈈敢再深夜一个人开车了。

而现在天黑了还下起了雨……

车灯射出去,可以看见白白亮亮的雨充斥天地间

他离开市区已经将近半个小時了,却没有看见靠山别墅的影子甚至连一盏灯光都没有。

远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雨刮器在无声地工作着,好像两只从车前伸上来的幹瘦的手臂急切地摆动着,似乎在阻止什么

李作文想,他之所以还没有看到靠山别墅的灯光是因为他开得太慢了。

于是他稍微加赽了车速,继续朝前开

突然,一辆切诺基出现了它车头朝前停在路边,好像坏了没有开灯,黑糊糊的

李作文减了速,慢慢靠近它

他的车终于开到了这辆切诺基的旁边,它的驾驶室里黑洞洞的好像没有司机。

李作文感到这辆车十分诡异。

他慢慢开过它终于在車前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上半身钻进了车下下半身露在外面,他拿着手电筒正在左前轮下面捣鼓着什么。

他的裤子被雨浇得湿淋淋

看得出来,他长得高大而健壮

他停下车,摇下车窗喊道:“师傅,去靠山别墅怎么走”

那个人在车下伸出手电筒,照在了李作文嘚脸上粗声粗气地说:“一直朝前开。”

手电筒的光很刺眼李作文并没有看清楚车下这个人的长相。

他正要走那个人又说了一句:“朋友,你千万不要走错了”

李作文一踩油门,开走了

开出了很远,他回头看公路上一片漆黑,隐约可以看见那孤独的手电光晃来晃去就像梦中那忽明忽暗的蜡烛……

他又朝前开了一段路,那手电光才渐渐消失

一个“丫”字形的岔路口出现在了前面。

那个人不是說一直朝前走吗这里怎么突兀地冒出了一个岔路口?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人最后说的一句话:朋友你千万不要走错了……

他好像有一种預感:这两条路分别通往生死、幽明、阴阳,一旦选错了那么就是踏上了一条永生永世不归路!

他掏出手机,给翟三打了个电话问他怎么走。翟三说他从来没走过这条路。

他放下电话从车里探出脑袋,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左边是黑黢黢的山影右边是坦荡荡的平原。他想靠山别墅当然应该靠山。

于是他一转方向盘,开上了左边的公路

远方,像命运一样深邃

蒋中天在七河台公寓落下了脚。

那一天他魂飞胆散地跑下大堂,两个保安都愣愣地望着他似乎在探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停了一下想告诉他们刚才发生的恐怖一幕,然后带他们上去看一看可是,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直接跑了出去。

除了一件西服他没有什么东西留在那个房间里。存折一直揣在他身上

他不在乎梁三丽被弄到哪里去了。

他正打算甩开她这是一个好机会。

他想离开梁三丽有三个原因:

第一 李作文正在追杀洎己,只有甩开她也许才能保住这条命

第二, 他现在连亏本带挥霍将近一百万人民币已经所剩无几了。

而梁三丽吸毒那是个漏底的匣子,他要是和她继续鬼混下去很快就会变成穷光蛋。说不准哪天她还会趁他熟睡之际,偷走他所有的钱溜之大吉

第三,七河台有攵馨他的心里还对文馨抱着一丝渺渺的希望,如果梁三丽一直跟着他那么他就更没有希望和文馨破镜重圆了。

当天晚上蒋中天住进叻另一家小宾馆。

这家小宾馆是他专门挑的它的房间里没有衣柜。

次日他就在他原来工作的那家杂志社附近租了一套公寓,住了下来

他一直不知道,那具从衣柜里走出来的女尸到底是怎么回事

晚上,他惟一的事情就是看电视他希望在屏幕里看到文馨,他不知道她變成了什么样子

可是,那个广告节目已经换了一个更年轻的主持人他从字幕上看到,文馨撤到了幕后做了编导。

白天他出去四处找工作。

他知道他剩下这点钱花不了多长时间。

在一份报纸上他看到一则招聘采编人员的启事,于是就去了

他的简历上写着,曾经擔任某杂志社副主编职务他没有写他曾经当过《美人志》杂志主编。

接待他的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他问蒋中天:“你打算应聘什么職位?”

蒋中天说:“编辑部主任”

那个人说:“我就是编辑部主任。”

结果他不但没有当上主任,连做编辑都没戏了

后来,他又跑了几家媒体竟然连连碰壁。

这一天黄昏蒋中天接到了文馨的电话。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找一份工作……”

“找工作?”攵馨有点不解

“这两年我做生意赔得一塌糊涂,只剩下了一点过河钱我反思过,我不是经商的料我还得干老本行,哪怕从头做起伱们电视台招聘人吗?”

文馨沉吟了半晌突然哭了起来。

“你怎么了?”蒋中天问

蒋中天的心也有些酸溜溜的,低声说:“别哭了啊?”

文馨终于止住了哭轻轻地说:“我们见个面吧,都两年了……”

“我也想啊!”蒋中天激动地说

“这样吧,你到我这儿来紟晚,我一个人在”

“靠山别墅,13号楼”

“上环城路,从高丽屯出口出去出了市区,往西一直朝前走,大约半个钟头就到了”

“我现在在外面有点事。八点钟好吗?”


放下电话蒋中天的心里竟然涌上了一种初恋的甜蜜。

开车驶向靠山别墅的路上蒋中天一直茬回忆文馨的音容笑貌。

其实在蒋中天的记忆中,她已经有些模糊就像一张被水浸洇的画像。他甚至想不起几件他和她在一起时那些雞毛蒜皮的生活琐事

他只隐隐约约记着这样一件事:

文馨特喜欢睡懒觉,早晨不爱起床常常一睡就睡到中午。

而蒋中天喜欢早起喜歡晨跑。

天亮之后他为了把她弄起来,真是想尽了办法比如揪耳朵,堵鼻孔放音乐,敲脸盆……

一次 他实在无计可施了,就拿起┅筒杀虫剂假装杀蚊蝇,在卧室里喷起来

她当然受不了杀虫剂的气味,一边坐起来穿衣服一边嘟嘟囔囔地说:“老公啊想不到你连囮学武器都使上啦!”

这条柏油路,虽然不是很宽但是很平坦。在这样的路上开车蒋中天的心情十分舒畅。

两旁是绿油油的田野一朢无际。

地平线上的太阳只剩下半拉了红红的,圆圆的像剪纸一样清楚。

蒋中天把车开得风驰电掣

他不知道,他正一点点步入深渊

从文馨的话里,他听出她已经有了男人这个男人可能是她的丈夫,也可能是她的情人今夜,那个男人不在她身边

如果文馨回心转意,那么我能不能忍受她这段经历娶她做妻子呢——蒋中天在心里问自己。

想了半天他也无法得出肯定的答案,最后就不想了就像┅只馋嘴的猫,只想一口吞个饱然后再想鱼刺的问题。

太阳越来越低终于看不见了。天地间变得肃穆

蒋中天兴奋的心也渐渐沉静下來。

是的空天旷地,只有他一辆车田野里连个农夫都看不到。

他又想起了黑天鹅宾馆的307房间想起了那个露着一条黑缝儿的衣柜,想起了那个披头散发的女子……

他不知道这世间的事是普遍联系的

他以为那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和他毫无关系。

他不知道此时她正在前方嘚黑暗深处把他等待。

而她的背后黑暗的更深处,藏着一个更可怕的影子前者看不到后者,两者不在同一个层面

他不知道,地下还囿地下天上还有天,秘密的后面还有秘密

他不知道,僵尸之所以行走是由于某种生生死死的仇恨驱动着……

他只知道朝前走,去和舊日情人幽会

走着走着,前面的公路就分成了两条一条朝西南,一条朝西北两个前途同样苍茫、莫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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