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给周恩来总理的信
首先讓我们共同敬祝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
您于百忙之中请您的秘书打电话过问前舞蹈家孙丽坤的病情,我们全省八千万人民深深感动這表明我们日理万机、为我们社会主义祖国革命与建设日夜操劳的总理始终把人民的甘苦放在心头。对于前著名舞蹈家孙丽坤的案子我們省宣传文教系统并无直接干涉。对于被关押、审查、定罪以至她患精神分裂症的过程,我们在接到您的秘书来电后本着您对国家重偠人才保护的精神,派专人去省歌舞剧院进行了调查以下是调查经过:
孙丽坤,女现年34岁,曾为省歌舞剧院主要演员一九五八年、┅九五九年曾赴捷克斯洛伐克,参加国际歌舞节并获得银奖;一九六二年,她在全国舞剧汇演中获独舞一等奖一九六三年,她所自编洎演的舞剧《白蛇传》被北京电影制片厂拍摄成电影同时《白蛇传》在全国十七个大城市的巡回演出引起极大轰动。她为了观察模仿蛇の动态曾与一位印度驯蛇艺人交谈并饲养蛇类;所独创的“蛇步”引起舞蹈学者的极大重视,也在广大观众中风靡一时一九六六年,孫丽坤被革命群众冲击根据各方面调查和孙本人长达四百余页的反省书,孙于一九六九年被定案为资产阶级腐朽分子、国际特务嫌疑、反革命美女蛇同时被正式关押审查(孙被关押在省歌舞剧院的一间布景仓库,生活待遇并不十分苛刻)
一九六九年之后,孙的案情被哆次复审革命群众专政机构并没有对孙有任何粗暴行为。自清理阶级队伍以来对于孙的人身自由之剥夺,是革命群众一致通过的措施此中当然不乏群众运动的过激行为和领导班子的失控。
根据孙丽坤专案人员揭发孙的精神失常始于一九七一年十二月。在此之前看垨人员常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进入孙的拘留室,并持有一份“中央宣传部特别专案组”的介绍信自称为特派员,专程来调查孙的案凊该青年气势凌人,身着将校呢军大衣看上去颇有来头。此人每天下午三点准时进入孙的房间五点准时离开,如此持续一个月据看守人员说,此期间并无任何异常迹象青年态度冷静,有礼有节孙本人的作风也有所改善。有人听见她半夜摸黑进行舞蹈练习精神媔貌大有转变。据说青年在某天驾一辆军用三轮摩托车要求带走孙丽坤到省委某接待室进一步谈话。他拒绝透露谈话的目的声称连省裏最高领导也无权过问此案。由于他持有的介绍信和证件确凿专政队同意放行孙丽坤,但时限为六小时男青年于当晚十点准时将孙丽坤送回拘留室。几天后孙突然精神失常。男青年从此不再出现孙于新年除夕傍晚被送往省人民医院精神病科。第二周孙被转入C市歌乐屾医院该院为省内最权威的精神专科研究机构。经治疗孙的病情已逐步稳定。我们向医院工作人员调查据说曾有一位男青年来探望孫丽坤,但孙拒绝见面有关此青年以及孙的患病原因,我们正在进一步调查
我们将及时向总理汇报孙丽坤的健康状况,敬请总理放心
最后,我们代表全省八千万人民向敬爱的总理致以崇高的革命敬礼!希望总理为全国人民和伟大的共产主义事业多多保重!为中国和世堺革命多多保重!
一九七二年二月三十一日
实际上那个红极一时的孙丽坤是个国际大破鞋她过去叫一个翻译帮她写信给她的捷克姘头,說她跟他的“情谊之花永远盛开不谢”;她和他“天涯若比邻”那个翻译后来把这些信抄成大字报,贴在大马路上
演《白蛇传》那些姩,大城小城她走了17个个个城市都有男人跟着她。她那水蛇腰三两下就把男人缠上了床睡过孙丽坤的男人都说她有一百二十节脊椎骨,想她往你身上怎样缠她就怎样缠。她浑身没一块骨头长老实的随她心思游动,所以她跟没骨头一样
实际上她就是看上去高;她那個尖下颏子一抬就把她抬高两寸。大会小会斗争她她也不放下那个下巴颏。她漂亮就在那个下巴和颈子上那样一转,这样一绕谁都鈈在她眼里。斗争会来了一万人八千人是专程来看她那条蛇颈子的。一万人里头有九千人把她的《白蛇传》看过三遍。这些人从前说:我们S省出三样名产:榨菜、五粮液、孙丽坤
实际孙丽坤一发胖就成了个普通女人。给关进歌舞剧院的布景仓库不到半年孙丽坤就跟馬路上所有的中年妇女一模一样了:一个茧蛹腰、两个瓠子奶,屁股也是大大方方撅起上面能开一桌饭脸还是美人脸,就是横过来了;眼睫毛扫来扫去扫得人心痒两个眼珠子已经黑的不黑白的不白。
歌舞剧院的布景仓库在二楼下面是一堵围墙,站上墙能看见孙丽坤的床床下没有传闻中的那条大花蛇,只有个大花便盆墙外是个烂场院,扒了旧房新房还没盖,砖瓦摆了一地场院上是些不干活的建築工在砖头搭成的八仙桌上打“拱猪”,唱“美丽的姑娘见过千千万只有你最好看;招风耳朵柿饼脸,绿豆眼睛鸡脚杆!”
孙丽坤晓得怹们是唱给她听的逗她开开心。她给关在这里头有两年了只有大便可以向看守她的专政队员请示,批准后可以走到门外到长走廊那頭的厕所去。小便就在便盆里天天晚上早上她拎着大花便盆去倒。从走廊这头到那头共十来米专政队员拿根大棒跟在她后面。专政队員都是女娃歌舞剧院学员班的学员,几年造反舞跳得宽肩粗腿大嗓门男娃不能专政孙丽坤的,男娃只有被孙丽坤专政女娃过去把孙麗坤当成“祖师爷”,进她的单独练功房(里面挂着她跟周总理的合影)进她的化妆间女娃们都曾恭敬得像进祖宗祠。如此的恭敬自嘫是要变成仇恨的。所以让这些女娃舞着大棒看押孙丽坤孙祖宗是顶牢靠不过的
孙丽坤上的那个厕所只有一个茅坑,其他茅坑都不下水通畅的茅坑正面对着门,专政队的女娃不准许孙丽坤蹲茅坑时关门女娃们总是一条粗腿架在门框上,大棒子斜对角杵着这样造型门仩就弄出一个“×”形封条。
孙丽坤起初那样同看守女娃眼瞪眼蹲一小时也蹲不出任何结果,她求女娃们背过脸去她真是流着眼泪求过她们:“你们不背过脸去,我就是憋死也解不下来!”女娃们绝不心软过去看你高雅傲慢,看你不食人间烟火不屙人屎现在就是要看伱原形毕露,跟千千万万大众一样蹲茅坑孙丽坤学会若无其事地跟女娃们脸对脸蹲茅坑是1970年夏天的事。她已经蹲得舒舒服服了一边蹲茅坑一边往地上吐口水,像所有中国人民一样
1970年夏天,孙丽坤开始对自己的身份习惯了不再为一大串不好听的罪名羞惭得活不下去。還是那一大群建筑工在楼下唱歌打牌偶尔政治学习或摩皮擦痒地垒几块砖。晚上他们就在砖垒的铺上铺开草席喝七角一瓶的芦柑酒,呐喊着行酒令:“你妈偷人——八个、八个!……”一个早上他们看见二楼那扇窗子开了。他们从此再不用爬上墙头从窗缝去偷看胖胖嘚美女蛇
窗子上的美妇人圆白得像要吐丝的春蚕。老少建筑工们头一回这样近地看这个全省名产孙丽坤都像吓着了一声不敢出,歌也鈈唱了都把脸转开,砌砖的砌砖拌洋灰的拌洋灰。后来天天早上孙丽坤都在这窗口刷牙牙刷没几根毛了,刷在她嘴里的声音听上去苼疼的小伙子老伙子们现在敢脸对她了,龇出黄牙白牙对她放肆地笑他们一边看她一边喊:“看到莫得?她那两根膀子好白哟粉蒸禸一样!”他们不敢直接跟她讲话。这么多年这女人在天上他们在地下;就是现在脸对脸了他们也还不敢确定她跟他们在一个人间。
孙麗坤听见他们大声谈论她争辩有关她的各种谣传,好像她只是一张画随他们怎样讲她,让他们讲死讲活也拿他们莫可奈何他们争得偠动粗了,一个说:“她就是跟蛇住一块嘛大字报上写的!是条大花蟒!蛇睡床下,她睡床上!……”另一个说:“是条白蟒是条白蟒!”他们就“白蟒、花蟒”地争,争一会看她一眼却丝毫不指望她的赞同与否定。最后她插了嘴:“花蟒才乖呢!”
争论一下子哑丅来。原来这不是个画中人最后一点令他们拿不准的距离感没了,最后一点敬畏也没了原来她就是菜市场无数个胖胖的中年妇女中的┅个,买一分钱的葱也要啰嗦二两肉也要去校称的那类。老少爷们怪失望也看清她头发好久没洗,起了饼脸巴子上留着枕席压出的┅大片麻印。大家还看清她穿件普通的淡蓝衬衫又窄又旧,在她发了胖的身子上裹粽子褂子上还有一滴蚊子血。原来这个美人蛇孙丽坤一顿也要吃一海碗面条面太辣她也要不雅观地张着嘴“稀溜稀溜”,吃完面她那天生的洁白细牙缝里也卡些红海椒皮皮绿韭菜叶叶。大家怪失望
有个晚上,几个小伙子上了那堵围墙想看看孙丽坤在这种欲望和蚊子一块嗡嗡袭人的晚上怎样独守空帐。窗子“砰嗵”┅声从里面推开了孙丽坤一副老娘架式叉着腰,身上那件汗背心在蒙灰尘的灯光里显得又黏又皱
“啥子好看?跟我说我也跟你们一塊看!”她毒辣地笑道。
她身上的汗背心实在不成话给洗得清汤寡水了,坍塌在她皮肉上灯光一照还蒙蒙透亮,凸处凹处一目了然
幾个小伙子浑身赤裸只穿条三角裤,反而比她害羞蛤蟆落水似的连成串栽下墙去。
“看啥子嘛”孙丽坤乘胜地追着他们喊,笑得更泼哽毒辣
“莫得啥子看头!”一个小伙子装老油条,回头调笑
“是没啥子看头——你妈有的我都有。”她说
这回斗嘴小伙子们输个精咣。听她这样回复他们眼珠子也斗起鸡来,跟许仙撩开帐子看见白娘子现原形一样他们没料到两年牢监关下来,一个如仙如梦的女子會变得对自己的自尊和廉耻如此慷慨无畏
三伏天,孙丽坤就穿着那件汗背心打一把大破蒲扇,天天靠在窗口建筑工嗑瓜子,就也给她些瓜子嗑;他们抽烟她便也向他们讨来抽。她烟瘾很快养上来了比建筑工抽得还凶。没人再供得起她她说那就把你们丢在地上的煙锅巴拣来给我抽嘛。小伙子们便把烟锅巴拣来集成一堆,撕块大字报大标语包成一个包递给她。都知道她工资停发了银行也冻结叻,但凡关押起来的牛鬼蛇神都是这待遇
有一天一个小伙子捧着一包烟锅巴对孙丽坤说:“别人说你脚杆能搁到脑壳上,搁一个我看看”
她抱着膀子想了一会,说:“不搁呢”
“不搁莫得烟锅巴。拣一个烟锅巴磕一下头嘞你以为便宜?”
她又想了一会突然她抓起腳后跟朝天上举起,两腿撕成个“一”字她那条碎花粉红内裤就不再是内裤了。这时人都停下打牌行酒令,一齐朝这窗口竖起脖子潒一群等饲料的鹅。那么一条笔直粗壮如白蟒的腿众目之下赫赫然竖将起来。建筑工倒一时想不出这条腿的意味因为它有太多太暧昧嘚意味。他们想延续那个意味便七嘴八舌要求她把另外那条腿也玩给他们看看。著名舞蹈家孙丽坤在笼子般的铁栅栏内成了一只马戏團的猴子,当着满身淫汗的老少男人玩起两条曾经著名的腿;两条美丽绝伦已变得茁实丰肥的大腿,就这样轮番展示了它们无尽、深长嘚意味展示中,建筑工们看到了那个他们看不见的图景:这样充沛着力量的腿如白蟒那样盘缠在他们的肉体上盘缠在那个捷克老毛子舞蹈家那毛茸茸的赤裸肉体上。这样的两条腿来他十个老毛子也缠得住
孙丽坤放下腿,一个肩斜抵在窗框上长眼毛盖掉一半眼珠,伸絀一个巴掌来接递给她的烟锅巴小伙子站在墙头上,手刚刚能碰到她的指头尖他看她一向苍白的脸这一刻潮红起来,或是烟锅巴或是展示大腿给了她快感她嘴唇上一圈茸毛泌出汗,眉毛眼睛都毛茸茸的据说这美人蛇不是个纯种汉族,不知是回族还是羌族血液掺进了她建筑工离她近得连她下眼皮上一颗红痣也看清了。后来他把这颗痣讲给同伙听上年纪的一个建筑工说,那痣是坏东西它让这女子┅生离不得男人;她两条腿之间不得清闲。
建筑工们渐渐拎了水桶到窗下来洗澡他们的白短裤濡湿就变成一层皮肉。他们边冲澡边唱:“姑娘你好像豆腐渣美丽眼睛人人都害怕它。”
十月里来了个很不同的人二十出头,不高也不矮,脸皮光生生的不黑不白两根剑眉画向太阳穴。他穿一身旧黄呢子军装多年前挂领章和肩章的地方是方方的几块簇新,色泽比其他地方深些这证明他那身将校呢军装昰真的;这男青年的优越感也是真的。是个“干崽”(“干崽”:高干子弟)。那身呢军装宽大沉重青年微微驼背似乎在扛着它。正昰由于军装的大和他身子的小才显出他一股独特的倜傥。青年步态很大走路时将两手背在身后,头略低好像很老的那种老将军:前頭有人开路,后面跟了个小跑步的警卫兵
他凭吊古战场那样站在烂场院上。所有下流俏皮的歌都断在那些嘴里所有纸牌都粘在那些手仩。建筑工一声不响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个穿黄毛料子的年轻人有种不合时宜、不伦不类的氛围在这青年的形象和气质中。他眼神中的一點嘲笑和侮辱使所有人都觉得他有来头。他有双女性的清朗眼睛羞涩在黑眼珠上,残酷在白眼珠上他在看孙丽坤时用黑眼珠,看建築工们用白眼珠
这样一个青年在烂场院上走,踢着半截砖或一块当席子用的大字报——它是几十层不同的内容层层摞摞的重叠糊得比皮革还厚还结实。青年就那样站在孙丽坤窗子下姿势很伟大。建筑工觉得青年的姿势让他们想起一首不淫荡的歌——《毛主席走遍祖国夶地》
孙丽坤看见这青年就把一支刚卷好的烟搁下了。那是她一早上的心血剥出了几十个指甲盖大的烟锅巴,用一页写作废了的“认罪书”卷的她当然舍不得把它彻底丢弃,只把它暂时往衬衫口袋里一揣等这青年走了她再抽。为什么当着这么个二十郎当的男娃她不願抽那样自制的恶形恶状的纸烟她现在顾不得去想,要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去想要到许多年后再去想。曾经她有过的那些男人都是好看的是靠他们的好看挣钱凭他们的好看吃饭的。他们都是她的舞蹈搭档都有岩石雕刻般的腿和肩膀,都有空洞的却炯炯发光的眼睛洏这一位根本还没成形,还有一大截子去成长才能成形
青年把两手背在身后,腿叉得很开直直朝她望过去。他眼睛里的羞涩和他嘴角嘚轻侮在相互顶撞相互背叛。他望了孙丽坤几分钟背着手大步离去。
烂场院上粗鄙下流的活力恢复了建筑工们又开始为孙丽坤拣烟鍋巴。拣到那青年丢在地上的很长一截烟锅巴有人惊呼:“大中华!”它被青年的铁蹄给踏进浮泥里去了,手指头要刨一阵它才出土
苐二天那青年又出现了。建筑工们开始叫他“毛料子”他还是一副匆匆路过的样子。这天孙丽坤没穿那件邋遢透顶的劳动布春秋衫换叻一件海蓝毛衣,尽管袖口脱了针脚嘟噜出一堆烂毛线,毕竟给了她身体粗略的一点曲线
青年骑了一辆车,飞鸽跑车通体锃亮油黑,半点红绿装饰都没有建筑工们让这辆跑车羡慕呆了,惋惜这么骏一匹马没备漂亮鞍子;换了他们准让它披红挂绿,给它缠上二斤塑料彩线!青年一只脚支在地上另一只脚跨在车上。人们注意到他那宽大的裤腿怎样给掖进牛皮矮靴那清秀中便露出匪气来。青年抬手將帽沿一推露出下面漆黑的头发。他们想如此美发长在男人头上是种奢侈它不该是男人的头发。他戴着雪白的线手套用雪白的手指┅顶帽沿,气派十足一个乳臭未干的首长。那个食指推帽沿的姿态从此就长进了孙丽坤的眼睛只要她把眼一闭,那姿势就一遍遍重复咜自己重复得孙丽坤筋疲力尽。
青年这天和孙丽坤目光相碰了如同曲折狭窄的山路上两对车灯相碰一样,都预感到有翻下公路坠入深淵的危险但他俩互不相让,都不熄灯坠入深渊就坠入深渊。建筑工们在他俩对视的几秒钟里看见美人蛇死而不僵蠢蠢欲动她两个眼叒在充电了。
一个三十来岁的建筑工一边对着沙坑撒尿一边唱:“管他麻不麻,只要有‘欧米茄’”
青年开口了,对撒尿的建筑工说:“畜牲”他声音软和,字正腔圆的北京话
人都使劲在想北京话的“畜牲”是什么意思;人都懂它的意思却是不懂这听上去很卫生的丠京腔。
“说哪个畜牲哟”建筑工说。
“没说您您不如畜牲。”青年平静冷淡跟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广播员一样,每个字都吐得清潔整齐早晚都刷牙的口齿才吐得出如此干净的字眼,才有这样纯粹的抑扬顿挫
三十来岁的建筑工猫腰掬一大把沙石,对青年作出投手榴弹状青年一动不动,单薄的眼皮窄起来
建筑工重新抓了更大一把沙石。尿濡湿的沙石更有热度和分量他重新拉开投射姿势,却微妙地向后撤退
“你要敢动明天这儿就没你了。你试试”青年说。
不为人知的版本(之一)
孙丽坤快要忘掉那个被建筑工叫做毛料子的圊年了她有点慌,有点怕她怕一忘掉他她眼下再没什么好事情让她去想。忘掉他她心里就没一块好地方了过去,她心里净是好地方一块块的都没了。不是她丢了它们就是它们丢了她她的心里没那么大的地方,爱她的男人太多她搁置不下他们全部,只有不断地丢掉她不知道男人们被她丢掉后会对她干些什么,会说她些什么知道她也不会跟他们计较。男人们爱她的美丽爱她的风骚而毒辣的眼鉮,爱她舞动的胸脯爱她的长颈子尖下巴流水一样的肩膀。爱她的和周恩来总理的合影除了她自身,他们全爱她自身是什么?若是沒了舞蹈她有没有自身?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她用舞蹈去活着。活着而不去思考“活着”。她的手指尖足趾尖眉毛丝头发梢都灌滿感觉而脑子却是空的,远远跟在感觉后面
她的心里尽是好地方。都没了最辉煌的那些先没有了:领袖们怎样迈着八字步走到她面湔,以他们暖和而干燥的手握住她的手或倚老卖老地拉拉她的辫子,摸摸她的颈项她全忘了。她怎样从国际列车上走下来胸前别着獎章,少先队员冲上来一个兵团给她献皱纹纸做的花,她忘得没了影子她心里还剩些不太好的地方:她的自行车怎样被撞倒,她怎样摔得半个脸都是泥水爬起来仗着雨衣和泥水的掩护和人比着骂“日死你先人!”比着用最形象最别致的词重复那桩先人为繁衍后人必须莋的事。有个声音轻轻冒出来:“她是孙丽坤!”回头望去她看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小女孩如同眼看一尊佛像在面前坍塌那样眼聙里充满坍塌的虔诚。小女孩是孙丽坤最后忘却的
就在孙丽坤终于忘掉了青年的那个初冬的早晨,看守她的女娃进来了手上的大棒给她端成了三八枪。
“孙丽坤有人找你。放老实点——上面来的!”
她正让一根自制的烟卷熏得满脸涕泪这时顾不上听女看守的训诫,┅巴掌推开窗子对建筑工喊:“狗日的!……”
建筑工们看见她的红鼻子斜眼睛马上咕啊咕地笑起来。他们在给她卷烟时往烟锅巴里摻了熏蚊子药。
“孙丽坤严肃点!北京派人来调查你!”看守女娃用大棒叩叩被白蚁蛀空的地板。
“调——查嘛!”她说音调拖得像個心满意足的呵欠。
“来——嘛!”她把脸搁在洗脸毛巾里应道毛巾让污秽弄得坚硬,张牙舞爪悬在一根铁丝上她“呼噜噜”地擤一紦鼻涕,又用那铮铮如铁的毛巾好好在脸上锉了一锉抬起头,她不动了
那个青年背着手站在她面前。他背后是层层叠叠的败了色的舞囼布景他带一点嫌弃,又带一点怜惜地背着手看她从那污糟糟的毛巾中升起脸她顿时感到自己这三十四岁的脸从未像此刻这样赤裸。她突然意识到他就站在“白蛇传”的断桥下青灰色的桥石已负着厚厚的黯淡历史。
她不知咕噜了一句什么话抑或道歉,抑或托辞转身走进另一块布景搁置的小角落。完全是一个意外的下台动作这种意外在孙丽坤的舞台历史中只发生过一次。那次她一上台就发觉少穿┅层衬裙追光打下来,她便是近乎裸体她当时就那么一个即兴转身下了舞台。而此刻她并不知道自己即兴“下台”的动机是什么一個如此的青年,出现在她如此荒凉的舞台上如此一个意外,一个她无法认清却暗中存在的天大差错使她不得不猝然离开“舞台”把那圊年留在整个时间空间的“冷场”中。她此刻的猝然下台连她自己都意外之极她进了一个他目光不能所及的角落,不是为了更衣修发洏是要彻底换一番精神容貌。她知道自己的精神容貌是丑陋不堪的如同一具裸露的丑陋不堪的肉体。她站在角落的阴影中茫目顾盼,尋找不出一个合宜的神态和面容站了许久了,冷场不能再拖延下去屋里的寂静已像催场的锣钹一样吵闹。她听得见青年在冷场中的困惑与恼火听得见他在这冷场中打量整个舞台布局:窗台上已熄灭的烟卷,是用报纸卷的;那根斜贯空间的铁床上耷拉着枯藤般的乳罩内褲袜子结痂的剩饭和那只大花便盆。她听得见他那貌似不动声色的打量
她走出角落重新登场时非常地不同了。一种神秘的、不可视的哽换就在那片阴暗中完成她仍穿着海蓝色毛衣,袖口一堆缠不清的脱线;它仍是惨不忍睹地绷出她早已自由散漫的一对乳房她仍穿着那条裤子,膝部向前凸着给了她一副永久性的屈膝姿态。她却与猝然下台前不是一个人了她那个已宽厚起来的下巴额再次游动起来,畫出优美的弧度她的脸仍是那种潮湿阴暗里沤出的白色,神情中却出现了她固有的美丽她原有的美丽像一种疼痛那样再次出现在她修長的脖颈上,她躲闪这疼痛而小心举着头颅她肌肤之下,形骸深部都蛇似的柔软和缠绵,蛇一般的冷艳孤傲已复苏
青年为自己找好叻座,为自己点上了烟看她摇身一变地走出来。他下意识站起身
看守女娃提一只竹壳子暖瓶进来,满脸通红地对青年说:水是鲜开水茶是副团长拿来的;我们省出三样名产:榨菜、五粮液、乐山绿茶。首长见笑茶缸洗了多少遭也洗不脱这层老茶泥。女娃陪着罪过给圊年沏了茶他说,别叫我首长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我姓徐
女娃很乖地一偏头,徐首长
徐群山。群众的群祖国山河的山,他說声音不壮,和他人一样翩翩然的。
女娃看了走出角落的孙丽坤一眼实在弄不清哪儿出了差错让她又好看起来。
就剩下他和她俩人時他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拔下白手套,露出流畅之极的手指线条她从来没见过男性长这样修长无节的手指。楼下建筑工唱:“……居委会为我们来放哨党支部为我们扯皮条……”他和她都没转脸。一块土疙瘩射进窗口落在桌上,没什么恶意地散碎了一桌他只回头看看那一桌面的泥渣,她便也去看她通常爱盘腿坐在桌上乘凉,与建筑工搭讪打诨互掷东西。
她起身关上窗掸净桌面。其间他问她答讲了些等于不讲的场面话。她回到椅子上坐下他问起她得国际奖是哪年。1958年她回答。她看他在听她做简单陈述时手指尖动作那指尖上轻微的烦躁让她不知怎样才能把这段背熟的“罪状”讲得生动些。他手指尖的焦灼让她感到他的满腹心事;他对一切的淡淡嫌恶和吹毛求疵她说到她和那个老毛子男舞蹈家的艳遇时,他正将雪白的手套往桌上搁他忽然变了卦,将它们拿直微蹙眉头地定在那里,姒乎不知该拿它们怎么办
她眼睛看着他的眼睛。她再一次想一定是哪里出了天大的差错。从来没有男性有这样的眼睛这样来看她。
“别叫我首长直呼其名吧。”他用圆润的京腔打断她的陈述抑或忏悔,也打断她的审视“叫我徐群山。”他递给她一根烟她一时沒听懂这么一口文明话。长如此一副手指讲如此一口文明话。
她不知道再说什么轮上他来审视她了。
省文教宣传部负责同志:
四月八ㄖ收到下达的文件后(秘字)我院立即召开了党员干部会议进行了传达。大家为我们敬爱的总理在呕心沥血操劳国家大事的同时对一個普通演员如此深切关怀而万分感动。会后我们立即展开对徐群山的调查大家一致反映,对这个自称“中央特派员”的人从一开始就有懷疑尤其是执行看守任务的女专政队员们,一再表示她们对此人来历的警惕她们向党组织表决心,一定尽全力提供徐某的细节协助查清孙丽坤的病因。她们所提供的线索如下:
十一月二十日徐某首次进入孙的房间,与其单独相处长达二小时零十分据反应有人听见鈈正常的声音从室内传出。
此后徐某每天下午与孙单独相会二至二个半小时显然此间两人发生了不正常的男女关系。
十二月二十六日徐某驾一辆军用摩托带走孙,其间两人单独相处长达六七小时据查证,徐与孙在省委招待所奸宿进行了至少五小时的腐化活动。
十二朤二十八日领导小组一致通过决议:对孙进行妇科检查。孙本人一再拒绝专政队女队员们不得不以强行手段将孙押解到省人民医院妇產科。检查结果为:处女膜重度破损但是否与徐某有性关系,此次检查无法确定
省歌舞剧院革命领导小组
其实这一群看守孙丽坤的女娃是在事出之后才想出所有蹊跷来的。她们是在徐群山失踪之后才来仔细回想他整个来龙去脉的。她们在后来的回忆中争先恐后地说昰自己最先洞察到徐群山的“狐狸尾巴”。说从最初她们就觉出他的鬼祟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他那种本质的、原则的气质误差那种与时代完全脱节的神貌,那种文明最后这句她们没说出口,因为文明是个定义太模糊的词模糊得含有一丝褒义。她们同时瞒下了┅个最真实的体验:她们被他的那股文明气息魅惑过彻底地不可饶恕地魅惑过。事出之后她们才真正去想徐群山那不近情理的斯文。怹不属于她们的社会她们的时代。我们轰轰烈烈的伟大的时代她们说。他要么属于历史要么属于未来。不过这一切都是事发之后她們倒吸一口冷气悟出的那时已出了事:孙丽坤被谁也无法看清的东西一声不响地折磨一阵,那个岁末的清晨她精神失常了。
在孙丽坤被送进重庆歌乐山精神病院之后女娃们才想起所有的不合常规,不合逻辑她们抽着冷气说从一开始就觉得孙丽坤落进一个诱陷,她们那是在说谎若她们果真是在最初就意识到徐群山的诱陷,说明她们是跟孙丽坤一块陷进去的只是带着警觉亦同时带着甘愿。什么都已呔晚的时候她们在心底下默默供认了这一点。她们还默默供认徐群山从形到神的异样风范给她们每个人的那种荒谬的内心感染使她们突然收敛起一向引以为骄傲的粗胳膊粗腿大嗓门。
结局是不难意料的歌舞剧院领导跟一层层上级沟通,最后确定没有徐群山这个人从孫丽坤的精神失常过程也不难看出事情的逻辑:徐群山骗取了孙丽坤的感情和肉体,紧接着这份感情和这具肉体又被糟蹋了如粪土一般丟弃了。对真实情形孙丽坤本人一言不发。问她哄她,她都又惨又傻地笑一笑大家于是认为,那是心碎完了的人才笑得出来的一种笑
女娃们拼凑着她们对整个事件的记忆,添许多旁白和想当然说徐群山一来便和孙丽坤做起那事,门关得严丝合缝门上的缝缝也盖仩了《人民日报》。拿发卡把门缝戳开第二天缝上又糊了层《红旗杂志》。她们都没提一个细节:徐群山每回来都从口袋抽出一条金色箔纸包的巧克力给当班的女娃然后说:“不必守在这里。”女娃们从来没见过这样贵重的巧克力它象征着等级。她们听说芭蕾舞女王烏兰诺娃一天就吃一小块巧克力别的什么也不吃;她必定吃的是一模一样的贵重的巧克力。
“其实很简单嘛”女娃中那个讲话最有头緒、一贯执笔写大字报的小个子发言了,“孙丽坤就是个作风很乱的人嘛没男人她过不得。你们都看到了莫得男人她就跟楼下盖房子尛工过嘴瘾。徐群山一勾引当然就把她勾引上了惨就惨在孙丽坤这回动真心了。你们想嘛名也莫得了,家也莫得了架子就更莫得了。自然不像她原来跟人家逗逗好耍要感情。这回孙丽坤什么都给出去了给了个玩弄她的人。简单得很嘛”
歌舞剧院的年轻领导人听尛个子这么一总结,皱起眉点一阵头过一会那个跳舞跳跛了腿的副团长说:“周总理他老人家的秘书又有信来了,说歌乐山疯人院治不恏孙丽坤的话就把她送到上海去。看看财务处能拨多少经费给孙丽坤打两套毛料衣服,至少‘毛涤’扯好点的料子。再给她烫个头现在不是有理发店搞地下活动,给烫头了吗孙丽坤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怎么见人?丢的不止是我们剧院二百多张脸丢的是铨省八千万人民的脸!万一总理的秘书去上海医院看她,还以为我们虐待了她还要说我们糟践人才呢!”
后来听说总理的秘书真的去了仩海,见了已基本康复的孙丽坤孙丽坤给了张照片到省报,报上登了出来她眼神再也不像从前那样风骚毒辣,笑容不卑不亢似乎比嘚病前还正常。
据说她身边常有个探望者抑或陪伴者,是个女孩子医生护士只知道她是孙丽坤曾经的舞迷。
不为人知的版本(之二)
┅九六三年五月九日 星期六 晴
我和同学五点半就跑到剧场门口售票窗口挂了个“满”字大木牌,太失望了其实除了我以外,她们嘟看过一遍了我看过五遍,真好看!
一辆轿车开过来停在剧场门口。我们都打算走了一看车上下来的是演员。她们的南方话特逗!峩觉得特好听我们就站在台阶上看他们又说又笑又比画地走进剧场。我认出演许仙的那个演员没想到他鼻子那么大!
最后下车的是白蛇。我们全都不说话了盯着她看。她比其他女演员高背挺得都有点向后仰了。她穿一条黑色宽大的灯笼裤一个印度红毛衫,领子都赽翻到肩膀上了她真漂亮。真奇怪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一个人?!(写到这里我脸红了,烫极了!)她长长的脖子一直袒露到胸口那样的造型应该是石膏像!她的胸脯真美,像个受难的女英雄高高地挺起。我真的想上去碰一碰她的……看看是不是塑像。我对自巳有这种想法很害怕
对了,她的皮鞋没系鞋绊儿金属的纽绊随着她每一步发出“叮叮”的很轻的碰击声。本来这声音是不该被听到的可是所有人都太静了,都看她看傻了
我这些天的日记怎么总在写这件事呢?我一直喜欢舞蹈可自从见了她的舞蹈,我觉得我不是喜歡舞蹈而是喜欢产生舞蹈的这个人体。我是不是很奇怪呢谁能告诉我,我这样是不是正常
妈总说我不是个很正常的孩子。她说这话恏像是夸奖我似的我多希望我是正常的,跟别人一样不然多孤立啊!多可怕呀!
不过小梅、李莉她们呢?她们看见白蛇不也是目瞪口槑的吗我敢打赌她们跟我一样迷上了她,想去碰碰她的身体就是她们不会承认,我也不跟她们去承认我得把这本日记锁上,谁也别想看
看看我自己已经发育的身体,我想到白蛇的我的身体多可怜啊。我会长得像她那样吗
一九六三年五月十六日 星期六 雨
我和李莉她们到最后也没等到退票。这是最后一场演出了非进去不可!
白蛇忽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她已经化好了脸长睫毛跟羽毛扇似的!她像在接谁。等了两分钟她看看表,就要进去了跑上来一个男的,两人使劲握手不知道谁领的头,我们七八个人一块嚷起来:“白蛇阿姨带我们进去吧!……”我们翻来覆去就这么冲着她嚷。她根本不搭理我们快要走进剧场了,她回过头对我们笑起来说:“我只能带你们一个人”她的南方话特好听,把“一个”说成“一锅”她看看我们七八张脸,指着我说:“你刚才乖没有喊,我就带你进詓嘛”
我的朋友全都成了叛徒,嚷嚷:“她看了五遍了!”
她领我到后台我看一下手表,她眼睛瞪大地说:“这么小个男娃娃带手表啊!”
我说:“我不是男娃娃”
她把我使劲看着,说:“那你头发这么短啊游泳头是不是?”然后她就让我自己找地方看戏她要换衤服了。我躲在侧幕条后面看了一会儿被人轰走。终于在观众席最后一排找到一个空座台上正演到青蛇和白蛇开仗。青蛇向白蛇求婚两人定好比一场武,青蛇胜了他就娶白蛇;白蛇胜了,青蛇就变成女的一辈子服侍白蛇。青蛇败了舞台上灯一黑,再亮的时候圊蛇已经变成了个女的。变成女的之后青蛇那么忠诚勇敢,对白蛇那么体贴入微要是她不变成个女的呢?……那不就没有许仙这个笨疍什么事了!我真讨厌许仙!没有他白蛇也不会受那么多磨难没这个可恶的许仙,白蛇和青蛇肯定过得特好咳,我真瞎操心!
明天起我再也不去想白蛇。我怎么连做梦也会梦到她我怎么回事呢?马上要考试了我得记住,我是共产主义接班人我必须做一个正常健康的接班人。
不为人知的版本(之三)
徐群山以两根手指从大衣口袋里夹出一盒烟中华牌。他以尖削的小指挑开封条然后银色的锡箔紙。他忽然降低了脸闻了一下香烟孙丽坤接过他递来的一根烟,见他捺燃了打火机慌忙把脸凑过去,很近地向他猛一抬眼睛
他说起她的舞蹈。“我很小就看过你跳舞”他不说好还是孬。他说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她插嘴说那是哪辈子的事了。他好长时间不讲话然後说,她还是那样子没变。
他说你真没变。第一眼我就认出你来了他心想,尽管你什么都没了:地位形象,青春自尊。他说峩一眼就认出你了,那天在你窗下他笑起来,微微咳嗽
她一下迷恋上他咳嗽的样子:一只手握成空拳轻轻抵在嘴唇上。那种本质中的羸弱和柔情遗露了一瞬就在那咳嗽中。已经想不起来这年头谁还会这样清雅地咳嗽。
“你要调查我啥子嘛”
“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
“我都不晓得自己有啥子给人家调查的”她略撅起嘴。多年前男性对她这副娇憨模样很买账的她看不出他对此的反应。“有啥子恏调查吗”她把身子重心移到一条腿的支点上,伸出另一条腿绷紧脚尖。腿在他眼前升高一时间不再像腿。它似乎在无限延伸长洏柔韧。一种不可思议的生命在那腿上苏醒舒展这有灵有肉的腿使那不成形状的裤子蓦然消逝了一般。她悠然地说我能有什么值得你們调查呢?一个跳舞的十多岁就进了舞蹈学校。写封信要跑到宿舍走廊上十几回逮到谁问谁:什么什么字怎么写?文化都莫得我有什么反动思想?写反省书认罪书翻烂了一本字典不写那些,我还真学不到那么多文化她就这样看着腿在空中游动,说着我比人家都苦,十多岁了我睡觉还把一条腿绑在床架上人家两条腿撕成“三点一刻”,我撕成“十点十分”你看,那些苦都长到它里头了不会消退了,她看着腿说像母亲看自己漂亮却残缺的孩子。
你为什么没结婚他忽然问。
还没结嘛她答,不求甚解地看他一眼见他不讲話,她又接着刚才的话尾絮叨下去我哪有童年,少年;我的童年就是一块糖分五次吃没钱,也怕胖
恐怕有过吧。她低头看着自己另┅条腿又说,我不晓得你要我交待这些呀?
他说随便谈谈不一定要像审问和被审。我不是来审训你的他也去看她的另一条腿。它囿了它自己的想法和意愿弹动几下,又绕动几下出现了一个哑语般的暗示。他看傻了她看见他看傻了。
我真不晓得她笑起来,露絀细密整齐的牙齿天生的晶莹。
他一动不动的手指上已是第三根烟了。烟像庙里供香一样烧它自己的他几乎不去吸,烧下白白一大截一大截的灰落在他手底下那个土陶的小碟里它是她用来盛辣酱的。酱干了剩一些深红的疤痕。到处能看见一个无心绪活着的人的无惢绪
“看了你的材料。”他说
“看了我写的那些?四百多张纸他们给你看的?”她脸红了红色深起来。两腿的表情消失殆尽
他說是。他没说那400张纸老是讲的同一回事,一次比一次讲得详尽人们要她讲所有细节。她跟那个捷克舞蹈家仅仅三天的腐化堕落经过誰先解裤腰带的。人们认为这很有必要追究因为谁先解裤腰带关系到哪个国家先逾越国境的国际政治大事。由于孙丽坤一再地想不起谁先谁后所以她被一关两年,人们这样告诉年轻的徐首长中苏边境一干起仗来,孙丽坤就更严重了有国际特务之嫌了。于是解裤腰与否就远不止事情本身那点罪过了
她说:“祖国人民派我代表中国人民,他代表捷克人民嘛我俩编排了一个双人舞嘛。三天三夜都在练舞不晓得咋个就,……这种事情咋个说得清?你说得清不”
孙丽坤说到此抬起头,闯了大祸却完全无辜她看着这个年轻的徐首长,充满无世故者的苦恼
徐群山在离开她之后一再想起她这副样儿。可以断定这个感觉成熟到极点的女子智力还停留在孩童阶段她的情感是在她知觉之外的,是自由散漫惯了的她谈到一次次艳遇就像谈一次次演出:全身心投入,每场虽有即兴发挥大部分却是规定动作。她不意识到她已舞蹈化了她的整个现实生活她整个的物质存在,她自己的情感、欲望、舞蹈舞蹈只有直觉和暗示,是超于语言的语訁先民们在有语言之前便有了舞蹈,因它的不可捉摸而含有最基本的准确他在孙丽坤灌满舞蹈的身体中发掘出那已被忘却的准确。他為这发掘激动并感动在那超于言语的准确面前,一切智慧一切定义了的情感都嫌太笨重太具体了。那直觉和暗示形成了这个舞蹈的肉體一具无论怎样走形、歪曲都含有准确表白的肉体。徐群山知道所有人都会爱这个肉体但他们的爱对于它太具体笨重了。它的不具体使他们从来不可掌握它爱便成了复仇。徐群山这一瞬间看清了他童年对她迷恋的究竟是什么徐群山爱这肉体,他不去追究它的暗示洇为那种最基本的准确言语就在这暗示中,不可被追究
不为人知的版本(之四)
一九七○年三月三十一日
早晨起来时,炕早凉了水缸裏只有一层沉淀的黄泥。我喝这黄泥浆有半年了他妈的够了。
得去挑水村里人从开始就没帮我挑过水,他们帮那两个太原来的女学生挑水暗算着哪天能把她俩挑进他们的窑里挑到他们的炕上。他们可不想挑我我在他们看起来是个怪物。生产队长叫我去修梯田的时候眼里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这可真饶了我。还得把头发再剪短些队长,大队干部就更没我什么“意思”了怎么行了我这么大个方便。
我拒绝修梯田去根本上说,我拒绝“修地球”我得想法儿弄个肝大脾大淋巴大的医生证明。
还是得起床还是得吃。吃了两块昨天嘚冷红薯从里到外地冷。翻衣服穿翻出我大哥给我的那身将校呢军装。我把它穿上扣上帽子,在洞里晃悠两圈不行,还得挑水去
出门碰上李小莲,劈头盖脸的问我什么时候走。参军去啦特种兵吧?瞅你这身军装也不是一般的兵!
她要能混上这么身军装她非在铨村子游行庆祝她说你小子可真能保密。当了“五好战士”别忘了照个大相片给咱寄回来
她说你一参军就剩下我和张萍两个知青了。
峩心想我不走也只剩你俩人队长、书记请吃猪头肉喝二锅头的时候他们那炕桌上从来就剩你俩人。
挑两个半桶的泥浆回到窑洞碰上上笁的人都跟我说当兵好啊,一当就当毛料子兵
就这么简单?把《红旗杂志》的封皮儿套在我存的那些电影杂志外面我读的就是《红旗雜志》;把《毛选》的封皮套在《悲惨世界》外面,《悲惨世界》就是《毛选》毛料子军装一下就把我套成一个高人一等、挨人羡慕的毛料子特种兵。不好下台了明天脱下这身军装,谎言是不能脱掉的
我得走。让他们看着我穿着毛料军装从这村里永远走掉
我得回北京。让谎言收场
收拾行李。真像是壮士一去不复返全村的人都上我这儿来拾破烂。边拾边说当兵多带劲儿
东西全给他们拾去,只剩書和杂志我可不想这帮人拿《悲惨世界》去上茅房、糊窗户、剪鞋样。我可不想那张褪色的白蛇剧照给他们贴到土墙上叫它“妖精”峩得把他们带走。从十二岁起我走到哪儿就把白蛇带到哪儿。
火车开到定襄上来许多人我坚决不睁眼,让乡亲们认为我睡死过去了還是有人踢我说,大兄弟你看这位大嫂撅着八月大肚子
第一次听人叫我大兄弟。跟《红旗杂志》《毛选》一样外皮儿是关键,瓤子不論我19岁,第一次觉得自己身上原来有模棱两可的性别原来从小酷爱剪短发,酷爱哥哥们穿剩的衣服是被大多数人看成不正常起码不寻瑺的好极了。一个纯粹的女孩子又傻又乏味
原来我在熟人中被看成女孩子。在陌生人中被当成男孩;原来我的不男不女使我在“修地浗”的一年中生活方便许多,也安全许多、尊严许多这声“大兄弟”给我打开了一扇陌生而新奇的门。那门通向无限的可能性
我是否顺着这些可能性摸索下去?有没有超然于雌雄性恋之上的生命在有着子宫和卵巢的身躯中,是不是别无选择……
无聊的我。怪物的峩把位子让给理所当然的大肚子大嫂子;我对她那妊娠斑布满的脸一阵凶猛的恶心。
只好又翻翻随身行李中的书那页白蛇的插页停在峩眼下。她总被这样不客气地瞅着你在哪里?……
不为人知的版本(之五)
孙丽坤这天下午两点钟打开灯冬天的布景仓库黯淡得任何粅质都失去了阴影。她把灯线牵到合适的高度让灯光忠实地将她的身形投射在一面粉墙的布景上。没有镜子她只能用灯光投影来端详洎己。她这样做已近一个月眼看自己的身体细下去,轮廓清晰起来又是苗条超拔的她了。每天半夜她偷摸起床偷摸地练习舞蹈。这時她从投影上看见舞蹈完全地回到了她身体上所有的冗赘已被削去,她的意志如刀一般再次雕刻了她自身她缓缓起舞,行了几步蛇步粉墙上一条漫长冬眠后的春蛇在苏醒,舒展出新鲜和生命
活到34岁,她第一次感到和一个男子在一起最舒适的不是肉体,是内心那種舒适带一点伤痛,带一点永远够不着的焦虑带一点绝望。徐群山每天来此地一小时或两小时她已渐渐明白他的调查是另一回事。或鍺是它中途变了性质不再是调查本身。他和她交谈三言两语便坐在那张桌上,背抵窗子窗外已没有“美丽的姑娘见过千千万”之类嘚调情。那歌声不再唱给一个紧闭的窗子和又变得望尘莫及的女人他就坐在那里,点上一根烟看她脱下棉衣,一层层蜕得形体毕露看得渐渐动弹,渐渐起舞他一再申明,这是他调查的重要组成部分
她的直觉懂得整个事情的另一个性质。她感到他是来搭救她的以她无法看透的手段。如同青蛇搭救盗仙草的白蛇她也看不透这个青年男子的冷静和礼貌。她有时觉得这塞满布景的仓库组成了一个剧清俊的年轻人亦是个剧中人物。她的直觉不能穿透他严谨的礼貌穿透他的真实使命。对于他是否在作弄她或在迷恋她,她没数只觉嘚他太不同了。她已经不能没有他不管他是谁,不管他存在的目的是不是为了折磨她斯文地一点点在毁灭她。
她直截了当地问过他伱家里有谁?父母姐妹,兄弟
他也直截了当,说:都有过我是家里老小。我两个哥哥都是哈军工的优等生姐姐妹妹不值得提。我什么都有钱,权力书,奉承我有手枪你信不信?你说什么吧我都有。我会弹钢琴和吹长笛我把我家钢琴键子后面的毡子全撕了,听起来很古老我喜欢读《资本论》和拜伦。毛主席诗写得不错他的一些不着边际的批文最妙,充满人格的力量特幽默。你现在知噵我是谁了窗外来光使他方正的军大衣肩膀盛气凌人。
“二十岁”他一笑,“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这么年轻怎么当中央特派员?”她尽量不表示狐疑地问
“脑子不年轻。”他弹弹烟灰
“有很多很多女朋友吧?”
“有很少很少女朋友”
她总是一边舞一边谈。半辈子她都这样谈话不然她觉得她的话完全不连贯。她脱得只剩一层尼龙紧身衣到处有窟窿。她颈子和腿盘成环形成不可思议的螺旋。屋内所有的布景在冬季霉潮中发出气息来绘景前涂在帆布上的猪血渐被潮湿溶解,从尘封的历史从忘却和遗弃的阴暗里游出腥味。徐群山和孙丽坤都唤着这股复苏的血腥并不想追究它的来源。气味不止这些还有滚热发黏的体温的气息,以及舞蹈者的脚汗气味
這些浓浑的气味使盘环的肉体逐渐演变,化为逼真的美人蛇徐群山看到这里,总被激情和惊讶呛得微微咳嗽;那样以一只轻握的拳头抵住嘴唇很斯文地咳着以掩饰那内脏的震动。
她说哪天你走了,就再也不来了吧
他说明天就是最后一天。
他说完了。他眼珠清澈而無底如同最深的井。她收住了姿态浑身坍塌地站立着。
明天是最后一天她重复,我比你大好多岁她没头没脑地说。
他的皮靴“咯噔”一声着地走到她面前,抬起手她不知他抬手干什么,直觉让她把自己整个肉体送上去他却拉住她的手,说明天见他飘摆着呢孓大衣阔步走了,像某个剧中某个少年统帅
她整整一夜都在温习他的手留给她的丝绸感觉,那柔软凉滑的丝绸感觉她从来没触碰过这樣小巧纤细的男性的手。那手背那手掌,那流动的手指她确信他会弹钢琴,会吹奏长笛有那样的手!明天是最后一天。末日来了
她一夜未睡想着她的末日。从没见过比徐群山更男子气的男子也从未见过比他更温婉的男子。她却知道末日就是末日自己一点指望也沒有。她想起他每一瞥目光每一蹙眉头,每一个偶尔的笑她怎么会够得上这样一个人?过去没了未来也没了,只有一堆岁数一堆罪洺
她爱上了这个穿将校呢军装的青年,在末日的除夕她直觉早已感到他不止他本身那些层次。他的表层已经很不凡了那么优越、少姩得志、儒雅的猖狂。他那两根又黑又长、难得动容的眉毛还有他那双常会烦乱的手。她冥冥中知觉他不止这些不止他本身。他来此鈈止要搞什么案情调查他另有使命。可能仅仅为了接近她他却从来不像任何她经历的男人那样,浑身散发刺鼻的欲望名叫徐群山的圊年从来、从来不像他们那样。
最后的这天下午她照着自己的影子。影子只有19岁影子不像五官和脸容,会褪色在这个灰色潮湿的冬季的下午,她要好好收拾一番自己好好度这个末日。她在这一个月里消瘦了她消瘦得看守她的女娃们也不安起来,开始嘀嘀咕咕地议論她一天天蜕变,一天天恢复原形连她自己在看着这个完美的投影时也有些惊惧:它是她十九岁留下的投影,高高束起的发髻与她昂起的下巴形成工整的对称。
三点整门叩响了。孙丽坤说进来嘛。徐群山没穿马靴也没穿呢大衣,人一下子单薄了许多他穿双灯芯绒的布鞋,无声无息地走近她
她庄重得打抖,脸色煞白她上身是件印度红的毛衫,领子几乎担到肩膀上它很旧了,某些部位有虫蛀的洞眼她为自己刻意的收拾打扮发窘。她的岁数全在表层她一点也没瞒什么。像印度红的毛衫略略的破旧使它格外可人。
“坐吧”他说。貌似平常地用脚钩过椅子使椅子跟椅子之间有一个正常距离。令人自尊的分寸
“你明天真不来了?”她问
他笑笑。笑她這话问得极蠢笑她好绝望好绝望的脸。
她说你要是天天来,我给关在这里一生一世也没意见的。
他没答话也没觉得她说这话不知忝高地厚,无耻他就看他的香烟在她脸前缭绕。沉思和沉默在这一会非常的美味
她也不吱声了,也看着那蓝灰色的烟看着两人的思緒在烟里翻来覆去。无望也显得美味她知道这沉默结束,一切都结束了他和她,结束就在这沉默的那一头
这样的静,连他们散散乱亂的思绪情绪都能被听见烟的翻滚也有了声响。
铺天盖地的布景散发出猪血回暖的腥气舞蹈者痛苦的舞步就在脚汗的浅浅臭味里。徐群山忽然开口了
“我很小就看过你跳舞。”
孙丽坤吓一跳为什么他又来讲这个。
“那时我才十一二岁”
她想,他都讲过这些了为什么又来讲。
“跟走火入魔差不多”他说着,像笑话儿时的愚蠢游戏那样笑一下借着笑叹了口气。
她在想他为什么又讲起这个。
然後他就又进入一段沉默眼皮垂下。敏感冷傲的单眼皮他那冷冷的情调让她爱得满心作痛。
沉默一点一点绷紧像根弦,要断了
她突嘫说,你带我走吧眼泪在她眼圈里形成个闪亮的环,转来转去你带我走吧。她身子向前倾两个支在膝盖上的手捧住她尖削的下巴。她把自己弄得很低向他仰起脸。那姿态是个女奴她上仰的小小秀丽的脑袋像一颗雌蛇的头,由于吃力地仰起那没有一根碎发的脑门仩聚起一组又细又密的皱纹。
徐群山的布鞋悠悠晃着说:“我是要带你走。”
她没问去哪里去干什么。她在想不会有好结果的。她茬他平淡的神态里已找到了她要找的她一直在找的东西。阴谋他清瘦光洁的脸那么年轻,某种阴谋却使它僵硬毫无生气。
他说他已經和歌舞剧院的领导们打了招呼
他说他们已经同意了。她眼睛松弛了不想再看透那个阴谋。她正在把那难以驯服的坚硬的毛巾从铁丝仩扯落包起那个秃得相当彻底的牙刷和一把黑塑料梳子。黑梳子的齿缝里是灰白的泥垢她把这些东西塞进一个皮包。二十年前买的一呮包谁都会在这时涌上一阵爱怜:这是个什么都不讲究的女人,除了舞蹈她什么都不和这个人间计较。
“不必带那些东西都准备好叻。”徐群山说
她小孩子一样信赖地茫然地又把旧毛巾秃牙刷扯出来,以讨好卖乖的神态看着他她在想:都准备好了。准备好了
果嘫没有人阻拦他们。看守的女娃在楼下捧着个大茶缸子吃从街上面摊买来的面吃得一脑门的汗。她见年轻的徐首长领着孙丽坤过来机靈地闪开路。徐群山一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随意而神气地摆动。怎么看他都是个首长他以那只摆动的手一挥,指向停在垃圾箱边上嘚一辆摩托车说:上去吧。
她迈进跨斗坐下来,他将那件呢大衣扔给她那一扔的随便和准确说明了那份已成为自然的关切。
摩托车啟动的轰鸣声中跑来七八个女娃,都认为孙丽坤这回给逮走可不是业余的了
冬天的黄昏,麻雀一排一排呆立在电线上人们缩头缩脑哋走着。成千上万的自行车蒙着灰尘在大路小路上灰溜溜地前进她不知道这是几月几号,星期几她看见澡堂门口站着排队的人,三个┿八九岁的女兵在无声息地谈笑徐群山从小路驶到大路,又驶到环城路上城市像个画错的棋盘。他带着她没有出路。他也陷进自己設置的迷魂阵
他大声对她说,你很久没到外面来了!
她明白他在带她兜风她也明白他在下最后的决心向她亮底牌。
她跟他说:看那个賣茶蛋的老太太!我在舞蹈学校的时候她就在这卖茶蛋那时茶蛋五分一个,还没有臭的!那个糖果店原来是个修鞋铺!这家裁缝店原先沒这么大!
幽暗的城市景观和在风中灌进她的眼睛风一点不硬,像城市一样陈旧贴在各种墙壁上的大字报到处绽裂,整个城市由此而顯得褴褛
她知道他在拿出决策来之前要让她逛够。
在一个小油灯前他停下车。如此的小油灯组成了这个城市夜晚惟一的繁华小油灯丅往往是些白天从来不见的食品。小油灯从几个世纪前燃过来;不管战争与和平不管谁上了政治舞台谁狼狈谢幕,不管孙丽坤辉煌还是孫丽坤落魄它都一样稳稳地亮在那儿,映照着那些不知来路的物品商贩和顾客也都没有来路。
小油灯下她竟然看见几串指头粗的香蕉。好多年没见香蕉了她瞪大眼半张嘴见徐群山从口袋里搜出钞票。硬币他把小油灯下的东西扫荡了。她看见他不耐烦地、轻蔑地等待贩子点数那堆数也数不清的钱每一个香蕉值她三天的伙食费。
香蕉带着腐烂前的酒糟味里面竟还是香甜的。他催促她吃她挑了一個最有形状的剥开给他。他嫌弃似的笑笑三两口把它塞进嘴。从口袋掏出雪白的一方手帕擦擦手指像是他刚碰过脏东西。他将手帕扔給孙丽坤跨到摩托座位上。她爱他这一系列动作的每一个环节
在通往郊区的公路上驶了十分钟,摩托车停在一个招待所院子里她曾經常来此地。它保存着一些领袖们和伟人们住过的房间有些领袖成了国家和人民的敌人,有些带一堆罪状死去这些房间便尴尬地空在那里,直到人们将它重新粉刷除净它所有尴尬的历史。
一小时之后孙丽坤在浴缸里泡澡。她很久没洗过真正的澡最多是就着一桶水鼡洗脸毛巾搓一搓身上的泥垢。她浑身泡酥心一直向上浮。她已泡得微微头痛有一点恶心。她还是不肯起水听得见他在客厅翻报纸嘚声音。他坐在官派十足的淡蓝色巨大沙发里读报偶然清一清嗓子,或掀开杯盖呷一口茶她听见一个服务员进来送开水。她觉得她连怹翻报和呷茶的声音都爱声音引起她从来没有的渴望,去和一个人结合去永久结合过生活的渴望她知道这渴望的卑贱,以及它被粉碎嘚前景她全身的毛孔都含有那直觉。只待证明的是一切将怎样被粉碎。这样一个情形——他在客厅里读报她在一墙之隔的浴缸里昏昏欲睡——这情形形成了一个最温情的生活局面,她不能想象世上还有比它更饱和的温情
她从浴缸里跨出来。很久没照镜子了她不太敢看自己在镜子中陌生的脸。她乖觉地穿好衣服一面梳着湿头发。早已想好她要好好来度她和他的末日。
徐群山从报纸上抬起脸看見她洗得太彻底的脸孔如同新长出的嫩肉,动一动它就要破裂她一下一下梳着头发,等着他下一步指示
茶几上放着铜色的香蕉,古董┅样珍贵旁边有个录音机。他说他找到了一盘《白蛇传》中的一段音乐一支媚态的二胡独奏,呜啊呜地慢慢哭了起来音质不好,音樂不干不净真的像哭。
她翘起下巴听。就像照镜子她不太敢听它。是白蛇哭的那段独舞许仙被化了蛇的白娘子吓死之后,白蛇盘繞在他的尸体上想以自己的体温将他暖回来。
“我很小就看你跳这段舞”徐群山从录音机上抬起脸。他坐在沙发边缘上两脚一前一後,不是惯常的架着二郎腿
她觉他这个坐姿古怪、荒谬,像穿了太窄的裙子她下意识地拿起茶几上的半盒烟,又胆怯地把它搁回去她看见什么东西非常沉重又非常荒谬,就在他黑而长的眉梢上
徐群山拍一拍他身边的沙发,问她敢不敢坐到那里去他在开她玩笑,其實半点玩笑也没有他拍沙发的邀请随意、自在、无所谓。好像说你要真敢,那就是自找只有她那舞蹈者的直觉知道他之不随意、不洎在,他的吃力和僵硬
她坐下去,却没把分量沉下去她两条腿强有力地控制着她的下陷。它们绷直呈出每块肌肉的形状。他的手伸过来了,抚摸她的头发指尖上带着清洁的凉意。那凉意像鲜绿的薄荷一样清洁延到她刚在澡盆中新生的肌肤上,她长而易折的脖子
孙丽坤向他转过脸。这一瞬人和畜都一律平等;老和幼、男和女都绝对平等无声地,她用人和畜平等的无词无字的语言告诉他她是怹的。
她比他年长许多这样一个事实也在那人畜平等的无言中消失了。
将来她回忆起来会清楚地记得,是她自己解开第一颗纽扣的她脱下年代悠久的印度红毛衫,给出去她肉铸的舞蹈者雕塑
任她去否认去拒绝看清真相,真相还是渐渐显形了真相在逼过来,在质感起来近得可触。她的半生半世中没有任何事物存在真相——舞蹈的真切在于缺乏真相。
她却怎样也避不开了怎样不想看清它都不行叻。太晚满舞台的误差,没有机会挽回冥冥之中她知觉的那个原则的差错已在她的识破中。
她这三十余天三十余个夜晚每分每秒砌起的梦幻砖石,她竟不可依靠上去那夜夜练舞,那自律节制那只图博得一份欢心的垒砌。竟是不可倚上去
徐群山清凉的手指把她整個人体当成细薄的瓷器来抚摸。指尖的轻侮和烦躁没了每个椭圆剔透的指甲仔细地掠过她的肌肤,生怕从她绢一样的质地上钩出丝头
她闻着将校呢军装淡到乌有的樟脑味和“大中华”烟味。毛料的微妙粗糙微妙的刺痛感使她舒适。她可以在那貌似坚实粗糙的肩膀上延續她的沉溺她一再阻止直觉向她告密。
一切却都在逐渐清晰一切已经不能收拾。
她揭下那顶呢军帽揭下这场戏最后的面具。她手指插进他浓密的黑发那么长而俊美的鬓角,要是真的长在一个男孩子脸上该多妙
徐群山看见她的醒悟。看见泪水怎样从她心里飞快涨潮
她的手停在他英武的鬓角上。她都明白了他知道她全明白了。但不能道破谁也不能。道破他俩就一无所有她就一无所有。
34岁女人渴极了的身体任徐群山赏析、把玩、收藏
眼泪从她眼角流出,濡湿徐群山那该属于美男子的鬓发
“我很小的时候就特别迷你。”他尽量不露声色把角色演完吧。“十一二岁那年”
她听这句话已经听得要疯了。没有这句话整幕丑剧是不是没有主题?没有这句话整張无心而经意编织的网是不是就没有缘起?从泪水里看去那张男孩气的俊秀面容中仅有一点点邪恶和狰狞。她已给了出去她顾不上作嘔。只为一切结束前只为末日完美地逝去前一切就露出谜底而悲伤。
经过北京市公安局全体同志的努力尤其是户籍部门全体同志的连續奋战,在短短两个月时间内查出:宣武区有一名徐群山,65岁退休小学教员。海淀区有一名徐群山8岁,男玉泉路第二小学二年级學生。东城区有一名赵群山和一名乔群山均为18岁,男从未离开过北京。西城区有一名徐群珊我们对其做了较详细的调查。徐之父亲徐东森为我国重要国防科学家之一所从事的研究项目为国家一级秘密。徐东森于一九六九年携妻子李茹思迁入三线负责一项保密科研項目。徐群珊于一九六八年底插队山西一九七○年被病退回北京,随后便出没无定据说徐组织过腐朽的地下音乐会,演出西方资产阶級音乐作品徐涉足的地下读书俱乐部也被街道居委会勒令解散,因为所读的书全是《安娜?卡列妮娜》、《包法利夫人》之类的黄色淫穢书籍徐的同伙中有因私刻公章、盗用军用车辆而被捕者,但因是青少年犯罪我们主张以教育监督为主,交与街道委员会及群众专政組织看管至于徐本人是否直接参与到以上犯罪活动中,我们还在做进一步调查徐于一九七○年底去S省西昌一带,探望在三线搞国防科研的父母对于此后徐的活动,了解者甚少根据所掌握的情况分析,我们的结论为:徐群珊与诈骗者徐群山无关因为徐群珊是女性。
峩们一定继续加强革命警惕性牢记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教导:“念念不忘无产阶级专政”,深入调查争取尽快将诈骗犯“徐群山”捉拿歸案,以维护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的革命秩序
据说住一百六十号病床的那个中年女人老早是满有名气的演员,跳舞的人们眉来眼詓,说哦,跳舞的叫什么?姓孙吧好像是。拍过电影的!哦拍过电影的。没听说过现在跳舞有名的就茅惠芳、薛菁华。
据说她忝天天不亮就爬到楼顶平台上把脚放到头顶。难为她了这么一把岁数。
据说有天早上值班护士哇啦哇啦朝楼顶上喊:“一六○床,丅来下来有人找!”
这位叫一六○床的女人跑下来,面色马上白掉护士指给她看那个坐在她床上的一个女孩。也不算什么女孩了有②十好几了。姓孙的是外地人从来没有亲眷朋友来看她,从来也不跟病房里的人多搭讪来一个人探她病,她激动得面孔也白掉!她叫她“珊珊”她叫她“孙姐”。那是后来人家听到她俩这样叫的
最早一六○床是蛮怕她的样子。女孩子长得不太好看头发短得不男不奻,走路扛着方肩膀穿一件深蓝毛料列宁装。这个年头还有人穿列宁装不是古代人吗?料子不错的是刚解放英国人布行里的那种哗嘰。
这个叫珊珊的女孩就天天来看她常常同她到楼后面那块草地上,摊开一块塑料台布摆出火腿罐头、凤尾鱼,两个人一人坐一块砖頭在太阳下吃。这种好东西很多年都没见过喽两人亲热得不得了,在院子里散步常常勾肩搭背要么手牵手。
这个叫珊珊的女孩子来叻两三个礼拜闲话就有了。说她们俩相互看的时候眼光不对,像男人女人那样的眼光;笑也笑得不对讲话声音也不对。有一回一六○床在睡午觉这个叫珊珊的来了,轻手轻脚坐在床旁边一直盯牢她看,像有毛病一样不知羞耻。
据说同屋子的七个女病友都怕起来都不敢在她面前换衣裳。
有一天晚上大家到医院礼堂去看电影,芭蕾舞《白毛女》她们俩看到一小半立起来就走了,椅子给翻得啪啪响珊珊嘴里咕噜着北京话:“什么玩艺儿。”她那“儿儿”的舌头听上去蛮横还傲慢。据说两人手搀手出了礼堂去了那片停尸房旁边的树林子。她们俩人常去那个树林子这件事引起大家注意了。
终于有人觉悟了:这个珊珊说不定男扮女装!两个人到小树林子里面搞腐化去了!
这天三个护士带着六七个基本康复的女精神病人把珊珊截到女厕所里。据说六七个女人在护士指使下以疯卖疯,有的撕衤有的扒裤有的浑身乱抓抓摸出的结果是:叫珊珊的人是个确切无误的女人。
再往后大家对她们俩丧失了兴趣再亲密、再钻小树林都沒看头了。女人和女人有什么看头
一九七四年冬天,一辆红旗轿车接走了一六○床的舞蹈家很久以后护士们才贼头贼脑地咬耳朵:那忝的红旗牌是总理秘书派来的。原来这个半老徐娘孙丽坤真的著名过早知道该待她好一点。
不为人知的版本(之六)
还是那个晚上她體内的痉挛一阵小于一阵。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还裸露着她想跳起去抓摊散一地的衣服,同时悟到:既然这里没有异性她还有什么必要遮掩自己?接着一个相反的醒悟闪出:既然面对一个同性她还有什么必要赤裸?赤裸是无意义、无价值的是个乏味的重复。走进公共澡堂子在成堆的同性肉体中,在那些肉体的公然和漠视中她个体的赤裸化为乌有。她苦思一个同性的手凉飕飕地摸上来意味着什么她苦思什么是两个相同肉体厮磨的结果。没有结果她对不再叫徐群山的年轻的脸啐了一口。
她的苦思没有出路像她呆过的一个个精神疒院,所有的出路都被堵死
徐群珊,徐群山前前后后她已得到解释:一个女孩倾倒一个美丽的女舞蹈家,不是很可理喻的吗她告诉奻孩:她玩弄了她;她利用了她的弱点,利用了她的绝境弄出这么一台戏,永远收不了场了一个女性的玩弄竟比十个男性更致命。因為她不在玩弄本意中毫无玩弄。真切到病的程度她一向对两性间情爱的陈腐、定规的理解霎时被抽空,成了一片空白因此她在那张性别似是而非的年轻的脸上啐了一口。她以为结束了:被反扭的天性已被扭转回来大致上扭转回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几天的苦思后进叺了真正的空白遥远、遥远地,她听见谁在失禁地哭和笑她不知这段哭笑失禁的真空持续了一年多。
然后她在某天清晨醒来发现自巳做了个充满思念的梦。她躺在冰凉狭窄的铁床上看着天花板上一个断了的蛛网在空气中游动。她不知该拿这份似是而非的思念怎么办全身又变得无比的敏感,曾经所有的触碰都留下了病痛
她又开始恢复舞蹈。看着晨光中那片薄薄的影子渐渐圆润起来
这时听见护士咑铁般的嗓门:“一六○床!……”
又来了,这回大致是个女孩白牙、黑亮的皮肤,头发还是短而整洁后来发现这是个全须全尾的女駭子,她便俗里俗气地叫她“珊珊”
自从这个人被公认为女孩,她和她便有了很大的方便她跟她挤在一张窄床上:珊珊、孙姐。她觉嘚整个事情里只有一丁点丑恶珊珊起初对“珊珊”这称呼哈哈笑起来。她坚持叫下去她渐渐变成真正的珊珊了;退化的柔媚渐渐回到叻她身上。她不再是个造作的北方小爷儿她真的就是珊珊了。她的爱抚和保护也纯粹是珊珊的珊珊的嘴唇,比徐群山柔软、微妙、温暖
在停尸房附近的树林里,这年这月这天她意识到自己开始爱珊珊了。她问她真的从十一二岁就爱上了她
珊珊哈地一乐。她现在已佷少向她用言辞表白她“哈”的意思仿佛说:那时候多可笑,别拿那时候当真该当真的是眼下这个我。
“那时候觉得要能挨近你就了鈈起”珊珊说,用自己瞧不起自己的一种笑“说了你别生气,没多久我就把你忘了那时候,那个年纪事儿特多!串连、插队、逃跑回北京,又到处偷书翻图书馆的窗子。做了好一阵土匪我都忘了我是个女孩。”
她看着不紧不慢说话的珊珊
珊珊说一切是从看见她在窗口的那天开始的。真正的开始她路过成都去看望在三线做什么保密研究的父亲。她一眼认出她来12岁的癫狂突然回来了。她突然意识到那癫狂和她前后所有的行为都有秘密的关联。
她叹口气说:“那时我像口猪。”
她笑着说:“可不是”
她马上追问:“真像豬啊?”
她马上解释:“不是说你人是你的态度,精神面貌”她笑着安慰她:“你自己用猪这字儿!”
“看我像猪你还跑来逗我?耍峩”她说,身子绷紧了一碰要弹跳起来似的。
珊珊想说什么不说了。掏出一根烟边点边说,“咱们也逗嘴跟男人女人似的?”她吐一口烟瞧不起全人类,也瞧不起她自己那样一笑
“珊珊。”她也叹了口气
珊珊还像徐群山一样吸烟,垂下冷淡的单眼皮时不時,她粗略地撩一把不伦不类的短发这时刻,前舞蹈家是真正爱珊珊的她把她当徐群山那个虚幻来爱,她亦把她当珊珊这个实体来爱她怕珊珊像徐群山那样猝然离去,同样怕珊珊照此永久地存在于她的生活中况且,不爱珊珊她去爱谁珊珊是照进她生活的惟一一束呔阳,充满灰尘但毕竟有真实的暖意。
歌舞剧院派人来接她出院告诉给她平反了,有了一个新的称呼叫“前著名舞蹈家”。
离开上海珊珊没到站台上来送。她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中是不该有珊珊的。但她明白珊珊就在站台上的人群里人群的一双双泪眼就是珊珊诀別的泪眼。她多想看徐群山惜别的泪从珊珊眼中流出
《成都晚报》特稿,一九八○年十月十五日
金风送爽的十月我们采访了舞蹈家孙麗坤。在她独舞晚会开幕的前夕孙丽坤同志穿着汗湿的练功服接受了我们的采访。从十月十六日开始的“孙丽坤独舞晚会”将在锦江剧院拉开序幕这将是全省第一次举办的个人演出晚会。
孙丽坤同志曾是享誉全国的著名舞蹈家虽然已人到中年,却坚持苦练舞蹈基本功有时她的自我训练竟长达八小时,为青年一代演员树立了优秀的榜样她削瘦但精神爽朗,谈话中她不断发出率真的笑声当我们问起她曾患过的神经官能症,她爽快地告诉我们在周总理曾经给予的直接关怀下,在舞剧团领导和同志们的帮助下她早已痊愈。
她十分健談从她事业的振兴谈到她的个人生活。她听我们说到“媒人踏破门槛槛”时开朗地大笑,说:“哪有那么严重!都是些熟人热心!……”
接下去她谈到她和未婚夫认识经过她暂不愿透露这位未婚夫的姓名,只说他是一位中学的体育老师比她小五岁,非常支持她的舞蹈事业也对她舞台下的生活万般体贴。在她中午结束练功时他总是利用课间休息的时间,骑车从学校赶回为她送一饭盒她最爱吃的綠豆凉粉;暑热期间,他省下少年体育集训队发给他的消暑食品:冰镇酸梅汤或冰糕用保温瓶提到舞剧院的练功房,来去行程15公里风雨无阻,创造了新时期最新的爱情故事孙丽坤在谈到这位心上人时脸上始终带着深情的微笑,发自内心地透出一股满意她对他的人品贊不绝口,说他是个不重言辞重行动的人虽然不太懂得她的舞蹈,但正在加深这方面的修养争取一生做她最忠实的观众。
孙丽坤说等舞剧院一分配给她房子她就结婚她充满希望地说,新的宿舍楼已打好地基明年春天,最迟明年夏天她就会分到一间新居室。说到这裏她眼中露出幸福的憧憬,并邀请我们到她未来的新房去做客
我们祝愿她在舞蹈上迸发出第二度青春,也在人生中获得她应得的温暖囷幸福
不为人知的版本(之七)
一个下午,孙丽坤穿着宽大如旗帜的黑灯笼裤跑向传达室去接一个北京来的长途电话。
那边快活而痛苦地笑了两声:“还听出来了”顿了顿又说:“看到你独舞晚会的介绍了。还有那篇文章……”
那边呼呼地喘气没接话。
“有的人专門来看你白蛇的”好一阵之后珊珊说。
孙丽坤吸了一口气说:“你来了?”
她想问珊珊你干吗不来看我?但她没问它会让两人都鈈适。她们之间从来就没能摆脱一种轻微的恶心即使在她们最亲密的时候。
她想珊珊也看到她渐渐脱形的身形、皮、肉、骨已不能统一囷谐地运力珊珊或许还看见,演出之后人们大而化之地跟她握手:“四十几了不容易不容易!”
“什么时候结婚?”珊珊问
她有些難于启齿。然后出来一句轻巧的谎言:“搞不好不结了不见得合得来……”她顿时想到自己在政治学习时笨拙地戳毛线针的形象。她想洳所有未婚妻那样给男人织毛衣自己那又老又笨的未婚妻形象让她这一刻羞愧不堪,尤其面对千里之外的珊珊
“你呢?”孙丽坤终于問道
她禁不住叫起来:“珊珊!……”
珊珊的把戏又狠狠弄痛她一下。
从存款中拿出很大一个比例她买了最贵的蜀锦被面和一个玉雕。她正赶上婚礼的尾声本来也没什么婚礼,就是八个人围在一块喝喝啤酒吃吃花生米。连珊珊的兄妹都没来她父母在一年前相继去卋了。
珊珊已完全不是徐群山了头发还是短的,衣服还是沉暗还是那样略带嫌恶地一笑,却半点徐群山的影子也没了
她一粒花生米吔咽不下去。看着珊珊十根纤长的手指还在烦躁更烦躁了。她告诉自己该为珊珊高兴,从此不再会有太大差错了她们俩那低人一等嘚关系中,一切牵念、恋想都可以止息了珊珊也在笨手笨脚地学做一个女人。看她正替客人们倒啤酒手脚倒不笨,却充满忍耐和压制珊珊的丈夫跟在她边上,不停地小声教诲她一些谁也听不见的东西并在珊珊动作时,他身子显出轻微的帮她一把的意愿是个不错的侽人。
礼物搁在乱糟糟的洞房里这时她才发现这座雕得繁琐透顶的玉雕是白蛇与青蛇在怒斥许仙。珊珊的丈夫千恩万谢说玉雕太传神呔精致了。珊珊看了她一眼意思说她何苦弄出这么个暗示来。她也看她一眼表示她决非存心。丈夫还在左左右右偏着头脸欣赏那玉雕这是个35岁的助教,绝对不标新立异的本分男人长相不坏,耳朵不招风牙齿也不七歪八倒。珊珊在他身上可以收敛起她天性中所有的別出心裁珊珊天性中的对于美的深沉爱好和执着追求,天性中的钟情都可以被这种教科书一样正确的男人纠正珊珊明白她自己有被矫囸的致命需要。
珊珊坐在桌子那端面对她,格格地笑着一撩披到额上的短发。她不知她与人们在笑什么也跟着格格格、格格格地笑起来。笑得汗毛直竖或许她笑的是自己:从盛破烂的藤箱里找出这件印度红毛衫。它哪里还是红的
她说她带了一小坛子醪糟,可以给夶家做碗醪糟蛋
珊珊笑道:“他们也配?”
她在过道的炉子上忙碌时猛抬头,见珊珊正看她手里燃着一支烟。冷淡的单眼皮下面是憐恤和嫌恶她知道她不止怜恤和嫌恶她。这时珊珊的丈夫端一摞碗出来她和她竟一个字也没来得及说。
她谎说有人等在楼下她不能洅呆久了。珊珊看着她看着她举着天鹅受伤的脖子走出门去。随身带的一块丝巾被遗忘在椅背上她弄不清自己是不是有意遗忘的。这樣珊珊可以有个借口追出来追到夜深人静的马路上。然而这却是她最害怕最不愿意发生的
珊珊果然在夜深人静的马路上喊住了她。却沒拿她的丝巾她形影相吊,她也形影相吊
她追来做什么?来灭口来灭那个巨大秘密的口?
“回去!那么多客人!”
珊珊擦着她的肩與她并肩向前走然后拿过她手里的三两轻的行李,替她背着第一个公共汽车站到了,珊珊说再走一站。她没话接着往前走。她还昰习惯听珊珊的
第三站了,两人停下来风一下吹乱珊珊一头短发,现在这种短发很时髦叫“张瑜头”。她不自禁抬起手替她把发形还原。她伸过如旧日那样清凉的手指抹去她皱纹里的泪水。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触碰对方了
她要上公共汽车了,见她还站在那里掱插在裤兜里,愣小子那样微扛着肩徐群山,她心里唤道
这样一个人在河岸上走。这是一条自东向西倒淌的河草地上东一片西一片長着黄色癣斑,使人看上去怪不舒服
十多年后,他又从河岸走回这时他已知道,那些曾引起他生理反感的黄茸茸的斑块不过是些开嘚太拥挤,瘀结成片的金色小花
谁把它当做花来看,谁就太小看它了这个人交了好运后忽然这样想。
交好运后他还想阿尕(阿尕:发喑为ga此字仅用于西藏女孩的名字。)阿尕是个女人。在那地方随便碰上个女人她都可能叫阿尕。
我回来了人们给我让路。他们自鉯为在给一个老人让路他们对这只把我压得弓腰驼背、腥膻扑鼻的牛皮口袋投来好奇的目光。好了让我解开这口袋上的死结。
张开你嘚大口吧讲讲你那个老掉牙的爱情故事。
他进门后就去解那只皮囊他全部家当似乎都装在那里头。他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据说这个叫何夏的人在那块地老天荒的草原呆得返了祖,茹毛饮血不讲话,只会吼几天后,当他变得略微开朗时也谈谈他的事。说起草地深處那一弯神秘的弧度还说:“很怪,我就从来没走到那一弯弧度以外去马会把你带回来。”
你们围着我盯上我了。别老这样逗我峩呢,就是变了一点形有这样的鼻子和脸,这样的怪样子你们就甭相信我口是心非的故事。
真实的故事我不想讲嫌麻烦。你们自以為在训练一只猿猴让它唱歌和生发表情。
好好我就来唱支歌。那种歌!谁知道叫不叫歌老实说,我可没耐心用唱歌去跟哪个姑娘扯皮“何罗,我们来生个娃娃”阿尕就这样直截了当瞅着我,她那时自己还是个娃娃我跟她没有一来一往唱过什么情歌,有一天我突然发现她特别顺眼,一切一切都很带劲我就觉得是时候了。跟着我什么也不啰嗦就勾销了她的童贞在毒辣的太阳下,非常隆重地
偠是没有那条河,我说不定会找个法子把自己杀掉我原想找个地方重新活一次,但一来发现这犹如世外的草地最适合死。这样荒凉、柔软你高兴在哪里倒下都行,没人劝你找你麻烦。在那天就可以下手借那些遍地狂舞的火球杀死我。真是一个好机会呀就去追随那些金球样的闪电,死起来又不费事又辉煌怪谁呢,一刹那间我变卦了不知因为看见了河,还是因为看见了阿尕
她有哪一点使我动惢是根本谈不上的。我呢我抱过她。我抱她不光为了救她在那当口上,我就是要搂住一个实实在在的活东西搂住欢蹦乱跳的一条命,死起来就不那么孤单她求生,我求死我们谁也征服不了谁,在那里拼命怎么说呢,我希望她身上那些活东西给我一点我搂得她迉紧,为了得到她的气她的味儿,她动弹不已的一切我背后就是那个死,因此我面对面抱住她不放手也不敢回头。我一回头就会僵硬冷掉,腐烂
实际上我还是救了她。只有我那糟透的良心知道我一点也不英勇,救她完全为了让她救我人在决定把自己结果掉的哃时,又会千方百计为自己找活下来的借口她正是我的借口,这个丑女孩
这里的男人都是爱美人儿的。他们说有一种姑娘,长着鹿眼全身皮肤像奶里调了点茶。可他们个个都懒得去寻觅这种鹿眼美人儿就从身边拉一个姑娘,挺好一身紧鼓鼓的肉,走来走去像头尛母马就你啦,什么美人儿不美人儿你就是美人儿。等不及到了时候谁还等得及她呢。阿尕眼下还很瘦等她再大几岁,长上一身禸那时,也会有许许多多男子跑来管她叫美人儿。
供销社有条很高的门槛阿尕一来就坐在那上面,把背抵在门框上蹭蹭痒,舒舒垺服地看着这个半年前抱过她的汉人
她黯淡无光,黑袍子溶化在这间黑房子里假如我不愿意看见她,那就完全可以对她视而不见她┅笑,一眨眼那团昏暗才出现几个亮点,我才意识到她在那儿。明白这意思吗就是说你爱呆在哪里就呆在哪里好了,并不碍事我鈈讨厌也不喜欢,随你便难道我闷得受不住,会跟你说喂,咱们聊聊谈我如何对我父亲下毒手,置他死地在谈我瞪着血红的一双眼,要去杀这个杀那个但我很废物,到最后只能决定把自己杀了谈这些吗?要不是碰上你这会儿已经干净啦。这一带的人早把来自遠方的这样一堆糟粕处理掉了
他们会一丝不苟地干。程序严谨规矩繁多,虽然我是个异乡死者他们也绝不马虎半点。先派两个大力壵把我僵硬的尸体窝成胎儿在母腹里的半跪半坐姿势;再把我双臂插进膝盖这样搬起来抬起来都顺手,看起来也很囫囵圆满当然,没囚为我往河里撒刻着经文的石头没人为一个异乡死者念经超度,他的灵魂不必去管
只是一念之差,我躲过了原该按部就班的这套葬礼我竟站在这里,在这个黑洞洞的屋里无声无息无知无觉地活下来、活下去,连我自己都纳闷我想,原来我也不是那么好杀的
我万萬没想到会有这样一条河,它高贵雍容神秘地逆流。真该把我割碎一块块去喂它。偏偏是它挽留了我,一种遥远的、秘不可宣的使命感从它那里跑到我身上。我想起我还有件事没干,具体什么事我还一点不知道,但它给我了肯定给我了,一件无可估量的重大倳情在此之前,我没做过任何有用的事没干过什么好事,这它知道它让我活着,似乎它跟我之间早有什么伟大契约我的预感一向佷灵。
就像阿尕出现的瞬间我就预感她不会平白无故冒出来。她我一辈子也不会摆脱了。
她搓着赤脚牛粪嵌在脚丫缝里,一些没有消化的草末子一搓便在地上落了一层。她知道这汉人在看她的脚便搓地越发起劲。她喜欢一天到晚光着脚乱跑没哪双靴子有她脚板結实。她光脚追羊追牛跳锅庄跳弦子。光脚在河滩上跑圆的尖的碎石硌得她舒服无比。她差点追上了那些遍地乱滚的火球要不是当時被这汉人抱住。
那天她拿出最大的劲头来跑他对她喊什么,她无法听见因为到处都在轰轰响,天狠狠扑下来压住生养过多而激情耗尽的地。它们渐渐向一块合这样,一颗金光闪闪的火球迸射而出然后又一颗,再一颗它们放肆地在草地上窜来窜去,带着华丽的災难她追赶它们,只是一心想把它们其中的一颗捉在手里她以为会像捉她自己的羊那样容易。
她恨透这个趁她摔倒扑上来抱她的人碰上这事不是头一回,阿尕却没让他们得逞过踢打都不管用,好吧那就让我在这双手上好好啃一口。可她不动了
阿尕的牙收拢了。這手这地方没有这双手。它白细嫩、灵巧,像剥干净皮的树根阿尕认识草地上所有的手,因此她断定它是从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地方来的。
她觉得这双手不是靠她熟悉的那种蛮力制服她的就依你了,你抱吧
然后她被半拖半抱地弄到一块凹地,不知哪个牧人在这里留下一圈墙基早有人在这里繁衍过,留过种她被放到地上,下一步她没尝过,但她懂的她很小就懂得小羊不会无缘无故变出来。呮是天太不美好下起雀卵大的冰雹,云压着像顶脏极了的帐篷。
他紧贴她一双白手变了形,每根手指都弯成好多节她扭过头,看見一张瘦长的、苍白的脸还有脸上两只痴呆无神的眼睛。没人她试着挣了一下,挣不脱
“你想死?”他突然说
阿尕稀里糊涂地瞪著他。她懂的汉语很少但“死”是懂的。冰雹砸得头皮全麻木了她见这汉人缩着头,又白又长的脸像快死的马他就这样搂抱着她,┅切都现成谁知道他还在等什么。
他又说:“那叫球雷碰到人,人就死啦!”
“死……”她大声重复道。
“死……”她摇摇头,笑了“死——?”她突然扬起脖子嘹亮地喊了长长一声。
她把小时看见灯的事讲给我听就在那凹地墙基里。起初我以为她在讲一个鉮话我只能听懂很少几句。她一个劲重复表情激烈,用手再三比画小小的一团火,一团光一个太阳。我终于弄懂那是电灯。她眼睛直直地看着不可知的前方嘴松弛地咧着,像笑又有些凶狠。我一留神她瞳仁里真的有两个光电。
我突然嗅到她身上有股令我反胃的气味就是将来使我长得健壮如牛的那股味儿。那味儿很久很久以后被我带回内地城里使文明人们远离我八丈,背地骂我臭气熏天我立刻抽回手,这才感觉到已抱了她很长时间我已沾上了她的味儿。
她站起身回头看着我,像要引我到什么地方去我还坐在那里,不想跟她同路当然,那时我死也不会想到走来走去,我和她还是走到了一起从一开始,到最后我都不能讲清楚我跟她的感情是怎么回事。谁又能讲清感情呢假如我说我爱她,我们之间有过多少浪漫的东西那我会肉麻。那样讲我觉得我就无耻了
她,我是需要哪个男人不知道什么叫“需要”?女人也会“需要”“需要”谁都懂,都明白可谁都没认识过它。“需要”就是根本就是生,是迉的对立硬把“需要”说成爱情,那是你们的事
如果非要我谈爱情,那我只有老脸皮厚地说:从阿尕一出现我的爱情就萌生了,不過当时我并不知道
她慢慢朝前走,又停下回头,仍用那种招引他的眼神瞅着他她满心喜悦,因为她感到自己突然从浑顽的孩童躯壳裏爬出来那躯壳就留在这男性汉人怀里。后来在河边,又一次奇遇他说他一定要在此地造出她见过的那种小太阳,她就开始老想他做些乱七八糟的梦,再后来她就每天跑上许许多多路到他的供销社,坐在那个高门槛上看他。
她又黑又小的身影走远了我看见她肮脏的脚,一对很圆的、鲜红的脚后跟草地浅黄,远处有}
我想说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这昰用一些名字替代了故事里的人。
昨天看过了致青春突然间觉得有勇气把这个故事讲出来。萦绕在心里多年挥之不去却又总会提上心頭的那些事。
青春=爱情吗青春≠爱情吗?谁的青春里不曾走过几个人爱也好,恨也好都是青春的收获穿过那段旖旎的时光,怎能不帶走一片云彩用来怀念的青春终究会被忘却,我们记得的永远是自己修饰过后留存下来的伪记忆有些人走出了你的生命,有些人却永遠的留了下来
拉开窗帘,耀眼的阳光照在眼睑上眯住了眼睛。突然脑海里那个名字就这样跳了出来?12年了却还是不能忘记 高中同學会就在今天,毕业12年来的第一次不知道那些曾经稚嫩的脸而今变成了怎样?12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女孩变成女人,一个男孩变成男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又看到了18岁的自己只是那时稚嫩的双眸此时早已没有了原本的清澈黝黑,取而代之的是而立之年的女人的成熟和优雅 开车去饭店的路上,车上放着曲婉婷的《Drenched》思绪随着歌声飘散,12年未见你是否还安好?但是关于你的一切似乎也只有这一呴可以提及其他早已铭刻在我们心中的墓志铭上。
佑熙第一次见到吴楠是在高一报道的第一天匆忙的一瞥,他站在5班的门口和另一个侽生谈笑风生只是这一瞥,他便住进了我的心里这一眼的缘分注定了我们之间的故事不会是简单的无交集。 那是谁佑熙看了一眼吴楠,问娜娜 吴楠,我和他还是小学同学呢 娜娜是佑熙的发小,从小一起长大这次高中又被分在了一个班。 怎么看上他了?娜娜调笑她 哪啊,问问而已她故意轻描淡写的说。 我看你也不会那么没眼光他有什么好?除了长的高长了一幅娃娃脸。 她笑了笑暗想‘他是娃娃脸么。’嘴上却说“我只是好奇你啊,嘴能不能别那么厉害” 娜娜笑着打她。 这便是第一次见面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吴楠
高二期中,文理分班这对于佑熙来说是人生的第一次选择,第一个岔路佑熙和娜娜都选择了学文,被分到了5班那一年,他和她荿为了同学 还记得分班的那天,走进班级的那一刻她感觉到的不是欢迎而是如芒在背的各种厌恶眼光,从全年级的尖子班分到渣滓和丅级生聚集的文科班佑熙心里也有落差。只是她没想到这个班里的同学,也同样不欢迎她这个来自重点班的优等生
好在娜娜还是和洎己在一起,否则佑熙真的不知道如何自处前排的座位早就被占了,剩下的只有倒数三排她低着头默默的走过去,无意间的抬头一瞥她看到了他,坐在最后一排正翘着二郎腿较有兴趣的看着她。 一瞬间心跳莫名的就快了起来。他也在这里高中一年多除了报道那忝的一瞥,只是曾经有过几次擦肩而过今天却成为了同班同学。 和娜娜选了中间倒数第三排的位子就这样开始了在文科班的第一天,即便同学们都不是很喜欢自己但是这个班里有他,这算是意外的收获 同班了才知道,他恰巧和自己相反是个刺头,打架和老师顶嘴逃课他的高中生活和佑熙相比还真是丰富多彩。佑熙也明白自己对于他的感情只是限于那一面之缘,而自己和他不可能有交集强迫洎己把那种内心的悸动用理智压制了下去。摩羯座的定力可不是说着玩的天生的不服输让她对吴楠也产生了一种抗拒的心里,自己和他昰不可能的过去的迷恋就当是自己做的一场梦吧,这样告诫着自己这个秘密连娜娜也不曾告诉过。
分班后的2个月娜娜恋爱了对象是高三的学长,德凯航据说他是在运动会上对娜娜一见钟情的,而后就多封情书轰炸起初娜娜还不为所动,时间久了也就默认了 佑熙奣白自己内心也是期待这样的一场感情,只是那个人和自己越来越不可能。因为这时的他也有了自己的女朋友同班的乌晓青。 看到他囷乌晓青在操场上的身影时佑熙只是笑了一下,淡淡的说:还蛮配的 其实内心的感觉只有自己明白,告诫自己他只是一个陌生人,鈈要对他有非分之想只是心里那如同刀割的感觉,让人不得不承认暗恋是一杯毒酒,自己一边品尝一边受伤。 一个像平时一样的下午一封信打破了佑熙平静的生活。 佑熙 你好,希望能和你认识 因为凯航和娜娜我注意到了经常在娜娜身边的你,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囿机会交往 张沐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封信。佑熙看完后按原来的印记折好放进了信封递给娜娜,替我还给他吧 娜娜诧异的看着佑熙:怎么,你不想见见他么
“不想。”佑熙抽出习题册做了起来 “为什么?”娜娜抢过习题册 “没有为什么,我对这个人不感兴趣”佑熙微笑着抢回习题册。 “真搞不懂你你明明没有喜欢的人,现在有人喜欢你你却连见都不想见?” “他只是说想跟我认识我没有哏他认识的意向罢了。”佑熙自顾自做着习题 “那这个我就这么还回去了?”娜娜晃了晃手里的信 “嗯,还回去吧”佑熙头也没抬┅下。 娜娜叹了口气起身出去了。 佑熙一直忙碌的笔此时也停了下来自己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别人? 不是说过他只是一个陌生人吗 而苴他现在也有女朋友,你们没有交集为什么不愿意接受?
当天的晚自习上课前门口有人找佑熙。 佑熙站在班门口就看到了斜靠在走廊牆壁上的男孩白皙的皮肤,头发略长到耳朵上个子不高1.75的样子,文质彬彬的戴着一幅黑框眼镜 是你找我?佑熙看着他一脸疑惑 “是峩我是张沐。我给你写的信你给我退了回来我想问问为什么?”他手里拿着那封信晃了晃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没有为什么我鈈是那种喜欢结交朋友的性格,对不起”佑熙准备回班里,转身要走 “等一下。”张沐说话的同时也两步走过来拉住了佑熙的胳膊。 “你还有什么事”佑熙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转身看着张沐 “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们彼此多些机会或者你并不會讨厌我也说不定呢?”张沐拉着佑熙的胳膊没有松开的意思 佑熙准备甩开他的时候走廊的另一头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哥们,泡妞泡箌我们班来了啊”是吴楠。 张沐看到是吴楠手自然的松开了:你也在这个班啊。 “是啊”吴楠慢悠悠的走了过来。显然两个人是认識的 “怎么,我还不知道你跟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大人这么熟啊”吴楠笑着调侃张沐。 张沐也笑着看了一眼佑熙没有说话。 “我先回詓了”佑熙转身准备往回走。 “放学我在门口等你”张沐拉了她的袖口一下,轻声的说 “不必了。”佑熙逃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坐在座位上心跳剧烈,从未被人当面表白可是又恰巧被他看到。为什么一时间情况这么复杂佑熙彻底乱了,人生中从未如此失去控制过吴楠会怎么看自己?会不会从此讨厌我想到这里,佑熙突然清醒了我究竟在在意什么?我不是应该因为有人表白而心悸吗為什么却在想吴楠怎么想?他不会在乎我跟谁交往的他不曾对我有过感情,何来的在乎 想明白这点的时候心突然就平静了,原来自巳是因为他的出现才会慌乱。 娜娜凑过来一脸坏笑的问‘谁啊’ “没谁。” 佑熙心不在焉 ‘还说没谁,我都看到了张沐来找你了是鈈是?’娜娜紧追不舍 ‘是又怎么样?’佑熙打开测试卷子开始算题。 ‘哎你到底怎么了?最近都不像你了整个人状态都好低迷。像个学习机器一样只知道学习……。’娜娜说 ‘我不是一直都这样么活的寡淡无味。’佑熙写字的笔停了下来 ‘佑熙!’娜娜抢過她手里的笔。‘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班里好陌生。’
整个晚自习佑熙的心都没办法静下来,她自己也不明白到底在纠结紧张什么。 那两个人都跟自己无关吧究竟在怕什么。虽然不情愿但是下课铃还是响了。 “快点啊楞什么神?“娜娜边收拾书包边催她 佑熙磨磨蹭蹭的慢悠悠的被娜娜拉着走。刚走到校门口娜娜就远远的跟德凯航招手,佑熙只一暼就看到了站在德凯航旁边的张沐 ”你跟小德越好了吗?” “恩今天我就不当电灯泡了,我和小德一起走张沐送你回去。”娜娜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峩还是自己走吧,我跟他也不熟”佑熙骑上自行车准备闪。 诶别啊,都说好了就算你对他没那个意思,也要说清楚逃跑可不是你嘚范。娜娜拉住她 两人拉扯间德凯航和张沐已经走了过来。 “娜娜走啊。送你回家”德凯航笑着看着娜娜,满脸都是宠溺 走吧,囿什么好怕的娜娜拉着佑熙,四个人并排走在了一起 “说好了门口等你,怎么想跑”张沐歪着头看佑熙。 “我们不熟有这个必要嗎?”佑熙没有看他 “其实我注意你比小德注意娜娜要早。”张沐说 “是么”她还是那种淡淡的口气。 “你还记得大皮吗” “什么?大皮”佑熙一下站住了,“你怎么会知道大皮”她第一次主动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孩昏黄的路灯从头上洒下来,他的黑框眼镜仿佛洒叻一圈金框干净的脸庞,秀气的五官双手随意的插在裤兜里,正微笑的看着自己 那一瞬,她有一丝恍惚“ 我们之前见过吗?”她問 “既然我知道大皮,那我就知道你原来的家在哪”他脸上还是挂着那个笑。
你不会是故弄玄虚吧想让我好奇,给自己争取时间佑熙满脸疑惑。 大皮其实是我的狗。张沐说完自顾自的往前走 怎么可能,大皮明明是我的佑熙争强好胜的性格被点燃了,加紧脚步縋上张沐 “你刚捡到它的时候它那么白,那么可爱浑身一点泥水都没有你觉得它像流浪狗吗?” 说起这个佑熙想起自己捡到大皮时候它可爱的样子,一身雪白的毛憨态可掬的样子,一下就把自己吸引住了张沐这样说来倒还真的是一丝流浪狗的样子都没有。 “我记嘚第一次见你你梳了一个马尾辫,穿了一身红色的碎花裙红色的皮鞋,跟娜娜还有海华在跳皮筋”张沐边走边说。 佑熙听他提起了海华愣愣的看着他,“大皮真的是你放在我家门口的为什么?” “那天不知道你为什么坐在门口哭只有一个人,我路过看到你 突然覺得你比我更需要大皮我就把大皮放在了你家门口,等到你出门捡它回家。”张沐看着他慢慢的说 “你那时也住在我家附近?”佑熙问 “你能告诉我,那天为什么哭的那么伤心吗”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她
我被孤立了。那天娜娜去姥姥家了结果院里的小萠友突然都不理我了,还对我冷嘲热讽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她说 “所以你就哭了,哭的还那么无助”他偷瞄她,侧面能看箌她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还有红而湿润的小嘴。莫名的自己就心跳加速了张沐慌忙收回自己的眼神。 “是啊小时候的事,挺荒唐嘚”她轻笑,笑完被自己的反映下了一跳她跟他刚刚还是陌生人,为什么自己现在却跟他在聊自己心底的秘密 “你到底是谁。”她突然站住直视他 他也站住面对她“我是张沐高二3班的张沐。” 两人看着彼此突然大笑突然,他是谁对于佑熙来说不重要了就凭他知噵大皮,他就应该成为她的朋友因为大皮陪伴了她的那段孤独时刻。 “既然早就认识我为什么在现在突然跳出来和我‘相认’?”陌苼感没有了她也开始调皮起来。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你有了喜欢的人,我在梦里哭醒了”他半真半假的说。 她暼了他一眼“骗人。一听就是说辞是不是你们男生之间打了什么无聊的赌,你做到什么事情就算赢?说吧我可以帮你。” 他笑而不语 不知鈈觉佑熙家到了 ”我到了,明天别再送什么小狗过来了“她开玩笑的说。 他轻笑”知道,你现在不需要小狗了要送也是把我自己送過来。" 那就拜拜了佑熙拜拜手,转准备进门 “佑熙,明天你不会装作不认识我吧”他略显忐忑的问。 “明天你就知道了”
关上门,她坐在鞋凳上傻傻的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捡到钱了”妈妈看着佑熙一副傻样,莫名其妙的问 “啊,哦没什么隔壁二毛摔了个夶马趴。”佑熙胡乱应付 哦,二毛这孩子老是那么不稳重回头得跟他妈说说,挺大的人了怎么能那么毛躁…… 佑熙赶紧躲进房间把媽妈一个人撂在那自说自话。 明天明天会是一个美好的开始吧。 佑熙趴在书桌前默默的想
早上在路口和娜娜一碰头八婆娜就开始发挥洎己的强烈攻势。 “哎开始冷若冰霜的是谁啊?怎么后来我和小德撤了你都不知道!”娜娜怏怏的说 “他以前是咱们邻居,你知道不” “啊?邻居谁家的,咱们那就那几条胡同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娜娜来劲了 “他没说。我也不好一直追问毕竟刚认识。” “哟呦呦看来我们冰川美人有点动心哦。” “动心倒没有他说是我们邻居陌生感没那么强了,戒心也放下了而且你知道吗大皮其實是他的狗,就那次他们孤立我的那次我捡到了大皮,是他故意放在我家门口的” “啊,这么说来他认识你的时间比小德认识我早多叻那为什么不一见到你就来找你,还等到现在” ”我也不知道,总之很多事没问清楚以后再说吧。“ ”那这么说来以后要常见面哆沟通,勤联系咯“娜娜一脸坏笑 课间操散操的时候,突然有人在背后拉了佑熙的胳膊一下 刚想回头一个白眼,发现张沐站在自己身後还有那个招牌式的微笑。 ”干嘛动手动脚的,同学”佑熙装作严肃的说 “诶,翻脸不认人啊不是自己坐在门口哭的时候了,那鈳怜样”张沐打趣的说。 佑熙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再说,再说信不信我把你舌头割掉” “人家好怕啊,熙嬷嬷”他也一脸调皮。 来啊试试啊,佑熙捋起袖子就打张沐边跑边笑"来啊,熙嬷嬷“ 两个人在走廊里边笑边闹跑到3班门口,突然班级门开了眼看着佑熙就要撞在门上,胳膊缺被人猛的拽住了 “啊,吓死我了谢谢同学。”佑熙回头猛然间却愣住了,拽住自己的是吴楠 “学习委员夶人,难的活泼一次小心别受伤了。”吴楠把她扶正拉着她的手劲缺不减。 “吴楠谢谢你。”她慌忙回神再次道谢。 这时张沐也跑了过来“佑熙没事吧,太危险了你差点撞门上”他也看到了吴楠。 “吴楠你拉住佑熙了啊?多亏你了啊哥们”说着拉住佑熙的叧一个胳膊往自己身边拉。 吴楠的手缺没有要松开佑熙的意思“张沐,你们俩”他疑惑的看着他们。 “我们发小。”张沐又拉了一紦佑熙把她彻底的拉到自己身边。 佑熙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快要断了被两个人捏来捏去。
吴楠的眼神看起来怪怪的 “你没事吧。”张沐拉过佑熙上下仔细打量 “没事,就是胳膊快被你捏断了”佑熙把手从他 那使劲拽了回来。 吴楠今天有点奇怪张沐像是自言自语的說。 你说什么佑熙问 哦,没什么以后小心哦,熙嬷嬷别再想着欺负我了,否则立马被报应 张沐说完揉了揉她的头发。 “干嘛发型都没了。”嘴上不乐意她的心却被轻轻的触动了。 俩人又在班级门口闲聊了一会张沐才离开回到座位娜娜就凑过来“就这么一会都鈈放过,看来你俩这是要在一起的节奏啊” “去,一边凉快着去”给娜娜一个白眼,收拾课本准备下一节课 只是,吴楠刚才的眼神让他的心情又变的复杂了起来,他倒是是什么意思难道?不可能他已经有吴晓青了何必又招惹自己,别多想了只是巧合。
晚自习仩课前操场东面的小树林是情侣们约会的固定场所之前和娜娜一起去打篮球时看到过几次吴楠和吴晓青从那边走过,每次佑熙的心里都會有种别样的感觉只是都被她故意忽略了,现在虽然有了张沐可她还是难以抑制心理那种异样的感觉。 今天依然是一群同学一起在球場打球打了半场佑熙下场坐在球架下休息,远远的看到张沐走了过来看到她还跟她招手。这一刻佑熙的心里有一丝暖流流过不管他對于自己是什么角色,可此刻他的出现显得尤为温暖。不远处吴楠和吴晓青面对面站在树林的边缘两个人仿佛在争执什么。只是看到烏晓青指着吴楠不停的在说什么看的楞了神,张沐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看什么呢?”他坐在她的旁边挤在一个球架下。 “太挤了吧那边那么大的地,过去”佑熙假装一脸厌弃的说。 “挤吗”他低头看看两人中间仅存的一点小缝隙,得寸进尺的又往佑熙跟前挪叻挪“我觉得这地,还真有点大”说完自己不知羞耻的笑了起来。 “脸皮越来越厚我跟你很熟吗?“看着张沐嬉皮笑脸的样不敢楿信自己跟他刚认识2天而已。佑熙推他的肩膀 “诶,你看那是什么?”张沐突然抬手指着她的身后 她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什么都没囿“什么啊,什么……”刚想回头骂他结果转脸自己的脸就和他的近在咫尺了他趁她回头的时候估计把脸靠过来,从远处看两个人就恏像在接吻一样伴着黄昏的日落,美的就像一副剪影画
佑熙被惊的呆住了,两个人离得太近了她能看到他睫毛上的灰尘,深棕色的瞳孔里倒影着自己的影子他的气息吹在她的脸上痒痒的,就像有人拿了羽毛在撩拨她的心她的心跳的又快又重,声音大的都怕被对方聽到 张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刚才远远的看到她坐在球架下望着吴楠发呆心里突然就特别愤怒,他看着他们而自己却在望着她,他偠让她看到自己深深地烙进她的心里,永远不能忘记哪怕有天他们注定无疾而终,那今天也要让她永远记得 “你,不觉得离我太近叻吗”她先开口,她说话时眼睑垂下来故意没有看他。 他用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看他,“你……” 她看着他心跳的更快了掱心里都是汗,脑子里飞快的转过n个念头他要干嘛?要吻我吗他疯了吗,他不敢万一他吻下来我怎么办?嘴唇会不会太干天啊,怹到底要干嘛以至于想的太多,都忘了挣扎。。 “你,睫毛分叉了!”他说完马上坐正,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什……麼?我我睫毛。分叉了??”这与她想的也差太多了吧,这个神经病!她抬手就打了过去
张沐反映也不慢,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打不着,打不着气死熙嬷嬷。” 球场上打球的人跟着起哄亲亲,亲亲亲亲………… 佑熙瞬间脸红的像煮熟的螃蟹,张沐倒笑叻“谢谢兄弟们啊,下次努力哈” “你赶紧给我住嘴!”佑熙咬着后槽牙怒视他。 他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不是我让他们说的样子 佑熙感觉自己快被念疯了,必须马上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转身回教室。 可是她却看到了站在球场不远处的吴楠他也在看向这边,距离太远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自己的心却紧了一下。 他都看到了吧他会怎么想我?随便吧我什么样在他心里有那么重要吗?突然心情就变嘚非常差她开始糊涂自己到底依然还是想着吴楠还是对张沐的存在有了压力感。心里涌动着一团火想发火,但是却又感觉一切都那么無助到底该怎么办? 她快步走向教室与吴楠擦肩而过。是啊该放下执念了吧,你和他之间什么都不是不要被他左右你的心情,该放下了
张沐见佑熙走了,”佑熙哎,去哪” 她只顾走自己的,头都不回 “佑熙,别走啊生气了吗?”他见她走的快感觉自己可能做的有点过了追了上去。 他也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吴楠他跟吴楠是哥们平时总一起打球,关系也算不差不好不打招呼。 “怎么在這约会呢没见吴晓青啊!”张沐问吴楠。 “哦没,你们俩吵架了”吴楠问 “没,回头细说吧我得赶紧去追那个姑奶奶去。回头约咑球哈”张沐拍拍他肩膀,跑去追佑熙了 “哎,别欺负她”吴楠突然大声说。张沐冲他点点头 看着张沐跑远的背影,吴楠默默的說“再让她哭我就会忍不住把她抢回来。”
佑熙佑熙。张沐拉住她“生气了?我就是逗你玩呢” “下次别开类似的玩笑。”佑熙語气冷的能把人冻住 “你怎么了?”他被她的态度下了一跳看来她真的生气了“好,保证下次不再犯了” 张沐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好我先回去了。”佑熙语气稍缓但是面色依然不好看。 “等等你真的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好,我真的不生气了要上课叻,回去吧”她勉强的笑了一下,就进了班 刚坐定,娜娜也风风火火的进来了“怎么了,吵架了” “跟谁?” “张沐啊” 没有 沒有?他都去找小德了说把你惹毛了,让我来劝劝你 我没生气,我就是觉得我俩进展有点太快了我还没准备好接受他。 你可把他吓迉了跟小德说的时候着急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别夸张了,娜娜 “真的,我不骗你他真的超级在乎你,你还是慎重的考虑下吧峩觉得他挺好的。”娜娜说完还跟她挤挤眼睛
“我觉得,我们俩还是应该冷静一段时间才认识两天,虽说他跟我小时候就认识可是那也不能……”佑熙想到刚才的场景,说不下去了 “不能什么?不能吻你”娜娜坏笑 “谁说的,她没吻我”说道“吻”这个字的时候故意压低了声音。 “我都看见了还狡辩哎,我还拍了照片”娜娜一脸坏笑。 “什么拿出来我看看,快点”佑熙急的脸又红了。 ”给你看你肯定得给我删了。” “快给我看看吧好娜娜了”软硬兼施一定能把她拿下,凭借多年对娜娜的了解 “看可以,不过我告訴你删也没用因为我都备份好了。看之前给你一个小贴士。” “什么” “画面真的很美。”娜娜此时笑的很真诚 娜娜交出手机前┅秒还不忘提醒“有备份哦,删也没用” 看到照片的一刹那佑熙也被吓了一跳,夕阳下两个人确实在亲吻不过是那种浅啄式的,像是┅副剪影画因为是逆光两个人五官都看不清楚,但是画面真的好美让她不忍下手删除。 “怎么样是不是好美?”娜娜凑过来 “恩。还你不许外传,不过你这样的照片外传别人也看不出来”她把手机还给娜娜。 “说真的你俩到底有没有?”娜娜又开始不正经 “我说没有,你会信吗”佑熙无奈的说 “信,当然信不过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娜娜晃晃手机
“你个老不正经的。你跟小德进展箌哪步了”佑熙趁机扳回一局。 “啊嗯哼,上课了老师一会就来了。”娜娜转移话题 随即两人又大笑起来,感情真的好美能让囚哭,能让人笑让时间变的有意义,让生命变的绚烂多姿
两人正咧着嘴笑的时候,吴楠进门了他进门就望了过来,恰好与佑熙不经意的眼神相遇了佑熙的笑就那么干在了嘴角。 以前张沐没出现的时候吴楠对自己也没有这样的态度怎么突然他俩的关系就变的这么尴尬,本来就是不相干的人就凭我喜欢过他,他就能把我怎样吗想着想着佑熙的眼神也变的伶俐了起来。直视着吴楠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 反倒是吴楠心惊了一下慌忙收回了眼神。 晚自习第三节老师不在大家都在安静的看书,一个纸条突然从后排飞了过来正巧打在娜娜的头上 ”诶呦,谁啊“娜娜小声叫。 吴楠的同桌左磊示意是他扔的 纸条上写着“你们俩在干嘛?”娜娜把纸条推给佑熙这俩囚平时也不见理我们,不是老跟对着干嘛怎么突然示好了。 “写作业还能干嘛。”佑熙写完给扔回去了 没一会纸条又来了“你们俩え旦联欢会是不是要出节目。” “是啊怎么你俩也要参加啊,你俩参加我们就跳4小天鹅”娜娜写。佑熙看了忍不住噗的一下笑了出来 “四小天鹅,不错我俩考虑参加一下。” “你俩还真不要脸真跳敢吗?” “不敢哈哈哈哈。数学作业借来抄一下” 娜娜看完扔給佑熙,把你数学作业给他抄下
佑熙默默的把作业递给娜娜,心里却满满的失望以为是他在找借口接近自己,结果却…… 看来真的该放下了 校门口张沐早早就等在那,望眼欲穿的看着校门怎么还不出来啊。 小德在旁边安慰他“兄弟别着急,娜娜不是去劝了吗结果不会太坏的。” 张沐没说话只是看着校门口。终于娜娜和佑熙出来了他一个健步就奔了过去。 见到佑熙就满脸赔笑 佑熙做了放下吳楠的决定,内心也变的平静了对待张沐对她的好也变得没有之前那么有压力,心情也变的轻松了很多 “你干嘛,傻了啊”她问 “恩,傻了”张沐还是那个表情。 “真的傻了”佑熙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张沐凑过来问 佑熙故意不说话。 “诶呀别生气了姑奶奶我就是逗你玩呢,下礼拜我们高三和高二有一场篮球赛你要不要来看”张沐故意转移话题。 “是吗我考虑考虑。”她还是那种表情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你来好不好”张沐拉着佑熙的书包带。看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佑熙没忍住笑了,”好我去。不过伱得好好表现,否则我可不给你水喝”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你真的不生气了,我可算放心了” “刚才上课前就跟你说叻我不生气了,你干嘛那么担心”佑熙没有看他,眼神落在远处 “我真的太怕你不理我了”张沐突然变的很严肃。 佑熙抬眼深深的看叻他轻笑。 只这一笑张沐却楞了。古语有云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可能就是这样的吧。 “喂在干嘛。再不走我可自己走了。”佑熙走在前面背对着他摆手 张沐笑了,他相信她是真的原谅自己了而且,自己也向她走近了一大步
自从“剪影”事件后张沐对佑熙的攻势依然不减,只是克制了许多从开始的见缝插针,到现在的只在晚自习前见面每年秋天的篮球联赛也开赛在即了,张沐是他們班的主力后卫每天下午的活动课时间张沐都会在球场跟队友练球。佑熙班里的球队自然缺不了吴楠这个大个子天生的中锋,同时也鈳以打左边锋 “哎,如果在总决赛你们班和我们班碰上了你支持谁?”张沐问佑熙 “那还用问吗?肯定是我们班”佑熙手里拿了┅根狗尾巴草。 “你的答案跟我预期的一样没有惊喜。”他语气里满满的酸味 “通常小利都要给大利让步,正所谓先有国才有家!”她手里拿着那根狗尾巴草摇头摆手的一派古风古气,显得异常可爱 张沐也从台阶上站起来,直勾勾的看着她你这幅样子还有谁看到過! 佑熙先是被问愣了,然后马上以为自己衣冠不整“我,哪副样子我脸上有脏东西吗?”手也慌忙整理衣服头发 “我的意思不是伱的样子不好”,张沐抓住她的手紧紧攥住,“而是太好怕被别人抢走。”而后就深情的看着她
“你完全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被他搞得哭笑不得。 “你的意思我们之间现在算是。。。”张沐喜笑颜开的问。 “算什么算上课了,回去咯!”佑熙做了个鬼臉就往回跑 好啊,看我追上怎么收拾你!张沐也追了过去 气喘吁吁的坐在座位上,总算是在进教学楼前没被抓住气的张沐直挠墙。ロ口声声说放学路上报仇其实她在半个多月的接触中对他的感情也加深了很多,只是她不善于说罢了 练800米跑去了?气还没捯匀呢 娜娜问。 佑熙刚想回敬她一句只听靠窗那排哗啦一声,吴晓青把自己桌上的书都推到了地上眼圈红红的。 “算你狠以后各走各的,以湔算我眼瞎还信你!”乌晓青说完就跑出了教室 班里同学面面相觑,被突发状况弄懵了 “这是怎么了?”娜娜凑过来说 “我看,99%哏吴楠有关”佑熙回头看了眼吴楠的座位。 他也恰好看过来一个眼神递过来意思是看我干嘛? 佑熙写了个纸条扔了过去“怎么回事伱们吵架了?” 这半个月来他们四个人传纸条已经成了常态了,从开始的借作业抄到后来的闲扯,彼此都习以为常了
"是她没事就闹,我受够了"吴楠纸条上写 “看她挺伤心的,你还是跟出去看看吧” “不去,已经分手了而且今天这事也不是因为我。” “好吧你們自己的事要好好处理,不要留遗憾” “你跟张沐怎么样了”吴楠隔了好久扔过来纸条问。 “挺好的他对我很好。” “那你对他呢” 佑熙看着纸上的字,不知怎么回答 吴晓青和他分手的消息来的有点突然,可佑熙却感到一丝可怕因为自己听过他们分手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高兴! 自己对他明明没有死心,这个发现让她觉得心惊
使劲摇摇头,以后还是少来往离他远远的,自己这些想法都是痴念张沐已经够好了,自己也准备接受他这样摇摆不定最后会伤了大家。 吴楠也没有再追问这件事就像没发生一样过去了。 这天老师安排癍里组织拉拉队在篮球联赛的时候给自己的球队加油助威,原本这事班长组织的但是班长也是球队的一员没法又上场又加油,所以老师僦让佑熙组织大家报名然后想想加油的口号,原本是一件很简单而且兴奋的事但是因为乌晓青的一句话闹的不欢而散。 佑熙站在讲台仩跟大家转述老师的话让大家推选拉拉队成员,7个人足够了男女不限。 同学们都特兴奋纷纷出谋划策说要设计特殊的标语,还有说偠全班统一袖标最后确定人员的时候还差一个人。佑熙巡视了全班觉得乌晓青形象好气质佳个子也高不参加可惜了,就提议最后一个拉拉队员让乌晓青加入话音刚落乌晓青就开腔了。 “呦学习委员大人,我可参加不了无论形象气质你都比我好,干嘛非让我参加啊” “晓青,我当天还要组织大家去买水制作标语可能会没有时间所以你比我合适呢。”佑熙此时还没感觉到异样 “你安的什么心,峩能不知道吗让我们像傻瓜一样蹦蹦跳跳,你在旁边看好戏是不是”乌晓青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椅子哐当的一声撞在后面的桌子上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佑熙有点慌了。紧忙解释“你要是不想参加那我们就再推荐别的同学也可以。” “别的同学你当别的同学吔是傻瓜吗?”乌晓青不依不饶 “如果你觉得我推荐你参加这事做的不妥那我道歉,这是班级共同的事我并没有把谁当傻瓜,而且这倳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拉拉队是彰显班级精神面貌的,我觉得让谁当选都是光荣的选择”佑熙这时也有一点生气,努力控制情绪不让洎己发火 “说的好听,别拿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我全年级组就你佑熙会做人,一群男生追着你你还左右逢源,挑三拣四”乌曉青阴阳怪气的说。 “你说谁呢”听到这她非常确认乌晓青今天绝对是故意和自己找茬,“谁左右逢源谁挑三拣四,我自问没有做对鈈起你乌晓青的事你今天是跟我撒的什么邪火?” 佑熙的火气也上来了声调也调高了一倍。
“你自己安的什么心你清楚别拿我们当槍使。”乌晓青声调也更大了 “莫名其妙”佑熙觉得这样吵下去一点意义都没有,事情也说不成了干脆到此结束。扔下一句话就回了座位 “你说谁莫名其妙,你才莫名其妙天天装的什么圣女啊,全世界都得围着你转是不是”乌晓青越说越来劲。 佑熙憋着火不接话再吵下去只有难堪,影响太不好了像两个泼妇一样骂街 娜娜听不下去了,站起来指着乌晓青说“你骂谁呢你告诉你别以为佑熙不搭話就是怕你,有本事回头外头说去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呦帮手来了,我还真怕呢”乌晓青阴阳怪气的说。 “好了别跟她计较叻,她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了吗别理她。”佑熙把娜娜按到座位上 乌晓青还在没完没了的说,班长站起来劝她结果越说越来劲自己还唑那哭上了。 搞的班长一个男的好像欺负她了似得也只好赶紧作罢。 整个班级里就剩下她一个人的啜泣声下课铃声适时的响了,救了夶家 大家都起身离开座位准备去操场,下一节是自由活动佑熙也被乌晓青搞的很烦,觉得特别憋闷一股火撒也撒不出,自己平白无故挨一顿骂但是碍于自己是班干部的身份,不好发作而且自己可能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想出去透透气看张沐打球换个心情。 挽着娜娜刚走到班门口只听后面吴楠喊了一声,佑熙…… 回头就看到乌晓青拿了一瓶墨水泼了过来满满一瓶蓝黑墨水全都泼在在佑熙的校垺上衣上。 同学们都惊呆了谁都没想到乌晓青会这样干。佑熙看着上衣滴滴答答的墨水真是是气的说不出话。 “乌晓青你到底要干嘛?”吴楠拨开人群挡在佑熙的前面指着乌晓青大声的喊。 “心疼了忍不住了?早就知道你是为了她”乌晓青对着吴楠大声的喊。 “你给我住嘴你疯了啊。”吴楠依然挡在佑熙的前面 ”我是疯了,疯了也是被你逼的” “你够了,你跟我的事别扯上别人有事你沖我来。” “现在肯跟我说了要不是因为她你不是连理都不想理我了吗?” “神经病”吴楠转身拉着佑熙就往操场走。 刚才的对话对於佑熙的惊吓程度不亚于那一瓶墨水他们吵架甚至分手仿佛都和自己有关,今天乌晓青的一切反常举动并不是因为自己说了什么而是洇为就是要针对自己。她的脑子变的好混乱自己什么时候介入了他们之间吗?
还是自己做了什么让吴楠误会了导致他们分手? “你没倳吧”吴楠问 “没事,也没弄到脸上衣服脏了而已。”佑熙低头看了看他拉着自己的手适时的抽了回来。 “哦对不起,乌晓青今忝吃错药了你别把她的疯话放在心上。”他满脸歉意 “没事的,你们俩肯定有误会以后好好说就行了。”佑熙低头看看自己的校服簡直就是一副抽象画上衣肯定没法要了。 “我跟她结束了也没什么话好说的。你的衣服要不然你穿我的,我还有其他外套”说着僦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了下来。 “额好吧,我这确实是没法穿了”她窘迫的笑了笑。“明天我洗好还你”她接过外套。 “没事洗什么。不用”吴楠反而不好意思了。 佑熙对他笑了笑这时娜娜也追了出来。 “佑熙佑熙,艾玛那个疯女人看我回头怎么收拾她。”娜娜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那,我走了”吴楠识相的撤了。 手里攥着他的衣服突然心里变得暖烘烘的。 “发什么呆呢赶紧去把衤服脱了吧,渗到里面的衣服上都得报废"娜娜拉着佑熙就往水房走。
晚自习前张沐来找佑熙去操场溜达看到佑熙穿了一件又大又肥的校服先是一愣,随即就笑了“谁的衣服,这么大” “同学的。”佑熙显得兴致不高 “怎么了?不高兴下午怎么没来看我训练?”張沐问 “我的衣服被撒上墨水了,这衣服也不合体我就没过去。” “下次不来记得请假我一直在找你,一心两用你看手指头被戳了┅下”张沐撒娇的伸出自己的手。 “啊那么不小心。我不去肯定是有事你干嘛非要找我呢?”佑熙抓起他的手查看右手食指有点腫,“你这样过几天就联赛了还能打球吗回家记得用云南白药喷雾多喷几次。你看都肿了” 张沐看着佑熙紧张自己的样子,突然内心特别满足这样多好啊,如果她的眼里永远只有我那多好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说你呢下次小心点。”佑熙看着他问 “哦,知道了”张沐看着她傻笑。 ”傻样手肿了,脑袋是不是也肿了”佑熙被他一逗心情也好了大半。 “你知不知道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拉我的手而且这是我们第一次牵手哦,佑熙你太主动了哈哈哈哈没看出来。”张沐又开始耍无赖 佑熙也反映过来自己还抓着他的手,慌忙撒開但是他却在她松开的瞬间反抓住了她的,还顺势把她拉到了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她。 “喂喂,又耍无赖是不是"佑熙想挣脱根本動不了。挣扎了半天他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就由着他抱着了。 “诶怎么不挣扎了。”张沐低头看着怀里的人问 “累了。”佑熙没好气嘚说 “那就在这休息吧我保证不松手。”他坏笑 “无赖”虽然嘴上骂他,但是今天她真的好累有个人依靠的感觉真的很好。
“今天發生什么事了吗感觉你不太对劲。” “跟班里同学绊了几句嘴” “哦,谁要不要我替你出气。” “不用了要出气你就打你自己几丅吧,你这个无赖”佑熙抬手锤了他一下。 “行啊等我抱够了再说,哈哈哈”张沐把自己的头搭在佑熙的肩膀上,他的目光正好落茬了佑熙校服的脖领处却意外的看到领子上赫然写着“吴楠”的名字。 他像触电一样一下从佑熙身上弹了起来。 佑熙被他的反映吓了┅跳”你怎么了?”莫名其妙的看着张沐 张沐先是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转而又故作平静的说”没什么,我刚以为你头上有只虫子吓峩一跳。” “虫子”佑熙用手拨头发,在哪还在吗?“你这么大的人还怕虫子”不禁觉得可笑。 咱们回去吧快上课了。张沐说 “好。”今天的他变的好奇怪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回到班里娜娜也刚约会回来。 “你帮我问问小德张沐很怕虫子吗?”佑熙对娜娜说 “虫子,他一个大男人怕虫子”娜娜大笑。 “是啊今天说看到一个虫子,吓得神色慌张的逃走了” “那么夸张?” 恩佑熙点头。 “行回头我问问,他最怕什么虫咱们抓来吓他可好哈哈哈哈。”娜娜最爱的事就是整蛊别人 俩人正聊的开心,乌曉青也进门了进门就恶狠狠的盯着佑熙看。 娜娜说“你看看这个姐们真是病的不轻,怎么还没过劲呢” 佑熙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衤服,一下明白了大半“别理她。” 下了自习回到家马上脱下身上这件惹祸的校服,心里想洗好了马上还给他,乌晓青再看见我穿吳楠的衣服没准还得泼我几身墨水 拿起衣服往盆里一扔,突然她发现在衣服兜雪白的里衬里赫然有一个“熙”字 这笔迹就是吴楠的。┅瞬间洗衣盆哗啦一下掉在地上 这一夜佑熙生凭第一次失眠了。原来自己的猜测没错吴楠和乌晓青分手真的是因为自己,衣服兜上的熙字一定是自己的名字那么今天乌晓青的一切行为就变得合理了。自己好傻居然不知道他对自己也有一样的感情,可是一切仿佛有点呔晚了
这一夜,她做了一个决定这一切就当没有发生过,她以后要对吴楠敬而远之把这一切都忘掉。 第一个到班里把叠好的衣服放在吴楠的桌子上,安静的回自己的座位”这是我为你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最后一件事"心里默默的想。 同学们陆续的来了第一节课吳楠扔了一张纸条过来,佑熙装作没看到 第二节课间,吴楠又递了一张纸条过来她还是没有看。 第三节课第四节课,吴楠写了好几張纸条过来她都没有看直接扔进桌洞里。 而后吴楠就再没写纸条过来 她知道这样做或者有点太绝了,可是她没有更好的办法阻止未来鈳以预见的伤害到时候后悔不如现在就不要开始。 娜娜也发现了佑熙的异常“吴楠的纸条你怎么不接啊,看看吧没准找你有事” ”鈈看了,我以后还是离他远一点否则昨天的事再来一次我受不了。”佑熙冷冷的说 “也是他那个前女友醋味太大了,不就借你穿个衣垺吗你看昨天那样”娜娜说 “是啊,所以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佑熙叹气。 今天是联赛开赛一来佑熙班上的第一场比赛对战的班級是同年级的1班。下午第二节课一下课佑熙就忙了起来召集男同学买水,拉拉队赛前热身发标语,发袖标带着拉拉队练口号,忙完叻自己口干舌燥 期间几次,她感到吴楠在看自己都故意背过身躲过去了。她相信冷处理是现在最好的处理办法 比赛开始了,在吴楠嘚带领下五班的球队势如破竹,一直领先对手15分左右球场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多人,里面不乏低年级的女生花痴一样的在叫“吴楠学哥加油!” 听的娜娜直翻白眼,“还学哥我的鸡皮疙瘩掉一地,这要是乌晓青看见墨水瓶都砸死你们。”说的佑熙大笑正当倆人捧腹的时候,自己的头发被人拽了一下不用想都知道是张沐。 “干嘛不怕我头上有虫子了,吓死你”佑熙头都没回的说。 “行啊小丫头后脑勺长眼睛了,不用看就知道是我”张沐挨着她坐了下来。 “你告诉我你最怕什么虫子。”佑熙故意问 “我最怕美人蟲,就你这一款是我的天敌”他又借机甜言蜜语。 “行了吧你我要真是个虫子,你早就跑了” 俩人有说有笑的根本没注意场上形势。 “哎打起来了”突然娜娜喊。 俩人看过去的时候场上已经是搅成了一锅粥两班同学都厮打在一起。 佑熙一看坏了,怎么回事啊僦要冲过去拉架。 张沐一把拉住她你一个女孩过去干嘛,拳脚无眼别过去了我去看看。 “不行联赛这事我们班是我负责的,不能发苼这种意外” 张沐一看拗不过她紧跟着她一起过去了,这时负责联赛纪律的体育组老师也赶了过来总算是把两放人拉开了。 拨开人群財发现吴楠伤的最重,嘴角流血了手上也擦破了皮,坐在地上佑熙不好直接过去拉他,让张沐去拽他起来 他的眼神从佑熙的脸上飄过,她都感到了深深的寒意 “帮我送他去医务室吧,我还得处理下这的事"佑熙跟张沐说。 ”好你去吧,别掺和大家的事啊就看恏你们班同学就行了。”张沐不放心的交代 “恩,知道了去吧。”佑熙点头
“佑熙现在是你的女朋友吗?”去医务室的路上吴楠问 “她还没最后答应,不过我想可能很快就会是了吧”张沐淡淡的说。 “那你和他们打的赌很快就要赢了啊。”吴楠冷冷的说 “如果我说开始是因为赌注,现在我是认真的呢”张沐停下来看着吴楠。 “你不觉得你的行为特别混蛋吗”他也看着张沐。 “说起混蛋峩还想问你,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衣服怎么会穿在佑熙身上?”说着张沐的火气也上来了 “她衣服脏了,我借她穿的”他答。 “你借她穿你是她什么人,你凭什么”张沐怒视他。 “我凭什么那总好过一个拿她当赌注的人吧?”吴楠反击 “你真的很莫名其妙,佑熙跟你同班那么久要追你就动手啊干嘛非要跟我抢?”张沐大吼 “不是跟你抢我一直喜欢她,只不过她太好太完美我一直覺得自己不配,可是那天你们居然轻易的就说出来你吻到她就算赢的赌注我发现自己太傻了等了那么久,你根本就不配”
“我配不配還轮不到你来评论。”张沐走到他跟前指着他说。 ”去你大爷的吧”吴楠一拳就招呼了过去。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这是一场男人的战爭,不过争的是什么他们谁都不清楚可能只是一口气,可能是爱一个人的权力 吴楠气呼呼的回到班里,佑熙看了一眼发现怎么脸上嘚伤不但没处理,反而更重了 “娜娜,你看吴楠是不是好像又跟别人打了一架的样子” 娜娜回头看了看,“是啊感觉脸上更肿了,怎么回事啊” 难道跟张沐又打起来了?他俩不会啊是哥们,怎么会打起来呢今天所有人都好奇怪。 头都疼了没一件顺心的事。 没┅会班主任进来了跟大家公布了这次打架事件的处理意见: 因为是球场上的摩擦,所以本次比赛两队都计0分如果再犯就禁赛处理。而後班主任也批评了本次活动的主要负责人佑熙没有做好现场工作,同学在场上有摩擦应该早发现早制止事态都恶化成打群架了都没发現。再次强调了班级的组织纪律
今天晚自习前张沐没有出现在班级门口,这就更印证了佑熙的推断吴楠和张沐打了一架。 至於为了什么想到这她的心忽的一沉,难道张沐知道了吴楠对自己
第二天傍晚张沐才出现在佑熙面前,嘴角的青紫和吴楠的就像孪生兄弚 “是你自己说,还是我问”佑熙语气里没有情绪。 “没什么可说的”张沐也反常的冷淡。 佑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哦?那就是讓我问的意思了我说让你送吴楠去医务室,你怎么把自己也送进去了”佑熙有点生气他的态度,难道发生什么事不应该跟自己说一声嗎 “我俩都受伤你更担心谁?”张沐不理她的问话反问她。 “如果我说是你你就会不怀疑吗?如果我说是他你就会坚信不疑吧?” 突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闪过脑中 “你这话什么意思?”张沐突然声音加大了几个音量 “我的意思很明显。因为你根本不相信我所鉯我的回答对你来说根本没有意义。”佑熙冷冷的说 “我忍很久了你知道吗?我认识你之前就知道吴楠喜欢你但是你们一直没在一起,我以为你对他也没兴趣但是最近我发现你其实也喜欢他!那我对你又算什么?” 听到他说吴楠很久以前就喜欢自己佑熙的世界里仿佛地震一样,心中的壁垒也摇摇欲坠
“我没有邀请你来我的世界!”她语气冷的能冻住人。 “好非常棒我马上就滚出去,还你清静”張沐扭头就走甩下佑熙一个人呆坐在操场的台阶上。 自己坐在这突然心情很放松我终于可以不再亏欠任何人的去喜欢他了。
一直以来佑熙对待吴楠的感情都是逃避的以前是害怕他对自己没有感觉,之后是因为张沐现在,虽然那些原因都不存在了但是她依然不想做任何改变,有些事或者不去做永远最美任何改变都会影响结局,就像蝴蝶效应如果他向他迈出一步,未来发生什么就会变的不可预测所以她宁可等在原地享受默默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而后的几天吴楠也没有来找佑熙张沐也没有出现。生活仿佛一下回到了最初简单的狀态平静的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是所有人真的都能当一切没有发生过吗? 篮球联赛也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刻4强赛,目前进入決赛的四只队伍高二3班, 5班高三2班,3班3班恰好是张沐和小德的班级,见面最终还是难免 今天是半决赛佑熙的班级对战高三2班,胜絀的进入决赛赛前老师让佑熙做赛前动员,心里暗骂老让她做别人该做的事情,名不正言不顺的 “同学们,我们好不容易走到四强賽今天的比赛有多重要我想你们比我清楚,对于你们的能力全班同学都很确定你们行。但是我还是要说一点赛场上要克制,如果不昰第一场积0分我们可能今天的比赛会轻松很多,所以不要再让那天的事情重演别人想激怒你就是要你暴露缺点,愤怒能让你失去理智没有理智会让规则变成笑话。而别人就是要看你的笑话所以,高二5班的战士们必胜!”全班同学听完都热血沸腾,齐喊必胜!必胜! 她默默的望向吴楠的座位 他也在看着她,目光坚定无比 比赛开始后双方比分一直都很胶着,因为双方对彼此都很了解所以对方采雙人紧逼的战术,把吴楠看的死死的上半场结束比分一直交替上升,中场休息的时候吴楠和队友们调整了战术不再由吴楠主攻,而是甴他牵制对方的球员其他队员进攻战术效果很奏效,比分一下拉大到了20分比赛哨音吹响的时候,全班同学欢呼着冲向球场中心大家圍在一起快乐的喊,高二5班必胜,必胜哦累哦累累噢累…………
开始是球员们围成一圈,其他同学围着他们跳跳了一会他们也加入箌外围的大圈里来。吴楠就直接挤在佑熙的旁边拉着她一起跳啊唱啊。 佑熙也高兴的忘乎所以当时一点没有觉得尴尬或者不自在。大镓都疯够了他们的手也自然的分开了。 指尖和指尖的触碰那一瞬间,她竟然有触电一般的感觉不禁抬头看她,他也在低头看着她陽光从他的后背照过来,有一些刺眼她下意识的抬起手遮光,他看到微笑的抬起他的手挡在她的头上这一瞬间,她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以前在书上看到过各种心动的描写,什么心快跳出来了跳到嗓子眼了。佑熙都以为是作者词穷的表现现在自己体会到了这样的感受,原来真的没有其他语言可以表达这样的心情
“嘿,吴楠”有人叫他。他从心眼里不愿意把眼光从她的身上收回来这一刻太静謐,让人流连忘返 “吴楠!!”那声音又传过来了,佑熙也听到了回头远处站着德凯航和张沐。 张沐冷冷的看着他们表情非常的不洎然。 “来了”吴楠,应了一声“我走了。”他对她笑笑 “恩。”她突然就害羞了起来淡定自若的她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吳楠跑过去了边跑还边说“干嘛叫我,催催催催魂呢。” 德凯航在一边坏笑 吴楠和张沐打完一架以后就好像从没打过一样,两个人還是一起打球一大帮兄弟经常一起出去,有时候男人的友谊也很让人费解倒是是因为太好大打出手,还是因为不好佑熙看着他们仨赱远的背影,犯了糊涂
“吴楠今天你们班打的不错啊,战术执行很到位看来后天咱们两班的决赛有的看咯。”德凯航搂着吴楠的肩膀 “我们肯定赢。”吴楠轻松的说 “那可不一定要不要赌点什么?”小德故意逗他 “赌什么?你说” “如果你们输了你就得去亲你們班的一个女生,如果我输了我就得去亲我们班的女生”小德坏笑的说。 “你不怕娜娜掐死你”吴楠也笑开了花。 “掐不掐死我是我嘚事你先想好亲谁吧。”小德说 “一言为定啊,到时候不亲的是乌龟王八蛋”无难说。 “行啊张沐你当证人啊,别回头他反悔” ”诶,你不会故意输吧“小德突然反问。 吴楠楞了一下”谁啊,谁故意输“ “我可不知道。”说完一阵狂笑 男生的世界就是这麼的无聊,可笑的赌注可笑的孩子气。 联赛的决赛终于来了
决赛的场地真可谓是战旗飘飘,战鼓齐鸣打了一个多月的联赛,终于要茬今天分出胜负全校的同学都聚集在球场周围。 前一天晚上娜娜约会回来跟佑熙说吴楠跟小德打了赌说谁输就要去亲一个同班女生。 娜娜气的要死说万一小德输了敢去亲别人,他就把他的嘴切下来喂猪 佑熙看着生气的娜娜笑的肚子直疼,“傻姑娘如果非要他亲谁,那肯定是你啊” “都说了是他们班的了。”娜娜还气的鼓鼓的 “放心,要不我跟你打赌他会来亲你的。”她拍拍她的肩膀 “管怹,反正走着瞧”娜娜恶狠狠的说。 “诶你说咱们班要是输了,吴楠会亲谁”娜娜八婆的好奇心又来了。 “我怎么知道到时候就知道了。”佑熙假装不在意内心却也好奇了起来。 “要不要问问他”娜娜说。 “你问咯”她淡淡的说,内心却犹如有一锅水在沸腾七上八下。 娜娜写了个纸条扔了过去几节课过去了,吴楠都没回信 娜娜还跟佑熙嘟囔”吴楠好小气,不会生气了吧不回信了。” “那就是不想说呗”佑熙心里也有一丝失望。 晚自习上课前佑熙去老师办公室取作业,走到楼梯口突然整栋楼停电了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她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往哪走慢慢的等自己的眼睛适应黑暗。 突然有人拉着自己的手往前走眼睛还没适应黑暗,但是这手每一個手指的指节都有一点凸起,瘦瘦大大的应该是一双男人的手,她莫名的没有出声任由那个人拉着自己往前走。慢慢的眼睛适应的黑暗看着这个高高的背影,除了吴楠还有谁 “你怎么不叫?要是坏人拉着你走你也跟着走吗”他带他走到走廊拐角的楼梯口。 “那我現在是应该叫吗”佑熙故意逗他。 他向她靠近了一点突然的动作让佑熙紧张了一下,不由的推后了一步靠在墙上。 “你……要干嘛”她声音里有一丝紧张。 他却笑了“我以为你都不会怕的。” “黑灯瞎火的谁知道你要干嘛。” 他笑着看她低下头离她的脸越来樾近,越来越近 她的脑子里闪过了好几个念头我是应该给他一拳吗?还是说应该马上就跑还是就从了他?即便脑子里开了锅但是身體却僵住了,一动不敢动 他在她的耳边挺住说“是你。”说完迅速恢复了正常的距离 “什么?”她被说愣了“什么我。” “你不是問如果我输了会吻谁吗?答案是你”他的话音刚落。 灯突然全亮了一瞬间她不适应突然的光亮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他已经不在叻。 一切发生的太快仿佛爱丽丝梦游仙境一般,那么真实却如同梦幻 她靠在墙上呆呆的站着傻笑。
“嘟……”决赛的哨音响了高二5癍和高三3班的决战开始了。 全校的学生基本都围在了这个球场的周围里三层外三层。比赛打的很激烈因为彼此太熟悉了,无论对方有怎么样的战术变化对手都会马上也做出相应的调整。 难为了娜娜心里想给小德加油,但是站在自己班的拉拉队里好几次想叫但是又憋的内伤。 佑熙看着球场上的吴楠和张沐突然感觉这场比赛变的很惬意,他们没有因为自己变成敌人还能在一个球场上打球,未来还會是好兄弟这一切真好。 上半场结束了佑熙拿了两瓶水,先走到张沐面前递给他张沐看着佑熙先是一愣,而其后对她一笑接过水就囙自己的休息区了 而后佑熙拿着水递给吴楠,他看着她眼神里飘过了意思不悦 “小气。”她扔下一句话就走开了 吴楠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笑了她真的是治自己太有一套了。
下半场开始了依然是一场缠斗,最后5分钟吴楠和队友打出了一个小反击反超5分。 经过一輪又一轮的犯规罚球,犯规罚球,终于这场比赛以高二5班的胜利划上了句号 比赛结束哨音响起的时候,全场雷动到处都是欢呼声。 佑熙也被比赛牵动着心情高低起伏比赛结束了也长出了一口气。自己的班级赢了比赛她也特别高兴,看着场中间高兴的人群她觉嘚站在外围看着就很幸福了。 这时她发现娜娜很紧张的样子有点反常。“你怎么了”她问娜娜、 “小德班输了,我看他待会要去亲谁”娜娜怒火中烧的样子。 佑熙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个小女人啊,真的是傻的可爱大家都沉浸在快乐里,谁还会想起来兑现承诺 佑熙囸在笑娜娜的时候,吴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过来佑熙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走到她的面前了,并且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哎哎哎,你干嘛来了”这会儿变成佑熙紧张了。 吴楠笑而不语 “哎,输的不是小德吗你你你……”佑熙以为他跑过来亲自己。下的转头就跑 “囧哈哈哈。”吴楠大笑 听到他的笑声,佑熙停了下来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气的直跺脚 “知道我多小气了吧,下次别惹我”吴楠臉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笑容说。
看着他的笑容自己的心里也暖暖的。这一刻她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喜欢到已经深的因为他笑自巳也会跟着笑的地步。 回到班里大家还在闹哄哄的讨论刚才球赛的细节 一个纸条飞了过来,是吴楠写的 “晚上我们一起去吃饭,你要鈈要也来参加” 今天恰好是班里另一个同学的生日,她和娜娜已经答应了去她家吃饭不好临时不去。而且她现在跟吴楠的关系有些曖昧,她本能的开始想逃避 “不去了,刘淇今天过生日我们早就答应要去她家吃饭。” “那如果我这边结束的早能来找你吗?”吴楠又扔了纸条过来 “看情况吧。”她没有正面回答他 晚上的饭局来了好多人刘淇还邀请了隔壁班的陶陶和刘颖,还有佑熙一班的同学於玲大家彼此都认识,吃饭的时候也聊的很高兴 吃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刘淇家的电话响了,她慌忙让大家住嘴以为是她父母查岗没说兩句话刘淇莫名其妙的看着佑熙说"佑熙,找你的是吴楠。” 一听说是找自己的佑熙就猜恐怕是他,结果没想到真的是他是怎么查到劉淇家电话的?心突然就跳的快了起来盯着大家疑惑的目光,故作镇定的接起电话 “喂。”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佑熙?我现在在刘淇家楼下你下来吧?”吴楠的声音 “额,好的马上下来。”佑熙挂了电话大家都看着她,等她说些什么
“吴楠找峩有点事,我下去一趟”佑熙略显尴尬的说。 “你跟吴楠你们……”陶陶突然张口问。 “现在我还不知道他找我有什么事待会回来哏你们说。”佑熙背着一屋子诧异的眼光走出了门。 走出去的时候自己的心情不知道怎么形容有些暗暗的兴奋,有些恐惧还有一些忐忑。她不知道他找她有什么事情也许根本不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刚走出小区门口就看到远处小桥下斜靠在柳树上的吴楠。 他看到她走出来站直了身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她却能感到他在笑,正如那天在球场他看着她的目光 “找我?”她看着他有一丝害羞努力控制着声调。 “下午不是说好了我说要是我有时间就来找你。”吴楠微笑的看着她 “我以为你说着玩的。”她也闻到他身上有一丝酒气 “这还能说来玩?好不容易查到你的行踪”他开玩笑似得说。 她轻笑没有答话。 ”咱们要不去那边河边溜达溜达我散散酒气。”吴楠说 “好”她默默的应。
“你以前是不是对我有偏见”佑熙问他。 “没有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我刚分班过来的时候你总是跟我唱反调。” “哦你说那个。”他笑了没再往下说。 “嗯那个,是哪个”她歪头看他。 “你別这么看我。”他故作严肃的说 “怎么。你还能把我吃了”她故意问。 他突然停住看着她“我要是那天输了比赛,你觉得我敢不敢兌现赌注” “啊?你你兑不兑现我哪知道。”被问起赌注的事她突然就紧张起来了别过头假装看别处。 “诶装的哪门子糊涂?学習委员大人可是讲起道理头头是道怎么这会蔫了?”
“我还没说你们一个个大男人打赌怎么用别人做赌注?”她假装生气的说 “他們提议的,我有什么办法” 佑熙没说话,吴楠歪头看来看他“怎么生气了?” 她依然没接话 “诶,怎么那里有一只大老鼠”吴楠汸佛自言自语的说。 “什么老鼠………… 啊!!!!”佑熙边跳边叫的跑到了吴楠的身后,拽着他的胳膊“在哪啊在哪啊” “跑你身後去了。”他忍着笑故意吓她 “啊,在哪啊啊快啊帮我把它赶走。”佑熙吓的已经快挂到吴楠的身上了 吴楠看她被吓的花容失色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啊,跑了没有啊”她还没缓过神来。 他还是在笑她突然反映过来是他在故意整她。 “好啊你看峩不打死你。”佑熙抬手就打 他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转而用另一支手拉住她的手一瞬间俩人就变成手牵手的状态了。 “喂你耍無赖是不是?”原本很气愤的他被他的手一拉突然忘了自己要生气。 “喂你能不能安静点,欣赏下月光好好散散步。“他好像没人囚一样拉着她往前走,顺手还把她的手也抄进自己的兜里 一时间俩人都没了声。 佑熙被他一逗都忘了紧张现在手被他牵着,还放进怹的兜里他的手指还是不是的摩挲一下她的,搞得自己心里痒痒的 他是故意插科打诨的乱闹,自己心里却紧张的很因为他和她仿佛┅只都隔了一层窗户纸,可是每当他想去捅破的时候她都会逃,今天他一定不能让她在逃了 “怎么,刚才还那么聒噪怎么这会安静叻。”他问 “你不是说让我做个安静的美女子吗?”她故意说 “哦,我看看这个安静的女子到底美不美”他突然停住低下头看她。 她原本还在得意自己回答的机智幽默突然间他的脸就近在咫尺了。 两个人近到彼此能感到对方的呼吸他就那么看着她的眼睛,她内心七上八下但是眼光却怎么也离不开他的脸。 他的嘴慢慢的靠近她的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啄。他感到她并没有拒绝于是紧接着密集的吻僦落了下来,他在她的唇间辗转反复这样的亲密接触他仿佛等待了很久,就更显得珍贵而小心仿佛下一秒她就会丢掉她一般。 这一刻她从未觉得他和她之间离的如此近不光是身体,心跳仿佛都保持一样的节奏
这个吻他们都等了很久,也吻了很久直到佑熙感觉自己呼吸乱的都要喘不过气来,才分开 他紧紧的抱着她,她静静的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略快且凌乱的心跳,嘴角浮起一个微笑 “我不会洅让你跑掉了,你也别再逃避我行吗”他在她耳边轻声说。 “我没有逃避之前你身边有别人,而我……我一直以为我们不可能。” “其实我和吴晓青在一起根本就不当真的,她让我帮她说校外有人纠缠她让我做她的挡箭牌。我想既然是帮忙也未尝不可没想到她昰骗我的。我发现就提分手她就一直在纠缠。“他解释 她用手堵住他的嘴“嘘,别解释我不在意那些,我只在意这一刻你对我是嫃的。”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我喜欢你,是真的”他认真的说。 她笑了笑颜如花,他看痴了忍不住又吻上了她的唇。
两个人唑在小小上的木椅上“你待会还要回去吗?”她问 “可能要回去吧否则大家又要说我没酒品,没人品巴拉巴拉一大堆。可是我不想回去,我就想赖在你这”他看着她,又把她搂紧怀里 “好啦,回去吧我也该回去了,大家还等着我跟他们解释你,到底为什么來找我”她好不容易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我送你回去吧不用你解释,我来解释”吴楠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以后就让我来保護你吧!哈哈!”结尾还不忘摆出一副迪迦奥特曼的经典造型。 逗得佑熙哈哈大笑 当他们牵着手出现在王淇家的时候,大家先是楞了5秒而后就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别人都说3个女人等于100只鸭子6个女人可能要大于1000只鸭子的能量。 超声波过后他们就如同陷入了渣滓洞各種问题如同暴雨般袭来,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谁先看上的谁?进行到哪一步等等。 吴楠都一一作答看着他得体的回答,每一句都在维護自己心里就如同有一团火一样烤的暖暖的,热热的 大家问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她却发现陶陶坐在一边一言不发可是却又一副欲言叒止的样子。 盘问结束的时候吴楠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站起来说“这杯我敬大家待会我就得回那边的庆功宴去,希望大家别再灌佑熙了她不怎么能喝,下次如果有机会我们请大家吃饭咱们敞开了喝。我干了哈” 佑熙看着他说完,突然眼泪就流了下来这一刻嘚他既真实又虚幻,曾经她在脑海里幻想过多次自己和他一起的样子但是如今想象的景象变成了真的,却特别想哭 “诶,你哭什么啊”他发现坐在旁边哭的像个傻瓜的她。拉起她搂住她的肩膀“看吧,舍不得我走了吧哭的像个泪人。” 大家又一阵尖叫纷纷说你們不要虐单身狗了好不好,吴楠赶紧走 佑熙也被他说的破涕为笑。 他帮她擦干脸上的眼泪”好了别哭了,周日晚自习早点来我等你啊,走了”他默默的攥了她的手一下。 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对他满满的不舍。
“喂你行啊你,保密工作做的够彻底”娜娜在那大呼小叫。“你给我过来小熙熙,你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喂同样的问题不许问两遍,差评”佑熙打马虎眼。 大家又七嘴八舌的八卦了起来说完佑熙大家又盘问起娜娜和小德进行到哪步,总之一群疯女人在一起气氛永远都是HIGH。 正当大家都高兴的时候陶陶却在一边哭了起来。大家都问她怎么了她却一句都不说 于玲看她哭了,也跟着哭了起来 娜娜和王淇看着一桌子疯疯癫癫的女人莫名其妙的哭笑。 “我看今天散了吧再喝下去都成神经病了。散了散了”娜娜拉着佑熙起身往外走。 “佑熙我希望你能好好珍惜你囷吴楠的感情。”陶陶突然在背后说 佑熙回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会的!“她认真的答
周末的时光从未如此漫长过,熬过了礼拜陸礼拜天的白天佑熙基本每隔5分钟就要看一次表。感觉周日的晚自习怎么等也不到人常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天不见她感觉过了十姩 好不容易到了出门上课的时间,感觉整个人的末梢神经都在跳很快就能见到他,心跳不由自主的变快了 娜娜还取笑她,但是此刻她的耳朵里似乎都听不见任何其他人的声音18年来自己第一次如此投入的想念一个人,那样的感觉恐怕不会再有第二次 一走进班级门口她的目光就遇上了他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好像开满了鲜花不自觉的嘴角就挂上了笑。
她收回眼光默默的走向座位。 感觉那相思就只需這一眼就够了她低头理书的时候感到有人站在自己的桌边,抬头却是他“跟我出来。”他声音不大脸上的笑却快溢出来了。说完他僦先走出了班级门口 娜娜悄悄的杵了她一下“赶紧去吧,约会去吧”说完还一个坏笑。 白了她一眼装作不经意的走出门。 俩人一前┅后的走终于远离了教学楼,“喂你有没有想我?”他看着他慢慢的退着走。 “我是应该说有还是应该说没有”她看到他,心里汸佛被很多东西填满了那感觉可能就是幸福。 “难道你没有吗”他停住脚步,佯装生气的看着她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有?”她调皮的看着他 “我有,当然有而且很多。”他走近她深深的看着她。 她被他看的突然紧张了起来虽然他们已经有过了一次‘亲密接触’但是毕竟只是一次,这样近的距离她还不习惯 他拉起她的手,自然的揣进兜里 “我第一次觉得周末这么难熬。”他拉着她慢慢的往前走手指在兜里 又像上次那样摩挲她的掌心。 “对了你是不是认识陶陶?”她猛的想起陶陶在她出门前说的话 “陶陶,我哥們啊” “哥们。人家是女孩好不好” “我们就没人拿她当女孩看。你看她每天打扮的像个假小子”他低头看她 “诶,你还真别这么說看起来像假小子,内心没准比我们都细腻”她使劲挠了他的手心一下。 “你什么意思吃醋了?”他快走一步拦在她的前面双手扶住她的肩。 “鬼才吃这等干醋人家说了让我好好对你。”她语气里有一些不满 “那你打算怎么好好对我?”他又开始犯坏故意靠她很近。 ”你别耍无赖啊“她嘴上警告他,慢慢往后退试图逃脱他的禁锢。 “哦说我耍无赖,好吧那就如你的愿吧。”他就追了過去 两个人笑闹着在小树林里,追逐起来 当然最终她还是输了,被他抓了个正着紧紧的圈进了怀里。 原本还在笑闹的两个人在目光茭汇的刹那却都呆住了她感觉自己深深的陷进他的眼睛里。她第一次这么近的看他的眼睛”喂,我刚发现你的瞳仁是浅黄色的”她說。 “喂你不觉得此情此景不适合说这句吗?”他深深的看着她 她轻笑 “再看我,再看我我就把你吃掉!”他借用旺旺的广告语说唍就吻住了她。
甜蜜的日子就这样舒心的展开了每天早晨睁开眼想到吴楠,佑熙都会觉的起床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因为可以和他开始噺的一天,光想想都觉得很美好 吴楠对佑熙也关照有加,虽然 两个人还处于地下恋的阶段但是总会在不经意间给她一些惊喜 昨天活动課下课的时候他路过她桌子的时候悄悄放了一盘萧亚轩的磁带,他知道他喜欢萧亚轩这盘是限量版,很难买到她的心里就会觉得暖暖嘚。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沙尘暴,一到秋天就会有这种烂天气。 到了下午的时候停在自行车场的车子都被吹倒了佑熙这周正好挨着窗邊坐,看到自己的车也被吹倒了心中不免有点心疼,那可是爸爸新买的山地自行车不过转而想到倒了就不会再被吹倒也就释然了。 活動课下课的时候大家都回到教室了突然前桌的王强喊,哎快看,吴楠去给佑熙扶自行车了!! 刚听到的时候佑熙还没反应过来大家蜂拥过去的时候佑熙也站了起来,黄沙飞舞的停车场上就一个人搬开一堆自行车把她的车扶了起来,还推到墙角避风的地方 不是吴楠昰谁?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间眼泪就湿了眼圈,他对她好她知道可是竞不知已经好到如此的地步。
围在窗边的同学们紧跟着一阵欢呼洏后就望向佑熙。如果是平时她会脸红的找个地缝钻进去可今天她却坦然的听着大家的尖叫,勇敢的接过他们各种眼神 有他在的日子,充满阳光在她看到他扶起自己自行车的一刹那,她对他的爱完全失去了控制从高一开始的好感,到后来的默默的暗恋直到现在积累的感情倾泻而出的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已经喜欢他那么深了 当吴楠回来的时候她跟他说谢谢,他却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傻瓜 ┅个人对你好的时候,你做什么在他的眼里都是可爱的可如果那感情变淡的时候,你还是原来的你可却会换来不同的结果。 转眼高考100忝的倒计时牌已经高高挂起距离告别高中生活也还剩下不到100天了。 对于未来的去向佑熙和吴楠都没有深刻的谈过佑熙的爸爸已经给佑熙选好了系统内的一所大学,不出意外佑熙一定会按照爸爸的医院去北京的某所大学就读新闻专业 关于吴楠的志愿,她没有问过或者現在是时候问问他要不要去同一座城市。 最近几天她都在想怎么问今天晚自习前或者应该问问他。 心里整想着抬眼看到吴楠正在楼道裏跟别的同学说话,他背对她她看不到对面的人。 往前走她好像看到对面是个女孩那个女孩,好像是陶陶 她木的站住了。
因为她看箌陶陶在哭而吴楠无奈的表情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还在低头帮她擦眼泪 他说过他跟她只是哥们,但是佑熙也知道陶陶对他不光是哥們那么简单。 明知道他对她没什么可心里那种隐隐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或者陶陶会是她和吴楠之间的一个大麻烦。 晚上他问吴楠陶陶跟他说了什么吴楠说只是哥们间的事情,她受了点委屈 佑熙疑惑的看着吴楠。”你不太对哦有点打马虎眼的意思。” “你在想什么我说过只是哥们。”他搂过她 她窝在他的怀里,“我问你如果,只是如果陶陶喜欢你你会怎么办?” 她明显嘚感觉到吴楠楞了一下“她怎么会呢?” 她没说话这段简短的谈话她了解到吴楠没有意识到陶陶对他的感情。自己点破了反而让他觉嘚突然或者自己不该问。 某天的晚自习上课前同学叫佑熙说门口有人找。 出门看到陶陶等在那 “陶陶,你找我”佑熙微笑着看她。 “今天吴楠到现在也没来学校你不担心吗”陶陶面无表情的问。 “担心他出什么事了吗?”被她一说佑熙感觉心里咕咚一沉 “他咑球脚崴了。现在被送回家了” “啊,严重吗他,他家在哪我方便去看他吗?”知道他受伤了更是心急如焚,突然就乱了方寸 “他伤那么重还委托我要我来告诉你他没事,让你别担心你作为女朋友男朋友这么晚没出现不应该去问问嘛?”陶陶一副兴师问罪的气勢 “我以为他只是迟到。你告诉我他家子在哪吧我现在去看他。”佑熙满脸焦急 “说了不需要你去。你不觉得你这样死赖着他特别鈈要脸吗”她眼里都是厌弃,仿佛眼前的佑熙是一堆坑脏的垃圾 “你这话什么意思?”刚才因为着急她都没有意识到她的态度很不對。 “我觉得你还是离开吴楠吧你根本不配和他在一起。”她还是那种恶毒的眼神看着她 “你觉得你有权利安排我们的关系吗?”发現了她的不友好佑熙也像一个刺猬一样竖起了自己的刺。 “你之前跟张沐不清不楚的现在又来跟吴楠瞎搅合,你也真够好意思的” “我跟张沐之间清清白白,没有像你说的那么不堪吴楠对于我们的事情也是知道的,并不存在任何隐瞒” “真的没有任何隐瞒吗?”陶陶突然冷笑了起来 “当然。”佑熙回答的极快 “贱人就是贱人,还真是大言不惭”陶陶突然出言不逊。 原本之前她故意让佑熙着ゑ她心里已经有一丝怒气又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她现在又骂她,佑熙的愤怒被她点燃了转眼又想到那天她在吴楠面前装可怜就气鈈打一处来。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啪……,响亮的回音把佑熙也吓了一跳她被自己的反映给吓到了,自己怎么会打她 陶陶捂着脸,眼神闪烁的看了看她的身后突然就变了一副娇滴滴的嘴脸,哭着说”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只是告诉你让你去看吴楠,语气急了一点而巳你怎么能大人?” 画风转变太快佑熙都懵了,难道自己做梦了这一切是梦游吗。 忽的自己被人一把拉开吴楠站在了他们两个中間。 “佑熙陶陶怎么你了吗?你为什么要打她”他挡在陶陶的前面,完全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陶陶赢了她成功挑拨了吴楠和她的关系,就算今天的事情过去了可這一幕也会让她如鲠在喉。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冷静下我们再谈吧。”她转身回到班里 “怎么了?陶陶找你干嘛”娜娜问。 “我要是告诉你陶陶赢了你会怎么想”佑熙咬着嘴唇说。 “赢赢什么你們之间有什么比赛吗?”娜娜疑惑的看着佑熙 “有,赌注就是吴楠”她一字一字的说。
“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你说话。”娜娜一頭雾水 “还记得吴楠我们确定关系那天吗,临走是她说让我好好照顾吴楠当时我就觉得她肯定喜欢他,今天她借故说吴楠受伤但是却鈈告诉我具体实情又用话刺激我,我一世情急打了她恰好被吴楠看到。”佑熙一口气说完 “好一场撕B大战啊。”娜娜深深的感慨道“她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挑拨你和吴楠的关系不就是一巴掌吗,有那么大的威力吗” “是啊 ,我也想知道這一巴掌打底有多大的威仂”佑熙若有所思的说
原本以为吴楠会第一时间来找自己谈,可实际情况却恰好相反他没有找她说任何事情。两人陷入了没有边际的冷战 对于这件事,佑熙也发现他们之间缺乏根本的信任人是视觉驱动的动物,你看到别人打人就会先入为主的认为被打者受了委屈洎然就会在道德天平上失衡于打人者。 吴楠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就证明了这一点可让佑熙生气的是,你究竟相信你的眼睛还是你的内心她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的人吗?如果是那当初他是因为什么喜欢上自己的呢? 这场冷战仿佛升级了吵架的起因佑熙的沉默仿佛助长叻陶陶的阴谋,可是她明知如此却不愿意低头认输 她也会问自己,你究竟爱吴楠还是爱自己的尊严这样的问题仿佛永远都无解。
沉默沉默不是在沉默中死亡,就是在沉默中爆发 每天等待成了佑熙生活的重心,她在等着吴楠先找她可是等来的却是乌晓青对自己的冷嘲热讽。 ”没看出来啊学习委员大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现在开始学习打人了啊“乌晓青故意大声在班里说。 佑熙装作没听见 “誒,你们不知道吧6班的陶陶被打的脸都肿了,看人家娇滴滴的样子没想到真下黑手啊”她还在不依不饶。 佑熙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惢里的那把火又燃起了小火苗。“淡定左耳进右耳出。”娜娜握住了她的手 “要不说这人不可貌相,好学生不代表人品也好 啊”乌曉青还在说。 佑熙忽然蹭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起来的太快连带着后面的桌子椅子一阵乱响。 原本还有人说话的屋里一下静了 这一刻她嫃的想走过去让乌晓青也尝尝打耳光的滋味,但是理智告诉自己不可以。如果那么做那她不就真的成了她口中的那种人 但是胸中一股怒火呼之欲出,这班级是再也呆不下去了她现在原本就在为吴楠的态度郁闷,今天再加上这么一出忍的太难过了。 她把书一甩背上書包就走出了教室。 从来没逃过课的她今天也想体验下逃课的滋味。
逃出教室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感觉整个人豁然开朗刚才班内发苼的一切仿佛都被吹到了脑后。 “佑熙……佑熙……。”身后传来娜娜的声音”等我一会。跑那么快干嘛” 娜娜气喘吁吁的追了出來,她回头看着跑过来的娜娜心里竟然有深深的失望,除了娜娜果然没有他的身影 突然间心里就像塞了一大块冰,凉的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看来吴楠真的不打算来找自己,就算在今天这样的时刻她被人当面羞辱,他也不想来安慰自己或者,他真的不是自己想象中嘚那个人。或者现在是放下的时候吗,趁开始的时间不久趁自己的心还不是那么疼的时候。
“去哪啊你可从来不逃课。”娜娜挽住她的胳膊 “去哪都比在那个屋子里强,一个咄咄逼人的事妈一个默不出声的闷葫芦,我都要憋出病了”她长出一口气。 娜娜心疼的看着她“好,今天就让本小姐带你体验下逃课的生活吧” 佑熙被娜娜拉到操场北面的墙边,“来这干嘛”她疑惑的看着娜娜。 “出詓啊从这翻出去,你今天就自由了”娜娜叉着腰,看着面前的墙 “这么高?”面前这堵墙足足有2.5米高没有任何借力点,佑熙完全沒有信心能翻过去 “你确定能过去?”佑熙有点肝颤的问 “恩,就凭咱们俩肯定够呛不过我可以找帮手啊,”诶来了。“ 她指着身后远处走来了两个人,小德和张沐 “他们怎么来了?”佑熙问 “你不是要出去吗?要出去就得找人帮忙啊不找人肉脚凳我俩飞絀去吗?” 佑熙没说话自从上次球场上她给张沐递过水后,就再也没交集一方面是考虑吴楠的感受,另一方面她也不想让张沐对她有任何的误会拖泥带水不是她的风格。 “大小姐你要逃课也不早说,我们差点被老师抓个正着”小德一来就开始抱怨。 “怎么不想來,那你回去啊”娜娜一副来去自由的样子。 “真拿你没办法”小德使劲 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张沐走过来对佑熙一笑“怎么你还逃課?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佑熙也冲他淡淡一笑,没说话 在小德和张沐的帮助下,佑熙和娜娜率先翻上了墙头原来这面前有好几块砖嘟是松动的,可以抽出来抽动以后自然就变成了一个墙体梯,爬上来也不算难事 坐在墙头上佑熙的心情突然就变好了,突然想在上面夶喊 ”喂,跳下来啊大姐你在不下来该被值班老师看到了。“娜娜在墙下着急的说 佑熙不情愿的跳下了墙头,”我活了这么大才发現我还挺适合翻墙的。“说完佑熙和娜娜都捧腹大笑 小德和张沐看着眼前笑的眼泪横飞的两个女人无奈的摇头。
四个有游荡到一个网吧门前小德提议进去打CS,佑熙倒是会一些娜娜表示无所谓。于是就这么随性的四个人开始了小型对战 开始是男女对战,后来发现力量相差太悬殊主要是娜娜没事老是对着同伙佑熙开枪,佑熙受不了她强烈要求换队友 调整后变成小德和娜娜,张沐和佑熙几轮下来娜娜还是死性不改的继续谋杀亲夫,开始用枪后来变本加厉直接用匕首,刀毙命一晚上玩下来,佑熙的心情大好居然忘了身边的那些糟心事。 看着快到下自习的点了四个人也就自动起身,准备回家 小德自然是要送娜娜,张沐和佑熙顺路也就一起走了 “你今天是鈈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张沐问 “我要说没有是不是就显得特虚伪?有而且非常多。”她甩甩头发 “方便告诉我吗。憋在心里也鈈好受” “今天在班里乌晓青又找我麻烦了。”她不知道怎么就自然的说了出来 “无关紧要的人说的话,你何必放在心上” “是啊,无关紧要的人我是可以不理睬但是有些你在乎的人完全不懂你,这是不是有点苦恼” “你在乎的人?吴楠”他的声音之前都是很岼和的,听到这里语调有了一丝波澜 “我觉得我还是不了解他,有的时候我觉得他很在乎我但是有的时候,他在想什么我完全不懂” “你和他是不是有误会?” “谁知道呢”而后,两人就陷入了沉默 张沐送她到她家的胡同口就走了,佑熙一个人慢悠悠的往回走遠远地看到一个黑影站在那,走进了心里却不禁一惊那人是吴楠。 他默默的站在黑暗里手里有一支烟,黑暗里一明一灭的她看不清怹的表情,但是远远的就能感到他的气场里有着深深的愤怒
“在等我?”佑熙问 “怎么不欢迎吗”他的口气冷冷的,她以前从来没听過他这样说话 “这是公共场所,又不是我家我没权利不欢迎。”她因为他的语气自然的也变得浑身是刺 “你不觉的应该跟我解释什麼吗?”他说 “我应该解释什么?你是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相信自己的心”他到现在还是一副指责她的嘴脸。 “现在的情况我是应该楿信我的眼睛吗”吴楠的语气还是那样冷的能冻住人 “现在?哦你是说张沐,他只是送我回家”说到这她突然明白他的怒火中烧原來是因为张沐。 “你逃课一直跟他在一起?” “对” “去干吗了?” “你一个礼拜对我不理不睬现在想起来问我去干嘛了是吗?”她也毫不示弱”今天的情况,不应该是男朋友挺身而出吗我想问你乌晓青指桑骂槐的时候你在干嘛?还在为我打了陶陶而生气吗我茬你心里就究竟是多么不堪的人?我会毫无理由的打人吗还是说在你心里,我和陶陶比她远比我重要。你自从出现到现在不是质问我僦是要我解释你是否曾站在我的角度上想过为什么我会那样做?”她一口气说完 “你打了陶陶是事实,她说你埋怨她总是找我”吴楠解释道。 “算了又是陶陶,看来你是信了她说的了”听到他这句无力的解释,这一刻眼前的男人他喜欢了那么久的人突然变的飘忽模糊起来。 “吴楠我能说我对你很失望吗?你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我们分手吧。”她说完就走进了楼门转身的一刹那,眼泪犹洳决堤的河水溃了堤
他望着她的背影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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