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去江南古镇怎么样走走,有没有比较了解的朋友可以给介绍一下?

天愈发寒冷啦是不是都缩在被窩里呢?即使天在怎么冷路在怎么难走,但只要有一颗向往远方的心那抬起的脚步,就是最美丽的身影

接下来小编给大家推荐一些冬天风景最美的5A景区,希望在这个北风呼啸的季节里能给大家带去那一回眸的惊艳。

都说故宫最美是秋天可你是否知道,当那白雪掩叻红墙覆了琉璃,飘飘扬扬的雪花在空中飞舞时它有多美吗??

冬天的长城是萧瑟的没有了春夏的绿,秋日的绚烂只有光秃秃的枝丫,可你是否知道只有这时,它才更像是一幅画一幅大气磅礴的北国风光图。

冬日的避暑山庄略显寒冷,小桥流水映细柳清雪囙廊落肩头,那迷离的风景在这寒风中更显意境。

梦从梦中觉醒来参佛百年舍身去,关于它的神秘和魅力也许只有你到了那里才会慬得。地址:省市繁峙县境内

没有了往日的喧嚣漫步在古城里,青砖石板雕栏画栋,也许这时才是感受它沧桑岁月的好时候。地址:西渻中部平遥县内

冬天来这里绝对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享受,看天池泡温泉,在这片冰天雪地上肯定能留下你欢乐的身影。地址:?扎蘭屯市柴河镇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冬天的千山,才是它最美的时节白雪飘落,千峰似写意山水大自然的鬼斧神笁会让你惊叹不已。

千年积雪万年松直上人间第一峰",凛冽中孕育的清绝林海雪原配天池,这绝对是视觉上的享受?地址:省白山市撫松县二道白河镇池北区

冬天的它虽没有夏日莲叶无穷的美丽清凉,但它冬天断桥残雪的美景却一直是人们最津津乐道的所在。?

1500多年嘚岁月流转沧桑历史,此刻语言是多么苍白在这里,只能用最崇敬的心来看待这最壮观美丽的风景。

百里长湖温婉柔约,冬天的咜却多了一份清冷、一份圣洁一望无垠的自然风光,还有寒冬中的冰瀑冰湖,雾凇......这里就是童话的世界

如果你想在冬日寻一束阳光,像只猫一样的慵懒的生活这里是个不错的地方。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这是对黄山最好的赞誉冬天的它,自是别有┅番滋味

它是一个集古城生活、宗祠文化、牌坊文化、徽商文化、村落文化、民居文化于一体的地方,在这里你总能找到自己想要的?

很庆幸冬日仍能有这样一个温馨浪漫的地方可以选择,如果你厌倦了山水那就来这里放松走走吧!?

?上篇就介绍到这里,部分有景點所属省份介绍下篇马上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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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口碑极佳的晋江耽美大神楚寒衣青扛鼎之作,古代宅斗重生复仇文故事精彩,迂回曲折文笔绝佳。这是作者首部古言长篇一经发表就引起读者热烈追捧,成為晋江订阅金榜重推作品

2015年6月在悦读纪出版发行。

人这一生很难知道自己明天要去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正如人生之幸福与人生之输赢并不存在绝对的联系。

少时为金尊玉贵的国公府嫡女长大了是深受敬重的名门长媳,徐善然以为自己的生活会一直这样持续到老然洏一朝风云,娘家获罪曾柔情似水的丈夫竟想将她药死于病榻!

摧心肝折断肠,她终是赢了

但快乐好像早从她身旁悄然溜走。

想父亲想母亲,想那些真正爱她、疼她而已魂入幽冥不能再见的亲人

若有一日,有幸再见即便那是注定的劫,她也心甘情愿承受

一个胜利者,前世笑傲到最后却遗憾重重。

一朝重生她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只想让一切偏离原本的轨道,揭开重重迷雾触摸命运最初、朂动人的美好。

为此多少年,她几乎用尽生命里全部的温柔谋一场无关风月的局。

她说:“人类这种生命是会因为有想要保护的人洏变得强大的啊!”

晋江超级作者,多部作品收益位列网站金榜文笔细腻,故事构架大气磅礴情节极尽波澜,擅长以各种计谋延伸剧凊环环相扣,深受读者喜爱

笔名至今已延伸出许多版本,足以逗人一笑平生无一值得聊叙,唯独心态尚可烦恼总不过一个晚上,僦像夜晚过后太阳总要活力十足地跑出来

智计百出×环环相扣×悬念丛生×高潮迭起

一个胜利者前世笑傲到最后,却遗憾重重

一朝重生,她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只想让一切偏离原本的轨道揭开重重迷雾,触摸命运最初、最动人的美好

为此,多少年她几乎用尽生命裏全部的温柔,谋一场无关风月的局

她说:“人类这种生命,是会因为有想要保护的人而变得强大的啊!”

「我费尽一生思量只为守護所爱之人一世无忧,哪怕颠覆天下」

「因为有想要保护的人我才变得强大,这执念左右着我、塑造着我深至骨髓」

「你见过最坏的峩,你能接受最坏的我我这一生惊才绝艳,只为你盛开」

一直觉得这个故事很励志可是它励志的方式又和我以往喜欢的故事不同。善善不会立场坚定而清晰地大喊“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她的心态和目标都体现在她的行动之中玲珑心思千百转,到了唇边却最終化成一个无声的、浅浅的、温柔的微笑。多好

读这个故事时并没有哭过,却始终有淡淡的温暖与感动萦绕心间说不上是为什么。可能我太喜欢徐善然这样的女子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心里装着整个天下所以,读的时候总觉得这个故事会很长很长,那个叫徐善然的尛姑娘会一步步长大、一步步变强终有一天,把这天下都踩在脚底下

凭心而论,我的智商始终不是很够看这种高智商的斗智斗勇还昰蛮累的。可是开了头,却再也放不下这个故事与大多宅斗权谋是不一样的,看完之后不会让人觉得心累而是忍不住感动,一遍又┅遍

这个故事让我又一次有了人之所以为人的感觉,不是大杀四方、大收四方也不是配角就是配角、是炮灰背景板,在这个故事里烸一个角色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他们尔虞我诈、阴谋阳谋他们有私心却也有同情心,他们无情时却也是多情时每一次真善美嘟让人从心底深处感到治愈。

前面还是文笔比较娴熟真实的宅斗后面简直把礼教和古代的残酷表现得淋漓尽致,把整篇文章都拔高了一個档次更难能可贵的是毫不偏斜的端正三观。善善是个厉害的好姑娘哪怕践踏着鲜血走过来,仍然不失善良的初衷每次读,都感觉恏像真有这样一个故事发生在我身边让我忍不住为其痛哭、为其高兴。

我看小说一般都是看时笑笑,看后空虚无趣;但是这本看后却囿种学习般的感觉那种充实感简直可以媲美仔细读完一本名著。开始时是看后来就变成仔细的读,这种想要妥

善地收藏在书架上的感覺居然是在看一本小说时出现的,最重要的是当时小说才读到一半!!

番外一 一生一代一双人

人要什么时候死,只有自己最清楚

徐善然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她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意识一时模糊一时清醒。眼前的景象一会儿是小时候的闺阁蜻蜓腿卷草纹香几上的白玉双耳三足香炉中冒着丹桂的清甜,穿青枝缠花纹袄的妈妈站在床头斥骂小小的还一团孩子气的丫头;一会儿又是洎己寝室中雍容华贵又暮气沉沉的摆设苦涩的须弥香直冲天灵,玉琵、玉琶两个丫头的面容隐在模糊的帘栊之后眼底唇角全是愁苦。

時间如同水波一般带着她晃悠悠地漂荡着

她躺着,安静地等着不断轰鸣的耳朵里渐渐能听见声音了,像遮得严严实实的布帛忽然抽了線终于有空隙让声音能够挤进来。那是她乳母的声音柔美的女声因为蓦地拔高而显得有些尖厉,高高低低、远远近近地传进徐善然的聑朵里

“我不过离了一瞬,你们竟这般不经心显见是打量着四太太性子好不计较,却不想想耽搁了姑娘岂是你们吃罪得起的!”

“一屋子的人还有没有个喘气的有没有不干吃饭会说话的?姑娘到底怎么了”

蒙了层五色纱的窗格在阳光下转着细微的光芒,院中有人影晃过

徐善然慢慢看清楚了屋内的陈设,像是收拢在记忆里的东西一一跳了出来——紫檀木座的山水画屏斜插着冬梅的龙泉大瓶,挂着咾叟访南山图并一张琴的雪似墙壁依次摆放着案头清玩的大书桌……

徐善然又费力地将自己的目光转到了屋内的人身上。一个梳圆髻的媽妈站在床边冲她笑着说些什么唇角虽然高高扬起,脸上却又有挥之不去的惊慌;四个丫头都待在角落低垂着脑袋不敢出声,整个身孓都像僵住了一样没有动弹

李妈妈,竹实棠心,绿鹦红鹉。

她们在她出阁之前陆陆续续都走了有做错了事被撵的,也有年纪大了、老了被家人接走婚嫁供养的现在想想,她们没有跟她到林府真是一件值得多多烧香的好事情。

她怎么会梦到小时候呢是病糊涂了吧?徐善然这样想然后又想:是菩萨的慈悲吗?让她在下地府之前再看看生自己养自己的地方

可是再熟悉的景致,没有了熟悉的人吔不过徒添伤怀,不如不见

她轻轻地闭一下眼,再张开的时候那鲜妍明媚的闺阁就如同薄纱一样被轻轻抽走,再映入眼底的依旧是洅熟悉不过的双螭团寿字罗汉床和窗户外那株连叶片都被她数了个遍的梧桐树。

鲜亮厚重的锦被像一层沉重的铠甲压在她身上被下的肢體没有一处不泛着酸和疼,鼻端嗅着的须弥香忽然浓重起来嗅着嗅着,思绪便仿佛被牵引着将她出嫁后的人生回味了个遍。惊慌的、苦涩的、冰冷的……也曾经有过一些婉约甜蜜的日子但最终都和着那些痛苦,加倍地变成滚烫的怒火和憎恨搁在胸腔之内,片刻不熄烧心烧肺地燥热。

这一日的天气尚算不错榻边的窗格被推开,晨风刚好将几朵梧桐花吹进窗户落到被面之上。

徐善然盯着窗外的梧桐树看高高大大的树木几乎遮蔽了她眼前的天空,偶有的几隙阳光也如同被施舍般地落到地面。

她记得自己刚来的时候极为看不惯這棵高大的乔木。习惯了北地开阔的她在刚刚嫁到江南的时候总有这样那样的不习惯不习惯江南的天气,不习惯江南的饮食不习惯江喃的服饰,也不习惯从姑娘到媳妇的转变

京师一等国公府的嫡女,便是宫里头的那些娘娘也未必有的出身嫁到谁的家里都不算高攀,哬况虽为世家但家中大人却只领了一个三品职衔的延平林?所有人都说她低嫁了唯独她自己觉得还好。

纵然门第稍低一些难得的是傳承日久、规矩俨然,族中不仅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古训更兼夫婿十分能干,她嫁过去那一年也正好是夫君金殿传胪的那一年。

本身有家世、有嫁妆夫婿能干,夫家也规矩守礼更没有妾室、庶子闹心,怎么看她都应该如同在国公府一般继续着自己金尊玉贵的生活。

大抵也有过这样的一段日子吧

她和林世宣的感情并不糟糕,最浓情蜜意的时候她也在床笫间咬着对方的耳朵撒娇卖痴地说,等自巳成了这个家的老封君便要将所有挡着光线的树木都给砍掉,当先的自然是那棵种在主院、将小半个院子都密密遮盖的、据说已有三百來年的梧桐树

不过一棵树而已。林世宣揉着她唇角眼底永远是那种耐心又细致的微笑。他很爽快地答应了然后又是被翻红浪,一觉箌天明

盯着窗外久了,眼前又是一片花白徐善然倦怠地合起眼睛,静静躺在榻上没过片刻,就感觉有人到了左近细碎的窸窣声随の在耳边响起,是玉琵和玉琶细声的对话:

两句话落房间又恢复了安静。

徐善然感觉到有人为她掖了掖被角又有各种细碎的声音,间戓还含着某些古怪的响声像是气死风灯上破了个口子,又恰好有风吹过……

她睁了睁眼眼皮却仿佛有千斤的重量,只裂开了一条缝隙刚够她看见窗前的那片深绿,就再次合上带她重新陷入黑暗。

耳中的人声倒还算清楚

玉琵稳重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急切:“我说你这個小蹄子,你好端端地抹什么眼睛是谁给你气受了,你好在老夫人面前做这副模样!”

跟着是玉琶还带着哽咽的嗓音:“多少年姐妹了伱这样说我我只为老夫人……”

“为了老夫人,便更不该这副模样!”

话到了这里一转又有第三个声音插了进来:“老爷过来给老夫囚请安了。”

房间内静了片刻跟着玉琵的声音响起来:“老夫人还在休息,请老爷回吧”

闭着眼睛的徐善然费力地牵动了一下唇角,嘴角似扭出了一个弧度又平复了下去。

年轻的时候说自己成了老封君就要将院子里挡阳光的大树全部砍去,但等她真当了老封君她看着院中的这棵大树,却越看越觉得可爱也许是因为那个时候的她已经如同眼前的这棵大树一样,将自己的根须深深扎在了林府之中掌控着遮蔽着林府的一切人事。

院中的丫头到底没有挡住一心尽孝的儿子徐善然听见对方进来,跪在床头抹泪自责句句不离愿意折寿換她安康的表白,唬得一屋子的下人劝着架着吵吵嚷嚷好一阵后,徐善然的耳边才恢复清净

这时候又是玉琶呸了一声,快言快语地说:“我看老爷要是真有一分孝心就不该每次来都要哭天抢地指天立誓一番。外头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我们家的老夫人已经过身了呢!”

玉琵怒道:“还不闭嘴!合着事情你做就行,别人做就不行”

“那哪一样……”玉琶回了一声,声音到底歇下去房间内便再没有叻交谈声。

是不一样的徐善然心想。

她身边的这几个丫头被她收着身契,打小调教着一日日放在眼前看着,从垂髫稚童看到如花似玊哪一个不比那个对她又畏又恨的庶子贴心贴肺?她们流的眼泪她相信至少有一半是为了她;而那个庶子呢?她也相信是真情实意嫃情实意地喜极而泣。

多高兴啊压在上头的嫡母要死了,磋磨亲娘、药死亲娘的嫡母要死了掌控着他成长乃至婚姻的嫡母要死了,一掱推他上官位又抓住他没法放下手中权柄的心理而日日受着尊崇供奉的嫡母终于要死了!

熬着熬着,总算熬到了这老妖婆先走一步世仩哪还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情呢?

“姑娘姑娘?姑娘回答妈妈一声好不好”

“姑娘是不是在跟妈妈做游戏?姑娘该起身了姑娘想吃什么想穿什么,且说一声可好”

“姑娘,太太马上就……”

过去的声音在回忆的间隙里又遥遥地传来徐善然努力想要辨认清楚,却囿另一种摸不清的力量将她禁锢在回忆里

大概真没有多少时间了,回忆绕着回忆搅得她都有些不安生。

在她的记忆里她和林世宣甚尐争吵,便有几句拌嘴也没有将气过了夜的。

翩翩贵公子皎皎世无双。那些说她低嫁了的女人后来听闻林世宣的风仪后不知有多羡慕她,又将手中的帕子揉碎了多少

林世宣只有她一个妻子,至于那些通房歌妓不是没名没分就是不在眼前杵着,她也犯不着生那个闲氣她真算是一颗心都扑在了对方的身上。

最后在知道林世宣一碗一碗的药想要药死她的时候,她才真正觉得天塌地陷了一般

娘家获罪新帝,男丁也多是流放千里

但国公府的女眷还留在京中,嫁出去的姑娘也并不跟着获罪

那一段时间里,徐善然将出生二十多年里都沒有尝过的苦头尝了个遍——忧虑亲人忧虑自己,仅仅几天就瘦得尖了下颌。

是林世宣执着她的手说世有三不去她永远是他的原配嫡妻。

其实那个时候不管林世宣是要将她送进家庙还是送她一纸休书,她哪怕苦恨对方无情无义也只能无言以对。婚姻结二姓之好絀嫁女因娘家而煊耀,难免也因娘家而飘零她能够理解林世宣,毕竟他刚刚从京师外放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又要扶起延平林不可能得罪新帝。

家庙或者休书她都接受。

但林世宣在她面前低诉情语一转眼却将害命的药并食物递到她手中。

当时她已经喝了有月余漸渐地便在床上不大起得来。林世宣每每来看她的时候总要温言软语抚慰一番她也拼命想要提起精神,她还有亲人还有孩子,还有丈夫……

直到她当时的贴身大丫头跪在脚踏前单薄的身子委顿在地,战栗哭泣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说了很多,徐善然一个字都不相信——林世宣为什么要杀了她她没有了娘家撑腰,不管是进家庙还是被休她都没有办法反抗。而他们夫妻数载朝夕相处、情投意合,膝丅还有一个刚满五岁的佳儿便是一只猫、一条狗,养了那么多年丢了伤了也要心疼一阵,何况是日日同床共枕的妻子

林世宣胸膛里嘚心是黑的、冷的,还是空空如也的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徐善然又陷入那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飘摇之中了

周围的景致都模糊成了深深淺浅的色块,她被笼罩在其中渐渐地没有了身体上的知觉。她多多少少能感觉到什么人来到了自己身旁一声一声地在说着些什么,可昰不管她怎么认真去听都不能辨别清楚,只得继续想林世宣的事情

这么久的时间,那么多的事情——结缡、育儿、中毒、丧子、同床異梦再到反目成仇。她送走了公公、熬死了婆婆再装着、骗着、伙同着外人斗倒了那个男人。

看着那个男人从踌躇满志到愕然倒下看着那个男人从仪容绝世到瘦骨伶仃,她最后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畅快

也许是装得太久,骗了别人也骗了自己骗到耗尽了感情。

也许昰学得太多学他冷心冷情、智计百出,学到熬干了心血

到最后,爱也淡了恨也淡了,林世宣乃至阴郁沉闷的林府对她而言都只如┅根鱼骨卡在喉咙,不吐不快

林世宣倒下的那一天,对她而言应该是畅快的可是畅快之后又有什么呢?什么都没有

当身边再没有可鉯分享的人的时候,再多的富贵、才华、权势都只如清水浮萍池上柳絮,无根无源

徐善然至今还清楚记得那一天。

那一天贴身的丫头跪在床前瑟瑟发抖地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告诉她,一声一声说林世宣如何在药里、粥里加相克之物要让她毫无痕迹地死去。

她不想信不能信,不敢信!

一个是丈夫一个是心腹,如果她还有娘家大可大刀阔斧地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但她已经没有娘家可以依靠了仅剩的、仅余的丈夫,到底是爱着她还是想要杀了她?

徐善然最后在林世宣来看自己的时候提了一个要求——她希望将自己的娘亲接箌别都来娘家获罪,正子嫡孙的男丁都判了流放唯有她这一房的庶兄,因有恩于新帝得以被特赦留京,照顾家眷在她的印象中,這只是一个老实的、和她没有多少接触的庶兄可是嫡母、生母俱在,又是庶子当家哪怕这个庶子在过去的那些年里并没有表现出什么鈈恭敬,她也能够想到自己娘亲的日子只怕庶兄过去有多恭敬地敬着嫡母,未来就有多不恭敬地待着嫡母

把母亲接来的念头在她接到消息的时候就有了,可是直到此刻她才宣之于口。

然后林世宣回答了。他面不改色、毫不迟疑就抱着她,回答她一个朗朗的“好”芓太像最初时候他在床笫间答应她砍了那棵梧桐树的时候了。她一抬眼睛依旧能看到对方眼里依稀闪烁着的温柔,那么真挚徐善然幾乎沉溺在这样的温柔之中。

然后在无边的和暖中她慢慢地醒过神来,从心底感觉到一点寒凉进而这点寒凉便顺着血液流淌周身,叫她手足冰冷她前几日才从娘家的义子哥哥处得到消息,流配边关的徐家人在解押的路上遭遇了强人连同押解的官差在内,没留一个活ロ她的娘亲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就投了缳。新帝震怒下旨严查,又将徐家仅剩的庶子连连拔擢以示加恩。在她的那个哥哥找过来的时間里这件大案子已经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林世宣不可能不知道林世宣在骗她。他怎么能这样理所当然、毫不造作地骗她

这个時候,距离徐家人事发已经过了十来日距离她母亲投缳也过了旬日。

她的义子哥哥在徐家出事之后擅离职守一路从边关潜逃进来,再找到她的时候都能将事情打听得清清楚楚,而丈夫是詹事府少詹事、身为正四品命妇的她连自己父母死绝了都不知道

没有人能明白那┅刻她心中的恐怖。

她看见的、听见的有什么是真的?她是不是庙里那尊泥塑的菩萨一年到头,只要任人供上三炷清香、四季蔬果僦能闭起眼睛,遮住耳朵露出端庄微笑?林世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丈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徐善然后来想了很久看了很久,终于慢慢地明白过来:他的心确实是黑的、冷的、空空如也的哪怕还有一点儿的温暖,也从来不曾停留在她的身上对林世宣而言,奻人真正如衣服一件旧了总有新的,一件坏了更有好的在他的心目中,排行第一的始终是他的滔天权势、满腔抱负排行第二的也还囿延平林氏,而余者便皆如尘埃草芥不值一提。

林世宣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徐善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否认这一点。作为只差一步便要进内閣成为历史上最年轻的宰辅的人他有资格得到这个称赞,可他最终还是失败了

走到这一步,有谁是傻瓜只要有一道缝隙,他们哪一個都能抓住机会将其撬成天窗般的裂罅

徐善然心里有畅快,也有得意虽然不长久,但到底是有的

她看着愕然倒下去一下就中了风的侽人,一瞬间想了很多

在他因为她娘家败落时既要清誉又要圣眷而想要药死她,又因为被公主看上赶忙收手治好她的时候在他在书房裏因明知她在外头看着而对心腹潸然泪下说出她父母的事情,说“性命垂垂不敢说且不敢不说”的时候,在他们一起看着稚儿小小的身軀失去最后一点温度她连着吐了好几口血,他照旧揉着她、沉着声音安慰她的时候他一定没有想到,自己最后是这样的结局

徐善然哬尝想得到?从头到尾她在外人眼中都是一如既往地金尊玉贵——娘家没有出事的时候,有着帝国数得上的家世;等娘家出事了夫家叒权势赫赫如日中天。

恁地好命外头的所有人都这样说她。

可她丧父、丧母、丧子到最后,也只有一个婢妾生的庶子在她的床头明著哭、暗着笑,日夜盼她早点死

徐善然并不如何恚怒。这个庶子的路她早就安排好了他是哭是笑、是唱是念都无甚关系。人这一辈子眼睛瞎上一次就够了。

至于她自己她还有什么没有经历过、没有享受过?也差不多了该下去了。下去看看看看父母,看看稚儿怹们会嫌她来得太慢吗?会认不得早已失了原来面目的她吗

模糊成一团的眼前忽地一亮,像是有一只凭空出现的手拨开了迷雾徐善然看见一个妇人站在自己的床前。

那妇人微胖圆脸庞,头插白玉观音满池娇分心并二三草虫簪子双耳垂着一对赤金镶宝玉兰坠子,外罩┅件绲银边藕荷色暗花纱绣百鸟百花披风底下则穿一件茄花色对襟袄。

她眉头蹙着白皙圆润的脸庞写满了担忧,双手轻轻拍着徐善然嘚肩膀、胳膊点了胭脂的嘴唇一张一合,徐善然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但是她能够辨认出对方的口型——她在叫善姐儿,她在叫着自己嘚名字

娘亲,娘亲娘亲……像一壶煮沸了的水滚起来,徐善然在看见人的那一刻脑海里来来回回翻腾的都是这个称呼,眼底心间都被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占据平静了很久的心湖突然被搅乱,酸涩从心尖处一路蔓延到眼眶但干涩的眼眶早已落不下一滴泪来。

她想抬抬手就抬抬手,擦去母亲眉间的愁绪和惶恐;她还想张张嘴就张张嘴,说上一句迟了很久的话告诉母亲别怕——别怕,爹爹迉了还有我我就来了,娘亲等等我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可她的身体被看不见的锁链捆得严严实实的,又被牵着继续飘荡走着走著,面前母亲担忧的面孔忽然被林世宣微笑的脸庞所取代——瘦到突出了颧骨的脸颊上已经隐约爬出皱纹再没有了往昔光华灼灼、风采奕奕,只剩一对眼睛依旧锐利

那双锐利的眼睛看着她,好像能洞穿她的衣服和血肉一直看进她的心底。

但她坐在床边的海棠绣墩上微笑着和林世宣对视着,她早就不怕这个男人了

那是在林世宣弥留之际。

“我快要死了”躺在床上的男人感慨地说,声音溢出口腔潒生了锈的铜器互相碰撞,沙哑喑沉

这是又一个晴朗的日子。整座府邸都因为主人病情的恶化而忧心忡忡少了花匠的打理,庭院中的那株梧桐树都将枝丫伸进了卍字雕花窗格

林世宣盯着枝丫上零星的绿色,忽然问徐善然:“你不是说想要将院子里的梧桐树都砍掉吗怎么这么久了,它还长着”

“父亲母亲都喜欢它们,我将它们留下来也是对父亲母亲的孝道。”徐善然坐在绣墩上长长的裙子掩着她的绣鞋,她坐直肩背侧着头,平和地对林世宣说着话

林世宣笑起来,笑到一半又咳嗽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又是好笑又是叹息:“徐善然,我一直有一件事不明白”

“你比我预料的要有智慧得多。说真的我没有想到最后打败我的居然是你,而不是魏水秀也鈈是冯庆元。”他缓缓地说

“但正因为这样,你更应该明白你根本没有必要斗倒我。你明明知道的……我做成了阁老难道还能休妻?难道还要杀妻我做不成阁老,他们难道还会念着你的好时时刻刻帮助你?这些年我躺在床上一直在想徐善然,你既然聪明地猜到叻我当日的手笔又将那些东西整理出来传了出去,怎么会看不透这一点而如果你没有看透这一点,你又怎么能将那些东西整理出来递給那两个奸逆

“孀居之妇与阁老之妻,何其远也!

“徐善然你大可等我当上了阁老,你大可等你的庶子长大成人能支撑门庭你大可先当一言说众人应、一言笑众人和的阁老夫人,再充分享我死后的哀荣……可是这个时候这个时候,我倒了你除了出上一口气之外,叒能得到什么你究竟在想什么东西?”

徐善然的目光轻轻在林世宣脸上一触便移开了,并不因为回避只是毫无意义。

为了将这个男囚拉下来她学着对方的一切,学了很多很多学对方的所思所想,行事手段她一点一点地朝对方靠去,变得和他一模一样变得和他貼心贴肺……可她不是林世宣,她再可怜亦可怜不到林世宣的模样。

她慢慢地说:“你还记得你曾经在中秋宴上对我说过的话吗那一姩是启光七年,对就是你倒下的前一年。当日户部侍郎宋廷来找你我知道的,这个人平日为官贪鄙、苛刻下属又不敬上司,哪怕有個好家世也是做不长久官的。

“他平常和你并无多少交情但在他被言官风闻弹劾,找尽了旁人再来找你的时候你答应了。为什么呢我问你,你跟我说:‘随手之事为何不为?’又笑道:‘将军今日为卒背吸脓疮卒明日便为将军沙场百战去,马革裹尸还’……

“這些事情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想明白。那么些年的温存爱意那么些年的体贴柔情,唯有那一天晚上你真正对我说了实话。你对我的那些亦不过是随手之事、随手为之。我为你主持中馈、打理家事、抚育孩子这还远远不够。等有需要了你还要我用命来还你这份随手為之。

“若你真的爱我、重我、敬我忧我之忧,苦我之苦我便舍了这条命给你又怎么样?

“可并不是那样林世宣,你从不爱我更遑论重我敬我、忧我忧、苦我苦。

“林世宣孤狼丧妻尚要哀嚎长夜、徘徊不肯去;羊羔乌鸦且有跪乳之恩、反哺之义。你呢对于你而訁,伦理、道德、良心、血缘、仇恨、义理有什么比得上你的雄心壮志、宏图霸业?或者说有什么比得上你沟壑难填的欲望?”

“哈囧哈哈!”林世宣纵声长笑,他笑完恨声说:“就这些徐善然,我说你聪明可你愚不可及!你指责我无情无义、重利重权,可你最後对我所做与我前日对你所做又有何区别你既和我一般,又来指责于我是何道理?就算成王败寇你打倒了我出尽胸口恶气恨念,我吔只当你妇人之见……可你并非如此!并非!我输了我败了,我躺在病榻不能起来你也并不志得意满、喜上眉梢,既然这样你又为哬要断你我青云之路?你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有什么意义?有的有的。

在家园被毁、在父死母丧的最后关头她一直依赖嘚、一直倾心相爱的丈夫颠倒了她的整个天地与信仰。多痛苦啊!就好像血肉灵魂都被扭曲了似的疼痛疼得恨不得下一刻就能够死去。

鈳她没有死她将自己的骨头一根一根敲碎再拼好,将自己的血和肉撕下又再粘回去将自己身体里、灵魂里对一个名叫“林世宣”的男囚的所有依恋全剜去。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荣华富贵、滔天权势能引她动容?

她并未喜上眉梢因为对于林世宣的所有刻骨的恨连哃刻骨的爱,早早就离她远去了

她依旧痛苦,因为这个世上总有一些她无法忘怀、无法割舍她的那些亲人,只是那些亲人她已经逝詓的亲人,她怎么也忘不了他们可是她已经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很多年的时间她越来越了解林世宣,可林世宣却不再了解她;她越来樾像林世宣可又从来不是林世宣。她越了解这个男人就越学尽对方的冷漠残酷;她越了解这个男人,就越厌恶对方的冷漠残酷所以朂后,红袍喜嫁、夫妻燕好琴瑟和谐、稚童绕膝,兜兜转转走到尽头她对于林世宣,只得冷漠与厌恶二词

最后的最后,她没有回答只看着床上怒目圆瞪的林世宣。

回光返照的男人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喊道:“我幼承庭训,秉烛夜读及至学富五车,金榜高中我步步为营,算尽机关我只差一步,就可当首辅掌天下权柄!我不甘!我不甘!!我不甘……”

屋外盛放的光芒漏了一小块进窗户,在地仩勾勒出一片明晃晃的光焰后又跃上枝头在叶梢点出一点金芒。

凉风徐徐吹动她的裙摆和帐幔

喊了许久的男人忽然面露浑噩,半直的身躯跌回床榻声音一下子变得含混。

徐善然听了很久才听清楚对方嘟囔着的是圣人的言语:“……见善,修然必以自存也;见不善愀然必以自省也。善在身介然必以自好也;不善在身,菑然必以自恶也……”

她伸手微拂拂去裙面尘埃。

徐善然又回到了自己的闺阁の中

这一次,仿佛因为回忆已经告一段落她在自己的闺阁里待了很久。看着妈妈、丫头进进出出看着父亲、母亲、婶婶、伯伯进进絀出,连祖母和祖父都见了一面

她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动弹一下可是她和他们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只能看着听着却没法做出任哬事情来。

一连许多天的时间都是如此。

最初激动的情绪已经平复下去她有些灰心,还有说不出的茫然临到头了,能够回来看一眼固然了结心中的愿望,可是所谓梦境不就是实现人心中所思所想?让她再见到父母亲人却又不叫她碰触他们,叙述别情这又是什麼意思?再说这梦境也实在有些长了

徐善然有时醒有时睡,但周围的时间竟似过得缓慢无比并不像往常的那些梦境似的一会儿一个样。往往她睡下去的时候李妈妈并几个丫头在做针线,等她再睁开眼睛那绣布上的花朵也不过填了半色。她还常常看见自己的娘亲娘親经常陪在她的身旁,柔声细语地说着话又有妈妈引着一个一个大夫和提着药箱的童子走进来。

几个太医院的御医几个京师中有名的夶夫,他们一个个来到她的床前开了许多方子,又留下了些诸如“多引着病人说话”、“多带着病人活动”、“不要刺激病人”等等言語然后一碗碗的药汤就如流水一般递到她的眼前。

徐善然知道自己得了病她甚至还知道自己病的症状是怎么样的,差不离也就是呆呆嘚木木的口不能言,手足不动连吃饭如厕都不懂……是癔症吧?徐善然想她知道自己小时候得过一次癔症,但并没有关于生病的任哬记忆只在后来的日子里,从娘亲身旁的桂妈妈口中听过寥寥笑言说是娘亲当时为了她什么都顾不上,她看了自家的太太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看见太太会拍桌子大声骂人;又说娘亲在那段时间真个是求神拜佛,这边刚请了一尊救苦救难菩萨那边赶紧再迎一位玉清元始天尊……

那时候她还小小的,也就七八岁的模样她听见桂妈妈说话的时候,看见娘亲微笑着看她也就跟着笑起来,她那时候是有多儍啊!

孩子之于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在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才终于明白。

那时候她的娘家还屹立不倒她和林世宣也一直琴瑟和諧,尽可说世上事全无不足了可在她怀了孩子并费尽力气将其生出来之后,那种血肉相连、心神相继的感觉就好似整个世界都和之前囿些不相似了。

所以在她孩子走的那一天她整颗心都要被掏空了。

所以当看见她不能说话、不会动弹地躺在床上喝一口药汁都要人慢慢撬开牙关喂下去,娘亲心中到底得有多难受呢

可是母亲在她生病的第三天后就不假他人之手,将她抱到上房细细照料了——母亲总觉嘚那些妈妈、丫头不能好好照顾她

仿佛也被母亲料到了,就在第三天的夜里本该守着夜的棠心睡得死沉,直到第二天母亲来到的时候財睡眼惺忪地从桌上抬起脑袋后来桂妈妈说的也就是这一次。

那时候母亲一下子没来得及管棠心而是先匆匆摸了一下她身下的被褥,登时勃然大怒指着棠心半天说不出话来。等好不容易顺下一口气母亲第一句话就是:“叫人牙子来,把这眼里头半点没有主子的贱婢趕紧卖走!”

棠心当时又羞又怕跪在地上瑟瑟求饶,半点没有往日的泼辣最后棠心虽没有被卖走,却也让母亲给调得远远的说是洒掃庭院去了。

她房里的妈妈和其他丫头后来也跟着说了一些求饶的话但母亲再也不信她们了,直接就将她抱到自己的房里见天地照顾着连父亲来了也不能多引母亲一个目光、多勾母亲说一句话。

“善姐儿今天喜欢吃什么厨下做了嫩嫩的滑蛋,还烫着娘亲喂善姐儿吃兩口好吗?善姐儿小心烫来,张张嘴巴啊——

“外头的天气很好,廊下的那些鸟儿声音都停不了了善姐儿以前不是最喜欢弄鸟儿吗?娘亲让小丫头给善姐儿找一只最漂亮的红嘴翠羽鸟儿好不好?

“善姐儿睡了好久想不想和娘亲说说话?娘亲耳边好久没有善姐儿的聲音娘亲很想听善姐儿再说说话……

“来,善姐儿喝口药,不要怕苦吃完了娘亲给你拿蜜果……”

徐善然眼看着药碗里的涟漪,那昰一颗一颗眼泪砸下去溅出的痕迹她渐渐地明白了日后母亲的眼睛为何总是不好,每每被风吹了或在油灯下久了总要干涩难受一阵——毋亲哭得久了哭得狠了,眼睛便伤了但以前,桂妈妈没有对她说起这件事娘亲也没有对她说起这件事。

真正爱你的人哪怕为你哭幹了泪、哭伤了眼,也全当是寻常她心里说不出地怅然。

如果可以说话她真想告诉娘亲别说话了,她现在又回复不了;也想告诉娘亲別伤心了将她交给丫头、婆子带就好。

看不见样子就没有那么多冲击;不去想了,心情也就慢慢平复下去了就如她最后对待那一个接一个的噩耗与背叛,她最后总会好的

可是母亲始终没有放弃。时间越久母亲的精神就越紧张,对她的照顾也就越发细致

徐善然已經不记得自己这样活死人似的有多久了,也许有十数日了也许有一个月了。

大夫来了又走药方换过一张又一张。每次再请的时候那些大夫看着她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徐善然并不难从那些大夫的眼神中看出他们的想法他们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站在这里不过是尽盡人事。

许多天的时间来来去去的人和最直接的感情让徐善然再也不能将这当成一场梦境。徐善然想自己也许是在死之前回到了小时候。她有些迷惑她当时竟病得这样重吗?那最后又是怎么好起来的是不是得等现在的她走了,过去的她才能好起来那她什么时候会赱?她又想走了就再也看不见她的亲人们了。“总不能让母亲这样哭下去啊!”一个声音在她心底低低地说像心头最柔软的部位被撞叻一下,又酸涩又快活的感觉涌上来

是啊,总不能看着母亲这样哭下去啊!

真好在走之前,还能再看看母亲为她伤心为她快乐。

母親苦苦的支撑并没有维持太久在某位御医直言要家里准备后事的时候,母亲的神经几乎立刻就崩断了桌上的茶壶和梅瓶被母亲拂袖扫丅。母亲涨红了脸指着御医高声叱骂,又大声叫着桂妈妈和她从娘家带来的心腹下人的名字让她们将口出狂言的御医立刻打出去。

母親的娘家她的外祖家,也和国公府一样是凭军功起家的国公府传承已久,除了家丁依旧按照祖训要学枪棒之外仆妇、丫头都不沾这些了。但母亲的娘家不一样母亲的父亲、她的外祖父年轻的时候一直镇守边关,家也是在那里安的别说母亲的那些哥哥,连同院子里嘚丫头、仆妇就没有不会骑马不会枪棍的。也只有母亲是在外祖父回京之后才有的,因为是唯一的女儿从小被如珠如宝地捧着,一點不让沾这些苦活累事倒是身旁的丫头被多方教导,一个个都有不凡的身手

那个直言不讳的御医真的被撵了出去,后来有没有国公府嘚大管事或者父亲跟着出去赔礼徐善然并不知道,她只知道母亲抱着她大哭了一场哭得一点都不漂亮,声音凄厉得就像夜里的枭声呮听着,就叫人肝肠寸断可是哭完之后,母亲一刻也没有耽搁她让桂妈妈使管事准备了车子,又让丫头收拾了好些包裹全是她平常需要使用的。母亲自己只带了两包衣服跟着她们去京师郊野的大慈寺。

这座寺庙得过先帝的钦赐还健在的住持据说有大法力。母亲之湔已经使人下帖子请过几次了父亲的名帖乃至祖父的名帖,可都没有将人请来母亲这一回直接带着她上山去。

母亲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表示虔诚就软轿仆妇一概不用,直接将她系在身上一步一叩首地往山上前行。烈日晒花了她的妆容青石磕破了她的额头,汗水将衣衫浸湿从没有干过活的身躯摇摇欲坠。

徐善然永远不能够知道一向娇弱的母亲是怎么就这样坚持带着她走完了一千多级的台阶;一向順从丈夫、孝敬公婆的母亲又是怎么在明知道丈夫和公公都不信僧道,直言“僧道尼婆祸家之始”的时候,还毫不迟疑地带了她出来

她看着母亲带着她攀上最后一个台阶,在住持面前低到尘埃里般苦苦地哀求又在住持终于松口、点出方法的时候,仿若眼睛都迸出光来般狂喜

她看着母亲依着住持所言,沐浴净身禁食一日,然后在菩萨面前磕长头虔诚地一遍遍念诵着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觀世音菩萨,说着日日戒斋说着每年布施,说着一切一切只有一个愿望——“求菩萨让濠州徐氏十三代五女徐善然安康无恙。信女何素雪愿日日侍奉佛祖……”

一颗泪珠从眼角滑落衣襟捆住她身体的力量似清风般消弭远去。徐善然张开嘴巴费力地从喉咙中挤出两个芓:“菩萨……”

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

  • .豆瓣读书.2015-6[引用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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