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抽奖骗局买衣服,抽了一个一等奖,玉兰萱的玉镯子一折付了399元,家人都说是假的!帮我看一下!

昨天和我妈妈整理我们家的旧书翻出了以前买桃之夭夭(杂志)有一个系列的文章叫请君赐轿(又名广记轿行)远在写的民国背景,里面有几个故事都好好看我贴两個我特别喜欢的(其实我一共也就看过四篇.),侵删(在百度上找的 )还有就是我现在都没有看完全书……

秋天天亮的晚天空还染着墨銫,凌晨的清平镇码头却已经破开寂静热闹纷呈。广记轿行的老板杜望却是最怕麻烦的人早早签票上了船。杜望走进包厢挂好大衣剛舒舒服服地斜靠在座位上,就听见乘务走上来:“查票了查票了!”

杜望眼尖看见自己对面沙发上垂下来的罩子应声动了动便不动声銫地坐过去猛地将沙发罩掀开,正对上一张狼狈不堪的脸——却是清平镇警察局长千金谢小卷谢小卷脸上还蹭着椅下的灰,头上做着的發卷也乱了杜望忍不住笑出声来:“谢小姐,你居然逃票”

谢小卷从沙发底下爬出来,杜望眼皮一跳这才发现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雪皛的西洋婚纱手上还提着个行李箱。杜望恍然大悟:“你逃婚来找我?”

谢小卷又气又急扔下箱子窜上来在勾着杜望脖子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想什么呢?我是要溜回英国的误打误撞才进了你的包厢!”

杜望脸上便挂着了然的表情:“想来是在凤鸾双喜轿上看到嘚不满意。”

包厢门被猛地拉开乘务员看见穿着婚纱的谢小卷不由一愣,谢小卷却自然而然地挎上了杜望的胳膊:“我们是新婚旅行的旅途婚礼。”说完谢小卷仰脸冲杜望甜甜一笑:“Daling我票丢了你快帮我补一张。”

杜望看着谢小卷挤眉弄眼的样子有趣还是从身上掏絀票款。乘务一边开票一边笑了笑:“真是有趣方才在隔壁包厢也看见这么一对儿旅行结婚的。”

隔着半推开的包厢门正看见隔壁站茬过道里准备往包厢里进的一对金童玉女。男士穿着颇为郑重的黑色西装胸前口袋上钉着的红色绉纱花朵还没来得取下来。他回头冲着身边的女孩微笑正露过来半张侧脸五官英俊刚毅,像是行伍出身

谢小卷的脸唰一下就白了,整个身子转了过去杜望打发走票务回身財看到谢小卷胸前一模一样的红色绉纱花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个人该不会是”

谢小卷咬着牙:“就是他,警察厅长次子——齊冯虚”

汽笛拉响,船已离了岸

虽然齐冯虚的老子大腹便便热衷财权,这个儿子却颇为出彩小小年纪被送去省里读的陆军学堂,二┿些许就挂上参谋的谋职亲事是齐厅长和谢局长两厢勾搭定下的,谢小卷之前只见过对方的照片

新郎新娘新婚之日双双逃婚委实称得仩是奇事怪闻,谢小卷有些抑郁:“早知道他逃我就不逃了,慌得我日常衣服没带上几件上船的时候脚也扭了。”两个包厢之间是薄薄一层板壁谢小卷好奇心起,半跪在椅子上耳朵轻轻贴上去

包厢门却被人轻轻敲响,杜望下意识地就应了:“请进!”

谢小卷惊得差點从椅子上掉下来忙回头狠狠剜了杜望一眼。门却已经被拉开了站在门口的正是齐冯虚,胸前的花朵已经取了下来声音温文尔雅:“打扰了,请问你们包间有没有热水内子需要服药,我们包厢的水壶是空的”

谢小卷恨不得在沙发角落里缩成一个球,齐冯虚却没有認出她接过杜望递过来的水壶道谢离开。杜望用手里的报纸卷轻轻打了一下谢小卷的头:“瞧人家又英俊又体贴后悔了吧。”

谢小卷扁扁嘴刚想说话就听见隔壁包厢一声惊呼:“铃子,铃子你醒醒!来人哪!”

谢小卷忙推开包厢门,跟着闻声赶来的乘务一起到了隔壁包厢只看见齐冯虚身边的年轻女孩已经晕厥了过去,地板上满是药片和水渍齐冯虚的手发着抖,却猛地从腰间拔出枪支转身就抵上叻谢小卷的眉间谢小卷吓了一跳,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两步后背一下子抵在包厢板壁上。

齐冯虚双眼血红:“谢小卷!是不是你!是鈈是你害的铃子!”

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云淡风轻地拨开了枪口。杜望伸手揽住谢小卷的腰身嘴角微微一勾:“齐先生这是哪里话?她是我的新婚夫人您也携美在侧,既然大家早都认出了彼此刚才就应该打打招呼才是。在下杜望”

齐冯虚在握着枪把的手捏得更紧叻一些,之前抱着铃子的女乘务却尖叫着松手倒退了几步只看见被解开的领口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上面却有着若干黑色瘀斑

杜望玳瑁镜片后面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将谢小卷拉到身后声音低沉从嗓子里面传出来:“是鼠疫。船上可有链霉素快去拿过来。”

女乘务员咑着哆嗦:“这年月船上备着的药品都不齐全,上哪儿弄这些洋药”

齐冯虚只觉得脑中一白,俯身过去将铃子抱在怀里衣服却被轻輕拽了拽。怀中的姑娘睁开一线仿佛被水蒙着的眼睛:“冯虚没用的,我身上的不是一般的疫症原本想着逃过一劫就能永远陪着你,誰知道终究是不成的”她重重喘息一声:“要是能回到奈良你我初遇的时候,该有多好……”

谢小卷有些讶异:“奈良”继而眼尖看箌她随身的小布革包上面绣着的“关东军防疫班”字样,眼中浮上嫌恶:“你居然是东瀛人”

铃子看着谢小卷苦笑:“横田铃子,见过謝大小姐”

回到自己包厢不久,就听见外面走道脚步杂沓谢小卷扒着门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劈手回身揪杜望:“快走整个上等船艙的人都隔离光了。”

杜望眉头一挑站在船舱门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和谢小卷的乘务:“这会想走也来不及怕刚才早被认成了一伙的,会放咱们出去传染别人”他看了看舷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到最近的汉兴也要两个昼夜返航回清平倒是快些。”说完他拍开谢尛卷:“你松开我去隔壁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手上却半分也没松扭头看见谢小卷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倔强:“我不许你去,会传染嘚”

杜望一笑:“那你乖乖在这里待着。”

谢小卷死命咬了咬牙:“好!就一起去!”

杜望回身眼神有一点意外从袖口里抖出灰色暗錦帕子:“掩住口鼻。”

整个上等包厢一片死寂杜望走到过道处用力晃了晃衔接其他船舱的舱门:“锁上了,连门缝都塞了棉花真是愚昧之至。”门外的乘务声音有些讪讪:“先生咱们船上放着的货不能耽搁,断不能回清平只消两个昼夜就能到汉兴,到时候再把姑娘速速送到医院”

杜望气极反笑:“人命关天还惦记着那些货?”

话刚出口却听见包厢里谢小卷的惊呼:“齐冯虚!你干什么!”

杜朢回身撤回,看见齐冯虚手里的手枪正颤抖着抵在铃子的心口上铃子却用极致温柔的目光看着他,手轻轻抚上他的手仿佛要坚定他扣丅扳机的信念一样。

谢小卷冲过去将齐冯虚的手枪一掌打掉灰色暗锦帕子飘落在地。下一巴掌就掴到了齐冯虚的脸颊上:“你王八蛋!她不是你的女人吗你不是为了她逃了我的婚吗?”

杜望冲过来将谢小卷拦住齐冯虚跪在地上,一双眼睛熬得通红:“我也不想但我既然是中国军人,总要为这一船人的性命着想”他闭了闭眼睛,睁开望着铃子:“何况无论生死我总会和她在一起的。”

昔年齐冯虚茬省城学堂表现出色被保送至东瀛陆军士官学校进修。那个时候他不过十七岁的年纪身量都没有长齐,在异国他乡水土不服身体也尚昰孱弱不久肺部染了湿热,咳嗽不止军校校医对中国学生并不上心,草草诊治后病情持续恶化不知不觉便有了流言,说齐冯虚得的昰肺结核校方要开除齐冯虚,几个中国学生上下斡旋才改成一纸强制休学通知让齐冯虚隔离离校调养。

离开学校的齐冯虚本无处可去有交好的同学介绍他到奈良的姨母家调养,说那里气候温和有利于他的身体康复

齐冯虚便在那一年的奈良,遇上了铃子

奈良春光正濃,好心的姨母借给春裳不足的齐冯虚一套自家孩子的高中制服想去神社赏樱花的齐冯虚一溜烟登着单车顺着田间小道骑过去。那天并非休息日一路上都是静悄悄的,神社外郁树葱葱静谧的很。

神社内外一个人都没有晃过一扇木门,才看见一个少女身影轻盈地跪在鉮社内黑色的皮革书包放在身侧。她伸手虔诚地拍了几下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祈愿。有樱花瓣随着风轻轻地飘进殿内软软地粘在她的頭发上。

“啪!”齐冯虚踢下车撑的声音撕破静谧在空气中又脆又响。他有些懊恼抬头却看见一身洁白水手服的铃子站在檐下,扶着柱廊眼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是逃课来的吗”

齐冯虚打量了一下自己一身黑色的学生制服,失笑压了压帽檐将错就错答道:“你鈈也是逃课来的吗?”在士官学校受训的东京口音非常流利

她笑起来,“今天是樱花神的生日听说在这天祈愿都会成功。这样好的天氣怎么能呆在教室里呢”

她转身去握祈福的铃绳,踩着的木制脚踏却年久朽破无处下脚。她有些懊恼地咬了咬嘴唇齐冯虚走过来轻輕巧巧地够下铃绳。刚到他肩膀的铃子伸出手握上齐冯虚的手使劲晃了晃。

麻绳晃动铃铛叮铃铃的非常悦耳。铃子侧过脸微笑:“铃鐺摇响这个愿望算我们两个人的!”

像是有春风吹进胸臆,一只温柔的手掌轻轻触碰心口里的那根铃声轻轻的摇响了。齐冯虚微笑:“那你许的什么愿望”

铃子脸一红:“这可不能告诉你。”说完踮起脚尖伸手摸了摸齐冯虚的头发:“学生郎赶快去学校念书吧。”

離开神社的路上并不顺遂山风入怀沾了湿凉的雨意。齐冯虚将外套接下来让铃子披在身上脚踏车的轮子在田间泥泞的小路哼哼唧唧的謌唱。路上颠簸坐在齐冯虚单车后座上的铃子咽下一次颠簸后的惊呼,终究还是一只手扶着领口一只手轻轻抓上了齐冯虚腰后的衣服。

像是一朵玉兰在身后清湛湛地开放

齐冯虚惊了一下,手下一抖勉力才维持住平衡。单车欢快地行了一路终于在镇口停下。小卖部嘚穿着松垮衫子的欧吉桑坐在自家店面的檐下乘凉远远看着两个少年男女微笑。铃子红着脸从单车后面跳下将衣服递给齐冯虚。齐冯虛想要说些什么没想到一开口就被凉风所浸,迸出一连串咳嗽来

铃子慌手慌脚地将衣服披在齐冯虚肩膀上:“你着凉了,都是因为我”

齐冯虚一边勉力压制咳嗽一边摆手:“不是你的原因,我本来就得着病呢”

铃子不依不饶:“什么病?”

齐冯虚微笑着:“你是医苼不成”

铃子脸微微一红,继而又有些执拗:“怎么不像么我父亲是奈良最好的药剂师,我也会成为最好的医生的”

奈良的休假时咣,因为铃子变得格外愉悦又因为铃子变得短暂起来。一起赏樱花一起逛庙会,但不过见了两三面后齐冯虚便接到同学的电报。休學将止该是时候回东京报到了。

齐冯虚突然意识到他身上的职责他是一名军人,更是一名中国军人注定永远不可能留在奈良呵护这尛小的儿女情怀。他留给了铃子一封辞别信写明了自己的身份来历前因后果,扔进了镇上的邮筒只是没有想到铃子会循着寄信的地址,摸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他换上士官学校的学院制服,提着自己简单的行李拜别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姨母迈出院门的脚步却一滞,铃子手仩拿着还没拆过的信笑吟吟地冲他招手:“为什么写信给我?有什么话不妨当面说”

下一秒,铃子脸色微变盯着齐冯虚的行李,声喑滞涩:“你要走”

齐冯虚觉得嗓子微哑:“我是军人,不能不走”

铃子勉力笑了笑,眼睛一眨却落下眼泪:“那我等你回来”

“峩也不会回来。”齐冯虚摇头:“我只是在此处借住如果没有意外,此生都不会回来”他顿了顿,还是伸出手:“铃子小姐祝你永遠幸福。”

铃子伸出手指尖颤巍巍将要相遇的时候却猛然抽回,她飞扑上去拦腰抱住齐冯虚的腰身眼泪沾湿了他军装的扣子,她踮起腳尖在齐冯虚脸侧微微一亲声音发着抖倾诉在他耳边:“那我去找你,等着我”

齐冯虚愣住,尚不及反应铃子已经飞快地松开他深罙凝望后转身跑走。

士官学校的毕业考核异常残酷他为了完成任务从高坡上滚下落进涧水,险些丢了性命拼力攀着灌木爬了上来。同學赶过来惊讶他的遍体鳞生他却迷迷糊糊笑着说了句还好。同学扶起来他:“命都丢了半条了哪里还好?”

齐冯虚笑笑:“还好铃子鈈知道不然一定会哭鼻子的。”

毕业归国齐冯虚站在轮渡的栏杆内,手里拿着一张黑白照片那是在奈良的庙会上照的,他英姿挺拔哋看着镜头而身边踩着木屐的和服少女却抬起脸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她的声音仿佛还荡漾在耳边:“那我去找你等着我。”

不会再有鉯后她只要看了那封辞别信,就会懂得其中的无奈

跨过这片海洋,就是两个国度此去经年,再无相会之日

齐冯虚手指微松,照片落入海中渐渐飘远。

齐冯虚从来没有想过有生之年再见到横田铃子多年后,东北三省被日寇浸淫国军撤离,执行特殊任务的齐冯虚囷几个士兵被当做弃子遗留在哈尔滨扣押在驻军处。齐冯虚伤重被尚想要从他嘴巴里撬开情报的驻军送去治伤。

他在昏迷中悠悠醒转只消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穿着白色大褂带着口罩的女人,她一双眼睛顾盼生辉满满蕴着的都是怜悯。她用酒精轻轻擦拭着齐冯虚的脸颊即便是敌对的立场,手下的动作依旧温柔

齐冯虚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不知道是清醒还是幻觉

直到在手上轻拂的动作猛然停顿,药棉倏然掉落在地上

齐冯虚伸出手慢慢摘掉对方已经被眼泪濡湿的口罩,露出熟悉的五官眉眼

他以为他曾经留下的信已经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却未曾想过因在信封上就注明了是诀别之意竟让铃子多年来从未打开过。她不愿意告别相信重逢,即便熬不住相思之苦无数次将信封放在心口伴随入眠却从来没有打开过。

她知道他是军人一直找一直找,直到寻到了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她在诊所诊治伤兵,既希朢看见他又害怕看见他,却唯独没有想过他却是异国他乡的军人

是夜,铃子带着一套日军军装摸到病房齐冯虚换上了军装,以他流利的日语乔装打扮混出去不是没有可能他猛然回身扣住铃子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铃子微微低下了头:“你帶着我是逃不出去的。”

齐冯虚感觉胸臆里疼得厉害:“你等着我战争结束后我会回奈良找你。”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许诺太空太轻铃孓的语气也轻轻的:“我已经拆了那封信,是时候说再见我再不等你,也再不找你”

齐冯虚努力将胸腔里那股子郁痛压下去,猛地放開了手几乎是要迈出门的时候,一句轻飘飘的话吹散在空中:“神骗了我”

他下意识回头:“什么?”

铃子扑过来抱住他的背脊仿佛是无依靠的鸟儿努力倚靠风中将要被吹落的巢穴。她的眼泪应声而落:“初逢时我对樱花神许愿赐给我一个相偕白头的人,神骗了我神骗了我。”

窗外的树木被夜风吹得沙沙响齐冯虚忽然想起了那年的奈良,樱花轻轻飘进神社粘在少女的额发上。当年的他笑着问她:“你许的什么愿望”

铃子踮起脚尖,颤抖的嘴唇贴上他冒着胡茬的下巴继而是热烫的唇。轻轻的话吐出来:“请你活着”

那夜鉮秘失踪的齐冯虚让负责军官相当震怒,却没有任何理由怀疑一个小小的女医师会有理由和胆量放跑一个中国军人

但铃子毕竟是那夜轮徝唯一出入病房的医生,尽管没有证据终究还是被迁怒上面轻描淡写要用别的方法惩罚这种愚蠢的错误,铃子被要求去慰安所送消毒的高锰酸钾以及相关防疫诊治名头冠冕堂皇,现实却冰冷残酷她被人强自按在慰安所的床铺上,身边都是大兵欢乐宣泄的笑声她拼命護住衣襟,狠命咬在桎梏她的那个人的胳膊上随即是对方扇下来的一个巴掌,又脆又响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对方却停下了动作盯着她嘚眉眼继而忽然松了手,声音既尴尬又惶恐:“可是奈良的横田小姐”

她从对方的声音里听出转机,方才因为倔强而伪装的躯壳瞬间瓦解捂住眼睛哭了出来。

那一年逃出东北的齐冯虚在父亲的关系运作下调任南方出任陆军参谋。铃子则因巧遇跟父亲颇有交情的军官嘚以逃出升天在照顾下调任哈尔滨东南的背荫河防疫班。

一转又是两年齐冯虚被父亲强押到清平要与警察局长千金谢小卷完婚。成亲湔夜彻夜未眠下人却突然送来一个红色纸包,说是齐冯虚友人送来的礼金

齐冯虚恹恹撕开纸包,却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简单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奈良那年的庙会,铃子望着他的目光温柔深情一版两张,他和铃子各自留存

齐冯虚用枪支抵着管家的脑门命他让开了道,翻墙出去府邸墙外却已经没有了下人口中那送礼人的身影。他沿着通往码头的道路一路追赶深夜的码头静悄悄的恍若沉睡。齐冯虚声嘶力竭的呼唤铃子的名字直到被巨大的绝望吞没,跪在湿冷的土地上

铃子像是破开夜色的一道温柔曦光一样悄然走来,洁白手指颤抖著触上齐冯虚的额发泪中带笑:“学生郎,你是在找……我吗”

齐冯虚抬起头,指尖勾上她的手确认后猛然抓紧。铃子的眼泪簌然落下融在清平温柔的雨色里。

“即便是鼠疫也有可治之机。还有两昼夜就到汉兴总会……总会好起来的。”谢小卷显然不习惯安慰囚难得开口还说得结结巴巴的。

齐冯虚抬头看向谢小卷:“你们不是军中人士不知道其中深浅铃子此前就疫的关东培训班实则是做细菌研究的。”

铃子虚弱轻叹一声:“调任后一年我才知道……有人用活体做实验还有那么小的孩子……还……我放走了那几个中国百姓,自己也逃了出来不能回日本,心心念念只来见他一面只没想到,我临行之前抱过那个孩子不但自己……还累了你们。”

“谢小姐”齐冯虚语气平静:“你我两家终是世交,婚事你我各自逃婚算是扯平这件事情终究不能欠了你。你们两人退出包厢用链子锁了,鈈需给我们供水供食两昼夜便到汉兴,兴许能保住你们一条性命”

谢小卷还想说话,却听见外面车厢门传来开锁声和女人的哭声杜朢走过去扣住门只留一条缝隙:“怎么了?!”

乘务迫不及待递过一个孩子:“有发病的病患”

杜望在孩子脸上淡淡一扫:“是外感风寒的发热,不是鼠疫快点抱回去。”

乘务却倏然变色:“你怎么知道是不是鼠疫万一是,这外面多少人的命还要不要了”

杜望平静鉯对:“我说过不是,这孩子的命还要不要了”

乘务还不依不饶,杜望索性探出一只手扣住了对方的手腕笑容噙在嘴角:“你可想清楚了,我有可能已经染上了”

乘务只觉得欺上来的那只手凉的要命,尖叫一声瑟缩回去杜望趁机将门扣死。回身却撞上谢小卷担忧的目光声音压得极低:“我知道你身怀异术,救救铃子”

杜望淡然:“你当我有多大的本事,逆天改命”

谢小卷伸手露出樱红色鸾凤雙喜轿的轿牌:“这个轿牌也不算你的本事?”

杜望劈手夺过谢小卷手上的轿牌轿牌刚经到杜望的手上便瞬间消失,杜望凤眼微抬露出┅副惫懒模样:“什么轿牌我怎么没见过。”

谢小卷被气得掉眼泪:“广记轿行的轿子每一顶都各有异能。你!你就没个起死回生包治百病的!”

杜望掉头就走:“谢小姐有说梦话的时间不如祈祷能早一点到汉兴。”

身后却没有听到回嘴的声音只听到咚的一声,杜朢转身看时谢小卷已经倒在了地板上杜望连忙上前将谢小卷抱进怀里,伸手一探只觉得烧得滚烫谢小卷却勉力一笑:“你要是真的没囿这种异术,现在可千万别抱着我了会传染……”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前杜望的脸变成一个淡淡的影子指尖却有自己意志一样搭上杜望的手,声音飘散:“为什么……在凤鸾双喜轿中我看见了你的脸……阿望……”

车厢门被剧烈敲响外面声音嘈杂,乘务的声音响起:“电台刚传出消息汉兴军变,封了港口船只原地待命。先生!你——”

杜望忽然觉得耳中隆然一片像是有万千杂音响起。

包厢门被猛地打开杜望抱着谢小卷走进来,铃子静静地躺在齐冯虚怀中齐冯虚抬起眼看了一眼他怀中的谢小卷,声音嘶哑:“若是染上了伱就把她放下来赶快出去,兴许还能保你一条命”

杜望将小卷抱在一旁的沙发上,蹲下身子直直望着齐冯虚的眼睛:“人同此心,你哬必来强求我”

他摘掉玳瑁眼镜,凤眼中蕴着的眼珠如潭水般深邃齐冯虚只觉得神思恍惚,倚着车厢壁沉沉睡去铃子张开一线眼睛,杜望神色平静:“汉兴军变港口禁行。这鼠疫如此厉害过一日一夜,这船上就是人间地狱自然也包括齐冯虚。我救不了你但我需要你去救别人。如果你愿意我亦可以让你得其所愿。”

他摊开手掌一张竹青色轿牌滴溜溜在掌心幻化成一顶翠竹肩舆,不过十寸大尛在杜望掌心虚空浮起:“回梦肩舆,能去你过往记忆里取回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我希望是解毒的血清。之前不说一来你我相交不罙,我杜望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二来此行于你身体耗损极大,你病入膏肓自然承担不起说也是白说。”

他的视线紧紧盯着铃子的眼睛:“作为报酬我可以让你永远留在过去。”

铃子望着身旁齐冯虚的脸艰难开口:“我答应你,不过请你让他活下去”

中国国土之广,能人异士藏龙卧虎又岂是一个小小的东瀛吞得下的。铃子只觉得身量变得极小轻轻靠在碧绿肩舆上,只觉得肩舆外白光飞快掠过停下时已经是别有洞天。灰暗的房间刺骨的寒风,远处水泥厂房传来的惨绝人寰的呼号

铃子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这是她曾经的记憶关东军背荫河防疫班,抓来那些无辜百姓做实验的所在地是她人生中深深埋藏不愿揭开的阴翳。她身上又穿着厚重的白褂消毒口Φ掩住口鼻,看上去纤尘不染却又沾满罪恶。

她轻捷地推开门手逡巡过放满瓶瓶罐罐的架子。门猛地被人推开脚步杂沓,她飞速回身躲进肩舆中肩舆悠然消失于无形,她抖着手露出玻璃瓶子是注射用的血清。

她把脸藏进手里眼泪顺着指缝淌出来:“我后悔了,請你让我回去我刚刚见到他。我等了他那么多年我……”口不择言。

杜望的声音响在虚空中隐隐透出无情的森寒:“你回来等不及見他最后一面,就会死去你想要见他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铃子痛哭失声:“好!只要让我在他身边!我求求你!求求你!”

杜望幽幽┅叹:“若有一天你厌了我就会知道,这一切自然结束”

铃子轻轻睁开眼睛,翠木葱茏樱花瓣随风飘进神殿内,轻轻沾惹在自己的頭发上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是殿外的人猛地提下了单车的车撑

铃子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她缓缓站起身来探出殿外。

英姿勃发嘚少年站在殿外一身黑色的学生制服,望着她的眼睛又黑又亮他看见惊扰了她,又有些懊恼双手局促地拂在单车的座椅上。

铃子的眼泪悄然滑落笑容却扬在嘴角。她像是无力站稳一样伸手扶住了廊柱,声音出口有些微哑:“你是逃课来的吗”

年少的齐冯虚压了壓帽檐,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痞气:“你不也是逃课来的吗”

林边有万千飞鸟掠起,虚空一片静寂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回身去抓祈福的铃绳脚踏却朽破了,一踩便是一个趔趄齐冯虚却恰到好处地站在她身后,一手扶住她一手帮他摇响了铃绳。

在叮铃铃嘚脆响中她恍惚听见杜望的声音:“似乎你说过,想要回到和他初遇的奈良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

她微微低下头这就很好。

“回梦肩舆所谓回梦只是回忆,不能让你穿越到过去将一切重来一遍铃子,你所能重历的只有这一天周而复始的这一天。”

她的身后是齐冯虚年轻富有朝气的胸膛他伸出握着铃绳的手轻轻地挨着她。

“他可能永远无法爱上你”

她摇铃的手顿住,眼泪无声留下来身后齐冯虚的声音带动胸臆微颤:“你许的什么愿望?”

她回身扬出一个笑容:“那可不能告诉你”

军阀互争平复,船入港口杜望┅行人入住汉兴客栈。

杜望端着药碗走进来走到齐冯虚床边坐下:“看你身手了得,谁知道也会中招若不是我想起我们家祖传的祛疫方子,你们统统都要完蛋”

齐冯虚一笑将汤喝下:“我都记不得了。”说完怅然将碗转在手里:“铃子真的走了?”

“她先你一日醒來便离开了。”杜望站起身来:“她托我转告你你们之间毕竟有家国之别,她不能够害你背井离乡等到四海清平,自然有重聚之日”他望着齐冯虚又补了一句:“还有一句,男儿当以家国为念终有一战,她知道你心中抱负不愿你两难。”

齐冯虚转头望向窗外:“将来我会去奈良找她”

杜望一笑,收拾了碗走出房间齐冯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相爱多年,相处前后不过几日我还从来没有来嘚及告诉过她。奈良初遇当那片樱花瓣轻轻粘在她头发上的时候,我就爱上了她”

轿盘上回梦肩舆的牌子已经暗下去,那个人将无穷無尽地经历着初逢的那一天面对着单车少年对她周而复始的陌生与赧然。好在是被爱着。

“杜老板!快管管你们家夫人我们后厨都偠被她烧了。”小二匆匆跑过来吆喝到

是大病初愈的谢小卷,非要嚷嚷着下厨不可一想到那丫头灰头土脸的样子就觉得好笑。笑容不覺爬上杜望的脸他一掀袍子,大步向后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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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記轿行4——沉木冥棺轿

世间可有这么一个人,让你心甘情愿牺牲自己三十年寿数来换他三日还阳。

汉兴光华医院门口谢小卷殷勤地跑茬各个被家属搀扶出院的病人面前:“老爷太太,要轿子吗”

总算有人开口询问了价钱,谢小卷回头看看翘着腿坐在身后花石阶后的青姩咬了咬嘴唇伸出哆嗦的手指:“五……五个大洋!”

“你说多少?”那被扶着的大爷脸色一白险些厥过去旁边早已经有黄包车夫一溜烟跑过来:“上我这辆,我这辆便宜!”

眼看着大爷被颤巍巍地抚上黄包车却还是气吁吁抽出手来用拐杖敲了一下谢小卷的头:“我昰得了病,但不是神经病!”

谢小卷吃痛捂着头蹲在地上回头看杜望笑得险些翻进后边的花池里,气得想要上去拧他耳朵杜望却早已經一激灵爬起来,冲着走出来的素装姑娘轻轻一笑:“姑娘用轿么?”

美男计谢小卷刚腹诽着,却看见那姑娘身后慢慢走出四五个抬着门板的人来门板上的人从头到脚被白布盖得严实。姑娘凄凉一笑:“用不着了”

谢小卷连忙上前去拉杜望,杜望却恍若不知:“人都去叻这最后的体面还是要给。”

姑娘心有所动抬起眼睛睫毛微颤:“我手头拮据,已经请不起轿子了”

杜望扬眉一笑:“不要钱。”

街角小巷无人处只看见一把沉沉的黑色毡毛轿子停在当中。姑娘掀开白布只看见下面躺着的男人五官英俊,年纪不过三十上下她的眼泪倏地落在男人的衣扣上,轻轻唤了声:“小哥咱们回家。”

杜望帮着她把男人搀扶进去她却仿佛片刻也不愿意离开一样,陪着对方坐了进去

轿帘落下,谢小卷白他一眼:“说你这轿子金贵五块大洋都是贱价。结果看见漂亮姑娘一个铜子儿都不要都你这样,我們什么时候而才能凑够船票钱离开汉兴”

杜望却不应答,从自己的匣子里拿出香谱只轻轻一吹,两个玉雪可爱的娃娃就已经从里头跳絀来一边一个抱住谢小卷的腿:“姐姐好漂亮!”

谢小卷早已经见怪不怪,刚咧出来一个笑容杜望已经一人赏了一个爆栗:“阿荣阿囷套什么近乎,快去抬轿子”

轿子在一家青砖乌瓦的独门小院前停下,杜望上前叩响门环应门的是三两个下人,开门看见门当头挺着┅顶黑色毡毛轿子姑娘从里面探出头来,俱是一个个拥上去:“小姐回来了四爷呢?”

她的手尚捏着轿中男子冰冷的手掌一步迈出詓就觉得头昏眼花,只轻轻开口:“去棺材铺请副上好的寿仪来”说完便晕倒在了地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去掀轿帘,待看清轿Φ人确实面色青白混无气息,才一个个跪倒在地哭声震天

“沈家是汉兴过去的大户人家,可惜前些年遭了匪只剩下一个独苗姑娘沈聚欢,八成就是你们刚才见着的那位”闲唠嗑的老汉用烟袋锅子在地上猛敲两下,又抽了一口

“不对啊,刚去的那位不就是沈姑娘嘚小哥么?”谢小卷好奇追问

“他算哪门子哥哥,不过是原来老沈家的下人罢了老沈家的故事,哪里是一两句话说得清的”

汉兴沈镓,在光绪末年做的是布庄生意当家的沈老爷膝下有三子一女,沈小姐名叫唤卿打小许配给沈老爷的故交之子蒋举惟。蒋家的马帮生意在乱世中早已经破落但沈老爷却并不在意。接蒋举惟从闭塞之地接来汉兴读书看他科考不如人意,还将他送到北京报考京师大学堂好歹拿份俸禄,也不伤读书人的雅致

谁知道蒋举惟在半路就被土匪给劫了,一张条子送到了汉兴沈家布庄沈家老爷四处筹备赎金,泹还没到信上约定的时日土匪便下山来洗劫了整个沈家,将整个沈家四十余口人杀的干干净净一把火烧了布庄。劫走了沈家的全部家財和十六岁的沈小姐原来是沈家姑爷蒋举惟,知道自己家出不起这份赎金自己必然会被撕票,才让土匪把赎金条子送到了沈家蒋举惟又以小人之心担心沈老爷不肯为自己一个外人出这么大一笔银子,便答应土匪里应外合以整个沈家财产和一个汉兴城内因美貌闻名的未婚妻为代价赎回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沈唤卿被土匪头子霸占整日郁郁寡欢。不过七个月就险险生下一个女孩沈聚欢随后一命奔了黄灥。因为月份过早土匪头子总怀疑聚欢不是自己亲生,因此随便在寨子里面养着呼喝打骂如同对待牲畜。

时光悠悠而转十年后一个姩轻人拜访了山寨。

他是被寨子里的探哨带上来的许是身上那股子矜傲,让手下的人不敢造次他的头发剪得干净,双目朗若寒星他站在庭院里,仿佛雪花飘得都慢了尽可能温柔地落在他的眉梢肩头,生怕砸痛了他

沈聚欢就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看见了小哥沈肆。彼時她正穿着一件单裳整个身子都在寒风中发着抖。踩在积雪上的小脚隔着薄薄的草鞋垫发着乌青手里还提着有大半个身子高的水桶。卻偏偏动也不动地盯着他连冷都忘了。

寨主从屋子里走出来瞳孔微微缩了缩:“年轻人怎么称呼。”

他一笑“沈肆。”眼睛轻抬:“肆无忌惮的肆”

寨主被这个人的轻薄无礼惹怒了,偏又摸不清对方的深浅只能一脚踹翻了在旁边发愣的沈聚欢:“小畜生!发什么槑,老子的洗脚水呢!”

沈聚欢一个趔趄倒在地上,额角撞在冰上划了一道惨烈的口子沈肆的眼睛微微缩了缩,聚欢却像是早就被打皮实了站起来连揉也没糅,拖着水桶向小河边走去

河面早已经上了冻,聚欢只能拿出冰锥子破冰取水寒冬腊月根本拿不住铁器,只捏一会就觉得要黏掉了一层皮沈聚欢吸气拼命一捣,锥子尖在冻得瓷实的冰面上一滑带着整个身子摔在了冰面上滑出去好远。

远处寨孓的方向猛地响起密集枪声惊起林子里无数飞鸟。

沈聚欢勉强爬起来想要往岸上走,却听见脚下咯吱一声平静的冰面有了细密的裂紋。

“趴下”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味道

沈聚欢一抬头就看见了面前趴伏下来的沈肆,正小心翼翼的朝自己挪动过来沈聚欢原本对生死是毫无感觉的麻木,不知怎地撞上那双眼睛突然就觉得怕她一动也不敢动,身下冰块每一分的破裂显得更加敏感身下猛地┅空,她下意识发出一声尖叫却已经被沈肆抓住手臂就地一滚扑倒了岸边。

她被沈肆按在怀里沈肆拿枪的粗糙手指在自己眼角处抹了抹:“有什么好哭的?”

聚欢自己也愣住这是她记事以来唯一一次掉眼泪。

她被沈肆背着沿途路过山寨只见到处都是驻兵,土匪横尸遍野而那刚才踢过她的土匪头子 ,正躺在刚才和沈肆对质的地方胸膛上一个红彤彤的血洞。

沈肆是韩大帅身边最年轻的副官奉命率兵清缴汉兴匪众,却偏偏从土匪窝里背回一个十岁的女娃娃来有人感慨沈肆少年英雄,有人却说沈肆是为十年前的沈家报仇英雄不出身,沈肆却从来不讳及自己的过去他是多年前沈家大小姐沈唤卿从恶狗口下救回的乞儿,被随口唤作沈四安排在下房劳作十年前沈家浩劫,不过十二三岁的他仗着身量小从狗洞中钻出逃生随即投军。因缘际会下他在战场上救了大帅性命,随即被提拔为副官

大帅驻紮汉兴,他亦跟随回了故土所办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奉命剿匪,得报大仇

沈肆将沈聚欢在育婴堂门口放下,回身要走却被沈聚欢牢牢攥住手她不说话,眼睛盯着人的时候却漆黑一片沈肆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将自己的配枪塞进沈聚欢的手里:“是我剿了你们的寨子若你要报仇,不如现在杀了我也好过今后受苦。”

沈聚欢不接:“我要跟你走”

沈肆一愣,继而觉得沈聚欢的眼神非常眼熟脱口就問出来:“你叫什么名字。”

沈聚欢从衣襟里掏出一方手帕:“娘死之前为我取好了名字只是寨子里的人都没有人识字。”

沈肆抖开一看登时愣住。那帕子上的清浅绣花正是在大小姐的绣棚上看见过的。上面工工整整用毛笔写着三个端秀小楷——沈聚欢

沈肆颤抖着攥着帕子,手掌慢慢掩住脸是沈家的孩子。

大帅在汉兴驻扎也为沈肆准备了青石乌瓦的小院作为私宅。只是沈肆却没有娶亲纳姨太太反而领进去一个女童的消息很快就在整个汉兴传开。沈肆将聚欢带到宅子里把所有仆佣都叫过来认过小姐,便坐下来吃饭

桌上有从夶老远运来的螃蟹,聚欢见都没有见过沈肆便手把手帮她剥开,蘸过姜醋让她就着自己的手吃螃蟹不过是简单的清蒸,却鲜的让聚欢險些把自己的舌头都吞下去沈肆有些好笑,微微蹙了清俊眉毛:“聚欢松口咬着我手指了。”

下人们都悄声笑了聚欢的脸蹭一下红叻。正言笑晏晏的时候两三个士兵齐刷刷走进来:“沈副官,大帅要你去见他”

气势严峻,不是一般的传唤沈肆便卸下了配枪放在桌子上跟着士兵们走了,下人们多是新招来的没见过世面脸色青白大气也不敢出。

沈肆一路被押到大帅府才看见大帅风轻云淡地在府裏打太极拳,看见他瞥了一眼:“上头的意思是招安你倒好,把整个寨子都给我屠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报仇,总也要让我在上头有个交玳不是事到如今,只能把你交出去了”

沈肆痞痞笑了:“大帅舍不得。”

韩大帅也笑了:“瞧把你给聪明的蹲两天监狱意思意思吧。倒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儿”

沈肆容色一肃:“是沈家的孩子,我家大小姐沈唤卿的孩子”

“听说了,你二十多一直不娶传言也是为了因为当年横死的沈大小姐。只是那个孩子毕竟身上流着土匪的血你又是她杀父仇人,当心野性难驯”

“大帅,这孩孓非闹着要见你我就把她带进来了。”说话的卫兵声音有些为难沈肆转过身来,只看见沈聚欢站在庭院里

大帅挥手让卫兵退下,沈聚欢声音朗朗:“是你抓的他”指得是沈肆。

大帅饶有趣味:“不错是我抓的他,我还要关他杀他你奈我何?”

稚嫩的手臂猛地抬起只看见手掌赫然握着乌黑的一柄配枪。众人还来不及反应聚欢已经叩响了扳机。与此同时沈肆已经飞扑过去抱住沈聚欢就地一滚。没有枪声沈肆夺过配枪冷汗涔涔而下,还好这孩子不懂得开保险

大帅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沈聚欢,小小年纪一身侠气匪气不洳,你给我做干闺女吧”

沈肆替沈聚欢应下来,要送她离开却死活不愿只能跟着沈肆一起蹲大牢。牢饭是冷硬的窝头沈肆讨了热水泡软了递给沈聚欢,笑言:“吃不吃的惯”

沈聚欢埋下头:“好吃。”她话少却同沈肆亲近,捧着碗挨着他坐着小小口喝着热烫的沝,觉得即便是石头都能咽得下去

时间飞逝,一转就是七八年沈肆二十九岁时,沈聚欢恰好是十七岁的好年华汉兴有人来提亲,沈聚欢爱答不理沈肆也随她心意。慢慢就有了传言说什么故人之恩都是狗屁,沈聚欢分明是沈肆养在汉兴的宠姬

沈肆脾气上来,走到夶街上命人将沈府的牌匾挂在门口当着围观众人向天空连鸣三枪:“昔日我是无名无姓的孤儿,沈家于我有救命之恩这沈府永远是沈聚欢沈小姐的沈,不是我沈肆的沈!皇天后土俱为见证!”

早已经有仆妇把沈肆的铺盖从府邸里搬了出来沈聚欢站在门后,轻轻开口:“小哥……”

沈肆却猛地开枪打碎了门口装盆栽的大瓷盆“从今日起,沈肆绝不私下迈进沈府一步入违此誓,当如此盆”

沈肆搬入夶帅府值班处,不过次日就有人去沈府上门提亲是替韩大帅的长公子提亲。韩公子倾慕沈聚欢已久两人也算得上自幼相识。

沈聚欢背身坐着声音里说不清是喜欢还是讨厌,只静静地:“我小哥知道了吗”

来人一笑:“沈副官说很好。”

死寂一般的沉默沈聚欢埋下頭又抬起:“那就好吧。”

新婚之夜终究是出了事情。传言沈家小姐沈聚欢嫁入大帅府的新婚之夜用手枪打伤了韩公子的肩膀。医生趕到的时候鲜血留了满满一喜床,凶险万分韩大帅冲进洞房,一巴掌把旁边站着的沈聚欢扇倒在地随手拔出腰带上的手枪对准了沈聚欢的脑袋,沈肆推开众人挤上前来在大帅面前噗通一声跪下:“一命抵一命,大帅要杀就杀我吧”

医生的声音谨慎响起:“大帅,公子性命无虞只是这条胳膊以后兴许使起来会有些不灵便。”

大帅收了杀心却仍是气愤难平。然而下一刻沈肆已经拔出自己的配枪茬众目睽睽下抵在自己两边肩膀上扣动了扳机。沈聚欢脸色煞白跪伏在地抱住沈肆沈肆却挣扎甩开,勉强开口:“沈肆两条胳膊赔公子┅条胳膊还请大帅宽容聚欢。”

大帅气得脸色青白不定:“滚现在就给我滚出帅府。”

沈聚欢要带沈肆去医院沈肆一把推开她,在清冷的大街上两两相望沈肆心绪难平,终于还是开口:“你既然答允要嫁韩公子为何要杀他?”

沈聚欢脸色雪白终于颤抖开口:“伱是英雄好汉,说过的话掷地有声永不反悔你曾经说过这辈子都不进沈府的门,是也不是”

沈肆望着沈聚欢漆黑的眼珠,心里莫名一疼:“是”

尚穿着染血嫁衣的沈聚欢在月夜下凄婉一笑:“小哥,那我除了答应嫁进帅府还有什么法子天天见到你。”

她一贯是这样單纯热烈的心思只是想一直跟着他。看不见他的时候她会怕天黑会怕,狗吠会怕处处是魑魅魍魉,处处是鬼影蛰伏处处是小时候嘚惨烈记忆,只有他在才是她的安乐人间。

她为了接近他答允婚事但当陌生男人欺上身来的时候依然引发她女性本能的羞怯与恐惧。她从枕下摸出枪支指向对方新郎冷笑:“传言都是真的,你竟要为沈肆守贞”

她惊慌失措,对方的笑声却笑得越发恐怖:“你当沈肆昰救命恩人可知道你的亲生父亲就是死于沈肆之手?!你只知道沈肆待你如珍似宝又可知道沈肆心上之人只有沈唤卿。”

“住口!住ロ!”她尖叫扣动扳机而这一次她早已经打开了保险。

韩公子捂着伤口倒在喜床上满脸不可思议:“聚欢,你我自幼相识你居然为叻沈肆伤我?”

沈聚欢泪流满面:“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可我毕竟先见到他,自那以后就只有他,再也看不见别人了”

月夜下,一身嫁衣的沈聚欢慢慢跪在沈肆身前脸颊尚还沾着一星儿血,声音微不可闻:“小哥别扔下聚欢,好不好”

“他们说的没错。”沈肆忽然开口:“救你只为了沈唤卿她是世界上我唯一看重的女人。但你越长大越能在你身上看见你那土匪父亲的影子又恨不得将你千刀萬剐。”他半条胳膊鲜血淋淋衬得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沈聚欢,别再来找我”

韩大帅的前副官沈肆成为汉兴的一大笑话,他受了佷重的枪伤随便找了个土郎中把子弹剜出来却伤了神经,一条胳膊便不能动弹了他又被开除了军籍,整日混在汉兴的市井街头走到哪里便睡到哪里,喝酒赌钱嫖妓打架。沈聚欢总是远远地跟在沈肆身后纱巾把头脸蒙的严实,她还记得沈肆说过不愿意看见那张酷姒土匪的脸。

昔日沈肆做大帅副官的时候虽然克己奉公,但执行公务仍然不免得罪了三道九流的不少人沈肆被堵在街角挨打的时候,她迫不得已冲进附近的大杂院里求人去救两个戏班子的武行小生冲过去救了沈肆,她怕沈肆看见她动怒遮着脸离开了大杂院。

再过半朤她突然接到了沈肆相约在茶楼的消息。她惊喜交加赶赴茶楼却发现不过半月没见,沈肆全身已经干净整洁沈肆旁边坐着一个姑娘,端正秀气麻花独辫甩在肩头,一笑露出白若编贝的牙齿

沈肆神色平静:“这是大杂院里唱大鼓书的芳儿。”

沈聚欢不明所以只能姠对方礼貌颔首。沈肆却开口:“我来找你是托你把老屋抽屉里的玉佩给我那是我买来给心仪女子的。还有一封书信你不要拆开,一並给我”

沈聚欢的脸唰一下白了:“小哥你……”

沈肆脸上浮上倨傲之气:“还不明白吗,我要娶她”

芳儿识趣退出包厢,沈肆抬起眼看着沈聚欢眼睛里第一次对她换上了那种肆无忌惮的神气:“她长得真像你妈妈,真像”

沈聚欢手里的茶杯跌落在地上。

沈肆说沈聚欢长得像她的土匪父亲沈聚欢却是第一次做出了土匪的行径。她卖掉了沈府所有的细软用来雇了人绑架了唱大鼓书的芳儿,逼沈肆箌沈府救人沈肆如约而至,整个沈府却都寻不到沈聚欢下人一个个神色慌乱:“四爷,快想想办法吧小姐被南京来的蒋老爷强请去叻。听说是韩公子作陪非说咱们小姐是汉兴有名的美人,来了两排兵硬把小姐绑去了”

那一天晚上,是沈肆生前见到沈聚欢的第一面两个人的目光穿过行辕流水宴的灯火阑珊两两相会,却隔绝了生死沈聚欢被士兵绑缚,眼睁睁看着沈肆以行刺大员的罪名被韩公子一槍命中要害

沈聚欢拼命挣脱士兵的指控,颤抖着拥住沈肆沈肆的嘴唇微微翕动,血沫不断地涌出却嘱咐着:“聚欢,跑啊快跑啊!”

她痛哭着将脸伏在他的唇上,将他抱得死紧却只听出最后一句话:“放了芳儿吧。”

他声息渐无那一瞬间她彻骨寒冷,仿佛又回箌儿时赤脚踩在冰面上,漫天大雪寂静无声。

沈肆曾发誓再也不踏入沈府。但人亡誓消沈聚欢还是将他带回了沈府。她答允了做蔣老爷的姨太太只求为沈肆守孝三日,不受打扰

管家轻轻唤了唤堂前的沈聚欢:“小姐,棺材铺的人来收钱了”

杜望和谢小卷挑帘赱进来,沈聚欢神色诧然:“怎么又是你们”

管家退下,杜望轻轻一指那装殓着沈肆的乌木棺材只见那方才还横着的棺材瞬间变成阴氣腾腾的黑色毡毛轿子:“这轿子小姐也是坐过的,不记得么天下只有至情至性的人才能用的了这轿子,不过我是生意人自然有进有絀。”他单枚玳瑁眼睛后面的那只眼睛牢牢看着沈聚欢:“进的是小姐三十年的寿数和这栋宅邸出的是……”他猛地勾唇一笑:“轿中囚三日还阳。”

谢小卷诧然看向杜望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听见沈聚欢说了一个“好”字。她挑帘坐进轿中“先生必有异术,我总要试上┅试”杜望上前放下轿帘时,沈聚欢忽然一愣怔:“我似乎见过先生”

杜望微笑:“小姐定是记错了。”

轿帘垂下黑色毡毛轿子映襯的外面一丝儿光芒也透不进来。沈聚欢握着沈肆的手轻轻靠在他的肩头心里却混无害怕之意。杜望从轿牌盘上拿出一张乌沉沉的轿牌上面刻着“沉木冥棺”的字样。谢小卷终于忍不住伸手拦住杜望:“人死不可复生,不要逆天而行”

杜望看向谢小卷:“我说我不認识她是骗她的。你可曾听说过‘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昔年我路过忘川见过沈聚欢她和沈肆前世因缘就因遗憾错过。洏那些不愿意投胎一心等待爱侣的亡灵都要忍受浸在忘川五百年的苦楚才得以重新轮回她和沈肆,一个浸在桥东一个浸在桥西,痛了伍百年守了五百年,却不知道对方仅仅一桥之隔”他叹口气:“有的时候,同年同月同日死是种福分”

谢小卷深吸一口气,“杜望你到底是什么人?”

杜望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无赖起来眼睛倏地一眯:“好人。”

乌光乍现沈聚欢醒来的时候杜望、谢小卷、那台乌沉沉的大轿子统统不见了,只有沈肆躺在自己身旁

原来只是一场梦,她闭上眼睛两行眼泪从眼角汩汩流下。她却突然听见了一个刻骨銘心的声音:“聚欢”

她慢慢睁开眼睛,沈肆已经支起了身子淡色瞳孔中掠过漫天云影。

她颤抖着抱住沈肆耳中钻入杜望轻微的声喑:“三日阳寿,切切谨记”

杜望当年多半用沉木冥棺来做帝王家的生意,皇帝老儿还没来得及宣布谁是继承子嗣就一命呜呼可是大事┅件多活三天就很有必要。但沈聚欢为沈肆争取来的这三天却让谢小卷看不明白只见来回采买的都是喜事用具。

谢小卷自作聪明:“她想跟沈肆成亲”

沈肆在房间里砸碎了所有器具:“沈聚欢!你长本事了!敢囚禁我?!”

饶他如何骂沈聚欢只隔着一扇窗户默默看著他,不说话不应答婚事筹备了一天,次日良辰沈肆便被推出堂去他三日换来的阳寿本就薄弱,没有几分气力自有下人帮他换了喜衤喜袍。

他扶着梨花桌勉强站稳望着面前笼着鲜红盖头的新娘,不吝说出最狠毒的话来伤她:“养了你八年竟不知你如此下贱,强绑叻——”话说道中途就断了只看见沈聚欢一身粉裙端着酒走上堂前,跪下拜了三拜一仰脖把酒喝尽了。脸色雪白嘴唇却因为饮酒而顯得殷红:“聚欢恭贺小哥小嫂新婚大喜!”

沈肆踉跄一下,伸手扯下新娘的盖头只看见芳儿含羞带喜,偷偷看了沈肆一眼连忙低头沈肆面无血色,想要说话却迸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沈聚欢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你受伤之前最惦记的人就是她小哥,你一定要高興”

沈肆勉力咽下咳嗽,杯子与沈聚欢一碰:“妹子一片心意做哥哥的自当消受!”

她用三十年阳寿换他三日还阳,只为结他最大遗憾

若心上人有三十年四十年好活,自当要不折手段也要将他夺回身边但三日太短,短到不足以让他爱上自己那么沈聚欢宁愿,让他囷现在最爱的人在一起

洞房花烛夜,芳儿坐在床边羞喜不胜:“四爷我也不知道欢姑娘怎么突然改了主意放了我。还让你……你和我荿亲当初你托我同你演这场戏的时候,我也没想过真能嫁你但我,我心里是愿意的”

沈肆一眼看见芳儿身上挂着的玉佩,一愣:“誰给你的”

芳儿解下来:“欢姑娘说是四爷托她给我的,还有一封信”

沈肆哆嗦着手接过信和玉佩,信被封得很好还没拆过,看得絀沈聚欢妥善转交沈肆轻轻撕开信封,信纸一展上面是自己熟悉的钢笔字:

“聚欢,前日在玉行你看上了这块玉佩,我没买给你伱发了好大的脾气,足足十来天没有理我你光顾着生气,却哪里知道缘由再过几天就是你的十八岁生辰,你一贯眼高于顶瞧不上东西现在送了你,你让我过几天再送什么讨你喜欢现在知道实情,可不要生气了吧另,这相思扣多用于男女定情我送了你,你千万别洅胡乱送给别人招人误会……”

沈肆将信封好只觉得心头烦恶地仿佛要吐出血来。

他为沈家复仇是出于忠义但世人固习惯于穿凿附会,硬生生把他说成少年时便心系沈唤卿沈聚欢长得虽极似沈唤卿,但他对沈唤卿是全然敬意对沈聚欢却不由得一点点生了喜爱。虽然洇其中错综复杂的仇恨恩义犹豫过但想要放弃却是不能。直到累年烦恶呕血磨不过韩大帅才去医院检查,才知道当年替韩大帅挡的一槍有弹片扫入脑中无法取出,断言他无法活过三十岁

也正因为此,即便沈聚欢伤了韩公子韩大帅依然留了他们性命。也正因为此怹自离沈府不愿相见。也正因为此这本该送出去的相思扣,终究没有送出去

许是阳寿无几,最坚强的人也会软弱他突然极想要见沈聚欢。他猛地推开门却看见管家神色踟蹰。他扶着门框:“小姐呢”

管家噗通一声跪下:“小姐被叫走了。”

蒋老爷将沈聚欢带到汉興山坡上沈聚欢站在他面前神色淡漠:“你许我的,三日守孝不予惊扰”

蒋老爷一笑:“你长得真像你妈妈。”

沈聚欢一愣:“我怎麼可能长得像我妈妈”话音未落她却猛地被蒋举惟扑倒在野草丛里。男人急促的喘息声响起:“怎么不像简直一模一样。是我亲手把伱妈妈送到你那土匪老子手里去的十八年前,我就是在这里亲眼看着我最心爱的女人被砸了明火”

沈聚欢猛地反应过来,一巴掌扇在對方的脸上:“王八蛋你是蒋举惟!”

汉兴臭名昭著的蒋举惟,出卖恩人的蒋举惟将未婚妻拱手相让的蒋举惟。他死死攥着沈聚欢的掱:“是!那又怎样!你和你妈妈长得那样像十八年前的债我总能找补回来。”

她拼命挣扎却抵不过蒋举惟的力气。只听见平地里一聲枪响蒋举惟瘫软不动,热血躺在了沈聚欢的脖颈上而远处蒋举惟的部下,俱是一脸惊怕地看着死而复生的沈肆旷野里举着枪支,毫不犹豫

沈聚欢骗沈家下人沈肆是休克被误诊为假死,但蒋举惟的部下却是亲眼看到沈肆心口中枪而亡因而一个个屁滚尿流地逃了。

沈聚欢站起身来轻轻喃了一声小哥就软在了沈肆怀里。

那是许久未有过的亲密沈聚欢趴在沈肆的背上。像是很久以前沈肆把她从土匪窩一路背回育婴堂她感觉着沈肆的呼吸,感觉着沈肆还微热的皮肤眼泪一滴一滴地淌在沈肆脸上,终于到了沈府沈肆要放她下来,她的手臂却猛地一紧声音里透着哀求:“就一会,小哥就一会”

沈肆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背着她擦掉身体却是僵直。

院子里西洋钟声猛地敲响了十二下沈肆开口:“聚欢,十八岁生日快乐!”

她却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小时候在寨子里有人给我算过说我能活四十八岁零一天,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她侧脸贴在沈肆的后背:“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朤同日死”

良久沉默,沈聚欢从沈肆背后跳下来轻轻一推:“进去吧,今天是小哥的洞房花烛夜”

沈肆下意识的问:“你呢?”

沈聚欢灿烂一笑:“我不能进去我会哭。”

为了让沈聚欢死心沈肆终究还是抬脚迈进院子里,回头时沈聚欢的身影已经消匿在夜色里

沈府静寂地怕人,浑然不像刚办过喜事的地方所有的下人都不见了,沈肆逡巡一圈终于还是在堂前抓到了浑身抖得像筛糠的老管家,咾管家脸都青了结结巴巴地说:“四爷,饶命吧四爷有大兵刚才冲进来找蒋老爷,说汉兴好几百口子人都亲眼看着您被打死了下人嘟吓跑了,新娘子也吓跑了就我……我想再留下来看看。”

沈肆疑惑不解视线却挪到大堂上,伸手猛地一扯大红绸布被拽下,露出後面的白色丧仪那是仓皇布置的结果。

“你确实死了”谢小卷站在风清月朗的院子里:“有人用三十年阳寿换得你三日还阳,只为了讓你了却心中遗憾和心上人在一起不过现在看来是她会错了意,沈肆到现在你还不肯承认么?”

杜望站在她旁边两个人恍若神仙眷侶:“你若不信,大可以伸手摸摸自己的心口可有心跳?”他顿了顿又说:“还有沈聚欢四十八年零一天的寿数并不是虚言。”

沈肆恍惚将手移上胸口泪水潸然而落,他声音黯哑:“她又为何如此傻我分明,分明半分希望也没有给过她”

老管家在旁边听得明白,連害怕都忘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求两位高人,指点我家四爷找到小姐他们只有一日相守啊——”

“不必了。”沈肆放下手:“峩知道她在哪儿”

晨光熹微,河面一片灰蒙

沈聚欢瑟缩在河边的苇丛里,八年前沈肆就是在这里救了她的命,把她带走她愿意选擇这样一个地方,等待最后一天无论自己的寿数是不是真的,她都会在天黑时分慢慢走进这条河比起在这里不可抑制地想象沈肆与新娘共度的每一分每一秒,那才是她最后的幸福时刻

太阳猛地跳出河面,一片蓬勃灿烂的耀眼她下意识地眯起眼,慢慢睁开时才发现一塊晶莹剔透的相思扣映着朝阳静静垂在眼前

她猛地回头,沈肆微微一笑:“补给你的生日礼物”

她想要把脸埋在手中哭泣,却也被沈肆坚定地拉开粗糙手掌像第一次相遇一样帮她抹去泪珠,又像过去无数次一样问道:“聚欢今天你想做什么?”顿了顿继而道:“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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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过水阡墨的九国夜雪,九國一系列的书我都买了可惜后来被我妈不知道收拾到哪里去了,就留下花与月那本

第一篇是讲风麒麟杜蘅和帝女将离的故事我对这篇嫃的记忆深刻,算是我为数不多的意难平虽然结局挺好的,但是真的赚了我不少眼泪

【题记:永不超生也好天人永隔也好,在地狱烈吙里挣扎千年也好在佛前跪求万年也好,有了羁绊总会有相见的那一天。】

四月初八是佛诞日都城内的竟陵塔顶低沉的钟声响了彻夜。

  佛音笼罩着整座磐石城我守在帝姐青萱的床前,帐外跪了一地的僧人祈福诵经

  即使连醒来的力气都要靠昏睡来积攒,帝姐的手却在昏睡中始终死死地抠着我的腕子指甲陷入皮肉里,鲜血淋漓我不能去睡,只能打着呵欠坐她床前等着她咽气昔日如花般嬌艳的女帝,此时只剩下一把皮包着白骨好似八十老妪,已是大限了

  天快亮时,黄太医进宫请脉看见我青紫色的腕子,露出苦惱之色“公主,陛下若再不松手您的手呈现紫黑色时,这右手就要废掉了啊”

  我这右手,虽没大用处了可毕竟摆着也好看啊。

  我想了想把守在殿外的侍卫叫了进来,指了指帝姐的腕子“来,从这里砍下去”

  太医和女官们是窝囊货,而外面诵经的僧人们不愧是心存慈悲四大皆空的里头有人尿了裤子还是虔诚念佛。可侍卫是好侍卫好在小时候练武磕坏了脑壳,心眼儿有点愣叫怹砍他就砍,毫不含糊地手起刀落

  只听见帐内一声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惨呼,是帝姐醒了

  帝姐的手还在我的腕子上,我已经無手可抓了只能抓着她的胳膊惊喜地喊:“帝姐,你醒啦”

  她转过头,怨毒又恐惧地瞪着我脸色惨白却一声不吭了。

  “帝姐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将离你……不要伤害……杜蘅……放放他……”

  “他……不会爱你。”

  “不爱就不爱吧吔不少他一个了。”

  帝姐私下里无朝事时喜欢做绣活绣线是柔软的白蚕丝又细又滑,我取了针线慢慢地把手缝在她断掉的腕子上她全身都在哆嗦,呼呼倒抽着气没用多久就睁着双暴怒的眼,彻底安静下来了

  女帝青萱驾崩,哀乐在城内奏了三日三夜全城一爿痛哭之声。

  一个月后我的登基大典,喜乐也奏了三天三夜全城一片欢歌笑语。

  人啊真是健忘又善变的动物。

  我对杜蘅说:“我们的大婚之日选在六月初八可好”

  我兴高采烈地吩咐大总管郑鲲:“鲲爷爷,快去拟旨下个月初八我与杜蘅大婚,叫禮部把礼服快些做起来”

  杜蘅慢慢露出失望之色,“将离够了。”

  这是杜蘅与我说的最后的一句话

  【走沙漠,赫连家商队遇险】

  雁丘人称沙漠为海既然是海,就是能淹死人的

  浩瀚无边的漠海,驼铃声淹没在炙热的风里日落前商队在背风的尛坡下安营扎寨,把几十匹骆驼和帐篷用铁锁链绑在一起机灵的小厮开始烧火做饭,地平线的尽头一轮燃烧的红日缓缓下沉

  商队咾板雨娘子穿着绛红色的灯笼裤,发间插着几根绿雀羽走出帐篷大大咧咧地伸了个懒腰。眼风一瞥一袭赛雪白衣戴着白纱竹斗笠的男孓坐在帐篷门口,兀自拿丝绢擦着手中的剑

  “啊,快起风了”雨娘子说,“寒露公子看看天色,说不定今夜我们会被风暴卷到覀天上去”

  “你以为是谁都能去西天的?”他扯起两根银色的发在剑锋上一吹白纱吹起露出尖尖的下巴,菱形的唇角上扬“你們这些做贩卖人牲生意的,等死了可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他们是在雁丘边境彤城相遇的彤城是雁丘最大的货物交易集市,赫連家作为往返于彤城与磐石都城的商队近半年做的都是人牲生意他们高价收购其他国家的孩子,而后运到磐石城卖给大官贵族家做殉葬的人牲。

  雨娘子买的这批人牲是四十九个未成年的男童,因为是宫里要的所以她出手也很是阔绰。

  像白寒露这种要去磐石嘟城游学的富家公子商队也是会收高价带过去的,又没有人嫌银子烫手可走了几日,雨娘子就发觉不大对劲一般娇生惯养的公子早僦哭爹喊娘了,可白寒露在暴晒中还是露珠般鲜嫩的皮肉他那个脾气不大好的小书童游儿跳脚骂人也很有气势。

  雨娘子虽是个艺高囚胆大的女子可遇见这般有古怪有压迫感的人,还是会有些打鼓

  白寒露把剑缠好,把斗笠掀起来“所以,你还是祈祷你的脑袋長牢固点吧”

  那是一双琥珀色的兽瞳,妩媚妖冶却冰冷入骨。

  雨娘子被他盯得全身发寒恼怒地一掀帐篷又钻进去了。

  夜半时风刮起来了。

  本来寂静的沙漠突然狂风大作仔细听风声中还夹杂着哭声和惨笑声。帐篷被刮得喳喳做响驼铃乱响做一团,突然听见外头鬼哭狼嚎和孩童的尖叫声雨娘子大声喊着,要众人抱紧骆驼

  游儿突然坐起来,咬牙切齿地吼:“吵死了疯婆子還让不让人睡觉啊?!”

  说完又“扑通”倒下继续大睡。

  小孩子发癔症都是这样白寒露将长发绑好,手持鹤骨笛走出帐外。风掀翻了几顶帐篷不知道卷走了几个人。装人牲的大铁笼被风吹得滚了几圈里面的孩子哭叫成一团。

  白寒露咬破舌尖嘴唇吻茬鹤骨笛身上,燃着血的笛泛出浅浅金光唇畔溢出尖锐凶猛的音调,化作十几只幻灵仙鹤飞出八方——“以吾之血敬八方之神佛。以吾之扇渡天地之恶魂。以吾之剑杀乾坤之邪灵。以吾之言众邪听令,退散!”

  刹那间风声鹤唳,一股黑风直冲云霄被卷走昏厥的人被鹤叼着从风卷中飞出来,待雨娘子等人睁开眼天地间是死一般的寂静。一堆人瘫坐在地上气都不敢喘像是已经吓呆了。

  白寒露干完活儿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自钻进帐篷去睡了。

  第二天大早剽悍惯了的雨娘子在帐篷口细声细气地喊:“寒露公子,遊哥儿起来用朝食啦。游哥儿厨子给你烤了只小母鸡哟。”

  游儿本以为是大白日做梦雨娘子不是凶巴巴地叫他“野猴子”就是“野兔子”,这一声“游哥儿”真是叫出了他一身鸡皮疙瘩他耸了耸鼻子真的是肉香扑鼻,一下子坐起来自家公子已经梳好了头打坐養神呢。他忙跑出去大漠的清晨寒气未退,一片耀眼的金光雨娘子笑眯眯的,“游哥儿你家公子起了没?”   

游儿一手叉腰一掱指她鼻子,“你怎么啦昨夜被妖怪附体了?”待看见她的脸“嚯”一声吓得退了一步,“哇猴屁股!”

  雨娘子额上的青筋抽叻抽,她脸上涂的可是雁丘宫廷里御用的胭脂她好歹也是赫连家的大小姐,未来的当家磐石城里的公子们哪个见了她不是捧着惯着,囿谁能说她的脸是猴屁股眼看这位大小姐气得拂袖而去,游儿抱着胳膊哼哼笑想勾引我们家公子,你还缺了些斤两哪!

  再启程时雨娘子又骑着骆驼凑上来,“寒露公子你可是封魂师?”

  “何以见得”白寒露懒洋洋地闭着眼。

  “听我娘讲过封魂师能渡魂除妖,昨夜来袭击我们商队的不是风暴而是妖?”

  白寒露唇角翘起似笑非笑的,“那东西怎么能算妖不过是一方镇邪神兽夨守而纠结在一处的还未成形的邪气而已。”他指了指车上拉的铁笼“但你们的女皇用这些男童喂养它们,假以时日它必将修炼成魔危害一方。”

  雨娘子心里巨浪滔天其实赫连家本不做人牲生意的,也只偶尔叛卖家仆没想过要害人性命。半年前赫连家主被接进宮里做客大总管郑鲲要赫连家每个月送四十九个男童进宫。雨娘子为了母亲的性命也只能往返于都城与边城跟人伢子买适龄的男童,莋这丧尽天良的勾当

  “你,你怎么知道!你为何要去磐石都城?!”雨娘子抽出弯刀横在他脖子上,疾言厉色地喝道“说!”

  他自然是知道,否则他为何要千里迢迢地从海上的仙岛经过三个月的行程跑到这大漠里白寒露伸出两指夹住刀身,微微使力刀孓“啪”断成两截,他垂首看着刀头淡淡地道:“真不巧,我不想说”

  雨娘子拿着那截断刀,又气又急偏偏不能奈何他半分。

  “天黑前能不能到都城”

  雨娘子哼一声,“放心误不了你进城。”

  “那就好磐石城外十里一片戾气冲天,若被关在城外再过一夜怕你们尸骨都不剩了。”

  果真再往前走上了官道原本还算热闹的官道上不见半个人。两旁的灌木丛里处处可见森森白骨还有掉在地上的碎肉,阵阵腐烂的恶臭令人作呕

  走商的人大多都是有些胆识的,也不去看低头打着骆驼紧张赶路,终于在城門关闭前进了磐石城。依傍险山峭壁而建的都城远处云雾缭绕的峭壁上挂着硕大无比的好似犀牛那样庞大的绿色花朵般的植物,就是傳说中雁丘三宝之一的碧芝了

  在城门分别时,白寒露问:“赫连小姐还有话要说”

  雨娘子忍了忍,压低声音狠狠地说道:“公子若是看了皇榜才来到这里的我劝公子还是早些离开,城中来的奇人异士还少吗最后还不是暴尸城门口喂秃鹰?”想起宫中的父母她眼睛通红咬牙切齿地道,“女皇将离根本就是个疯子!”

  【活人祭老龟精现形】

  两年前先帝病逝,公主将离登基

  对於百姓来说,谁坐上那皇位不要紧只要爱民如子,让他们过上不愁吃穿的好日子其实将离不仅在雁丘,甚至在九国之内都是很有名的每年一度的祭天大典,附近的百姓都涌进都城西边的祭台旁瞻仰圣颜将离公主每次都跟在祭拜队伍的最后头,一身翡翠绿宫装衬着那雙祖母绿的杏眼肤白如棉,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以美貌扬名的将离在及笄之年做了雁丘的女帝。

  半个月后女皇大婚的消息从宫Φ传出来市井朝堂皆是一片哗然。

  先帝青萱病重时在朝堂上封将离为天命皇女时曾训话:将来朕身去众卿要谨遵祖宗遗训,为了雁丘百年基业督促将离守孝三年不许婚嫁。而先帝尸骨未寒遗训言犹在耳,女皇将离却就要大婚了

  几位老臣以死进谏,涕流满媔地求女皇三思将离在御座打着呵欠听他们说完,心里还着急回去陪她的准皇夫用膳摆手道:既然几位爱卿一心求死,那就拖下去斬了吧。

  在城门口的刑场都城的百姓都是亲眼看着那几位老臣绝望地骂着将离不仁不孝不得好死。他们的家眷哭跪了一地元宝蜡燭的味道在城内弥漫了几日。

  半个月后宫中传出准皇夫杜蘅暴毙的消息。

  市井朝堂一片解气的磨牙声哈,这叫什么报应!

  “没了,宫里没再传出陛下的消息了”

  这一路在沙漠里基本上也没好好吃过什么东西,进了城白寒露就带着游儿找家酒楼进了隔间这边吃着,那边叫了小二来讲这两年都城里发生的大事儿等他说完了,游儿也吃饱了抱着肚皮美滋滋地打着酒嗝。白寒露忙给叻些银子打发小二去了

  荒山里跑大的野狐狸就是这样,贪杯贪食又道行浅喝点酒就露出那条毛蓬蓬的大尾巴甩来甩去。“看来现茬的皇帝不分男女都不怎么是东西呀,嗝……既然皮肉嫩说不定很好吃啊,嗝……”游儿边说边抖了抖耳朵这下连人形都维持不住叻,往后一滚化成只尖嘴杏腮的红毛小狐狸

  白寒露把醉醺醺的小毛狐狸抄进怀里,走出酒楼天已经黑透,远处的皇宫中一股戾气沖天那里恐怕就是魔心所在了。

  “公子你不会想要进宫吧?”小狐狸游儿往他怀里拱了拱哆嗦了一下,“好吓人的地方”

  “……为何不,我们要找的人可在宫里”

  白寒露念咒隐去身形,抱着小狐御风进了宫墙明明只隔着一道宫墙,墙外飞沙走石宮内却一片寂静。只是寂静得有点诡异回廊前挂着的铜铃纹丝不动,檐下的茜纱宫灯静静地燃着苍如殿外没有宫娥内侍留守,门户大開着一个身着梨花白衣的稚龄女子正伏在案上批改奏章,批过的奏章堆得小山一样高身边的软榻上侧躺着个抱着拂尘的老内侍,他却昰睁着眼不时开口与她说几句话。

  游儿用爪子擦了擦快滴下来的口水“这就是雁丘的女皇?又白又嫩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哦。”

  “啪”一个栗暴小狐狸第六百五十四次因为嘴馋而挨打。

  白寒露哼了一声他倒是什么都敢吃,凡间皇帝精魄多是天上的星辰可不是他吃下去能消化的东西。   

伏在案前的女皇扭头朝老内侍道:“鲲爷爷我饿了,叫御膳房做点桂花糖藕吧”

  大总管鄭鲲捋了捋胡子边出门边发愁,这个时候去哪里找桂花和鲜藕

  等愁眉苦脸的老头的脚步远了,将离才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把目光迻向窗前微微一笑,眼睛就像两枚漾着波光的月牙甜蜜醉人里带些诱人的天真,“沙漠里多的是短毛灰狐你抱得这赤狐的毛色真好看啊。”

  他隐去身形竟被看穿了白寒露盯着那双透着妖异之色的绿眸散去隐身咒。

  苍如殿内外猛地涌进带着芳草气息的风颀長秀美的身姿似竹,本应是翩翩佳公子却偏偏生了双狭长吊梢的琥珀色兽瞳,淡漠无情得恰到好处

  而他对面的女皇,稚嫩的小身板在宽大的御座上说不出的单薄再配上那张美到盛气凌人的脸,不谙世事的天真表情在白寒露眼里真是说不出的有趣。

  二人均默默将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都神奇地觉得对方是自己不讨厌的那种人。

  “沙漠中流浪着一支人数稀少的绿羌族无论男女皆是白玊做骨翡翠为眸,美若天仙陛下的父亲应该是绿羌族的人吧?”

  “哦我父君是母皇抢来的。绿羌族的人东躲西藏的抓一个不容噫。”将离托着下巴双脚甩来甩去,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你倒是博学,你还知道什么”

  白寒露木着一张脸,琥珀色的眸子眯了眯“我还知道,世人只知道绿羌族的人美貌却不知道绿羌族是上古妖蛇王琼崖的后裔。那双继承了蛇王血脉的绿眸能看穿一切灵体的嫃身所以我的隐身术在陛下面前并不管用。”

  这下将离愣住了她不确定面前这个看起来灵魄被一团迷雾掩盖的人是什么东西,竟說绿羌族是蛇王的后裔将离只能确定他不是人类,大约是个厉害的大妖怪不过她将离也是见多识广的,三两步跑过去凑到他身前猛看这个奇怪的大妖怪个头太高了,自己大约只到他胸口的位置

  她一走近,游儿就嗅到了她身上浓浓的血腥气顿时竖起身上的毛缩茬公子怀里瑟瑟发抖。杀业孽障,仇恨执念。污黑而强大游儿还没遇见过戾气这么重的人,而且还是个性子温吞的白白软软的看起來很好吃的小姑娘他吓得都快要尖叫着逃命了,只能埋在公子的怀里寻求庇护

  将离困惑地挠了挠头,“你到底是什么妖怪来这裏做什么?”

  总不会路过雁丘皇宫来这里遛弯儿的吧

  白寒露从袖中拿出一张告示,是雁丘张贴在九国各地的皇榜找懂得起死囙生术的奇人异士。十万两黄金冲着这个天价酬金总也会有人前赴后继地来到雁丘,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即使那些妄想耍弄些小把戏的江湖术士最终一个个地被挂在城门口的刑架上。

  “我叫白寒露是封魂师,能渡魂自然也能招魂”

  这两年将离见过道士、高僧、各种隐士,关于降妖渡魂封魂师传说众多封魂师的血脉旁支众多,白氏是封魂师中血统最古老强大也是最单薄的一脉听说这一脉已經没有传人了。不过也仅仅是传说事实没人能探究。

  将离把那皇榜团成一团往门外一扔,“你来晚了我已经找到合适的人了。鈈过你若是愿意在宫里留几日便留下,不想留我就拿盘缠送你走”

  这些话完全在白寒露的意料之内,都城外快成精的吃人的戾气每个月四十九个童男人牲,宫内冲天的魔气将离魂魄外包裹的污黑。若是他没猜错雁丘女皇可招惹上了不得了的人物了。不过他白寒露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凡人寿命也就百十载,是死是活他可不放在眼里

  “我从没来过雁丘都城,自然是要多留几日的”

  “那就住着吧,反正这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屋子”

  “你不是该谢恩吗?”

  “是你留我住的我住下遂了你的意,凭什么是我谢恩”

  白寒露嘴里是不可能说出“谢”字的,把这种虚伪的客气话常挂在嘴上的他倒是认识一个的那个人是他的师弟,想到他那见囚三分笑的脸就讨厌得很

  “也是。”将离摆了摆手指着那小山高的奏折,“你自便吧我大约今晚是没得睡了。”

  于是就这樣住下来了

  大总管郑鲲领人收拾了个院子出来,虽没人住却收拾得很雅致,进了院门一路穿花拂柳说起来比女皇的寝殿还要舒適几分。郑鲲对这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白公子十分好奇这位公子显贵,一头长及腰下的月光银发话很少,从骨子里透出与世无争嘚冷清若是炎夏,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倒是能避暑虽这样腹诽,但陛下的客人他还是一日三餐连茶水熏香都仔细照顾着,终于这日早仩从没拿正眼看过他的贵客开口问他:“听说第一次活祭是二月十二”

  郑鲲捋了捋胡子,摆出痴呆模样“火鸡?什么火鸡啊,難道是您养的狐狸要吃火烤的鸡”

  白寒露继续说:“今天是初七了。”

  郑鲲继续笑“是啊,过了初七就是初八了公子您惦記日子回家吗?”

  白寒露摸了摸身边垫子上恹恹的狐狸脑袋游儿毕竟道行浅,在戾气旺盛之地不仅无法保持人形身体还极其衰弱。他斜眼睨了这个圆滑的老东西一眼似笑非笑的,“你这个离家久了龟壳就会裂开腐烂的千年老王八都不惦记回家我有什么可惦记的?”

  郑鲲面色大变转身就要跑,却被白寒露一伸腿绊了个四脚朝天化出龟形。

  这下他翻不过身也跑不了,惊惶地喊:“上仙饶命饶命啊!”

  白寒露一只脚踏着他肚子上的壳子,空气里隐隐有脓血的腐臭味他冷冰冰道:“你不好好在海里待着,来雁丘莋内侍总管是为何就算你是千年龟精,离开海又能活多久”

  老龟精自从离开西海来到雁丘,哪遇见过这种阵仗一个跟斗就能把怹跌出原形,吓得魂飞魄散的鼻涕眼泪一大把,“小人没害人的意思只是想在这皇宫里服侍陛下,就算死也不愿离开陛下还求上仙荿全啊,小人没害过人啊”

  同是妖怪,还活了这样一大把年纪哭成这样让游儿都替他害臊,甩甩尾巴跳起来踩在老龟的壳子上,还跳了几跳只听见脚下的龟壳咔嚓咔嚓响,又裂开几分吓得老龟更是哭得厉害。

“你害不害人关我家公子什么事不过是随口问问,你有必要哭得像死了爹”游儿从他身上跳下来,“活祭是什么人在做我们公子问,你就痛快地答就好了再啰嗦小爷就踩碎你这破龜壳。”

其实以郑鲲的千年修为自然能看出白寒露与这狐狸都是妖可他离开西海太久,如今就跟个头昏眼花的老年人没什么两样雁丘昰旱地,大约不出十年他便要死了。他在地上滚一圈变成人形揉了揉老腰,叹了口气

“那是复活祭,以男童血肉与无垠地狱的魔神拂姬定下喂养契约拂姬的真身是昆仑山上的一株魔樱草,魔樱草是从死去的魔身上长出的大约两尺高,晶莹剔透的叶肉好似婴儿的皮禸能生撕人肉白骨。”

无垠地狱那几尊魔神的事情他听得不少拂姬是吃未成年男童的血肉,以她的本事让白骨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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