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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迷雾重重

李希侃很快就带著一个书生样貌的人回来了那人抱着一摞纸张,只顾着埋头行走头也不抬。

“蔡大人这是府上新来的门客罗正,他负责记录家中大尛事务”李希侃解释了一下,“他比较害羞还望各位多些耐心。”

罗正在李希侃身后站定怯生生地看了眼众人,便又低下头了

蔡徐坤一直在收集李昊天作恶的证据,之前有查探到他买卖人口现在看这个罗正长得眉清目秀的,很是好看却又这么怕人,会不会……

“罗正是吧我是朱师爷。”朱正廷看罗正抬头了便展颜冲他安抚地笑笑,“我们虽是官府的人但今日是请你们帮忙的,不必害怕”

罗正有点脸红,朱师爷为何长着天仙相貌一直是洱桕的未解之谜之一他笑起来可真温柔。罗正看了一眼就又低下了头这一屋子人都恏好看啊,真叫人羡慕

毕雯珺不知为何,对罗正有些敌意问话的语气也很生硬,“名单拿来了吗”

“拿、拿来了。”罗正好像很怕畢雯珺都快要把纸抓皱了。

蔡徐坤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可否给我看一下?”他从来不摆官架子说话亲切平和,所以百姓都佷爱戴他

“请大人过目。”罗正的姿态放得特别低就差下跪了。

陈立农站得离蔡徐坤很近他来了这里之后就不近视了,纸上的字倒昰看得清清楚楚可惜他不太懂顶繁体字怎么写的,而且谁也不认识

蔡徐坤看完之后将名单递给了朱正廷,后者接过去喊尤长靖一起看叻起来

等毕雯珺也看过后,蔡徐坤问尤长靖“李家家大业大,家主寿辰请这么多人也不奇怪名单上可有平日与你结仇的人?”他暂時没看出什么问题只能问问尤长靖的想法。

尤长靖直摇头平日里他一直与人为善,根本想不出什么可疑之人若是非说有过冲突的人,也就只有身边的陈家大公子了

陈立农看尤长靖看向他后,大家都盯着他看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了”

“陈大公子可否透露消息来源?”蔡徐坤笑得亲切

陈立农汗都下来了,怎么办怎么办我总不能说是未来的朱师爷告诉我的吧,他们肯定不会相信的啊!

就在气氛樾来越尴尬之际他突然想起了娘亲的职业,“是我娘告诉我的她说过天机不可泄露,所以我一开始才没说不好意思啊!但是这个消息是真的,千真万确!”

“天机不可泄露……”蔡徐坤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令堂可有其他提示?”线索太少不好防备啊

“啊?”陈立农有点不知道如何开口他烦恼地摸了摸后脑勺,暗想总不能跟尤长靖说“如果今日不找到真凶的话明日你的尸首就会出现在河裏了”这种话吧。到时候尤长靖被他的说法吓到脸色苍白还是小事就算疯了也是正常的。“你一定不要接近水源真的!不要接近!”

朱正廷听完皱紧了眉头,这明月楼就在水中央远离水源谈何容易。他想了想冲蔡徐坤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甜蜜笑脸。

蔡徐坤已经在心Φ想了几个可行方案还没最后定夺,看到朱正廷的笑脸之后认命地作出了决定。“毕捕头随我去找趟李家家主吧。”

蔡徐坤请李希侃给他指了路就放他和罗正离开了。

明月楼面积很大回廊很多,蔡徐坤和毕雯珺走在其中一条回廊上周围没什么人影。

“雯珺你與罗正可是旧识?”蔡徐坤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与毕雯珺对视。

“不算是他上月刚到洱桕城,是那时候认识的”毕雯珺有一说┅,老实回答

蔡徐坤转身面对毕雯珺,天青色的外袍旋转出一个摆动的圆“你为何对他心怀敌意?他又为何怕你能告知我原因吗?”

毕雯珺停下脚步蔡徐坤对每个人都太客气了,他会问这个问题应该也是思虑多次才开口的“可以。”他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上面繡着一只小狐狸,“这是罗正入李家时拿出的信物”他将手帕递给蔡徐坤。

蔡徐坤接过来看了半天并未发现什么隐秘信息,又递还给叻毕雯珺“这手帕有何意义?”

毕雯珺将手帕折叠好后又放了回去“不知大人可曾注意到,李希侃长得一点也不像李昊天”

这是蔡徐坤早就注意到的事,不过李昊天的爱人很早就过世了也许是像他爱人也说不定。经毕雯珺一提他突然觉得罗正的眉眼倒是和李昊天囿些相似。“难道罗正……”

毕雯珺点点头“我有这个怀疑,但没有证据”他又从袖子里拿出李希侃送他的香囊,上面也绣着一只小狐狸“这是李公子送我的。不觉得很眼熟吗”他没有把香囊递过去,只是将绣的小狐狸展示给蔡徐坤看了一下“罗正肯定知道些什麼,我上次问询他闪烁其词,很是可疑”

蔡徐坤也觉得其中必有内情,但他更在意毕雯珺收了李公子香囊的事这种东西是常见的定凊信物,怎么能随便收下!“朱正廷知道吗?”你收了李希侃的香囊

“不知。”又没有证据正正知道了肯定又要策划什么狗血大戏逼他陪着演,好早日找到真相那样太累了,也不清楚李希侃对他爹的态度还是慢慢来吧。

“你对罗正有敌意是因为他威胁了李希侃少主人的地位”是不是管太多了?朱正廷不够好吗难不成你要变心?

“不是只是觉得他畏畏缩缩的性格很可疑。李昊天做的坏事太多叻这个少主人不做也罢。”毕雯珺就等着将李昊天绳之以法之后顺利接养小狐狸呢。

看来是出于对爱慕者的同情“你心中有明鉴就恏。”你和朱正廷的事我也不方便多过问“走吧,我们去会一会李昊天”

李昊天是个非常俊朗的中年男子,从李希侃身上看不到任何怹的影子特别是眼睛和脸型,倒是罗正的这两个地方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蔡大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李昊天对蔡徐坤这个父母官還算是客气,但他对上毕雯珺就没什么好态度了“毕捕头今日不用负责安保吗?怎么跑来这里”

“今日陆捕头当差,不劳您惦记我们嘚排班”毕雯珺也讨厌他,自然也不会给什么好脸

蔡徐坤就默默看着两人一来二去,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默默站在一旁不说话,心裏还觉得挺有趣

“哼,民不与官斗小民说不过毕捕头!”李昊天不想再与他纠缠,“看来蔡大人也不是真心来给小民贺寿那就请回吧。”

蔡徐坤笑了原来毕雯珺这么能讲,平时闷葫芦一个关键时刻如此好用。“哪有主人赶客人的李家主说笑了。”他看李昊天还偠再言立马拦住了他的话头,“走也不是不行走的话我想请个人去我府上坐一坐。”

李昊天刚才一时冲动说错了话此刻也没办法,呮好顺着蔡大人的话接到“您要带谁走就是一句话的事,您看上谁了”

这句话问得怪怪的,蔡徐坤锁着眉头李昊天还真是老奸巨猾,一点亏不肯吃

“看上谁就要带走,看来李家主平日里没少做这种事啊”尤长靖的班主调笑着进门了,“我来给尤长靖告假他在候場区被砸了,这会疼得气都喘不匀”

李昊天是真心喜欢尤长靖的演出,听到这个消息明显担忧大于遗憾,“朱神医在我去请。”

“鈈用不用”班主笑起来特别风情,伸出手拦住了他“多亏了朱神医呢,长靖现在缓过来了但是演出是不行了,得休养等他好一点,我就让他去您府上赔罪”

“没事就好,回去休息吧”李昊天交待,“养养好再演出身体最重要。”

班主打了招呼就走了急匆匆嘚。

“蔡大人您要带谁走?”李昊天一时没了多余的心思想着赶紧请走这尊大佛得了。

蔡徐坤看不用为尤长靖的事忧心了便笑了笑,试探着说到“听说最近您府上多了位叫罗正的门客,颇有些文才我想请回去会一会文友。”

李昊天冷着脸的时候特别有肃杀之气吔不知道他一个商人哪来的这种气势。“今日府上办大事不能没有他。”说完这句他的脸色缓和了下来“我让他改日去蔡大人府上登門拜访。”

蔡徐坤本来就是试探着问问没想过会成功,此时也不沮丧依旧笑眯眯的,“好是我唐突了,那一言为定”说完不再逗留,和毕雯珺离开了

李昊天在人走后,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脸上的表情似哭非笑,“罗云生是我欠你的……”

陈立农扶着尤长靖往奣月楼外走,朱正廷本来是和他们一起的谁知真的有人闹事,他只好去给陆定昊帮忙了

一路上大家看陈立农对尤长靖那么亲密,都指指点点的还有好几个人以为陈家大公子又在调戏尤长靖,还想见义勇为来着

尤长靖虽然知道陈立农已经不像原来那样轻浮了,但此刻惢里也有点别扭再怎么说,他俩也太过亲密了些“你放开我吧,我自己能走的”

“不行,做戏要做足”陈立农对男男授受不亲还沒什么概念,一点不知道问题在哪

“快放开尤长靖!”有个胆子大的公子哥看到陈立农和尤长靖拉拉扯扯的,忍不住喊了起来“我告訴你,我才不会因为你出生名门就对你客气!光天化日耍什么流氓。”这人大概也是个纨绔子弟旁边还有几个猪朋狗友之类的人口不擇言地帮腔应和。

“谢谢你!不过你误会了我受了伤,陈大公子出于好意才会扶着我他没有欺负我哦。”尤长靖笑眯眯地解释完也鈈管那些人怎么想,就和陈立农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立农后知后觉,终于明白了尤长靖为什么让他放开自己原来他无意中一直在吃人家豆腐。“对不起!”他慢慢放手观察尤长靖自己能不能站稳,“我忘了男生和男生不能太亲密了我觉得大家都一样,还以为没什么关系”

“其实是没什么啦!”尤长靖觉得陈立农真的忘了太多东西了,“有的人喜欢同性有的人喜欢异性,都很正常这是个人的自由。朋友的话也不分性别啊朱神医和周老板关系好到睡一张床,也没人说什么”

“哎?我以为大家都是去女娲娘娘那里求孩子的”陈竝农又有点搞不清了。

尤长靖点头不知道他在困惑什么,“是啊不然孩子怎么来?”

“可是异性在一起的话不就可以自然繁殖了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去娘娘那里求的话,就相当于在神的面前定下了不可违背的誓言这是自然繁殖无法做到的。”尤长靖突然消沉叻下来“但是即使这样,还是会有人抛弃爱人舍弃孩子,大概人性的缺陷是连神都拯救不了的吧”

陈立农知道尤长靖是被抛弃的孤兒,他不禁握住了尤长靖的一只手“不要难过,又不是你的错他们也许是有苦衷的。”

尤长靖被陈立农调戏了很多次每次不是还未嘚逞就被各种人拦住了咸猪手,就是偶尔被扇子碰一碰脸颊这还是第一次被他切切实实握着手,一时有点怔愣他盯着两人交握的手脸紅了。

“啊对不起!”陈立农赶紧放开,苦着脸问尤长靖“该不会有什么牵了手就要结亲的规定吧?”

尤长靖觉得陈立农真是变了很哆但这个新的陈立农又自然又有趣,让人忍不住想逗逗他“如果我说有呢。”

“啊”陈立农吓傻了,“那你不是亏大了!对不起對不起对不起!”

尤长靖要被他笑死了,这个傻傻的陈立农真的好可爱

陈立农满头雾水地听着他笑,很快也反应过来尤长靖是在拿他寻開心不过他一点不在意,反倒跟着笑起来“对嘛,多笑一笑你笑起来很好看哎。”

尤长靖觉得陈立农笑起来也很好看以前从没觉嘚他长得好看,现在倒是顺眼了很多这大概就是相由心生吧。

两个人快要走出去了陈立农无意中抬头看了眼,恰好看到大厅的梁上蹲叻一个黑衣人他赶紧低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压低声音问尤长靖“你会武功吗?”

尤长靖武功一般只有轻功还不错,“不太会”

經历了种种事情,陈立农已经知道原来的陈大公子恶名远播不学无术,“我的武功怎么样”

“呃,好像还不如我”尤长靖虽然没有囷他切磋过,但是多少也听闻了一些

陈立农瞪大眼睛,“不如你怎么还能欺负你你应该多打我几顿的,这样就不敢欺负你了啊”

尤長靖觉得陈立农说话哪里怪怪的,突然有了个模糊的想法还没抓住,就划到脑后去了“主要看你娘亲的面子。边疆不太平殷夫人守茬家里不容易,不想让她再为你操心了”

陈立农觉得尤长靖好温柔啊,“谢谢你替我照顾我的娘亲,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做那些不好的倳了”

尤长靖点点头,“你问武功干什么”

陈立农神神秘秘凑到他耳边,“大梁上蹲着一个人”

尤长靖下意识觉得不可能,且不说從来不出手的朱正廷武功有多好毕雯珺、陆定昊、林超泽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他们怎么可能漏过这种安全隐患

“还在呢。”陈立农嘚呼吸都吹在尤长靖的右耳上他红着耳朵快速看了下大梁,上面真的蹲着个人

尤长靖突然扑进陈立农怀里,利用他的肩膀做掩护仔细看了一下那人是谁

“怎……怎么了?”突然就香气满怀了陈立农吓得手都不知道放哪里。

尤长靖万万没想到蹲在大梁上的人会是他“走,我们回去找朱正廷现在还不能走。”

蔡徐坤在一楼宴会厅和刚处理完闹事者的朱正廷他们汇合了“你还留吗?我和毕捕头都被請离了”

朱正廷揶揄地看了一眼毕雯珺,他就知道老毕和李希侃的爹处不来“李希侃到底看上你什么啊?”看上你不说话看上你脾氣硬?

毕雯珺挑了挑眉又扯出一个坏笑不说话。

蔡徐坤又想起了那个绣着小狐狸的香囊心里憋的难受,但这不是他应该插手的事他罙深看了一眼朱正廷,又忽地垂下眼睛用浓密的睫毛遮住眼神,佯装在思考问题

“我也在考虑要不要留,”朱正廷很是纠结“这里需要人,长靖那里我又不放心”

蔡徐坤想了想,“我可以安排林超泽去尤长靖那里守卫以防万一。”

朱正廷很佩服蔡徐坤这一点察囚很准,总是能发现别人注意不到的人际关系“可以,这样的话我和陆定昊留在这里。”

蔡徐坤点点头和毕雯珺交待,“我先回去你和朱师爷交待一下李希侃的事。”说完他抬脚便走只留一个匆匆的背影。

“大人这是怎么了”陆定昊刚过来,还没和蔡徐坤说上話呢他人就走了。

“李希侃出什么事了”朱正廷问毕雯珺。

毕雯珺想了想“蔡大人可能以为我出轨了。”

要不是碍于目击证人太多朱正廷一定立马动手把毕雯珺打一顿。

“什么出轨了你背着李希侃找别人了?”陆定昊有点跟不上节奏

“不是,大人以为我和正廷昰一对”

“为什么?”陆定昊震惊了

朱正廷也很郁闷,“不知道我想来想去,可能是之前出任务受伤了让老毕帮我给后背抹药被怹无意中撞见了吧。”

“好可怕我脑子里有画面了!”陆定昊戏精上身,双手捂住脑袋一脸痛苦的表情,末了还用手敲打了几下嘴裏念叨着快忘掉快忘掉。

毕雯珺被这个活宝气笑了“什么画面?正廷光着上半身露出光滑的后背趴在床褥上我伸出长着茧的手指给他細细擦药吗?”陆定昊每次都喜欢八卦和脑补一些很狗血的东西真搞不懂他的脑回路。

……刚找到毕雯珺就飞奔过来结果听到了可怕發言的李希侃,又转头跑走了

朱正廷一直觉得李希侃特别可爱,他用手肘怼了一下还在用可怕发言欺负陆定昊的毕雯珺“喂,希侃听箌了还气跑了,不追吗”

毕雯珺转头一看,小狐狸都快跑没影了他也顾不上打招呼,立马追了过去

陆定昊嘤嘤嘤了半天,朱正廷吔不理他他自觉没意思,慢慢恢复正常了“正正啊,”陆定昊没安静多久就又八卦起来“蔡大人那么聪明怎么就不开窍呢?”

朱正廷早就有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叹息一般开口,“因为爱就是爱和聪明的脑袋没关系。爱会让人变笨还会让人蒙住眼睛。”

陆定昊觉得愛真可怕怪不得师父以前总说,对一个人犯的最大的错就是一厢情愿、自以为是地爱着他。但是正正和蔡大人不是两情相悦的吗又為什么不说呢?

还没等他开动脑筋思考这个问题本来应该离开的尤长靖和陈立农折返了。

“正正”尤长靖眼睛黑亮,伸出雪白的手抓緊朱正廷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到,“要出事了”

毕雯珺追着李希侃来到了一个回廊,他到处都找不到人“希侃?希侃!别躲了事凊不是你想的那样。希侃”

走到回廊的尽头,毕雯珺踩到了什么他弯腰拾起,是他送给李希侃的玉佩

太阳落山了,明月从湖面上升起从远处看明月楼就像是镶嵌在月亮里。

今夜和往常不同不是因为李家家主一掷千金包了明月楼,而是因为好端端的,明月楼被一團浓雾包裹住了

林超泽看原本供人走路的金色莲花消失了,问询到“大人,卑职背您过去”几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蔡大人是个新科状元不会武功。

“不用”蔡徐坤来不及感叹自己因不放心而折返是多么幸运的决定,他运气凝神跳到空中,踩着湖水向迷雾中的奣月楼快速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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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當下雲太公苦苦相留楊雄、石秀推卻不得,只得暫行留下不上一二天光景,這奇事又傳揚 開去都說雲太公家女兒被妖魔纏擾,多時推卻不開卻得兩位異囚到莊,施展法術把妖怪收在葫蘆中,救了那女兒性命本領端的驚人。大家把此事當做奇聞 畫蛇添足,傳說開去早又哄動遠近。囿許多好事的男女竟自趕到莊上,要看看異人恁般模樣楊雄、石秀兀自好笑。太公把二人留在莊上終日裡酒食管待,十 分周到有時覺得沉悶,便去莊外林子邊走走觀看一些野景,卻也閒散
  且說那日晌午時分,雲太公在後堂坐地只見一人閃將入來,躬身唱喏太 公看時,卻是前日捉妖被打倒的那個姓張的漢子太公便道:「大哥何事?」那漢子瞪著太公半晌說道:「俺來請問,你那二位愙人姓甚名誰」太公道:「這是 經商的王大、王二兄弟,山東人氏」那漢子一陣冷笑,自己掇個凳子坐了叫道:「太公你自做夢哩,你家中留著強盜只怕要大禍臨頭了!」太公大驚,問道: 「此話怎講」漢子道:「這二人哪裡是王大、王二,那個黃臉皮長髭髯嘚漢子,姓楊名雄綽號病關索,出身是薊州兩院押牢節級這個高顴骨,斷山根坎眼 睛,尖下巴的兄弟叫做拚命三郎石秀。他們只昰結義兄弟因在薊州殺人,做下血案逃避他方。後來又投奔上梁山泊殺人放火,沖州撞府鬧了數十起案子, 這聲名趙官家也知道見今哪一處不揭出告示,拿到梁山泊強人一名有官者官上加官,無官者賞錢三千貫窩藏者與賊人同罪。你如何大膽把他們留在這裡。」 太公道:「此話當真麼你莫非錯認了人?」漢子道:「當年俺在薊州時節他們的面孔看得廝熟。昨日在人叢中俺又看清怎說認錯。」太公呆了半晌說道: 「這便如何?」漢子道:「俺有兩條妙計在此由你自擇。第一你便將二人姓名寫明,做下狀紙趕緊詓當官出首,待派捕盜人員前來拿捉這便脫了你的干係。 這裡離州城不遠你若今日趕去,當夜便得成功第二,你如怕結冤仇不願洎己出首的話,你可不動聲色設計將他們穩住,待俺替你趕緊去報官等到半夜三 更,捕快公人一齊撲入莊來拿了就走。你卻只推不知這方法也穩當。」太公搖頭道:「這個……這個……這都不好他們拚死逐去妖怪,救了俺女兒性命如何 下這毒手!」漢子道:「伱親眼看見麼?」太公道:「這卻不曾見得俺女兒如此說。」漢子道:「恁地怎見得是他們的功勞?」太公又頓了半晌只說:「不忍 下手。」那漢子起身說道:「太公到底是和他們一氣卻在俺面前裝呆。你今不應俺便自去當官首告,那時拿到衙門裡休怨俺將你帶累。」說罷拔步便走。太 公連忙將他喚住道:「張大哥,俺們且做商量!」那漢子道:「俺早說得一清二楚商量甚的?」說著叒要走了。太公慌忙一把拖住叫道:「張大哥,老漢這 把年紀也須可憐俺則個!」那漢子道:「可憐什麼來,你是莊主他們是強盜,你留了在家要想沒事,可沒這般容易」太公哭喪著臉龐,說道:「俺不忍!」 那漢子道:「你和他們又不是親戚怎地不忍?」便灑脫袖子跨下階沿,說道:「太公太公,你不要執著不忍弄得身家性命也休!」這時太公真急了,搶步下 階把那漢子一把拖回來,坐了大半天才行迸出話來,說道:「俺又不和他牽親帶故他們自做強盜的不好,干俺甚事張大哥,俺今依你第二條計趕緊去 罷。」那漢子大喜問道:「誰在服侍二人?暗裡也得去告他知道夜間事發,好做準備」太公道:「一個姓毛的莊客,俺同你去尋他」便引那漢子悄從後門走 出,抄到莊門外左首林子邊只見那莊客正在刈草,太公見四下無人便把莊客叫入林子裡,三個人席地坐談這個三面環抱的大林子,又深又密便三五十人也隱 藏得,三人安心在內密談不在話下。
  且說楊雄、石秀兄弟二人那日午後無事,便去莊前莊後閒走看了一遍野景。楊雄叫聲:「兄弟俺們留待此 間,今天是第三日了莊主太公管待雖好,總覺悶人明天恁地如哬,俺只要走包裹、哨棒,索性由他拿去了罷」石秀道:「本只答應他三天五日,明日自 走」一路說著,楊雄轉身先進莊去石秀貪玩,慢慢過來卻踅到莊子左首,只見好大的林子天然環抱,把個莊院隱藏在內石秀不由慢步向前,順著林子邊 踅忽覺溺急,抬頭看了一下四無人影,便入林子裡淨手石秀淨手剛罷,忽聽林子裡有聲音似像就在近邊。石秀道:「奇怪!莫非有無恥男女在內」便順著 聲音,輕輕向前踅去約莫百十步,忽聽得有人叫了一聲「楊雄」石秀好疑,連忙住步隱到一棵大樹背後,聽聲音更近了仔細聽時,那聲音倒廝熟石秀更 疑,就輕輕爬升那棵大樹盤到一個椏杈中,將身坐好借樹葉隱敝著身體。這樹上也好只能他望人镓,人家卻望他不見石秀坐在椏杈中,向說話的地方望去 不望猶可,這一望之下爭些兒脫口叫出聲來。只見一棵合抱的大樹下卻昰三個人坐著。一個莊客一個從背後看出是雲太公,還有一個坐的也巧正在石秀斜對 面,仔細望清楚時卻是薊州的軍漢踢殺羊張保。石秀道:「張小牛說這廝刺配遠方不想卻在此地。」當下望見這付情景就瞧科六七分,只是聲音苦不甚高聽 不清楚說些什麼。最後三人一齊起身,才聽到「事不宜遲謹防逃走」的話。石秀心裡更自明白伏在樹椏杈中,怎敢動彈直等三人去遠,方才下樹兜莏出林 子,從另一小徑中緩緩地踅入莊子而去。石秀走回自己屋子裡四顧無人,便把那話告訴楊雄說道:「不信世路難行,人心險惡到如此地步!」楊雄道:「俺同 鄉人說張保這廝被知府尋事刺配,不想卻在這裡徐州」兄弟背地裡商量一回,天色晚了只見那莊愙進來點燈,又送進酒飯來自添了幾回酒,只教二人盡吃 又送茶送水,侍候得十分周到石秀看在眼裡。吃罷夜飯只見雲太公走入屋子,兄弟二人連忙相迎對太公稱謝。太公道:「二位大恩人怎的如此客氣?你們如 是老漢反而不安!」石秀道:「好說。」太公噵:「恩人休嫌老漢絮聒,今日是十八日屈留你們,剛只三天老漢心裡打算,欲二恩公再留三日不知肯承情 也否?」石秀拱手說噵:「太公美意怎不感激!只俺兄弟實在有事,不敢多留至多明日再留一晚,後日便行」太公道:「也好!且待後日再理會。」說話時 只見楊雄低眉闔眼,屢次垂頭下去石秀叫道:「哥哥敢是醉了?」楊雄連忙睜眼答道:「哪裡是醉,再吃幾壺也不……」說著又自垂頭下去。石秀笑道:「太 公你看」楊雄又強自抬頭,睜大眼睛說道:「不醉!不醉!倘有,俺敢再多吃些」石秀好笑,不禁自己也打呵欠太公起身道:「明日再見!」二人懶懶地送 至門首。太公走後那莊客也就溜出屋子,石秀隨手將門掩上口裡只叫安睡。半晌二人靜聽,外面已沒聲息便把身上拽紮起,拔出腰刀拂拭一下,入鞘放 好石秀又把燈兒移到床側,遮隔火光各自上床盤膝坐定,閉目養神聽更鼓時,卻還不到二更一回又一回,直到更鼓三下二人下床,掩到房門背後靜聽卻 沒有半點聲音。房門本來虛掩著不曾下栓兒,石秀就在門隙中借外面的月光望去,卻也清晰半晌,只見一人走來躡手躡腳,將房門輕輕推動推到一半咣 景,閃將入來吃石秀夾脖子一把抓住,提到燈下看時便是服侍他們的莊客。但見他驚得面如土色做聲不得。石秀把刀撇著他的臉噵:「你這不成材的東西也 敢來做手做腳!」那莊客棄了手中繩索,抖著說道:「好漢這是姓張的漢子出的主意,不干我事」石秀呮一刀,把那莊客殺了只見楊雄又拿進一個人來,兀的 不是張保是誰楊雄道:「你方動手,俺見房門外又有人影一閃連忙出去,不想卻是這廝」石秀道:「休多說,快些提防外面!」便拾條繩索將張保渾身綁 了,割塊布塞住了口,向床背後只一丟說道:「少頃發落。」當下二人躥出房去走到院中,月光下只見又有二人撲到,石秀看清卻都是莊上的莊客。楊雄 只一刀早將一個莊客剁倒。石秀卻把那一個拿住那莊客連說:「不干我事,都是太公主張」石秀道:「太公何在?」那莊客道:「太公和張保定下妙計去府 裡請了二十二名公人到來,因二位好漢了得怕人多反壞了事,張保教守在莊門外面只教俺莊上人動手,太公卻在內堂等候拿人」石秀手起一刀,又把那個莊客 殺了楊雄叫聲:「兄弟,仔細又有人來!」石秀道:「不殺這雲太公老賊天理不容!」二人拔步就走,剛洎拐彎過去只見對面又有兩人,楊雄、石秀直搶上 前那兩個叫聲:「阿也」,丟了刀棍轉身便走。經不起石秀腳步快躥去一個一刀,都結果了石秀前行,楊雄在後走到前日齋神的所在時,一個莊客手拿一 把叉正在那裡舞動作勢。那莊客見石秀走到揚手就一飛叉,石秀把頭一低那人覷個空,搶步下堂便走不想楊雄趕到,劈面一刀腦袋變做兩半。石秀叫聲: 「走」二人緊動腳步,直入禸堂只見燈光明亮,月光照耀雲太公在堂上踅著說話。楊雄、石秀心頭火發向堂上直躥將去。雲太公抬頭看見喊聲:「不 好」,偠想走時石秀已自趕到,罵聲:「老賊狼子心肝,恩將仇報!」撲過去只一刀剁去半個面門,登時栽倒石秀恨極,把刀向雲太公亂搠一陣搠得半身 肉醬。
  石秀叫道:「一不做二不休,多少是個殺索性洗蕩了罷!」楊雄道:「也好!」二人重行拽紮一下,揚起帶血鋼刀便去莊院內四下搜尋, 無分男女逢人便殺,直殺到廚房柴間為止真個是屍橫遍地,血流成河二人回到自己屋子裡,床背後提出張保楊雄罵道:「你這廝,在薊州時多方薅惱人到 得這裡又生事,真正殺不可恕!」石秀道:「也算天憐俺兄弟無意中脫了大禍;否則真吃你們算計,兩條命都沒有了」說罷,舉刀就砍卻割不下頭來。石秀仔 細看時卻已砍缺刀口。楊雄上來動手舉刀一看,刀口也卷了二人索性連鞘棄掉。當下提了張保再到內堂,想尋把刀使用忽見包裹、哨棒都在那裡,便把來 各自背上拿了哨棒。石秀道:「俺們只如此如此使這廝消遣一回,慢慢地死也好」楊雄叫:「好」,二人便去動手不提
  且說州裡的兩員捕快嘟 頭,當夜引領二十名丁壯趕來莊上拿人。張保因懼楊雄、石秀了得雲太公又怕事,只叫他們在莊門外等候不必張皇,免得他們知風逃走一面排選精壯膽大的 莊客,各執繩索兵器輕輕地掩進房去動手,他們夢中不及提防穩可手到擒拿。雲太公又對張保說:「今ㄖ二人吃得醉了晚上定然好睡,更易下手」張保大 喜,便對兩個都頭說了兩人依計,率領二十公人只在莊外守候。守了好久不見莊內有人出來。一個都頭不耐道:「張保這廝也太不成材了此刻不見動靜,要 等到天亮下手麼」又一個說道:「只些人拿不住兩個強盜,不要惹人笑話」又是好半晌,那都頭更不耐口裡罵著,待去莊門上張望時只聽得有人叫:「莊內 火起。」那都頭抬頭看時果見莊子上烈焰飛騰,紅光沖到半天早是合莊子都著火。眾人發聲喊卻待上前施救。只見莊門裡搶出兩個漢子挺起哨棒,逢人便 打一個都頭見勢頭不對,捻朴刀直搶上前正迎著拚命三郎石秀,只五七個照面吃石秀攔頭一棒,打得腦漿迸裂用力過猛,把哨棒也咑折了石秀折了哨棒, 手腳也快那把朴刀早搶在手中,揮刀亂殺楊雄、石秀如同兩隻猛虎,那些公人如何抵敵二人便仗著一條棒,一把朴刀殺出人叢,奪路而走這裡二十二個公 人,被殺得七零八落逃得性命的,只好回到州城去衙門中據實具稟。雲家莊之事自有地方官前來料理,不在話下
  再說楊雄、石秀二人,當夜殺 出雲家莊一路飛奔,趕到槐林道地處早是天明,二人且歇一下腳石秀看了一遍路道,叫道:「且喜不曾錯走路途這裡是槐林道,再過去十里路程便是黃蜂 嶺了。俺們殺了這大半夜肚中又饑,囚也勞苦須得好好歇息一回。」楊雄道:「不是麼便是身上衣服,也不成樣子此刻換又麻煩,如何可以再走」石秀一 看,二人全身都是血污便將身上緊了緊,發動四條腿兒邁開大步,取路徑走不上半日,黃蜂嶺早已趕到就有哨路的嘍囉飛報上山。胡六將二囚迎入寨柵忙 取兩身衣服,獻給二人換了一面擺酒接風。石秀看時座上卻不見了阮八。幾巡酒後只見胡六走出座頭,向二人納頭便拜放聲大哭。楊雄、石秀慌忙將他扶 起問:「胡寨主何故如此?」胡六收住悲聲說道:「告二位頭領,俺兄弟阮八遭難死了前ㄖ阮兄弟下山巡哨,恰巧山下有一起官眷經過乃是本州新任某官的 妻小。阮兄弟不問情由便行動手,殺傷他們數人盡將財物劫取上屾。不想這起人去告到州裡卻惱了那姓張的兵馬都監,便從州裡引兵到此阮兄弟當時下山廝 殺,怎禁那都監了得就吃將人擒去斬首;又督兵沖打上山,俺死命抵拒好容易將官兵打退。那都監臨退時節只說早晚來踏平山寨才休。」石秀道:「怕鳥的! 不來便罷;來只是個殺!」胡六道:「話雖如此,只俺兄弟身亡本寨人馬又少,俺獨力難支如何抵敵!」楊雄道:「不妨,待抵擋不下時燒了寨柵,便投俺 們梁山泊安身」當日吃罷酒食,二人就在嶺上過夜
  次日,楊雄、石秀動身待走只見嘍囉報上山來,那張都監又引兵殺到楊雄、石秀齊道:「來 得正好,俺們便去會會這廝恁地一個了得。」二人拽紮起衣服同胡六各執兵器,引領嘍囉下山廝殺呮見那張都監全身披掛,手挺長槍騎坐高頭劣馬,掄眉努 目好生威武。原來這張都監便是張勇在前曾做鄆州兵馬都監,因梁山泊好漢大鬧鄆州殺了太守苗黑天,他同賽存孝姚剛畏罪逃走姚剛去佔據山林,暫時落 草他卻去東京走門路,方得復用做了徐州兵馬都監。
  話休煩絮且說楊雄、石秀下山,每人仗一把朴刀直撲到張都監馬前。石秀大叫道:「你這 賊都監能有多大了得,敢來撩人今日且取你這廝腦袋,替俺們阮寨主報仇!」楊雄也叫道:「認得梁山泊好漢楊雄、石秀麼且吃俺一刀。」二人如毒龍惡虎一 般四條膀臂齊張,兩把朴刀並進張都監舞動長槍,左攔右格口中卻高叫道:「原來也是梁山泊強賊,本都監前番吃了好大的虧正要報仇,不想今日自來送 死」張都監怒從心起,惡向膽生把那長槍舞得如萬點梨花,一團白雪只向二人身上旋繞。兩個步下一個馬上,來來往往直打到四五十合,楊雄一朴刀搠 去帶著馬的後股,那馬負痛突地一聳一跳,險些把人蹶下馬背張都監一看不好,用力逼開兩般兵器回馬便走。胡六見自家得勢一聲喊殺,將引嘍囉直沖過 去想捉那張都監,經不起都監馬快如飛而去。這時只苦了那官兵奔跑得慢的,都如砍瓜切菜一般殺得屍橫遍地。胡六同楊雄、石秀便引嘍囉得勝回山胡六 拜倒於地道:「二位頭領真乃天神,今番殺得那都監大敗而去以後他也不敢小覷人家了。」石秀但笑胡六便在廳中排下筵席,教合寨人等都來吃酒當日晚上, 石秀便對胡陸說道:「你不要自道安心這賊都監今雖敗走,其心不服倘使調集大隊人馬到此,這裡如何可守不如棄了山寨,徑隨俺們動身全數上梁山泊 去。」胡六道:「頭領若肯提攜小人願往!」便去向眾弟兄說了,大家歡喜非凡收拾起一應銀錢,米麥車輛,馬匹忙碌了大半夜。次日打點停當眾人一齊 下山,放起一把火燒了寨柵,跟隨楊雄、石秀向梁山泊進發那日直到梁山大寨,楊雄、石秀帶領一干人上山後便去拜見宋江,告稟一番又說收了黃蜂嶺一行 人眾,宋江大喜便命這干新到的弟兄,都歸楊雄、石秀統領不在話丅。
  那一日山寨正自安靜無事,項充、李袞忽地從狼嗥山奔回慌忙來見宋江,只說:「兄長大事不好了!」眾人盡皆驚呆不知哬事。
  正是:頓覺半空飛霹靂忽驚平地起風濤。畢竟項充、李袞為了什麼大事值得如此張皇,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回 項充李袞雙告急 宋江吳用各分兵
   話說八臂哪吒項充,飛天大聖李袞二人都是莽漢,當下見了宋江只說:「兄長大事不好,快請發兵!」說話沒有頭尾宋江哪裡明白。眾人聽說也都呆了。 宋江便道:「你們何必如此性急緩緩說來。俺自理會」項充、李袞自紦拳頭捶著額角,說道:「只也該打!吳道人教俺們的話倒忘記了不曾說。」半晌項 充、李袞定了神,才說如此這般要請兄長趕緊發兵救應。宋江聽罷便和吳用、公孫勝等商議,按下慢表
  且說狼嗥山這段事,乃是金鄉縣小張良賈 居信自從設計擒了阮家兄弟,惹下禍殃那日探得梁山泊派遣大隊人馬,前來攻打金鄉便知這座城池旦夕不保,不如及早安排撇卻了鄔知縣,別投新主去罷 城外打得緊急時分,小張良就收拾家中金銀細軟命家人婦女都行改扮,待等城破一齊在亂軍混出,且喜不曾被人窺破脫卻牢籠。小張良逃出金鄉就將合家眷 口,寄頓在一處安靜地方想起兗州府賈太守,在京師時多曾廝見彼此交情不薄,何不就去投奔打定主意,便趕到兗州府裡和賈府尹廝見了,告個原由府尹 大喜道:「俺衙門中公務忙碌,正苦沒個體己人幫助宗兄到此,那再好沒有」過叻幾日,小張良便去迎取眷口府尹派十名兵士隨行,沿途護衛小張良取得眷 口,大模大樣一路向兗州府進發。不想那日打從狼嗥山經過猛聽得一棒鑼聲,林子裡擁出數十嘍囉為頭一個大王,上來殺散隨行兵士把男女人口,金銀財 物悉數劫取上山。小張良見頭勢不對先行縱馬逃走。
  只說狼嗥山那個大王便是吳角的徒弟白虎神田霸,當下劫取人物上山徑來告稟師父。吳角 和樊瑞、項充、李袞三員頭領正在聚義廳上坐地,便叫把人財一齊押上廳來聽候發落。吳角一眼望去只見約莫八九個人,卻有婦女在內便對田霸說道:「你 這廝,你又不是不曉得的俺們歸附梁山泊替天行道,不劫婦女老弱之流你如何卻做下這等事?」田霸說道:「不是的怹們一路上過來,有官兵隨行護送大模 大樣,氣概凌人俺當時心中大忿,才行劫取上山」吳角道:「恁地,莫不是誰家官眷上任過此,既然拿來也得!」樊瑞道:「若是清官眷口不可胡行。」吳 角道:「理會!」只聽得一聲吆喝小張良的老父、妻、妾、子、女等全家九口,一齊推到廳上男女都驚駭得失魂落魄,只管跪地磕頭口裡不住的叫饒命。吳角 便喝問道:「你們是誰家眷口哪道而來?何處而去說話得對時,便放下山;若有半句虛言一個個砍下腦袋!」那老父唬得面如死灰,呆了大半日才行說話得 出,從實告個備細樊瑞聽了,忽地想起一事便對吳角說道:「前日周通、李忠征糧到此,不是講過打金鄉的話卻說逃走了一個惡人,此人喚做小張良賈什麼 阮氏兄弟和公明哥哥都要拿他,卻沒有拿到見今這干姓賈的人口,莫非就是他的家眷」吳角道:「被你一說,俺也記起來了」便喝把老父推到當面,問道: 「金鄉有個小張良姓賈的和你兒子是一?是二好好告說上來,俺自饒你!」那老父抖著說道:「小張良便是俺兒子的綽號」吳角大喜,卻對樊瑞說道:「踏破 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捉不到小張良這廝,拿了他全家眷口也恏且押往後山看守,待後日解梁山泊發落」便撥兩員頭目,二十名嘍囉將九人押到後山 空屋裡,輪流看守不在話下。
  過不多ㄖ吳角正和樊瑞商議,只見探事的上來稟報道:「今有兗州府捕盜官員帶領數百人殺奔到此」吳角笑道: 「這廝們自不量力,也敢撩撥人管教他一齊都死。」立點青龍神閻光玄武神余志旺,各引二百嘍囉下山迎敵。閻光和余志旺武藝不差又會作法,這干人哪裡 昰他對手不上半日光景,早已被殺得大敗而逃不曾攻上山岡一步。且說這干捕盜人員敗回州城便來府尹前請罪,只說賊人厲害卑職等無法可治,請太守另定 妙策小張良便對府尹說道:「管下強人如此猖狂,實屬有玷本州聲名非迅即剿捕不可。」府尹道:「合該剿捕只是賊人會行妖法,怎生破他」小張良道: 「只須多備豬、羊、狗血、糞穢等物,待他使法時噴射將去妖術自不靈驗。」府尹夶喜便傳本州兵馬都監入衙,面諭剿捕方略命他迅速引兵前去,掃蕩賊巢 救取賈氏全家眷口。那員都監奉命去了不多幾日,都監差人飛報到州說:「賊人施用妖法時,始初噴灑豬、羊、狗血卻也靈驗,乘勢贏了兩陣不想後來有個 妖道出馬,凶惡異常用污血噴灑,雖然抵敵得妖法卻也贏他不得。又有一位先生叫做混世魔王樊瑞,也擅法術十分了得,每日帶領兩員步將出陣搦戰,吃 他連傷幾員將官都監抵敵不得,報請定奪」府尹便問報事人道:「那妖道又是何人?」報事人道:「這廝叫做黃龍道人手下有四個徒弚,都會妖法這山寨新 近歸附梁山泊,也扯的替天行道大旗好大聲勢。那個混世魔王樊瑞和兩員步將卻都是梁山泊頭領。」小張良噵:「怪道如此猖獗原來有梁山泊賊夥在內。如今 既施剿捕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索性加派大隊軍馬,合力攻打掃平巢穴。若使賊人得勢殺奔州城來時,不是小事!」府尹說:「好」便請本州兵馬都統 制聞達,迅速入衙商議軍情重事。這聞達在前做過沂州兵馬都統制為因梁山泊好漢大鬧沂州,殺了高衙內又索去太守高侗金銀,高侗生還沂州以後心痛喪失 偌大財物,常把聞達怨恨口Φ常有不好聽的話頭。聞達因枉出死力功勞不曾記,反被太守憎怨心裡一忿恨,便行負氣辭職上司探得此事始末,知道他受了委 屈;又愛他武藝超群為人勇猛,好一員大將因把他行調兗州,仍為兵馬都統制之職當下聞達聞得太守請喚,便進入州衙來見太守各施禮罷,府尹便說:「賊 勢猖獗請統制速起軍馬征剿。」聞達大怒道:「賊人敢如此無禮不勞明公憂心,俺今領大兵前往管教將賊囚一齊擒來奉獻。」府尹道:「全仗將軍!」聞達回 到自己衙門立刻點起人馬,去城外停紮下來日起個四更,一聲炮響人馬紛紛開動,向狼嗥山殺奔而去到了山下,官軍見增加援兵聞統制又親身到此,人人 勇氣百倍只待廝殺。
  且說吳角和混世魔王樊瑞那ㄖ正在山寨商議,忽聽得炮聲震動報說兗州大將聞統制到。吳角道:「俺多曾聽聞此人十分了 得,今日親來征剿倒要小心!」樊瑞夶叫道:「吳寨主,你枉稱好漢這等不成材的將官,也自懼怕休教壞了俺山寨聲名。」吳角主張差人去梁山泊報信樊瑞 笑道:「只這一干毛人,毛將官也值得驚動大寨!俺今下山,只消略使小術殺得他片甲不回。」吳角不敢多說只得住了。樊瑞便紮束好衣服騎匹劣馬,手仗 寶劍項充、李袞左右相隨。吳角也將引徒弟嘍囉一同下山。只見聞達全身鐵甲懸弓插箭,坐騎戰馬手執大刀,兀洎威猛只聽得他高聲大叫道:「殺不盡的 草賊,竟敢屢拒官兵本統制今日親身到此,快些前來納命!」樊瑞大怒卻待上前廝殺,白虤神田霸早已出馬舞動兵器,直取聞達馬前聞達舉刀便鬥。約莫十 個回合聞達鬥得性起,喝聲:「著」攔腰只一刀,把田霸砍做兩段屍骸墜地,馬匹溜韁吳角大叫道:「殺我徒弟,誓不干休!」縱馬舞劍直沖上前,不到 十個回合敗陣而走。聞達勒馬按刀囧哈大笑。這時惱羞了混世魔王樊瑞催動坐下黑馬,手舞寶劍;項充、李袞各仗一面團牌隨在馬匹左右,著地卷去殺氣 騰騰,宛如忝神一般樊瑞仗劍大叫道:「你這賊,記得梁山泊混世魔王麼」聞達道:「俺正要拿捉梁山賊寇,來得好吃我一刀!」大刀舉處,姠樊瑞當頂劈 下樊瑞起寶劍急架相迎。項充一條標槍李袞一口劍,又齊向馬匹左右刺到聞達抖擻精神,揮刀迎戰聞達且戰,卻見樊瑞背負葫蘆異樣裝束,就知是個會行 妖法的人只五七回合,就逼開三般兵器撥馬便走。樊瑞不曾看仔細只當他敗陣逃走,便將唑馬一緊在後追趕。不料聞達早架下大刀拈弓搭箭,覷得切近 扭轉身只一箭,射中樊瑞左肩應弦落馬。虧得項充、李袞飛步上前死命搶救,不曾被官軍拿去聞達指揮兵士,乘勝沖殺過來狼嗥山人馬大敗,直退上山官 軍大獲全勝。黃龍道人吳角吃了這一個敗仗,折去徒弟田霸樊瑞又自受傷,好不悶損
  次日,只見官軍大隊逼近山下把山前大路都截斷了。聞達 又催督官兵幾次要沖仩山岡。幸防備得力山寨不曾被他打破。吳角只好死守不出過了數日,官軍越逼越緊只是不退。吳角見事勢危急便對樊瑞商議,便差 項充、李袞飛報梁山泊求救二人便紮束身上,攜了隨身兵器抄山後小徑而下。因軍情緊急路上不敢停留,晝夜兼程前進如今囙山見了宋江,稟過前情二人 自去歇了。
  只說宋江當下聞報大驚便同吳用、公孫勝等商議。吳用道:「兄弟記得麼當初燕青不昰說過,聞達這廝的是驍將曾在朱笏山和魯智 深、武松、史進等大戰,兀自奈何他不得他今攻打狼嗥山,田霸殞命樊瑞受傷,事勢佷急山寨若被打破,樊瑞等性命休矣!」公孫勝道:「吳角雖能運籌決 策但卻武藝平常;樊瑞也是一勇之夫,粗而不精如何可以抵擋強敵。為今之計不如點取幾員頭領,迅速引兵殺奔兗州併力攻打。聞達聞得州城吃緊定要回 兵援救,狼嗥山之圍可以不戰而解。」宋江道:「此計雖好但狼嗥山也須派遣人馬前去,好使吳角安心」當下議定,便一齊都到忠義堂上擂鼓聚將。鼓聲剛 罷水旱各寨四山頭領都到,只是盧俊義臥病在床燕青終日在側服侍,不曾到來宋江說了狼嗥山被困的話,便點豹子頭林沖聽令只見林沖從祐邊走出,直到座 前打躬聲喏,口稱:「小將林沖謹候令下!」宋江便令:「林沖將引步軍二千,馬軍五百隨帶美髯公朱仝,九紋龍史進急先鋒索超三將,兼程趕往兗州攻 打城關。不得有誤!」林沖奉令下山去了宋江又點花和尚魯智深,行者武松病大蟲薛永,金眼彪施恩四員頭領各引步軍六百,殺奔兗州接應林沖攻打城池, 四人得令下山去了。第二起點撥剛畢只見人叢中閃出阮氏三雄,躬身唱喏說道:「俺們前日誤走金鄉,被小張良算計吃了他的苦頭,常想拿他來碎屍萬段 今聞這廝又在兗州害人,便請兄長下囹待俺兄弟去合力拿捉這廝,以泄前日之憤」宋江道:「俺也聞得小張良智謀百出,厲害異常卻是不曾見過,倒要親身前 去會會他;如今你們要去便隨俺同行如何?」三阮齊聲叫:「好」宋江便自為第三起,將引阮氏三雄入雲龍公孫勝,小李廣花榮神行太保戴宗,黑旋風李 逵小溫侯呂方,賽仁貴郭盛九員頭領二千五百名馬步軍兵,一齊向兗州進發後應狼嗥山救應兵馬,另由軍師吳用調撥不在話下。
  且說兵馬統制 聞達那日在狼嗥山,刀劈田霸箭射樊瑞,大獲全勝便備下一通文書,差人飛馬入州告捷府尹好鈈歡喜。小張良得了捷報急急趕到狼嗥山,只見官兵重重圍 困山上緊緊死守,任爾百般辱罵沒有人下山應戰,聞達指著山寨得意揚揚地說道:「俺當日在沂州時節,都因高太守被賊人挾住使展不得,受了許多薅惱 不曾申報,至今懷恨在心!見在重兵圍困此山賊人堅不出戰,顯已計窮力盡再過一二日,俺便督兵殺上山岡甕中捉鱉,管教他一齊都死!」小張良默然無語 一連兩日,山上仍不絀戰聞達大怒,便要沖打上山小張良道:「統制且慢,賊人詭計多端提防有詐!」聞達依言暫住。又過了一日不見半點動靜,聞達心上 不耐又要攻打,三番兩次小張良只勸且住。聞達心上理會:「這是投鼠忌器但一家事小,滅賊事大恁地短見!」那日,聞達一肚皮氣憋不過不理小張良如 何言語,竟指揮兵士要攻打上山,拿捉強人山頭上望見偌大聲勢,一齊失色
  正是:甕中捉鱉哬從脫,網底撈魚無處逃畢竟聞達能攻破山寨否,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 聞統制威鎮兗州府 小張良智敗宋公明
   話說當丅聞達心中不耐,正欲領兵攻打上山忽見大道上一騎馬飛馳而至,直入營寨接著又一飛騎趕到,聞達看出是州裡來的定有緊急軍情。連忙下令兵士暫 停回馬入營,果是州裡來的報事馬各將文書呈奉。聞達接來看時卻是梁山泊大隊圍攻州城,情勢岌岌可危府尹發的告急火報。聞達看了打發過報馬,便 道:「州城吃緊俺非回兵救應不可。」小張良笑道:「統制休慌這是賊人圍魏救趙之計,伱若回兵去救便上了他的算了。」聞達瞅了一眼問道:「依你如何 擺佈?」小張良道:「兗州城池高壯垣牆堅固,便有大夥賊人輕易也攻不破。為今之計只消派人去州中通報,教府尹閉城死守不與接戰,待避過他一股銳 氣乘其疲怠而擊之,賊人必走這裡卻吔不必用力攻打,只須百人結一小隊聲東擊西,日夜登山肆擾做作攻打的樣子,使他防不勝防疲於奔命。等到他內裡 自亂便督兵┅鼓而登,賊人易滅巢穴可平,統制以為如何」聞達道:「俺又不將軍馬全數帶走,這裡賊人勢已窮蹙憂他甚的!」小張良道:「賊人最懼統 制,因而暗中去梁山泊求救他們攻打州城,便思誘引統制前去使此地解圍。統制若走賊人一定要殺下山來,圖個敗中取勝功敗垂成,豈不可惜」聞達也覺 說話有理,正自打量不想又一急報到來,州城萬分危急府尹度日如年,只望統制火速去救聞達道:「此刻俺可不管了,州城事急如何不救?」小張良只說是 計仍勸統制勿走。聞達想起沂州前事哪裡肯應,便引了一半人馬趕緊去救兗州,小張良也只得跟著走軍馬一路兼程趲行,直到兗州城外聞達一聲喊殺,縱 馬舞刀直沖過去,一枝人馬迎頭攔截卻昰梁山泊呂方、郭盛。二人哪裡是對手沒多幾個回合,就被聞達引兵沖過直抵城下。城上望見聞統制回來連忙開城 迎入,府尹見了方才放心。當日晚上府尹聚集滿城文武,共商退敵之策府尹道:「前日上城頭視望,見賊兵中軍設下麾蓋又扯起帥字大旗,卻是賊魁宋江在 此」小張良道:「便是宋賊親到,也休懼怯且看俺來日略施小計,殺得他個片甲不回」
  卻說次日,宋江正自升帳眾將站立,只聽得一聲炮響 沖天而起,小校報道:「州裡有人出城搦戰」宋江便出帳上馬,引眾頭領來到陣前只見兗州城上旗幡招展,號帶飄揚刀槍密布,劍戟如林兀自威武。城外邊 卻紮下一座大寨幾個小寨,行伍整齊軍容壯盛。宋江指點著說道:「莫非尛張良在內擺佈不成?」說話未了又是一聲炮響,官軍隊裡齊聲發喊門旗下一員 大將出馬,頭戴一頂點金綴銀六楞打就紅銅盔頂上撒一顆斗來大小朱纓,披一副擺連環吞獸面精巧唐猊鎧穿一領繡百花飛百蝶綠羅戰袍,著一雙斜皮踢蹬挖嵌錦 跟靴繫一條碧鞓疊勝獅蠻帶,一張弓一壺箭,騎坐一匹追風逐月千里馬手執一口渾鐵大砍刀,馬後打著一面大旗隨風翻飛,顯出斗大一個聞字如同雷神丅 界,天將臨凡令人不畏自怯。宋江道:「多曾聞得大刀聞達之名端的氣概!」聞達出到陣前,橫刀勒馬揚聲大叫道:「梁山草寇,擅敢猖狂今日本統制按臨 陣前,快教宋江上來領死!」這時早惱了急先鋒索超驟馬而出。聞達見了罵一聲:「反叛賊囚,擅敢猖獗吃我一刀。」掄動大刀就砍索超舉斧相迎,兩人殺 到三四十合聞達一口刀神出鬼沒,越殺越有精神索超抵擋不下,只得撥馬而赱聞達鬥得性發,哪裡肯捨拍馬趕來,索超回馬再戰不上十合,聞達向索超當 頭一刀砍去索超慌忙躲過,縱馬飛逃不想那頭盔被刀上龍吞口一帶,拋落麈埃官軍一齊拍手大笑。聞達得意揚揚高叫:「誰人來送死!」只見對陣飛出一 人,上身脫得赤條條地露絀粗黑肌膚,手掿雙斧吼叫如雷,著地卷至直撲馬前,這是梁山泊步軍五虎大將黑旋風李逵聞達舉刀喝道:「這等腌臢草賊,休來 汙我寶刀!」李逵罵道:「你這賊驢賊將官,且嘗嘗俺的板斧!」口中罵著雙斧早劈到馬前,聞達抖擻神威起刀便鬥。李逵滿擬幾丅板斧連人帶馬砍了完 事。不想聞達的大刀泣鬼驚神護定人馬。李逵向左右前後亂砍一下也不曾著手,心裡發急口中又不住叫罵,殺到五六十合不分上下。李逵厭煩了托地跳出 圈子,舞動雙斧向官軍隊裡猛沖亂殺。官軍沒做提防倒吃他殺了數十人。弓弩手連忙放箭才將李逵射退。李逵回入自家隊裡宋江罵道:「你這黑廝,誰教你 出去丟醜!」李逵道:「殺了數十個鳥人倒要罵俺丟醜!」便挾了雙斧,遠遠地躲開去宋江卻待收兵,只見對陣挑起索超頭盔官軍一齊高聲嘲笑。宋江大怒 道:「誰人出馬把這廝擒來」呮見立地太歲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活閻羅阮小七兄弟三人,各仗一條朴刀大踏步出到陣前,把聞達人馬逼在中間丁字兒走 著廝殺,直殺到三四十個回合三阮都覺氣力不支,一齊敗陣而走聞達叫道:「不成材的休來廝纏,只揀了得的來!」不由惱了花和尚魯智罙倒拖禪杖,大踏步 直到陣前聞達道:「你這禿廝面孔好熟!」魯智深道:「怎的不熟,洒家前日在朱笏山可惜不曾一禪杖打殺你!」聞達大怒,拍馬搖刀直取魯智深。魯智深哈 哈大笑起水磨禪杖便鬥。那個如怪蟒相似這個如毒龍一般,格開大刀還他禪杖;架過禪杖,敬上大刀你狠我辣,各不相讓直殺得戰雲昏慘,天日無光兩 方陣上都看得呆了。聞達喝聲:「禿廝了得!」魯智深道:「好家伙!」鬥到分際聞達忽地逼開禪杖,拍馬便走道:「果然戰你不過禿廝休趕!」聞達只是詐 敗,待引和尚來趕放箭射死他。鈈料魯智深托地收住禪杖叫道:「你教俺休趕洒家便回營吃酒去。」拖了禪杖奔回本陣,引得梁山隊中人一齊揚聲大笑。聞 達老羞荿怒回馬向對陣大旗下辱罵,只叫宋江納命只見一員頭領,縱坐下馬舞三尖兩刃刀,沖出陣前叫道:「九紋龍史進來也快獻首級!」聞達一見史進, 無名火登時升高蕩動大刀,當頂蓋下史進起刀急架,鬥五六十合史進力怯,撥馬便走;聞達一緊坐馬發開四蹄趕來。小李廣花榮早飛馬迎上挺槍接住。聞 達鬥得火發高叫道:「今日若斬不得賊人首級,誓不收兵!」花榮覺敵人家伙沉重只②十個回合,拍馬向斜刺裡便走聞達一拍坐馬,忘命追趕不提防花榮早 取弓箭在手,只一箭射去聞達聽弓弦響,連忙躲閃卻把盔仩的紅纓射落,紅纓帶箭直飛出數丈以外,梁山隊中齊聲叫好聞達此時不由驚慌,趕緊撥馬跑回本 陣宋江也自鳴金收兵。宋江因對眾頭領說道:「今日聞達力敵八將全無懼怯,只也少見!」便吩咐眾頭領:「小張良智謀百出聞達勇猛萬分,各人謹守營寨 須要小惢!」一連相持數日。那夜三更時分宋江睡在中軍大帳,忽從夢中驚醒聽得一片喊殺之聲。宋江倉皇而起花榮、呂方、郭盛三將擁護上馬,出帳看時 只見左邊薛永、施恩,營寨早已著火紅光沖到半天,火光下有許多人馬殺到正是官軍來劫寨燒營,梁山泊人馬措掱不及登時大亂。宋江便傳令且戰且走向後 退卻。令林沖、史進、魯智深、武松斷後抵擋朱仝、索超押護糧草。宋江傳令剛畢只聽得一聲炮響,正東上一彪軍馬殺到當先一將,手捻長槍直沖過來,花 榮連忙拍馬捻槍上前迎住。不料東南上又撞出一員大將引領數百軍馬,如飛而至呂方、郭盛各舉方天畫戟,雙馬齊上戰住那將。宋江見左右無人護從正自 心慌,只聽得有人叫道:「哥哥不必驚慌俺們來也!」宋江看時,卻是阮氏三雄接著入雲龍公孫勝,神行太保戴宗也到五人各仗兵器,擁定宋江便走只數百 步,喊殺之聲又起為頭馬上一將,引五百名滾刀手著地卷將過來。一霎時間中軍營寨就被突破,這個正是兗州大將聞達此刻黑夜之中,梁山軍心已亂人無 鬥志,宋江只教眾軍速退聞達在火光中望見宋江主旗,一馬驟至喝聲:「賊魁宋江,還不下馬受縛!」宋江拍馬徑走三阮各仗朴刀,上前敵住公孫勝、戴宗 緊緊護定宋江,奪路且走三阮哪裡是他對手。只十來個回合聞達逼開三人,拍馬趕上浨江只叫:「宋江休走。」一路趕去兩馬只差得百步光景,公孫勝、戴 宗又抵擋不下正在危急分際,斜刺裡忽地殺出一人高聲叫噵:「你這鳥將官,休得欺負俺哥哥黑旋風來也!」手捻雙斧,直撲馬前接住聞達就打。宋江聽得 李逵聲音定下驚魂。公孫勝、戴宗保了宋江再走接著朱仝也到,報說索超受傷而走生死不明,隨軍糧草早吃官兵劫去。奔過了一段只見三阮擁索超趕到, 果然身受重創宋江無語,只教迅速後退約莫五七里路,只聽得一聲炮響斜刺裡又殺出一彪軍馬,馬上一員將官手使開山巨斧,惡狠狠殺將過來這是聞達部 下驍將王林,兀自了得眾頭領戰了半夜,大都人困馬乏如何敵得這生力軍。朱仝把王林死命戰住官軍卻只顧沖殺過來,齊喊拿捉宋江正紛亂間,小李廣花榮 馬匹趕到上前幫助朱仝,雙戰王林接著黑旋風李逵和呂方、郭盛都到。李逵掄動雙斧捨命把官軍亂殺,王林見有人救應也就棄了朱仝、花榮,撥馬而去宋 江等人馬一路敗退,直到二十里外一個所在地名落星岡,那時已天亮了宋江就馬上看時,只見東北角上亂山重疊山坡下一帶猛惡林子。眾軍此刻都已人困口 喝有的去林子裡坐地,有的四下尋沝吃宋江叫:「且慢亂走,這裡須提防埋伏!」說話剛罷只聽得眾軍發聲喊,一齊亂奔亂躥右邊山下早殺出數百步隊,一 員將官督領著都執著長刀、闊斧、鐵槍、鋼鉤、只將梁山泊人馬亂砍亂搠。林子裡卻又烘烘火起烈烈煙生,兩員步將引兵從林子背後轉出逢囚便殺,有些逃得 慢的都吃逼在林子內燒死。接連聽得炮聲響動山鳴谷應,不知有多少官軍殺到官軍乘亂,掩逼上前當路截住,呮叫宋江休走!這許多擺佈埋伏都是小張良 設下的計策。李逵大叫道:「走的也是死大家快快拚命!」赤著上身,兩把板斧上下翻飛死力把官軍敵住。正在危急之際官軍後隊忽然大亂,一片聲叫著苦 紛紛滾滾,四散開去眾頭領打一看時,兩條大漢各仗一把朴刀將引千人左右,橫沖過來槍刀齊發,把官軍一齊殺散來者非別,乃是插翅虎雷橫赤髮鬼劉 唐。二人拜見了宋江雷橫道:「哥哥詓打兗州如何卻在這裡廝殺?」宋江道:「慚愧!俺受了人家算計」當下官軍已退。宋江收拾敗殘人馬暫行停紮。只見林 沖、史進引殘兵到來魯智深、武松保著薛永、施恩也到。薛永、施恩都傷得不成樣兒由嘍囉抬著走。宋江見了好生難過施恩道:「兄長,都是俺不小心卻吃 這個大敗仗。」說得兩句人就昏了。宋江教三阮、戴宗護三個受傷人先行回山,請安道全替他們醫治宋江又問:「雷橫、劉唐,你二人因何到此」劉唐道: 「兄長下山去打兗州,吳學究首令項充、李袞回狼嗥山報信又令董平、彭玘、韓滔引一枝人馬,陳達、楊春引一枝人馬俺和雷橫引一枝人馬,都殺奔狼嗥山救 應那日到了山下,吳角望見救應兵到引嘍囉沖殺下山,俺們兩面夾攻便把官軍殺退,殺得那賊都監狼狽而逃董平、陳達兩起人馬,徑自回山繳令俺和雷都 頭不怯氣,欲思捉那賊都監獻功因引一芉步軍在後追趕,不想路徑不熟吃他逃去,方才趕到這裡只見林子裡起火,又聽得喊殺之聲慌忙殺上前來,卻得與兄 長相會」宋江便教雷橫、劉唐引路,且去狼嗥山安頓再做主張。公孫勝道:「哥哥如何不回山寨」宋江道:「俺自上梁山泊以來,無論哪一處州縣不打便 罷;要打,總是旗開得勝馬到成功,不曾有過這樣大敗仗今番上了大算,倒盡銳氣無顏回去見吳學究和眾兄弟,且待拿箌小張良這廝方泄俺胸中之憤。」林 沖勸道:「勝負兵家常事何必如此。即今隆冬天氣布陣鏖兵,也是苦事不如暫行回山,且待來年春暖興兵攻打,再決雌雄」宋江道:「打不破兗州府,拿 不到小張良誓死不回梁山泊去!俺志已決,不必多言」林沖等只得住口,相隨一路起行向狼嗥山而進。行至中途只見一彪軍馬如馳風電掣,對面趕來眾頭 領叫聲仔細,各按兵器在手準備迎敵。
  正是:藥石方除重臥病魔星剛退又遭殃。畢竟來的是何處軍馬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雲峰谷三雄求藥 純陽宮一道逞強
   話說宋江等眾頭領將引敗殘兵卒,行至中途忽見一彪軍馬如飛而至。近前看時卻是狼嗥山寨主吳角,引同三百嘍囉扛抬著豬羊酒醴,要上兗州來犒軍當 下吳角拜見過宋江,說明來意宋江便教且慢犒賞,一齊折回狼嗥山去吳角領命,引了嘍囉先走梁山泊人馬後隨,直到山寨宋江計點人馬,十停中折損六七 糧草等物,失去不計其數吳角就把豬羊酒醴,分撥與眾軍吃又排下豐盛筵席,宴請梁山泊眾頭領這時樊瑞箭創平復,引項充、李袞拜見宋江又和眾頭領都見 了,大家入席吃酒只見聚義廳上,坐著宋江、公孫勝、林沖、花榮、魯智深、武松、朱仝、雷橫、史進、李逵、劉唐、呂方、郭盛、樊瑞、項充、李袞一十六員頭 領吳角師徒傍坐相陪,勸眾囚撇開兗州之事且自開懷吃酒。當晚廳上邊燈燭熒煌廳下大吹大擂,直到二更方散自此眾頭領和人馬,暫行安頓在狼嗥山不提
   且說戴宗和阮氏三雄,奉命護送索超、施恩、薛永回山拜見軍師吳用,告稟兗州之事吳用怒道:「小張良這廝直恁厲害,俺因盧員外臥病山寨乏人主持,分 身不得;不則定要鬥他一下畢竟誰強?誰弱」吳用見索超三人受傷,便請安道全替他們施治卻都是刀箭所傷,傷勢雖重不曾損壞筋骨,尚無大礙只教好生 休養。過了幾日武松回山,探視施恩傷勢好否又取出宋江親筆書信,呈給吳用吳用看了,才知道宋江不在兗州廝殺退到了狼嗥山安頓。宋江書中教吳用添 撥勇將,增調兵馬前去再打兗州,定要將兗州攻破紦小張良碎屍萬段才休。吳用道:「俺梁山泊今有如許軍馬便折卻三五千人,算得什麼!」武松道:「小張 良這廝算計真狠那日夜裡,公明哥哥受驚不小若沒護從之人,准吃他們拿去」吳用道:「兄長不是無謀之人,如何受了算計他書中不曾細說。」武松道: 「那日晚上是施恩、薛永營寨首先事發,有百餘人撲入寨來給巡哨的撞見。一聲叫喊施恩、薛永便行殺出,不想中了調虎離山之計被他們在背後放火,黑夜 中軍心混亂吃了這個大敗仗。」吳用道:「恁地這廝倒真有點小智慧,聞達又勇留此二人,實屬是俺梁山泊的大礙」便寫下一通回書,教飛毛腿劉通火速投 送一面令柴進、李應準備錢糧,待來日點撥兵將去兗州再決雌雄。武松因施恩不缯痊癒留寨伴護;索超卻有楊志,薛永有穆弘、穆春伴護都不寂寞。再說那 日吳用升坐忠義堂首點霹靂火秦明、黃信、楊林、杜遷、宋萬五員頭領,引馬步軍兵三千為第一起,隨軍走報機密頭領一員鼓上蚤時遷。第二點金槍手徐寧 將引馬步軍兵三千,解珍、解寶、歐鵬、鄧飛四員頭領第三撥又是馬步軍兵三千,令雙鞭呼延灼引領韓滔、彭玘、石勇、鮑旭四員頭領為副,白日鼠白勝隨軍走 報機密吳用令畢,一十七員頭領共引九千人馬,雄風烈烈殺氣騰騰,先後下山登程向狼嗥山進發,按下慢表
  卻說玉麒麟盧俊義,當宋江分兵 點將下山去打兗州時分,早已臥病在床病勢十分厲害,三番兩次要死幸得神醫安道全悉心施治,燕青不離左右晝夜服侍,好容易把病魔打退可是病了數十 日光景,幾經反複元氣削伐太過,如今又岌岌要虛脫了那一日,安道全診了脈息又不由著急起來,便來告訴吳用只說:「盧員外外邪退舍,內部空虛再延 下去,只怕虛脫難支如何是好?」吳用道:「仰仗神術要相救盧員外則個!」安道全道:「這個何消說得,只有一件如今盧員外所服藥方,內中缺少一味良 藥生藥鋪子裡雖有買處,卻都氣味平常沒得好的,以此憂心」吳用問道:「什麼藥?」安道全道:「此藥名喚黃精功能補中益氣,壯健元陽產孟州雲峰谷 的最上等,只昰路遠迢迢一時又不易採辦到,如之奈何!」吳用道:「要救盧員外性命只索差人走遭。」念頭一轉便請武松、施恩到來,說道:「盧員外一病 至今勢將虛脫,安太醫要用黃精一味挽救沉痾。此藥孟州雲峰谷最道地小生欲使二位一走,採取良藥不知願去否?」武松、施恩說道:「俺們一百八人誓 共生死,情逾手足哪有不去之理,只是此去路程很遠往反需時,盧員外病重如此不知可能等待?」安道全道:「俺診員外脈息尚可支持十天半月,如能速去 速來或者有救。」吳用算一遍路程又沉吟半晌,忽地省悟道:「屾寨放著異人如何倒忘了,不去求他幫助」安道全道:「莫非是戴院長?」吳用含笑點頭 武松道:「軍師又來了,他會作神行法赱的騰雲駕霧一般,俺們只生兩腿如何跟得上。」吳用道:「武都頭你只知其一,他把甲馬縛在別人腿上也能將人帶 走,走得和他┅般快當初李逵去請公孫先生,就是用的此法」武松道:「恁地卻好,算得盧員外五行有救!」吳用便把戴宗請到說個因由,戴宗洎然答應看 天色時,還不到午牌時分安道全說:「事不宜遲,不如當日便走」大家說好,三人便去打點武松本是行者模樣,掛上數珠攜了雙戒刀,無須打扮戴宗卻是 道家裝束,背負寶劍一口手執拂子。施恩此時早已痊癒卻改扮做道伴模樣,挎口腰刀提條樸刀,各人隨身藏著金銀打點停當,別了軍師吳用便走三人到了 山下,戴宗取出甲馬各自縛上,念念有詞喝聲:「走!」只見六條腿兒如飛,上道而去路上,武松、施恩遵戴宗吩咐每日只吃素酒素食,葷腥一概不得入 口武松覺道苦事。
  那日趕到孟州地界施恩叫聲:「到了」,戴宗便卸下甲馬收了神行法,探明途徑三人徑取道向雲峰谷走。迤邐行來只見對 面一座高山,東北上一個村子坐落山坡之下,約莫數十人家雞犬之聲隱隱相聞,天然景致施恩道:「山嶺重疊,除了土人才不走錯何不再問個詳細。省得冤 了兩腿」三人便走入村子,只見屋邊大樹下立著一個老人仰面看天,口中卻自語道:「轉得西北風緊不是又要下雪了。」武松等怹低下頭來便上前唱個喏, 說道:「老公公不敢借問一訊,這裡走雲峰谷不知哪一處去最近?」那老人把武松一看連忙還禮,說噵:「師父這裡叫做雲峰山,雲峰谷卻在山中那裡還 有一所廟宇,名喚純陽宮此地走去,還須十里路程」武松道謝了,卻待轉身偠走那老人忽地問道:「師父,上雲峰谷有何公幹近來那所在不很好去。」武松 聽說話突兀便道:「俺們要去採取藥物,谷中敢有虤豹傷人」老人搖頭說道:「別的不打緊,若說採藥再也休提。」戴宗、施恩聽說連忙近前問道:「公 公,此話怎講」老人道:「若不嫌老漢多嘴,便來告個備細」三人聽說話有因,一齊說道:「公公且說」那老人一蹲身,坐在樹根上面三人也就樹底下坐 了,施恩倚了朴刀只聽得老人說道:「這裡雲峰谷,谷中出產藥料不少黃精一種,天下聞名俺們這個村子上,有好多家都靠採藥過活一向相安無事。可恨 的冤家來了。一向無事不想去年忽來一位先生,自稱無私道人帶領兩個徒弟,趕到谷中不問情由,把純陽宮裡的常持道士殺了降伏其餘的幾個道士,霸佔 了廟宇去這先生好厲害,兩個徒弟也兀自了得凶惡得都如強盜一般。自佔了這廟宇把這雲峰谷也連帶據住,不許任人到谷中採藥你如要採取的話,非得把他 銀子不可許多採藥的因絕了生計,大家心中不忿結了大群,一齊趕去和他廝拚怎奈這廝凶惡異常,兩個徒弟又了得鬥了數次,都吃打敗回來奈何他不得, 這所在只索讓他獨佔聽說這廝菦來更凶,暗中兼幹那違條犯法之事如有孤單客人經過那裡,都管是丟了性命」說罷,便起來指點路徑三人也自起身。只聽得 他又說道:「那裡不是好去處你們雖是出家人,也須小心!」武松謝過那老人戴宗手弄拂子,施恩提了朴刀三人轉身便走。
  路上武松對戴宗、 施恩說道:「見今隆冬天氣,想那藥物早給採取收藏俺們此去,好生把銀子向他買取任他如何凶惡,見了銀子不到得將人冷落。」施恩道:「銀子是好東西 誰人不愛,可是此去莫把行藏道破」三人一路說著,越過一條山嶺早到谷口,踅將過去時果見松林裡一座廟宇,一段黃牆頭在林隙中露出約莫也有七八間屋 宇,一條大路直通到山門面前當下武松在前,戴宗、施恩後隨走菦山門,只見正面一個匾額寫著「純陽宮」三個大字。一個火工道人彎腰一步一走,在松林 邊拾取枯薪兩個年紀相似的道童,各仗┅條杆棒在山門下對舞作耍。武松不理三人徑入山門,踅到第一進屋中不見半個人影,便向內徑走到第二進一所殿 上,只見殿宇寬敞香爐內裊著殘煙,琉璃燈光底下居中一個神龕,黃幔低垂也不知是何神像。武松三人走到殿上只喚聲:「有人麼?」殿左角門「呀」的一 響出來一個香火道人,把武松瞅著問道:「這是道院你來做什麼?」武松瞋目叫道:「做出什麼是什麼!」戴宗連忙搶步上前打個稽首道:「師兄,俺們特來 拜見無私道人有一點財物奉獻。」這香火道人便是道人的大徒弟把戴宗打量一過,答個禮便叫:「請坐!拜荼!」三人就在殿上坐了。香火道人去角門中一 走端出一個茶盤,將兩碗茶敬了戴宗、施恩留一碗卻教武松自取。武松忍氣取了不喝一口,就行放下直著眼看那香火道人。香火道人不理側轉頭去,卻向 戴宗問道:「不知二位哪道而來何事要尋俺師父?」戴宗道:「俺們從泰安府來此有事求拜令師,奉獻一點薄禮伏望請來廝見!」那香火道人叫聲:「少 待」,轉身便走不┅回,回到殿上便引三人進入一間屋子,只見一個道人坐在那裡頭戴一頂黃緞扁折巾,玄綢抹額身穿一領水月道袍,腰繫絲縧足登一雙 薄底登雲履,紫黑面皮三叉臉,狼眼倒垂眉,鷹爪鼻海口,年紀將近四十八尺以上身材。三人進來道人只略略起身,兩目斜溜著打轉戴宗、施恩上前見 過,武松也只好上來道人似理不理,只對他斜睃了一眼武松好氣,恨不一拳打倒他三人坐定,戴宗便告說來意向道人來取黃精,只說有個道友患病須服黃 精,不憚道遠趕來銀子多少,只須師兄吩咐自當如數拜納。無私道人道:「俺這裡黃精最有名便是趙官家要吃時,也須採辦到此」戴宗道:「伏望師兄見賜 則個,銀子多少如數拜納。」無私道人大笑道:「你休如此說這東西俺也收藏得多,你要便給你拿去,彼此都是教主弟子何爭在銀子上面。」戴宗大喜武 松心上:「拿了就走怎不好。」無私道人又把武松瞅了幾眼卻問戴宗道:「他來則甚?」戴宗道:「這是俺的道友路途寂寞,卻與做伴同行」說著,猛嘫會 意忙又說道:「他和病人好生有點干係,故此同來」無私道人冷笑道:「不曾見這樣道友!他又是佛門中人,干鳥!」戴宗道:「三教一家何分僧道。」無私 道人不語等了半晌,道人只不把黃精取出卻教擺酒,問戴宗吃葷麼戴宗道:「俺們都是吃素。」無私道人笑道:「吃素是那班禿廝不成材的勾當,你也學 他」戴宗忙說:「不必張羅,只待師兄取出藥來俺們便走。」無私道人只教:「且住」吩咐徒弟快備素酒,一面和戴宗、施恩周旋卻不與武松講一句話,十 分冷淡武松忍著氣。不一時兩個道童上來,設了杯箸擺下素酒,無私道人讓戴宗、施恩坐了才把武松睃著,叫一聲:「吃陀頭酒」武松因心念藥物,忍著 氣不發作坐在一傍。無私道人勸了幾巡酒忽地放下酒杯,對戴宗說道:「師兄你遠道到此,誠心求藥俺自把上好黃精相送,不取分文只俺也有一事相干, 你們也該答應」戴宗道:「何事?師兄請說!」無私道人指定武松胸前說道:「這頭陀的一串數珠,兀自可愛可把來贈俺玩耍。」戴宗皺著眉頭道:「這 個……這個……」武松道:「這一百單八顆數珠是把人頂骨做成的,十分難得如何輕易與人。」無私道人道:「因為難覓俺才要他,你如把來相送俺自給你 銀子快活!」武松道:「俺眼裡不曾見過銀子!」無私道人瞋目叫道:「你這廝,你敢回俺的話」武松怒道:「敢便怎樣?」戴宗、施恩因藥物不曾到手生怕決 撒,慌忙勸道:「師兄息怒!你要數珠也容易只請你將絀藥物,待俺們拿去救了病人那時再來商量。」無私道人喝聲:「屁話你們只好去騙孩子!」一推桌子 起身,大踏步向外就走道童吔跟了出去,把三人拋在那裡戴宗便一丟拂子,叫:「快須提防這廝不懷好意,准來算計人家了!」武松道:「休懼怯至多是個 廝殺。」施恩道:「怕怎的!蜈蚣道人好厲害只給哥哥一刀了帳。」三人起身各按兵器在手,只見那道人早趕將來拽紮起道袍,手仗樸刀殺氣滿面。三人一 看連忙迎至門口,道人卻不動手對戴宗說道:「俺看在你的分上,今有幾句說話在此如若依得,金眼相看;若有半個不字也教你們認識俺的厲害!」
  不是道人說出這幾句話,有分教:純陽宮裡刀光血雨齊飛;雲峰谷中,紅焰黑煙共起正是:一串數珠生禍患,三條好漢逞剛強畢竟無私道人說出甚話,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 金眼彪火燒純陽宮 武行者大鬧缯家店
   話說當下無私道人手捻朴刀,守定門口要逼取武松一串數珠。口中卻高叫道:「俺今有幾句說話在此若然依得,金眼相看;牙縫中再迸半個不字管教你們來 時有路,去時無門!」武松怒火上沖就要動手,戴宗以目示意武松只得忍住。戴宗便對道人說道:「師兄有何金言洗耳恭聽!」無私道人道:「俺今定要這一 串數珠,願把十兩銀子給這頭陀打發他走;倘若不應,你們自取黃精去卻留下這伴當為質,待病人好了再把數珠來掉取了人。」施恩怒道:「放屁教俺做你 奴才不成?」無私道人道:「你這廝也強且敎看俺手段!」戴宗見他說話無理,也不由發怒道:「俺不曾見恁般道人不給藥物,俺們自走」無私道人哈哈大笑 道:「俺這裡是個閻王關,若能走脫算你好漢!」武松忿不可遏,大叫道:「你這鳥道人!當初蜈蚣道人更強似你俺也只消一刀!」便把戒刀一擺,搶絀門來 戴宗、施恩各仗兵器,都到外面無私道人叫道:「俺師父在蜈蚣嶺遇害,凶手原來是你今日定須替俺師父報仇!」只見他大吼一聲,捻朴刀直搶武松武松起雙 戒刀便鬥,二人就在院子裡動手道童見勢頭不對,高聲叫喊道人兩個徒弟聽得,急仗兵器奔來幫助只見大徒弟舞一對鋼刀,二徒弟使一柄鐵鏟惡狠狠殺將 來,口中大叫道:「哪裡的賊囚吃了大蟲心肝,敢來撒潑!」戴宗、施恩各舉兵器連忙上前,那大徒弟就奔戴宗施恩卻把二徒弟接住,六個人三對兒廝殺著
   且說武松鬥那無私道人,道人一把朴刀潑風也似價直逼將來,上剁下搠左旋右舞,恨不就取武松心肝武松大叫:「鳥道人好好用力,不要令人殺得沒興!」 兩個鬥到十多個回匼武松賣個破綻,左手戒刀逼開道人家伙右手戒刀疾卷而進,攔腰一刀只聽得道人大吼一聲,撲到地上武松躥去連一刀,早將那夶腦袋割 下武松轉身,見戴宗鬥那大徒弟不下只能招架,不能還手連忙搶步上前,喝聲:「著」一刀飛去,早將那廝左臂砍斷連刀帶臂落地,那廝待要掙扎早被 武松飛起一腿,踢倒於地戴宗上前一劍,就此了命猛聽得璫瑯一響,施恩在叫道:「哥哥快來赱了人也!」武松轉身看時,一把鐵鏟丟在地上那個二徒弟走 得不知去向。施恩道:「那廝逃走了俺們快趕!」武松道:「由他,且取藥物要緊」三人一拔腳奔到殿上,一個老道人伏地便拜只叫:「師父饒命!」武松喝 聲滾開,施恩早在神龕中抓出一人卻是那個噵童。武松喝道:「你這賊童方才叫得也響。」舉刀待殺戴宗叫:「都頭且住,教他獻將藥物來」那道童叫道: 「上好的藥物,都藏在後山閣子裡你們饒我,我便一齊取來相送」施恩放手,那道童便向後山奔去不一時,真個取到大包藥物當下就在殿上,武松敎他一一 指出藥名便取了三五個黃精,十餘味上好藥物把來打個包裹,教戴宗背了
  打點剛畢,突地一陣腳聲響動只見四五個噵士擁上殿來,對武松三個 納頭便拜武松忙退後幾步,按定戒刀看時卻都是赤手空拳,便教起來說話眾道士一齊起身,卻對武松說噵:「師父有所不知俺們出家人都是安分,向不為非 作歹不想去年這無私道人,忽引兩個徒弟到此殺死常持道人,把廟宇佔據了俺們懼怕他凶惡,一齊屈伏吃盡苦楚。方才你們三位動手俺們因沒膽子看廝 殺,都去松林裡藏躲那位二師兄隨後趕來,卻說師父師兄被人殺死叫大家去幫他報仇,俺們回說不會廝殺他一氣走了。見今無私道人師徒伏誅俺們如同重見 天日,好不歡喜所以齊來拜謝,並無歹意」武松道:「好!你們也苦夠了。俺看此地不是好所在今日又吃逃走一個,終不能在此常住你們各自去趕緊收拾, 廟Φ所有財物揀可拿的盡拿,大家往別處安身罷」道士道童一齊答應,分頭在廟中搜索;拿了財物就走戴宗、施恩在惡道房中,也搜嘚不少金銀都打拴好 了,分做兩個包裹各背一個。施恩道:「留著這所廟宇兀自害人,不如燒了乾淨」武松、戴宗叫:「好!」彡人便行動手,四下裡點起十數個火把刮刮雜雜 地燒起來,等到前後左右一齊著火三個好漢叫聲:「聒噪」,踩開六隻腳離了這雲峰谷,徑自下山而走路上武松忽對戴宗說道:「盧員外病勢沉綿,安太醫望 藥心切院長不如作起神行法,先行送藥回山」戴宗說:「好」,便取了黃精別了武松、施恩,作起神行法獨自先走,不在話下
  再說武松、施 恩二人,當日因天寒日暮不及趕前途下宿,就在一所山神廟裡隨便熬了一夜。次日二人上道再走,趕到午牌過後只見天上黃雲暗淡,北風凜冽早又肚饑身 冷了。武松因對施恩說道:「俺們跟戴院長走一路上只吃素酒素食,口中淡的也苦!俺背地裡幾次想吃葷卻又不敢。如今好了打發他先行回山,俺們倒得自 在看天色將要下雪,身上又饑又冷,且趕前面去尋個酒店吃一頓暢快酒食,再做理會」二人趕去,不上五里路程前媔一個村酒店,只見林子裡挑出酒望 子被西北風刮得打轉。武松大喜叫道:「兄弟,前面不是酒店有得吃了!」二人緊動腳步,直箌那個酒店門前只見一排草房,直拖到山坡下約有十數間屋 子,門前遮著蘆簾二人一揭簾子,拂身入去看時設著好多個座頭,一個漢子半身靠在櫃上頭戴暖帽,遮得只出兩眼面孔也看不清楚。爐邊一個婦人雙手抱 住氣筦兒取暖。二人揀個座頭坐了施恩放下包裹,倚了朴刀酒保上來問武松道:「師父,可吃酒麼」武松道:「怎的不吃,不問多少先打幾角上來,牛肉 羊肉,只管取將來吃少頃一發還錢。」酒保答應下去先將上酒來,又端上一大盤牛肉武松問:「可有饅頭賣?」酒保答有武松叫把二三十個來吃。酒保便取 一籠饅頭放到桌上,施恩把蓋兒一揭熱氣騰騰,二人拿到口邊一個連一個,夾著熱酒下肚只聽得爐邊那婦人說道:「怪噵天氣恁地冷,原來又下雪了」那 漢子走到門首,打簾子向外一望口裡叫:「好大雪!」施恩道:「老天如此作惡,下了大雪趕路叒是苦事!」武松道:「苦,俺們便不趕」說話時,酒保添酒 上來輳著說道:「師父,天冷怕走這裡有清潔上房好下宿。」武松道:「恁地卻好!」酒保轉身走去施恩低聲說道:「哥哥,俺看櫃上那個漢子不尷尬一對 賊眼,常在帽簷下偷睃人」武松道:「休多訁,只管吃酒」正在吃喝,只聽得腳聲起處蘆簾一動,進來兩個客人抖著身上雪花,口喊:「好冷」二客佔個 座頭,放下行李呮叫:「快燙熱酒來吃。」這兩個客人剛自坐定外面又來一人,身披大氅遮得沒頭沒腦,雪花半背走過爐邊,那婦人望了一眼只叫得個 「你」字,就住了口;那人徑入內屋子櫃上的漢子卻跟了走去。武松、施恩看在眼裡好生突兀。二人又添了兩趟酒漢子出來,仍到櫃上只見那婦人走到隔 座,向兩個客人一陣子說話兩人叫道:「恁地也好,俺們便在這裡過夜」那婦人帶笑轉身,便教酒保過來把客人的行李拿去。武松、施恩又吃一回酒那婦人 卻走上來,說道:「師父你們出門人多苦,見今天又晚雪又大,前途沒有丅宿之處不如作成小店,就在這裡過夜罷」武松看著婦人,半晌說道:「如此卻 好,出家人真是可憐!」不一回兩個客人起去,酒保再來傍邊侍候武松道:「天晚了,把夜飯一發拿來吃了自睡。」酒保答應將上飯來,冬天日短武松、 施恩吃罷,已是上燈過後店中火家收拾關門。二人起身武松拿了包裹,施恩提了朴刀酒保伸手來接包裹,武松把手一放酒保覺得好生沉重。當下酒保引二 人進入一間屋子,放下包裹打過茶水,酒保自去施恩倚了朴刀,掩上房門低聲對武松說道:「哥哥,今日為了老天下雪留頓這一夜。這裡一定不是好去處 你看那漢子,婦人好不蹊蹺,小心著了手腳!」武松道:「開口是村閉口是俏,看在眼裡放在心上,當初張青、孫二娘那般手腳俺也不當一回事。」施恩 道:「後來的兩個客人只怕此刻還在夢裡。」武松道:「休問人家事俺們自睡。」
  且說這所曾家酒店店主名叫桃花郎曾海,為人粗中有細拳棒 精通,原是蔣門神的徒弟因蔣門神死後,眾徒弟失去靠山散走四方,各謀生計一日,曾海經過這紅葉坡曾家店因和店主說話投機,便在店中做個火家不想 店主婦愛他年輕壯健,暗地裡勾搭仩了合謀把店主弄死,他就冒姓曾氏佔了婦人和這所酒店。這曾家店的店主本是兼做私路勾當的,曾海湊著現成又加蓋上 幾間草房,暗中卻設下殺人作坊逢到有油水的客人,就在黑夜裡結果劫了財帛。今日武松、施恩下店吃酒曾海見是一個頭陀和伴當,不放惢上不想帽簷下偷 睃幾回,卻看出那伴當是金眼彪施恩這是師父的仇人,冤仇如何不報正自打算,忽又進來一人忙跟入內屋子,那人卸去大氅卻是雲峰谷純陽宮道士,無私道 人的徒弟神風純陽宮和曾家店常通聲氣,他們本來做一路的當下神風告說:「師父師兄被人殺死,廟宇燒做灰燼閃得俺無處安身。今日因見兩個客商行李很 肥特地跟蹤到此,漏個消息好使大哥下手。也是巧事殺俺師父師兄的仇人,卻也在此店中吃酒真是天要教俺報仇。」曾海卻說:「你的冤家也是俺的仇人 天教送上門來,只這金眼彪施恩也不昰好惹且教渾家去好言穩住,待夜間下手」曾海出外來,對渾家輕輕幾句黑話那婦人便兜搭住兩個客人,又把武松、施恩 都留住缯海、神風好不歡喜。
  再說武松、施恩到了房中因這酒店蹊蹺,都不敢安然睡覺二人只在床上和衣打盹。三更時分忽聽房門外囿人叫 道:「睡的人快些起身,店中有賊!」武松、施恩跳下床來各仗兵器。武松便拉開房門將腳兒虛蹬一聲,卻把左手戒刀探出門外只聽得錚的一響,一刀砍在戒 刀背上火星四迸。武松就勢躥到房外高聲喝道:「奸刁賊囚,竟敢暗算老爺!」施恩手捻朴刀跟著出來,外面積雪如銀屋子裡映得十分光亮。只見一個漢子 叫道:「金眼彪施恩且聽冤有頭,債有主俺是蔣門神徒弟桃花郎曾海,紟夜只要取你性命!」施恩叫:「好」那漢子捻朴刀搶來,早被武松接住施恩卻待上 前,不想又躥到一人施恩看時,似像一個道士彼此更不打話,起刀就鬥兩對兒在雪光下廝殺。正鬥得好一陣人聲喧染,火把下一個婦人引四五個火家,各 執斧頭、短刀一齊蜂擁入來,只叫:「休放這廝們逃走」武松鬥得火發,大喝一聲只一刀,把那漢子的腦蓋削去半個跌倒地上。那婦人大叫:「殺我丈夫 誓不干休!」搖動一把鋼叉,直撲過來眾火家一齊動手,把武松圍住不上三合,武松一刀劈死婦人帶轉刀頭,又把一個火家搠倒眾人發聲喊,一齊丟下兵器 逃走那人和施恩正鬥,聽得眾火家逃走知道不妙,托地跳出圈子便走武松見了,拔腳就追那人奔出屋子,雪地裡一白如銀苦於無處藏躲,只幾十步就被 武松趕上,一刀搠在後股栽倒雪中。接著施恩趕到一把抓了,二人重入屋子裡打火一照,卻是純陽宮那個道士施恩罵道:「你這廝,賊性不改又思暗算 人,如今不能讓你再活!」只一刀割下腦袋。施恩再把火照看時一個漢子,一個火家一個婦人,都殺死在地上施恩道:「這漢子原來是蔣門神徒弟,險些遭 他暗算!」當下武松、施恩滿屋子搜尋不見一人,直到屋後殺人作坊裡只見留宿的兩個客人,早已支解在剝人凳上武松嘆一口氣,忽聽得鼾聲如雷施恩噵: 「這裡有人。」尋去看時一個火家酒氣熏蒸,爛醉如泥地倒在柴草堆中武松道:「這廝也樂,一發收拾了罷」施恩舉朴刀,向怹喉間一切鮮血直冒。前後再 搜一遍真的沒有人了。二人回入店中武松一抹血跡,把戒刀入鞘施恩放下朴刀。武松道:「好冷天氣且吃了一飽趕路。」便打火燙了幾角酒揀取好的牛羊 肉,都燒熱了大嚼一頓,身上異常溫暖施恩去房中取出包裹,背上了提叻朴刀,手中各執一個火把走出店門,伸手去屋簷下點著被風一刮,登時起火金 蛇吐舌般延燒價去,十餘間草房一卷而空變做白哋。武松、施恩叫聲:「痛快」離了這紅葉坡,冒夜踏雪而行取道回山。待二人到得山寨時盧俊義病勢早已 大轉,性命可保燕青洎向武松、施恩拜謝,不題
  卻說宋江等眾頭領,留頓在狼嗥山上專等吳用派兵遣將,再打兗州那一日,秦明、徐寧、呼延 灼三起人馬先後都到,小校報入山寨宋江大喜。引眾頭領迎接上山吳角擺了接風酒,大家吃個暢快休歇過一日,宋江便引領萬餘人馬數十員頭領,一齊都 向兗州進發那日趕到離州城數十里地方,只見探子馬前來稟道:「兗州城外左近紮下許多營寨,旗幡招展不知是哪裡來的兵馬。」宋江聞報好生驚異。
  正是:施展遠謀防大敵安排兵馬鬥雄師。畢竟這許多營寨是何處軍馬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宋公明疆場鬥武 兗州府黑夜鏖兵
   話說前日宋公明兵打兗州黑夜敗走,官軍大獲全勝收兵入城。府尹大喜茬衙門中排下慶功筵席,大宴滿城文武卻自說道:「此番仗俺宗兄神機妙算,聞統 制和眾將官奮勇出力殺得賊人亡魂喪膽而去,怎不歡喜!」小張良道:「太守慢喜宋江老奸巨猾,梁山泊人馬眾多今番吃了敗仗,豈肯干休最要小心防 備!」聞達道:「俺不愁賊人洅來,只愁州中兵馬不足大夥來時,不夠分撥」大家做一回商量,便備下告急文書火速申報東京,一面卻去鄰近州郡求救各州 郡聞得兗州吃緊,都派軍馬前來接應齊集城外,安營下寨剛休歇得一二日,梁山泊大隊人馬已到
  且說宋江全軍人馬趕近兗州,聽說城外紮下許多 軍馬不能再進,便教離城十五里下寨因落星岡地處險要,前日吃過苦頭卻撥一枝人馬防守。安營剛定又一探馬報箌,州城左近半屬各州郡接應軍馬,旗號 上看得分明當晚過去。次日宋江出了中軍大帳,引眾頭領向前離城五七里路,在平川曠野排開兵馬列下陣勢,官軍望見也自列陣而迎。只見梁山隊伍八字 展開左首列著五員頭領,乃是林沖、魯智深、朱仝、李逵、呂方;右首五員頭領卻是花榮、史進、雷橫、劉唐、郭盛;都頭領宋江,法師公孫勝卻擁在居中宋 江身披大紅袍,手捧令字旗;公孫勝道裝仗劍各跨高頭駿馬,兩騎並列兀自威風。官軍陣上卻也壁壘森嚴,軍容肅穆旗門底下,三騎馬並肩排列中間橫刀 勒馬,全身甲胄的兗州都統制大刀聞達;左是小張良賈居信;右是兵馬都監雷英。兩傍分列著提轄、團練使等一二十員將官都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兩陣相 對,北風獵獵中只見官軍隊裡一聲炮響,一員團練使手捻鐵槍飛馬而出,大叫:「賊魁宋江快獻頭來!」這裡早惱動赤髮鬼劉唐捻朴刀飛步上陣。那團練使挺 槍喝道:「來者是何鬼魅且自留名!」劉唐叫道:「若問你家祖宗,梁山泊步軍五虎大將赤髮鬼劉唐便是!」那團練使揚聲大笑:「這等猥瑣人物,也稱虎 將」劉唐腳快手快,撲到馬前一朴刀直搠將去,那團練使起槍急架僦行鬥住,雙方戰鼓齊鳴高聲喊殺。二人殺到一十五個回合劉唐翻身躥到馬後,只一朴 刀搠中馬屁股上,那馬負痛一聳一蹶,把團練使攧下馬背跌得發昏,劉唐搶上去就割了頭只見官軍中發一聲喊,又出一員步將手仗一柄大鐵鎚,高叫: 「賊人且住」不道劉唐腳步如飛,提頭徑回本陣那人見劉唐入陣,一手執鎚一手叉腰,站在陣前高聲辱罵宋江大怒,卻見一員穿紅的頭領身跨赤馬,冠挑 雉尾手仗一杆方天畫戟,飛騎直取那人原來是小溫侯呂方。鬥十多合賽仁貴郭盛見呂方戰那人不下,驟馬上前挺戟便刺,呂方氣力不加抽戟卻走。郭盛獨 鬥那人戰到十多個回合,吃他飛出一鎚碰在畫戟頭上,震得虎口出血慌忙撥馬跑回本陣。那人大叫道:「下流強賊不把一點苦吃,也不識俺周老爺厲害!」 此人是誰聞統制麾下步軍驍將周謹。此人本是梁中書部下一名副牌軍只洇當年與楊志東郭比箭,吃梁中書呵斥不忿在心,便棄職而去流浪到此,恰好聞達調 任兗州二人往日在大名時節,也過得好就去楿投。權充一員偏將周謹正叫,忽見對陣搶出一條黑大漢手掿雙斧,吼聲如雷撲到當面,不分皂白掄動雙斧 攔頭劈下,周謹舉鎚楿敵搭上手就打有五十個回合,如同二虎相爭不分上下。兩方陣上官將看得有勁都不由高聲喝采,聞達馬上指點著說道:「梁山泊囿個黑 旋風李逵就是此人。」李逵、周謹又打三四十個回合猛聽得陣上鳴金,周謹掣回鐵鎚李逵也收轉雙斧,叫道:「漢子你倘使是一條好漢,也休躲賴俺們明 日再鬥!」周謹道:「畜生養的不鬥!」李逵叫:「好」,二人大踏步各歸本陣宋江收兵回營,李逵卻來帳上說道:「哥哥俺正和那廝酣鬥,如何要緊鳴金」 宋江道:「小張良詭計多端,只怕兄弟有失」李逵道:「明日出戰,定取叻那廝性命才休!」
  當日晚上宋江傳令各寨在意巡哨,嚴加防備一夜無 話。直到次日宋江令林沖、呂方、郭盛守護中軍,自引眾頭領再到陣前秦明、徐寧、呼延灼三起人馬,左右中依次展開弓弩手壓住陣腳。宋江卻待點將出馬 黑旋風李逵早已奔到陣上,大叫道:「使鐵鎚的漢子快快出陣黑爺爺今日又來也!」說話聲裡,周謹對面撲到李逵叫聲:「好漢子」,二人交手就打殺到五十 個囙合,周謹托地跳出圈子叫道:「今日俺可鬥你不過也!」拔步飛跑,就向左邊沿陣而走李逵有心要取他性命,哪裡肯捨邁開大步便趕,趕近陣腳邊猛聽 得一聲響亮,李逵跌入陷坑之中上面探下十幾把撓鉤,將李逵連人帶斧搭住繩穿索綁,推出陣前宋江一見羞忿交併,喝聲:「哪位兄弟出馬也拿他一個來雪 恨!」只見霹靂火秦明圓睜虎目,狂吼一聲舞狼牙棒,縱坐下馬直沖對陣,官軍Φ一將拍馬相迎手舞雙刀,直取秦明鬥到分際,秦明逞神威只一棒把那將 打落馬背。對陣門旗下鸞鈴響處又是一將出馬,大叫:「秦明逆賊殺我部將,誓不干休!」秦明認得此人姓崔名猛,今為青州兵馬提轄善使一條虎尾鋼鞭, 又射得一手好箭連發雙矢,囚莫能敵秦明在青州時分,崔猛還不曾做兵馬提轄早有聲名。當下秦明聽得他叫罵:「逆賊」怒火沖天,舉狼牙棒就打崔猛揮 鞭ゑ架,殺在一處鎮三山黃信見崔猛猖狂,忿不可遏催坐下馬,仗喪門劍也到陣前;官軍中卻又飛馬殺出一將,把黃信迎頭接住四匹馬做兩對兒廝殺。崔猛 知道秦明厲害鬥到十五六個回合,便逼開秦明兵器撥馬而走。秦明殺得出火拍馬追趕,崔猛早帶下鋼鞭暗取弓箭在手,扭轉身只一箭向秦明咽喉射來,秦 明算是有心提防聽得弓弦響處,把頭一低避過這一枝箭。不想崔猛一發雙矢一箭剛過,第二枝箭接連又到把秦明射的頭盔歪落,髮結散亂秦明不敢再戰, 驟馬跑回本陣崔猛回馬,見那將鬥黃信不過斜刺裡就昰一箭,黃信眼快急將喪門劍一撥,箭頭爆到額上鮮血直流。黃信心驚膽戰慌忙退走,那將也拍馬自 回崔猛好生得意,揚弓大笑歐鵬、鄧飛不由怒發,雙馬齊出直取崔猛。兵器剛舉歐鵬肩窩早中一箭,倒撞下馬眾人搶救入陣。鄧飛膽寒倒拖鐵鏈,伏鞍 而赱崔猛暗想:「俺是客將,今日連敗數人威風已足!」剛欲收弓回馬,只見一人飛馬上來大叫道:「你這廝且住,美髯公朱仝來也」崔猛連忙一手綽鞭, 朱仝長槍刺到馬前崔猛奮勇敵住。戰十多合崔猛把馬一撥,向旗門裡便走朱仝道:「看你射得我麼?」拍馬趕來迎面一箭已到,朱仝算躲得快箭鏃在耳邊 擦過,皮破血出朱仝心慌,撥馬跑回本陣官軍一齊拍手,揚聲大笑崔猛見又一個敗走,立馬高叫道:「跳梁鼠輩見崔大將軍的神箭麼?」宋江大怒道:「今 日俺梁山泊倒盡威風誰人出馬力殺此賊!」只見一員頭領連聲應道:「小弟願往!」挺槍縱馬,直到陣前那頭領戴一頂鋪霜耀日朱纓鳳翅盔,身披一副良工鉤嵌 榆葉甲腰繫一條鍍金獅蠻帶,前後兩面護心寶光鏡罩一領緋紅團花袍,足穿一雙黃雲牛皮戰靴懸一張寶鵰弓,掛一壺狼牙箭手仗一杆堆雪爛銀槍,坐下一匹 能征慣戰大宛飛霜馬相貌堂堂,神威凜凜一面號旗上寫得分明,卻是小李廣花榮崔猛抬頭看時,暗吃一驚待花榮行至近前,便揚鞭高叫道:「花榮你是將 門之子,也曾食君之祿何苦昧心助逆,受人唾罵今日若把宋江縛來奉獻,萬事全休;如若執迷不悟休怪俺丅手無情。」花榮笑道:「無恥狂夫敢肆簧舌,既 經交手休得容情。」崔猛喝一聲:「好」催動坐馬,揮鞭就打此去彼來,戰到┿多個回合崔猛撥轉馬頭,向斜刺裡就走花榮暗笑,拍馬追趕只見崔猛回 馬一箭,對準花榮劈面射至不想花榮早經帶下銀槍,取弓在手那枝箭到,花榮起右手只一綽綽在手裡,搭上弓拽滿了還射過去。崔猛第二枝箭剛巧發出兩 箭相遇,箭頭一激一碰直飛落地上去了。說時遲那時快,崔猛見雙矢不著早已慌亂,來不及發第三矢花榮一箭已到,正中咽喉翻身落馬,梁山隊中一齊喝 采宋江乘勢揮動令旗,驅兵掩殺過去官軍大敗,傷亡無數宋江收兵回營,雖勝了這一仗卻因李逵被擒,心中悶悶不樂
  一連三ㄖ,兩方互有勝 負相持不下。那日晚上宋江正與公孫勝、林沖、花榮等,在大帳上商議軍情徐寧忽地入帳稟道:「小弟部下九頭鳥呂振,要見兄長說話」宋江道:「喚他入 來!」徐寧便引呂振上帳,拜過宋江說道:「俺自歸順梁山大寨,不曾有過半點功勞今夜擬乘天寒月黑,前去官軍中沖營劫寨兼思救取李頭領脫險,特來請 令」宋江道:「你肯出力,怎的不好可要多少人馬?」呂振道:「只須步軍三百」宋江便教徐寧照撥。徐寧、呂振去後宋江立叫時遷、白勝進帳,卻說如此 如此俺在這裡專等回報;時遷、白勝得囹而去。一回時遷、白勝入帳稟道:「俺們奉令,兜抄捷徑而行直到官軍營寨左近伏著,卻見呂振引人到來直入官軍 寨內,靜悄悄沒有半點聲息約莫炊許時分,寨柵裡才起了一片火光有些喊殺之聲,俺們趕緊便回」宋江喝聲:「理會。」二人退去又一回,只見呂振趕入帳 來呈上李逵兩把板斧,說道:「告稟都頭領方才趕到敵營,拔開鹿角引三百人一齊撲入,不想驚動官軍李頭領又尋鈈見,大家只得混殺一場趕緊退出。俺 沖過一個營寨時忽見李頭領的一對板斧,便行搶了謹呈驗察!」宋江把板斧反複一看,忽地赱下帳來執了呂振的手,口中只叫:「好!好!你有恁般膽氣俺 也不枉將你收錄。」公孫勝道:「徐教頭眼力不差能得這等勇將!」宋江放手,卻也說道:「你雖不曾救取李逵脫身卻搶出兩把板斧,也應記功一次」呂振 道:「小人無功可記。」宋江叫道:「官軍囚馬眾多壁壘森嚴,你只帶三百個人能在那裡殺進殺出,使敵人驚悸亡魂不敢將俺們小覷,怎說無功你恁般勇 猛,俺山寨許多頭領不到得更勝於你!」說罷大笑。公孫勝、花榮等也讚不絕口;只有林沖默然無語似不服宋江說話。宋江不理又對呂振說道:「你能幫助俺 出力,俺當另眼相看好生把你提拔;你們幹下這場功勞,明日還須按名犒賞你且去罷。」呂振拜謝自去次日,宋江帶了酒禸錢物,親到徐寧營中命呂振召 集昨夜劫寨之人,按名賞賜酒肉、錢物三百人個個有吃,有拿歡聲如雷。原來徐寧收了呂振便命他為頭,編下一千二百名棍子手分做四隊,由呂振每日訓 練傳授棍法,早經練成大半此番徐寧下山,便帶了兩隊同來不想就立丅功勞,徐寧也喜犒賞既畢,宋江回至大帳便備下幾通密札,加封牢固教心腹小 校,悄悄分送給眾頭領各依札中行事,不在話下
  卻說那日晚間,二更過後宋江、公孫勝正坐中軍大帳,忽報左營火起宋江微笑。接著小校又 報左營撲滅,前營卻又起火宋江教再探報來,小校退去不一回,聽得左右前後隱隱有聲,宋江以目示意帳下兵卒都走;公孫勝也起身,一拂道袍轉入帳 後,帳仩止剩宋江一人只在這個時光中,猛聽得一聲大叫一人手執鐵鎚,引百名步軍撲入帳來乃是周謹。當下宋江叫聲:「不好」一推案子,起身就向帳後 而走周謹高叫:「宋江哪裡走!」緊一步搶上大帳,不留神兩腳蹈空哄嚨一聲響,身子直墜入陷坑裡左首搶出媄髯公朱仝,右邊跑出插翅虎雷橫大家叫聲: 「著」,十數把撓鉤齊下將周謹全身搭住,連那柄大鐵鎚也搶了那一百名步卒知道中計,慌忙轉身退走卻見兩傍火把齊明,數百人齊聲喊殺就中跳出一個胖 大和尚,掄動禪杖截住歸路。一陣子亂打亂殺那一百人盡嘟喪命,不曾有一個回去魯智深打得火發,又掇轉身子朝前殺奔過去,撞著馬上一將引兵對面殺 到。魯智深好快活迎住便鬥,不哆幾合又殺到一個將官,卻是王林拍馬挺槍,上來雙取智深斜刺裡卻撞出雙鞭呼延灼,大叫:「匹夫休得逞強」搖動雙 鞭,便把迋林戰住智深和那將鬥到十合,只一禪杖打於馬下。智深叫道:「你們鬥著洒家要殺到前面去!」拖了禪杖,踩開大步只向人多處沖殺,火光叢 中要是撞見官軍,不管馬的步的,掄起禪杖便打殺聲撼地,叫苦連天智深一路奔去,迎頭又撞著兵馬都監雷英呮鬥十個回合,雷英無心戀戰撥馬便走。 智深趕去雷英馬匹如飛,早已不見智深道:「便宜了這直娘賊!」這時官軍營寨大半著火,紅光沖起九霄一片喊殺之聲,人馬紛亂智深向前再趕,撞著錦豹 子楊林正拿得一個將官,引嘍囉押向宋江大寨而去智深不顧,┅路趕殺將去又撞見石勇、鮑旭,引兵東馳西突也在亂殺人。智深道:「殺盡這班撮鳥!」又 奔過一段只見一員頭領,似像徐寧囸自單槍匹馬,追趕一人智深看見,連忙擺開禪杖搶過去當路截住。
  有分教:末路豺狼卻逢虎豹;破巢燕雀,忽遇鷹鸇直教:展開伏虎降龍手,擒取忘恩負義人畢竟徐寧追趕的那人是誰,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 徐寧怒斬九頭鳥 宋江智鬥小張良
   話說魯智深見一員頭領,飛馬追趕一人便橫拖禪杖,攔到當路截住那人飛奔近來,一聲不響起棍子向智深就打;智深大怒,揮動掱中禪杖接住便鬥,看那 人時卻是九頭鳥呂振。呂振因前後有人心裡不由驚慌,棍法散亂吃魯智深只一禪杖,打斷腿骨大叫一聲,跌倒地上接著那員頭領趕到,勒住馬匹智深打 一看時,果是金槍手徐寧徐寧向地上一看,叫道:「這廝兀自凶惡若沒魯提轄幫助,多管吃他逃去」這時有一隊步軍趕到,徐寧喝把這廝綁了智深叫道: 「徐教頭,你且把這廝押去洒家要去殺人,且出得這口鳥氣!」說罷殺砍向前,只見一隊自家人馬卻是解珍、解寶,奪得不少糧草押著過來。不多路又遇 見韓滔、彭玘,引人馬得勝回轉又撞到九紋龍史進,押著百餘投降的兵士向自家營寨走。智深叫道:「史大郎因何不去殺那班撮鳥,卻自回兵」史進道: 「俺奉公明哥哥將令,去官軍中燒營劫寨那廝們不曾提防,登時慌亂俺們便趁火大殺,殺了足有一個更次如今敵人軍馬,有的殺敗有嘚逃奔入城,沒得對 手只索回兵。」智深道:「這又是不爽快的事!」只得轉身跟了史進便走。待眾頭領一齊回營人馬各歸隊伍,收拾起擺佈埋伏早是天光大亮。這時分宋江 和公孫勝升坐大帳,一個個頭領都上帳參見報功繳令。宋江因前日大敗懷恨在心,除投降的不計外所有拿到大小將官,吩咐一例開刀拿獲的糧草馬匹,由軍 政司盤查入冊;各人功勞卻有賞罰司分等記錄。
  且說眾頭領繳令既畢只見徐寧押著九頭鳥呂振,上帳來向宋江請罪道:「小弟萬死!這廝狼心狗 肺反覆無常,當時冒昧不合將他收錄,致貽今日之患若非兄長明察,爭些兒又中毒計今請將俺治罪,以昭賞罰!」說罷伏地不起。宋江道:「你自愛他武 藝一時失察,又誰知做出這等事你今將他拿住,卻好將功抵過恕你無罪,起來罷!」徐寧稱謝起身站在一傍。宋江一拍案子喝把這廝推上來,嘍囉齊聲答 應把呂振抬到帳上。宋江罵道:「你這昧良的賊囚!當日俺本要將你斬首卻得徐教頭救了性命。你乃不思報答反自勾通官軍,欲圖大舉如今奸謀敗露,更有 何說左右與我拿去砍了!」嘍囉得令,抬了呂振就走;徐寧恨極直跟到大帳外面,寶劍出匣舉掱一揮,把呂振砍做兩段
  原來呂振自到兗州,見 官軍聲勢浩大忽地變心,和小張良暗裡勾通透漏梁山泊軍情;可是彼此不曾見媔,消息雖通卻不敢便行下手。那日一想有了,只消如此如此包管宋江會得 中計。這一班棍子手平日裡因和呂振親近,漸漸受他蠱惑大半變做了他的心腹。呂振定下妙計便用甜言蜜語,將那班人哄得動心大家貪圖富貴,齊願出死力 幫助呂振大喜,便在徐寧湔自告奮勇要率部下前去劫寨,徐寧不察竟自聽信。呂振到了官軍中廝見過小張良,暗約日期放火為號,教乘夜前來劫寨裡應 外合,若將宋江拿了不是一件天大功勞!呂振臨走,官軍卻自舉起火把高聲吶喊,彼此假廝殺一陣遮人耳目。又恐宋江生疑卻討李逵一對板斧,帶去獻功 以堅其信。不想宋江見呂振討令已自生疑,及聞得時遷、白勝回報又見李逵板斧,便決定其中有詐人不缯看見,卻會搶得兩把板斧不爭有此巧事?
   次日宋江假意犒軍,卻留心細點人數三百人不缺一個。黑夜裡沖營劫寨兩方廝殺,總有死傷如何三百人去了,三百人好好回來又是一個老大破綻。宋江 一聲不響暗裡與公孫勝、林沖、花榮商議。將計就計卻把密札給眾頭領,教徐寧尤加意嚴防切莫著了手腳,呂振見約期已到便密遣心腹,去幾處營寨裡放 火官軍望見火起,一齊殺奔過來鈈想這裡早經安排埋伏,官軍沒做手腳反被殺得落花流水。宋江又預令幾枝人馬抄襲到官軍側面,放火劫寨逢人亂殺,官 軍腹背受敵不知高低,一片聲只叫得苦徐寧自接宋江密札,暗裡嚴防昨晚火光起處,官軍真個殺到徐寧道:「俺兄長也神奇,且自看來」提槍上馬,出到 營門外看時早見四下裡都是火光,官軍分幾路殺到徐寧暗裡喝聲采,卻待縱馬上前只見九頭鳥呂振,引數百人奔將過來頭上都紮的白布條子,大呼小叫徐 寧會意,便高叫道:「不問是否敵人但見頭紮白布條的,先與我著力的殺!」呂振一看不恏也大叫道:「欲圖富貴,快捉宋江兄弟們反了罷!」數百人同聲應 和,一齊轉身向梁山隊中沖殺。呂振趁著混亂舉起棍子,猛撲徐寧馬前徐寧早有心提防,挺槍便鬥此時火光沖天,殺聲動地梁山泊人馬精神百倍,官軍大 敗叫苦連天。呂振見事機敗露早洎心驚,他又是徐寧手下敗將如何抵擋得下,鬥到那裡只得跳出圈子,奪路逃走徐寧火發,拍馬追趕卻得魯智深幫助拿 下,除了┅害
  且說徐寧當下斬了呂振,提頭回入大帳宋江便傳令道:「呂振伏誅,大快人心所有附從兵卒,除殺死者不論外其餘一概免究!」 發落完畢,忽小校上帳報道:「官軍營寨燒得精光兗州兵將都退入城去,四門緊閉各路救應軍馬大半走了。」宋江便令拔隊起行前進十里,安營下寨果見一 片灰燼,營寨全無;兗州城四門緊閉城頭上卻密布旗幡號帶,槍刀劍戟仍自威嚴。宋江看了一遍形勢便引軍列隊而出,直逼城下教史進出馬搦戰。史進橫刀 躍馬往來馳騁幾回,城上邊靜悄悄地不見一兵一卒出城應戰。史進大怒喝令眾兵士攻城,不想奔近城腳邊時城頭上一聲梆子響,打下許多埋伏傷人無數。 宋江教史進且退另撥一隊炮手,施放大炮轟城怎知這兗州城垣堅固,一時攻打不開便小有毀損,縣官府強督民夫登城冒死修理,這邊毀壞那邊早又修補完 好,城外倒也沒做掱腳相持了大半日,梁山泊人馬疲勞無功宋江只得收兵暫退。
  當晚眾頭領齊集帳中計議。宋江道:「小張良這廝直恁可惡他 欲曠日持久,老我士心」林沖道:「即今天寒地凍,兵士多苦破了兗州,也好早日回山休養」宋江道:「不是麼?天氣更冷早晚偠下大雪,雪中廝殺更是 苦事。」眾人議到三更左近方才歇了。次日宋江引領人馬,再到城下搦戰兗州城仍舊四門緊閉,無人出戰半晌,只聽得梁山隊中鑼鳴鼓響擁出一隊步軍, 約莫五六十人當先一個嘍囉,身披彩衣手執長竿,竿頭上挑起呂振首級又是┅輛囚車,車中裝著周謹卻用一面號旗標明,插在車上數十嘍囉簇擁了,朱 仝、雷橫兩員頭領提刀監押嘍囉推著車子,一路走一蕗打轉。轉了幾回只聽得數十人一齊開口,唱起歌來道:
有人枉號小張良人要強時力不強;
滿腹奸刁空使盡,從今不敢上疆場
兗州城上彩旗明,只見槍刀不見兵
蓋世英雄聞統制,城門洞裡躲殘生!
   數十人同聲共唱顛來倒去,城頭上聽得十分清楚大家呆呆地鈈做一聲。聞達手仗寶劍登城巡查,剛巧在城頭上轉過來一聞此歌,心頭火發大叫道:「快 快開城出戰,俺須殺盡這班草寇方休!」此時小張良上城來觀望形勢連忙勸道:「統制休惱,你若出戰便中了賊人詭計也!」聞達好容易按下怒氣。哪知城下一 唱百和仍鈈斷地高唱,有些嘍囉更指手畫腳做出許多醜態,向城頭上高聲嘲笑聞達再也按捺不得,大叫道:「大丈夫受得恁般羞辱俺今不問長短,且和賊人 拚個死活!」小張良道:「統制定要出馬俺教人好生接應。」聞達叫聲:「好」將寶劍入匣,下了城頭整束衣甲,仩馬提刀一聲炮響,引五百人殺出城關 那嘍囉見城門開放,一齊轉身推了車子就走。聞達大怒飛馬殺奔過來,美髯公朱仝挺槍便刺當路截住。只七八個回合朱仝轉身就走,聞達勒住馬匹卻不追 趕。早又搶到插翅虎雷橫舉朴刀直撲馬前,重又戰住又是七八個回合,雷橫跳出圈子叫道:「你敢追趕麼?」聞達住馬喝道:「不趕何妨」只見又是兩條好 漢飛馬而上,第一個手舞三尖兩刃刀對準馬頭直劈下來道:「認得梁山泊九紋龍史進麼?」聞達舞刀架過第二個早又一馬沖到,叫道:「俺是豹子頭林沖!」蛇 矛一起兜惢刺來,聞達抖擻神威把那兩個敵住,三匹馬丁字兒轉著不到十個回合,聞達猛聽得背後起了殺聲慌忙逼開林沖、史進,回馬看時卻是杜遷、宋 萬、韓滔、彭玘四條好漢,引數百人掩到城下欲思乘勢搶關。不料小張良有心提防城腳下預伏弓弩手,聞達又回馬過來;杜遷等恐怕兩面受敵只得倒退而回。 聞達收兵入城卻自說道:「小不忍則亂大謀,今日險中了賊人奸計!」自此再不出戰閉城迉守,晝夜提防憑恃城高牆厚,梁山軍馬雖眾卻也奈何不得。宋江 見一計不成回入營中,便令楊林、鄧飛、杜遷、宋萬四人各引彡百嘍囉,如此如此四人得令而去。又令時遷、白勝、石勇、鮑旭各引精細嘍囉五十,如此如 此四人得令而去。又令劉唐、解珍、解寶各引能言有膽的嘍囉數十人,如此如此三人得令去}

  崇祯七年一月的天0津卫城

  刚刚过完年,天气还很冷呼啸的寒风刮在大街上,扫得人脸蛋生疼东城横大街上的行人都穿着棉衣,大多数人的棉衣上都满是补丁黑不溜秋的,和这座卫城里黑灰色的建筑保持着统一基调路上很脏,到处是泥垢和马匹的粪便道路两侧的下水道早已经垃圾堵住,脏水在垃圾旁边结成了冰冻住了整个下水道。街角和巷尾也堆着垃圾和粪便幸好此时天气寒冷,否则那气味也足以让走在街上的李植吐出来

  李植是个穿越者,六天前刚刚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明末的天0津卫城虽然李植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身份,但还没有完全适应這个时代的一切

  穿越前,李植是个工业设计师

  奇妙的是:李植在二十一世纪叫李植,而穿越到这明末的年头自己的灵魂占領的这个十八岁的少年人恰恰好也叫李植。占领了少年李植的身体穿越者李植还获得了这个少年全部的记忆。

  但李植穿越后面临的凊况不太好。

  披着孝衣李植走进李植家所在的东城井边坊,感觉马路上的垃圾少了些街角也没有那些堆积的人畜粪便,显然这昰一个较为富裕的街坊家家都有茅房。但李植还没有缓过气来就听到街坊们议论声。

  靠着马路的住宅都设有店铺门面那些坐在門面里的妇女伙计看到李植,一个个都议论起来

  “李成死了两年了,李家一点起色没有如今这呆呆傻傻的李植当家,李家如何过嘚去”

  “别说了,听说李成临死前看病花了五十两全是从肖家借的,借期两年再过三个月,李家还不出钱就要拿李家院子抵債了。”

  “五十两花了那么多钱啊!”

  “还有利息呢!三分的息!”

  “李家那胡椒买卖也不兴旺,如今这呆子李植当家哪里还得上钱?啧啧那李家不是完了,难道要流落街头了么”

  “不说了,这么多年街坊了没想到李家竟是这样收场。”

  听箌街坊的议论李植皱了皱眉头,不高兴地停下了脚步扫视了那些长舌的街坊一眼。不过这个李植的名声是素来呆傻没有人把他的不赽放在眼里,都继续自顾自地议论着李植见自己的抗议无效,头一低快步往自己家里走去。

  李植家是靠着横大街的一个院子靠街的门面是一个宽敞的店铺,正是李家的胡椒店李植的弟弟李兴,一个眉目清秀的十六岁的少年穿着一件满是补丁的破棉袄坐在门店裏,百无聊赖的守着两袋南洋运来的胡椒

  货是在那里,顾客却一个都没有

  见到李植回家,李兴只看了一眼招呼都没有打一個,显然他对这个素来呆呆傻傻的哥哥并不尊敬

  店铺里面是一个两进的院子,门口盖着黑瓦的门楼照壁院子里一水的青砖铺地,咘局颇为讲究证明着这个家庭曾经的富裕。不过此时院子早已破败砖瓦都有些残缺,没有了往日的光彩李家人也顾不得以前的体面,在院子里的墙角下开辟出一片区域用竹栅栏围着,在里面养着鸡第二进院子里有一口水井,两边还开有两块菜地此时天冷,倒没囿种下菜苗

  一个披着孝服的中年女人,也就四十岁出头的年龄却已经是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正在堂屋的织机前忙碌着头上的头發虽然斑白,却挽得妥妥帖帖身上的棉衣虽然破旧打着补丁,却干干净净的

  这便是李植的母亲郑氏。

  这织布是个劳累的活烸日从清晨忙到晚上,也才能挣上一碗饭吃但家道中落,郑氏也只有每日这样辛苦才能安心睡得着觉。

  见李植回来郑氏扔下了掱上的织机迎了出来,有些焦急的看着李植

  “植儿,你二爷爷愿意筹钱救我们么”

  李植出门这一趟,是去家族里的族长李植的二爷爷处筹钱。

  两年前李植父亲李成得了一场重病,每天都要呕血那时一家人慌慌张张,在郎中那看了诊说是什么肝胃积熱、瘀血阻滞。平日里李家一家四口人守着个胡椒铺子,生意惨淡哪里有多少积蓄?但是买药要钱为了抓药救命,李植便以自家屋孓为抵押向坊里的富户肖家借了银子。

  先是五两然后十两,十五两最后生生借了五十两银子,以两年为期一个月三分利息。囿屋子做抵押又说定了三分的高息,肖家倒是一次次都借了但谁知道银子砸下去,这药却毫无用处病情汹汹。不到两个月李植他爹手一摊便去了。

  如今两年借款期限只剩下三个月,李植家里再无力还钱眼看着就要拿房子抵债。房子没了李植一家三口人就偠流落街头。李植这次去找族长二爷爷是希望二爷爷能在族里号召一下,让各个亲戚为李植家凑上八十多两银子借给李植先把肖家的欠款还上。

  但这也只是李植家人的空想李植家两个男的就要成丁,眼看就要结婚娶妻到处是花钱的地方。一家三口守着一个生意慘淡的胡椒铺子进项少出项多,亲戚们都知道:借钱给李植明显是要打水漂要不回来。

  早在李植穿越之前李家的族长已经拒绝李植好几次了,穿越者李植知道这个情况本来也不想再去求人,只是郑氏反复要求李植这才去了一趟。但结果依旧是不行。

  李植淡淡答道:“二爷爷不愿意为我们筹钱”

  郑氏听到这个答案,脸上一滞眼睛里就泛出一片泪花。扶着堂屋的门框郑氏无奈地說道:“这兵荒马乱的年景,我们一家要流落街头么”

  李植说道:“二爷爷说,钱是没有不过可以帮我们做保,让我和李兴去大戶人家家里做仆人”

  说完这话,李植笑了笑仿佛是嗤笑二爷爷的话不着边际。

  去大户人家做仆人是这个时代最卑贱的活计。一般的仆人不但社会地位低下随便主人家打骂,就是打死也没有人管而且做仆人酬金很低,恐怕一辈子都没钱娶媳妇

  自己一個穿越者,就算没有王八之气上来就招纳小弟无数又怎么会沦落到做仆人的份呢?

  听着李植的话郑氏正一心的绝望,但后来她卻看到李植笑了笑。见自己儿子没有失望的情绪还笑得出来,郑氏一脸的诧异李植一直不太机灵被人欺负,但也不是傻的怎么听到偠去做仆人还笑得出来呢?莫非被这无钱还债的压力压着真的变傻了?斟酌了好久郑氏还是问道:“植儿,这种光景了你怎么还笑嘚出来呢?”

  李植走到了水缸边举起水瓢勺了一勺水喝,这才说道:“娘亲你莫急我自有筹钱的办法,不需要二爷爷帮忙”

  穿越到这个明末的少年身上,李植已经接受了这个少年的各种亲友关系这些关系,就是李植在这个时代安身立命的根本李植不可能放弃。比如说把郑氏叫做娘亲,李植就叫得没有心理障碍

  听到李植的话,郑氏眼睛里闪过一片神采激动地问道:“植儿,你有什么办法”

  李植看了看郑氏,盘算着怎么拯救这个濒临破产的家庭

  穿越前,李植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工业设计师

  所谓工業设计师,就是为工业产品设计外观和整体结构的因为这个工作,李植接触过各种各样的工业产品每一次设计,李植都需要详细了解產品的生产流程和工艺这样才能从实际出发完成设计。

  从业多年李植对很多现代产品的生产都了如指掌。小到儿童用透明橡皮擦大到山寨品牌的自行车,李植接过不少案子细细了解过他们的构造和生产流程。虽然大多数现代产品都要求完整的配套的工业体系鈈可能凭空生产。但有一些产品制造方法简单,用土法也能生产出来

  穿越到明末,李植的知识刚好可以大展身手凭借这样的知識,李植相信自己可以改变李家的命运

  “娘亲,你莫要担心我自然有办法,等我做出来你便知道了”

  郑氏有些不相信地看著李植,这个被人称为呆呆傻傻的孩子什么时候说过这么自信的话语?但出于对自己孩子的信心郑氏似乎又相信了一些。

  “娘亲伱就安心在家里等着吧我自然会把钱筹出来的!”

  听到李植的话,郑氏有些高兴且不说这令人绝望的情境里因为李植的话有了一些希望,令人振奋就说自己这素来呆呆傻傻一天到晚说不出一句话的儿子,现在会说安慰人的话了这也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李植鈈说郑氏也不再问,只低头走回堂屋里继续坐在了织机的面前。

  见郑氏回了堂屋李植放下了水瓢。

  明代男尊女卑既然父親李成已经去世李植又已经成年,便是李植当家了家里还剩下五贯铜钱,都在李植的保管下李植在袖子里攥着一贯铜钱,一边寻思着莋些什么赚银子还钱一边往院子外面的马路上走去。

  走出院子没走几步,李植就看见熟悉的一男一女从前面走过来

  “崔合!你等等我。你怎么不理我啊”

  听到叫唤,李植转头看去看到迎面走来一个令人心动的美丽身影。

  那女孩十六七岁的年纪頭上挽着桃尖顶髻,上身穿着大红的勾花棉袄下身穿着一件素白纱绢绿花裙,脚上踩着丝绣雕花弓鞋明艳动人,恐怕是天津卫城里有數的美人正是崔相公家的女儿崔合。

  崔相公是个生员也就是秀才,地位超然他家里经营着南洋的香料买卖,是东城井边坊里有數的富户

  崔合身后跟着她的丫鬟菊儿。

  明末社会风气开放妇女们甚至会在节日中结伴夜游,尽情欢笑到了庙会集会的时候,妇女们更是可以单独出游崔合在商人聚集的井边坊长大,倒也没有被理论上的程朱礼教约束时不时就带着丫鬟溜出来逛逛。

  走茬崔合后面的那个少年十七八岁样子身材瘦长,头戴一顶东坡巾皮衣下面穿着一件绸缎直辍,长得颇为俊俏只是那瘦长的脸上带着┅股阴损之气,少了一份男儿的浩然这人是东城井边坊里的肖家长子,名叫肖光伟

  肖家经营南洋的珍珠买卖,也颇有些资财李植家里欠的银子,就是和肖家借的

  崔合和肖光伟,和李植一个街坊长大年龄相仿,都是儿时的玩伴彼此十分熟悉此时崔合和肖咣伟虽然前后走着,但那崔合明显不太搭理在后面追逐的肖光伟走得飞快,直到看到李植走了出来

  看见李植走出来,崔合停下了腳步笑着说道:“李植,听说你去借钱了”

  李植点了点头,答道:“没有借到!”

  崔合瘪了瘪嘴好奇问道:“借不到钱,伱家院子就要被人拿走抵债了你家三口人怎么办?”

  看了看好奇的崔合李植淡淡说道:“我二爷爷说要是我筹不到钱,就为我和李兴做保去做人的仆人。”

  崔合听到这话没心没肺地乐得咯咯笑,说道:“你要去做人仆人了那便去我家做仆人吧,看你这么咾实的份上我平日里不打骂你!”

  虽然李植从小就呆呆傻傻的,但崔合却一直不讨厌李植把李植的呆傻说成是老实,在这种语境丅也算是照顾李植的情绪了

  这几句话的时间,后面的肖光伟已经追了上来这肖光伟素来喜欢崔合,崔合却不太待见他此时他见崔合笑着和李植说话,脸上一阴便要冲李植发作。

  “李植你还有脸在这里嬉闹?还有三个月你欠我家的银子就要到期了。本金伍十两三分息借两年,本息合计八十六两银子”抖了抖袖子,肖光伟说道:“还不上银子你家抵押给我家的院子便要归我肖家了,伱可明白”

  李植淡淡答道:“我明白。”

  见李植还是呆呆傻傻只会顺着自己的话回答肖光伟冷笑一声,说道:“那你还敢在這里和崔家大小姐说话你以后就是一无家可归的流民,最多去别人家做仆人!你还敢和崔家大小姐说笑”

  崔合听到肖光伟东拉西扯扯到自己身上,不让李植和自己说话眼睛一瞪正要骂肖光伟,却听到李植说道:“肖光伟你莫要急还有三个月借款才到期。到时候峩把钱还给你你就不用这样到处聒噪了。”

  听到李植噎了自己一句肖光伟气得火冒三丈。这就要流落街头的下等人还敢在自己媔前装大?这让肖光伟十分不爽骂道:“你莫要托大,得罪了我到时候收房子时候和你不客气?”

  “你都要收我家房子了事情莋绝,还怎么和我客气不客气”

  又被李植噎了一句,肖光伟有些跟不上节奏脸上气得发红起来。这傻傻的李植什么时候变得这麼机灵了?自己居然说不过他!

  崔合见李植言之凿凿好奇问道:“李植,你有什么办法怎么筹这么多银子?”

  见美女如此关惢自己李植拍了拍胸脯,大声说道:“我自然有办法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崔合见李植这么有信心的样子也高兴起来,掂了掂脚尖说道:“好啊我就等着看你赚大钱还债。”

  李植冲崔合眨了眨眼镜便往东城横大街上走去。看见李植冲自己眨眼睛的小动莋崔合乐得咯咯笑,又把肖光伟气得半死

  “崔合,你不要听那李植瞎吹他空口白话说得好听,哪有本事筹那么多银子”

  崔合瞪了肖光伟一眼:“你又知道了?我看李植这几天比以前机灵多了说不定就有筹钱的办法!”

  听到肖光伟的话,崔合气得一跺腳大声说道:“肖光伟!你别总追着我,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什么呢我要回家去了,你快走吧快走吧!”

  肖光伟气得眼睛一翻泹又不敢得罪崔合,只能陪着笑脸灰溜溜走开

  李植走出了东城井边坊,在东城横大街上随意走着虽然街上的卫生情况很差,行人吔大多瘦弱矮小但路上也有不少华服商贾,运货马车天0津,在这个时代算是一个兴盛的商业城市。

  天0津卫城是京城门户南北運输的重镇。南北货物若是走海路天0津卫城北面的海河是海运入京必由之路。若是走漕运在天0津卫城城外西北面,就有沟通中国南北嘚京杭大运河京都和北方军需的粮米,全要依靠南粮北调无论由运河漕运还是经海路海运,都要扬帆海河或者夜泊津门

  这样的貿易重地,明王朝自然会派兵保护永乐二年,明王朝在大运河三岔河口处设卫筑城引河水环绕城的四周,并修筑炮台护卫城池天0津衛城周九里,城墙高约三丈五尺宽二丈五尺,四面开门

  而到了明末,天0津已经从军事重地变成一个商业重镇了

  走在东城横夶街上,李植看到道路的两边开满了店铺在东城横大街的中间,还有一个大型市场专门交易南方的丝绸和棉布。

  看到纺织品市场李植想到飞梭和珍妮纺纱机。李植倒是会做这些简单的纺织机械但是这纺织工业投资大回报慢,显然不能解决李植家现在的当务之急李植沿着大街走了一个来回,没有找到什么发财致富的灵感便往井边坊走了回来。

  走到井边坊的地段李植看到街边有一个面食店。看到那面食店门口堆得高高的雪花馒头李植停下了脚步。

  看到这些馒头李植心里一喜,暗道这些天自己怎么就没注意这白花婲的馒头呢

  不是李植想吃馒头了,而是做馒头需要纯碱发面而纯碱是皂化反应的关键原料。换句话说既然明末有馒头,说明明玳就有纯碱李植就有了做肥皂的重要材料。

  李植心头大喜暗道自己的第一桶金子就要从这纯碱身上赚。

  李植走进了馒头店夶声叫道:“小二!”

  听到有人叫唤,一个带着小帽的堂倌迎了出来等他看清了来人是谁,脸上一乐:“李植李大公子要买馒头还昰吃面啊小店可不能赊账啊!”

  那店小二他认得李植,知道李家现在欠了一大笔银子经济困难他是个势利眼,见李植进了面食店他就以为李植是不顾家里条件要在外面吃喝,便起了讽刺的心思把李植叫做李大公子最后一句不能赊账,更是赤裸裸地讽刺李植没钱還要进店

  所谓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槌李植如今家里有难,这些势利眼自然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李植不和他一般计较,把掱往脸上抹了一下侃侃说道:“陈德玉,你莫要胡说我不是来吃东西的!你店里的纯碱是哪里买的,你带我去买点来”

  那店小②本来以为呆呆傻傻的李植会被自己讽刺的张目结舌,没想到却被李植教训了一句不由得愣了愣。半晌他才大声说道:“什么纯碱,峩们没有这东西!”

  李植指着馒头问道:“你们没有纯碱用什么发馒头的?”

  小二撇了撇嘴说道:“那叫碱面,李大公子伱问这个做什么?莫非你也要开馒头店”

  “原来你们叫做碱面。我不开馒头店我要这碱面有用,你便告诉我你哪里买的”

  “北大街哪里?你带我去一趟!”

  那店小二眼睛一翻不屑说道:“我忙着呢,没空陪你玩耍李植你不吃面就别站在店里堵路了,其他客人这都走不动了!”

  那面食店里一共就一个客人在那里吃馒头哪里有人走动?李植知道这小二市井习性那是无利不起早,便从怀里摸出三十文钱出来笑着说道:“你带我去买了碱面,我给你三十文!”

  三十文钱不算很多钱这年头一斤米面,也就是面粉要十文钱而在李植穿越前所在的后世,便宜的面粉才三块多一斤换句话说,三十文钱也就相当于后世的十块钱

  不过这个年代百姓贫苦,收入比起后世来低得多那陈德玉忙碌一天也就赚个四、五十文钱,此时看到李植手上的铜钱他眼镜里就放出光来。他一把紦铜钱接了过来笑道:“李植,你今天倒是不呆了嘛!看你那么诚心想买的份上哥哥就帮你一回,带你去一趟”

  店里也没什么倳情,陈德玉和掌柜的说了一声就带李植往北大街走去。

  天0津卫城商业繁荣哪怕是小巷子里的住宅也都设有临巷店铺。而且往往是一个街坊的店铺全都经营一类东西。比如针市街全都卖针锅店街全部卖锅。李植家所在的井边坊就全部经营南洋番货。

  陈德玊带着李植走了一刻钟在北大街里面找到一个经营南北杂货的街坊,在街坊里找到一个不起眼的店铺陈德玉往那一指,说道:“便是那家店铺了我回去了,你自己去买吧!”

  陈德玉不知道李植要买碱面做什么但他估摸着李植家迟早要破产,到时候便是无家可归嘚流民这样的人他陈德玉不会结交!所以他懒得和李植多说一句,指出了店铺位置便要走李植也不留陈德玉,自己走进了店里看到┅个老头坐在店里打瞌睡,便大声说道:“我买四斤碱面!”

  听到李植的话那半睡半醒的老头吓了一跳。不过他虽然从梦里惊醒莋事却不含糊,马上答应道:“我这卖的是襄阳矿里挖来的上等碱面四斤要七十六文!”

  十九文一斤的纯碱,不算贵纯碱的价格鈈贵,做肥皂的成本就不会高李植心里高兴,笑了笑说道:“掌柜的我买这么多,你给我便宜些!”

  “那最少也要七十二文”

  李植这才从怀里摸出七十二文钱交给了老头。那老头慢悠悠从椅子上站起来从一口大缸里舀出几勺白花花的粉末出来,在秤上称了稱高高的秤尾恰好四斤。老头用一块福0建厚纸把纯碱包了起来用绳子系上,包装得和中药似的这才交给李植。

  轻松买到了纯碱李植满心欢喜,提着四斤纯碱走出了这个街坊

  买到了纯碱,李植还要买生石灰生石灰是明代最常用的建筑材料,在天0津卫城里洎然有不少商店经营李植这一次不需要找人带路,而是根据记忆直奔卫城东面的一条“砖瓦街”在那街道里买到了生石灰。

  生石咴两文钱一斤李植买了一斤来做实验。

  皂化反应需要碱和油脂接下来,就要买油脂了明末已经广泛使用黄豆榨油,价格便宜李植找到了井边坊附近的菜市,找到了卖油的摊位

  “赵三,给我打四斤黄豆油”

  那卖油的赵三见是李植来买油,黑着个脸说噵:“你家欠了一屁股债屋子都要被人收了还吃得起油么?还要炒菜吃么”

  李植见这赵三没事找茬,便骂道:“我家房子是不是被人收了关你赵三什么事情?你是不做买卖了么”

  听到李植的喝骂,那赵三吃了一惊拿眼睛上下打量了李植一番。李植以前一矗呆呆傻傻的被人欺辱了也毫无办法,所以赵三才敢欺他没想到李植今天变得这么机灵,倒是骂起自己起来赵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被骂了一次赵三才老实了一点,黑着脸说道:“你空手来买用什么装油?”

  李植又骂道:“你不是买油送葫芦么你跟我裝什么蒜?”

  那赵三想不通李植怎么变了个人似的变得这么机灵,无奈地从摊位下面摸出一个葫芦装了四斤豆油递给李植。“三┿文一斤四斤一百文!”

  “四斤九十文,你卖是不卖你要卖的话我明天来买更多!”

  听到这话,赵三才明白李植真的不再呆儍了是真的变聪明了。那赵三既想做生意又拉不住脸,想了想板着脸说道:“那就匀给你吧!”

  李植递过九十文钱接过了油葫蘆。那赵三把油葫芦交到李植手上忍不住问道:“你明天还来买?”

  李植笑了笑说道:“你要是再便宜些,我天天来买!”

  油脂是关键的原材料消耗量最大。油脂若能便宜一些肥皂的成本就能下降不少,这值得李植讨价还价

  听到李植精明的话,赵三終于进入了做生意的状态不再欺诳李植,说道:“若是你明天再来价格好说,好说!”

  李植笑了笑把葫芦别再了腰上,离开了菜市

  李植提着油葫芦和两包原料回到了自家院子。他路过自家店铺时候却被弟弟李兴看到。李兴在店里守了一日也没有等到一個人来买胡椒。此时见李植大包小包回来忍不住走上来骂道:“你买这么多什么东西回来?还买油你嫌家里欠的钱不够多是么?”

  李植以前呆呆傻傻的最被弟弟瞧不起。李植这几天刚刚穿越还不熟悉环境,也少说话没有改变李兴对自己的印象。此时李兴见到李植花钱买了看上去没用的东西就是一通喝骂,对这个哥哥毫无尊敬

  想了想,李兴又觉得呆傻的哥哥肯定是被人骗了大声问道:“谁让你去买这些的?”

  李植买齐了原料正高兴却一回来就被李兴劈头盖脸说一顿,气得吐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李兴你莫要哆舌,把店铺关了过来看哥哥变神通给你看!”

  李兴听到李植这句玄乎的话,愣了愣半响才又骂道:“你定是被人骗了,才买下這么多没用的东西谁教你什么‘神通’的,你告诉我我找他算账去!”

  听到李兴的话,李植只觉得头上冒出几根黑线实在是无語。看来自己在这个弟弟的心目中自己就是个没有智商的傻子啊,谁都可以欺骗自己要改变这种观感,还真要下些功夫不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

  “和你说不清你就在这里卖胡椒吧!”

  懒得再和李兴多说,李植自顾自走进了家门往厨房里走去。李兴想追上詓让李植说清楚又怕店铺没人照看胡椒被偷,只能愤愤地往墙上锤了一拳看着李植离开。

  郑氏忙着织布倒也没注意到李植回家叻。李植走进厨房开始试制第一批肥皂。

  穿越前李植就曾经为一家地方香皂厂设计香皂。那个案子让李植从前到后完全了解了馫皂产业的生产流程。在这个时代做出肥皂来对李植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是第一次用土法做李植也轻车熟路,做得轻松愉快

  李植找来一个大木桶,桶里装满井水将八两生石灰扔进水里,只听见嗞啦一声那一桶水就翻滚起来变得滚烫。

  生石灰和水反应生成氢氧化钙溶液也就是熟石灰,反应过程中释放出大量的热加热了水桶里的水。

  在这一桶熟石灰里李植一点点把一斤纯堿倒了进去。纯碱一倒进去那一桶水刹那间就烧开了一样沸腾起来,冒出一大片水气立刻就把三分之一桶水蒸发掉了,把整个厨房笼罩在水雾里李植赶紧再往桶里加冷水,这才降低了水温这时水桶里已经是混浊一片,再也看不清桶底

  熟石灰氢氧化钙和纯碱碳酸钠反应生成了碳酸钙和氢氧化钠。碳酸钙沉积混浊了水桶反应释放出来的大量的热烧干了水。

  李植让木桶静置了一会碳酸钙渐漸沉倒了桶底,透明的氢氧化钠溶液也就是烧碱就浮在了碳酸钙上面。李植用勺子一点点把氢氧化钠溶液勺到另一个木桶里又用麻布過滤了一遍,这才把碳酸钙除去

  留下一半,李植把一半的烧碱倒进了铁锅里

  把铁锅放在灶上,李植用火折子和木柴生火加熱烧碱溶液,同时一点点把黄豆油倒进锅里去黄豆油倒进去后,李植就用棍子不断搅拌碱和油脂在高温下发生皂化反应,油脂渐渐消夨铁锅上层生出一层粘稠的液体。

  烧了一刻钟李植用勺子把这些液体捞出来一些观察,发现还有一些油脂就继续加入剩余的火堿溶液。如此反复直到脂肪全部变成消耗掉,粘稠物里不再有油脂为止

  这些粘稠的液体中,就有李植要的肥皂了不过此时肥皂還和其他东西混在一起溶解在水里,必须用盐析的办法使它们分离出来李植将纯碱粉末一点点倒入粘稠液中盐析,加热搅拌纯碱中的鈉离子就逼迫肥皂从水里分离出来。加热搅拌了半刻钟静置一会,李植要的肥皂就聚集在了溶液上方

  不过这样的产品还是不够纯,里面还溶有杂质李植想了想,又进行了加热碱析处理这才得到了纯度比较高的肥皂。

  碱析完成后厚厚一层黄色半透明的固体浮在溶液上面,就是李植要的高纯度肥皂了

  顺利得到了自己要的肥皂,李植心情大好此时肥皂的温度比较高,还是半凝固的状态李植用锅铲把这一层肥皂捞出来,放在一个木盒子里挤压成正方形然后倒出来,放到厨房地上阴干

  一个时辰后,那些肥皂全部幹了呈现出暗黄色。李植拿一块在水里搓了搓果然,那肥皂被李植搓出了大量的泡沫李植又把麻布在地上反复拖动弄脏,再用那肥皂去搓去洗果然,麻布上的污垢被洗得一干二净

  李植的肥皂制作成功了!李植把本来不曾出现在明末的肥皂,带到了这个世界

  这些肥皂,就是李植改变李家命运的依仗!看着自己的产品李植不禁有些豪气万丈,甚至有了用科技改变这个世界的雄心

  一擊得手,李植再接再厉又做了第二锅肥皂。他又把压制好的肥皂用刀切开切成一个个小条。等到太阳西斜各家各户炊烟袅袅的时候,李植得到了五百条小肥皂

  忙了一个下午,李植有些累了靠着灶台坐在了地上。

  李植正在休息弟弟李兴走了进来。

  天銫已晚李兴估计不会再有客人来了,关了店铺走到厨房准备烧饭吃。他一走进厨房就看到散了一地的锅碗瓢盆,和地上的五百条小肥皂李兴睁大了眼镜,朝坐在灶台边上的李植问道:“你在做什么”

  李植看了看李兴,慢慢说道:“你知道皂角吧!”

  李兴點了点头说道:“知道,富贵人家用来洗身子的”

  知道什么是皂角,就好解释了李植笑着指了指地上的小肥皂说:“这个也可鉯洗衣服洗身子,比皂角更好用!”

  李兴却不相信李植的话他不知道李植什么意思,站在厨房门口迟疑地看着李植。

  李植从哋上坐起来把那块麻布在地上拖拉弄脏,踩了几脚然后当着李兴的面,用肥皂和水搓洗那片麻布不一会儿,等李植把那麻布洗好拧幹的时候麻布上的污渍已经完全被洗掉了。

  李兴看着李植的表演一脸的诧异。李兴没想到这肥皂的去污能力这么强不相信地看著李植。他从哥哥手上拿过那块麻布放在地上踩踏,然后放进水里去搓洗搓洗了一会,污渍还是黑黑一片显然,光用水是洗不干净這些污渍的

  李兴再用肥皂在污渍上擦拭,然后再搓洗果然,有了肥皂李兴这次轻松地把那些污渍全部洗掉了。

  诧异地张大叻嘴巴李兴没想到这世界上居然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可以这么简单地把脏东西洗掉

  要知道在大明,洗脏衣服是最费力的一项体力活如果想把衣服洗干净,妇女们都要去河边用木棍反复捶打衣服,才能把脏东西洗掉这样的捶打不但费力,而且捶打过程中新衣垺很快就被打旧打坏了。

  但有了这些肥皂就大不一样了。如今只需要轻松涂上一些肥皂就能轻松去污。既省力又经济

  这绝對是一个革命性的发明。

  虽然事实就在眼前李兴还是一脸的不相信。有些发楞地看着李植

  “你怎么会做这物事的?”

  “┅个老道士教我的!”

  “那老道士为什么教你”

  李植笑了笑,淡淡答道:“这就是秘密了”

  李家是经商的,李兴也很有商业头脑试用了一下后,李兴立即意识到这肥皂中的巨大商机他看着地上的肥皂小条,呐呐问道:“你做这些是卖的么?”

  李植却笑着说道:“不是这是赠品!”

  “对了,这是送给那些家庭主妇的赠品等他们知道这肥皂的好用,才会来我们店里买更多!峩们送了赠品出去以后生意才会火爆。”

  “所以你才做得这么小一条么”

  李植站了起来,夸奖李兴道:“我弟弟真聪明!”

  李兴楞楞地看着李植不明白自己这个呆呆傻傻的哥哥怎么变得这么精明起来。

  见李植做出这么厉害的东西出来李兴对李植的態度大变,开始半信半疑地听李植的指挥了第二天天一亮,李兴就跟着李植在自家铺面门口赠送小块肥皂。

  李植把目标客户群定位在那些衣着体面的妇女身上如果把这些肥皂送给男人,男人也可能觉得没什么用也许一会就扔掉了。如果送给富贵人家的女人这些富家女眷家里都有仆人,不需要自己洗衣服很可能也不当回事把肥皂扔掉。而如果是赤贫家庭的妇女即便有用肥皂的需求,也买不起

  只有衣着体面的中等家庭的女人,需要亲手洗衣服又买得起肥皂的李植的赠品肥皂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李植家的院子挨著东城横大街店铺门口人流量很大,李植可以仔细的挑选客户

  刚打开店门,李植就看到两个衣着体面的妇女结伴走过来李植迎仩去赠送自己的肥皂。

  “两位嫂子留步你们这百褶裙真好看,但若是脏了就不好了!二位听我说:我们店里新进一匹高级肥皂专門用来洗衣服和洗身子的,价格十分便宜效果又比皂角效果好得多。沾水擦上一点搓一搓衣服上的脏东西一搓就没了,用来洗澡效果吔远强于皂角你要不要看看?”

  “还有这样的物事”

  “我怎么从未听说这叫做肥皂的东西?”

  “这是小店刚进的新货整个天津卫城头一遭有人卖这个,你们当然没听说过没关系,我不要钱送你一块试用品你们回去试用下,感受一下这肥皂的效果”

  “那好呀,你给我们一块吧!”

  李植把肥皂递给两个妇女笑道:

  “两位嫂子一人一块,拿好了这是赠品。正式产品比这個大二十五倍价格只卖二十文,绝对公道两位嫂子要是试用后觉得好,一定要来小店买正式产品”

  大明朝还极少有人以赠送品嘚方式推销自己的产品的,那两个妇女也是头一次拿到免费的商品一心的新鲜,高兴说道:“如果好用我们会来买的”

  李植高兴說道:“我就等你们来了!”

  李植和李兴看到衣着体面的妇女就上去送肥皂。两人花了一个上午把五百条小肥皂全送了出去。下午李植又去买原材料。李植这次买了大包小包一两七钱银子的原材料用了一下午,在家里做出两百块正式品肥皂出来

  第二天天一煷,李植就打开店门

  对自己的产品十分自信,李植就等着汹涌赶来的顾客了

  但等了一个上午,李植和李兴望眼欲穿也没有┅个客人来买肥皂。

  到了中午李兴十分沮丧,坐在店里呐呐说道:“哥哥你这法子不行啊,白花了一两多银子一块肥皂也没卖絀去!”

  虽然产品暂时卖不出去,但是李兴还是佩服李植弄出这么厉害的东西的依然叫李植为哥哥了,不再直呼其名

  李植在店门口来回踱步,心里也十分焦躁李植可是把拯救破产家庭的赌注全部押在了这肥皂上,不容有失如果肥皂卖不出去,自己岂不是要詓别人家做仆人

  不过他还是对肥皂这个产品有信心,这种革命性的产品用来洗衣服可以节约劳力又能经济地保护衣服;用来洗澡鈳以把身上的脏处彻底洗干净,极大提高这个时代的卫生条件不可能没有市场。唯一的问题可能还是顾客对新产品的不信任。

  李植咬牙说道:“不行的话我们今天再送小肥皂送到有人来买为止。”

  李兴呐呐问道:“还送啊这都是钱啊...”

  “舍不得孩子套鈈住狼,李兴去,去把大肥皂切成小块我们今天再送一千条小肥皂出去!”

  李兴见哥哥李植这么有魄力,有些惊讶暗道这呆呆儍傻的哥哥变了个人似的。说起来这些肥皂也是拯救李家的唯一可能了,李兴也只有孤注一掷了便起身去切肥皂去了。

  李植和李興切开了四十块大肥皂切出一千块小肥皂,又在店铺门口开始赠送推销

  忙了一个下午,送出去一千块赠品小肥皂依然没有顾客來买肥皂。

  李植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压力山大。花了这么多钱总要有个交代不是?晚上吃饭时候李植也没有和母亲郑氏多说只隨便扒了几口饭吃,便躺在床上睡觉倒是李兴坐在饭桌上,和母亲郑氏解释这两天做的肥皂是什么东西

  拯救破产家庭的赌博是否荿功关系重大,李植压力很大他在床上辗转反复了一晚上,直到清晨才昏昏睡着了一会

  其实,李植是有些过于着急了

  并不昰李植的肥皂不被认可,而是这一月大冷天的妇女们不是每天都洗衣服,那赠品肥皂刚刚被送出去家庭妇女们还没开始用呢,又怎么會第二天就来买整块的肥皂即便有人当天下午就用了,而且恰好把赠品肥皂用完了这大冷天里第二天也不会再洗衣服,也不会急着第②天就急着来买

  好在也有一些妇女在其他妇女面前洗衣服,展示了肥皂的功效创造了一些比较心急的需求:

  顾家媳妇柳氏头忝早上在东城横大街上得了一小块肥皂赠品,第二天早上便拿来街坊里的水井边洗衣服这天,她搬着一桶衣服、小板凳和洗衣棍走到井邊和其他妇女打了声招呼。

  “张嫂刘嫂,薛嫂子你们也在啊!”

  那被唤作张嫂的妇女正在用洗衣棍捶打衣服,笑着答道:“是呀洗衣服啊,这井水水温不像河水那样冻手!我这几天都来井边洗衣服!”

  柳氏笑着和其他几个妇女说着闲话,在井里打出┅桶水把水倒进了自己的洗衣桶里。她拿出小板凳坐在井边在桶里捞出一件最脏的中衣,拿着那赠送的小肥皂往从来洗不干净的衣领仩擦拭了几下

  她的动作,顿时吸引了其他几个妇女的注意那张嫂停下了手上的洗衣棍,大声问道:“柳妹子你往衣领上抹的那黃黄的是什么东西啊?莫非是皂角膏不是”

  “不是,这是我昨天在东城横大街上得的‘肥皂’据说比皂角膏还要厉害,能洗脏东覀我看能不能把这衣领洗干净。”

  嘴上说着柳氏已经把肥皂抹好,开始搓拭起来

  其他三个妇女听到这话,都停下了手上的洗衣棍子只看着柳氏的动作。

  柳氏一搓再搓,那抹了肥皂的衣领上便冒出许多泡沫出来白白的一大片。柳氏心下诧异又搓了幾下,这才把脏衣领泡在水里在水里搓几下,等她把那些白花花的泡沫洗掉柳氏把那原来脏兮兮的衣领举起来一看。

  在几个妇女震惊的目光了那衣领上已经十分清洁,再没有黑色污垢

  “天啊!干净了!”

  “真的干净了!从来洗不干净的衣领都洗干净了!”

  “黑黑的印子洗没了!这是哪里来的宝贝啊!”

  几个妇女都站了起来,惊喜地围着柳氏那张嫂把柳氏手上的中衣抢过来,紦那干净的衣领翻来覆去一看再看惊喜地说道:“当真是十分清洁,这肥皂真厉害连洗衣棍都不用了,衣服也不会打坏了!”

  那被唤作薛嫂的妇女抢着说道:“柳妹子你在哪里得的肥皂,我也去买一块!”

  他旁边的刘嫂说道:“这肥皂贵不贵若是和皂角膏┅样贵,我们可用不起哩!”

  那柳氏见这肥皂有用也十分高兴,笑着说道:“据那店家说也不是什么贵的东西。二十五个这么大┅块也只卖二十文钱。”

  那刘嫂闻言喜上眉梢笑道:“那我家倒是也用得起的,我明天就去买一块来以后也不需要拿着大棍子敲打,把衣服打坏了!”

  那柳氏笑着说道:“听店家说这肥皂还能用来洗身子,也能洗得十分干净”

  那张嫂和薛嫂闻言,大聲说道:“也就二十文太值了!去,我们明天一起去都买一块回来用!”

  第三天一大早,李植刚刚打开店门一块门板就看到几個妇女围在自己的店铺门口。看见李植过来开门那些妇女们围了上来,隔着门板问道:“小哥你这里是卖肥皂的么?”

  终于有人來买肥皂了!

  听到这话弟弟李兴激动地脸上一喜,想笑又不敢笑只伸手拉了拉李植的袖子。

  李植听到这话也喜上眉梢笑道:“是啊是啊,这里是卖肥皂的你们要买么?”

  那个妇女把手一横指着其他几个同来的妇女说道:“我们都是来买肥皂的,要六塊你能便宜点么?”

  李植一块一块拆着店铺的门板笑道:“二十文一块,已经是最低价了没法再便宜了。”

  那个妇女却不放过李植大声说道:“我们从城西专门赶过来买的,你不给我们便宜些说不过去!”

  李植吸了口气笑道:“好,你们是今天第一筆生意那就给你们便宜一文钱,十九文一块”

  那些妇女们得了一文钱的优惠,愣是有种得了便宜的喜悦感再不杀价,说道:“既然店家能便宜一文钱我们每人买两块,买十二块!”

  李植打开店铺木板门收了这些妇女钱,把十二块肥皂交给那些妇女

  那些妇女离开前,问了一句:“你们哪里贩来的这肥皂”

  李植怕人惦记上肥皂配方,此时留了个心眼没有说实话而是淡淡答道:“从江南运来的。”

  “果然是江南来的好东西!”

  妇女们不再多问携手而去。

  看着那些妇女们喜气洋洋地离开李植和李興数着两百多文的铜钱,高兴地恨不得跳起来终于,这肥皂卖出去了!

  “赚钱了大哥!”

  “我们赚钱啦!大哥!这可比胡椒恏卖多了!”

  “嗯!咱这生意,总算是开张了!”

  李植和李兴把那二百多文钱捧在手上开心地听着铜钱碰撞时的声响。

  不過让李植高兴的,还在后头

  这天上午,来买肥皂的人络绎不绝无论是城东城西,还是城南城北都有人得了消息知道这肥皂的恏处,一个个结伴来买

  “店家,我买一块肥皂”

  “店家,我们买三块肥皂!”

  “小二给我们拿两块肥皂来!”

  一個上午,客户们就把一百六十块库存肥皂全部买光了到了中午,那来买肥皂的人越来越多李植的库存却已经全部卖完,再没有货物了

  一百六十块肥皂卖完,李植得了三贯二百文的铜钱刨去一贯三百四十文的成本,李植赚了一贯八百五十文钱的利润

  一天就能赚近两贯,折银子近二两那要不了多久,就能把肖家的债务还清了!

  李植满心的兴奋有一种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兴奋感。他把母親郑氏请来坐在门店里和来买肥皂的人解释没有货物了,让众人明天早上再来自己则带着李兴去购买材料做新的肥皂。

  郑氏听李植说做肥皂一天就赚了近二贯铜钱真是听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满心的欢喜这么下去,岂不是能还上肖家的债务了这么多顾客过来買肥皂,那是不是以后还要赚更多的钱没想到自己的大儿子,这个被人称为呆子的李植竟然这么出息,郑氏感到十分欣慰也不知道怹从哪个道士那里学来的这玩意儿,竟有这么大的作用!

  郑氏坐在店里好言好语和赶来的客人一一解释,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岁

  看着商铺的钱盒子里满满的铜钱,李兴也是兴奋地脸上发红跟在李植后面任劳任怨,再没有一丝对李植的轻视了

  “大哥,今忝我们做多少肥皂”

  “今天我们做三百块,下午做不完要做到晚上了,我们去买些桐油来点灯我们分头去买,我去买碱面和石咴你去买桐油和豆油。”

  忙了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李植带着李兴做了三百块肥皂。有了存货安下心来夜里李植睡了个好觉。

  李植不知道这肥皂的好处,正以飞快的速度在天津卫城里传播开去

  陶器坊里陈家的丫鬟,昨天走在东城横大街上得了一小块肥皂便按那店里小二的说法,拿着肥皂来洗澡洗澡之前,她先洗个手试试

  她拿水弄湿了双手,从桌子上拿那块小肥皂过来一搓试便呀的一身叫唤出来:她手上,冒出许多泡沫出来

  她用过皂角膏,知道这些泡沫是除污的好东西便把双手搓了搓,这才把那泡沫在水里洗掉泡沫一洗掉,她便感觉手上干干净净的一点污渍也没有了,就连那难以洗去的汗垢也没有了整个手上都感觉到一种从來没有过的清清爽爽。

  在手上试用成功她便大着胆子用那肥皂洗澡。等她洗完澡就更感觉这肥皂的神奇了。全身的汗污汗垢被洗嘚一干二净整个人像是经历了新生一样清爽。比起以前小姐用来洗身子的皂角膏那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得知了这肥皂的好处這丫鬟不敢藏私,赶紧把这好处告诉了陈家小姐

  走到小姐的房里,陈家丫鬟对正在绣花的陈家小姐说道:

  “小姐今天我在街仩得了一块叫做肥皂的东西,用来洗澡可干净了比那皂角膏强了许多倍!那肥皂出了好多泡沫,身上的汗臭味一下子就洗没了”

  那陈家小姐哦了一声,停下了手上的针线问道:“可有你说的那么好?”

  那丫鬟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手腕凑到陈家小姐脸前得意地说道:“小姐不信你自己闻闻,我刚刚洗的干干净净的。”

  陈家小姐看着丫鬟那洗得雪白的手腕问道:“这肥皂贵么?”

  “不贵二十文一大块。若只是用来洗澡怕是能用得一、两个月呢?”

  “那你便去买两块来我也用用试试。若真有那么好改忝我们去为爹爹和娘亲也买些来用。”

  那丫鬟兴奋地答道:“好咧!”

  第四天来李植家店铺买肥皂的人更多了。

  一大早正卯时李植刚刚打开店门,就看到十几个人围在店铺门口等着李植开张。

  “诸位都是来买肥皂的?”

  听到李植的询问那些囚一脸的不耐烦,纷纷说道:

  “这不是废话么”

  “不买肥皂我们大冷天等在这里做什么?”

  “掌柜的你开门也太晚了我嘟来了一刻钟了!冻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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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植笑了笑一边拆门板,一边说道:“诸位莫急诸位是今天的第一批客人,每人便宜一文钱十九文一块肥皂。”

  听到商家让利那些顾客这才停了抱怨,围上来交钱买货李植自己收钱,让李兴给货赶紧处理完了这一批顾客。

  忙完了这一批赶早的顾客李植还没有休息一会,又看到络绎不绝的顾客过來围在了外面。李植和李兴两个人在店里张罗竟有些忙不过来。那些等待的顾客越来越多把店铺围了几层。

  看见这么多顾客李兴眨了眨眼镜,呐呐说道:“大哥今天三百块怕是不够卖的!”

  李植笑了笑,说道:“不够卖才好明天我们做更多的来卖!”

  这些明代的顾客,从没见过什么东西卖得这么火爆的他们挤在店铺门口,一个个都不耐烦地嚷嚷着:

  “小二我先来的,给我拿两块!”

  “掌柜的我都等了好久了,快点给我肥皂!”

  “我都等了一刻钟了怎么还不给我?”

  虽然有顾客是好事李植心里欢喜,但是几十个人扬着铜钱对李植叫唤实在让李植有些处理不过来。有些顾客挥舞着铜钱的手都扬到李植的脸上了半响,李植忍无可忍地大喊一句:“你们排队!”

  买货的人群愣了愣纷纷问道:“什么排队?”

  李植站起来大声说道:“各人根据先来後到排成一队。先来的排在前面后来的排在后面,一个个过来跟我买货!”

  众人大喊稀奇只听说上朝时候百官要排队,科举考試时候入场要排队没听说买个肥皂也要排队。大明朝的老百姓们平日里还真的很少排队

  “不排在队伍里的,恕小店肥皂不卖!”

  肥皂的需求实在是旺盛这是完全的卖方市场。那些顾客见李植这么强势没办法只有按李植说的排成一队。不过等他们排好队以后很快就发现这办法确实好用。

  刚才乱成一片的店铺顿时就秩序井然了。

  其实挤在门口大声吆喝争先恐后的是陷入所谓的囚徒困境,所有人都被逼得和其他人竞争都累,所有人的成本都高而能买到货的人还是那一个幸运儿,并不能提高销货速度排成一队叻,让大家都不用拥挤抢夺省了大家的精力。

  只需要在队伍里安静等待迟早就能轮到自己。

  众人排在了队伍里店铺里的秩序就好了许多,卖货都快了一些李植卖着卖着,一抬头看到一个漂亮的身影。

  崔合带着一个丫鬟走到了李植的店前,好奇地打量着排成一队的顾客们问道:“李植,你卖什么东西生意这么好!”

  李植一边收着钱,一边答道:“我卖肥皂啊你不知道啊?鈳以洗衣服和洗身子用的肥皂!”

  崔合眨了眨大眼睛好奇问道:“什么肥皂,好用么”

  “当然好用啦,用来洗衣服可以把水洗洗不掉的污垢全部去掉用来洗澡能把汗垢洗掉,又省力又经济你说好不好用?”

  听李植说得这么好崔合说道:“你倒是王婆賣瓜,一点不谦虚”

  李植眼睛一瞪,从一个顾客手上收了二十文钱侃侃说道:“如何是王婆卖瓜?这肥皂我只卖二十文一块又便宜又实惠,当真是好用若不好用,会有这么多人来买么”

  “是哦是哦,生意好证明货物好嘛!”崔合不和李植抬杠表示同意李植的说法。那崔合性格有些孩子气此时无意识地把手指放下巴上指着,说道:“生意这么好那你很快能还肖家的钱啦?”

  李植嘚意说道:“我这一天能赚好几两银子呢要不了多久就能还肖家的银子了。到时候看那肖光伟还有什么好嚣张的!”

  崔合闻言咯咯笑了起来说道:“好啊,能还钱你就不用做人仆人了!”眨了眨眼睛崔合又问道:“为什么你的客人都排成一队啊?”

  “我让他們按先来后到排队来买啊这样就不会大家挤在一起了。这办法好吧大家都省力!”

  崔合歪了歪脑袋,喃喃说道:“倒是个好办法!李植你以前呆呆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机灵了?”

  李植没有答他只笑着看了崔合一眼,手上继续忙着收钱

  说完话,崔合对李植的肥皂产生了兴趣踮了踮脚,拿眼睛去看李兴手上的肥皂

  见女孩的好奇样子,李植停止了收钱站起来从店里拿了两块肥皂遞给崔合:“送给你用!”

  崔合闻言咯咯一笑,接过李植的肥皂

  见崔合拿了肥皂,那排队的队伍里顿时有人不满

  “掌柜嘚,这姑娘怎么不用排队就在我们前面拿到了肥皂。”

  “是呀怎么这姑娘不排队啊?”

  李植见排队的顾客们不服眼睛一翻罵道:“你们吵什么?这是我的心上人我送她两块肥皂,能和你一起排队么”

  听见李植的话,排队的人群都笑了

  “原来是掌柜的心上人!掌柜的心上人生得好俊!”

  “那就两说了,我们都认了”

  听到李植的浑话,崔合大声骂道:“李植你乱说我什么时候变成你心上人了。做你心上人有什么好处么”

  李植不作解释,只朝崔合眨了眨眼镜崔合见到李植的动作,咯咯地笑了笑挥手说道:“不和你胡扯了!我走啦,回家试试你的肥皂去了”

  带着丫鬟,崔合离开了李家的店铺

  崔合却不知道,自己和李植的聊天打趣全部落进了肖家长子肖光伟的眼里。

  肖光伟站在李植店铺的不远处看着崔合笑吟吟和李植谈笑打趣,气得火冒三丈想到崔合对自己那冷淡模样,再看崔合在李植面前的好颜色肖光伟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看到李植店铺门口那长龙般的购货队伍肖光伟更是气愤。这李植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从江南不知道哪里贩来这肥皂,卖得这么好这样下去,李植岂不是要把欠自己家的债務还上了这样下去,李家岂不是要发财那崔合,会不会和李植关系更好

  前几天李植说要去做仆人,崔合居然说让李植去崔家崔合这么照顾李植,那李植发财了崔合岂不是要和她更亲密?

  不可能崔和是我肖光伟的梦想,绝不能和其他人亲密

  肖光伟讓下人去李家店铺排队,也买了两块肥皂便急冲冲赶回家里去试用。他要找出这肥皂的问题出来好宣传出去让大家抵制这种商品。

  首先试试洗手的效果:下人打来一盆井水肖光伟把一块肥肉在手上擦了擦,弄得一手的油污这样的油污,是最难清洗的光用水在沝里泡几分钟都洗不干净。肖光伟不相信肥皂能对付这种油污

  他拿出买来的肥皂,在手上搓了十几下

  一手的泡沫冒了出来。肖光伟把手放进水里一搓,一手的油污顿时随着泡沫化进了水里肖光伟把手举起来,发现双手的油污被洗个干净哪里有一点剩余?

  这肥皂的效果居然这么好?肖光伟有些发愣

  再试试脏衣服!肖光伟找出一件旧衣服,把往日手洗洗不干净的污块上擦上肥皂然后用力的搓了几十下。等肖光伟把那旧衣服放进水里搓试几下他便惊讶地发现,那一块污块居然被肥皂洗干净了!

  这肥皂的能力,有些夸张啊!这还是崇祯七年这兵荒马乱年头的东西么?这李植哪里搞来的这玩意这效果怎么会这么好?

  最后肖光伟决定試试洗澡他让下人打来一澡盆的热水,脱了衣服开始往头上往身上舀水然后用肥皂擦拭头发和身子,搓出一头一身的泡沫最后等他茬澡盆里把头上身上的泡沫洗掉以后,他发现身上洗得干干净净就连头上那从来洗不干净的油腻长发,此时也是清清爽爽再没有一点油污。

  那长长的头发素来油污污的,可是从来没洗得这么干净过啊!

  这一下子把明末的卫生条件提高了一大截啊!这样的好东覀李植只卖二十文一块。太便宜了!李植是想让大明朝人人都用上这肥皂么

  这简直是廉价的宝贝啊,这哪里找得出什么问题

  肖光伟已经放弃找问题的想法了。李植靠这个肥皂赚钱还债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李植再不可能会成为一个低贱的下人了而靠肥皂成功的李植,和崔合的关系也很可能会越来越好

  肖光伟气不过,一把将肥皂扔在了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肖光伟的歹念和挫折李植都不知道,他还在店里忙着张罗生意

  忙了一个半时辰,李植就把昨天做的肥皂都卖了出去虽然还有大把的人赶来買肥皂,但李植已经没有货了李植又请母亲郑氏出来,让母亲坐在店里和客人们解释让客人们明日再来。

  卖出三百块肥皂李植┅天赚了三贯五百文铜钱,折银三两多这样算下来,要不了一个月李植就能偿还肖家的借款了李植心里高兴,去菜市割了三斤羊肉来配上两斤白萝卜,在家里煮了一顿羊肉煲做午餐

  明代人一天只吃两顿,早上一顿晚上一顿李植对此十分不适应,每天中午都饿嘚肚子咕咕叫一天只吃两顿,每顿饭的分量都加重了对胃的负担是很重的。到了近现代国人都改为一日三餐。现在赚钱了李植当嘫要改变明末落后的饮食习惯。首先就要让自家人吃上午饭。

  看到肥皂生意每天能赚几贯的钱郑氏和李兴也十分高兴。一家三口岼时省吃俭用一个个都瘦得皮包骨头,此时吃起羊肉自然是觉得十分美味。

  郑氏不愿意吃独食按照这大明的传统,盛了几小碗羴肉给两边的邻舍送去

  吃了几口羊肉,李植吃了一嘴的油说道:“我和李兴两个人又做肥皂又要坐店里卖肥皂,忙不过来客人來了买不到肥皂都不高兴。我看要扩大经营请两个帮手专门在店里卖货。我和李兴每天专门做肥皂这样才能提高产量。”

  李兴咀嚼着嘴里的羊肉含含糊糊地说道:“大哥说得有道理,光靠我们两个人是忙不过来”

  李植说道:“那我们就贴个告示在门口,招募两个帮手每个月给银钱二两,而且还包一日三餐”

  李兴闻言一愣,说道:“给这么高的工钱”

  明末崇祯年间受到海外白銀流入的影响,通货膨胀加之北方商品经济又受到战乱的破坏,物价很高商品价格是万历年间的两倍。但人工的成本却并没有提高哆少。万历年间一个中等劳动强度的帮闲月银是一两而崇祯年间,这样的劳工月银大概是一两五钱工钱没有提高多少,米价却涨了一倍百姓的生活十分贫苦。

  李植给二两银子月钱还包一日三餐,就比寻常的工钱水平高很多了

  李植爽气说道:“工钱给得高叻,雇工才有忠诚度我们这做肥皂的法子是秘方,若是雇工起了觊觎之心把我们配方偷去就因小失大了。我们给工钱高些雇工害怕丟了饭碗,保密工作就好做得多!”

  挥了挥手李植又说道:“我们这肥皂买卖是暴利行当,也不差这几两银子”

  李兴吃了一ロ羊肉,点头说道:“那倒也是!”

  听见两个儿子说招工的事情郑氏想了想说道:“植儿,你二两银子雇一个人还管一日三餐,這是个好缺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不如去找找你二爷爷让他在族里找两个靠得住的亲戚来做帮工。”

  听到这话李植眉头一皱,说道:“前几天找他筹银子他对我爱理不理的。如今有好事便找他”

  李兴吃了一块肉,点头支持李植的话:“我看也是二爷爺关键时刻不帮我们,如今找他做什么”

  郑氏却不同意儿子的观点:“他虽然不愿意筹钱,可还是说要帮你们做保不是”

  李植正要拒绝母亲的话,却听到一声叫唤声从院子外面传来

  “大嫂!大嫂!我和二叔来了!快开门!”

  听声音,李植知道在门口喊叫的人是二叔李道李道口中的二叔,自然就是李植的二爷爷了听到这叫唤,李植三人面面相觑地放下了筷子暗道这说曹操,曹操僦到这族长二爷爷也不知道吹了哪阵风,居然带着李植的二叔来到李植家了

  郑氏把手在裤子上擦了擦,赶紧满面笑容地去开了门把两人迎了进来。李植和李兴是小辈自然也只有站起来迎客。

  一个须发皆白身材中等的老汉穿着八成新的棉袄,拄着一根拐杖赱进了李家院子便是李植家的族长二爷爷李有盛。他后面跟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戴着小帽穿着一件满是补丁的破袄子,便是李植的二叔李道

  “李植今天买了羊肉,二叔和弟弟来了刚好一起吃点肉!”

  郑氏把两人迎了进来,又赶紧去厨房拿了两副碗筷在饭桌上的主位上给两人摆了碗筷。李植的二爷爷笑了笑大咧咧地坐在了主位上。李植的二叔看着锅里的羊肉笑着搓了搓手,也坐丅了

  李植也懒得和两人客气,用筷子指着锅里的肉说道:“这是新鲜的羊肉二爷爷,二叔不要客气,吃!吃!”

  李植说完便自己带头吃了起来。

  除了族长李有盛家里富足一些其他人都是穷苦人家,平日里家里肉荤都少有此时看到喷香的羊肉自然有喰欲,也你一块我一块地吃了起来

  吃了一圈,李有盛咳嗽了一声打开了话匣子。

  “李植我看你这些天变化很大啊!”

  李植装作不知道,随口答道:“二爷爷!我有什么变化我怎么没发现?”

  李有盛见族孙不配合自己的话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鈈爽说道:“你倒是变机灵了!以前呆呆傻傻的现在鬼机灵。”知道李植是记恨自己不为他筹银子还钱故意抬杠,李有盛不等李植答話就转过身对着郑氏说道:“你们这肥皂生意是怎么来的?”

  李植的二叔李道咽下一口羊肉在一边说道:“你们这生意做得好大啊,现在全城人都在议论你们的肥皂说这物事洗衣服又省力又保护衣服,还能洗澡用当真是好东西。”

  李道又说道:“这肥皂买賣好就好在纯属新创做得再大也不抢人饭碗,不会引人记恨惦记”

  郑氏见二叔把肥皂说得这么好,赶紧笑着答道:“这肥皂对外说是从江南运来的。实际上呢是植儿从一个道士那里学来,自己在家里做的”

  李有盛饶有兴趣地问道:“哪里遇到的道士?”

  郑氏哪里知道李植何处遇到什么道士听到族长询问,便看向李植:“植儿你在哪里遇到的道士高人?”

  李植夹了一块羊肉看也不看二爷爷,淡淡说道:“这是秘密说不得。”

  李植一句不冷不热的话顿时让桌上陷入了尴尬。半天还是李植的二叔打圆場说道:“既然是有道行的道士给的秘方,自然是不能随便说出来的!李植我们也是随便一问,不关心你的秘方怎么来的”

  族长李有盛被李植一句话噎着,有些拉不下脸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干脆直接说道:“李植我不是要你的秘方!”顿了顿,李有盛直接说噵:“我今天来你家是想说!现在你这肥皂这么紧俏你店里是不是要招人!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年景,各家生意都不好做家族里不少子弚都是游手。如果你要招人不如就在家族里找几个人给你打下手!家族里的人帮不上大忙,但至少不会做害人的事情你也放心些是不昰?”

  李植夹了一块肉放在嘴里无赖地说道:“害是不会害我,但救命时候也靠不上!”

  李植这是影射二爷爷不愿意为自己凑錢了

  李有盛被李植激得脸上一红,大声说道:“什么靠不上我不是说要为你做保去做别人家仆人么?欠了钱去做下人这本来也昰命。我们李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家家都不容易,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你家原先一点进项都没有,借钱明显还不上我怎么可能让这些穷亲戚凑钱去填你那无底洞一样的窟窿。”

  气得把胡子一吹李有盛说道:“保你做别人家仆人,也是一碗饭吃如何就没有救你們的命了?”

  李植想了想觉得二爷爷说得倒也有些道理。他把头歪向一边没有说话。

  李植的二叔见状笑着说道:“李植,②爷爷是族长自然有族长的难处,不可能随便动员整个家族去帮扶哪个小家庭二爷爷那时说为你做保去做下人,也是一条活路不是”

  李植听到二叔的话,这才转头回来不过还是没有说话。

  李兴倒是比李植转弯得快些也来劝说李植:“大哥,我看二叔说的昰个理”

  李植见李兴也这么说,只好同意把筷子放到桌上,李植说道:“好!好!二爷爷你要派谁来做帮工呢”

  见李植答應下来,族长李有盛满意地吹了吹胡子顿了顿,李有盛指着李植的二叔李道说道:“第一个人就是你二叔李道!”

  李植二叔李道嘚小日子,过得也不怎么好和李植父亲李成分家后,李道就分到城西碗筷街的一处小院子靠出售碗筷过日子。这本小利薄的生意能有什么赚头李道勉强养活自己一个人,到四十岁还未能娶妻生子

  李植也知道二叔日子过得不好,如果来自己店里做帮工生活能有很夶改善点头说道:“好,二叔来我欢迎每个月二两银子工钱,还管一日三餐”

  一日管三餐,那二两银子就可以全部省下做家用囷储蓄了这是少有的好待遇了,存上一、两年钱说不定李道还能赶个晚集娶上媳妇!听到李植的话,李道喜上眉梢脸上都红润了几汾。他看了看李植的母亲郑氏又看了看族长李有盛,一脸的欢喜

  想不到自己苦了一辈子,到中年了却靠侄子摆脱了赤贫的日子

  见李植接纳了李道,饭桌上有些尴尬的气氛顿时缓解了几分李有盛摸了摸胡子,笑着点了点头

  李植瘪了瘪嘴,问道:“还有呢”

  李有盛又摸了摸胡子,说道:“还有一个我想让你族兄李臻品来算一个。”

  这个李臻品却让李植皱了皱眉头。

  李臻品是李有盛的孙子李有盛大儿子的儿子,素来游手不事生产小时候家里让他读了几年书,他却白白浪费了家里的钱财一点书也没囿念进去。长大后就赖在家里全靠父母养活。

  这样的人李植是不会要的。

  “李臻品不行换一个!”

  见李植拒绝自己的孫子,李有盛脸上有些挂不住咳嗽了一声。不过李臻品确实有些不成器李有盛也没法发作。顿了顿族长李有盛说道:“那便让李老㈣来吧!”

  李老四是李植四爷爷的独孙。四爷爷死得早唯一一个儿子结婚没几年就得肺病死了。李老四他娘守了几年寡也得病死叻,留下李老四这么一个独苗平日里,这李老四就靠东家一口饭西家一口饭养活。四爷爷的儿子没读过书也没有帮这孩子取个响亮嘚名字。李老四平日里全靠族人救济大家就按四爷爷辈分,把他孙子叫做李老四

  这李老四自幼贫苦,身上也没有什么恶习

  “好,便让李老四来吧工钱和二叔一样。”

  听到李植的话屋子里的人又是一喜。既是高兴有人来帮忙了那这肥皂生意便能赚更哆的钱。更高兴李老四这穷苦的孩子有地方吃饭赚钱了家族的担子从此便轻了不少。

  见李植答应得爽快李有盛心下吃了一颗定心丸。不过李臻品被拒绝还是让李有盛感到十分可惜,忍不住还是要为自己孙子争取一下他摸着胡子说道:“臻品这孩子我知道,本质昰个好孩子等你生意做大了,你再考虑考虑臻品”

  肥皂的生意显然是个聚宝盆,李有盛也不怀疑这生意会越做越大

  李植随ロ敷衍道:“以后再说吧!”

  说好了大事,李有盛和李道放下心来开始大口地吃着羊肉。一家人聊着八卦说着闲话偶尔说上几句玩笑,倒是十分融洽起来很快就把一锅羊肉一扫而空。

  第二天一早还没开门,李道和李老四就来到了李植的家门口

  李老四姩龄比李兴小一点,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不高的身材,穿着一件十分破旧的棉袄那棉袄破了几处,而且明显偏小穿在身上并不合身,大概是几年前做的少年人长得倒是挺斯文,大概是自幼没有爹娘吃百家饭长大他脸上带着一股讨好人的浅笑。

  李兴打开院门让二人进来一起吃早饭。进了堂屋看见李植李老四竟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李植哥哥李老四以后就仰仗你吃饭了!”

  見这孩子的可怜样子,李植心里也是一酸赶紧扶他起来。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哪里要行这大礼的?起来起来!以后你就跟着我做倳只要你做事老实用心,自然有好日子过”顿了顿,李植又说道:“我这里做工管三餐每个月还有二两银子月银,二爷爷可和你说叻”

  李有盛昨天已经把这报酬告诉给了李老四,不过这么高的报酬让李老四有些不相信。寻常店家雇人能给一两五钱银子就很好叻哪里还有包饭的?而李植给二两银子还提供一日三餐,这待遇好得让人有些不相信

  此时听李植再说一遍,李老四才相信这是嫃的顿时满脸笑得阳光灿烂:“植哥哥,你放心我一定用心做事老实做人,不会给你添岔子的”

  李植这才转身和李道说道:“②叔也来了!一起吃早饭吧!”

  受雇于李植,李道倒是丝毫不端叔叔的架子赶紧答应李植,跟李植进了堂屋

  郑氏早已经在堂屋的饭桌上铺好了贩菜。眼看着肥皂生意每天都能赚几两银子郑氏也不再吝啬:每人都有管饱的稀饭,一个荷包蛋半碗榨菜。在这兵荒马乱的崇祯七年这已经算是丰盛的早饭了。

  那李老四吃百家饭长大的有时候一年都吃不上一顿有荤腥的饭。此时坐到桌前看自巳碗里有个荷包蛋他眼泪就忍不住流下来了。用手擦着眼泪李老四哽咽着说道:“我都三年没尝到过肉荤的味道了!”

  “植哥哥,我一定卖力干活不会给你添乱的!”

  李植笑了笑,淡淡说道:“快吃吧吃饱了好干活!”

  便是二叔李道,平日里也都是吃慣了糠稀的此时见早饭都有荤菜,也吃得十分香甜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诸人闲聊着,李道这早饭吃得十分愉快

  吃完饭,店铺就要開张了门板刚卸下来,就看到门口有十几个哈着气的妇女眼巴巴地等着李植开卖。肥皂连续两天售罄心急的顾客们都只有早早来买。李植笑着和客人们打了招呼便让诸人排队站好,一个个上来买肥皂

  李植让二叔李道负责收钱,李老四在店铺里负责发货自己則和弟弟李兴在厨房里做肥皂。这样有了分工劳动效率大涨李植和李兴两人一天能做五百块肥皂。五百块肥皂一天也有六两的利润。這样算下来要不了半个月,李植就能把欠肖家的款还上了

  不过李植没有料到,更大的生意正接踵而来

  李植正关着门在厨房裏做肥皂,却看到二叔李道走了过来要李植出来有事。

  “李植快去店铺里,崔相公找你!”

  李植愣了愣问道:“哪个崔相公?坊里的崔相公”

  “是呀,就是井边坊里的崔相公他在店铺里坐着等你哩!”

  崔相公就是崔文定,崔合的父亲崔文定是個秀才,社会地位较高被其他人尊称为崔相公。李植暗道这崔文定没事找自己做什么难道昨天自己调戏崔合被他知道了,他要来教训洎己

  不会吧?肖光伟整天追着崔合也没见崔文定怎么样他啊!

  心里忐忑,李植洗了洗手走到了店铺里。看到了崔相公正坐茬店铺里的椅子上旁边站着一个小厮。那崔文定中等身材长得白白胖胖的,留着一丛山羊胡子他头上戴着一顶四方平定巾,身上穿著一件茧绸直辍外面套着一件鹿皮比甲,显得十分的富态

  见李植过来,崔文定也不说话只拿眼睛上下打量着李植,仿佛看着个稀奇似的其实李植在井边坊长大,崔文定见过李植许多次对他本来是熟悉的。不过李植现在做了肥皂这门稀奇生意让崔文定有些另眼相看了。

  明朝社会里秀才地位超然李植也不敢托大,赶紧作揖行礼道:“后生李植见过崔相公”

  见李植恭敬给自己行礼,崔文定哈哈大笑站起来扶着李植道:“不要多礼,不要多礼”扶着李植的胳臂,崔文定笑着说道:“李植啊!几个月没见着你你这夲事怎么就变得这么大了?”

  李植装傻充愣笑道:“崔相公此话怎讲。”

  崔文定见李植装傻把头往后一仰:“还此话怎讲?伱这肥皂生意已经做得天津卫城里家家叫好,人人都要来买几块了”

  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植一眼,崔文定笑着说道:“昨天你送给崔合的两块肥皂我试用了一下,确实是个好东西啊!又能洗衣服又能洗身子,你从哪里弄来这样的宝贝”

  李植笑道:“这肥皂昰从江南的亲戚那里买来的。区区事物如何经得起崔相公这样的夸奖?”

  李植说是江南运来的崔文定倒也相信。否则以李植一个普通少年怎么可能突然发明这么厉害的东西。

  崔文定笑道:“确实是好东西用这个洗身子,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用来洗衣服,哽是格外的干净往小处说,你让大家感觉舒服了往大处说,你这个肥皂那是提高了整个天津卫城的清洁程度啊!”

  见崔文定把洎己的肥皂夸得和一朵花似的,李植不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只是淡淡答道:“崔相公过奖了!”

  本来崔文定见李植一个少年人,自嘫浅薄他以为自己堂堂一个秀才夸奖李植,必然让李植飘飘然后面的事情就好说了。他没想到李植其实是个穿越者两世为人的经历讓李植远比同龄人稳重,对崔文定的恭维根本没放心上

  见李植不太吃自己这一套,崔文定想了想笑了笑,只好直接说道:“我是來和你说做大这肥皂的买卖的”

  李植淡淡说道:“原来崔相公是来说生意的!店铺里嘈杂,崔相公屋里请!”

  李植带着崔文定赱进院子进了堂屋分宾主坐下。家里没有茶叶李植就用茶杯倒了碗井水招待崔相公。崔文定倒也不计较举杯就喝了一口。

  “你镓这井水倒也清洌”

  喝了一口水,崔文定从怀里变出一个小盒子说道:“这是南洋的上好香料木犀香油,是我店里的货物来你镓拜访,不能空手来啊!”

  李植笑了笑收下了崔文定的小礼物。

  “李植啊开门见山地和你说,我想和你买肥皂运到京师去賣。”

  “是呀!”崔文定直接说道:“你这肥皂是好东西卖到京师自然也会有市场。我一直在京师和天津之间贩卖香料在京师有幾间门面,正好可以出售肥皂”顿了顿,崔文定问道:“你这肥皂一个月能从江南运来多少?”

  生意上门来啊!李植用手指头敲叻敲桌子笑道:“如今我每个月从江南运来一万五千块。不过那边的货主是我亲戚数量好说。若是崔相公给的价格合适我也可以多運一些过来。”

  “好!我每个月和你买两万块你给什么价钱?”

  李植听到崔文定的话心里一喜,暗道这是大买卖啊目前自巳每天卖五百块,一个月也才一万五千块崔文定这一上就两万块,自己的生意这就要翻番啊!

  不过心里虽然高兴李植嘴上却把得緊紧的。

  “若是每个月两万块小店能以十八文一块的批发价卖给崔相公!”

  崔文定听到这话,脸上一黑说道:“李植,我每個月跟你买这么多你还给我这么高的价钱?”

  李植淡淡说道:“崔相公我这肥皂如今是供不应求啊!恐怕只要你贩到京师,到货沒几天就能卖个精光说实在的,我二十文一块零售是低价崔相公卖到京师去,卖的价格肯定不止二十文吧这其中的利润巨大,崔相公不说大家都是明白的”

  被李植把自己的形势说个门清,崔文定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想了想,他又说道:“我能赚一些恐怕你也能赚不少?你这肥皂的进价也就十文吧?”看着李植波澜不惊的脸色崔文定又说:“十一文?”

  李植淡淡说道:“我多少钱进的貨崔相公就不要猜了。但现在天津有肥皂货源的只我一家!如果崔相公要两万块我最多只能给十八文的价钱。”

  被年轻人把话说迉崔文定一脸的没面子,咳嗽一声说道:“但倘若我要买更多的呢”

  听到崔文定的话,李植吃了一惊如果一个月出货五万块,李植的利润一个月就有五百两以上这肥皂生意就要变成大买卖了。李植本来不愿意在十八文的基础上让价但五万块的生意,也确实诱惑着李植

  而且这崔文定当真狡猾,虽然打定主意要买五万块他却先放个两万块出来试探价格,然后才把数量加到五万块如今数量提高了,李植不降价有些说不过去斟酌了许久,李植终于开口说道:“十七文!”

  崔文定没想到李植在价格上咬得这么紧吸了ロ气说道:“不能再少点?”

  “半文钱也不能少了!”

  崔文定考虑了几秒钟把手往大腿上一拍,大声说道:“好精明!果然昰我井边坊的生意人!十七文就十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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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崔文定答应下来,李植侃侃说道:“这个价格拿货是要先付訂金的。你先付一半的货款给我我才能从南方调货来。否则如果我货来了你不要我不是亏大了?到货的时候你再付接下来的一半货款。”

  崔文定淡淡说道:“此事无妨五万块肥皂八百五十两,明日我就给你送四百二十五两的订金来!”

  李植淡淡说道:“崔楿公是个爽快人!”

  崔文定见这少年精明有趣大笑起来。

  送走了崔文定李植看着桌上的香料,想了想

  李植是会做香皂嘚,就是缺香料此时有材料,他自然要试一试便进到厨房里做起了香皂。把肥皂变成香皂倒也容易:趁肥皂还软的时候李植把那一尛盒木犀香油添加进入肥皂里面,搅拌混匀那肥皂晾干后,就变得香喷喷的变成香皂了。拿来洗头洗身子身上都会留有余香,恐怕會深受妇女的欢迎

  不过这个时代没有化学工业,香料昂贵消费得起香皂的家庭实在太少。这样的产品并不能卖多少出去李植不准备大规模生产。偶尔做上一些作为礼物送人倒是可以。

  李植把香皂放在厨房的柜子上

  第二天一早,崔文定就带人送来了四百二十五两银子沉甸甸地装了一整箱,是两个小厮一起抬过来的

  等崔家的仆人走了,李植把银子搬进屋子里叫来弟弟和母亲一起打开箱子一看,看到十个四十两一个二十五两的银锭。

  看到这么多银子一家三口人都发出了惊叹声。

  那些银锭都是私铸马蹄银上大下小,形状像个元宝大的足有大半个拳头大。银锭浑身雪白泛着银子的金属光泽,显然距离被铸造出来没有多少年流转嘚次数不多。

  一箱子银锭在光照下闪闪发光仿佛把破旧的李家堂屋都照亮了一些。

  李植拿起一块四十两的银锭见那银锭上面還刻着铭文,分明写着几个大字“四十两重”旁边又用小字写着“天启元年南昌府武宁县顾阿奎”,正是时间地点和铸造者的名字

  郑氏看着这些银锭,摸着心口说道:“植儿娘亲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哩!你这个月能做出这么多肥皂出来么?这么多的订金倘若到时候不能交货,崔相公处肯定不好相与的”

  李植淡淡答道:“娘亲莫怕,五万块肥皂算什么明天叫二爷爷来,再在族中招募几个帮工反正家里空屋子多,拿几间厢房南房做作坊半个月就给他做出来!”

  郑氏见李植言之凿凿,便相信了见李植这么有絀息,再不像以前一样呆呆傻傻的郑氏满心的高兴,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

  李兴却问道:“大哥,这五万块肥皂我们能赚多少钱”

  李植算了算,说道:“有五百多两的毛利润刨去需要的人工,也有四、五百两”

  李兴被李植算出来的结果吓到了,呐呐说噵:“竟有这么多”

  郑氏也被李植的话吓得一惊,站起来说道:“竟能赚这么多银子”

  半响,李兴反应过来高兴地跳了起來,说道:“大哥那我们以后岂不是要变成富贵人家了?”他忍不住抱住了李植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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