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是圆的,方如棋盘圆如棋子是方的。再圆的个体必须在规矩中行进。

譬如一片草原.在你看来,居然便是在大地这张纸上涂抹的一幅画,任你的想象去空旷而辽远;
譬如一方天空.没有灿烂的云霞去装点,甚至怀抱中也没有几只鸟在嬉戏,像淘洗过一般,就那么固守一片宁静;
譬如一湾海域.没有风亦没有浪.只是用湛蓝的眼睛装下一片天,让原来的蔚蓝变成一种饱和.于是,这种处子般的平静足可以让你想到天荒地老也不致破灭......
不妨说,这种景观便是一种空灵.这样,我们知道了空灵便是一种宁静一种和谐一种无穷.而且空灵于我们不是虚幻,它美丽得无处不在.
空灵于人,是心灵上一种短暂的休息和调适.
譬如友谊.我们原来是很深地爱着和关怀一个人,我们甚至可以不很深地介入,把朋友封存在心里,保持一种距离,平淡的时候纵使浅浅地想起,于自己是开掘了一种财富,于朋友便是一种更深的铭记.无疑地,这应该是一种遥远的时空,聆听最近心跳的方式.
譬如荣誉.其实,我们已经获得过的那些成功,以及因为那些成功带给我们命运改变的种种,我们可以平淡些地看.如果一个人创造过后便问心无愧地去接受回报,那他充其量只能算是活的不亏的人.活着不是一种交换,我们如果不太奢望自己所付出的一切都是为着自己命运的改变,我们会很轻松地呼吸,很随意地去工作.因为我们已习惯了公平地去看自己的得失.想想看,一个早已为自己的心灵准备了一片很大的可以包容不公的天地的人,他还抱怨什么?或者说一个内心留着那么多的空灵可以驻扎忧伤的人,还会惧怕什么?
譬如不幸.对于一个不幸的人,他尤其需要的是旷达.如果说面对一无所有尚能坦然自若,不幸对这个人来说便是没有任何损伤了.空灵有时便是一种旷达.不幸的人实在可以让自己的心灵世界空灵一些,像那些道僧,一无所有却心纳天下.有这种心境的人活着自是比那种整日为命运嘘叹的懦夫要强多了.
譬如整个的人生,倘使你心的领空固守一份空灵,你便会像看待一幅自然景观一般去看待,投入人生的心情就像一只鸟投入天空的心情,因为心是空灵的,于是向往一份博大,向往一份无穷,那飞翔的翅膀就会舒展得分外果敢且有力.


空灵于人,终究是人体味生命或与生命抗衡时感情上的一种理智选择,是一种心态上的崇尚美好和保留美好呵!
空灵是种意境,美学家宗白华认为,空灵,是指意境包含的那个“灵的空间”。这个空间,是画家灵想之所独辟的有灵气往来其间的有机的审美心理场。这是中国人宇宙意识和生命情调的诗化,表现在意境里,便是一种空灵之美。空灵作为“灵的空间”来理解,它是立体的、无边的,也就是庄子所描写的那种“无极之境”。这个空间也有它的深度、广度和高度,所以能在意境中以壮阔幽深的空间呈现出一种高超莹洁的宇宙意识和生命情调的作品,方为空灵,方为至美。从隋代画家展子虔的《游春图》、北宋画家范宽的《溪山行旅图》,到清代画家石涛的《山水清音》,每一件经典佳构都体现着创造者心与自然的交流与碰撞。作品的艺术张力超越了时间,超越了空间,画家所展示的是博大的胸襟,莹洁的灵魂,无尽的遐想,留给欣赏者的是一个清新空灵的世界。

空灵的另外含义在于透明澄澈。古代文论家认为意境应该是全透明的,它的玲珑剔透宛如镜中花水中月。中国绘画追求的象外之意、画外之情,都是要通过有限的艺术形象达到无限的艺术意境。苏轼诗曾有“惟有此亭无一物,坐观万景得天全”的句子;元代画家倪云林每画山水总置空亭,所谓“亭下不逢人,夕阳澹秋影”的荒寒寂寞,总由此亭道出。中国山水画的留白不是有待填充的背景,而是有意义的空间组织。因此,我们所说的“空灵”,不是空旷无物,而是其中有无穷的景、无穷的意闪烁其间,层层辉映,形成一种“透明的含蓄”。是一种既不黏着事实,而又含蓄无尽的剔透玲珑的美,是使意境独具魅力而分外赏心悦目的美.

空灵表现了非常美丽的境界。


空灵是一种意境。著名美学家宗白华认为,空灵是指意境包含的那个“灵的空间”。他在《美学散步》著作中写道:“美感的养成在于能空,对物象造成距离,使自己不沾不滞,物象得于孤立绝缘,自成境界。”空灵是中国人宇宙意识和生命情调的诗化,表现在意境里,便是一种空灵之美,它也透过空灵诠释一种思想和奥义。艺术心灵的诞生,在人生忘我的一刹那,即美学上所谓“静照”。静照的起点在于空诸一切,心无挂碍,和世务暂时绝缘。这时一点觉心,静观万象,万象如在镜中,光明莹洁,而各得其所,呈现着它们各自的充实的、内在的、自由的生命,所谓万物静观皆自得。如:苏东坡: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静。王羲之:在山阴道上行,如在镜中游。空明的觉心,容纳着万境,万境侵入人的生命,染上人的性灵。我们品读山水画可以使人物我两忘,进入一种禅意化境,这就是空灵的魅力!
“轻浮之士,难以为泉石之音”。中国艺术意境的创成,既须得屈原的缠绵悱恻,又须得庄子的超旷空灵。艺术意境不是一个单层的平面的自然的再现,而是一个境界层深的创构。从直观感相的模写,活跃生命的传达,到最高灵境的启示,而精神淡泊,甘心寂寞,抱拙守真则是艺术空灵化的基本条件。空灵于人,是心灵上的一种短暂的休息和调适!譬如整个人生,假使你的心固守一份空灵,你投入人生的心情就像一只鸟投入天空的心情,因为心是空灵的,是向往一份博大。因为空灵是一种超脱,一种高迈的境界,一种绚丽之极归于平淡的皈依,一种艺术的极致。
且看苏轼的空灵意境。王鹏运在《半塘遗稿》中有这样的评介:“北宋人词,如潘逍遥之超逸,宋子京之华贵,欧阳文忠之骚雅,柳屯田之广博,晏小山之疏俊,秦太虚之婉约,张子野之流丽,黄文节之隽永,贺方回之醇肆,皆可木無拟得其仿佛。……词家苏辛并称,其实辛犹人境也,苏其殆仙乎".苏轼词的创作情况正是如此,佛老思想不仅影响了苏轼的社会行为,也影响了他的文学活动,其词中诸如彻悟的人生感受、随缘自适的人生态度等表现主题以及空灵澄澈的意境等,都反映着佛老思想的影响。佛老思想的影响,便他形成了随缘自适的人生态度,“人生到处何所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和子由渑池怀旧》)。而这种人生又使他一直涵养一种萧散空明的创作心境。空灵的心境与空灵的意象一拍即合,从而形成了东坡词的空灵的意境。他的词不纠缠于男女之间的绮靡之情,也不喜欢写那些春愁秋恨的滥调,一扫晚唐五代以来文人词的柔靡纤细的气息,创造出高远清新的意境和豪迈奔放的风格。故胡寅在《酒边词序》称赞曰:“逸怀浩气,超乎尘垢之外。”
深邃、豁达、空灵,竹林中似有看不完的东西,若隐若现,亦真亦幻,让人回味无穷。这是刘阿本作品吸引藏家的魅力所在。
近年来,隐居中山多年的著名中国画家刘阿本继续探索于其独树一帜的洗墨洗彩法中,将心灵的感悟投射于黑白灰的恬淡世界中。8 月15日,他新近创作的50多幅洗墨洗彩竹作品将于中山市书画院展出。


藏家:竹林里似有看不完的东西
竹子象征着高风亮节的君子,为中国画的传统题材。在刘阿本眼中,它还具有一种不凋零,不颓废的气质"无论古今,人们都需要这种向上的精神,不要遇到什么事情就想不通,我这个人比较乐观,所以喜欢画竹。"
画竹的思路仍是遵循古法,但刘阿本将洗墨洗彩的技法巧妙运用,为竹子增添了一份空灵意境。他在画册的开篇中写道:"画之进程施墨,干湿浓淡,或烟或雾,或雨或雪,或光或影,得千笔万叶,遗留天然成线为最佳。若隐若现,浓淡并济,婆娑有度,待七八分干施水洗之,方显游丝行走其间,且不离中国画之精髓。如若先淡后浓,且分且染,层层推进。借引木刻版画黑白之理,得黑白灰之素描、透视、肌理,呈三度空间之体,感无色墨韵之气。"
他偏爱那些自然形成的墨痕。它们比人工的勾勒更具灵动,让笔墨之法返璞归真。他说,洗墨并不只局限于画竹,芭蕉、兰花、梅花、山水等都可使用,它自有冰雪玉洁的气质,也具备西方素描艺术的真实空间感。
有藏家说,阿本的竹林里好似总有看不完的东西。那幅《春风吹绿花溪竹》,石头上,凋零的竹叶正在慢慢腐烂,但随春风摇曳的竹子正在抽丝发芽,强烈的生命力扑面而来。阿本说,画竹,最难的是表现柔中带韧的枝和朝雾弥漫的竹林。他追求的不仅是反映自然美,而是为竹子赋予"人"的生命,展现其喜怒哀乐的性格。每一幅的题款都蕴含着自己的思想,像那《相知无远近》,便寄托着他对一位远在新疆的故友的思念。因为情真意切,作品才能有跨越时空的感染力。

画家:中国画离不开道、儒、佛的哲学
时代进步了,艺术不再墨守成规。许多艺术家开始寻找属于自己的全新艺术语言,阿本是其中一位孜孜不倦的探索者。他认为,中国画的创新,一在色彩,二在笔墨。但无论怎样的创新,都不能脱离传统。"绘画,最终是在画历史。中国画的最高境界离不开道、儒、佛的哲学思想。画什么不重要,但必须有托物言志,借物抒情。绘画艺术是教育人的艺术。"
中国画离不开对中国固有传统思想的体现,今天的中国画,应当是用现代人的思想眼光去看待传统,反映今天的生活。"刘阿本说,每个时代都有不同的笔墨语言,像吴昌硕、齐白石等老一辈的画家习惯呈现"不完整"的构图--取一局部作为主题的折枝画,忽略空间关系,纯粹地表达一种文人情绪,那是一种抽象的语言。但今天的绘画却要求体现立体的自然空间,反映自然规律的色彩变化。在认识自然美上,现代的画家追求的是完美。不管任何题材,都要求尽善尽美。
然而,在当前的艺术界,一部分艺术家追求尽善尽美,将其对自然界的认识加以深化、锤炼,托物言志,表达思想;另一部分艺术家则只讲过程,他们把水墨视为玩具,以编号命名作品,对作品的内涵不加深究,创作的意图或许连其画家本人也不甚清楚,旁人更是一头雾水。
在刘阿本看来,这些标榜前卫的创新者完全脱离了传统,作品的生命力值得怀疑。"我们毕竟不是西方人,中国画画家所受的观念教育存在许多道德教化、老庄哲学的成分,西方艺术追求写真,但中国画则是思想深化后的艺术反映。"


空灵是佛境界,空无是魔境界
问:“古德说,有的前念十方佛,无事闲观一片心,有时一片空灵,连一句佛号的念头也提不起来,是否即保住空灵状态?这里‘只念十方佛’是否有取代杂念的意思?”
  答:我想这些疑问很多同修都有,只是自己没有能够提出来。念佛,是佛家修学方法里面很重要的一个方法。念十方佛,是不是要念千佛、要念万佛?在台湾,大概此地风俗也不例外,在农历年节的时候,许多道场拜千佛忏、拜万佛忏,这就是念十方佛。念十方佛有念十方佛的方法,可是你要是精通教义,世尊在大乘经教里面给我们开示得很多,佛佛道同,一尊佛就是一切佛,所以净土宗里面专念南无阿弥陀佛。这一句佛号就是十方一切诸佛的总名号,念这一尊佛号,十方三世一切诸佛统统都念到了。什么意思?你明了佛号的含义你就懂得。
  “阿弥陀佛”,这四个字都是梵语音译。“阿”是无的意思,“弥陀”是量的意思,“佛”是觉悟的意思,所以这个名号的内容,是“无量的觉悟”。诸位想想,哪一尊佛不是无量觉?都是,所以这个名号是一切诸佛如来的通号。西方极乐世界确确实实有一个人,他的名号称作“阿弥陀”,所以念一佛就是念一切佛。念佛最重要的,不能间断。大势至菩萨在楞严会上教给我们的方法,“都摄六根,净念相继”,相继就是不能中断。所以到“无事闲观一片心”,这是念佛功夫中断,这个不可以。
  可是这一句话,可以有很多解释。如果你确确实实有“观”,观也是念佛。可是后面说了,“有的时候一片空灵”,果然是空灵就没事情,这是你的好境界,你正念现前。“灵”是什么?一切通达明了;心里面痕迹都不落,没有一样不通达,没有一样不明了,那叫空灵。如果心里空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是无明,你是堕在无明里面不是空灵,那是空亡、空无,那就坏了,就错了。里面这个境界,自己一定要清楚、要明了,决定不要把魔境界当作佛境界。空灵是佛境界,空无是魔境界,一定要辨别清楚。
  所以在一片空灵,一句佛号的念头也提不起来,殊不知空灵的境界就是佛界。问题这个境界现在人能得到的太少了,最低限度,圆教初住菩萨的地位。如果果然是契入这个境界,一试验就明了,就知道你是不是一片空灵。怎么试验?佛家的经典很多,随便出一卷念几句请你讲解讲解,你能够讲得完全正确,讲得令大家都开悟、都证果了,没错,像宗门过去六祖惠能大师一样。如果经论摆在面前你讲不出来,你是空无不是空灵,差别在此地。空灵是般若智慧里面讲“根本智”,它起作用的时候是无所不知。
末后问,这个地方讲的“念佛”是不是有取代杂念的意思?有,有这个意思。我们的妄想分别执着不断,连晚上睡觉还作梦。梦从哪里来的?妄想分别而来的。所以妄想分别执着是昼夜不间断的,我们用这一句佛号把它伏住,把它取而代之,时间用长了、用久了,这个妄念自然就减少,自自然然就伏住。果然伏住,这在念佛法门里面就是功夫成片,带业往生,条件就具足了。更深的功夫,把烦恼转变成智慧,转迷为悟,往生西方极乐世界品位就高了,就不是凡圣同居土,会生到上二土。这是第一个问题。(净空法师《学佛问答》21-90-15)

 中国艺术有一典型特点就是讲究空灵,空纳万物、有“二重之意”的境界如严羽《沧浪诗话》中所讲“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境界。读中国诗仿佛是在鉴赏中国画;欣赏中国画又好象是在品味中国诗。诗和画都能表现这一玄妙的境界。

诗和画号称姐妹艺术。张舜民《画墁集》卷一《跋百之诗画》:“诗是无形画,画是有形诗。”“无声诗”即“有形诗”和“有声画”即“无形画”讲出了诗与画因为有意在言外、意在笔先的特点可以互相融补也有浑和的一面。苏东坡《书鄢陵王主簿折枝》所谓:“诗画本一律,天工与清新”讲明了诗画有共通的一面就是追求自然的“道”,法无法之法。

这种思想可以追溯到顺其自然、超功利的道家思想。老子的“大象无形”讲的其实就是虚灵、无、混芒的“玄之又玄”的道;庄子“得鱼忘荃”、“得意忘言”与“心斋”、“坐忘”的道法自然的艺术追求更是影响了历代中国的美学思想。尤其是从中晚唐到北宋愈盛行的禅宗,与中国传统的老庄哲学对自然态度有相近之处,它们都采取了一种准泛神论的亲近立场,要求自身与自然合为一体,希望从自然中吮吸灵感或了悟,来摆脱人事的羁縻,获取心灵的解放。

禅家有南北二宗,唐时始分。画之南北二宗,亦唐时分也,但其人非南北耳。”《隋书?;儒林传》叙述经学,说“大抵南人约简,得其精华;北学深芜,穷其枝叶”,南、北“学问”的分歧,和宋、明儒家有关“博观”与“约取”、“多闻”与“一贯”、“道问学”与“尊德性”的争论,属于同一典型。禅宗判别南北,可以说是两类才智倾向在佛教思想的一个表现。

南宗禅把“念经”、“功课”全鄙弃为无事忙,要把“学问”简至无可再简、约至不能更约,说什么“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南人学问”的“精通简要”、“约简得英华”,体现在艺术上就是绘画的笔墨“从简”、“用减”、“笔不周”。南宗画的原则也是“简约”,以经济的笔墨获取丰富的艺术效果,以减削迹象来增加意境。和石溪并称“二溪”的程正揆在卷二二《题卧游图后》:“论文字者谓增一分见不如增一分识,识愈高则文愈淡。予谓画亦然。多一笔不如少一笔,意高则笔减。何也?意在笔先,不到处皆笔。”南宗画这种原则也影响了宋元山水画,强调“气韵”,以之作为首要的美学准则:不满足于追求事物的外在模拟和形似,要尽力表达出某种内在风神。“巨嶂高壁,多多益壮”;或“溪桥渔浦,洲渚掩映”,它并不表现出也并不使观赏者联想起某种特定的或比较具体的诗意、思想或情感,却仍然表现出、也使人清晰地感受到整体自然与人生的牧歌式的亲切关系。就是这种似有若无,无中生有的画境体现了作为一门艺术区别于写实照片的地方。

“画难画之景,以诗凑成;吟难吟之诗,以画补足。”“诗传画外意,贵有画中态。”苏东坡论王唯的《蓝田烟雨图》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诗曰:‘蓝溪白石出,玉山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此摩诘诗也。或曰:‘非也,好事者以补摩诘之遗’。”南宗画的创始人王维是禅诗画一体的集大成者,他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表现的是禅家的超脱自然,“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是可游可居的诗画意境;“人闲桂花落,鸟鸣春山空 ”是空灵澄澹的境界。司空图最推崇王唯与韦应物,认为他们的诗“味在盐酸之外”有“韵外之致、味外之旨”有着“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远观而不可置与眉睫”的高超艺术境界。前有陶渊明的“采菊东南下,悠然见南山”的无我之境的继承,后有严羽的“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司空图的“不著一字,尽得风流”及清代王士祯神韵派的发展,在中国诗歌史上都体现着追求空灵境界这条清晰的发展脉络。

总之,中国诗画因玄妙的“道”表现出空灵的境界,这也使得二者能以离合同异、互相填充空白点的微妙关系蹁迁起舞,成为中国艺术史上晶莹剔亮的瑰宝。


 空灵是种意境,美学家宗白华认为,空灵,是指意境包含的那个“灵的空间”。这个空间,是艺术家灵想之所独辟的有灵气往来其间的有机的审美心理场。这是中国人宇宙意识和生命情调的诗化,表现在意境里,便是一种空灵之美。空灵作为“灵的空间”来理解,它是立体的、无边的,也就是庄子所描写的那种“无极之境”。这个空间也有它的深度、广度和高度,所以能在意境中以壮阔幽深的空间呈现出一种高超莹洁的宇宙意识和生命情调的作品,方为空灵。
&著名美学家宗白华在《美学散步》著作中写道:“美感的养成在于能空,对物象造成距离,使自己不沾不滞,物象得于孤立绝缘,自成境界。”用宗白华先生的话来解释空灵,就是超越现实功利考虑,以论文艺的空灵与充实“不沾滞于物的自由精神”静观万物,使万物都各得其所,“呈现着它们各自的充实的、内在的、自由的生命”。如果再直观一步来理解,“空”是指一种纯净的可以进行审美静观的形象氛围;“灵”是指灵气、生气的自由往来。“空”与“灵”结合在一起,便是指在纯净、虚静、空荡的气氛中时时透露出生命灵气的那种艺术境界。空灵是“空”而不“虚”,有生命的灵气充溢丰盈。
&其实空灵的审美观点并非起于宗先生的认识,而是华夏审美的基本特征之一,如果要究其哲学源头,当是受道家和禅宗哲学思想的影响。道家老严说:“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意思足说只有排除各种干扰,清除各种杂念,使心灵处于虚静状态,才能体悟到道的奥妙,把握到万物运动的规律,禅宗认为一切皆从心生。禅宗“心”说认为,心足一切事物和现象赖以存在的根本条件,是宇宙万物得以产生的本源所在。
     中国文人特别喜欢空阔和空灵,诸如“此时无声胜有声”的音乐境界,“山在虚无飘渺中”的诗歌境界,气蕴生动的绘画境界,它与戏剧表演虚实相生的“虚”,国画”计白当黑“的“白”,”无声胜有声“的“无’相当,有扑朔迷离之妙,在空灵中,有思想任意驰骋的广袤空间,灵感发挥的充分余地。
空灵意境来源于“虚静空灵”的禅画理念,即中国古代禅宗思想在中国绘画中的渗透和体现,表现在作品上会产生因静而空,因空而灵之境。这种艺术手法不仅吻合了中国人含蓄内在的审美习惯,听音乐往往因心情的不同而产生不同的感受,艺术本身并没有绝对的标准!“心灵音乐”纯净柔和,人声与器乐演奏高度融合;风格温婉、宁静、恬美;在充满灵动的音乐气质中,让您感受到人与自然相互融合的和谐氛围。在大爱无边的意念中领悟到生命的本真!
空灵起于“静照”,而静照的起点在于空诸一切,心无挂碍,这时便会“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用空明的诗心去关照万物,则万物皆染人的性灵,成为诗化的审美态度。这两种哲学观点都表明传统审美和艺术创造首先从主体审美心理的能动性和创造性出发,然后从中得到美的熏陶,一切美的光皆是来自心灵,没有心灵的折射是无所谓产生美的光芒,足以“与我心有戚戚焉”。在艺术空灵的世界里,我们不足常听到远处传来的古刹晚钟和甲沙落雁的扑翅声?不是常看到如在眼前的江天暮云倒映在落照里?不是又常能感到潇湘夜雨的凄清和晓风残月的幻影?
空灵”这一概念表达了中国传统文人审美的一种欣赏心理。“空灵”的审美效果源于对宗教的感悟。佛教教义的深邃意远,首先给于空诸一切的世界以一种神秘而又充满了生命灵气的美,禅宗之大智在实与虚之间贯穿,超越了有与无的边界。“空”导源于佛教“四大皆空”,是一种纯净的可以进行审美静观的形象氛围。“灵”则展现了生命灵气的自由状态。“空灵”概念渗入到中国艺术中,就表现为在虚静、纯净、旷远的氛围中不断传递出生命灵气的艺术境界。绘画中的“空灵”意味,是在画中景物空间布局与欣赏者的精神世界的互动中体现的,讲究“计白为黑”的笔墨意蕴和“线”的飘逸。
在《林泉高致》中,郭熙提出“山有三远”的创作法则:“自山下而仰山巅,谓之高远;自山前而窥山后,谓之深远;自近山而望远山,谓之平远。”因此,“三远”的创作法则为“空灵”预设了物理空间——文本与受众之间整体直观的物化形态,在画面中体现的是一片留白,一缕云烟,一条小溪,一道山脊,一挂飞瀑、一涌清泉等具体可感的实物载体,在赏者的眼里,则能从静态的画面中体悟到永不停息的生命脉动,风卷云残,幽深淡远。亭桥楼榭都融汇于简约的灵动之中,观者在欣赏通过这些含义丰富,意味深长的物化形态,产生某种由实而虚,由虚而实的空灵化了的追求,继而获得对作品的整体观照。
从隋代画家展子虔的《游春图》、北宋画家范宽的《溪山行旅图》,到清代画家石涛的《山水清音》,每一件经典佳构都体现着创造者心与自然的交流与碰撞。作品的艺术张力超越了时间,超越了空间,画家所展示的是博大的胸襟,莹洁的灵魂,无尽的遐想,留给欣赏者的是一个清新空灵的世界。
中国画非常讲究一种“禅意”,这种“禅意”也可以理解为空灵美。书画作者在创作的时候要惜墨如金,该着墨时才着墨,不着墨处应留白,所谓大胆用笔、细心收拾,该下笔时不下笔就显小气拘谨,而该收拾时不收拾必然草率鄙陋。作字画时应意在笔先,画山石近景需用笔大胆泼辣,这样可以收到苍莽雄浑的效果,而远山烟云用淡墨丹青点染,则可以收到时隐时现、空灵高旷的气韵。著名画家李可染先生特别善于用墨,他的作品观之满纸笔花墨雨、墨色氤氲,但他能在细微之处留出空白,使空灵气息顿然产生,可谓是匠心独运、大巧如拙。
在戏剧表现艺术上,戏剧场面中出现的”停顿,静场,没有明显的戏剧冲突,一般来说,戏剧中大量的时间发展中人物关系,冲突构成的行动,因此,这样的场面就在不断发展的时间情节中形成一个相对的“空白”“虚笔”构成一段间隔距离,人们暂时从时间冲突人物频繁的对白中超脱出来,充分感受人物与自然景物的交融,诱发我们的想象力,感受力,表现空灵的意境,如果没有这些,就像老舍所说:“戏剧缺少了空灵感,叫人觉得好像是逛了北海公园,而没看见那耸立晴空的白塔?????剧本中的空灵感,好像在舞台留出了空隙,耐人寻味。
当代音乐,我认为朱哲琴演绎的《阿姐鼓》最具空灵感,那种恍若来自天界的缥缈、那种来自于碧蓝碧蓝高原天空之上的澄澈、那种带着浓烈的原始意味的宗教神秘。在配乐上沉重的大鼓,造成的声浪气势雄浑而又遥远神秘,西藏的民族乐器和宗教和声给人以空灵的圣洁感,给人以来自于天籁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崇高感,
何训田创作的音乐就是不同,他这种空灵的音乐,在这浮躁凌乱、嘈杂肮脏的红尘中不是多了而是太少了,邓伟彪的音乐也有空灵感,何谓“轻浮之士,难以为泉石之音”音乐修养也是这样,空灵的音乐只有在少数音乐和佛教音乐中在能听见,如《般若波罗蜜》《大悲咒》等佛教音乐。
古人云:“空则灵气往来”所以无论是书法、绘画、诗歌、散文、音乐、戏剧等艺术,无一不运用空灵的表现手段,这种空灵产生于作家所独具的、生动的个性和气质中,所以说空灵是一种超脱,一种高远的境界,一种绚丽之极归于平淡的皈依,一种艺术的极致。

空灵也是种意境,是宇宙意识和生命情调的诗化,是一种空灵之美。一种“无极之境”。是在意境中以壮阔幽深的空间、呈现出一种高超莹洁的宇宙意识和生命情调的作品,方为空灵,方为至美。超越了时间,超越了空间,展示的是博大的胸襟,莹洁的灵魂,无尽的遐想,留给欣赏者的是一个清新空灵的世界。其中有无穷的景、无穷的意闪烁其间,层层辉映,含蓄无尽的剔透玲珑的美,是使意境独具魅力而分外赏心悦目的美。非常美丽的境界。


悠扬音乐令游客置身空灵境界
在有着玻利维亚风格的茅草亭中,在一个迷你的小湖边,来自南美洲厄瓜多尔的SISAY乐队在玻利维亚展园带来印第安人的民族音乐。
一曲《加州旅馆》刚一奏响,便引来了游客的阵阵掌声,《夜风》则是他们专门为中国人所创作的乐曲。“《加州旅馆》虽然不是我们本民族的音乐,但我们在其中融入印第安民族乐器将它表现了出来。”乐队主唱丹尼尔告诉记者,乐队一共有9个成员都是印第安的原著居民,对于本民族的乐器他能够演出的有30多种,丹尼尔在现场演出的就有十多种。
在演奏中,丹尼尔边演唱边演奏十多种乐器,伴奏声时而清新悠扬,时而飘荡空旷,在排箫的吹奏与吉他的弹奏中,音乐仿佛引领游客到达安第斯山脉的山巅空灵的境界。


包容使我们成为世园的一朵花
丹尼尔告诉记者:“我们的音乐在保留了厄瓜多尔传统民族音乐特色的基础上,融入了热情奔放的拉丁音乐节奏和当代流行音乐元素,而这也是源自于我们印巴雅思家族所拥有的尊重和包容外来文化的传统。”
说起包容,丹尼尔觉得西安世园会也是一个包容的盛会,将各个国家的元素融合在一起,不只是园艺上的融合,其间也有国家、民族文化上的融合。丹尼尔说,SISAY乐队的名称是印第安语,意思是“花开,含苞欲放”,他们因为世园会才能来这里演出,所以他们也是世园会中的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丹尼尔说,这次他们将在世园会表演6个月,一直到闭馆为止。如果您想要领略印第安土著音乐风,就到玻利维亚园中聆听吧。


空之境界——那空灵至极致的美
空之境界,正如它的名字,那恢弘的倾泻而下的震撼心灵的空灵之美令人折服和感叹。整部作品中伴着同样空寂的音乐烘托而透出的那抹虚空和凄美仿佛带你进入了梦境的深处,心灵深处魂牵梦绕般的感觉让你仿佛漂浮在虚空的意境之中。作品中对死亡、生命、人性、道德的思考令人沉思和感伤,心灵为之共鸣。两仪式始终是牵挂人心的主人公,起源为“虚无”的她灰暗和矛盾的内心终被黑桐温暖和包融,正如她所说的世间“原来也有不消失的东西啊”。。。谁在梦境深处吟唱凤的哀歌,歌声凄潇而绵长。像光线在灵魂尽头溟灭消逝。

胡遂教授论佛禅空灵澄澈之境界

空境,澄明之境。空寂中有流行,流行中有空寂。

为什么立论于心性问题。因为心性本净,性本自净。净心便能观其心。净心便不为外物所染,净心便空诸物累。不是没有外物,而是要空诸外物。虽有外物而我心自在。(虽有外物而我心自美,只是在美上做功夫。以美纳万境,美便能承载万境,美便能转化万境。进取是美,退守亦是美。美便是自由,美便是创造,美便是承载。故有《过洞庭》《奉送韦左丞》《虞美人》《咏梅》《无题》)

故空性在自由,在澄明,空故纳万境,静故了群动。在禅人的空境中,万物皆流行自如而又如如不动,笑看花开花落,静观云起云生。但花落花开自有时,不必叹息水流花谢的无情。即使要叹息也是在文学艺术亦即审美的世界里叹息。因为这种叹息具有了可赏玩性、可认识性。此种叹息是既入于事内,又出于事外的。在这种叹息中,我已不仅只是小我,而是具有人这一种类的意义,或者某一群体的意义了。在此种叹息中,自我将身跳出,亦作一旁观者,来审视叹息本身,于是,“我”是我又不是我,李白、杜甫、义山、渊明都正是这样做的,都具有了一种意义,一种人世人生的存在与升华、创造与实践的意义。

“一念三千”和“三谛圆融”两个命题是构成实相论的两个主要层面,它最具实践可行性,也最具中国特色。“一念”如何容纳“三千”?“三谛”如何同时照见、圆融一体?在这里所讲的都是对世俗的不弃与不执,它具有宇宙实相论的意义。也就是说生活的意义在于它本身又不在它本身。

“无情有性”说,强调一切无情的草木、山河,皆有真如佛性。这对肯定万物,尤其是在唐诗创作中注重对景物的描写与表现有重要作用。这在文学创作中,就是万物皆有灵性,皆灵动可爱。

华严宗的“一多相即”“理事圆融”“理事无碍”境界。(从宗教的意义上最终都归结到一个“空”一个“性”字,一个“灵”字。

华严的圆融无碍,理事无碍;天台的无情有性,一念三千,三谛圆融;都是很澄明灵动、圆觉清朗的境界。

不滞不碍,在澄明中有流动,有飞跃,这就是空灵,空寂而又灵动。

人性本净,只因被妄念的浮云所盖而不能自悟;一旦妄念俱灭,顿见真如本性,自成佛道。“触类是道”禅法,强调人在禅修生活中的任何行为都是佛道的自然流露。“即事而真”禅法,主张在禅修时从个别的事象中去体悟真理。前者是从理看事,后者是从事看理,通过不同途径,达到理事圆融的境界。

冥想 ── 迈向身心合一的空灵境界
也许你正为了明天的大考感到紧张。现在,不是通过,就是完蛋,所以你知道你一定得考好。压力就在那里,你也许就会睡眠不足或无法集中精神。该怎样面对压力,有效地学习,以及信心十足地迎接考试呢?或许你该试试冥想。
  人们一想到冥想,脑子里就会浮现出在深山顶上老人盘腿而坐的画面。许多人在描述冥想时,也总是要提到古鲁(宗师),放松,什么都不想等要素。
  不一定登上山顶才能享受到冥想的好处。因为冥想时意识比放松更重要。冥想的秘诀是呼吸。
  开始冥想前,找个你可以暂时站着或坐着舒服的地方然后集中精神。闭上你的眼睛并缓慢呼吸。集中注意空气进出你的身体。如果你开始胡思乱想了,就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你的呼吸上。
  冥想并不是逃避问题或什么都不想。相反的,掌握呼吸的技巧能帮助你平静下来,让你更清楚地思考自己的感觉。你的心结就像是慢动作似的在你的面前清晰地展开。
这种清晰就叫领悟。领悟的意思是你知道你心里所想但不为杂念缠绕。冥想需要练习,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你就不会再畏惧考试了。学会了冥想,你会了解恐惧只是没有集中精神的结果。

重读袖珍本王国维《人间词话》,那高远、空灵的境界
刘亚洲先生主编一套丛书,其中有大脑袋的中篇小说集,出版社送来了其中几十页,我顺便再校一次,沉浸其中,找回了以前经常体会的那种幸福感、满足感和成就感(近来尽瞎忙,疏忽了人生要义)。
  心里对工作是有些放下了,也就不在乎迟到与否。9点去邮局寄了特快和杂志,再晃悠悠往单位。重读袖珍本王国维《人间词话》,那高远、空灵的境界,让心灵豁然清朗、辽阔高远、超凡脱俗起来,又生鄙弃俗世勘破红尘之心、念,鄙视俗世的一切闹剧丑剧,鄙视红尘的一切爱恨情仇功名利禄,鄙视一切的娇嗔痴怨雕虫小技……
  想起前不久与大脑袋一起去探望一位德高望重之前辈,他说他正在研读各种历史书,心灵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宁静,“真正是享受啊。”他说。他现对世事已淡然,想到过去成日为政界文坛所扰,总是忙忙碌碌,回头觉得不值,有如旧梦一场。
   真正放下了,所以,如今他真正自在了。
   心灵自在了,心情从容了,俗世中就没有什么能羁绊得了你。
  所谓看透容易做到难。困极,中午趴在办公桌上怎么也不能入睡,哪怕把MP3从头听到尾。想起一切的一切,想起人世间的荒诞——真偏偏被当假,假却反被当真……心底一阵一阵地揪着疼痛,五味俱全之下是万念俱灰,人生真的如梦,人生真的只有伤痛,人生真的没有意义啊!
   好在,在伟大的死亡面前,一切都是渺小的,一切都是不足称道的,一切都是不值得抗争的,一切都会有个公平彻底的了结。

承宋、元文人墨戏传统“妙在似与不似”之间的写意画,以“夺造化而移精神”的艺术意趣而托物言志。其中,体现文人画品格和境界的是空灵。空灵境界讲究惜墨如金、以少胜多,让观者在有限的物象里心领神会,以达到“觉心”的艺术效果。
空灵是境界,留白是空灵心境的自然流露。有了空灵的境界,画者就会在布局上留白,留白从绘画构图上却是“有”,即“无中生有”。这是道家哲学思想的体现,老子讲“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正是有了“无”这个空间,才使人们“有”很多思想。国画中的“无”还要建立在“有”的基础上,首先有立意,然后再有笔墨,为达心意而在画面上留白,在空白的地方让人产生丰富的联想。据“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道家哲学思想,画面上可以有一即可,有一就能生更多,如一叶知秋、窥一斑而知全豹都是联想产生的结果。人称“马一角”的南宋山水画家马远,他的《寒江独钓图》小中见大、以少胜多,舟上唯一的渔翁就能让人感受瑟瑟寒江、孤独凄凉、寂寥雪景的凄婉艺术氛围,进而产生许多联想。清笪重光《画筌》中说“人但知有画处是画,不知无画处皆画。画之空处,全局所关,即虚实相生法。人多不著眼空处,妙在通幅皆灵,故云妙境也”,正所谓“虚实相生,无画处皆成妙境”。
欲使画空灵必先心空灵,空灵的心境首先要有无我的思想境界。追求生命原初的道家思想中,老子的“淡兮其无味”、“大音希声”可以理解为无声有声,同样也可以理解为无画之画。老舍用清代诗人查初白的一句诗“蛙声十里出山泉”请白石老人画出声音,颇有难度,但91岁的白石老人已经到了“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返璞归真的人生境界。思考数天后,他用流畅的线条和酣畅的水墨,表现出了山泉悠远空灵的意境。当老舍先生看到一幅笔墨简练、虽未见一蛙却似有蛙鸣的作品时不禁拍案叫绝。他用绝妙之极的构思创设出了悠远生趣的意境。作品的成功正体现了白石老人有着深厚的艺术修养和生活感受。他用一种空灵的心境表现了丰富的意趣,画面充分流露着劳动人民朴素的生活情感,不愧为画中妙品。
作品中的留白,有时是精心布局,有时是妙手偶得,但不论怎样都体现着画者的艺术修养。作品中的留白追求的是一切尽在不言中、此时无声胜有声的绝妙意境,不能简单地理解为对表现物象的省略,而盲目留白不但不能表现美感,更谈不上意境深远,有时还会造成布局的散、乱、空,留白不但要画之有物,更应求画外之意。

 空灵:简媜描摹山水诗独特的美学之境
这是对古之山水诗境的一次回拜。在《空灵》里,简媜尝试撷取中国山水诗的悠然旷远意境,铺叙一趟心灵之旅。全书以篇幅精短的散文组成,分为七卷,简媜则以第一人称分饰不同诗境中的旅人,于登山、踏野、游江、问樵、访叟、怀古等过程中,探问生命之谜,追寻内在的净土。
山水之所以令人流连,因为我们活在人世,悲喜在人世;山水诗之所以引人长叹,因为它直指内心视野,唐人之心,宋人之心,今人之心。
简媜,台湾宜兰县冬山人,台湾大学中文系毕业。她的文字典丽灵诡、极富天籁感与哲思悟想,总于饭蔬饮水洞见生命底基,于寻常花草窥视天堂之钥。
&曾获吴鲁芹散文奖、时报文学奖首奖等多项台湾文学大奖,被誉为台湾散文第三代传人,也是台湾文坛最无争议的实力派女作家。
著有散文集《水问》、《只缘身在此山中》、《空灵》、《女儿红》、《红婴仔》、《胭脂盆地》、《私房书》、《下午茶》等十余种。其中《空灵》的叙事瑰美灵动、意境神妙超逸,演绎出中国独特的美学之境。
序言:带着你的多情的心,赴约古典诗中,我特别喜欢山水诗。或许,跟幼年生长于山峦与海洋之间的兰阳平原有关。在季节流转中不断变换的自然丽景,洗了我的眼,开了我的耳;夜晚自学校返家,一肩柔和的月光,一只突然跃过田埂的野蛙,比书包里任何一张考卷更能安慰年轻且茫然的心。大学念梦寐以求的中文系,案头、床头书总有唐诗宋词,台大醉月湖畔柳深藏雀,我爱大清早独自去湖畔诵诗,享受着与大诗人们共游山水的乐趣,千年百岁的时间隔阂此时化成一尾知趣的蛇,静静缩在暗处,不出来惊吓我与诗人们的秘密约会;李白、杜甫、王维、苏东坡,我随他们登临山川,在亘古的苍茫里放牧灵魂。
马致远的《天净沙》曾选入中学课本,我这一代有很多学子被“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倏地把一颗心弄老了几十岁。这就是山水诗迷人的地方,年轻的身躯还在春天,但心灵已绕过好几个残冬,储蓄了千百年前诗人们的感慨:关于家国社稷、游子乡愁、生命抒怀、忆旧怀友……。故朝阳般的青春时光竟同时展现了斜阳心情,明明是一个爱笑爱闹的少年,却好似心里住了个历尽沧桑的旅人,因那风中雀影的提示,想及“白云千载空悠悠”的黄鹤楼,竟叹息起来。《空灵》书中所选的山水诗,乃刻意成全心灵之旅的写作意图,故不着重原诗解释,而是心心相印的读诗感受。希望,这书能像路边的一块告示牌,字迹可能有些斑痕,甚至缺漏,但读得出最清楚的句子是:依箭头指示,带着你的多情的心,独自往前走,不远处,有一群诗人等着与你共游亘古美景。
我不善于守约,使得这书延宕了两年才变成铅字。
写书人,也会在自己的字里行间迷路,这是事实。两年前,本以为摘选心喜的山水诗,做一趟心灵之旅,应是驾轻就熟的;后来,愈走愈远,好比网鱼的人被江面的星辉吸引了,拿网去捉星。
    山水诗里那份对人世的沉重悲情,对乾坤的无止境探问,使诗中的一山一水,隐喻了一人一情。
    我起初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以为依山走笔,随水流墨便是了。
    而后发现山是人的山,水是人的水。不管是幽篁里抚琴的高旷,或烟寺晚钟的清寂,中国的山水诗总是与人世互证。幽州台、黄鹤楼,皆诗人胸中块垒。
所以,我虚构了一个旅人,走过二十七首诗词曲,始于《空山灵雨》,止于《雪夜柴屋》,追寻他最后的归宿。每首诗,或取其意象,烘托旅人流浪的过程;或取情境,暗合他那驿动的宿命。
    山水诗,无时代之隔。王维的空山,张继的夜半钟声,依然在我们心中。诗人不是要我们逆溯到唐朝,去寻访某山某寺,他要百代千年后的我们,去叩访自己的空山,聆听心内的夜半钟声。则这山才是连接唐宋元明至今不灭的山,那钟声也才是永远在时空中轻敲的大音。
    山水之所以令人流连,因为我们活在人世,悲喜在人世;山水诗之所以引人长叹,因为它直指内心视野,唐人之心,宋人之心,今人之心。
    所以,我的旅人也不刻意落实在某个时代。一方面,生怕着了现代的实相,会干扰原诗之美;再者,旅人本是不分时代的。
    与其说,我拨动二十七首诗如二十七弦,不如说,或在唐,或在宋,或在元,那些以山为琴,以水作弦的诗人,老早拨了我。

题西林壁(宋.苏东坡)
    我在天光初透的草舍里醒来,不确定今日的晨光将指引我步上哪一条旅路。
    昨夜独品的茶,已经冷却,像经过的每一处驿站,都应该离弃,让它们如秋天的黄叶落了,落在记忆的湖泊上。
    鸟声如牧笛,催促它所放牧的旅人应该出门。木门前的槐树,此时安静地等候苏醒,它属于春所放牧的。我会记得曾经有一间草舍收容过我疲惫的身躯,曾经木门前有一棵小槐树,与春天订过约的,现在,我要出门了,它忘了跟我道别。
草径淹没我的足印。隔溪岸,早起的村姑娘正在浣衣,我听不见溪水被她们的手指戏弄得怎样喧哗,但我瞧见那更小的姑娘在两棵桃树之间架起竹竿,此时正从浣衣女的手中接过一件衣裳,披在竹竿上像摊开年轻姑娘的心事。那小的一定瞧见我了,她像小蛇钻进草丛一般蹲在姊姊的身旁,耳语,两双眼睛哆哆嗦嗦地望我,又假装正在专注地浣衣,以掩饰她们更神秘的耳语。
    “瞧!他多老态哟!大清早赶哪根肠子的路?”
    “他上哪儿去?昨晚才进村的,爹爹说来了个客!”
    “我打赌他会再回来,说不准明儿早,咱们洗衣裳,又瞧见他。”
    “你问他去!他过桥了,嘘,他在瞧我们……”
    “我替你问:嘿!哪家的,我家姊姊有话问你……”
    她们这样议论我的吧!但我知道,当桃花都开了春,她们会议论上哪儿买桃色的绣线针几件春衫;桃花流了水,她们还怕没处密谈吗?赌哪一棵的桃子甜些,那赌输的定会噘着嘴说:“我顶爱酸的,怎样!”
    我但愿时光永远以亲昵的姿态流过她们的生命,带引她们安憩于桃花坞,健壮的神永远聆听天真的姑娘的耳语。
    那么,我是不应该走上前去,告诉她们一个旅人的故事,我多么害怕惊扰等待中的花苞啊!
    旅人应该往生命的群山走去,探测路的险巇,丈量峰壁上青苔的长度,并继续以剩余的力气叩问山的真面目。
    这冬与春正在密谈的季节,连阴晴也不辨了,我单薄的一个凡人,又怎能从山草眠睡的姿态猜测雪的重量,及风的千军万马?那爪痕又该是哪一头兽的?是频频回头的梅花小鹿吗?抑是村牛,歇工的时候踱着步,来到石径上擦它的蹄泥,以为了断当日的红尘,便可以老僧入定。
    在忧愁尚未发现我,成天只知道追逐小牛犊取乐的年纪,有一天,星空下,那蓄着白髯的邻翁问我:
    “你这双脚将来要走长路的,考考你,打比方说,你现时要上大山,遇到两个人,一个呢也要上大山,另一个呢刚从大山下来,你问谁路呢?”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同,但故意很用力地想,要说个了不得的答案给他:
    他似乎有些惊愕,又和气地追问:“怎说?”
    “唉,爷,有伴儿嘛!那下山的急急忙忙赶回家喽,有工夫说话吗?上山的一个道儿,咱们一块吃大饼抓猪雏,还喝酒哩!”
 他嗯哼地吟哦一会儿,遥望远空的星点,仿佛回想往昔的事件;又像凝眸草丛里的流萤,从幽微的火光中预见了什么。
    我不曾提防有此一问,觉得十分无稽,两个牛劲的人,会中什么陷阱?山能有多险,了不得像中猎枪的大黑熊,都倒地了,还看不准几根毫毛吗?我说:
    “那……,那我替他堆土馒头,往后捎纸钱。”
    我突然感到黯然,仿佛真的死了伴儿。我想明早去敲顺子他家的门,我刚刚拿他当伴儿的,他若死了我舍不得。
    他与我都静默了,好像星光照临的远村近舍,都成了大小的馒头。长叹之后,爷说:
    他的银须在月光下丝缕分明,每一根都隐藏一季风霜似的,而此时又安静而完整地成为他脸庞的一部分,再也想象不出银胡之前,那张红润的少年脸。
    “下山的,摸清山的脾气,告给你哪里是崖,哪里是谷?你记到,年轻人仗着膀子硬,自以为抡拳就能扛山了,其实都是空拳,你以为野兽出没的山最险吗?不,你记得,空山最险!”
    看似平和的山,晨雾刚从山坳缓缓漫散,缭绕于苍翠的众树之间。众树各依脾性,或占据崖岸,或落籍于峰顶,彼此相安无事。同样在时间的流域里推衍各自的情节,以至于一棵猛抽绿叶的小山茶旁边,竟住着行将枯萎的老槐!山茶的嫩叶不能阻止槐叶的飘落,如同槐叶不能启示山茶的未来。山只是静默,荣枯的故事,都在里面了。
    爷,我懂您了。在繁华的表象背后,每个人都是孤独者;指路人的话语依然留在耳内,但山已不是他登临时的山。惊险的是,在空寂的山林深处,爷,我看见自己的影子长满青苔。

    歇宿在垒垒的石岩边,暮色看来像一匹稀薄的鱼网,网住了几颗幽微的远星,及一个游动的人。
    蛇藤盘绕于树干间,我采来柔嫩的青草,铺设于地,今夜就结巢于此吧!
    白日里拾阶而上,几经蜿蜒,倒也看出这山的走势;山势如一条游龙,峦与峦接合又相互推动,我藏身的这山便被另一座更丰厚的大山所怀抱,形成转弯的姿态。两山之间的空隙就由瀑布来弥补,我必须登临得更高,才能亲闻初瀑的呼啸,此时在我不远之处,只是化身为山涧而已。也许明晨,唤我醒来的,会是涧水那温柔的女声吧!
    那么,晨间两位浣衣的姑娘,也与我共饮一条水了。山底的村落已到吹灯时刻,她们已将心事折叠了,连同今日的衣裳放进柜子里吧!村落在我眼下,已被深蓝的夜色拥抱着,偶有孤灯缓缓前进,那该是迟归的夜行者!他以为自己最夜了,怎能测知还有更夜的人正目送他回归?
    山的黑夜,让我分外沉静,从来不曾发现在完全的沉静里有一丝甘美,那味道不在舌尖,不在耳畔,也不在眼睛。仿佛从我躺卧的青草茎里漫溢出来的,又像从遥远而又接近的地方,水溅在石岩上传来的一种回音,引起了甘美的想象。但当我刻意去追索,青草与水声又失去原先的甘甜了。
    沉静之所以可能甘美,是因为我的心与山悄悄结合了;而山何尝停滞过?夜色的浓淡、星空里星子的移动、山涧的流畅、花树的翻覆,以及不知憩息于何处洞穴的兽的鼾声,共同和弦才完成山的笙歌——所有的生灵放弃了他们的武装,才得以如此静好。
我所体会的甘美,便是在无所欲求的心境下,成全了山又分享了山的馨香。
    姑娘们窗前的桂花会在夜间飘落吗?若我的胸臆已经呼吸了远村飘来的桂香,我也要欣然同意,她们也与我分享这一份静美了。
    至于迟来的月与惊呼的鸟啼,就让山涧安抚他们吧!山的笙歌不押韵,更能容纳弦外之音。
    但那羞愧的月亮似乎为自己的莽撞感到不安,悄声地走了。春山夜静,待我翻身,原来她已睡在我的青草榻上,忘了将灯吹熄。

 兴亡千古繁华梦,诗眼倦天涯。孔林乔木,吴宫蔓草,楚庙寒鸦。
    数间茅舍,藏书万卷,投老村家。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山中一夜,无梦。却被吹落在脸上的叶子拍醒,天光从蛇藤的臂膀之隙流泻下来,像千万只山灵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我。
    藤条似乎更老皱些,松萝从树干上款款地漫步于藤身,悬垂的丝缕,像遥远的往事,拂起我的记忆。
    草榻经过一夜辗转,枯成干黄。我仍记得昨夜沉静中所嗅出的甘美,带着青草的幽香,而现在,这些又都成为过去了。
    得到的并不比失去的多,这该是生命里无法求全的难题吧!当时一心想要的,以为要到了就等同幸福,但是得到的同时所失去的东西,却留给后来的自己慢慢去遗憾了。
    人,如何能预先成熟呢?在当时当刻就能看穿得失的轻重,选择众人以为是“失”的,而能噤若寒蝉地等候它在未来成为“得”。或者,寄生的此世,无所谓既定的得与既定的失?两者不断互相牵动、更替,轮流作为“得”,也轮流作为“失”。
    涧岸,掬水浣面,一股清凉逼走五内的浊气。啊!若我不曾沉醉于尘世里,此时如何能感念涧水赐给我的冷冽?
    忽然,涧岩背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我怀疑是一只睡渴了的小兽,待到眼前,原来是一位布衣老者。
    他将一只木桶掷于涧面,自己嚯嚯地喝两口水,汲水,提着木桶走了。
    竟不曾发觉我,好像我是一块多长出来的岩石罢了!在深山里乍见人迹,我不知如何启口,想起这几日来,一直禁语着。
    “啊——!”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嘴边涌现出来。为了涧水,也为那位老者。
    沿着水迹,拨开枝丫横生的茂林,眼前已不见老者,正在迟疑,忽然听得几声咳嗽,从侧边的密林传来,林间回荡着薄薄炊烟,老者已经生火了。
    数间茅草搭成的屋舍,安静地在四季里养老。庭前铺着木板路,大约是山中欠石,随手劈了枯木,参差拼着,久而久之,木板与泥土咬合了,走起来倒也稳健。两棵高耸的老松算是院门,去岁的针叶随意散落,也不扫,也不扬,旧针新叶就这么上上下下缝出一小块人间。
    我于松间小坐,拿不定主意是否与他招呼?灶房外传来劈柴的声音,间杂着他使力的鼻哼。我应该打扰他吗?还是继续我的旅程?
    但是,这格局逍遥的屋舍,又引起我的好奇,数间草舍住的是谁呢?原以为会有稚子奔出,或老妇踱来,却只有晨风牵我衣袖,春阳都已经高挂了。
    他回头,“啊!……人!”吃惊地嗫嚅着,稀疏的白髯像松萝依附于朽木;眼神炯炯,似那潭山涧,倒叫我不知下文了。
“来,你劈!这块木头咬定斧头咧!”
    他突然伶俐起来,豹子似在灶前露身手,不必回头,已闻得粮食的香味了。
    “我瞧瞧!……还不错,赏你粥吃!你提醒我骂那砍柴的,少捎这种硬脾气木头给我,十把斧头不够它嚼!咱们吃粥,我饿了!呵,大日头好,我晒死你这块坏木头!吃粥吃粥!”
    他摇铃似的一串话,倒让我拘在胸口的那套知书达理、待人接物,全轰了!
    竹桌上,一碟花生米,一盘酱瓜,两碗粥喘着白烟。粥气扑在脸上,恍惚间,竟错觉自己是草舍的少主了。
    他也不招呼,仿佛什么事都不比吃粥重要,就算皇帝来了,也得等他喝完粥再说。嚼花生米像嚼珠玉,眉也不皱。猛地吐出一句话:
    “咳!十八拐的我熟,三十拐的不熟。我告诉你,十八拐的好人多,三十拐的肠子弯弯曲曲,专使坏!”
    我懂了,从草舍算去,拐十八次路口有个村;三十拐的也有座村。
    他嚯嚯喝光两碗粥,忽然吊起一只眼觑我,好像在想极遥远的事。
    “难怪眼熟!我那畜生,跟你一个大。太阳出来啰,他打从东边出门,太阳滚到西了,他没回门,你瞧瞧,迷路了,我这么想。这年头,做爹的一个样儿,做儿子的一个样儿;老的迷够了,换少的迷……”
    我停着,等他把话数全,但他挟花生米嚼,仿佛话都在里头了。
 他又豹子似的窜到另一间屋,提着一顶斗笠,操起一根扁担出门,走了几步,又走回头:
    “我上三十拐骂人!你,自个儿管吃管住,洗碗、晒柴、打水、院子画一画,看着办!哦,别动那只鸡,我许人啦!”
    山中无岁月,却住着这么个老人,从他健步如飞的鞋法,看不出沾过多少泥沤。
    洗碗、晒柴、打水、扫院子,照着办了,老爹。
    掩在三两株桃树背后,另一间草舍里,我惊见漫散于地的书卷!
    蛛网恣意牵连,山中潮气蒸出书霉。缺页的,想必是翻读过勤断了线,如今道理拢不合了。手批的朱字多已湮灭,遒劲的笔法不难看出少年血气,此时却如黄土岗上的点点鬼火。
    一只鸡从书堆里钻出来,兀自朝院心踱去,也不啼。
    才看见,鸡所窝藏的角落,蓬头散发着一幅字,鸡羽、尘垢已作了注疏。
       兴亡千古繁华梦,诗眼倦天涯。孔林乔木,吴宫蔓草,楚庙寒鸦。
    下联呢?不见下文了,莫非拿去塞窗棂的潲雨,还是烹茶时的火信子?
    我掩门而出,有一股郁闷的冤气从胸内涌上喉间,终于沉沉地“啊——”了出来。
    鸡啄松针,扒弄旧泥。似乎暗示我,汉唐风流,都在它的爪隙。
    日已西斜,出门的人尚未回门。难道老的等过少的,捉得今日,换少的等老的?
    柴房后,莽莽苍苍野林子,那两座书着姓氏名讳的墓,想必听出劈柴的刀法不是你。但是,她比我更早知道,你许了一只鸡给她;而另一个人,他一日不回门,老爹爹,你一日不赏他粥吃。
    布衣老人的鼾声拂吹门帘,隔着一道土墙,好似忽远忽近的海潮。
    “甭收拾了,呵呵,上床与鞋子道别!”他撂下这话,步法颠荡往房里去,两只鞋儿在桌底走散,一前一后,半梦半醒,左脚不追右脚。
    陈年酿的酒,在脸上回春;一股暖意,游走于五内,尖石乱岩般的心垢遂化为一阵散沙。
    好酒需留待好夜,好夜留待好人,知音相逢才斟好酒。客舍二三日,此时最难得。不独人善、月清、酒醇,还得加上知己已离席,留我独自与明月叙旧,酒的余韵使天地同我畅怀。
    有什么能比拟明月?周而复始逍遥天际,月牙也好,或是此时皎洁银盘,总也不老!亘古以来,滚滚红尘不能沾染她,四季风霜不能埋没她,人的渴慕眼神不能挽留她。
    明月照着松林,一针一缕,补缀谁的春衫?是犹然关闭于书斋,形销骨蚀的士子?还是早已无梦无灾,睡时敛目、醒时怒视的布衣老翁?抑是我,忘了名姓的旅人?
    酒意让我多情起来,我暗笑自己。板阶上散乱的松叶,似拆衣后的线头;月牙曾拆裂谁的旧衣?于今,明月亲手穿针,缝纫谁的新裳?
    合该是我的,旅人的鞋后头沾着旧尘,前头迎着新泥。
    深夜里春虫唧唧,说它们的梦话。人费尽唇舌争辩的生命道理,是不是比老人鼾声、虫子梦话更透彻呢?
    此时,明月照我,便是只为我而照了。我应该空旷自己的心,像了无兽迹的平滩,让月辉沾染心岸上的每一粒散沙。
    告别的话,都是多余的吧!回荡在我耳内的琮琮琴音,那是老翁的密旨,托付松涛传来他的送客曲。

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 (宋.辛弃疾)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平野恒常,如慈爱的母亲,从不苛责种子萌芽的速度,只为它们呼唤四季雨水,每夜,为它们央求月亮点灯。
    此时明月,挂在禽鸟栖息的枝丫后,从我憩坐的地方望去,像一面银镜,镜内勾勒几笔水墨,那是枝子的姿态,在我看来,像书家的醉字,写的莫非是个“静”,月的笔画缺漏,只能从一团银白中意会,少了“月”的静字,在月夜里仍是圆满的吧!
    多少世事,必须这么体会!在我掌中,原以为缺漏的情事,是否反而是最好的留白?实相俱全,人只会就实论实;若有所缺漏,人被虚意吸引,于丛丛荆棘路中抚额沉思,在岁月流转中霜了两鬓,当下小坐,突然领悟那留白的意境。虚,把人带到更高的真实,脱离原来情事,坐在更高的位置,用柔软的怀抱抚慰了一切。
    夜风不眠,惹出一段鸣蝉;又化为千手,推移月亮,失了银盘承托的枝丫,掉地发出一阵鸟噪。
    月华转照稻原,惊起田间蛙鼓,远近鼓点相和,茅舍里传出三两声人的话语。
    平原如母,此刻必定含笑听取众生的窃语吧!丰年也好,干旱也罢,都是生命必须阅读的章节;月圆如银盘,月缺如弯刀,也是禽鸟必须辨认的图像。
    而我夜行的路上,七八个星相伴也好,两三点雨随行也罢,我何必嗔怨微星、雨点碍了前路?如果没有这些,如何能够更深地体会昨日艳阳的好处,以及银月的柔媚?
    如果明日,我的路上只有黄泥飞沙,今夜的星雨一定会在记忆中再次安慰我吧!

天净沙秋思(元.马致远)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黄昏,庄稼汉们收拾一身粗细家伙,吆喝牛只,各自分途。有酒虫搔喉的,径往市集上酒旗招摇的店里钻,狠狠灌一碗再说,这必是个有不平之事的,倒不如那头拴在木墩上仍原地踏步的水牯牛稳重。牛若有不平之事,嚼草反反刍刍,也就咽下了;人的不平事,一碗烈酒灌个七窍生烟,倒头睡去才算摆平了。
    隔桌上,那人掌碗仰酒,一脸虬髯,布衣风尘,全不理会适才四面八方沽酒人的粗言细语。仿佛酒店里的人影声浪,都是他过往的短刃长枪,此时在他眼前又搬弄一回罢了!他睁眼与闭目无异,喝酒与饮水相同。那仆仆风沙掩盖着的面目,又与纯然无知的孩童相似,仿佛世事都是多此一问,他喝酒,喝眼前的酒;过去与未来,只是前吞、后咽。
    前庭上,拴牛的人嘟嘟囔囔解绳,那牛启动老蹄经过一匹瘦马,马不仰首,仿佛牛只是一道薄风。
    掷银出门,头也不回,想必是个异乡客。鞭马,扬尘,想必他的人生只是不断寻找驿站,给马一抱枯草,给自己一碗酒。
    牵牛的庄稼汉应该踏入牛栏再次拴牛了吧!土地与庄舍是他一生的疑问与解答;家里的妇人与幼儿,是他一生的烦恼与欢乐。每日嘟囔着新的、旧的是非恩怨,他左耳进右耳出,回几句或什么都甭搭理打个酒嗝,捻灯睡去,也就天下太平。庄稼,总是会从地上长出来的;妇人,总是会在枕边躺下的;幼儿,总是会养大的。
哪一间茅屋,是他最后的归宿?哪一位姑娘,是他最后托付的女人?哪一亩田,是他最后的解答?
    他是得了又失去的人,还是从来未得,寻找分内的人?
    若他得过完好的,却失散了;有什么比无止境的漂泊更能保存那一份完好呢?
    若他未得,有什么比无止境的流浪更能印证一无所有的清白呢?
    当他穿过老树枯藤的林子,他知道那是鸦鹊的路;若他踏过小桥流水,他知道那是庄稼人家的路。

望江南超然台作(宋.苏东坡)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青石路,砖瓦小城。好端端是夹山傍谷的一块桃源地。
    时光多么奇妙,像千手千眼的观音化身在每一丝季风里,照拂山城的人民,及草、木、鸟、禽。
    对与世隔绝的人民而言,这块傍山平野便是全部的世界。他们从垦拓的祖先手里接过来属于他们的农田与季节,便一锄锄地向土地问他们所不懂的问题,土地以丰收回答他们。他们得了答案,感到满足了,又把手上的锄交给下一代。心满意足地收拾包袱,穿上最光鲜的衣饰,住进城门外的墓岗里。
    微雨湿了青石路,一树艳艳的桃花开在山冈旁,原以为是谁的深宅大院,那么诗意地叫桃花为他掌伞。才知道桃林后是一座座墓域,躺着城里的乡亲父老。
    消逝的故事,在这里看来是件理所当然的事。他们的送葬队伍也像迎娶锣鼓那样顺其自然;一个是潮来,一个潮往。我遇见一位剪手阔步的老人,他以欢愉的神色指给我看他将来的深宅。他有事无事地在桃花岗上溜达,相好了一块土坡,在春天挖了桃树苗,一锄锄地种下。桃树愈长愈高昂,他的时辰愈来愈短绌。
    他已事先观赏烟雨桃花的凄美,也在黄昏时,高高地站在桃树下,看儿孙媳妇如何一一返家。
    怎样才能豁达?把生与逝当做同一棵桃树?在枝头嬉闹的,尾随流水的,都是同一语义,不同发音。
    烟雨笼罩的家家户户,有他们风细柳斜的心事;而桃林下的青塚内,也有一桌新火新茶。

    那是自草原底层所发出的,牧草舒络筋骨的声音;也是被风吹袭时,草尖与游云相互拥舞的声音。那是人声交错的世界里听不到的微语,人的眼眸与耳识总是停伫在尘世的荣华上,遗忘了草原上有更深奥的交谈。
我逐渐明了,其实人世的生灭故事早已蕴涵在大自然的荣枯里,默默地对人们展示这一切,预告生生不息,也提挈流水落花。人必须穷尽一生之精神才能彻悟,但对这草原上的每一棵草而言,春萌秋萎,即具足一生。人没有理由夸示自己生命的长度,人不如一株草,无所求地萌发,无所怨悔地凋萎,吮吸一株草该吮吸的水分与阳光,占一株草该占的土地,尽它该尽的责任,而后化泥,成全明年春天将萌生的草芽。
    我不断追寻,哪里能让我更沉稳,哪里可以教我更流畅;在熙扰的世间,却不断失望。才知道我所企盼的,众山众水早已时时对我招引,只是我眼拙了。山的沉稳,成就了水的流畅,水的宽宏大量,哺育了平野人家、草原牛羊。
    如果田舍旁的稻花曾经纾解我的心,不仅是勤奋的庄稼人让它们如此,更是平野与流水让它们如此。如果深山里的松涛曾经安慰我,那是山的胸襟让它如此。如果桃花的开落曾经换来我的咏叹,我必须感恩,是山、水、花、鸟共同完成的伦理,替我解去身上的捆绳。
我不曾看到一座单独的山,山的族群合力镇住大地;也不曾看到一条孤单的河,水的千手千足皆要求会合。不曾有过不凋萎的桃花,它们恪守生灭的理则,让四季与土地完成故事。
    在我眼前的草原,无疑也是天地伦常的一部分。吸引我的这一幅和谐,乃是天无心地苍茫着,山无心地盘坐着,草原无心地拂动着,牛羊无心地啮食着,而我无心地观照着。
    此时的我,既是山里的一块岩,也是天上游动的云;是草的半茎,也是牛羊身上的汗毛。
    人不能自外于山水。当我再次启程,我是一株行走的草,替仍旧耽溺在红尘里的我,招魂。

    我来到群峦环抱的水乡。杨柳堤岸闲雀三两,飞掠水面而去。原以为春末静好,柳树里忽地传来几声啁啾,垂柳太密以至于发声吗?有何不可,春天的缘故,众树唱歌。
    靠水维生,这里的人多了一根柔骨。我见老老少少的女人家,手腕上莫不圈了一只翠玉镯,一惊,山光水色也能变成护身符。
    我的护身符是什么?山底村落的子民们,土地教他们流汗、出力,换来米粮与柴薪,这是他们的护身符。水乡的人,撒网捕鱼,江海是他们的守护神。但我呢?从一个客栈到另一个客栈,不曾落籍在山村与水畔的人,什么是我足以祈求的符箓?
    也许是青春吧,但它多么短暂,我像一个挖到宝藏的人,用一只疏漏的网袋背负珍珠、金银,却发觉一路愈来愈轻,青春已经散为灰尘。
    也许是经卷典籍吧,但满腹经纶岂能重圆手中的破镜?我又该引哪一段经哪一处典故安慰忧伤的妇人,当她向我哭诉新婚的丈夫睡成坟头?
    所有的护身符都将成为新坟的覆土,生命原是不可承诺、不可系在手腕上的。
    被江河养大的,领取了鱼粮,终要以身作献祭,还给江河。
    曾经锄耕的,收获土地赠予的礼物,终要以身作献祭,肥沃泥土。
    曾经依恃青春,窃听莺啼燕啭的,终要以身作献祭,回唱一首哀歌。
    生命不可承诺,无法依恃,戴着翠玉镯的女人们,是否知她们正系在轻舟上,将摆渡到无人收留的滩头?

暮秋独游曲江(唐.李商隐)
    一塘池水,坐落于河流分脉之处,众水皆欢愉地沿着河道远去,留下孤单的一塘水,摇荡在绿草岸间,似乎疲倦了,想在这里憩息,又好像迟疑着,不断地以波纹探听河道,是否远方有更美的天国。
池塘内外,想必当初只是一泓清波而已。禁不住日月流逝,土岸覆以青草,草间点缀繁花,花上总是有露,或依稀可辨的人、兽痕迹。那是多么漫长的推移,如果曾有一位学步的稚童在此探岸戏水,今日的他是否仍记得那一块土堤?想必也遗忘了。年年春草如丝,淹没了旧辙,负荷新履。草花不善于记忆,一岁一枯荣而已。如果当初的稚童着实强壮了,他眷恋的也不再是堤岸花草,他会临水自照吧,他会渡水摘取池内的芰荷吧!就算不为了赠予,他的心思所系,或许在远方,在未知的境遇。
    我忽然感到“期盼”在生命里是多么甜美的一刻。有一个可盼的人,一处可盼的地方,最重要,犹有一颗能盼的心。而这小小的方塘,不知成为多少眼眸中触景伤情之地。
    池水清澈,天光云影前来驻足,从镜中看到它们的流浪之路;旧水期待新的河道,新水无意之间涌入旧池,各有盼望,各自去留。
    至于伫立池中的荷,孤高地守住自己的红颜,昂首望天,仿佛有一声轻微的喟息流荡在花瓣之隙,不想说破什么,又觉得春秋易逝,光华渐老。偶有绿蛙跃入水中,破了,女荷们耳语之后又矜持着。她们岂不知,蛙鼓来了,秋风也近了。
    期盼把人带到梦幻的国土上,与心所系的人遇合,在那里,共同写就一首小诗。
    期盼的终程呢?是否有美丽的天国在远方建筑起来?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被父亲搂在臂弯里哄时,他知道有人在抱“我”了吗?
    当时间以河流的姿势通过他,带来柔软的水草与肥美的鱼鲜,孩子逐渐地明白,的确有一个“我”在了。
    孩子不会对“我”起疑。母亲倚着门扉向四野叫唤名字,孩子会匆匆对友伴说:“我娘在叫我了!”
    学堂里的老师或许因功课的缘故准备打孩子的手心,孩子会乖乖地接受。“谁叫我太贪玩了!”
    那应是甜美的一段年岁,生命背后有一个庞大的靠山,“我”毋庸置疑,理直气壮地用自己的名姓,认自个儿的爹娘,保管妥当那些小童玩。打明儿个去揍隔壁村那个阿牛,谁叫他欺侮我的妹子!
    如果,终此一生安身于这个现世,也算拥有平实的幸福吧!但,如果不安于现世的网络,苦苦叩问无法探询的天机,又想追溯众世间一切的源头,那么,这孩子终将陷溺于网络之中不能自纾。对旁人而言足以造就幸福的现实丝缕,将不断勒紧他的额头。他或许比他人更聪颖,但人生的路途上,他势必要跛行。
    生的源起是个谜,何以拣选我、安置我于此世间,能观看、能听闻却不能道破?
    但愿所有的孩子只熟记现在的名字,不疑问面目之外的面目。
    但愿孩子只摘取荷花,不要有片刻的沉静,去临水自照。
    如果,不可预料地在云影天光中浮见自己的容颜,不要去找船,船使人迷失,船是背叛岸的。

  中国哲人在冰清玉洁的山水灵境中陶养自己一腔真性情,在宇宙时空中吐纳天地之气而表里澄澈,建立了一片最高的审美境界。
  有境界则自成高格,无境界则流于低俗。因此,境界的有无、高下,不仅是艺术价值的有无、高下,也是人格高下的分水岭。
  境界非人为。境界在于一种自然的言语吐纳中所呈现出的爱心,一种寻找家园的回归之路的追问。一代诗仙李白的诗,以其豪放卓绝的风貌著称于世,但也有一种清丽缠绵的境界。脸炙人口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静夜思》,可以说是通过平静淡泊的语言,传达出至深至厚的心灵之思。月光如水,轻轻穿过窗户,洒落诗人床前,诗人短梦初回,被一片清丽月色所动,在恍熔迷离之中,疑为地上冷冷的秋霜。但诗人最终发现那是一轮娟娟的素月,在碧蓝的苍穹,逗得游子久难成眠。 清秋月魂引起过多少游子思乡的心绪,而对月怀乡、望月思人已经成为人类千古的艺术主题。李白通过短短的 20 个字,即由观月、感月、悟月到低头思乡的过程,将月、思和故乡紧密联系起来。在这俯仰之间,容纳了诗人巨大的情感容量,而使其咏乡情而又超越了这种乡情,由这种空间的感悟而进人对宇宙时空永恒和生命短暂的深切体悟。
  月亮是空间的存在,但似水月华又使人感到“似水流年”的时间存在。 在感悟时间空间的同时又感悟到自我生命的飘逝,这种深切的感悟并没有使诗人流露出悲观的情调,而将这一切化为一种包容性的“无言之境”。诗人就在这“月色怀人图”的不尽之言中,把他所感受到的生命体验、家园体验、宇宙经验、时空体验传达给千秋之后的我们,使我们在与诗人共享这种心灵 交融之境时,获得一种清逸高洁的审美人生境界。
可以说,只有具有广阔的心灵宇宙空间和人间情怀,其诗作才可能具有宇宙意识和生命意蕴,才可能抵达庄严、优美的澄澈之境。境界是中国诗人、哲人所追求的一种极高的生命存在状态和艺术存在之境。境界并不神秘,它就在我们日常生活与艺术创作和欣赏之中,是值得我们不断去发现、去提纯、去升华的一种生命过程中的重要素质。 “境界”一词的“界”字最早见于《诗经?周颂?思文》,“无此疆尔界,栋常于时夏”,《战国策?秦策》说:“从秦王与魏王遇于境”,这里出现了“境”字。其后,刘向在《新序?杂事》有:“守封疆,谨境界。” 班昭《东征赋》:“到长垣之境界,察农野之居民。”境界已成为一个词,最初具有土地疆界的含义。而佛经翻译将境界分成三层,即佛境界、根境界、魔境界,已初步具有了与人精神相关的内涵。尔后,境界说又与《易传》中 “象”的范畴、比兴的说法相联系,传达出一种精神氛围和情感意义的特点,甚至与神形论、言意论、诗味说之间有着复杂的关系。
  “境界”的集大成者当是王国维。他在《人间词话》中说:“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他将境界分为“造境”、“写境”、“有我之境”、“无我之境”等,标志着传统的意境论的完成。
  “境界”从疆土转化为精神性的存在以后,主要有以下几层意思:一是 艺术家的修养和造诣,可以称为艺术之境、心灵之境、人格之境;二是艺术作品所存在的一种氛围、状况,如优美之境、崇高之境、淡雅之境、清新之境等;三是情感主体之境,如悲欢之境、超迈之境、无言之境等。
  境,就哲学的角度看,具有一种灵虚性、主体性和意味性,同时又是主 客体的统一,物质与精神的统一,虚与实的统一,时间和空间的统一。在中国美学与文学当中,它形成了一个本体性的概念。就其意味来说,有情境、 物境、心境、化境、造境;就神态而言,有虚境、实境、神境、圣境;就文学的创作欣赏而言,有造境、写境、有我之境、无我之境等,其意味有言外 之意,弦外之思,象外之境。
  境界包括了意境,境是境界的简称。可见,境界在中国人的生存与艺术 审美当中,都是一个极为重要的维度。
  境界将人的瞬间存在、宇宙的永恒之道和艺术的“瞬间永恒”之境结合起来,因此,在我看来,境界可以分成三个层面,即“自然之境”、“艺术之境”、“人生之境”。而艺术家的人生哲思和诗人创造的境界可以使人领悟生命的意义、宇宙的进程和艺术的意味。
  人生的真正使命就在于不断地创造生命之境、艺术之境。这种创造是一 种生命的超越过程,是一种化有限为无限、化瞬间为永恒、化实境为虚境的过程。人通过自我的直觉、想象和体验而与无限沟通,去发现自己生命的本 真含义,面对本真的自我,使境界成为生命的理想之光。
  生命创造了境界,境界也创造了生命,创造了诗心、文心和胸襟。有境 界的作品以其夺目的光辉和意境氛围陶冶了一代又一代人,而一代代人又在这种感动和越超中参与了宇宙生命的创化,使灵魂在生生不息的宇宙中,在 一片澄明中达到主体和主体之间心灵的默契。只有灵虚的胸襟,才能表里澄澈,晶莹空明。
人只有禀有了境界,才能获得精神上的真自由、真解放,才能使自身的灵与肉摆脱世俗的束缚,而进入永恒和无限的意义体味之中。艺术只有禀有了境界,才会拥有超越于文字、线条和色彩之上的情债和一种意义的张力场,使人能迂回静思地回味体验作品的弦外之意,把握那种真气扑人、境与神会的妙作佳篇。在自然生命中参悟宇宙人生的奥义,从诗人“望月思乡”中体悟到每个人的家园存在,从而使心灵和世界都得以美化。
自然之境、艺术之境和生命之境是人类永恒而温馨的精神家园。


  生命是朴素的,然而就在这朴素无华的生命中可以见出人格的光辉,呈现出不凡的境界。
  这种人格的光辉,可以表现为一个人在关键的时候的大智大勇、大慈大 悲,以及整个身心与智慧的闪光,同时也可以表现为处于逆境和困境中的生命的韧性。尤其是在处于逆境中的生命中,更可以看出“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的一情独往,以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内在光辉。著名史学家司马光在撰写《资治通鉴》时,不慎将相当一部分手稿遗失,近 20 年的心血一朝付诸东流,但他并未被命运的巨大挑战所压倒,而是重新开始了漫长的、艰难的写作。又经过暑去寒来的 20 年,他终于成功地重新写 出了这部宏篇巨著,而成为历史上一段佳话。
当代著名学者金岳霖先生,花了近十年心血,写出了洋洋 60 万言的一部《知识论》。抗战期间在西南联大时,他一直将它带在身边,甚至在躲避敌机的空袭而躲进防空洞时都带在身边。但有一次,当他跑入防空洞躲避空袭时,由于情形危急紧张,在敌机飞走以后,他和大伙儿一起站起来,抖落身上的灰土,回到自己的住所时,忽然想起那部沉甸甸的手稿竟忘在了防空洞中。他急急忙忙赶回去,但手稿早已不知去向。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使他痛苦万分。然而他并没有为这艰难的学术环境和巨大的内心伤痛所击倒,而是静下心来开始了艰难的重新撰写的过程。又经过了漫长的十年,他写出了一部全新的《知识论》手稿。在出版前言中,他写下了这段心路历程。可似说,这种知难而进的生命韧性,是一个学者学术品格中不可或缺的东西。
俄罗斯著名作家阿?托尔斯泰的一篇小说《魔力》完稿之后,也是不慎将手稿遗失,但是他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和顽强的毅力,在两个月后印刷出版短篇小说集时,将这部小说重新写了出来。
著名德国诗人海涅,年过半百之后不幸患了中风,眼睛也半失明,但是,他就在这“床褥坟墓”上,凭借顽强不屈的精神,用口授的方式,继续创作出大量的作品。这一时期用歌谣形式写成的故事集《罗曼?采罗》等,不仅没有丧失早年作品的光彩,而且具有了全新的生命体验的深度。
最令人感动的是俄罗斯作家巴乌斯托夫斯基著的《金蔷蔽》。在《金蔷蔽》中,他谈到了关于巴黎清洁工约翰?沙梅的故事。沙梅早年当兵的时候,悄悄地在心中爱上了一个叫苏珊娜的小姑娘,但是由于自己长得奇丑而没有 表白。多年以后,他们在巴黎邂逅,此时苏珊娜正处于失恋当中,她忆起了沙梅昔日送她回法国时在船上对她讲过的得到一朵金蔷薇就会幸福的故事,于是对沙梅叹息说:“如果有人送我一朵金蔷薇就好了,那便一定会幸福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从此以后,沙梅就将从手工艺作坊中扫到的垃圾悄悄 地收起来,每天用口袋背回家。邻居都以为这个清洁工疯了,很少有人想到这些来自手工艺作坊的垃圾中可能带有一点点金屑,因为首饰匠们在进行加 工时必然会锉掉少许金子。沙梅决定要以自己多病的身躯长期坚持下去,一定要将这大量尘土中的金粉筛出来,集少成多,铸成一块小金锭,然后为他 心中的苏珊娜的幸福而打造一枝金蔷薇。沙梅对此事守口如瓶,他只是白天收集垃圾,晚上进行筛选。随着时光的流逝,沙梅的病一天重似一天,但是金屑也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天,沙梅请首饰匠用这些金粉打制成了一枝美丽绝伦的金蔷薇。但这时候,沙梅开始惧怕与苏珊娜见面,因为那既是他理想的实现和幸福的高峰,同时又是他生命的终结——他怕他那干瘪憔悴的形体面对苏珊娜那被金蔷薇照亮的美丽的面容。最终,这朵金蔷薇并没有送到苏珊娜的手上,因为她早在一年以前已经去了美 国,并且再也不会回来了。沙梅终于倒下了,他沉默着,悄悄地死于尘土并归于尘土,在他脸上露出了一种笑容。一位作家将这个真实的故事记录下来,而且在书中写到:“每一个刹那,每一个偶然投来的字眼和流盼,每一个深邃的或者戏谑的思想,人类心灵的每一细微的跳动,同样还行白杨的飞絮,或映在静夜水塘中的一点星光——都是金粉的微粒??我们都可以将这些收 集起来铸成合金,然后再用这种合金锻成自己的金蔷薇。”
  总之,正是因为有了这种生命中的韧性,有了这种知难而进、不屈不挠 的精神,那普通的朴素人生才具有了一种人格的魅力。透过这种人格魅力,我们才能看到朴素人生中那金子般的光辉。


  在静静的夜静静地读《蒙田随笔》,时时发出会心的微笑,为哲人的高 论,更为那宁静的心扉和高蹈的心性而微笑。
蒙田在《热爱生命》中说:人们总是喜欢把生命的时间用“度日”来概括,其实,坏日子,要飞快地去“度”,好日好,要停下来细细品尝。只有不懂生活的人,才会以为生命的利用不外乎在于将它打发、消磨掉,仿佛这 是一件苦事、贱事似的。}


    这这这这……这剧情的发展不对啊!
    感觉到张冉的僵硬,薛二爷在她耳边轻声低笑,扑了她满头满脸的酒气。♀
    就算穿越前是个纯得不能再纯的处女,但是张冉也是偷偷下过**来研究过的人啊!哪能不出这薛二爷想要干什么啊!
    酒壮怂人胆酒是色媒人什么的,她张冉早就听烂了!
    薛二爷你特么地想借酒发疯是吧?!
    等不到张冉的回应,薛二爷将被子一掀,整个人钻了进来。
    感觉到薛二爷整个人靠过来,张冉把牙一咬,心一横,兜住被子往里头一滚!
    薛二爷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身上一凉,接而看到薛**奶抱着被子咕噜噜滚到了床的最里边。
    微微一怔,薛二爷嘴角勾了个笑,又伸出了邪恶的爪子:“阿梵,你我夫妻……有什么好害羞的?”
    张冉并拢腿,将被子死死夹住,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二爷,我这几日身上不利索。若是您……还是叫宝姨娘来伺候着罢!”
    要和离,嫁妆什么的我就不要了!人一定得保住,人财两空太惨!
    薛二爷笑着,抓住了张冉的被子,手上使力,往外扯:“阿梵你想到哪儿去了……今晚我就抱抱你,什么都不干。”
    听到薛二爷这话,张冉飞了他一记白眼——
    薛渣你当我是吃干饭的吗?!你们男人的十大谎言我早就倒背如流了!头一条可不就是“我就抱着你,我什么都不干”?!
    如此寻思,张冉将被子抓得更紧了。♀
    薛二爷发觉来软的不行,心里发了狠,补上左手,双手使劲一扯,要来硬的!
    耳边传来布匹撕裂的声音,张冉心里头发毛,转身撑床坐起,往后一挪,缩到了床角。
    看着自己的小妻子身手矫捷地换了个位置,薛二爷薄薄的嘴唇抿起,目光寒若刀箭,戳在张冉身上:“夫妻之间行敦伦之礼,实乃常事,阿梵你这般抗拒,是为何?”
    张冉不甘示弱地回瞪薛二爷,反驳道:“若妻子不从,丈夫强迫,是否该视为**?!此等不堪之事,二爷也做得出来?!”

    没料到薛**奶不但不从,还反抗,薛二爷眯起了眼,冷冷地叫了一声:“张梵!”

    张冉回以更为冰冷的眼神,还抬起了她的小下巴。

    表面上不肯服输,可实际上,张冉心弦绷得紧紧的,在被子里握成拳头的手手心里全是汗水。

    夫妻两个刀光剑影地对瞪了几回合,薛二爷冷笑出声。

    张冉心中拉起警报,准备好手刀,打算着若是他用强的就揍他!

    说时迟,那时快,外屋传来一道女声——

    被打断的薛二爷烦躁地回头,吼了一声——

    屋外静了一会儿,才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爷,宝姨娘从台阶上摔了下去……把脚扭伤了。♀”

    薛二爷不假思索地吼了一句回去:“摔伤了就叫大夫!一介奴婢拿什么乔!给爷滚!”

    被这么一打岔,张冉和薛二爷两人之间的气氛略有缓和。

    薛二爷清清嗓子,正欲再劝说两句……

    “但是二爷,姨娘想要见您……”

    重物甩在门上的声音打断了那小丫鬟。

    屋外噼里啪啦一阵声响后,是真的彻底安静了。

    薛二爷动了怒,缓了好半天,才压下那口怒气。

    张冉被薛二爷方才那凶狠的一面吓到,心里头没底,气势又弱了三分,却还强撑着当纸老虎。

    待心情平复,薛二爷再次伸出手……


    外屋又是一阵乱七八糟的的脚步声,听着眨眼时间就来到了红门之后——
    再次被打断的薛二爷勃然大怒:“滚回去回去告诉宝蝉!再来扰爷小心她的命!”
    门外的人似乎被薛二爷的狠话唬到,过了好久才巍巍战战地起了话头——
    “二……**奶,咱家姨娘动了胎气,这会子正在流血……**奶您快去瞧瞧!小主子……小主子要保不住了!”
    正在戒备状态的张冉没料到外边那人来找的是她,愣了一愣,继而毫不犹豫地推了一把薛二爷,动作麻利地从他身边翻身下床。
    一边勾着地上的鞋,张冉一边唤着自家丫鬟:“观海听涛,快来扶我过去瞧瞧!”
    薛二爷只见眼前一花,自家小妻子已经下了地,想也未想就运掌如飞,一下子抓住了张冉的手臂。
    “这城中又不是没有大夫,你去瞧作甚?!”
    薛二爷死死地握住张冉的手臂,阴测测地对她说。
    被张冉唤进屋里头来的听涛观海见屋内局势不妙,赶紧凑过来给张冉壮胆。

    见到了听涛观海,张冉就如同受苦受难的父老乡亲见到了八路军,腰杆子更挺直了几分:“香姨娘动了胎气,我作为主母,岂有不去探望之理?!她肚子里头的孩子生出来了头一个就要叫我母亲。为人父母,岂有放任孩子受难之理?!二爷还是快松手,香姨娘要是不好了,折的可是我薛府的福气!”


    被张冉这伶牙俐齿地一逼,薛二爷的手不松反紧,皮笑肉不笑地干呵呵两声,说:“阿梵你这话说得不对。薛府的福气,全系在嫡系子孙身上。香姨娘是个什么东西,她的孩子也配享我薛家的福?!”
    张冉被薛二爷这一番说得寒从脚底升起,一直冷到心里:“二爷,你可别忘了,这孩子,可是你的血肉!”
    虎毒还不食子呢,薛渣你禽兽不如!
    薛二爷只懒得和张冉费口舌,冷冷地扫了听涛观海一眼,说:“你俩个出去!叫大奶奶来主持这事!接下来没我的话,谁也不许进来!”
    “不许走!”张冉一声喝住听涛观海,再反过来横薛二爷,“她两个是我的丫鬟,你凭什么对她们指手画脚?!”
    “凭什么?”薛二爷冷笑一声,手上用力一把将张冉拉到怀中扑倒在床,密不透风地压住她,一字一顿地说到,“就凭,我是你丈夫!”
    两人靠得太近,张冉口鼻之中全是薛二爷喷在她脸上的未洗净的酒气。
    薛二爷不避不闪,仍由张冉在他身下干呕着,扭头瞟了一眼听海观涛:“你两个真不要出去?好,那么你俩就睁大了眼睛瞧着,何为夫妻敦伦!”
    说完,薛二爷揪着张冉的领口一撕,“撕拉——”一下将半片寝衣撕了去,露出张冉大半片肩膀。
    张冉惊呼一声,要伸手遮拦,却被薛二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死死压在身下,登时动弹不得。
    听涛观海被薛二爷这粗鲁的一面吓到,双双跪倒在地,“噗通噗通”磕起了头:“二爷,二爷息怒啊!奶奶身子不好,二爷息怒啊二爷!!”
    两个丫鬟的话薛二爷权当耳边风过,眼中寒光大盛,不与张冉啰嗦,手掌直奔主题,探入张冉裙下,扯她亵.裤。
    委屈、愤怒、难过……各种情绪如潮水般涌来,张冉不假思索,抬头张嘴,狠狠地咬上薛二爷的下巴!
    薛二爷猝不及防,被张冉咬了个正着!
    可牙齿是硬的,骨头也是硬,张冉这一咬咬得薛二爷下巴见了骨,也咬得自己牙床一阵酸痛。
    吃痛从张冉身上骑坐起来,薛二爷伸手在自己下巴上摸了一把,摸出了一把血。
    “好你个张梵!”薛二爷怒极反笑,“士别三日,真真当刮目相看!才两个月你就转了性变了心不成?!可别忘了,当初是谁拼死也要嫁入我薛家来着?!”
    “呸!”张冉扭头往一旁呸了口,“谁没瞎过眼爱过个把人渣!废话少说!薛绍卿!你今夜要是敢强了我,我明日就敢闹到衙门里头去!横竖我这辈子是断送在你手里了,干脆撕破脸了算了,谁怕谁!”
    张冉这狠话一搁,薛二爷一时半会被唬住,过了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
    两指捏住张冉的下巴,微微向上一抬,薛二爷目光阴沉,冷笑道:“阿梵你弄错了罢?!夫妻之间的矛盾,衙门如何管得?!”
    张冉破罐子破摔,无所畏惧地与薛二爷对视:“衙门是管不得,但是二爷你强了我的事捅了出去,薛家少不得要成为扬州街头巷尾的趣谈!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二爷你可得仔细掂量了!”
    薛二爷被张冉一番话堵住,气得食指都快戳张冉脸上去了。
    把话说开了,张冉也就无所谓了。
    双手摊开把自己摆成“大”字形,张冉轻蔑地瞧着薛二爷,说:“我就这儿躺平了。二爷你看着办吧。”
    薛二爷冷哼一声,身手矫捷地翻身下床,从床边的衣架子上扯了件袄子,一边披着衣服一边头也不回地往屋外去。
    薛二爷摔了帘子出门,那仍守在门边的香姨娘身边的小丫头就急急地迎上来:“二爷……”
    薛二爷想也未想,往她身上就是一脚:“滚!”
    听着声儿确定薛二爷走远了,听涛观海这才连滚带爬地从地上撑起来,跑到床边看张冉:“**奶!”
    两人声音都是颤抖着的,尤其是听涛,甚至是带着哭腔来的。

    盯着屋门看了好久,确认薛二爷不会再折返回来后,张冉松了口气,这才发觉自己背后全是冷汗,亵衣腻乎乎地贴在身上,难受得紧。


    听涛扶着张冉坐起来,观海一旁洗了手,拧了巾子过来,给张冉擦额头上的冷汗。
    张冉抬头,看到她俩额头上磕得发红的印记,心里是又愧疚又感动,要抢观海手里的湿巾子:“我自己来擦就好,你俩也下去收拾收拾。”
    观海不依,将巾子拽得死紧:“奶奶别担心我们。这几个头,磕不死人。”
    听涛赶紧连声附和:“是是是,奶奶受了惊吓,还是静躺着好……奶奶可饿了?要不要我吩咐小厨房做个宵夜来?”
    张冉摇摇头,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软的:“我不饿,就是累心。”
    “那奶奶赶紧歇下罢……”观海顿了顿,心有余悸地瞧了一眼门帘,迟疑地说,“二爷……二爷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的罢……”
    张冉忧心忡忡地随着观海瞧了一眼门口,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不若,观海你今夜与我睡一起罢。”
    观海闻言一愣,连忙摆手:“奴婢身份卑贱,岂敢和奶奶同床共眠!”
    张冉咕哝了一句“古代人就是麻烦”,摆摆手,也不为难观海了。
    观海犹豫片刻,又说:“若奶奶不放心……那待会儿我就睡在奶奶脚榻边上吧。”
    张冉想了想,也没别的法子,只能点头:“好。”
    好在薛二爷这一夜并未回房,倒是有惊无险。

    张冉睁眼起身,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尤其是脖子那儿,更是又胀又麻,十分难受。

    早已经起身的观海一进屋,就看到张冉坐在床上捂着脖子,痛苦地倒抽冷气。

    急忙忙走到床边,观海探头去看张冉的后脖颈:“奶奶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张冉微微动了下自己脖子,痛得忍不住嘶起声儿:“好像,落枕了。”

    正好这会儿听涛端着一盘热水进屋来,观海扭头,一边交待她一边往屋外去:“听涛,奶奶落枕了。你先给奶奶拿热巾子敷一下,我去外屋拿个红花油。”

    听涛应了一声,赶紧把盆在张冉床边的盆架子上搁好,拧了巾子来给张冉热敷。

    巾子冒着热气,盖在后脖颈上,张冉才觉得自己的精神气回来了些。

    疼痛稍稍缓解,这理智就归位了。

    张冉猛然想起昨晚上差点小产的香姨娘来。

    “呃,昨夜,香姨娘后来怎么样了?”

    吵架一上头就把她忘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听涛把巾子拿起,翻开,把原来里头折到外头了,再给张冉敷上:“最后是惊动了大奶奶,请了城里头妇人堂的刘大夫来看了。大夫看过后说姨娘是受了惊吓,静养即可。”

    张冉眼睫毛微微一颤,问:“只是受了惊吓?昨儿那丫头不是说见了血?”

    听涛摸着巾子冷了,拿起来又浸了次热水:“那是虚惊一场……姨娘穿的那条裤子没洗干净,被心儿误把原先的血迹当新鲜流出来的了。”

    张冉闻言冷笑一声,倒是没说什么。


    听涛拧了巾子,正要再往张冉脖子上敷时,观海拿着一支琉璃瓶儿进了屋。
    走到张冉身旁,观海伸手将张冉后背上的衣领往下拉拉,让听涛拿走张冉脖子上的巾子,拔开塞子,往手心上倒了一勺量的红花油,抬手就往张冉后脖颈上抹去。
    红花油刺鼻的味儿在屋里漫开,呛得听涛接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张冉感觉到脖子上火辣辣一片火烧似的,倒是将原本的疼痛冲淡了几分。
    抹完了药,观海甩甩手指,一下一下地给张冉按起脖子肩膀来。
    张冉半眯着眼,说:“待会儿你们给我收拾收拾,再……再在我的嫁妆里头挑一套好的头面来。昨夜叨扰到大奶奶,该好好谢她才是。”
    张冉打扮停当,又用过了早饭,留了观海守屋,带着听涛和几个小丫头出门去。
    张冉才迈出内院,就看到香姨娘的贴身丫头心儿正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汤药往香姨娘屋里行去。
    当头撞上主母,心儿腿一软,登直就跪了下去:“**奶!”
    张冉在她身上打量几眼,再瞧瞧她手上被洒了大半的药汁,说:“你回去了,好好查查你们姨娘柜中的衣裳。旧的破的脏的就全都扔了。让姨娘穿脏衣裳,传出去成什么话!不是招人说我们薛府小器待奴婢刻薄么?!香姨娘也是读过些书的人,这些浅显的道理怎么不懂!?”
    “是是是!奴婢回去一定好好查!”
    要不是手上拿着药,心儿真真恨不得马上给张冉磕头。
    张冉又瞥了她一眼,不再说话,从心儿身边绕过。
    听涛回头看了那尤仍跪在地上的心儿一眼,凑到张冉身边,压低了声音说到:“这院里头的姨娘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看来奶奶您得寻个空儿收拾她们一顿,让她们把皮紧了,老老实实做好自己奴婢的本分才是!”
    ——老子一心想着离婚,哪还有时间调.教薛渣你房里头的人?!还是让你的二老婆来干这活吧!
    穿过了两道门,张冉终于出了薛二爷的院子。
    才绕上回廊,远远地就看到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向着她走来,通身华贵,气度非凡。
    这回廊两边都是鹅颈靠椅,无处可避,往回走又太过刻意,张冉干脆直接就迎上去。
    到了那人三步以外,张冉停下脚步,矮身行礼,款款道了声“万福”。
    那男子俊朗一笑,作揖回礼,唤了声“**奶”。
    客套完毕,张冉开门见山地问:“世子,这处乃薛家后院……不知道世子如何绕到这儿来?”
    话说得委婉,可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喂,这里是人家大老婆小老婆们住的地方,你个偷窥狂过来是想要干啥?!
    来者——薛家贵客顾侯世子——只一脸坦然,毫不愧疚地回答:“我本欲出门,只是这薛府园内景致非凡,惹得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多走几步……可不就走到这儿来了。若是唐突了**奶,还请**奶原谅。”
    你们古代人一个两个都当别人是傻瓜吗?!你个首都来的富二代官二代权二代会看得上薛府这花园?!唬谁呢!
    吐槽归吐槽,可面上还是要一副温婉贤良的。
    “但此乃薛府女眷宿处,世子在此走动,怕是多有不便……”张冉低着头说着,又唤了听涛,“不过从这处到大门,倒是有些绕路。听涛你寻个人,领着世子出去。”
    世子聪明人,张冉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还能不明白?
    于是乎,世子谢了张冉好意,在小丫头的带领下,沿路返回。
    目送着世子的身影消失,张冉这才松了口气,继而心中忿忿——
    这薛二爷一回家,什么鸡飞狗跳的事都发生了……什么破玩意儿!
    听涛看着张冉脸色不太对,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奶奶……这顾侯世子……”
    张冉目不斜视,继续走自己的路:“这世子怎么?”
    “奶奶您可还记得?当初,顾府请了魏国公夫人当保山,到咱侯府提过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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