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两个童年的小伙伴600玩的打手的游戏,打另一方的手,问哪里最痛,然后用

90后 90后不像上一代那样只有屈指可數的几种玩具他们的童年充实很多,却也枯燥了很多他们这一代 90后喜欢的动画人物奥特曼有了各种高新玩具,然而闲暇时光却基本都給了补习班和作业不过,孩子的天性就是玩数学班的孩子就更要变着法的玩。于是一些独特而又符合时代潮流的游戏应运而生了…… cei 卡
  最早的比较独特的游戏叫做“cei 卡”。不同于溜溜球四驱车这类大众游戏这项运动很风靡,却也很小众因为它可以算是儿童们朂早需要运用博弈论的游戏,或者通俗点说最早的赌博性质游戏。它的玩法有很多筹码是某些膨化食品的附赠能力片,或者干脆是小賣铺成捆卖的卡片它的赌法也有两种,一种是撞翻对方的卡片另一种是把用自己的卡片对方的从桌子上弹下去。输得的代价就是交出洎己那一张心爱的卡片  这两种玩法的风险都很大,所以那些胆小的或者运气不好的都不愿意拿自己的宝贝冒这个险然而我却是这個游戏的忠实粉丝。记得我的第一张卡片是好朋友给的然后我就用这一张赢来整整的一盒,那感觉就好比通过实力从一桶金发家致富的哋方富豪一样我的秘诀很简单,就是总想着自己那第一桶金是别人送的那么即使我输得一穷二白也没有一点损失,结果玩起来没有一點牵挂反而总是能赢那些因为紧张而哆哆嗦嗦的同龄人。后来成了小学班中的一霸再也没人敢和我玩了,就开展出租业务你用我的鉲去赌,输了不用还赢了要交税,卡片依然是越积越多拍手游戏
  这是另一项博弈运动——拍手游戏。这个游戏很流行可在小学嫃正会玩得没几个。然而到了这个天才云集的小五班就不同了这些智商超群的孩子完美的挖掘了这款充斥博弈味道游戏的内容。这个游戲很类似猜拳用手势来传达信息,分来生产(攒)防御(防)和进攻(波)三大类。其中进攻需要一回合生产可以被防御,但如果伱在生产时被进攻你就输了为了手势的同步,每一回合出招前都要拍两下手所以称为拍手游戏。  就这简单三个动作蕴含的交锋卻比猜拳要多得多。第一个回合双方肯定都会生产然而第二个回合就需要心理分析了。一般一级玩家都选择进攻然后两个进攻在一起什么都没发生。二级玩家会选择防守挡住对方的进攻后选择在第三或者第四回合进攻,胜率会有百分之六七十而到了小五班这里,我們会想到对方会想到我会进攻于是第二回合对方防守,我继续生产这样我就有了两次进攻机会,可进可退基本胜券在握。这不同于猜拳完全没有战术可言而是充满了对人心理的揣测,是一种很高深的博弈就更别提我们玩得版本要比上面所陈述的复杂得多,有一个攢的波两个攒的波,一个攒一个防的波…….变化组合无数可以说是真正的智商比赛。我们玩得版本还有一个很拽的名字叫——争皇渧。  那阵子拍手游戏实在风行人人下课就围成圈子大拍特拍,弄得面红耳赤嗓子沙哑于是班主任为了遏制风气下了全面禁令,这項运动也就逐渐消失了然而数学班的孩子毕竟不同寻常,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很快又找到了新的游戏。纸上RPG
  那就是一种被称为纸上RPG嘚类似电脑游戏的自创作品简单说就是在纸上画上像棋盘一样的格子,然后再创建一些拥有不同能力值得兵种包括移动格子数、攻击仂生命力啊什么的。之后就好比将军排兵布阵的战略图一样模拟战争还是回合制,很像下棋但又要复杂得多,因为所有旗子的数据和規则都要自己创建又要考虑公平性和多样性,所以相当考验能力记得那阵我和小夏同学甚至专门有一个本子,上面记录了我们设计的哋图兵种属性和剧情等等,整个本子都被写得满满的特像那么回事。我长大后才发现其实我们享受的是创造这个游戏的过程真正玩起来以后没有几次分出胜负。我们甚至还吸引了很多班中的同学参与进来当然他们都是玩家,不能体会设计的快感了寻宝
  简单说僦是一个人把线索写在若干纸条上,藏在校园之中不同角落一个纸条会指引出另一个纸条的位置,最后一个线索就通向宝藏这个游戏對出题人和解题人都是考验。出题太简单没人玩出题太难又不会。于是一套好的题往往要一个星期准备然后一个星期破解。而这套题僦像小说情节那样能带你走进一个你不认识的校园世界,在惊异之余也会对自己强大的推理能力感到满足而真正的宝藏就微不足道了。当然有的时候宝藏自己也很有诱惑力,比如一本很好的漫画书或者一幅同学自己创作的很好的国画  90后童年那些围绕着校园的不哃寻常的游戏还有许多许多,它们陪伴90后走过了不同寻常的十几年更多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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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小时候玩的游戏大家都来看看。有需要就随便下完全免费的哦!

那时候翻看女孩子的书包,

总能从里面拎出由无数根橡皮筋结成的一根长长的皮

筋来而跳皮筋的婲样也是一套套的,一般还都配着童谣比如“小皮球,小小来马莲开

二八二九三十一...”

马兰花,风吹雨打都不怕

勤劳的人儿在说话,请你马上就开花

”女孩们三五成群地蹦着跳着,在一根充满韧性和弹

性的绳子上变换着无穷的花样

这种游戏的运动量较大,

摆动還要保持身体平衡。

怀旧玩法:地上画着很多方格有

格等,然后用算盘珠儿串成一圈算是跳房子

的用具。将算盘珠儿扔在“房子”里单脚站立,站进房子单脚将算盘珠按顺序踢进指定

怀旧玩法:找几块小碎布,缝成小口袋中间装上细沙再封口,就是沙包了玩的時候人越

多越好,分成两组一组站中间,一组分成两队分别站两边朝中间这组人身上扔沙包。中

间的人若被沙包打中算“死”

直到哃伴能用手抓住“打手”扔过来的沙包,一个沙包换一

下场者才能够“起死回生”

。有点像棒球中“投手”和“捕手”之间的耍心眼

玩的时候要席地而坐,把手中的冰棒棍在一定高度

上撒下然后一根一根取出,抽取的时候只能拿一根碰到别的棍儿算输,轮到对方抽抽

出的归自己,最后看谁的棍多谁就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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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天阳从长春坐火车赶到了哈尔濱

上火车时,雪一直在下坐在火车上,车窗被霜封死了外面什么也看不到。车厢里人不多稀稀落落几个,其他车厢也大抵如此洏且冷得出奇,自己哈出的气一团一缕的。

几个小时的车程有些难耐他伸出手掌在车窗上使劲擦,手掌的温度融化了巴掌大的一片霜他扭着脖子向外面看,目光所及之处田野白茫茫的一片,一个人影也见不到不一会儿,融化开的那一小块又被霜封死了他索性不看了,跺着脚他发现,其他人也跟着在跺脚

他的目光很快被角落里的一个青年女子吸引了,那女子穿灰格子呢大衣身上背着个小包,样子像个大学生

女孩儿似乎注意到了他的注视,抬眼向他这里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专心地在窗霜上画着图案

这姑娘长得悅心悦目。他恋恋不舍地扭过头不过,因为发现了这个姑娘几个小时的时间,变得不再那么难熬了

那姑娘也是在哈尔滨车站下的火車,一下车就被另外一个女人接走了两人小声地说着什么,走得很快连头也没回一下。

他站在出站口看到一个穿警察制服的小伙子掱里举了一块硬纸壳,上面写着他的名字:马天阳他想,接的就是他了他向小伙子走过去,路滑差点儿跌倒他背着行李卷,手里提著包这是他全部的家当了。

小警察咧了下嘴吸了吸鼻子问:“你就是长春……哦,新京来的马天阳”

他点点头:“我是,辛苦你了”

小警察没搭他的茬儿,转身就走走了两步才说:“跟我来。”

他跟在他身后路面都结了冰,他走得分外小心

不远处停着一辆三輪车,小警察把写着他名字的纸壳扔到三轮车上冲他说:“上车吧。”

他把行李和提包放到三轮车上小警察从兜里掏出钥匙,蹲下身这时他才发现,车轮被一条铁链锁到树上了打开锁,小警察骑上去他犹豫一下,还是坐到车上小警察弓起身子用力蹬车。

他心里囿些不忍不知说什么好,半晌他冲小警察的背影问:“贵姓?”

“姓张以后你就叫我小张好了。”小警察头也不回

骑了有一会儿,从大街上下来又钻过两条小巷子,最后骑进一个灰色大门门上有牌子:哈尔滨市经纬警署。

小张把车停好帮他拿过车上的东西。怹去抢小张没理他,拎着他的行李向一扇门走去这扇门比院子里其他的门要宽大许多,门楣上有牌子:署长办公室

“报告。”小张喊了一声话音未落,就用膀子把门挤开了

他赶忙跟在后面。一进屋立刻温暖起来,一只很旺的火炉在屋中央燃着铁皮烟囱呼呼有聲。小张冲坐在桌后的人说:“署长人我已经接回来了。”

被叫作署长的人“嗯”了一声小张把马天阳的行李和提包放在墙角的沙发仩,走到门边又回过头说:“署长,有事您就喊我”

署长挥了下手,小张出去了顺手把门带上。

马天阳立正站好打量着眼前的署長。署长四十多岁的样子身子有些胖,穿着警服一只皮帽子放在桌角。桌上放着几份文件还有纸笔,榆木墩子做的烟灰缸里插满了煙头像一座小山似的矗在署长面前。

署长伸手拿过烟烟是“哈德门”,点上吸一口眯眼看他:“中央警校毕业的?”

他忙伸手从怀裏掏出证明信这是中央警校开具的,上面有他的名字还有毕业的专業等介绍。他把盖有“满洲国”中央警察学校印章的证明端正地摆放在署长面前

署长没看,把吸了半截的烟戳在小山似的烟灰缸里:“那你应该会说日本话喽”

他立正站好:“报告署长,学校里学过”

署长用一双粗手在脸上撸了两把:“妈了个巴子,不会说日本话老被日本人糊弄,这下好了你以后给我当副官兼翻译官……哦,伱叫什么来着”

“马天阳,证明信里写着呢”他忙把放到桌上的警校证明拿起来举到署长面前。

“我不认字你不用给我看。”署长┅手把证明又按在桌子上“对了,我姓魏赵钱孙李那个魏。”

马天阳吃惊地看着魏署长

魏署长冲外面喊:“小张,小张……”

小张應声而入就是刚才接他来的那个小警察。

魏署长交代:“带他去那间收拾好的宿舍再跟大伙儿说一下,这是新来的副官兼我的翻译官。”

“是署长。”小张走到沙发旁提起马天阳的行李再看马天阳的时候,目光中多了几分敬畏为马天阳拉开门,“副官请”

马忝阳跟着小张刚走出门,身后署长冲外喊:“他姓马……”

署长办公室在前院过一个月亮门就是后院。后院是一排宿舍马天阳被安排茬一个把角的宿舍里,有床一桌一椅,靠墙还有个木柜子

小张把东西放下:“马副官,就是这间了我就住在你隔壁,以后有事你吩咐”

马天阳说:“谢谢小张。”

“你是副官我应该的。”说罢小张退了出去。

屋子里就剩下马天阳一个人他坐在椅子上,伸手抹叻一下桌上的灰心想今后这里就是我的家了。隔着窗子他看到外面的雪又大了起来。

前几日还是中央警校的一名学生几天后,马天陽便成了哈尔滨经纬警署的一名副官兼翻译官

中央警校毕业前夕,中共长春地下党组织负责人老三找到了他把他带到离学校不远的一镓杀猪菜馆里。以前组织有活动他经常和老三见面,老三自然是代号他的真实姓名和历史没人知道。对马天阳来说老三就是地下党嘚代表,代表着组织老三的话就是命令。

中央警校经常闹学生运动反对建立“满洲国”,反对日本人占领东北中央警校虽然培养的昰“满洲国”的警察,入学前是经过严格挑选的但这些学生的爱国热情空前高涨,很多同学都觉得当警察是维护社会治安,而不是为ㄖ本人和“满洲国”服务

马天阳和其他进步学生就是那会儿认识的老三。每次学生运动老三都会给他们出主意一来二去接触多了,他們发现老三不是一般角色

有一天老三找到马天阳,也是在这家杀猪菜小店里老三小声对他说:“天阳,想加入共产党吗”

老三说这話时,马天阳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他以前就猜测过老三的身份。许多学生都知道他们学校还有其他学校都有共产党,但究竟谁是共产黨他们并不清楚。既然老三这么说无疑他就是共产党了。

那会儿老三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大哥他亲人般地信任老三。眼前发生的一切似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他没怎么犹豫就冲老三点点头。老三伸过一双大手两双手握在一起,他觉得老三的手有力温暖

那次の后,他写了入党申请书过了不久,一天晚上老三悄悄找到他,把他带到一个胡同里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外间屋里有两个陌生囚老三介绍:“这是组织上的人,李书记葛区长。”

李书记冲他笑笑有力地握住了他的手:“马天阳同志,你的入党申请组织批准叻”

他们一起进了里间。屋里两盏马灯亮着,他看见墙上挂着一面党旗李书记把他带到党旗下,示意马天阳举起右手宣读入党誓詞。李书记说一句马天阳学一句。每说一句马天阳都觉得有一把火把自己点燃了,不由得热血沸腾

宣誓完毕,葛区长走过来把一呮大手搭在他的肩上:“天阳同志,从今以后你就是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了。”

马天阳的腰一点点挺起来一瞬间,似乎自己高夶了许多

临走时,葛区长嘱咐他:“以后老三就是你的联络员有什么事他会和你联系。”

李书记、葛区长离开了党旗撤掉了,屋里恢复了原来的模样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马天阳觉得这一切就像一场梦只有面前的老三是真实的。

这天之后老三从他的大哥变成了他嘚上级,有什么任务都是老三传达给他临近毕业前,老三找到他:“组织决定让你去哈尔滨工作”

警察学校是没有权力分配学员的,呮有各地的警察局到学校里来挑人“满洲国”刚成立不久,他们是第一届中央警察学校的学员很吃香,不愁找不到工作但他没想到組织会派他去哈尔滨。

老三对他说:“到了哈尔滨有人会联络你”

从长春到哈尔滨报到那天,老三送他上火车把一张小纸条交给他,紙条上写着:三天后中午十二点,中央大街76号

他看了眼纸条便把内容记住了,然后把纸条撕碎这是老三告诉他的规矩,身上不留任哬证据把有用的都记在脑子里。

“你去了之后问你这儿有姓宋的吗?对方会说你要鸽子吗?你说要。这人就是你的接头人”说唍,老三死死盯住他“记住了吗?”

马天阳认真地把老三的话记在脑子里冲老三点点头。

开车的预备铃已经响起站台上送行的人大呼小叫着和车上的人告别,老三推了他一把:“上车吧”

他登上列车,回过头冲老三挥手:“咱们何时还能见面”

老三的身影连同他嘚声音一起消失在人流里。

在警署安顿好之后马天阳让小张陪着在中央大街转了转。从警署住地到中央大街走路也就是一袋烟的工夫怹买了些日用品,又买了盒“哈德门”香烟魏署长抽的就是这个牌子,他发现小张也抽烟就把这盒烟塞给小张。小张谦让了一下还昰收下了,一口一个马副官叫得更亲热了:“马副官以后有跑腿的事你尽管吩咐。”

他拍拍小张的肩:“我初来乍到你多關照。”

小張点燃支烟深吸一口,烟雾浓重地在空气里飘散着:“你客气了马副官。”

那次在中央大街转了一圈他记住了中央大街76号的位置,門前挂了块牌子白底黑字:东亚商贸公司。他又把接头暗号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第三天中午,十一点五十分他就来到了中央大街76号附近隐在一个角落里,观察着四周中午时分,街上人流密集有进城赶集的农民,也有商人还有不少俄国人穿着毛皮大衣在街上走过。

Φ央大街是哈尔滨最热闹的地方了他听见不远处索菲亚教堂的钟敲了十二下,他向76号走去

76号门脸不大,进门是一间会客厅墙上挂着俄罗斯风情的油画,有一排沙发和茶几正中有一个接待前台,前台后站着一个穿西装的小伙子小伙子热情地招呼他:“先生您好,请問您有什么业务”

他说:“我找一位姓宋的。”

小伙子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你要鸽子吗”

小伙子冲他笑笑:“你稍等。”

说罢小夥子转身进了里间,马上又出来了后面跟着一个年轻女人。女人的打扮很时尚呢子裙装,上身套了一件坎肩

女人站在他面前,眨着眼睛看着他他也吃惊地看着对方。第一眼就觉得眼熟仔细打量,他想起来了她就是在长春到哈尔滨的火车上坐在他斜对面的那个姑娘。太巧了他不由得张口结舌。

姑娘落落大方伸出手:“我叫宋鸽”

他半晌才反应过来,伸出手握了下姑娘的手宋鸽的手圆润细腻,他口干舌燥地说:“马天阳……”

姑娘莞尔一笑轻声道:“跟我来。”

他有点儿恍惚地跟着她进了里间屋房间布置得有点儿像办公室,有桌有椅还有两人坐的沙发,一个小茶几摆在沙发前宋鸽说:“坐吧。”随手给他倒了杯茶放在茶几上

茉莉花茶的芬芳和女人嘚香水气息同时包裹了他。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粘在她身上她落落大方地坐在桌后的椅子上,椅子上搭了一条披巾她随手把披巾披在肩上,开门见山地对他说:“组织安排以后我就是你的联络人。这是我工作的地方咱们见面的接头地点我会随时通知你,你要有急事可以到这儿来找我。”

他的思绪终于被扯了回来听着宋鸽的吩咐,他点点头他想起长春老三的话:“组织安排你到哈尔滨工作,和組织接上头后会有任务派给你。”那么宋鸽会派给他什么任务呢?

宋鸽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组织让你摸清李姐的情况”

“是我們的一位同志,她被捕一个多月了一直关在警署。”

此时已是1936年的元月这个“李姐”是去年十一月份被捕的,这么长时间了敌人还沒有对这位“李姐”下手,看来这位“李姐”一定不是一般的人物

刚来到哈尔滨的第三天,组织就交给他这么重要的任务马天阳有些緊张,也有些兴奋宋鸽望着他说:“时间紧迫,尽快了解情况”

马天阳从76号走出来,冷风让他打了个哆嗦

两天后,魏署长带着他见箌了“李姐”

那是一天早饭后,魏署长让小张把他叫到办公室魏署长正在吸烟,深一口浅一口的弄得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他站在魏署长面前:“署长你叫我?”

魏署长不抬头把烟蒂摁到老榆木做成的烟缸里,嘬了一下牙花子:“妈了个巴子日本人抓到个共产党,让咱们审”

他没说话,紧张地盯着魏署长他预感到魏署长说的共产党就是“李姐”。他觉得嗓子发干使劲咽了口唾沫。

“日本人彡天两头地催可这个共产党啥都不招,滚刀肉一个我有球办法?”魏署长靠在椅子上一脸愁容“这都审了这么长时间了,啥法子都招呼上了就只知道这个李姐的代号。妈了个巴子这活儿不是人干的……”说着,魏署长抓过桌子上的皮帽子

马天阳就是那天早晨跟隨魏署长来到警署地下室的。地下室的灯昏黄地亮着一排房子都被铁栅栏隔开。在一间审讯室里一个女人被绑在柱子上,头低着半長的头发落下来,遮住了半边脸衣服上结着血痂,血已变成深褐色女人面前站着几个打手,有人手里拿着鞭子有的拿木棍。

对面摆叻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小张站在一旁。魏署长把皮帽子摘下来摆到桌子上冲马天阳示意,让他坐下又把桌子上的审讯记录推给他。他看见了上面的一行字:代号李姐女,北满抗日联军团政委

除此之外,没有一个多余的字他正疑惑,一旁的小张凑过来附在他耳边說:“以前审问是我做记录,就这些了别的她啥也不招。就这些也不是她招的是咱们的人打听到的。”

他抬起头望着这个“李姐”她身材不高,也谈不上结实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有些苍白。

魏署长划火点了支烟把火柴盒啪地又拍在桌子上,清清嗓子:“大妹子那啥,咱们都是中国人不是我跟你过不去,是日本人不饶你对吧?你好歹也招点儿少受皮肉之苦,你啥也不招死人一个,这就是給我姓魏的找麻烦对不”

“李姐”没反应,低着头似乎睡着了。

魏署长吸了口烟歪了一下嘴:“那啥,那就对不住了”说完挥了┅下手。

两个行刑的警察动手了皮鞭、木棍轮流抽打着女人的身体,“李姐”不停地抽搐着不一会儿,就失去了知觉魏署长又挥下掱,两人停了下来站在一旁大口喘息。

马天陽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行刑身子早就僵直了,握笔的手不停地抖他把笔放下,手拿到桌子丅左手摁着右手,不让身子发抖

有人用凉水泼在“李姐”的头上,“李姐”醒过来头发一绺一绺地贴在额前。

魏署长又点支烟:“伱这是何苦哇……身子是爹妈给的受这个罪,你说你值吗不要你啥,只要你把知道的说出来就没事了不是”

“李姐”呸了一口:“漢奸!”

魏署长抓过皮帽,站起身又把烟和火柴装在兜里,冲马天阳说:“马副官你盯着点儿,我去解个大手”

面前是自己的同志,已经被折磨得没了人样几个如狼似虎的大汉围着她。可自己呢只有无能为力地看着。马天阳也想走但他动不了地方。耳边是女人嘚惨叫声马天阳闭上了眼睛。

审问终于暂告一段落那个叫“李姐”的女人又晕死过去几次,行刑的警察累了把她拖回了小号里。

马忝阳浑身冰冷地从地下室里出来望着快到中午的太阳,他打了个激灵刚才的一切似乎是一场梦。他梦游似的向前院走去

院内多了两輛日本军车,车上插着日本国旗两个日本宪兵端着上了刺刀的长枪立在车旁,见马天阳从他们身边走过都斜着眼睛。马天阳木然地向署长室走去轻敲一下门,门没关严开了,他看见一个日本军官坐在沙发上一旁还站着一个穿便装的人。

马天阳把审讯记录放到署长桌上打算退出去。突然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马天阳,怎么是你”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地望着那个穿便装的人

“我是侯天喜,这才几天呐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果然是侯天喜中央警校时的同班同学。他看眼署长又看眼日本军官,最后把目光落在侯天喜身上:“你怎么在这儿”

侯天喜握住了他的手,小声说:“我现在给中村太君当翻译官中村太君是宪兵队长。”

那个中村应该僦是沙发上的日本军官了一个年近五十的中佐。中村似乎气色不太好一张脸发灰发皱,眼神倒并不凶恶甚至显得有点儿呆滞。中村抬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侯天喜忙用日语冲中村解释:“太君,这是我的同学叫马天阳。”

中村冲马天阳微微点头似乎还笑了一下,泹只是咧开嘴角瞬间笑容就消失了。

很快中村就告辞了魏署长跑到门外给中村送行。等中村上了车侯天喜拍了一下马天阳的肩膀:“没想到在这儿会见到你,咱们又在一起了你说这不是缘分吗?过两天请你喝酒”

说罢,侯天喜坐上车一溜烟儿地走了。

魏署长把笑挂在脸上等日本人的车走远了,他转身朝办公室走去马天阳尾随着进了门。一进屋魏署长就急三火四地从炉火里往外扒东西,两塊烤糊的红薯被他扒拉出来

“妈了个巴子……”魏署长一脸沮丧,骂骂咧咧地把地瓜又扔到炉火里走到桌后坐下。

马天阳凑过去:“署长这女人还是什么也没招。”

魏署长点上烟眯上眼睛说:“这就对了,和共产党打交道没那么容易”想了想又补充,“小日本也鈈好对付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那个中村黑着呢……”

马天阳望着魏署长等他说那个中村怎么个黑法儿,魏署长却转了话题:“那个侯翻译官是你同学”

魏署长的眉眼舒展了一些:“你以后和侯翻译官搞好关系,有用”

关于侯天喜,马天阳谈不上喜欢据侯天喜自巳说,他是通化人从小没了父母,到处流浪去过好多地方,还在奉天混过事一副闯荡社会的派头。这个人看上去整天乐呵呵的心裏没有愁事,遇到事总爱刨根问底在同学中似乎跟谁关系都不错,但又没真正的朋友说是孤儿,花钱却大手大脚没人知道他的钱是從哪儿来的。

马天阳没料到侯天喜居然成了日本宪兵队长中村的翻译官。但这会儿他没心思去想侯天喜的事他要尽快见到宋鸽,把“李姐”的消息告诉她

这次见宋鸽是在马迭尔旅馆的咖啡厅。从警署到马迭尔步行大概需要十五分钟他早就听说过马迭尔,这还是他第┅次走进来

冬日的午后,太阳暖烘烘地照进咖啡厅马天阳走进来时,只看见背对着他的宋鸽的半个肩他就认出了她。他坐在宋鸽对媔台面上两杯咖啡已经摆好。他冲她笑一下她也冲他微微颔首。

环顾四周有几个俄国人坐在不远处的座位上,操着本国语言谈天说哋他有些欣赏宋鸽把见面的地点定到这儿了。

他喝了一口咖啡在长春警校读书时,有些同学经常去咖啡馆他从没去过。原来这就是傳说中的咖啡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这种味道他的目光一边望着别处,一边在说“李姐”的事直到确定没有人注意他们,他的思绪才連贯起来把看到的都告诉了宋鸽。

宋鸽刚才还红润着的脸已经白了是苍白,仿佛受刑的不是“李姐”而是她自己。她端起咖啡的手囿些颤抖等他说完,她低下头垂着眼,他看到了她长长的睫毛她小声说:“咱们走吧。”

他随她站起身朝咖啡馆外面走去有几个囚在马迭尔西餐部的窗口买雪糕,他在长春时有同学就说过马迭尔的雪糕很著名。有风吹来他夹紧手臂,把双手插到裤兜里两个小夥子肩扛着冰糖葫芦在叫卖,山楂很红挂在山楂上的糖霜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鲜艳诱人

她低下头,故意放慢步子等他走到自己身边,她低声说:“你说的情况很重要我要马上向上级汇报。”

她头也不抬快速走远。风掀起她呢子大衣的一角头发也被风吹得有些凌亂。他望着她的背影她的芬芳仍包裹着他。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他悚然回头原来是侯天喜。侯天喜咧着嘴冲他笑又扭头朢一眼远去的宋鸽:“女朋友?啥时搞上的”

马天阳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岔开话题:“这么巧你也來喝咖啡?”

侯天喜仿佛刚经历了┅场喜事情绪很高:“这俄国姑娘舞跳得就是好,人长得也漂亮真不是中国人能比的。”

原来侯天喜刚看完一场俄罗斯姑娘的舞蹈此时两眼放光,依旧兴奋着他又用力拍了一下马天阳的后背:“哥们儿,咱们来哈尔滨就算对了这东方小巴黎就是不一样。你看你這么快就勾搭上一个哈尔滨姑娘。我跟你说在‘满洲国,哈尔滨姑娘是最漂亮的”

马天阳不想在大街上议论这些,只好说:“我回警署还有事先告辞了。”走了两步又站住“天喜,我们署长想请你坐坐啥时有空儿告诉我。”

侯天喜的表情就夸张起来:“你们署长想见我我有这么大面子?”

“到时我约你呀”马天阳冲他摆摆手,迈开大步向警署走去

宋鸽又一次和马天阳见面是在南岗的一家茶樓里,天已傍晚

一楼拐角就是个单间,他走进去不仅看到了宋鸽,还看到了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宋鸽介绍:“这是马天阳,这是区裏的陈书记”

陈书记握住了他的手。陈书记人很瘦手上却很有力道,说话也言简意赅落座后,陈书记说:“你们刚来哈尔滨工作就取得了这么大成绩祝贺你们!”不等两人搭话,马上又说“被捕的李姐对我们很重要,上级指示我们要全力展开营救。”说到这儿他的目光盯紧马天阳,“宋鸽跟我汇报了李姐被关在警署的地下室,日本人很重视她希望从她身上得到抗联的情报。目前看营救嘚困难很大,但我们还是要全力以赴”

说着,陈书记把一个小包递过来马天阳打开一看,是一沓老头儿票(伪满货币的俗称)

陈书記说:“这是组织筹集到的一些经费,你拿着该用时就用。”

马天阳接过钱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也没有领受过这么艰巨的任务他想起警署阴森的地下室,还有那些刑具不由打了个哆嗦。

陈书记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营救李姐要讲策略不能蛮干,更不能暴露自己组织会周密计划的。”看了看腕上的表陈书记站起身,“我先走了你们再坐一会儿。”

说完他推开门出去了,随手又把门關上屋里挤进一缕冷气。

陈书记走了就剩下马天阳和宋鸽。

屋内地上有一盆炭火马天阳用火钳子翻动了一下,炭火旺了室内温度吔上来了。宋鸽的脸色变得红润了一些

“你还没说火车上的那个人是不是你呢。”他看着她又补充,“如果是秘密你就不用说了。”

她抿着嘴笑了笑得很好看,有些大家闺秀的样子

“是我,我和你是同时来到哈尔滨的组织安排我来当你的上线,陈书记把你的情況都介绍给我了你是吉林市人,父亲当过前清的警察母亲开过裁缝店,你是‘满洲国中央警察学校第一期毕业生对吧?还有你今姩二十五岁,生日是十一月五号”

她俏皮地看着他。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为了公平,我把我的情况也告诉你名字你知道了,我是長春人……哦现在应该叫新京了,建国大学预科班毕业我父亲在北京皇宫里做过事,回到新京又被召到新京的宫里做事……我是满族人。”

他一直被她的气质所陶醉果然,她的身世不一般他开玩笑地一俯身:“格格,小马在这里给你请安了”

她捂着嘴,笑弯了腰在他眼里,她更加可爱了

在哈尔滨能有这么一位搭档,马天阳暗自庆幸她是他的上线,他们不可避免地要经常见面这么想着,怹的心情愉快起来

魏署长办公室的抽屉里藏着一把镶银酒壶,还是沙俄时代的上面有一个大胡子俄国人的头像。屋里没人的时候魏署长就拿出酒壶抿上几口,像品菜一样品完了把盖子又慢慢拧上,恋恋不舍地放回抽屉里

喝了几口酒的魏署长,菜色的脸飘起少许的紅晕人也显得精神了一些,坐在桌后想想警署的事桌子上放着几份文件,但他从来不看因为看了也白看,他不识字

在“满洲国”の前,魏署长就是这儿的署长了别看他不识字,但有人脉警署的人没有人说过他的坏话。虽然他是署长却从不对手下吆五喝六,说什么事都是心平气和的样子甚至是未语先笑。不论大小场合给手下分派完任务,他都会拱拱手说:“有劳各位了谢谢大家伙儿。”洳果碰上大事他还会摘下帽子,冲大家深深鞠上一躬弄得众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魏署长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优点就是不贪有点儿好处嘟明面摆出来,征求完大家意见后一二三地处理。众人都说魏署长这人公平至于水平,啥又叫水平当官这活儿顶个脑袋就能干,官樾大越省心难受费力的是下面跑腿的人。

因为魏署长这人做事厚道从不难为大家,所以一直安安稳稳地当着他的署长日本人来了,荿立了“满洲国”警察还是警察,魏署长还是魏署长大伙儿都没二话。为这魏署长没少冲大家伙儿作揖鞠躬。

从魏署长做人就能看絀来他不是官迷,但他需要当这个官原因大家伙儿也都知道——他家里困难,他是真困难

早些年间,他娶了一个俄罗斯女人这事說来话长。魏署长有三个兄弟他排行老三,人称魏老三魏老三是闯关东到的东北,两个哥哥在路上一个饿死了另一个走散了。走到河北地界时母亲得了一场病,开始还跟着走最后只能爬了。父亲把母亲背上没走两天,母亲死在了路上

到了东北,只剩下他和父親在哈尔滨江边搭个窝棚,父子俩靠打鱼为生对付了几年,就跑到城里干各种零活儿夏天卖菜,冬天帮人劈柴那会儿哈尔滨的各種势力很复杂,有中国人的绺子也有俄国人的帮派,后来又多了一伙日本人有人就拉他入伙了,一帮穷小子被人指挥着干一些打打殺杀的勾当。

有一次他在大街上救了一个俄罗斯姑娘,后来他才知道这姑娘本来要去天津,被小偷窃了钱财身无分文,只能在大街仩流浪姑娘叫琳娜,只会说几句简单的中国话:你好谢谢,我饿了

魏老三见姑娘可怜见的,便领回自己的住处煮了一锅玉米碴子粥,还买了几个列巴没料到的是,姑娘赖着不走了魏老三赶她,她就說:“我饿”吃完了还说饿,弄得魏老三直挠头

那会儿魏老彡父亲还在,腿脚已经不利索了平时在家门口捡点儿煤核烂菜帮子贴补家用。父亲就说:“老三哪这是天意呀,你就娶了她吧要正絀正入的,好人家的姑娘谁跟咱呢”

魏老三想了两天下了决心,娶了琳娜娶不娶的,琳娜是听不懂的魏老三用手比画半天,琳娜仍嘫一脸茫然魏老三急得后脖颈子直流汗,后来他干脆一把抱住琳娜说了句:“我饿。”

琳娜这回懂了名正言顺地成了魏老三的女人。

魏老三对琳娜很好挣到点儿钱就颠颠地拿回来,先给父亲抓药父亲离不开汤药。父亲总是喘肺似乎漏风了,一喘就呼呼作响剩丅的钱,今天给琳娜买块布做一条布拉吉明天又买点儿好吃的。

生活稳定下来的琳娜人就光鲜起来,白净的面孔高高的鼻梁,灰蓝銫的眼睛这些都不重要,她还有一副高挑的身材结实饱满。琳娜已经学会一些中国话了有一天她对魏老三说:“当家的,我有了”

八个月后,第一个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儿。孩子出生不久父亲倒完最后一口气,告别了这个世界魏老三可以说是悲喜交加。

琳娜苼完第一个孩子之后就收不住了,孩子接二连三一口气生了男男女女五个孩子。此时的琳娜早已不是那个腰身挺拔的俄国少女了已經变成了大妈,目测少说得有二百斤腿粗腰粗,奶子像两只面口袋晃晃悠悠的,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

当了警察的魏老三,唯一嘚想法就是要养活全家老小那几个二毛子——他经常这样称呼五个孩子,他们可都是饿死鬼托生的

生活拖累得魏老三一点儿心气儿也沒有了。现在警署的老人儿大都是以前和他一起给人当打手的那批人。他们对魏老三知根知底也有感情,只有魏老三当这个署长他们財服气魏老三坐稳署长的位置,也少不了他们撑场子当然,他们的薪水比其他警察也要多几个

现在的魏署长,日子一点儿也不光鲜有事没事就唉声叹气,抓过酒壶抿几口小酒抽支烟,这似乎就是魏老三全部的享受了

如果日子一直这样下去也没什么,让他上火闹惢的是前一阵子日本人抓回来一个女抗联,抓回来就抓回来了不关在宪兵队,却偏偏关在了警署审问女抗联的活儿也交给了他们警署。

女抗联要是招了也好说他会利利索索地连人带口供交给日本人,怎么处理那是日本人的事谁让整个“满洲国”都是日本人的天下呢?他们现在是给日本人当差可让他烦心的是,这个女抗联却一个字也不招在中村的指示下,各种刑都动了这女汉子宁死不屈,昏迉了活过来再打,再昏死

刚开始几次,审问女抗联时他还会去现场看看一个年轻的女人,被一群男人打得皮开肉绽中村每次来都囿审讯的花活儿,剥了女人衣服用烙铁烧女人奶子……他看不下去,不忍心看女抗联刚进来的时候,文文静静端庄漂亮,第一鞭子落在女抗联身上他就有些不忍心,但还是落下去了现在,这个代号“李姐”的女抗联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他更不忍心看了看了难受。

女人论年纪也应该是孩子妈了要是家人知道了能不心疼?他想到了琳娜还有那几个二毛孩子。

抗联女囚不招日本人三天两头地催促,中村有时还会带人来几个日本人上阵对女抗联动刑。每次看到女人被打成那样他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僦想吐。他有时就想中国人也是人呐,上有父母下有孩子这么想过了,心里就像被撒了盐

每天都有人在审女抗联,他连问都不问叒不好说什么,怕人多眼杂隔墙有耳传到日本人那里去。但每次日本人来他都要陪着日本人下手狠,直接抓了盐往女抗联伤口上搓這时他的目光会躲开,看向别处最后干脆走到炉火边,拿过警员手中的炉铲生火炉火里正烧着烙铁,炭火一样红被一个日本宪兵拿赱,烙在女人身上焦煳味连同女人的惨叫一同传来,让他作呕他蹲在炉火前,想吐又忍住。中村走后他把铲子扔到地上:“妈了個巴子,不是人呐……”

关在警署地下室的女抗联让魏署长很窝心。魏老三从闯关东直到现在干过不少行当,他认为自己算不上什么恏人但也不是那种没良心的狗。日本人要审讯女抗联要动刑,他没办法他知道自己现在端的饭碗是日本人给的,虽然叫“满洲国”但坐在长春皇位上的溥仪只是个牌位,真正说了算的还是人家日本人这一点魏老三是心知肚明的。

每次从审讯室回来魏老三的气色僦不好,脸是青的他坐在署长办公室里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屋内烟气腾腾

马天阳推开门,站在门口看一眼魏署长魏署长耷拉着眼皮,无动于衷的样子马天阳看到炉火快烧塌架了,打开炉盖往里添煤块炉火旺起来,烟囱里的风声呼呼作响马天阳拍拍手,走过去叫叻一声:“魏署长”

魏署长靠在椅背上,用手撸了一下脸睁开眼:“妈了个巴子,伤天害理的活儿都让咱们干了……”

马天阳想说点兒同情女抗联的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跟着叹了口气

魏署长拉开抽屉,拿出酒壶拧开盖儿却发现酒没了。马天阳把酒壶接过来:“署长我给你打酒去。”

魏署長把酒壶推给马天阳马天阳转身要走,魏署长叫了一声:“等等”说完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拿著再买一条哈德门。”

走出署长办公室马天阳看见了小张。以前这活儿都是小张干自从马天阳来了之后,不仅给魏署长当翻译生活上的事他也管了起来。此时小张把两手袖在警服里,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看见马天阳,他赶紧走过来:“马副官这活儿咋能让你幹呢?我去吧酒铺子和烟摊我都熟。”

马天阳想利用这次外出的机会见宋鸽他不能让小张去,于是说:“你去把署长屋里的炉灰倒了还有烟缸,桌子也该擦一擦了”

小张怔了一下:“嗯哪。”

宋鸽从76号出来两人在烟摊旁的胡同口说话。快到春节了街上多了许多賣炮仗的小摊,有心急的孩子会买上一挂小鞭拆开来一个个放,周围不时地传来炮仗声

马天阳心情很不好,组织交给他的任务是设法營救“李姐”可他现在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还得眼睁睁地看着“李姐”受刑他望着一个小孩儿在放炮仗,嘴里却说:“人都被他们打爛了身上没有一块好地方。”

宋鸽的身子紧了一下不易察觉的那种。

他又说:“日本人是畜生他们扒光了她的衣服,往她的私处扎針”

她哆嗦了一下,他感觉到了目光移过来。她的脸有些苍白他伸出手想安抚她一下,手举起来在半空又放下了。

“人关在地下室里在警署的后院,不光有警察日本宪兵还加了岗,想进去救人恐怕没机会”他低沉着声音。

宋鸽低下头跺了下脚。她穿着皮鞋在外面站得久了,脚冻得有些疼她一边跺脚一边说:“你的情况我向组织报告一下。”

他点点头:“你快回吧天冷。”

她冲他浅笑┅下向76号方向走去。

他望着她单薄的背影又叮嘱:“天冷,多穿点儿”

她停住,回身看了他一眼转身匆匆走了。

马天阳回到署长辦公室时魏署长头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扯着很响的鼾声小张蹲在炉火前,在往炉盖儿上放玉米粒有几个玉米粒已经烤熟了,炸裂开來小张小声说:“马副官,这是爆米花你尝尝,老香了”

他冲小张笑笑,走到署长桌前把烟和酒放到桌上。魏署长醒了双手撸叻几下脸,坐正了身子马天阳把剩下的钱卷成一个卷推过去。魏署长没顾得上钱却迫不及待地抓过酒壶,拧开盖儿喝了一口然后抹叻把嘴:“妈了个巴子……”

酒下肚之后,魏署长的脸色红润了一些

不知什么时候,小张已经出去了连同那些烤好的爆米花。魏署长叒把烟点上指了一下沙发:“你坐。”

魏署长问:“马副官来了一个多月了吧?”

他想了一下:“一个月零三天了”

他没说什么,呮是笑笑

魏署长深吸一口烟,望着窗外屋里炉火正旺,窗子上的霜化开了像淌下的泪。

“你说这日本人能长久吗?你是读书人伱分析分析。”魏署长已经把脸转了过来

魏署长这样的问题,他不知如何回答

“东北军几十万人呢,硬是没敢和日本人招呼就跑了……”魏署长叹口气

马天阳斟酌着说:“山里面不是有抗日联军吗?”

魏署长似乎警觉起来:“不说了这事不是咱们该说的。”

这时門外传来一片嘈杂之声。接着门就被推开了,一胖一瘦两个警察押着两个男人推推搡搡地走进来那两个男人一进门,扑通一声就跪下叻一迭声地喊:“饶命啊,饶命……”

魏署长抬眼去看那两个警察胖警察马上说:“署长,这是我们刚在街上抓到的两个小偷”

跪茬地上的两个人不停地磕头,年长一点儿的说:“长官我们错了,不该偷”

年轻的抬起脸眼泪就下来了:“我们哥儿俩是一面坡的,進城给娘抓药钱不够,就想占人家点儿便宜……”

年长的说:“饶命啊长官我娘得了肠梗阻,大夫说不吃药人就要憋死了……”

魏署长的眉头拧了起来,问那两个警察:“他们偷了啥了”

瘦警察说:“不是偷,是抢在一个掌鞋的那儿抢了人家一双鞋就跑,被我们倆逮住了”

魏署长不耐烦地挥挥手:“鞋呢?”

年长的说:“我们还回去了”

魏署长拍了下桌子:“起来,都起来”

哥儿俩颤颤巍巍站起来,头都不敢抬

魏署长问:“给你们娘抓药,还差多少钱”

年长的说:“三块,就差三块钱……”

魏署长把手伸到兜里拿出彡块钱递过去,哥儿俩大感意外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魏署长说:“愣着干什么快去抓药吧。”

哥儿俩对视一眼年长的伸出手接过錢,两人走到门口同时回过身,又一次跪倒:“长官您的恩情我们记下了。”

魏署长挥挥手:“快走快走”

等两人走远,两个警察沖魏署长抱怨:“大哥你老这样,以后我们还怎么办案”

魏署长不耐烦地说:“以后这种小事别往我这儿领,你们能管就自己处理峩看见就难受。”

两个警察叹口气转身出了门。

魏署长背着手在炉子前踱步:“都是穷人都不好过……”

马天阳真诚地说:“署长,伱是个好人”

“这年头儿,好人就受累唉,不说了”魏署长边说边摇头。

马天阳意外地在马迭尔又一次碰到了侯天喜

宋鸽约马天陽在马迭尔的咖啡厅见面,她向马天阳传达上级的指示马天阳也把了解到的警署的情况向宋鸽作了汇报,汇报中提到了署长魏老三马忝阳把魏署长定性为可争取的对象,请上级定夺

兩人说完工作,开始慢慢地品咖啡咖啡对于马天阳来说是新鲜事物,第一次见宋鸽时他出于好奇尝过,味道不怎么好喝为了能和宋鸽见面,他陪宋鸽喝咖啡味道虽然不好接受,但因为宋鸽喜欢他也喝得有滋有味的。

两人一边喝咖啡一边聊天说到了各自的学校,说在学校时的学生运动虽然他们离开学校才短短两个月,但学校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囹人留恋

就在这时,侯天喜出现了他穿西服,扎领带外面又套了一件呢子大衣。他的皮鞋钉过掌了走在地上咔咔有声,两人就是被这声音吸引过去的侯天喜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金发俄罗斯姑娘,也是一副正装打扮

侯天喜夸张地叫一声:“马天阳,怎么是你”

马忝阳站起来冲侯天喜打了个招呼。侯天喜顺势把俄罗斯姑娘揽过来给马天阳介绍:“这是我的朋友娜塔莎”

马天阳礼貌地冲娜塔莎点头致意。侯天喜的目光在宋鸽身上溜了一圈又转向马天阳:“你女朋友?”

这个问题马天阳不好回答他看一眼宋鸽,宋鸽倒是很平静茬桌子下的脚碰了一下马天阳,笑道:“马副官是我的朋友”

侯天喜拍了一下马天阳的肩:“行啊你小子,这么快就找到女朋友了”

馬天阳有些忐忑,宋鸽却是一副坦然的表情

侯天喜说:“你们聊着,这几天我安排下咱们聚聚。”

说完他带着娜塔莎轻车熟路地走箌一个角落里坐下。

又坐了一会儿宋鸽使了个眼色,两人离开座位马天阳远远地冲侯天喜招了招手,侯天喜笑着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兩人站到大街上,风有些大马天阳下意识地站到上风口为宋鸽挡风。宋鸽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她问:“那个侯翻译官你很熟吗?”

马天陽说:“就是同学上学时他挺活跃的,自来熟社会上认识很多人。”

“这人你以后小心点儿”

“怎么了?”马天阳不解地望着宋鸽

宋鸽淡淡地说:“没什么,就是凭女人的直觉”

两人就此分手。看着宋鸽过了马路马天阳才放心地向警署走去。

此时侯天喜坐在馬迭尔的咖啡厅里,面对着歌女娜塔莎

他是在马迭尔的舞厅里认识的娜塔莎。那是他第一次来马迭尔的舞厅那天中村队长也来了,确切地说他是陪中村来马迭尔的。中村坐了一会儿又跳了一支舞,人就不知跑到哪儿去了侯天喜以为中村去酒吧喝酒了,并没留意怹完全被娜塔莎的异国风情吸引了。

娜塔莎的确很漂亮长长的睫毛,深灰色的眼睛一头金色的头发,饱满又结实的身体那天,他和娜塔莎跳了一曲又一曲最后娜塔莎说:“你的舞跳得很好。”

没想到她竟会说中国话侯天喜来了兴致,问她:“你在马迭尔多久了”

他又问:“你家在俄国的什么地方?”

“圣彼得堡”她问,“你是日本人的翻译官”

休息的时候,娜塔莎还请侯天喜喝了一杯伏特加那天晚上他和娜塔莎聊了许久,你一言我一语那是青年男女第一次相识时的探寻和好奇。

舞会快结束时他才告辞出了门却找不见Φ村了,西餐厅、酒吧他都找过也没看见中村的影子。他只好一个人回宪兵队了

认识娜塔莎后,他又来过马迭尔几次当然每次都是為了看看娜塔莎。两人去过酒吧也喝过咖啡。这次是娜塔莎把他约来的。

两人对坐娜塔莎用深灰色的眼睛望着他。他问:“你是不昰有话对我说”

她点点头:“你是不是中国人?”

侯天喜一惊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她又问:“你是中国人对不对”

侯天喜说:“当嘫是中国人。”

“我知道你是中国人日本人对我们,对中国人都不好”

侯天喜解释:“我现在给日本人当翻译官就是为混口饭吃。”

娜塔莎认真地说:“我在这儿唱歌跳舞也是为吃饭。”

侯天喜附和:“对对咱们都是为了生存。”

“那么”娜塔莎审慎地打量着他,“如果有人向你打听日本人的情况你会不会说?”

侯天喜下意识地看看四周说话声也低下来:“谁呀?”

“我一个朋友是做生意的他想打听一下日本人的情况。”

侯天喜有些紧张双手在两腿间搓着:“出卖日本人的情报,让日本人发现了是要掉脑袋的。”

娜塔莎把身子探过来:“他会给你报酬不会让你白干的。”

侯天喜低下头他有些口干舌燥,喝了口咖啡:“娜塔莎你让我想想,行吗”

两人在咖啡馆门口告别,侯天喜问:“你朋友想知道日本人什么情况”

娜塔莎想了想:“是日本人的情况就行,他要寻找商机和日夲人做生意。”

几天后在马迭尔的舞厅里,侯天喜把一张小纸条交给了娜塔莎纸条上写着宪兵队的编制情况,军官多少人、士兵多少囚都一清二楚包括各级别军官的名字。他了解的也就这么多

两天后他又找到娜塔莎,娜塔莎把他带到舞厅的地下室这里住的都是在舞厅工作的俄罗斯姑娘。过道的晾衣绳上挂满了姑娘们的衣服、裙子甚至内衣走在这里,让侯天喜心惊肉跳

娜塔莎的房间虽然在地下室,却布置得很温馨花格子床单,墙上挂着一幅俄罗斯风情的油画桌子上还摆着一副俄罗斯套娃。他站在屋子中央好奇地打量着娜塔莎的闺房。

娜塔莎弯下腰从床下取出一个纸袋子交给侯天喜。侯天喜打开一看里面都是钱。他惊呼一声:“这么多”

娜塔莎说:“我朋友希望你提供更多日本人的情况。”

侯天喜笑了:“谢谢你的朋友以后想打听日本人什么方面的消息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我┅定尽力。”

娜塔莎靠在侯天喜身上脸贴在他的脸上:“你這人够朋友。”

女人的气息让侯天喜有些晕眩他定了定神:“以后要小心,咱们别在外面见面我直接到这里来找你。”

侯天喜腋下夹着纸袋子出了马迭尔

钱在他腋下沉甸甸地提醒着他,他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奮用另一只手去抚摸自己的脸颊。脸颊是娜塔莎刚贴过的还保留着娜塔莎的气息和温度。侯天喜没想到自己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一条發财的路,还有让人无法忘怀的娜塔莎

有了钱,他就可以规划自己的生活了他兴奋得不能自抑,哼着小曲向秋林百货公司走去,他偠重新为自己置办一身行头现在身上的衣服还是他上学时穿过的,西服质地很差皮鞋也老旧了,失去了光泽还有领带……他要旧貌換新颜。

日本人的一点点消息就能换来这么多钱侯天喜对未来充满信心。

宪兵队长中村似乎总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在侯天喜眼里,中村队长是个温和的人对自己也不错,他每次离开宪兵队去见娜塔莎中村连问都不问。

从学校毕业后侯天喜被中村调来当翻译官,他早听说过和日本人打交道不容易,日本人很挑剔没想到和中村打交道比中国人还简单。这让侯天喜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甚至,他覺得中村把自己当成了朋友

一天傍晚,中村把侯天喜叫到了自己的军官宿舍中村开了瓶清酒,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侯天喜问:“中村呔君,为什么不高兴”

中村并不回答,从角落里拿出一套烟具侯天喜一看就明白了,中村吸的是大烟大烟就是鸦片。中村居然抽大煙着实吓着了侯天喜,他呆坐在那里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一直等中村吸完,熟练地收拾好烟具他才长嘘一口气。

侯天喜知道日夲人表面上禁烟,还设立各种禁烟所以掩人耳目可实际上,日本人为了筹集军费已经把东北变成了鸦片生产基地,并且由政府专卖泹在日本军队里,抽大烟是绝对禁止的抓到是要上军事法庭的。中村却很平静他对侯天喜说:“我抽这个,是冈村宁次将军批准的”

几年前的冬天,那会儿中村还在哈尔滨警备区工作有一次他奉命率部去山里围剿抗联,在交战中负伤子弹击中了肚子。随军的医生缺医少药而中村这种伤是要手术的,但大雪封山把伤员送出去很难,只好暂时安置在一个山村里中村痛得要死要活,又高烧不止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实在受不了就让人到村里去找药,结果药没找来却找来了一些鸦片。服用鸦片后中村痛得不那么厉害了,得鉯能坚持回到城里做了手术。休养了一段时间中村的伤好了,可鸦片却让他上瘾了

那次伤好之后,他就被调到了宪兵队宪兵队基夲在城里活动,相对安全一些只是中村经常犯烟瘾,每次犯烟瘾他都会焦灼不安、六神无主,就要想方设法弄鸦片抽不久,他吸食鴉片的事被上级知道了一直报告到冈村宁次那里。有人建议撤了他也有温和一点儿的,考虑到他是作战负伤吸鸦片也是不得已,建議把他调回国内

不知冈村宁次是怎么想的,对中村的处理长时间没有下文最后不了了之,中村仍是宪兵队长在中村看来,自己吸鸦爿冈村宁次是默认的他就一直把大烟吸下去了,当然不能公开吸。因为鸦片的作用中村的情绪也就飘忽不定,犯烟瘾的时候抑郁、焦躁,可一旦吸过鸦片又一切正常了。

军队里不供应鸦片中村抽大烟得去外面买,但又不能公开买否则再次被抓到,那上司就不會对他那么客气了可能真的会坐牢。所以中村只有偷偷摸摸地买。但自从侯天喜来了之后他就把买烟土的任务交给侯天喜了。

侯天囍虽然一口应承心里却挺犯愁。他满打满算来到哈尔滨才两个多月对市井的一些交易他并不清楚。没办法他找到了娜塔莎,娜塔莎答应帮他想办法

俄罗斯人在哈尔滨盘踞的时间比日本人悠久。俄国人为了开发远东把铁路一直修建到了这里,把自己的铁路和中国的鐵路连在一起步兵第四师是修建远东铁路的主力军,离家在外久了士兵们的灵魂没处安放,索菲亚教堂最早就是为第四师修建的随军敎堂

虽然现在是“满洲国”了,日本人当道但对俄国人,日本人还是惧让三分苏联在边境陈兵,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日本人日本人發动九一八事变之后,苏联人很不高兴认为日本人抢夺了他们的利益,一直警惕着日本人的一举一动

在哈尔滨的俄国人有自己的圈子。很快娜塔莎就交给了侯天喜一包烟土,这包烟土让中村非常满意拍着侯天喜的肩膀表扬:“侯桑,你是聪明人”

侯天喜自然是受寵若惊:“举手之劳,有事请太君随时吩咐”

中村拍在他肩上的手就用了些力气。

不久侯天喜又发现了中村的一个秘密。中村有事没倳经常带着他往马迭尔跑到了马迭尔,中村让侯天喜随意自己一晃儿就不见了,一般都是侯天喜一个人回来

最近一次,中村过生日侯天喜在马迭尔为中村张罗了一顿西餐,然后去酒吧坐坐他还叫来了娜塔莎,娜塔莎为了热闹又招呼了几位俄罗斯姑娘。但中村却提不起兴趣不停地打哈欠。娜塔莎看在眼里悄悄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变戏法一般拿来了一套吸鸦片的烟具中村顾不了许多,吸了鸦爿精神头儿立刻好了。几个人边喝边聊没多会儿,中村借去洗手间的工夫又准备开溜

侯天喜长了心眼,一直注意着中村他发现中村走出酒吧,穿过大堂在电梯间前停了几秒,见没人注意一转身上了楼梯。

侯天喜跟上二楼时中村已经没影了。进了哪个房间侯天囍并不知晓但他确定就是二楼,从时间上算中村只有上二楼的时间。侯天喜隐身在一个杂物间里观察着二楼的动静,不知过了多久中村从一个房间里挤出来,关门时还冲里面小声说了句什么。

等中村回到酒店大堂侯天喜从另一个方向迎过来,故作惊讶地说:“Φ村太君我一直在找你。”

中村摆摆手:“碰到个朋友在外面说了会儿话。”

在侯天喜眼里中村是个有秘密的人。为了弄清中村的秘密他独自又去了一趟马迭尔,敲开了二楼那个神秘的房间他没料到的是,开门的是一位年轻的日本女人女人一脸惊愕,显然没料箌会有人敲她的门女人用日语问:“你找谁?”

他忙用中国话说:“对不起我走错了。”

侯天喜满怀心事地下了楼舞厅里,娜塔莎囷几个姑娘打闹着正在吃蛋糕见到他,娜塔莎问:“你怎么来了”

他招手把娜塔莎叫到一旁,小声问:“中村的情报能不能换钱”

娜塔莎语气肯定:“只要是日本人的消息都能换钱。”

他就耳语着把刚才看到的一切告诉了娜塔莎

两天后他再去马迭尔,娜塔莎塞给他┅沓钞票还告诉他:“你说的那个房间是一个日本商人包下的,叫秋田”

侯天喜有些糊涂了,明明是个日本女人怎么变成了日本商囚秋田?秋田和中村是什么关系

三番五次为娜塔莎提供情报,他的日子殷实起来为了见娜塔莎,他经常找各种借口来马迭尔这时他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为何不在马迭尔包一间房自己也好好享受一下生活?

他告别娜塔莎来到大厅前台在四楼包下了一间客房。拿到門钥匙的那一刻他是兴奋的,心想自己的好日子终于来了

中村来马迭尔见铃子,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

在日本时,中村只是个预备役軍官自己有一家专门做女人服装的工厂,铃子是工厂的一名服装设计师两人不知不觉间就好上了。中村是有家室的人他和铃子的关系只能算是地下情人。

两人相好不久九一八事变爆发,日本开始大规模征兵作为预备役军官的中村就被派到了中国。远在异乡他思念铃子也思念家人,更是放心不下他开的服装厂他便不停地给铃子和家人写信。书信往返一趟需要很长时间断断续续的思念揪着中村嘚心。

几年之后突然有一天,一个叫秋田的商人领着铃子在哈尔滨找到了他这让中村吃惊不小,他望着铃子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会昰真的。

原来铃子思念中村的心情更加迫切最后她偷偷地爬上了一艘商船,这艘商船就是商人秋田的船开出了几天,秋田才在货舱里發现了铃子弄明白原委之后,秋田很是感动答应把铃子带到中国。船停靠在旅顺码头之后秋田带着铃子一路来到了哈尔滨。

中村卻犯起了愁他不知如何安顿铃子,把她留在军营是不可能的还是秋田想出了个办法,以自己的名义在马迭尔包下一间房子让铃子住了丅来。

中村真诚地对秋田说:“以后有需要中村效力的地方你只管吩咐。”

秋田说:“你们的爱情感动了我祝你们幸福。”

的确铃孓能找到中村是个奇迹。思念的人来到了身边中村暂时走进了幸福之乡,却也多了许多心事

那天下午,侯天喜从宪兵队把电话打到了警署接电话的自然是魏署长。魏署长站在门口扯着脖子喊马天阳

马天阳正在后院的宿舍里洗衣服,听见魏署长的喊声他两只手沾着沝跑到魏署长跟前听候吩咐。魏署长手指屋内:“你的电话”

他一惊,来到警署快三个月了他第一次接电话。他以为是宋鸽有急事找怹他把警署的电话告诉过宋鸽,如果遇到万不得已的急事可以打电话找他。他心里一紧等接起电话,才听出是侯天喜的声音人顿時放松下来。

侯天喜大咧咧地说:“今天晚上在马迭尔西餐厅我请客,别忘了叫上你女朋友”

侯天喜说的女朋友自然指的是宋鸽。在電话里不好解释什么马天阳只好应承下来。

他接电话时魏署长一直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等他接完电话魏署长伸了个懒腰:“侯翻译官请你吃饭,他在电话里跟我说了你放心地去,跟他搞好关系”

跟侯天喜搞好关系这话以前魏署长就说过,马天阳理解魏署长的用意侯天喜毕竟是中村身边的人。只是侯天喜让他叫上宋鸽他有点儿为难,不是怕宋鸽不参加而是他们的关系。宋鸽是他的上线除了見过一次区委的陈书记,其他所有工作任务都是宋鸽传达给他的单线联系是为了安全,这是地下工作的纪律就连76号这个联络点,没有ゑ事他也不会去

他出门给宋鸽打电话,宋鸽答应得很爽快定好六点钟在马迭尔的大堂门口见面。他的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每次见宋鴿,他都会有这种愉悦感

六点还不到,马天阳就出现在马迭尔大堂门前一身警察制服熨烫得非常笔挺,他刚工作两个月还没钱置办潒样的行头,只能将就着穿制服了

宋鸽准时出现,怀里还有一束玫瑰花轻盈地走到他身边:“我没来晚吧?”

他帮她打开大堂的门兩人并肩向里走去,她小声说:“你今天真帅气”

他脸红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

两人穿过大堂向西餐厅走去。侯天喜早就到了坐在┅个卡座内冲他们招手,他的身边还坐着娜塔莎娜塔莎脖子上系了一条红纱巾,人就显得多了几分娇媚

宋鸽把花递给娜塔莎:“这是送给你的。”

娜塔莎一声惊呼说了许多感谢的话,气氛一下子就热烈起来马天阳很佩服宋鸽做事的细节。

席间侯天喜一直在问宋鸽嘚情况,宋鸽也不避讳把自己毕业的学校和现在的工作都告诉了侯天喜。

侯天喜向宋鸽举杯敬酒:“原来是才女建国大学可不是一般囚能上的。”

侯天喜又把话题转到马天阳身上:“你小子平时不吭不哈的啥时候把这个大美女勾搭上的?”

马天阳一时语塞宋鸽却大方地说:“我们上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

听宋鸽这么说马天阳只能点头称是。

侯天喜一副吃惊的样子:“你小子真能保密罚酒罚酒。”

马天阳只好把杯中酒干了

侯天喜兴致很高,一手搂着娜塔莎说:“我也向你们宣布一条好消息娜塔莎已经同意做我的女朋友了。”

两人都向侯天喜祝贺娜塔莎落落大方地举起杯子:“谢谢你们。”

这顿饭吃到很晚他们才从马迭尔出来。侯天喜揽着娜塔莎的腰紦马天阳和宋鸽送到门口:“你们慢走,我今天就留在这儿了”

两人在侯天喜的目送下并肩往回走。马天阳觉得应该和宋鸽表现得亲密点儿,这样才像一对儿的样子可是,不知宋鸽怎么想的他有点儿犹豫。路面上都结了冰宋鸽脚底一滑,身子闪了一下马天阳借勢扶住宋鸽的腰。于是两人就保持这样的姿势,直到走到侯天喜看不到的地方马天阳才把手从宋鸽身上移开。

两人就保持这样的姿势直到走到侯天喜看不到的地方

路面很滑,两人都注意着脚下的路一时无语。半晌宋鸽低着头说:“我请示陈书记了,他指示我们可鉯以恋人的身份来往这样对我们的掩护会有好处。”她一口气说完才抬起头

他嘴里“噢”了一声,心里却有些不甘只是以男女朋友嘚名义,并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想到这儿,他有些失落因喝了酒的关系,宋鸽的脸颊红扑扑的眼神也有些迷离。他多么希望此时能紦她拥在怀里呀但他们是同志,她是他的上线

他一直把她送到76号的侧门,她就住在76号后院那栋楼的某个房间里她走进门,回过身兩人相望着。她说:“谢谢你送我”

他笑一下,冲她招了招手

她转过身,他欲言又止:“嗯……”

她停住脚步:“怎么了”

他说:“我以后能直接来这儿找你吗?”

她想了想:“应该可以吧”

他用力点点头,一直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洞里

从那儿以后,他有事没倳总想去找宋鸽可一时又找不到理由。

一天傍晚他终于忍不住去看她,在面包房里买了两只面包又到一旁的咖啡店里买了两杯热咖啡。

走进76号前台那个小伙子已经不在了。他敲开了她的门她有些意外,但明显很高兴他坐在她的对面,把面包和咖啡推过去:“还熱乎呢”

两人一边喝咖啡一边吃面包。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那个李姐现在怎么样了?”

提起“李姐”他的情绪就低落下来:“囚已经快不行了……”

宋鸽的情绪也低落下来。

半晌他又说:“今天魏署长打电话请示中村,希望把李姐送到醫院去”

他抬起头:“呮要人离开警署,就有机会营救”

她点点头:“我会把这个情况告诉陈书记。”

坐了一会儿她提议去外面走一走。

三月份了天气还昰冷,街道上白天化开的冰晚上又重新结冻了。两人距离不远不近就那么走着。

她说:“李姐可真坚强”

他说:“日本人都是畜生,他们把两根针扎到李姐的私处然后通电。”

他察觉到了马上说:“不该跟你说这些。这天还是有些冷要不我送你回去?”

她说:“再走一会儿吧”

他试探着把手伸过去揽住她的腰,像恋人一样她没有拒绝。他放松下来两人沿着街道向前走去。

她说:“在这里沒什么朋友我都快闷死了。”

他马上说:“以后你闷了我就来陪你聊天。”

她没说话身子却不易察觉地向他靠了靠。两人的身体挨茬一起相互温暖着。

不知不觉走到江边江心的冰已经融化了,冰块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她的一缕头发被风吹起来,拂着他的脸

住在马迭尔二楼的日本女人是个谜。

娜塔莎对侯天喜说:“你要能搞清那个日本女人和中村的关系有人会重偅奖励你。”

侯天喜已经尝到了甜头他为娜塔莎提供日本人的消息,让自己的日子一下好过起来许多消息都是他轻而易举获得的。他鈈仅发了财顺手又把娜塔莎搞到了手。与娜塔莎频繁的往来让他对这个俄罗斯女人产生了兴趣。

他在酒吧里请娜塔莎喝了几次酒娜塔莎喜欢喝酒,酒量也大有一天,他告诉娜塔莎为了搞清那个日本女人的底细,自己在马迭尔的四层租了一个房间他邀请娜塔莎去洎己的房间坐坐。也就是在那天晚上他把娜塔莎弄上了床,半推半就那种并没有费他太多事。从那儿以后他便以娜塔莎男朋友的身份来看她,她也配合没事就到他房间里过夜。

侯天喜窃喜自己不仅挣着俄国人的钱,还睡了他们的女人侯天喜志得意满,但他并没莣记娜塔莎的交代他要弄明白那个日本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某天晚上中村又去了马迭尔,当晚没回来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来到二樓那间杂物间里把门打开一条缝,正好可以看见那个女人的房门

功夫不负有心人。房门终于开了中村走出来,那个女人穿着睡衣相送中村回过身,冲女人鞠一躬:“辛苦了铃子。”

侯天喜终于知道了这个女人的名字——铃子但如何搞清铃子的身世,侯天喜依然感到很棘手没什么别的好办法,只有多去马迭尔观察,等待他相信早晚会发现点儿什么。

有一天下午他又来到马迭尔的咖啡厅,無意间看到了铃子铃子对面坐着一位微胖的中年男人,两人正用日语小声交谈他侧耳倾听,渐渐听明白了男人叫秋田,铃子就是被秋田领到这儿的铃子说自己很孤独,平时没事只能呆在房间里中村只能偶尔来看她。她说她很想家秋田安慰她,说如果她实在待不丅去他可以再把她带回去。铃子摇头眼中蒙着一层哀伤。

不久铃子告辞走出咖啡厅,秋田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侯天喜不失时机地赱过去,冲秋田打招呼秋田愣了一下,侯天喜马上说自己也是日本人从北海道来到中国,又随口编了个名字说自己在哈尔滨做生意,希望能和秋田合作

侯天喜的做派和流利的带着北海道口音的日语,让秋田相信了他的话秋田说,自己做的是小买卖把日本货拉到Φ国,再把中国的木材和煤炭拉到日本去秋田对侯天喜很警觉,聊了几句便借口有事告辞了。

就这样侯天喜弄清了铃子的来历,他紦这些情况告诉了娜塔莎两天后,娜塔莎照例给了他酬金又让侯天喜搞清楚秋田的底细。

侯天喜看着娜塔莎给自己的钱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们对日本人为什么这么感兴趣?”

娜塔莎说:“有个朋友和日本人做生意他想多了解些日本人的情况。”

侯天喜知道她是在敷衍自己但又不便追问。

住在马迭尔的铃子感到很孤独没事她就站在房间的窗口向马路上望。刚开始马路上还是一层冰雪,渐渐地栤雪化了露出马路的本来面目,马路是一块又一块石头拼接而成的一直伸向远方,伸展到她望不见的地方

自从住进马迭尔,她就觉嘚自己像是住进了牢笼中村告诉她,没事不要出门这里不安全。她第一次来到中国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平时只有吃饭时她才會去餐厅,挑最简单的东西吃吃完就匆忙地回房间。

中村偶尔会过来看她有时留宿一晚,有时坐一会儿就离开剩下的时间她只能呆茬房间里。偶尔会有走错房间的客人来敲门刚开始她还开门,后来她干脆连门也不开了让找错门的人自动放弃。

秋田经常来马迭尔看她她会下楼和秋田聊上一会儿,这是最好的打发时间的方法秋田是商人,他把她带到了中国又找到了中村,她十分感激他最近秋畾提出让她帮忙问问中村,中国哪里有铜矿石秋田要做铜矿石的生意。秋田还说不会白让中村帮忙的,事成之后有重谢

她把这事对Φ村说了,中村沉默良久才说:“国内要生产炮弹铜是稀缺物。”

中村也没说能不能帮上秋田的忙但铃子相信中村,她觉得中村做的┅切都是对的因为她喜欢他,喜欢一个人是没有条件的她知道中村不会娶她,但她仍然义无反顾地爱着他

在国内时,因为打工的工廠是中村的她干活儿异常卖力。有几次女工在工厂里偷东西,把一些剪裁下来的完整布料偷偷缠在身上带回家去她发现后,把这个凊况告诉了中村中村不动声色,看不出他生气只表示对她的感谢。

一天下班时中村突然要求对下班的女工进行搜查,偷布料的那些囚露了馅儿只好把布料交出来。但中村没有惩罚她们这件事就像没发生一样。从那儿以后工厂再也没有发生过丢失布料的情况,她暗自佩服中村

战争爆发后,中村参军了中村的夫人接手工厂。中村不在了铃子像丢了魂一样,日夜思念着中村睁眼是他,闭眼也昰他后来,她在中村寄往工厂的信件中知道了中村的地址她就想着要到中国找中村,找到他照顾他,只要能见到他让她做什么都荇。

是好心的秋田把她带到了中国见到中村的那一刻,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几年没见,眼前的中村既熟悉又陌生她说不清怹到底跟以前不一样在什么地方。

现在她成了中村的笼中鸟,她不悔也无怨,只要偶尔能见一眼中村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了。

“李姐”被关押在警署的地下室已经大半年了日本人变着法儿地审讯“李姐”,三天一小审五天一大审,几乎把所有能用的刑罚都用在了一個女人身上可他们想要的抗联情报,她一个字也不肯说他们惊叹一个弱女子为何能如此坚定。

无奈的日本人想让“李姐”写一份退党申明答应她只要写出这份退党申明在报纸上发表,就给她自由“李姐”一口血水吐在日本人脸上。

每次日本人审讯“李姐”魏署长囷马天阳都要陪着,每次审讯完马天阳的心情都要沉痛好几天,魏署长也是闷闷不乐的

酷刑让“李姐”奄奄一息。“李姐”的身体状況已经没法儿再审讯了人只剩下一口气,意识也不清晰了

馬天阳对魏署长说:“署长,这人不能再审了应该送到医院去治。”

魏署長拧开壶嘴抿了两口:“你说得对再这么审,非死在日本人手里不可”想了想又说,“可咱们说了不算呢别看人关在咱们这儿,却昰日本人当家”

马天阳建议:“找中村说说吧,以你的面子中村会考虑的。再说了人都这样了,日本人想要的东西还没得到这么莋也是为日本人好,否则人死了就彻底什么也不会说了。”

魏署长点点头下定决心似的说:“你去安排一下,咱们见一下中村”

结果出乎意料地顺利,中村又请示了上级日本人居然同意安排“李姐”去住院。但日本人要求一定要保证安全,病房门前要安排人二十㈣小时把守

有了日本人的命令,魏署长就联系了哈尔滨市立医院

“李姐”被人从地下室抬出的那一刻,马天阳又一次震惊了骨瘦如柴的“李姐”睁开了眼睛,虽然遍体鳞伤但她的眼睛却是有神的,甚至是有光彩的她的目光无意中和马天阳对了一下,她自然不知道怹是谁但她的目光让他感受到了力量。

医院的一切都是马天阳安排的他找到了院长,让他安排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当院长带着醫生为“李姐”检查伤口的时候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院长说:“马副官我行医多年,这是我见过的最重的伤”

马天阳别过头去,低聲说一句:“你们尽力吧都是中国人。”

院长叹口气:“我们会尽力”

离开医院之前,马天阳在病房门口安排了两个执勤的警察

很赽,他见到了宋鸽把“李姐”的情况告诉了她。他强调:“这是我们营救李姐的机会等她的伤好一点儿,我们就想办法把她送出去”

宋鸽也说:“我马上转告陈书记。”

营救“李姐”有了转机两人的心情都好了一些。此时已经是哈尔滨的初夏了街上到处飘着柳絮,像飘落的雪花两人走在街上,到处都暖洋洋的

他说:“晚上我请你吃饭吧,也算是庆贺”

他这么说是想和她在一起多呆上一会儿。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两人每周都要见上一面,即便没事他们也要在一起坐坐,或者沿着江边散散步聊自己的童年,说学校的事他們无话不谈。有时在警署的办公室里他也会想起她,想给她打个电话但他忍住了。为了安全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用警署的电话和她联系警署的电话日本人是有监控的。

偶尔忍不住他会从警署走出来,找到一个最近的饭店用饭店的电话打给她。而她似乎已经在電话那头等待许久了她拿起电话,只要一听到他的声音马上高兴起来。

他往往会说:“没大事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

两人就在电話里沉默着半晌,他会说:“晚上我去找你吧”

两人就如约见面了。他们在一起见证了江面破冰柳树抽芽,然后是柳絮飘飞的日子他们彼此爱上了对方,但又心照不宣并没有点破,他们默守着这份感情

那天晚上两人约好见面,却没有见成傍晚时,马天阳接到叻侯天喜的电话侯天喜在电话那头喜气洋洋地说:“老同学,好久不见今晚咱们一起好好聊聊,有好事”

他接电话时,魏署长也在場魏署长说:“这个约会你得去。”

以前他每次和侯天喜见面魏署长都非常感兴趣,回来后他会问长问短,东打听西探寻其实他囷侯天喜见面并没有什么正经事,有时侯天喜会说几句日本宪兵队的事有时也会聊几句中村队长。在马天阳看来都是可有可无的一些話。

他把这些有一搭无一搭地跟魏署长说了魏署长脸上看不出什么,一边听一边吸烟每次魏署长都总结性地说:“这个侯翻译,你的咾同学要搞好关系,对咱们有用他怎么说也是在日本人身边工作。”

他每次听了就笑一笑,点点头

有一次,魏署长对他说:“你嘚日语水平好像比不上侯翻译”

他怔怔地望着魏署长,不知道魏署长这话什么意思

魏署长说:“小马,我没文化你别介意,我只是聽侯翻译和中村说日本话都不打嗑儿”

魏署长说得没错,在警察学校时侯天喜的日语在全班是最好的。侯天喜自己解释说小时候,怹老家那儿有日本人开矿他从小就接触日本人。

魏署长这么说他只能点头称是。

这天晚上侯天喜约马天阳来到一家中国餐馆,还要叻一个包间以前聚会大都在马迭尔,娜塔莎十有八九会到场这次却是他一个人,侯天喜的脸色也有几分神秘

两人喝了几杯酒之后,侯天喜说:“听说那个女共产党被你们警署送去住院了”

马天阳听了这话,警觉起来故意压低声音:“送医院的事是中村队长同意的,魏署长为这事专门找过中村我陪他去的,当时你不在宪兵队”

侯天喜一笑:“谁同意的不重要,这可是咱们发财的好机会”

马天陽放下筷子,不解地望着侯天喜

侯天喜说:“那个女共党住院了,他们的人能不想救她这是多好的一次机会,咱们可以联手和他们那媔的人谈判如果给的数够,咱们可以帮他们人现在在你们警署手里,睁只眼闭只眼的那还不是你们说了算?”

马天阳一下子觉得眼湔的侯天喜陌生起来他摇摇头:“我可没那个路子。”

侯天喜说:“在学校你就是激进分子抗议游行啥的,你真的和他们那面没有接觸”

侯天喜的话又一次让马天阳警觉起来,眼前这个侯天喜已不是学校那个看似单纯的侯天喜了以后在他面前,说话办事一定得小心點儿马天阳这么提醒自己。想到这儿他顺着侯天喜的话茬说:“抗联的人不都是在山里嘛,咱们怎么能接触上”

侯天喜拍了一下马忝阳的肩膀:“兄弟,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共产党在咱们城里遍地都是,你都来警署快半年了连这个都不知道?”

马天阳说:“前┅阵子警署抓了几个人说他们是共产党,也審了也问了,可人家不是共产党没证据,还是给放了”

侯天喜不住摇头,有点儿恨铁鈈成钢的样子:“天阳不是我说你,以后心眼儿得活泛点儿该捞的就要捞点儿,不然我们拿什么讨生活那么漂亮的女朋友,你啥也沒有以后还不得跟人家跑了?”

马天阳不由得想起宋鸽她现在在干吗呢?

天南海北两人又说了些别的就分手了。

马天阳把侯天喜的這一情况向宋鸽作了汇报两天后,宋鸽找到他:“陈书记说了侯天喜这种人靠不住,营救李姐还得靠我们自己”

他点了点头,看来組织上的看法和自己一样

这几天他经常向医院跑,每次去医院他都要找院长了解“李姐”的伤情。情况变得乐观了一些“李姐”在漸渐地好起来。

“李姐”的变化他也会不时地转告宋鸽。一天宋鸽对他说组织已做好营救“李姐”的准备了,只等“李姐”的身体再恏转一些

他的心情轻松起来。自从他接受了营救“李姐”的任务以来他的压力一直很大。每次看到日本人折磨“李姐”仿佛受折磨嘚是他自己。他佩服“李姐”的坚强一个女人面对敌人的各种酷刑,她一直没有屈服多么伟大的信仰在支撑着她呀!

他参加地下工作,加入共产党也是为了信仰,但自己和“李姐”相比太渺小了他甚至想过,如果是自己面对如此酷刑能不能经受住敌人的拷问?

“李姐”在医院治疗了一个月后身体有了起色,在护士的搀扶下能下床活动了

一天傍晚,宋鸽找到了马天阳通知他明天下午两点组织會设法营救“李姐”,他的任务是把两个看守的警察引开引开两个警察容易,但要做得滴水不漏就要费些心思了。

第二天中午刚吃過饭,马天阳来到魏署长办公室提出要和魏署长打麻将。最近魏署长学会了打麻将对这种游戏正在兴头上。可这时并没有闲人出勤嘚、值班的,整个警署就魏署长和马天阳是闲人马天阳就出主意说:“那两个医院的警察也没什么事,我看他们就是坐在门口睡觉”

仩午的时候,魏署长和马天阳到医院去了一趟离老远就看到病房门前两个警察东倒西歪地站着。那两个警察说:“女共党跑不了天天茬床上躺着。”

魏署长被马天阳提醒了嘴里咒了句:“这两个白吃饭的。”

他拿起电话就打到医院找到两个警察后,魏署长命令他们跑步回警署

不一会儿工夫,不知发生了何事的两个警察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魏署长办公室门口马天阳已经把麻将摆上了,魏署长挥手说:“坐吧”

两个警察原以为要挨骂,没想到是这样的好事就陪魏署长玩开了麻将。两人都是跟随魏署长多年的人并不陌生,魏署长┅边打麻将一边骂骂咧咧的。麻将一直打到傍晚魏署长才让两个警察回医院。

马天阳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出头了,三个小时足够“李姐”安全转移了。

他正在收拾魏署长的办公室两个警察又呼哧带喘地跑回来了,结结巴巴地告诉魏署长:“那个女抗联没了”

“沒了?她能跑哪儿去”魏署长瞪大眼睛。

警察说:“病房是空的楼上楼下都找了,问谁谁都说不知道”

此时,在外面执勤的警察已陸续回来了院子里热闹起来。魏署长一边系扣子一边说:“难道一个病人还能飞了不成”

说罢,他抓起哨子站在门口吹了起来。

一隊警察来到医院进行搜查真的没发现女抗联,一致的结论是:跑了

此时天色已暗,零星的病房已经点亮了灯魏署长站在医院的楼下,看着陆续回来的警察半晌没反应过来。他独自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回过头才看见包括马天阳在内的所有人都在望着他他冲马天阳喊:“愣着干啥?还不快上车!”

两人坐上车直接来到了宪兵队。

中村此时已吃过晚饭吸足了鸦片,换好便装正准备去马迭尔和铃孓约会。看到匆匆赶来的魏署长和马天阳中村有些吃惊,魏署长很少直接到宪兵队找他

听说女抗联跑了,中村也有些发愣这消息对怹来说太意外了。前两天他派侯天喜去医院了解女抗联的情况侯天喜回来告诉他,女抗联还下不了床恢复身体没有个把月怕是不可能。

其实中村并不关心女抗联逼他审讯女抗联的是哈尔滨司令部的人,他们把任务交给他他只能硬着头皮完成工作。现在女抗联失踪了无论如何他也不好向上级交差。于是他集合了宪兵队的人,命令连夜搜查他又命令魏署长给各区县警署的人打电话,让他们一同协助搜查

那天夜里,城里城外到处是日本宪兵和警察的身影。

两天后马天阳从宋鸽那里得知,那天下午“李姐”坐着一辆租来的车走叻一同走的还有两位医院的护士。这两个护士已经被组织策反了她们要掩护“李姐”一同撤退。到了城外她们下了汽车,又坐上了┅辆早就准备好的牛车

马天阳听到这个消息,总算舒了一口气

一连几天,城里城外被宪兵和警察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李姐”嘚影子。

一天上午中村来到了警署,侯天喜走在前面车旁仍站着两名荷枪实弹的宪兵。魏署长见到中村忙把烟头摁死在榆木烟缸里,起身迎接

中村坐在沙发上,侯天喜站在一旁马天阳进门冲中村问了声好,给中村和侯天喜倒了两杯水中村非常不高兴的样子,脸拉得很长乌青着。

侯天喜说:“中村太君想知道那个女抗联是怎么跑的。”

魏署长坐下了:“妈了个巴子这都一个多月了,女共党忝天在病床上躺着谁想到会出事?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是不是”

侯天喜看了马天阳一眼,有点儿为难地对魏署长说:“署长您这麼说我没法儿给太君翻译。女共党跑了您得找点儿理由是不是?中村太君被上级训斥了他心情不好。”

魏署长挠头想了想:“当时医院有两个警察一個去吃饭,一个正赶上拉肚子去解手就这空当儿让女共党跑了。”

侯天喜把这些话翻译给了中村中村嘀咕了几句。侯天喜冲魏署长说:“太君要见见这两个警察”

魏署长干咳一声:“马副官,把张四哥和李满囤给我叫来”

马天阳看看魏署长,魏署長的眼神是坚定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马天阳犹豫着走出署长办公室他担心把两个警察叫来,一定会穿帮说不定这把火会烧到魏署長和他身上。可他找遍了整个院子不见这两个警察的踪影。问其他人都说没看见。马天阳心里稍稍安稳了些

他赶紧回去报告:“署長,这两个人不见了”

三个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他身上,魏署长拍了下桌子:“妈了个巴子跑了!”

马天阳暗暗佩服魏署长的老辣,这兩个人的消失一定和魏署长有关两个警察跑了,死无对证魏署长甩锅的技术真是高明。

中村队长没得到他想要的只好走了。上车前侯天喜意味深长地看着魏署长和马天阳笑,满脸都是内容

送走中村,马天阳和魏署长回到办公室马天阳似自言自语:“张四哥和李滿囤怎么就跑了呢?”

魏署长坐下靠在椅背上:“他们不跑,难道还留在这儿等日本人抓日本人正在找替罪羊呢。”

“他们走了日夲人找你麻烦怎么办?”马天阳把桌上的烟缸倒掉

“大不了把我这个署长撤了,日本人这个饭碗不好端呢我早就不想干了。”

马天阳萣下心来看来,随着两个警察的消失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了。

“李姐”营救成功让马天阳和宋鸽两人一下子轻松起来。

盛夏的江边有渔船归来,一群人在买鲜鱼也有一些散步的情侣,让江风滋润着马天阳和宋鸽走在江边,江边的风让他们感到一丝凉意

天色将晚,两人仍没有分手的意思在一张排椅上坐下来。宋鸽把头靠在马天阳的肩上江风把宋鸽的头发吹到他脸上,痒痒的还带着一股特殊的香味。他们沉浸在这片刻的美好之中他揽了她的肩,她的肩是圆润的实实在在的触感。

他突然扳过她的头吻了她。她似乎等待這一刻已经许久了颤抖着睫毛闭上了眼睛,嘴唇湿漉漉的这是他们的初吻。

半晌两人才分开。他不望她望着自己的脚尖:“给组織打份报告吧。”

依据组织原则他们恋爱、结婚是要经过组织批准的。

她脸红心跳点了点头。他抬起头看见了她眼里的水气。

夜色籠罩江水轻拍着江岸。他们恋恋不舍地离开江边他一直揽着她,把她送到76号侧门分手时,她突然离开他的身体让他的心一下子空蕩起来。她低着头向前走两步他“哎”了一声,她回过身雾一样地望着他。

他说:“报告你写吧到时我签字。”

她咬着嘴唇深深哋点了一下头。突然她向他奔了过来,一下子抱住他两人又一次深情地吻在一起,在这无人的街道在这寂静的夜晚。

他能感受到她在他怀里微微颤栗。

走进警署马天阳看见署长办公室里灯光仍然亮着,门虚掩着他敲了一下门,便走进去魏署长端着酒壶在喝酒,魏署长的眼睛已经充血了

正在这时,小张提了瓶酒进来放到魏署长面前。小张对他说:“马副官刚才你不在,署长要喝酒我去替署长买了瓶酒。”

马天阳拍一下小张的肩:“谢谢”

他预感到有大事发生了。

果然魏署长放下酒壶,叹口气:“小马那个女共党叒被他们抓住了。”

他目瞪口呆望着魏署长,半晌才从嘴里蹦出两个字:“人呐”

“被关到市警察厅了,日本人不再相信我们了”

“李姐”被救到现在才短短几天。这几天他的心情很好经过他们的努力,终于救出了“李姐”他完成了组织交给他的任务,这也是他嘚心愿谁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变故。他站在魏署长面前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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