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了驴梦见挡住了出殡队伍去路,然后身边还有个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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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硬说是社会新闻,还不如说是文化新闻,但是这样的事情,却我们深深地感受到了女权主义癌变的气息,同时…
在曾经担任天津市副市长、时任安监总局局长的杨栋梁受到组织调查。哲木.观察就隐隐约约的感到,天津官场一股暗流涌动的氛围笼罩期间,只是这个盖子没有被揭开而已,杨栋梁受到组织调查无疑为黄兴国的落马埋下了一个最大的伏笔,特别是“代书记”迟迟不能扶正,这根“弦”指向性本来就…
任氏曰:假从者,如人之根浅力薄,不能自立,局中虽有劫印,亦自顾不暇,而且主亦难依靠,只得投从于人也,其象不一,非专论财官而已也。与真从大同小异。四柱财官得时当令,日主虚弱无气,虽有比劫印绶生扶,而柱中食神生财,财乃破印;或有官星制劫,则日主无从依靠,只得依财官…
其实我不想说我是个老实人,因为我现在狡诈的文风都是得益于他们疯狂的玩弄舆论,于是我就变成一个痞性十足的码字人,请原谅我放弃了书本上的高尚和道德以及严肃的时评风,左手高尚,右手道德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于是想挣脱这种深入骨髓的控制,就必须要告诉他们:“别总以为哥们是…
可能很多人应该都知道林瑞阳曾经是台湾当红小生,虽然外表不是很英俊,但是在琼瑶剧里的气质在当时也圈了不少粉。只不过后面淡出娱乐圈据说做了地产大亨,2012年的报道身价已经是几百亿。很多人只知道他现任妻子张庭。张庭最近这些年的事业重心也一直在内地,可能对于她之前的一些事…
昨天(9月9日),郭德纲转发了一条微博并写道:“澳洲巡演,墨尔本、悉尼、阿德莱德......我算是赖上了澳洲了,老这么赖着,简直就是老赖。”再次将公众的目光聚焦在了他与德云社的身上,这究竟是咋回事呢?要知道“老赖”这个词语可不是什么好词,一般人碰上这样的事,估计脸都没地…
父亲去世得很早,以至于我时常需要努力回忆,才能印出父亲的形象。相处最多的时候是小学,但父亲上夜班,白天的时候总是补休。夜晚的时候,总在报社校对室工作,赶着给天亮前要出的报纸进行校对。有时候凌晨紧急撤换稿件,父亲的校对工作也随之不停歇。所以,小学时我见到他总是熟睡…
折腾过那几年,慢慢明白,自己追寻的理想在体制内学校是不太可能实现的,此处的确存在许多具体的问题,但真正与我内心相冲突的,其实是公立学校性质本身所决定的:行政化管理、统一思想、强调应试,等等。因此,“换个学校”其实并不是改变之路,“离开体制”才是。只是,人自身的惰…
但凡女孩,自成一体的娇气,但凡女人,如同水里泡着的黄连,苦呀,尤其是从前的女人。我妈常说,你外婆那一世真是比黄连还苦。所幸,上天还是眷顾她的,让她早早的神智不清,疯疯癫癫,无知无识,自此,风寒霜冻雨雪再也不会让她疼痛,更好的是,再也不会纠结于生活对她的践踏。只是…
读完龙应台的《孩子你慢慢来》,再读《目送》,一样的感动,一样的伤感。感动是因为它关乎父母与子女的爱,伤感是因为那种爱的错位与不对等。然而,我们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实实在在的人生,是生命的传承。这两本书,我都是为了孩子而阅读——尽管《目送》里还有关于父母,关于朋友的…
如果有人告诉你,当一个国家出现经济大萧条时,政府不但不去救市,而且还四处驱赶失业者,甚至派出骑兵连和坦克、使用刺刀与催泪弹去对付一群手无寸铁的一战退伍老兵......请问你能想到的这个国家会是谁?你很可能想不到,在上世纪三十年代,美国佬也曾经这么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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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不想说我是个老实人,因为我现在狡诈的文风都是得益于他们疯狂的玩弄舆论,于是我就变成一个痞性十足的码字人,请原谅我放弃了书本上的高尚和道德以及严肃的时评风,左手高尚,右手道德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于是想挣脱这种深入骨髓的控制,就必须要告诉他们:“别总以为哥们是…
让无数大爷大妈三观炸裂的重磅消息来了:教育部发布《普通高等学校高等职业教育(专科)专业目录》2016年增补专业,公布13个新增专业,其中就包括“电子竞技运动与管理”!专业代码是670411,属于教育与体育大类下的体育类。从被视为不务正业,到渐渐被认可并迅速爆发,再到如今成…
近日,一份名为《沉默的铁狮:2016年北师大校园性骚扰调查纪实报告》引起关注,报告里提到,北师大某学院副院长S教授性骚扰学生的“情节最为恶劣”。北师大通过官方微博回应,学校已于暑假前启动调查。这份校园性骚扰报告的作者叫康宸玮,北师大中文系大三学生。近日,康宸玮在微…
谈及教师节,人们总以为是特殊标签,和儿童节、妇女节一样都有保护弱者之义,还暗示学生和家长表示的时间到了,联络下感情,反正都被世俗化。作为教师来说,有的盼望自己的节日到了,干了一学年可以凭工作成绩得到表彰,也是自我价值的体现。这些想法看法都没有太大问题,都是正常…
民政部7日公布了第12批共86家“离岸社团”“山寨社团”名单,包括中国养老产业联盟、中国城市管理协会、中国电影人联合会、中国青年作家学会、中国美术家联合会等。其中,中国治理荒漠化基金会与民政部登记社团重名。…
但苹果毕竟是苹果,每次新产品的更新变代,都会带领智能手机等相关产业向前跨进到一个新发展阶段。一将功成万古枯,每次苹果产品的迭代成功都有不同的受伤者,比如诺基亚、黑莓、HTC等。那么这次iPhone7发布会之后,又会对哪些企业产生影响,成为新的受伤者呢?…
生死之事常用“十万火急”或者“千钧一发”来形容。当宋江在江州刑场上引颈待屠之时,情势显然已经到了命悬一线的刻不容缓之际,快之一分或可保全性命,慢之一分则后果不堪设想。然而近在咫尺的混江龙李俊等人却姗姗来迟,不但远不及身处江州的黑旋风李逵,就是与千里迢迢赶来的晁…
为什么?曹云金的文章写的太细了,郭德纲不好回应。说少了没用,说多了其它“叛离师门”的徒弟要站出来再说话,局面就更乱了。
这种场面郭德纲可能并不想见到。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幕后和解,不了了之。(有网友说,曹云金是王惠的表弟)谁出来做这个工作,想得到了吧!
有网友在网上发布一则寻人启事,说大学生遭电信诈骗,学费被骗光,现已失联。经知情人士证实,失联大学生是长春某大学的云南籍男生小段。小段的女友小杨称,在8月25日那天,小段手机里收到了一条短信,短信里面有一个链接,是收学费的。“他就点进去了,然后里面有个网站,他就把…
但凡女孩,自成一体的娇气,但凡女人,如同水里泡着的黄连,苦呀,尤其是从前的女人。我妈常说,你外婆那一世真是比黄连还苦。所幸,上天还是眷顾她的,让她早早的神智不清,疯疯癫癫,无知无识,自此,风寒霜冻雨雪再也不会让她疼痛,更好的是,再也不会纠结于生活对她的践踏。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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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教育界大力提倡实践教学,提出:实践教学是人才培养中的重要教学环节,对于培养学生的实践能力和创新精神具有重要作用,重视实践教学,是提高人才培养质量的重要途径,是培养创新型人才的必由之路。…
时逢金秋,书香弥漫。近来电商活动多,让人总有购买欲。在当当购买了《彩色欧洲史》《中国书法名家图鉴》《山水画焦墨写生技法》。 …
凡事行,有益于理者立之,无益于理者废之(1),夫是之谓中事。凡知说,有益于理者为之,无益于理者舍之,夫是之谓中说。事行失中谓之奸事,知说失中谓之奸道。奸事、奸道,治世之所弃而乱世之所从服也。若夫充虚之相施易也…
有几次,王熙凤处理公司的事物,都触及到了王夫人的利益,只是王熙凤似乎忘记了,尤其是那次要开除王夫人秘书周瑞家的儿子,如果不是赖嬷嬷来说情,王熙凤似乎忘记了姑母这个上司的情面,直接准备开除周瑞家的儿子。…
据贾英华所讲的《百家讲坛》中所述,末代皇帝溥仪最早圈定的皇后人选不是婉容,也不是淑妃文绣,而是当时的伴读之妹也就是有名的铁格格,只是后来这个女子早亡,溥仪才在众多照片中圈定了满洲额尔德特氏端恭的女儿文绣。溥仪这个决定让当时的敬懿太妃很高兴,因为文绣是她看中的姑…
就是这么一个天真可爱的女汉子,如果不是史家被抄,按照正常的故事安排,她要嫁给卫若兰,虽然卫家后来出事,但她与卫若兰的婚姻也是最圆满的幸福,可惜这样的一个孤女,没有来得及享受未来的幸福,就被史家抄家牵连。
87版红楼梦中,没有交待史家何时被抄的,只暗写了两处,一处…
《旧唐书·房玄龄杜如晦传》记载:世传太宗尝与文昭图事,则曰:“非如晦莫能筹之。”及如晦至焉,竟从龄之策也。盖房知杜之能断大事,杜知房之善建嘉谋。意思是说,房玄龄善谋但有些优柔寡断,而杜如晦处事果断不善谋略,因此人称“房谋杜断”。房、杜二人同心辅政,合作协调,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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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大现在把里皮请回来,也未必能重塑过往的辉煌。一是因为如今的中超竞争太过激烈,远不是头几年恒大一枝独秀的环境,现在舍得砸钱的不止恒大一家,苏宁、华夏、上港,论烧钱,一点不比恒大含糊。所以,就外援质量,恒大已经越来越不占优。二是里皮不仅年龄老了,他的执教思想和理…
话说瘦可能真的是所有人的梦想,这不昨天高晓松微博发一p过的照片,基本是身体被劈掉一半的纸片人。微博说:走着走着,就瘦成一道闪电……不过高晓松把自己p成纸片人的形象却欢乐了一票吃瓜群众。真是一不留神上演了一出“欢乐颂”。…
9月9日,多伦多国际电影节正式开幕,章子怡与美国导演布莱恩·德·帕尔玛(《碟中谍》、《情枭的黎明》、《疤面煞星》),乍得导演马哈曼特-萨雷-哈隆(《尖叫的男人》)共同担任今年多伦多电影节评委,他们将从娜塔莉·波特曼主演的《第一夫人》、梁朝伟、周迅助阵的不丹影片《赫马·…
舒淇和冯德伦结婚特意声明未怀孕,好像没几个人信。很奇怪,总是有女星找各种的借口不承认怀孕,当初章子怡就是,等生了才宣布。可能对于她们来说,不想公开承认怀孕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和胎儿吧。不是大s怀孕时被偷拍,汪小菲都恼怒的不行。但是近日据媒体报道,日前,有台湾媒体曝…
威尼斯电影节,史泰龙女儿西斯廷走红毯,史泰龙和第三任妻子詹妮弗·菲拉文的二女儿西斯廷参加威尼斯电影节走红毯!…
不能不说郭德纲师徒互撕应该娱乐圈热点中的热点,解救了那些负面缠身的明星,也让不少明星因此跑出来蹭热度,刷存在感。不过这个正常,不能最近几天郭德纲师徒霸占娱乐娱乐头条的时候让别人就得干瞪眼。但是郭德纲师徒不像那种夫妻之间的互撕:可能会有一方有着巨大的错误,因此对…
在国足十二强赛首战2:3不敌宿敌韩国队的次日,2001年征战世界杯的功勋球员祁宏出狱了。不知他在监狱中的最后那个夜晚有没有看中国队和韩国队的那场比赛,但作为一个追随国家队十几年的老球迷,我想告诉他,在他离开中国足球这几年的时间里,中国足球不仅没有进步,而且还在倒退。…
看够了婚内三角恋大戏的网友们估计这两天也是蛮幸福的,毕竟娱乐圈一直都不缺少话题,就连王健林一句“目标定小点,先赚一个亿”都能占据着娱乐版的一席之地,可见如今也就只有娱乐版块能让大家在工作之余减减压啦。想想这几天发生的一些事,看看娱乐圈的变化,不由地感慨有些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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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无话可说了。在这个行将离家的日子里。只是讷讷地坐在窗边,看乌云遮没远山,看延续了整个夏天的阵雨依旧下到窗前,看以胳膊掩头挡雨的迅速奔跑在路上的行人。清朗的瓦片渐次潮湿,知人冷暖似地体贴着眼下的心情。尽管,雨点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密集,可是,乌润润的情谊,多像…
自从算命有了喜用神一词,命理大师莫不以用神为中心,好像喜用神就是算命的万灵丹,只要找准了喜用神,就等于找到了打开命理宝库的大门;于是乎,工作要到喜用之方,吃穿住行都要调整为与喜用相关的东西,才会有利于身心健康与事业!更有众大师以喜用神方位给人建议职业方向,还大吹特吹,事…
首先分清婚姻次数,辛,巳,两次婚。辛为一婚。辛亥柱,亥水泄辛为忌,月亥为感情,亥被制时有感情,(土旺运结,辛丑运丁丑年结),亥无制时无感情,(壬寅运木旺克土,离婚)。巳为二婚,木泄水生火时与巳结婚,(壬寅运会再婚)。
 命主姓名:某人。
出生公历:日…
逼仄的空间簇迫而来的窒息感,混着嘈杂人声中熏腾的香烟味,不时传来的咳呕声,以及独自面对从未经识过的痛苦局面时,心惊胆战,进而头痛欲裂了。却前途未卜而举目无亲,因此莫说互相扶持相濡以沫了,便是言说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的。只好捆缚在软懦的怒气中,不知所措地应对加诸…
小姑娘和中年机关老男人谈恋爱,绝对是个技术活。像刘晶莉那样太实际,先上床再催婚,不成,对方不费一兵一卒,就就丢掉整个城池,无条件投降了,那太掉价,自己沦落为接头的地摊货,被甩几乎是必然的。像沈依娜那样,太单纯,太简单,太浪漫,太投入,结果也是泡沫,毕竟对机关老…
在茫茫的沙漠与无边的草原之间,有如在天堂和地狱之间,人们说,总会看见一丛丛灰绿色的草,顶着红色的骨朵,在漫天的灰尘和沙砾中傲然挺立着,那就是狼毒花。这种奇葩在荒漠的边缘,在悲壮的落日余晖下,总是顽强地闪烁着耀眼而魅惑的光泽。…
命学伤官主秀气才艺,但又是克夫星的,婚姻难以尽美,两者往往难以齐全。今天大家一起来解读女命伤官对婚姻的影响。〝伤官〞,对女命来说,是很敏感的十神。伤官者,顾名思义伤其官也,八字命理以〝官〞为女命之夫星,伤其官者意味着克夫。那么,女命伤官对婚姻究竟有何影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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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  牧  天  界
天帝将下都设在了昆仑山。
昆仑山就成了天界。
奔驰高原上的汽车兵
就是游牧天界的人。
——代题记
这是9月,一个夕阳衔山的黄昏,我搭乘的黑鹰直升机,徐徐降落在了喀喇昆仑高原的这片雪野里。这是一座达坂的顶部。
岑寂的雪山,让残阳抹的一片桔红。亿万斯年前的那片蔚兰色的特提斯古海(亦称喜玛拉雅古海),就是从这里消失的。早年古海里的一切生命,如今成了镶嵌在我脚下的那露在褐红色的山岩上的化石。
    整整100年了。那个飘散着满头金红色长发,鼻子上架着一副风镜的矮小的瑞典人斯文·赫定站在这架高原上的时候,是公元1000年的9月。
9月。赫定和他的维吾尔族向导亚尔达特站在昆仑山一片海拔5426米的雪地上。他们已经五十多天没见到一个同类了(除了他们自己),到了弹尽粮绝边缘。亚尔达特艰难地伏在驼背上,用尽最后的气力,射杀了一头狂奔的野牦牛。就在赫定惊喜地扑向食物的时候,维吾尔猎人亚尔达特却扑倒在了雪地里,两只鼻孔中涌出了涓涓血流,渐渐地那血就和牦牛的血混在了一起。……
雪地里一片血红。
三天后,亚尔达特的双眸永久地盯着高原上湛兰无比的天空,死了。赫定拉起骆驼头也不回地走了。
亚尔达特永远地留在了昆仑山上。
一百年后今天,当我走下高原再次打开斯文·赫定的《亚洲腹地旅行记》时,我只读了徐炳旭先生为这本书的中文版所作的序。
“……远地逢天,匹马长征,看到无垠斗室中所绝不能想象到的景物,这是怎样痛快的事件!就是艰辛苦闷的自身,如果有功夫来咀嚼它,也有一种莫可名言的情趣。如果是日暖几和,天澹远,山静穆的时候,固然可以无拘无束,心安意得地餍饮自然界的壮美;即使是遇到苦风凄雨,冰天雪海的境域,而我们用自己的精神,自己的精力,同它抗争,同它奋斗,就是那苦力挣扎,你死我活地片刻,也可以感到自然界的伟大,而我们却一毫不肯让它,由它的伟大,我们有权来参与。……”
细细嚼来这段文字,品味昆仑无常的喜怒哀乐和汽车兵生活的甘苦酸辣,原来竟是一首绝对风流的交响。因为,他们的参与绝非亚尔达特式参与,而是可以与昆仑的伟大平分秋色的参与。
    伟大和平凡都是共同的。
    达坂上锚泊着一个车队。汽车兵们用摇把子,从山岩上凿下一个个海螺、三叶虫和海百合的化石,化石让我看到了生命的终结。站在这片似乎本该没有生命的土地上,吟听着兵车的轰鸣和兵们喘着粗气吼出的歌:
胆小的别来昆仑山
腿软的莫跑天边边
鸣笛喝令山原让道
挥手笑断冰河天堑
啊,冰达坂上的车辙
就是我们留下的歌声一串
山原无耐。达坂上年年岁岁盛开着牧车的士兵留下的串串蹄花。
    酷冷的长风从云天飒然而下,绵长而清烈,呼啸着略过冰冷的山地,似隆隆的涌来又夹带着浅浅的清语天籁之音,吹尽了夕阳的暖红。
    冷戾的烈风让湿湿的雨雾化作了飘飞的雪花。兵们赶起他们的车群,向着天边那抹紫红的晚霞走去……
    走进晚霞的车队里,又多了一个不属于这个部落的军人……
冰河里不漂浪花
40多年前的一天,当阿里骑兵支队参谋长贺景富带上李觉将军丢在阿里的那台卡车和一支侦察、工程兵混编的分队,从喜玛拉雅、冈底斯和喀喇昆仑的山逢里,把车开到新疆的赛图拉时,高原上又多了一个先有车后有路的神话。
几天后,贺景富拿着军令状找到了王恩茂将军。声称给他五百人,半年修出一条新藏公路来。
将军给了他七百人。
半年后,第一批运送物资的车辆就开到了阿里首府狮泉河。
也是在那一天,“拉着骆驼送军粮”的穷巴图尔和他的骆驼客兄弟们,默默地收起甩了几十年的长鞭和那听了半辈子的驼铃,仔细地揣进了怀里……
驮运线在达坂上消失了。汽车兵们就成了天界里的游牧民族。
从此,共和国这架高原的安危和几千里风雪国境线的强盛就装载上了他们的兵车。兵车就驶上了一条叫新藏线的公路。
新藏公路是一条缠绕在“世界屋脊”上的彩带。路面平均4500米以上,最高处达6700多米。年平均气温-9℃,大气含氧量不足平原的40%。
一趟往返,阅尽人间四季。
经过6天的癫簸,在甩下十三座达坂和几十条冰河之后,连长郭长生带领的七台满载物资的兵车,出现在了海拔5000多米的奇台达坂上……
6月,正是喀喇昆仑早春的时节。白昼里在高出平原几十倍的强紫外线照射下,消融的积雪,已结成厚厚的冰面。车辆在加挂防滑链后,开始向达坂的顶部爬去。每到下一个弯道,郭长生都得下来指挥车辆通过。海拔在一米一米地爬升,路面上的冰雪越来越厚,路也越来越滑,几乎所有的车子都开始打滑。郭长生命令拉大车距,副手全部下车,抱着垫木跟在车后,随时准备往后轮下垫,防止车辆滑下去。就这样走走停停,前进一点加一块垫木。许多地方还得用十字镐先挖出坑才能放住垫木。7个小时,车队才前进了三公里。
此时,所有的人都在高寒缺氧的严重高山不适综合症中,苦苦地忍耐着。一个个脸色铁青,嘴唇乌紫,每前进一步都要大口地喘着气。
就连崭新的进口斯太尔卡车也忍耐不住了。由于严重缺氧,油料燃烧不充分,汽车功率大幅度下降,水温急骤上升,时速经常达不到五公里,如同一只只行将垂危的病牛。
恶劣的自然环境,让这些钢铁之躯的机械都患上了无法治愈的高原病,更何况那些血肉凡胎的汽车兵呢?
9个小时后,车队到达达坂顶部。19号车的副手小四川抱着两块垫木赶上来时,刚拉开车门就昏倒了,从车上重重地摔了下来。
“不好!脑昏迷。”郭长生冲前边叫着:“快拿氧气来。”一袋氧气吸完了,仍不见好转,小四川还在昏迷中。郭长生抱起小四川吼了声:“下达坂。”随着海拔降低,小四川渐渐脱离了危险。但其余几人又都出现了强烈的高山反应,一个个头痛欲裂,呕吐不止。郭长生不得不命令车队就地休整,他找来背包带缠在头上还是不管事,就挣扎着到附近找了一把红枣大小的鹅卵石,每人两块,让大家塞在太阳穴上。就这样,许多人还是呕吐不止,一口口的黄水成喷射状涌出……
深夜11点,车队到达甜水海兵站。
甜水海,多么诱人的名字。鬼才知道当年取这名字的人出于何种心理。一句话,这里既无甜水更没海,兵站和机务站都建在永冻层上,用脚踢踢地面上的沙土,就会露出冰面来。每年8月,溶冰的季节里,兵站门口的凹地里会渗出一滩苦涩的冰水来。这里海拔只有4600多米,并不算高,而且又是典型的高原凹地,视野也算开阔。周围几十公里的山峰和丘岭都在5000米以下。但是,不管什么时候从这里经过,谁也没有看到过真正意义上的天。头上的天空昏黄得如同在毒液里浸泡过几十年的纸张,本来就稀薄的可怜的空气中,能嗅出使人恶心的味道。就连许多在海拔6000米以上反应轻微的人,到这里要不了半小时,就会使人头晕目眩,呕吐的连胆汁都剩不下。
甜水海就这么玄乎。在这里上厕所都要冒生命危险。1965年总参测绘大队一位女军医,就是在这里上厕所时,倒在茅坑旁再没有起来。这不是夸张,在这里上厕所,蹲不了几分钟,就会指甲发青,嘴发紫,头昏腿软,站起来都十分困难。因此,长年跑在这条路上的汽车兵,把“方便”都留在甜水海兵站两侧20公里外进行。
吸了半天氧的郭长生车队,在兵站一顿热腾腾的面条后,几个原来较轻的又被放倒了。就连郭长生也象醉汉一样晃了起来,手电的光柱在他手里来回拐着弯。半数以上的人吐得站不起来……
“走!”郭长生想:“如果坚持到天亮,谁也走不了啦,至少一周才能适应过来。必须连夜出发,逃离甜水海。”他想起了一件往事。几年前他还在当战士时,开着车往山上送一支工程兵部队。夜宿甜水海,500多人的部队,一夜间倒下了一大半。指挥部接到报告,一边派医疗队往甜水海赶,一边让部队迅速脱离甜水海。部队拉到50公里外时,绝大部分战士都从强烈的高山反应中挣扎出来。队伍又恢复了原有的朝气和战斗力。
凌晨三时,郭长生带着他的车队逃离了甜水海。
车队里渐渐地又有了笑声。第二天的行军还算顺利,车队安全地闯过了野马滩附近的十几条冰河。
下午6时,车队再次受阻。一条五百多米宽的冰河挡住了去路。军士长胡红玉驾驶的“打头车”首先陷进了冰河。郭长生下车一看“头都大了”。海拔5000多米的冰河上,到处炸裂着金属断裂般的轰响,冰面上的积水深到脚脖。
“不能硬往前闯。”他命令全体下车,把车推回到冰河岸边,就地宿营,等到次日凌晨封冻后再过冰河。郭长生一夜没睡,来来回回察看了几十遍,才选准了路线。凌晨七时,河面全部结冰。但是,他亲自驾车试了几次都没成功,还差点把车冻在河里。
郭长生不甘心,又带着一台车,沿着冰河岸边上下跑了几十公里,企图寻找一条便道过河,结果还是失败了。
正在郭长生愁眉苦脸地回到冰河岸边时,突然刮起了大风,气温急骤下降。郭长生命令大家抓紧时间吃饱肚子,全部上车睡觉。
次日,半夜时分,胡红玉悄声叫醒了连长:“连长,咱们被逼上绝路了,看来只有闯。”
“对,闯冰河。”郭长生十分了解昆仑山的气候,昨天下午起风时,他就想到了凌晨再闯冰河这最后一招。
郭长生带着胡红玉、年俊贤等几个“胡子兵”,扛着十字镐,打着手电进了冰河。他们一边敲打一边前进。风太大,刮得人都站不住,他们借着风势在冰面上滑着、爬着,反复寻找着厚冰层区,又用沙子在冰面上标出行进路线后,才回到宿营地。
风。在高原的晨羲中停了下来。车队开始过河,一辆、二辆……当第五台车闯过之后,冰面出现了大幅度的起伏,冰层全部裂透。
此时,整条冰河反而出奇地静了下来,连一丝声音都没了……
“冰面可能会塌下去。”何大国说:“连长,那两台还过不过?”
“过!”郭长生斩钉截铁地说。胡红玉的49号车又开上了冰河,可刚驶出不到一百米,车的后部就象放气的轮胎一样慢慢的往下沉。
“不好,陷车了。”何大国站在49号的脚踏板上吼道:“加大油门,冲!”
胡红玉将油门一脚踩到了底。斯太尔晃晃悠悠地冲了过去。冰层跟着就蹋了过来,从后边看就象破冰船一样,犁出了一道清沏的冰渠。
河水喷泉般涌出……
胡红玉的49号终于闯了过来。河的对岸只剩下了最后一台50号车。郭长生又带人在下游二公里处,重新选择了一条道路,指挥50号车闯冰河。谁知50号车刚刚闯了300多米,就陷了进去,而且被死死卡住。推、拖无望。看来只有将物资卸下车,扛过冰河……
车空了。他们又用7台千斤顶把车“抬”出冰窟窿,在两台车牵引下才过了冰河。
等郭长生他们赶到哨卡时,已是16天的下午,实际单程才走了700公里。
正在喀喇昆仑防区执行运输任务的另一支汽车部队的75台车辆和160多人也遭到了暴风雪的袭击。五个车队先后告急:
——红柳滩方向,30多台车辆被大雪围困,车队所在位置积雪深达130厘米,“打头车”翻下路基,15人严重冻伤;
——巴尔方向,23台车受阻,风雪交加,能见度不到五米,车队迷失方向,就地等待援救;
——“死人沟”地段,2台车辆陷入冰河,当地气温-37℃,三名守车官兵受困已经87小时;
——空喀山口附近,3台车辆陷进冰河,当地气温-38℃,积雪最深处达200厘米以上,车辆冻在河中,人员全部出现冻伤……
消息传到南疆军区后,邱衍汉司令员当即命令三十里营房前指:“迅速组织山上的一切力量,不惜任何代价,全力营救。”同时,又从山下抽调道路保障和工兵分队昼夜兼程赶往出事地点,增援山上部队,开展营救工作……
一周后,除受困空喀山口的车队外,其余四个全部脱离险境。10月26日,工兵部队的两台大功率推土机赶到空喀山口附近的冰河,和被困官兵一起用了8个多小时,将陷在岸边的一台车,清除了周围冰层,拖了出来。但另外两台油罐车,由于陷在河心,大厢以下全部冻进河里,和几米厚的冰层连为一体,两推土机把四根钢丝绳全部拉断,车辆仍纹丝不动。官兵们只好又采取先挖后拖的方法,营救分队和被困的汽车兵拚着性命挖了整整一天,两台车的大厢底部还没掏空,轮子跟前仍有半米多深冻在河里。
此时,司机王永红和副手邹海军,又出现严重冻伤,双手红肿化脓,大腿以下失去知觉,被连夜送往三十里营房医疗站。剩余人员决定撤出冰河,明天再挖。
但是,28日,等他们到达陷车现场时,全部惊呆了。昨天挖出的冰槽子和冰坑不见了,新的冰层又恢复了没挖之前的模样。放在冰坑里的十字镐、铁锹、喷灯全部象裹进了水晶里。两台车的底盘再次被冻死……
“弃车保人”。南疆军区接到报告后,当即指示汽车部队“迅速将人员撤离下送,等明年冰雪溶化后,再将车辆运回。”负责求援的团参谋长王岱接到命令后,半天没说一句话。
许久。他才端端正正地戴上军帽,仔细整了整了军装,趔趔趄趄地向冰河中的两台军车走去。他围着车转了好几圈后,以十分标准的立正姿势,站在车前,缓缓举起右手,向两台军车行了个军礼。猛地转过身来,含泪向战友们下达了“告别车辆,弃车下撤”的命令。
“弃车?”车队指导员张玉龙,老司机吴斌当即反对。
张玉龙说:“弃车和缴械投降有什么区别”?
吴斌几乎是在哭叫着恳求道:“参谋长,都是我不好,把车陷进了冰河里,才拖累了大家。你们走吧,让我留下来看着我的车吧。”
参谋长王岱是位爱车如命的老汽车兵,他心里最明白弃车意味着什么,但他看了看眼前这些随时可能会倒下的战友,还是说:“同志们,这是命令,执行吧。”
“将在外军命可以有所不从。”张玉龙又带头嘟哝了一句。
“那你说怎么办?”王岱吼了起来。
作训股长朱兵趁机建议:“能否将油料倒到空车上,将车辆分解运回?”
“发电报请示前指吧!”王岱冷冷地回复道。
20分钟后,前指复电:“同意分解车辆运回,但必须保证人员不出现重大伤亡。”又是整整一天,官兵们用几只水桶将两车的柴油一桶桶倒到了两台空油罐车里,运到了哨卡。
然后,我军汽车兵历史上罕见的悲壮一幕开始了。两台卡车被一件件卸开,又被一件件背出冰河。在肢解卡车底盘时,为防止冰层渗水再次冻结,边挖冰,边淘水。边拆卸,许多人躺在冰面上一干就是几小时。吴斌因在车底下躺的时间太长,衣服被冻在冰层上,传动轴卸下后,他却怎么也出不来了,大伙一使劲,把他的棉衣棉裤都撕烂了,才把他拖了出来。
6天后,两台车辆分解完毕,安全运回山下。
在这次与高原暴风雪的抗挣中,这支部队共有51人冻伤,7人致残,2人壮烈牺牲。事后,在总结这次抗灾时,不少人把牺牲和事故相提并论,建议严肃处理这支部队的主要领导。兰州军区军交运输部的孙启瑞部长闻讯后,亲自去了一趟南疆。这位老汽车兵含着泪说:“我们汽车部队现在的条件是好了,但高原的环境没变,我们的战士抗拒自然灾害的能力有多大,难道你们自己不清楚?牺牲和事故不是一码事,要处分你们先处分我这个管运输的部长吧。你们这叫往伤口上撒盐呀。我们的牺牲难道还不够吗?那暴风雪难道是他们团长、政委下的吗?他们有把气温降到零下三十多度的本事吗?……
一次,军旅诗人周涛从喀喇昆仑高原回来后,曾经写下过著名的诗句:“进入卓越宏大的山系,海拔高度就是一种境界。”我想,这群游牧在天界里的汽车兵,就是“世界屋脊”最高海拔上的一种精神,一种忠诚于祖国的最高境界。
                       什布奇在哪里
昆仑山的路,往往就是这样,用公里是无法计算的。从叶城到阿里首府狮泉河不足1000公里,有时一趟下来,要用几个月,才能跑到终点。除了路况的险恶,更多的是那些人类根本无法抗拒的雪崩、塌方、泥石流和一年四季随时都可能出现的暴风雪。                                           
什布奇是什么?
什布奇是个地名,也是阿里军分区最远的一个边防连,也是全军距离首都北京最远的一个驻军点。从阿里地区首府狮泉河,到连队驻地300多公里。就是这短短的300公里,阿里军分区汽车营教导员南万林带的车队却整整走了67天。
什布奇到底在哪里?南万林说,“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听完就知道啦”。几年前,什布奇边防连连长孙耀林被大雪封在山里下不来,定好的婚期只好往后推。可姑娘等到第二年六月,也没见孙耀林回来。姑娘一急就从乌鲁齐到了叶城,阿里分区留守处的同志告诉她,这路才走了三分之一。姑娘搭乘南万林营里的兵车到了阿里。
军分区的领导听说姑娘是要去什布奇完婚,谁敢怠慢。政季麻富省高兴地拍着手说:“这可是开天劈地的大喜事。从1950年先遣英雄连进军阿里到现在,这是第一个到咱阿里边防前沿哨卡完婚的姑娘。一切安排全部从优。”
军分区的首长专门陪她到噶尔县民政局领结婚证,办理登记结婚的民政干事要求男方必须在场。麻政委告诉他:“孙耀林还在什布奇守卡子,那里还没开山,人下不来。”
干事作不了主,又跑去请示扎西局长能不能办?局长果断地说:“办!要两个也给,出了问题我负责”。
就这样噶尔县历史上第一张没有男方在场,又没贴照片的结婚证开出了。
军分区随即派出了庞大的送亲队伍。分区用两台最好越野车和8名战士组成了送亲队伍。但是,队伍离开狮泉河五天后,却被洪水堵在了马阳六桥的山谷里。分区领导闻讯,又从山岗边防连派出一队骑兵,改用马队继续往前送。
姑娘骑马走了11天,才赶到了什布奇。
隆重的婚礼是可想而知的。
但是当天夜里一场大雪,又宣告了什布奇封山。
孙耀林的蜜月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年的七月。
等新娘渡完280多天的密月,从什布奇返回乌鲁木齐时,她已超假九个半月了。公司解雇她是在想象和预料之中的事。怪谁呢?纵使8千里路云和月,现代社会、现代交通,难道还需要近一年的路程吗?
解释是多余的。习惯了空中飞、地上跑、手提电话的企业领导,根本就不信中国还有什布奇这么一个地方。再说,信又怎么样?企业是以经济利益为驱动的集团,要是多几个这样的新娘,企业还能办下去吗?
我们的新娘通情达理。她说:“军嫂就要有军嫂的样子,争口气让人家看看”。第二天,她就在乌鲁木齐的大街小巷里开始了寻找工作的日子……
看来,这就是什布奇了。
南万林是9月底率车队从新疆叶城赶到阿里狮泉河的。车队又在札达等了几天才传来什布奇开山的消息。14台东风车满载着过冬物资和战备物资,星夜启程向什布奇赶去。
这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啊?300公里的路程,横穿了整个一座喜玛拉雅山脉。沿途海拔6千米以上的冰达坂就有七座。仅从终年积雪的藏北阿里的山岗,到山南谷地的亚热带丛林附近的什布奇,不到150公里的路段上,每年都有几十次雪崩、泥石流发生,是阿里高原上一条著名的“死亡谷地”,也是经越喜玛拉雅山脉到达什布奇的唯一通道。这里每年大雪山都在半年以上,最长的一年达10个月之久。六十年代初,什布奇大雪封山长达10个月零7天,给养送不上来,全连近百名官兵,用一年的给养坚持了一年零8个月。后来,全连断绝给养16昼夜,98名官兵靠附近三株野杏树上的青杏和野菜充饥,坚守阵地。等驮运队赶到时,这个连的官兵全部饿昏在阵地上。消息传到北京,总参谋长罗瑞卿大将含泪通令三军嘉奖什布奇守队分队。
两天后,南万林的车队经喜玛拉雅北坡的山岗顺利抵达喜玛拉雅山脉的山南谷地——格尔宫典沟。车队就露营在谷地的山口外,计划明天一大早穿越这条雪崩、泥石流多发地段。
次日凌晨,南万林命令车队拔营启程。太阳刚刚爬到半山腰时,车队就已到达沟口集结处。
南万林望了望天空。万里兰天,一碧如洗。他心想:“看来这趟什布奇是出车大吉了。”他冲着远处的雪山双手合十,学着藏民的样子,一连念了几遍“阿玛咪尼叭洪”(藏语阿米陀佛之意),样子十分虔诚。
但是,他还是又带一位干部单车进沟,实地察看了一番,才率车队小心翼翼地进了沟……
“路况不错,还剩七八公里的危险路段,估计半小时车队就可全部通过。”南万林心里这么想着时,车队正以每台80米的间隔全部进到沟里。南万林还是不放心,又让每隔两台派出一名副手爬到大厢上警戒,观察峡谷两边的雪坡是否有雪崩迹象。
当南万林驾驶的“打头车”离出口大约还有2公里时,他仿佛听到从地心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轰隆声,但等他再仔细听时,声音没了。就在他问身边的司机听见什么没有时,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闷雷般的轰响。
“不好,雪崩啦。”他的话还没说完,右边山坡上几十米厚的雪崖就随之滚了下来。整个山谷顿时腾起一片雪雾……
格尔宫典沟被大雪填平了。谷底的雪,最深处达20多米。还好,除了4台车被雪崩的气浪推上了左侧的山坡外,其余10台都没被埋住。南万林带领几名干部清查人员后,当即决定挖雪自救。没有工具,他们就用双手扒。整整11天,29名官兵硬是一捧捧地扒出了一条900多米长的通道。
除山坡上的4台已变形的车辆外,其余10台又重新汇聚到了一起。当赶来营救的工兵连到达后,他们又挖了26天,车队才走出了格尔宫典沟……
格尔宫典,是古老的象雄话语,至今没人知道它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在古格王国的发祥地----阿里扎达。古格王朝的后人们,大都将它给释为“好水”、“甜水”或“秀水”。总之是仅次于玛傍荣措(圣湖)那湖圣水的好水。因此格尔宫典沟,就是条流淌着好水的山沟。其实不然,这是一条典型的“死亡谷地”。去过扎达的人都知道,西藏有两个未改村(没有进行民主改革的村庄),就在南万林车队现在的所处位置前面不远的地方。1959年西藏上层武装叛乱被平息之后,全藏进行了民主改革,但是由于当时大雪封山,工作组几次进沟失败。60年代,阿里工委和扎达县先后多次派工作组,试图穿越喜玛拉雅山,进入位于山南地带的两个自然村进行民主改革,建立基层政权,均未成功。直到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中,这两个中国大陆上距离首都北京最远的行政村里,还保留着政教合一的封建奴农制。“文革”结束后,扎达县才在这里建立起了真正的基层政权。  但是,今天人们还是习惯叫它未改村。
南万林怎么也没想到,车队在脱离雪崩之后,又在马阳六桥附近这条进入未改村的山沟里遇上暴雨和洪水。5公里多长的路段上,突然间洪水四面倾来,顿时一片汪洋。巨大的浮冰群顺着山坡倾泄下来,撞的满载货物的卡车在河水中跳起了“迪斯科”。这一困就是整整29天。南万林带着29名官兵靠着一箱方便面、一袋被雨水打湿的面粉和从河边拾来的死鱼充饥,坚持着、坚持着……
后来,在兄弟部队、边防连和附近藏族同胞的全力营救下,才脱离了险境,将物资送到了哨卡。
几度危难,几番生死。“600公里,走了整整67天,而且是汽车”。二000年八一建军节前夕,南万林被中央电视台的崔永元邀请到北京《实话实说》的演播大厅里时,还心有余悸地说:“那67天吃的苦,是几辈子的苦。生生死死全经历过来了。下半辈子,没什么好怕的事了。”
无言的凯旋者
    张明刚检查完气压、刹车后,又命副手仔细检查一下轮胎。说完,他自己跳出驾驶室站在黑卡达坂顶上,冲着路边深不见底的悬崖痛痛快快撒了泡尿。
副手报告一切正常。“上车。”他冲副手笑笑说:“走。下去达坂再等连长,停在这里容易堵车。”
车子又驶上了公路。他是这条路上的老兵,来来回回几十次,从没出过事。下达坂,19个回头弯,有三个转弯半径不到6米,这些他心里十分清楚。两处泥石流路段都顺利地过来了。他松了一口气,心想还有不到200公里,天黑前准能赶到库地兵站。他让副手打开录音机。驾驶室里顿时让宋祖英甜美圆润的歌声占满了:“想死个人的兵哥哥,去年你参军去哨所。夜晚你是我枕上的梦,白天你是我嘴里的歌”……
“一路上师傅就喜欢听这首歌,不知放了多少遍,我和他都会唱了,还是听。”事后,张明刚的副手列兵说。
“再来一遍。”就在列兵的手刚刚按下放音键时,好端端的山坡上,一股泥石流劈头盖脸而下。张明刚手刹、脚刹同时上,车子嘎然而止。差半米左右就被埋进去。
“不好!赶紧倒车!”列兵的话还没落下去,车子就开始向后移动了。泥石流跟着铺展过来,车子被推下了路基,横着向几米外的悬崖边滑去……
“打开车门。”张明刚死死地抓住方向盘,镇静地说:“快跳!楞个球!”
列兵不知怎么就跳了出来。
许久,悬崖下的山涧里才传来汽车落地的声音。
“车滑下去时,泥石流的声音就没有了。我听见的全是宋祖英的歌声,好象师傅也在唱……”事后这句话列兵说了好长时间。
等连长领着列兵找到张明刚的尸体时,他手里还抓着从车里摔出来的方向盘,静静卧在清沏见底的溪水里。他身上几乎没有什么伤,车子完全解体,据说摔成了几百块。
第二天黄昏,连长爬上路边的一棵电线杆子,搭线向团里报告了一切。值班的副团长接到电话后,只听连长说了一句“38号车发生事故。”就打断了连长的话:“司机怎么样?”
当电话里传来“人已经牺牲了”时,副团长冲着电话吼了一句“你***混蛋!”然后,足足半小时再没说一句话。走出值班室前,他给值班参谋下了一道命令:“你给我告诉那个混蛋连长,让他替我爬到达坂顶上替我骂:‘昆仑山,我**奶奶’。”
“军人是我们这个国度里不畏惧死亡的人群,但绝不能据此漠视军人的生命。”这位副团长从心底恨透了昆仑山。自从他当兵来到这支汽车部队,20多年里,他亲眼目睹了几十位战友牺牲在这条公路上。
松柏和鲜花搭建的彩门,在7月的晨羲中落成。
几十面彩旗,在东方漫天的朝霞里,把晨风舞成了红色。一条大红巨幅横挂在彩门之上,庄严的黑体白字十分醒目:“热烈欢迎张明刚同志凯旋归来。”军乐队、秧歌队、锣鼓队整齐列陈彩门之内。数百辆擦洗的一尘不染的兵车和上千名身着崭新夏常服的官兵在彩门之外夹道而立。左手托起的军帽整整齐齐地拉出一条绿线,一直绵延到二公里之外……
此刻,我也伫立在国道219线零公里附近这支汽车部队的营门前,等待着那位年轻汽车兵的归来。也在体验着这个部落对士兵生死荣辱的态度。
列兵驾驶着东风车,以每小时5公里的均速,缓缓开进彩门……
“欢迎仪式开始!”随着值班参谋的口令,队伍里顿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掌声如潮了。军乐队高凑《迎宾曲》走在队伍的前列;秧歌队紧随其后,把红绸子舞成了花,舞成了风;威风锣鼓队更是将锣鼓打的海响……
此时,甚至以后许久,我都在思考着一个问题。我们的民族有个传统,对待军人的牺牲,更多地体现着东方民族古老的战争观。军人的生死荣辱是以战争和和平来区分的。死于战争,尤其是胜仗中阵亡的军人,要比败仗中牺牲的烈士,享有更高的荣誉,尽管他们同样英勇。而和平年代壮烈逝去的军人,荣誉远逊于战争年代败仗中的阵亡者,尽管他们对国家都是同样的忠诚。而这支汽车部队欢迎牺牲者凯旋的仪式,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战争观,是一种直面牺牲的悲壮之举。因为他们懂的,只有把牺牲张扬成正午的太阳,不敢让人正视,痛苦才会被压榨得匍匐在脚下,让人忘却。悲悲切切的面对牺牲,只能是夕阳如血的黄昏,会把牺牲的阴影拉得很长很长……
当时,如果不是所有的人都有着钢铁般冷俊的表情,漠然而机械的面孔。我敢说,这是一个士兵一生中享受的最高礼遇了。
尽管凯旋者无言。
什么是“哀兵必胜?”用欢迎勇士凯旋的方式,迎接一个士兵的灵魂归来,用褒奖英雄的最高形式,接纳一位在平凡中逝去的士兵的躯体。“这不是我们的方式特殊,这是一个献身昆仑的士兵应该享受的荣誉。”汽车部队的团长告诉我:“我们战士都是十几岁参军到了部队,他们是为了咱们国家的高原边防才来的。如果不是当了昆仑山的汽车兵,他们是不会倒在这条路上的。我们团有个规矩,只要是在线上牺牲的官兵,那怕是肇事的,责任100%在他们身上,我们也用同样的规格欢迎他归队,欢迎他凯旋。因为他们是死在线上的军人。”
如果不是这个部落特殊的安魂仪式,如果不是数百台车一起鸣笛向长天申诉,如果不是英雄凯旋般地“归来”。他,张明刚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汽车兵。普通的在他8年军旅生涯中,只获得过一个小小的连嘉奖。但是,张明刚是幸运的。因为当他成为烈士墓地的一员时,他是辉煌的。
他从此走进了汽车兵的历史。
其实,这个部落的人,大都象他一样普通而又平凡,普通的就象车上的一颗螺丝,平凡地就象昆仑山上的一片雪花。甚至他们用生命创造的功过是非到不了后人就没了传说。
“屌兵”刘玉荣
自古秦地出精兵。英勇善战,吃苦耐劳是陕西兵的共同特点。可刘玉荣却是一个出了名的“屌兵”。气得他那帮陕西乡党都在背地里骂他丢人现眼。更有甚者,说刘玉荣出生在陕南安康的一条深山沟里,那个地方是白莲教的老窝,历代都出土匪,没准儿他身上就有土匪的血统。
说归说,骂归骂。刘玉荣身上除了大大咧咧外,找不出半点匪气。小伙子黑乎乎的,长得墩墩实实,一脸憨相,就是有点二性牛的脾气,但为人却耿直仗义。
“五一”节后,连里下达任务,统一保养车辆,第二天装货上山。连里规定每台车半盆汽油,清洗零件。刘玉荣平时就大大咧咧,毛手毛脚,引擎盖没打开,光擦车就让他把半盆汽油折腾光了。他就拎着盆子又找副连长要:“油用完了,再给一盆吧。”
“你喝呀?别人都够,你咋那么费,节约点行不行?”副连长说着接过盆来正准备给他倒。
他却一把夺回盆子:“妈的,又不是你们家的,管球的多。”
“你骂准?屌兵!”副连长知道他平时说话爱带把子,就想治治他。因此,正色问道。
刘玉荣平时稀拉惯了,爱和干部开个玩笑,也就没当真,接着又回了一句:“妈的,我骂你又怎么啦!”
“啪 。”副连长气得手起掌落,刘玉荣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我就不信治不了你这臭毛病,看你还敢不敢骂。”
刘玉荣被副连长一巴掌打得楞了半天才说:“好,你干部还敢打人,你等着。”说着挥舞着盆子,冲了上来,车场上人多,没等到刘玉荣的盆子砸下来,就被战友们拉开了。接着刘玉荣又被排长训了一句:“干啥,有劲没处使,留到昆仑山上拚去吧。”
双方罢手,这事也就完了。可刘玉荣哪是省油的灯呀。他连报告也没打,就冲进连部,抓起电话要通了营长:“报告营长,我刚才被副连长打了一巴掌。起因是我要油修车,他不给。条令规定干部不许打骂体罚部属,现在我请求还回来,请营长批准。报告人,9连6班副班长刘玉荣。”
刘玉荣不仅把告状词套进了条令,说得象唱歌一样流利,而且没等营长反应过来,他就把电话挂了,唱着“说打就打,说干就干,练一练手中枪刺刀手榴弹”就要出门。
电话铃又响了起来,他回头看看,没接。等通信员从外边回来,刘玉荣已走出连部好远了。电话是营长打来的,点名要找刘玉荣。通信员求了他好一阵,他才又回到连部,坐在桌子上跟营长“对开了话”。营长说,你小子千万不能胡来,我下午亲自去了解。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我们处分他。但是,你要是不听话,那我就先处分你。”
刘玉荣说:“ 我相信群众相信党,不过这事不能拖得太久。”
下午营长去团里开会,没顾上,就打电话让九连指导员先了解一下,多做做刘玉荣的工作。
第二天出完操还没见营长来,刘玉荣想:“我让你们官官相护。”
他见副连长端着脸盆进了水房,就跟了进去。“副连长。”刘玉荣叫了一声,等副连长回头看时,不偏不倚,他一巴掌正好扇在副连长的左脸上。手刚落下,他拔腿就跑到了营部:“报告营长,昨天那巴掌我还回来了,你看该咋办吧?。”
刘玉荣当天就背上了行政警告处分,副连长也受到了全营军人大会点名批评。
会议结束,车队就上了路,刘玉荣却依旧悠闲自得地唱着:“说打就打,说干就干。”看来刘玉荣根本就没把处分的事往心里去,反倒觉地那一巴掌打个处分也值。
刘玉荣心里是痛快了,可车子一路上老是跟他过不去。刚到30里营房,就抛了锚,副连长主动帮他修了2个多小时,才排除故障。出了红柳滩,他的车又掉了队。好不容易边走边修到了界山达坂,又遇上暴风雪,车子也彻底抛了锚。他鼓捣了大半天,还是走不了。没法只好裹上皮衣和助手挤在驾驶室等待救援。就这样整整等了三天,才等来一台到阿里送货的地方卡车。司机很热心,帮他拖了半天,还是点不着火。
他就对副手说:“算了,你搭这位师傅的车走吧,我自己留下看车。”
副手说:“要留就都留下。”
刘玉荣眼睛一瞪:“妈的,要死死一个,还用你狗日的陪葬,滚!”
徒弟有些不情愿。刘玉荣又说:“出发前让你好好搞搞车,你胡日鬼,你认为是给日本鬼子国民党干活,这下遭罪了吧。”
徒弟说:“我是认真搞的,可关键的东西都是你搞,我又不行。谁让你忙着和副连长打架没搞呢。”副手说完委屈地哭了起来。刘玉荣可见不得男人哭,照着副手的屁股就是一脚:“妈的,哭你妈个×,大男人死了也不能掉下一个泪蛋蛋。快走吧,到了兵站,如果有车下来,别忘了给我捎点吃的。”
副手这才想起师傅已经三天三夜没吃一点东西了,两了干馕全给了自己。地方的司机也说:“到多玛还有150多公里,不如咱们一起走算了,你这车谁也背不走,活命要紧。”
刘玉荣说:“妈的,这可不行。咱当兵的就讲个人在阵地在。这满满一车汽油,要是万一有个闪失,我还不得上军事法庭。”
他送走副手后,独自一人又熬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下午,又一台地方车也在这里抛了锚。
司机过来问刘玉荣:“解放军同志,有吃的吗?”
“妈的。我已经四天没吃一点人粮食了。”刘玉荣为难地说。
小伙子说:“看来咱们都够倒霉的,遇上这鬼天气,车还出毛病……”
“你车上拉的什么?”刘玉荣问。
“面粉。”小伙子答。
“妈的。面粉不是吃的吗。”刘玉荣说着就跳下车来:“妈的,有救了,这叫天无绝人之路。”
“哎呀,你看我咋连这都忘了,来吃面粉。”小伙子伸手拉下一袋面粉又发了愁:“这咋吃?”
刘玉荣说:“炒着吃。”
刘玉荣取来喷灯和脸盆,开始加工炒面。尔后,两个人坐在雪地里一把炒面一口雪,吃得身上暖哄哄的。夜里两人又挤在一个驾驶室里,侃起了军民团结……
这是整个高原上一场罕见的雪灾。这次各部队困在山上的车队共有8支,128台,260多人。
刘玉荣吃炒面时,新华通讯社向全世界播发了一条电讯,报道了阿里地区受灾和救援情况。
刘玉荣被救出时,已经被困6天6夜。车辆、油料没受任何损失。
回到山下不久的一天下午,刘玉荣在车场上转悠,碰上了营长。营长叫住他:“你小子,命大。这次没冻死你,又抖起来啦。”
刘玉荣笑笑说:“不敢,不敢。”
营长脸一沉说:“你小子少给我嘻皮笑脸,平时再不好好保养车辆,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没人管你的屁事。”
“我记住了。”刘玉荣还是笑嘻嘻地说:“这次活干得不好,下次不会了,请营长批评。”
鉴于他在这次暴风雪中,坚守车辆和油料6天6夜的突出表现,连里准备给他报请三等功。他却急了,说:“我可没那么好,你们千万别报。如果当时不是和副连长折腾那下子,把车好好搞搞,还会出那丑?不处分我就感谢大家了。”
据连队行车日志记载:刘玉荣从此后,在执行运输任务中,车况一直处于全连最佳状态。
阿米尔,冲
雪霁帕米尔,天空碧兰如洗。
一场边境反敌特战斗刚刚结束。阵地上还飘散着一缕缕的青黛色的硝烟。美丽的塔吉克族姑娘古兰丹姆正深情地望着英俊的边防战士阿米尔,缓缓向他走来。小伙子在姑娘的深情地注视下,显得局促不安,犹豫不觉。
站在一边的排长果断地给他下达了命令:“阿米尔,冲!”
阿米尔终于向美丽的姑娘古兰丹姆发起了冲锋……
这是电影《冰山上的来客》中一个十分精彩的片断。其后,戌守在帕米尔的边防军人,每当在婚姻、工作、学习和生活中遭到困难和问题时,他们的上司、战友在给他鼓励和信心时,都是这句话:“阿米尔,冲!”。
于是,这句话也就成了一个时代的爱情经典名言。
此刻,姜志强的那台装满焦炭的东风车,就停在当年阿米尔冲向古兰丹姆的地方。
他仰起头来望了望象挂在天上的5042哨所。从他脚下到哨所,图上距离只有3公里,海拔高度却近乎垂直地爬升了1860多米,那73个“Z”字型的盘山小道把距离拉大了6倍多,使图上3公里的距离变成了18.6公里。
姜志强将目光从那终日云雾缭绕的山道终端,自上至下地跑了一遍。点着一支烟看了看表。北京时间二时三十分,帕尔高原的正午(帕米尔和北京时差二个半小时)。他想创造一个记录,填补了5042哨所建哨30年没有卡车开上去的空白。
5042哨所是以海拔高度命名的一个前置所。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是中国和巴基斯坦、阿富汗、塔吉克斯坦四国边界的交汇处,民间早就有“鸡鸣四国”的说法。电影《冰山上的来客》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不过那时,这里还是一个季节哨,每到夏季有一个班的边防官兵守在这里,后来这里改成了固定的前置哨,常年守卫着我军的三个年青的士兵。
这座哨所作为我军海拔5千米以上的四个哨卡之一,30多年来,就象一座永固的界碑,牢牢的矗立在帕米尔的冰山之上,但是,由于海拔太高,且坡陡冰厚,终年积雪,战斗生活在这片高地上的士兵十分艰苦。他们的全部战备、生活物资,包括饮用水,全部要靠人背马驮,从几十公里外的连队往上运。每年冬季运送取暖用煤(这里冬季时间在半年以上,夏季夜间最高气温也在零度以下)是哨所最重的任务之一。车子上不来,只能停在盘山道的下边,全靠自己往上运。
海拔5千米的地方,人坐在那里不动,都相当于平原上负荷40公斤行走,十多吨焦炭靠三个士兵一匹马运上去,其难度是可想而知的。
在高原部队,人们常用“边防通”、“活地图”来形容常年奔驰在高原边防线上的老汽车兵。象姜志强这样的老司机,南疆军区所属的3700多公里边防线上的哪个哨所没去过三趟五回。这是他13年汽车兵生涯中,第16次给5042送物资了。但是,每次走到这里卸下货,就觉得没完成任务。尽管每次他都把车开的实在上不去了才停下,尽管如此,他还是觉着难受。返回边防连驻地他总要向连队干部诚恳地解释一番:“实在不好意思,这次只爬到了4500多米,任务完成了一半。”
姜志强甩下烟头,拍了拍副手的肩头说:“阿米尔,冲!”
“还往上?”副手问。
“对!一直冲上5042”。姜志强说。
副手也是老兵,“油条费”(军龄补贴每年一元)都领4元了,就笑笑说:“班长,你是不是高山反应说晕话”
“废话。年底我就要复员了。还没上过5042,你说惨不惨?告诉你,不是吹牛,除了5042,昆仑山上的所有哨卡我都能说出它的经纬度,而且能精确到秒。可惜,就这鬼地方没上去过。今天要是爬不上去我就亲自把这车焦炭一袋袋背上去,彻彻底底完成好这趟任务。”姜志强坚定地说。
副手还在犹豫:“可万一卡在哪里,上不去下不来怎么办?”
“凉办”。姜志强没好气地说:“你小子倒底愿不愿意冲,说句痛快话。”
“那就试试吧。”副手说。
车子爬到第三个“Z”字时,转不弯了。“&”字口的角度顶多30度,转弯半径不到4米。副手埋怨姜志强不听劝,现在想退都退不回去了。
姜志强围着车转了几圈说:“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再往前开开,你用石头垫住前轮,我直接往上倒。”
车子几乎是几厘米,几厘米地靠向路边的悬崖。几十次前进后退才将卡车的后轮对准了往上的坡。副手不停地垫着石头,卡车才一米一米地倒了上去。
师徒俩就这样,你指挥我开,我指挥你开,还不时地用镐头铁锹修理着路面,垫着石头。用了三个多小时,终于把车子连开带倒,车到了第19个“Z”字顶上。
严重缺氧,加上极度劳累,二人几乎谁也抱不起一块石头,打不动一把方向了。姜志强拉出皮大衣往地上一躺说:“还有什么吃的?”
副手说:“好象就几个罐头和馒头了。”
“拿来。”姜志强从备箱里取出喷灯,一下一下地打足气,调好火头。
副手拿来两个红烧猪肉和一个糖水黄桃还有两个干的裂了皮的馒头。姜志强用启子在罐头盖上捣了几个眼,往石头上一放。不一会就烧得冒了热气,他又用钳子把罐头盒上的铁皮拉开半片,先推给副手一个,自己再去开第二筒。副手就将两个又干又冻的馒头包在军衣里,轮起来往石头上摔了几下,才摔成小块。两人一人一把镙丝刀叉着肉吃了几块,又将碎馒头往罐头盒里一泡,连汤带饭,三下五除二结束了战斗。
副手见姜志强躺在那儿不动,心想可能是老姜后悔了,就趁机建议,干脆把炭卸在这儿算了,让他们自己下来用马驮吧。
姜志强说:“你狗日的,怎么老是打退堂鼓,卸这儿和卸下边有什么区别,半途而废算个啥?”
副手无言,也拉出皮大衣枕着姜志强的大腿躺下了。姜志强说:“休息一会儿,咱们再冲,那上边的古兰丹姆还在等着咱们呢。”
副手说:“那就给你吧。”
姜志强说:“一人一个。你忘了电影里的古兰丹姆是真假俩个。我要假的,真的给你。”
副手问他为啥要假古兰丹姆。姜志强就说:“假古兰丹姆比真的长的漂亮。”
副手说:“可她是女特务。”
姜志强就说:“30多年了,早改造好啦。”
“那现在还不早成老太婆了。”付手漫不经心地找着话说。
人在这样空寂的山野里,谁都会产生寂寞感。而解除寂寞的唯一方法就是没话找话,你一言我一语,让孤独和寂寞没空子钻进来。说着说着,俩人又扯到了5042哨所那匹退役的军马兴干身上。
兴干的名字,源于塔吉克民间神话传说中的一匹能飞会游的神马。
兴干已经死了(不对,应该是牺牲了,帕米尔的边防军人都把兴干的死叫做牺牲)有好几年头了。却留下了许多的故事。只是没有神话传说中的兴干那么玄。我认识它的时候,它已经退役十多年了,行动上已老态十分明显了。但依然不失骏逸刚烈本性,通身棕红,长鬃飘逸;雪白的四蹄,立在高原深褐色的岩石上,十分耀眼,顿时会让你想象出它当年驰骋的英姿来。
有年夏天,我带一个文艺小分队去5042哨所慰问演出。由于连队的军马大都执行巡逻任务去了,剩下的三匹马只好让女兵骑,我们几个男的则充当起了马夫的角色,但是,等我们小分队爬到姜志强他们现在的位置时,哨所的战士拉着兴干来接我们,多了一匹马,谁都想骑。可拉马的兵说,兴干是他们哨所的功臣,早已退出现役,哨所规定谁都不能骑。没法,我就将身上背的手风琴交给了兴干的背,跟在他的后边爬上了5042。
兴干是5042的老马,它是在超期服役后,才接到退役命令的。那年,一夜间共和国裁军一百万。军令如山,百万将士可以一夜间解甲归田,有谁还在乎一匹老了的骏马呢?尽管5042的兵们谁都不忍心将兴干卖给塔吉克老乡去游牧草滩,看护羊群。然而,就在整个防区的退役军马集中之后,兴干却在兵车来接它们的那天晚上失踪了。人们找了它几天都没见到它的踪影,它的名字不得不从处理退役军马的名单上被划掉了。
然而,一个月后,在一个星疏月朗的夜晚,兴干悄然回到了5042。它一声刚烈的嘶鸣唤醒了帕米尔一个朝霞满天的早晨。兵们热情欢迎兴干归来之后,想这事太大,讨论要不要上报。哨长说:“不报。如果上级追查,我们就凑钱买下它。”
后来,上级当然知道这事,可谁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这么大一支边防部队,谁也不在乎处理一匹退役军马的几百元钱。
从那天起,姜志强走的这条山道上,每隔几天,都会出现兴干孤零的身影。没有人牵,也没有人赶,来来往往,年复一年,从哨所到连队,从连队再到哨所。山上没水了,兵们就把两个小号汽油桶往它背上一放,它自己回了连队。连里的兵们给它装上水,它自己又回到了哨所。没粮了,没菜了,兵们就写个条子,装在马搭子里,拍拍它的脖子,指指山下的连队,它就默默地向山下走去,下午粮菜、副食品就驮回了哨所。尤其是每年那十多吨卸在半山腰的焦炭,几乎全是兴干自己驮上来的。
三个兵,一个留下观察执勤,一个在下面装炭,一个在哨所卸炭,兴干只顾来回地运。……
副手听得十分认真。自言自语地说:“它倒比我们还自觉。”
姜志强说:“它也有撒娇的时候,每年运完咱们拉上来的炭和其他过冬物资。它就有20天不干活,一气跑到山下的连队,打也不上来。饲养员就天天给它多加几份精饲料。等它吃够啦,完全恢复了,就咴咴地叫着,围着连队跑上几圈,又上来了。”
“那后来呢?”副手问。
“没后来了。”姜志强说。
“怎么会呢?”副手又问。
“怎么就不会。人老了都要死,何况它是一匹退役的老军马。”姜志强说。“那年哨所维修阵地,兴干就从这里往上驮水泥。一个该死的民工,为了省点劲,一直把它赶到靠悬崖边边的地方才卸驮子。后来兴干知道要卸在那儿了,每趟上来都往那儿走。可谁也没想到,兴干最后那趟驮上两袋水泥,又走到那里,结果脚下的一块石头塌了下去,兴干就跟着落了下去……”
姜志强拾起皮大衣说了声:“走”。
副手还坐在那儿:“讲完吧,要不心里放不下。”
“兴干甩下去又顺着山坡滚到了国界那边去了”。姜志强用手指了指对面的塔吉克斯坦境内:“当时两边的边防军人都从望远镜里找到了兴干的尸体。可咱们的人不敢过去,如果越境那可不是小事,万一引发边境事端咋办?对方似乎很理解我方军人的心情,主动派人赶到现场。对方的军人多少年了,谁没在望远镜里见过兴干几十回,对它的了解,恐怕远远超过对对手的了解。兴干确实死了。对方及时通过手语向我军报告了这一消息。
临走时,俩个俄军(塔吉克斯坦没有组建国防军之前,边境一线一直由俄罗斯军队代管)士兵还向兴干行了个军礼。第二天,他们就将兴干的尸体抬到了边境线上,交还我边防部队。……”
“全部完了,这下该走了吧?”姜志强说。
“走,找古兰丹姆去。”副手说。
车子又启动了。但是,路越往上越难走,路面狭窄,许多地方甚至不够车体宽度。经常是停车修路,修半小时,走不了一分钟。车子比蚂蚁行进的速度快不了多少。
哨所的观察哨上,哨兵在高倍的望远镜里看到了姜志强他们,心想司机是不是头一回上山,不知道卡车上不来,就报告了哨长。
哨长一看说:“不是,他们是想把车弄上来,让咱们省点劲。”
哨长让一个兵留下继续执勤,就带上另一个兵,扛上工具下来接应姜志强他们。这天,他们在太阳下山前,终于把车开到(严格地讲是半开半倒)第65个“Z”字顶上,停在了海拔4800米的雪线上。
第二天中午时分,姜志强的车终于停在了哨所门前。他成功了,他成功地创造了卡车开上5042的纪录。随后,一个多月里,姜志强又给哨所送来了一车焦炭,一车过冬物资。那年5042的兵们,还有接替兴干工作的那头牦牛,少受了许多罪。
姜志强和他的副手因此被写进了帕米尔边防部队的历史。当边防部队给他们发的请功电报转到汽车部队后,组织上决定给姜志强记三等功一次。
姜志强知道后,主动把立功名额让给了副手。他说:“反正我要复员了,要不要三等功无所谓。现在我感到很骄傲。我是咱们汽车部队第一个真正意义上跑过喀喇昆仑、帕米尔和阿里高原所有哨卡的汽车兵。”
姜志强转业走了,他创造的奇迹却留在了高原。此后,副手,还有其他几个也将卡车开上了5042。但是,多数司机还是不敢冒这个险。越是这样,5042的兵们越是怀念姜志强和他的副手了。
去年冬天,我又去了一趟帕米尔高原。本来是下了决心再上趟5042的,可到了慕士塔格峰下的卡拉苏边防连一打听,连长陈富裕说:“又有好几年大车不上去了,就是夏季小车上去都很困难,现在这个季节骑马上去也难呀”。我只好放弃了再上5042的计划。
到了塔什库尔干,边防团的政委杨胜泉告诉我:“本来我们下了决心,再修一条上5042的路,还专门请了公路勘察人员进行了实地勘察,可我国境内除了现有的这条便道,再没有哪个地方的坡度和地质结构比现在这条路的地方更好。如果再修这条,达到夏季卡车可以直达山顶的设计要求,得用修高速公路的造价。我们自己掏不起,方案报上去了,不知能不能批下来。”
我问他现在物资上山怎么办?杨政委说:“还是老办法,人背马驮。没法,汽车兵也没办法。”
1997年夏天,《昆仑女神》剧组将外景地选在了5042哨所。据说,导演宁海强在新疆当兵时,曾多次到过这里,所以没用踩点就决定了。小车将宁海强和剧组送到半山腰卡壳了,最后还是靠人背马驮上的哨所。导演长久地仰望着高原天空很深很深地湛兰,似乎是要把宇宙的神秘望穿。不,他是要把这里的哨所和士兵介绍给全中国,全世界。那一次,他在剧中用了高原老汽车兵袁大头形象,向亿万观众介绍了姜志强和更多高原汽车兵。
宁海强在当年阿米尔冲的地方用米波罗为边防士兵塑一尊塑像。塑像伫在高地上,脚下点缀着几片残雪,背后是晶莹高耸的冰山之父慕土塔格,兰色的卡拉苏河象一条丝带从山下绕过……
美容院里来了汽车兵
叶城,新疆最南面的一个小县,面积有整个朝鲜半岛那么大。县城却小的可怜。
在县城打个“驴的”(毛驴车),五分钟就能从这头到那头。县城郊外的新藏公路零公里,是汽车兵们的集散地和大本营。除驻叶城的两支汽车部队的营盘设在这里外,另外两个常年跑昆仑的汽车团,年年也在这里设前指,兵站的院子里的汽车,往往一停就是几个汽车营。久而久之,当地的维吾尔老乡和那条兵站门口比县城还长的街上(公路两侧)摆小雄摊、开饭馆的人都习惯叫这地方“汽车城”。
每到夏季,山上的运输开始后,满街都是汽车,满街都是“黑乎乎”、“傻乎乎”、“油乎乎”的汽车兵。一位开饭馆的四川老板说的更玄乎:“从山上下来的车,过一下午,你也别想看到一个小白脸,看到一个身上没油的兵。”
时间长了,这里的居民竟然能从兵们的脸上看出谁这趟去的是阿里,谁这趟走的是天空(喀喇昆仑的一个防区);谁走的一路顺利,谁经历了暴风雪的洗礼,而且是一看一个准。
说实话,要不是高原风餐露宿,高寒缺氧,强紫外线辐射,都是十分标致的军人。在山下营房里捂了一冬的汽车兵,大都白白净净,可一趟阿里下来,顺了少则20天,多则一个月。遇上特殊情况一两个月回不来也是常事。许多人回到山下,面目全非。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认不出来了。老志愿兵韩玉刚,有次在冰雪中困了9天9夜。遗书都写好了,后来被巡线的通信兵救了出来,人却面目全非。等他搭车返回营区后,已是深夜三点多种了,敲了半天门,妻子就是不敢开,怎么听怎么不象自己男人的声音。最后,韩玉刚的妻子竟将电话打到团值班室,声称有流氓。政委张国诊带人赶到,抓住“流氓”一看,还真是韩玉刚。他的妻子这才开了门。后来,汽车兵们就多了个心眼,想方设法美化自己,现在走在这条路上的汽车兵都有自己的特殊装备,油脂型擦脸油和口红。尤其是口红,人手一只,防唇裂、防手裂,全靠口红当家。没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说起爱美,沈国立可是一个出了名的人物。
去年冬天,运输任务完成了,全团正在准备封车,神仙湾哨卡电称冬菜不够了,请求再送一车大白菜来。沈国立奉命单车单人上了山,第四天就到了神仙湾,卸下菜当天往回返。小伙子把车开得又快又稳,因为半个月后,他要回家乡做新郎官了。
黄昏前,他就拐下了哈巴克达坂的第二个鞍部。他停下车来检查了一下轮胎、气压、刹车,一切正常。发动着车子后,沈国立又从口袋里掏出未婚妻的照片看了看,深情地吻了一吻,插在了档风玻璃前,美滋滋地唱着家乡的山歌,向达坂下的红柳滩兵站驰去。他上来时听说兵站新装了一台卫星电话。他要告诉未婚妻,上山前她的婚假就批好了,大后天他就可以启程……
突然,沈国立看到前面一边洁白。路没了。
“雪崩。”他脑子里一闪就断定这里在他上去之后发生了雪崩。他停下车来,一看。傻了。整个山头都下来啦,估计最深地的地方有几十米。没法,他只好掉头,再回神仙湾。倒过车头后,他又不情愿地回头望了望雪崩地段,恶狠狠地骂了句:“倒霉!”就又驶上了返回神仙湾的路。
他把车开的有些心不在焉,没精打采。心里一直想着明天、后天或是大后天能不能下山。千万别把自己捂在神仙湾,那样可就惨了。沈国立知道,汽车兵被大雪封在哨卡上过冬的事几乎年年都有。前年冬天,他们班两台车到天文点送焦炭,被大雪堵在里边出不来。四名汽车兵在哨卡当了整整半年边防军,参加了几十次雪地潜伏和冬季巡逻,直到第二年五月开山季节,哨卡的官兵敲锣打鼓把他们送下了山。
沈国立可不想在神仙湾过冬。湘江岸边还有一位姑娘在等着他回去完婚。可沈国立作梦也没想到,等他爬到哈巴克达坂的顶部时,他的车抛锚了,刹车管爆裂、油路不通……
天黑下来了,他只好静静等待着天亮的到来。沈国立从大厢上拿下行李,铺在驾驶室里,又盖上皮大衣,也没觉得怎么冷,一觉就睡到了天明。夜里他还作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正牵着新娘的手……
然而,等他醒来后,他又一次傻了。一夜的大雪竟把他的卡车埋了大半截,连车门都推不开了。他摇下车窗的玻璃,费了半天劲才钻出车外,他站在驾驶室顶上,四面望了望,心里真想哭。
他蹲在车顶上半天没动一动。当他跳了下去时,雪竟到了他的肩膀。他发疯似地扒了起来,直到下午三点多,他才扒开了车头附近的雪,钻到车下修了起来,这一修就是三天。好在他车上有一整箱压缩饼干,人倒是没饿着,一口饼干一口雪,就是那冷实在让人受不了。
第三天下午,他终于修好了油路,用嘴一吹,嘴唇却被铜管沾掉了一大片,鲜血流的止不住……
刹车片是没法修理了,只有换新的才行。
他只好寄希望于救援了。
第四天,沈国立就这么在驾驶室里坐了一整天。
也就是这天,团里还没见沈国立回来,就打电话到神仙湾。哨卡的干部说,他四天前就下去了。团领导急了,电话、电台一齐上,查遍了沿途的兵站、机务站、养路道班,结果是谁也没见沈国立下来。尤其是红柳滩和三十里营房两个兵站的报告,让团政委杨玉虎吃了一惊。沈国立的车上去后,没有下来。
车子肯定是在大红柳滩至神仙湾的路上出问题。
杨玉虎一边命令一个连队做好随时出发准备,一边请示上级领导。
三十里营房前指接到报告后,连夜派出30多人和两台推土机,向神仙湾开进,同时命令神仙湾哨卡组成精干小分队,携带通信工具从上往下找。
又是三天之后,神仙湾哨卡的小分队在哈巴克达坂找到了面部和手脚严重冻伤的沈国立。
山下的营救分队也在当天下午清除了雪崩现场。路终于开通了。
沈国立当天晚上就被送到了三十里营房医疗站,经简单处理后,第二天专车送往山下,住进了18医院。但是,等他出院时,他才发现镜子里不是自己的脸了。冻伤的地方退痂后鲜嫩粉红,没冻的地方让紫外线烧起了一片片的蝴蝶斑,整个一张大花脸。
沈国立说啥也不肯出院。医生说:“你的冻伤已经好啦,现在床位这么紧,你必须走人。”
他就叫着喊着让人家还他原来的脸。医生无耐,只好将电话打到汽车团。
杨玉虎政委没听医生说完,就和沈国立一样叫了起来:“你们还有没有点良心,他是从神仙湾的雪地里扒了来的。你们必须治好他的脸,他是要回家结婚的。你们总不能让我们的战士带着一块块孕妇斑回去娶媳妇吧?”
放下电话,杨玉虎还是不放心,开上车就去了医院。一看沈国立的脸他更来了火气。医生耐着性子给他解释,冻伤的地方,要不了一周就能完全恢复健康肤色,可紫外线灼伤的死皮,几个月到半年才能退掉,除非进行美容。
杨玉虎听到这里说:“那就给美美吧,那怕脸黑点也行,只要是一个颜色。”
医生说:“美容不属于公费医疗范畴,必须自费。”
“自费就自费,一个汽车团再不要脸也能掏出这份要脸的钱。”杨玉虎当即拍板送沈国立进了美容院。
沈国立的脸终于恢复了原有的色彩。但是,当他拿着300多元发票到团财务股报帐时,会计说:“上级明文规定军人不能进美容院,你还来报什么销,没事找事”。
他就说:“是政委同意的。”
会计说:“政委同意的也不行,不符合规定。”
杨玉虎知道后,亲自拿着发票去找会计,他把发票往桌子上一放说:“这是笔要脸的钱,符不符合规定我不管。如果你把它当不成买黄油和螺丝的话,就从我工资里扣。下午把钱给小沈送去,态度一定要好。否则,再有这种苦差第一个要去的就是你。”
会计不敢怠慢,当天下午就去给沈国立送了钱。月底发工资时,杨玉虎发现他自己的工资袋上写着:“扣发沈国立美容费170元。”
他拿起电话问会计怎么才扣了一半?会计说,那一半我替他掏了。
沈国立没能如期当上新郎。直到这年春节前,他完全确认镜子里的脸是自己的了,才信心十足地踏上了回乡之路。
但是,连长张军冻掉的耳朵,志原兵胡江冻掉的手指头,还有那上百名因冻伤至残的官兵是否也能象沈国立这么幸运呢?
杨玉虎笑笑说:“没办法,现在还有好多这样的事,合理的不合法,合法的又不尽合理。当领导的尽力尽心,能办多少算多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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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新疆军区文工团话剧队的演员,现在就读北京电影学院,我想写一个有关运输兵的小品.我看你的文章后,有很大的启发,想和你讨论一下,我的QQ是
:匿名&( 20:29:10)&
回公孙炜先生:其实写作的时间只有两天,也就是十二、三个小时,而采风的时间表很长,是多年的积累。好在我在哪个地方当过几年的兵,什么都孰熟,没什么地理、人文,甚至是少数民族语言的障碍。,所以写起来很方便。
:公丕才&( 00:40:31)&
我想知道您用了多长时间写了这么长?
t先谢公先生赏光.再回公先生:其实写作的时间只有两天,也就是十二、三个小时,而采风的时间表很长,是多年的积累。好在我在哪个地方当过几年的兵,什么都孰熟,没什么地理、人文,甚至是少数民族语言的障碍。,所以写起来很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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