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是2015.12.28亥时出生的女孩马上要落户口了求各位大神起个名字女孩亥时的谢谢

宝宝日16点35分出生
求取宝宝名字_百度宝宝知道  文/跃武
  (一)
  “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是外来的儿媳妇。她要离就离了吧!天天闹来闹去,我看着都累得慌。”吴师傅拿起紫砂壶往嘴里倒了口茶水悠悠咽下。
  西方天空的火烧云烧得正旺,红彤彤的,火的后面还有金光万丈,煞是好看壮观,这在平常定能让人心胸通透,触生豪情万丈,可是此刻这火点不起刘刚一点点激情。那火下莽莽苍苍的山林暮色里吹来的徐徐清风,也吹不散刘刚心里一丝丝抑郁,好像板结成了铁。父亲脑溢血才瘫痪不到一年,这媳妇小翠就没心没肺地闹离婚,简直可以算是落井下石了,让他雪上加霜。当时就和父亲说自己要自由恋爱,好好找个,可是父亲偏等不急,又是催又是逼,不由得他说辩,托一个又一个的媒人介绍。“呵,他真是亲自挑了一个好儿媳!”刘刚心里叹着气,懊恼当初没有抵挡住父亲的软磨硬泡。
  刘刚无法想象,这人怎么能做到说翻脸就翻脸,没有一点人情味,不讲一点良心,更何况夫妻一场,更何况她家陷入困境之时,父亲曾慷慨解囊,于她家有救命之恩。两年前刚结婚不久,小翠母亲冠状动脉狭窄病发,需要做搭桥手术,当时她家才有几千块的积蓄,而医药费要十几万,如果不是父亲拿出毕生心血相助,根本不能活命,到现在他家才还了不到三万。“不说欠钱欠命的大恩,在困境里就算萍水相逢的朋友也会相帮上一把吧?平时装得倒是贤贤惠惠,老老实实……真是最毒妇人心,让你不得好死!”刘刚心里怒涛翻滚,“最毒妇人心,不得好死”是每个怒涛汹涌的波峰。
  “死都不离,我拖死她!”刘刚举起啤酒瓶“咕嘟,咕嘟”往嘴里直灌啤酒,酒瓶里乏起一层白色酒花。
  吴师傅从天际收回目光,看着这酒花是“噼噼啪啪”地胡乱炸着,就像脑里的思绪。呷了一口浓茶,吴师傅边用舌头舔舔了嘴唇,边把紫砂茶壶轻轻放到木桌上,“你这媳妇心思太重,她嫁你只为图个好日子,没打算一起吃苦受罪。好过时是同林鸟,有灾有难根本靠不住。你想耗她青春,可是自己的青春不也搭进去了。你已经三十五岁,更耽误不起,不值得的。她现在说话还和气,有事说事,等你把她逼急了,她天天在家里闹个鸡飞狗跳,针对你父亲说的话就是剜心的刀。现在你爸全身瘫痪,虽然不能动,可他心里一切都明了得很,听了肯定要气个半死,本来病情应该好转也加重了。眼不见心不烦,离了对你父亲的病有好处。再说你们现在没儿没女,离了又能怎么样?重新好好找个,生个孩子,给你父亲冲冲喜,说不定一高兴就能说能走了。你自己也不用天天窝火,人这一辈子可以活得不富贵,可不能活得不顺心!”
  西天的火烧云灭了,东边升起了一轮明月,洒下一片比清风更清凉的月光,稍稍减弱了刘刚心房里腾腾直窜的火势。吴师傅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他心里微微一震,想起有人说过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无非儿女和父母,夫妻这东西一散就是陌路人,不合趁早离了,划不算熬着日子过,古话不也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可又一转念他思忖父亲如今重病,家里正是用钱之时,离婚可以,但她家必须得还钱,不管离不离都必须得拿钱。“对,就是还钱,要不然我天天打这个滥婆娘。你毒我比你更毒!”刘刚下了狠心。
  风一吹,头上大青树的枝条左右摇摆,透过枝叶的月光零碎地洒在地上,洒在两人身上,似浮光,似掠影。刘刚看见吴师傅虽然一如既的紧板着脸,可左脸上由鼻梁到嘴角那条发黑的僵硬的长长的伤疤,既不阴森恐怖也无一点邪气,倒是有些可爱。刚和吴师傅接触的时候孤独忧郁,性情乖张,一身寒气,让人敬鬼神而远之。不过和自己打了一架后不久,虽然仍寡言少语,人却温和起来,对自己很亲切,如个长者。“看来这吴师傅也在女人身上受过重伤,这疤说不定是他媳妇留的。”刘刚想着心里好笑,面由心生,嘴角也就有了一丝微笑。这一笑把吴师傅搞得莫名其妙,颇为紧张,“你可不要想不开,真就是这么个理,连老古人都还说‘女人如衣服’,你好好想想看,我说的话可是负责任的!”说完舔了舔嘴唇,拿起紫砂壶对着壶嘴“咕咚咕咚”喝起来,喉结上下剧烈跳动着,就像埋着一颗不安的心脏。
  吴师傅不仅脸上有疤,右手和胸部还各有一个,平时人不苟言笑,有一种阴阴冷冷的感觉。刘刚一直怀疑吴师傅以前是黑社会,说不定还背有案底,在他租房子住进来不久后就和派出所报过案,虽然没有什么结果,但他们一家人还是时时提防着。吴师傅还成了派出所的重点人口,要求刘刚一月一报情况。
  (二)
  县城的发展速度从前几年开始越来越快,日新月异,城郊被政府征用的田地就如荡漾的水波一圈一圈往外荡,以前离县城很远的刘刚家的村子和田地两年前也被政府征用,政府在更远的城郊盖好交通便利且时尚现代的新村,村民们领了不菲的补偿款后,整个村子被搬迁过去。再后来,新村四周的土地又被征用,高楼如雨后春笋,村子变成了城中村。
  没有了田地的村民们,在新村位置好的加高自己的房屋,底层做铺面,二楼自住,其余几层或做宾馆,或出租,所得收入已够小康生活;位置不好的,有人靠政府引导做起生意,有人到招商引资来的工厂打工,有人外出拼搏,日子虽然比不上小康,倒也比种田种地强,何况村子靠出租集体土地,村民们年年还有不菲的分红。这城镇化虽说占了良田若干,在人们的唏嘘和谩骂声中,实实在在倒是提高了一些村民们的生活水平。不过有些人一夜“暴富”,以为几十万的补偿款是金山银山,享用不尽,结果吃喝嫖赌毒,特别是部分年轻人,没几年补偿款光了,又没几年房子卖了,还差一屁股债,金山银山一下变成幽黑的无底深渊,让他们堕落得粉身碎骨。
  刘刚家位于新村的中央,位置不算好,补偿款比其他的稍高,三十五万。不过刘刚挺喜欢自家这个位置,门前是村里的活动中心,一大块空地,中央有有一棵大青树,旁边是花花草草和健身设施,像个花园。刘刚在自家门前也栽了棵青树,才两年就绿树成荫,冷天热天,白天黑夜,高兴不高兴,都可以在这棵青树底下坐坐,有人了就聊聊天,没有就发发呆。没想到后来村子成了城中村,来村里租房的人也多起来,所以近来还打算再加高几层。正憧憬着美好未来,哪想突遇变故,父亲得了脑溢血,全身瘫痪,最难想的还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小翠要离婚,好像就是老天在开父亲的玩笑。
  几年前拿到补偿款后,父亲死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就这样从天而降,他拿着政府给的存折,数着存折上的零,心就“突突”地慌了起来,数了几十遍,眼睛花了也没数清。有钱就是有底气,想着这回30岁的儿子能娶上媳妇,自己可以抱孙子了,见了相熟不相熟的都低头哈腰让人给介绍对象,整得刘刚就像缺胳膊断腿或只认得歪头傻笑流涎的傻子。那些时日,刘刚觉得自己是只老鼠,藏头藏尾不敢好好出门,见人就避,不得已打个招呼也是偏头歪脑地应付,不敢正眼瞧人,觉得反正全世界都在笑他呢!要不是母亲在他七岁时早逝,父亲为他一生不娶,俩人相依为命,而且当时父亲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疼,他真要一句不吭,身也不转地走出这个家门,这个村子,这个县城,像他那些亲朋好友,走向大城市,走向大世界。
  父亲越执着,刘刚越赌气,瞧不上自己的样样好,瞧上自己的样样是狗屁,父子俩的关系第一次闹得那么僵,有好几次冷战,互不搭理长达几个星期。可是不管怎么冷父亲始终斗不过刘刚,直到父亲认定小翠之后,再也不骂,不打,不闹上吊,而是来个绝食。不吃不喝几天,虚脱到昏迷说胡话,吓坏了刘刚,这门亲事才遂了父亲的愿。
  小翠是刘刚所有相过亲里最标致的姑娘,一开始刘刚不说喜欢但绝对不讨厌。处上对象和结婚后发现她性格温和,不爱说三道四,手脚勤快,虽说娘家在偏远乡镇的农村里,而且一结婚就贴上三万的彩礼和他母亲十五万的手术费,刘刚也觉得值。父亲更是没说二话。只是过着过着刘刚心里有了个疙瘩,发现小翠很忧郁,闲着时经常发呆,而两人之间也隔着一层山,他走不进她的心,不知道她想些什么。
  在家突生变故,水深火热的正需小翠出力之时她提出离婚,刘刚真是怒火中烧,恶向胆边生,连杀她的心都有。但过了段时间,生气归生气,不满归不满,小翠坚决的冷硬态度,既伤心也冷了心,而吴师傅处处为他着想的劝解和安慰,既让他义愤填膺又觉得句句在理,很快答应了离婚。当然他嘴上所谓要钱,因当时小翠家没有打借条,所以也就嘴巴上说说,还好小翠有些良心,在离婚协议书上写明在六年之内补偿刘刚八万。毕竟小翠嫁给刘刚已有两年时间,对家庭有贡献,又是净身出户,已经有人说小翠是个大义的女子,要不家产都要分走一部分。刘刚听了不解,觉得小翠就是不义才和自己离婚,怎么成了大义?不过想想,倒是心惊肉跳。
  说起吴师傅,刘刚觉得这人变化快,快得让人难以分析,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变得为人师表,像个长者,可亲可敬。吴师傅一年多前租下刘刚家出租的一层楼,说要搞房屋装修。一般的来讲租房子的在平时都要尽力和房东搞好关系,以便房东提供各种便利,或者为以后以相对便宜的租金续租打下基础。自己当时和小翠在城郊和别人买了三亩已种植三年的葡萄,葡萄正要大量挂果,忙于管理,与他很少正面的交往,就算这样他还是很快发现吴师傅对父亲一点不友好,总是冷眼相对。有几次他在旁边看着都心寒,那脸绷得老紧,就像老虎的屁股杀气腾腾,加上左脸那一道长长的发黑的疤痕,真是凶神恶煞,看得人不寒而栗。
  让人更为心惊肉跳、深感不安的是,吴师傅租了房子后,并不是忙于搞装修的生意,而是整天在村子里闲转,整天找赋闲在家老人或二流子喝酒、打牌、聊天,这哪像个正常生意人,更何况他还是个五十多岁的外地人,左看右看都像犯了事来避难的,可到派出所报了警,却查不出案底。
  一家人都后悔将房子租给他,只是悔之晚矣。在一个傍晚,父亲找了个理由去和吴师傅商量,说自家一亲戚盖房,一大家子老老小小的找不到住处,而他孤身一个人相对于来说好找,让他体察一下亲戚的困难,将房让给亲戚,房租和违约金一次退给他,不行的话违约金还可以增加百分之十。父亲说了一大堆,他眼珠子一瞪,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不行。”父亲不甘心,想套近乎说,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一个人在外打拼?吴师傅喝着啤酒将头扭朝一边,不搭理。父亲来火了,想出口恶气,“是不是死了老婆,无儿无女?”吴师傅这回将头转了过来,可是头转过来后“啪”的啤酒瓶也摔到了地上,而后一把将父亲推翻在地上。父亲吓得大叫:“打人了!杀人了!”刘刚一听从二楼急蹦下来,只见吴师傅扭紧父亲的的脖领,将他推挂在墙上。这还行?刘刚上前就要揍吴师傅,没想还吴师傅放开父亲,抢先打一拳过来在自己鼻梁上,打得鲜血喷了一地,七晕八素。幸而此时村里的人也闻声赶来,劝住了双方。
  自此刘刚一家也不敢在和吴师傅提退租的事,怕他杀人掠货,惹不起躲得起,苦苦熬着租期地到来。
  (三)
  自此之后,吴师傅消失了两个月,大家就像放下了心里的秤砣,庆幸不已,祈祷着他一江春水向东流,一去不复返,哪想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他“咚咚”敲响了刘刚家门。小翠早睡,刘刚和父亲各自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剧《重案六组》第四部讲述一个杀人案,听到屋外狂风呼啸声中传来的几下敲门声,简直无比刺耳,如几柄飞刀扎进了耳里。父亲咕哝着:“这么晚了,是谁啊?”不耐烦的起身去开门。从门镜里父亲看到了吴师傅左脸上狰狞的疤痕,这也是一柄飞刀,直直插中他的心脏,全身都哆嗦起来。
  刘刚发觉父亲半天没开门,心生奇怪,“怎么了?”哪想父亲在嘴前竖起右手中指,“嘘!”“嘘!”吹了两下,蹑手蹑脚走回沙发,轻声说:“是租房子的老吴。”见父亲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刘刚心想,是不是提着长刀长枪来犯?此时门外又响起了更响亮更刺耳的敲门声。刘刚看了父亲一眼,父亲摇着头轻声细语地说:“不要管他了!”刘刚年轻气盛,想自己堂堂七尺男儿还真怕了他一个糟老头不行,翻起从厨房提了把砍骨刀。父亲害怕出大事,赶紧的跟到他身后,拉住,“不要理他。”刘刚从门镜里仔细望了半天,也没有看到长刀长枪,倒是吴师傅身后的地上堆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像是农村人来走亲戚送礼的。于是他安放下自己一颗高悬的心,放松握菜刀的手,将菜刀轻松放回厨房,给吴师傅开门。
  “老哥,侄子,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住,心里憋闷,啤酒又喝多了,心里躁动得很,真是不好意思。家里有事,回去了段时间,带了些核桃、天麻这些土特产过来,你们尝尝。”一进门吴师傅就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拎了进来,所谓“伸手不打送礼人”,想推辞都推辞不了。
  “有几个孩子,都做些什么?”看到吴师傅带来的东西,父子俩只好请吴师傅坐下喝杯茶。三个人唠着家常,挺愉快,没想到父亲这个问题一出,吴师傅的脸瞬间变黑,盯着刘刚好沉默了一会,然后低下头喝了口茶说:“没有孩子,媳妇也早死了!”三个人一下陷入比夜静比夜黑的沉默,吴师傅很快就告别离开。出于礼貌刘刚送吴师傅出门,可关好门扭头的一瞬看到父亲出神地盯着自己,虽然视线很快转移到电视上,但刘刚还是感觉到了很不同寻常的异样,这样的眼神从来没有过。心里想年迈的父亲是怜悯吴师傅这个孤苦的人吧,同病相怜,或许想起了自己同样早逝的母亲。
  吴师傅回来了,完全变了一个人,热情又积极。他租的一层楼规划为客厅和小卧室的房间做了仓库,没有几天就堆满了瓷砖、墙漆、木材等物品,而主卧室进行了一番精心的装修,将西墙上通往客厅的门拆除,砌上砖封闭起来,然后将墙和顶重新粉刷,铺上地板砖,挂上新的窗帘,好像就和自己的家一样精心装饰。他还花钱印了好多广告,贴在城里专门发放广告的广告栏上,雇临时人员在广场和人多的十字路口分发。这在县城里是从来没有过的营销行为,才三两天就有顾客上门和他谈业务,签合同。再没几天他就雇了两个小工,开始了工程,真是风风火火。虽然给私人装修单元房,但他也是忙得不亦乐乎,要到很晚才回来。有时是加完班不是太晚,还会带着小工回村里活动中心的广场,整个火盆,点燃火炭,烧些臭豆腐、小瓜、韭菜、鸡肉等,倒上小酒愉快地吹牛聊天,刘刚和父亲经常是座上客,有时小翠嘴馋了也来吃吃。一家人都喜欢上了吴师傅。
  刘刚发现吴师傅和父亲虽然共同语言最多,说话最多,但是两人之间其实是最不亲密的,有些虚情假意的感觉,几次后父亲就算自己在家里一个人偷偷喝上几口,也不来和吴师傅他们喝。而吴师傅对小翠虽然很关心疼爱,她一来就会整最好的东西吃,但很多时候他看了小翠目光就会很意味深长地转向自己,好像自己是个犯了错的小孩。刘刚浑身不自在,刚脆看星星看看月亮。尽管吴师傅和自己两个最亲的人之间,有这么多让自己感到别扭,说不清摸不准的东西,但他总觉和吴师傅在一起很亲切,好像熟识很久,和其他人从没有这样的感觉,也许这就是为什么高山流水,知音难觅。
  如今省城、地州市竞争激烈,很多集团型的装修公司大量出现,他们懂时尚、懂新技术,吴师傅以前的小公司是混不小去了,知道刘刚他们县城搞新城区开发,新建了大量的小区楼盘,才来这里求生存。吴师傅告诉他,自己脸上的疤是年轻搞建筑工人时,被高空意外掉落的钢筋划伤,非常神奇的是没有丝毫的内伤,却把人吓得半死。
  吴师傅说老天就爱吓唬他,折腾他,也许自己上辈子作孽太多,这辈子的人间是他的炼狱。二十多年前,自己在外拼打多年,有了积蓄和技术,独立搞建筑小工程,挣些钱买了辆皮卡车,一次带妻子和儿子外出游玩,结果出车祸儿子和妻子都死了,自己却只在胳膊和胸部受了点轻伤。说这件事情时,吴师傅眼里泪光闪亮,清晰的倒映着刘刚的影像。刘刚想这样的话,吴师傅的儿子比自己也小不了几岁,吴师傅是想儿子了,觉得对不起儿子呢,于是拿起酒杯和吴师傅碰杯,吴师傅拿起杯大颗地泪珠就滚落到月光闪闪的酒杯里,打碎了酒杯里的月亮,他一口喝下。
  看到吴师傅伤心,刘刚也想起了自己的苦难,于是和吴师傅说母亲在自己八岁那年得癌症去世,父亲为了自己从此不再婚娶,含辛茹苦,又当爹又当妈,父子俩相依为命。吴师傅就那么默默地听着,皱着眉头,没有插一句话,没有喝一口酒。
  父亲得了脑溢血,全身瘫痪,妻子闹着离婚,自己买葡萄地花近十五万投资进去的葡萄园,也因为葡萄价格的大幅下跌而已亏损三万多元,如果过两年价格再跌,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刘刚自感身陷万劫不复的深渊时,发现自己愿意倾诉的居然既不是亲戚,也不是朋友,而是吴师傅。刘刚觉得和吴师傅在一起就是舒坦,什么事都能说,他和他就是所谓忘年之交,所谓高山流水。
  (四)
  又是一个皓月当空的夜晚,刘刚今天办了离婚手续,心情不好,吴师傅炒了碟花生,备了壶酒,在刘家门前的青树下喝酒,聊天,解闷。
  “小翠和你结婚前有个谈了六年的男朋友,你不知道吗?”吴师傅看刘刚喝了两口闷酒,靠着竹椅子不说话,心想是时候给他解开疙瘩的时候了,语重心长地问到。
  刘刚一听腾地身子前倾,皱起眉头,瞪大眼睛望着吴师傅,非常吃惊。一来,他不知道这事;二来,事情突如其来,难以置信;三来,就算有,他惊诧吴师傅一个刚来不长时间的外地人怎么会知道。
  吴师傅看刘刚瞪了自己半天是一头雾水,就拿起酒杯抬头望月一口喝下,抹了抹嘴。这杯酒给了他一个痛快,而他也要给刘刚一个痛快。
  “你们是人家说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吧?”
  “相亲认识的,谈了两三个月,就结婚了。算吧!”
  “你没有查查她以前的事情?”
  “没有,也没有想过干这事!”
  “结婚后,你没有发现她不高兴,有点‘林黛玉’?”
  “她就那样,不爱说笑,老是板着一张脸,不知道她高兴不高兴,也没有想过他高兴不高兴!”
  问到这里,吴师傅靠进竹椅里闭上眼,不说话了,一副自己已经把有关小翠的包袱甩到了这酒桌上,先点到为止,里面的杂杂碎碎等你刘刚缓缓又再打开给你看,免得你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刘刚懵了,咂了一小口酒含着也把自己塞进了竹靠椅里。酒咽了下去,思绪却如锅炉里的水蒸气蒸腾起来,在脑壳里乱窜。这喝的哪里是酒,分明是一团火,心里也烧了痛起来,痛得直骂自己糊涂,因为赌气发泄就娶了个老婆。娶就娶吧,可又不知道人家一丁点底细,也没有想着去了解了解,人生大事如此轻率,活该报应,想着想着都觉得后怕。娶了,又不关心人家快乐不快乐,有什么难言之隐,想着家里出了大笔的彩礼,她就是自己买来的了,自己是主子,特别是又给他妈垫付了医药费之后,更是高高在上。高兴了亲亲,不高兴了就气不打一处来,吹鼻子瞪眼,给脸色,这干的算是哪门子事?这真是大脑进了水,小脑养了鱼,就算没有个老相好,这种受气的日子,是人,迟早也要过不下去。
  沉默接着沉默,月亮隐进了不知什么时候聚拢的乌云里,天变得漆黑。无风无月,热气蒸腾,一会儿的功夫,清风明月的良宵,变成死气沉沉的暗黑之夜,犹如要就要来一场暴风骤雨。
  吴师傅闭着眼睛,半天听不到刘刚一句话,想着他被击懵了,已经想不到要打开自己甩在桌上的包袱细细看看了。“哎,恶人做到底,干脆给他个痛快。”吴师傅心想。
  “小翠这男朋友是他们邻村的,家境不好,小翠家人坚决反对。可两人感情好,小翠家人使尽了招数,两人就是死活不散,小翠家人没了办法,本来已经妥协默许他俩。没想到都要谈婚论嫁了,这时小翠母亲心脏病发,到医院检查是冠心病四级,如果不做手术随时都有可能发病致死,十几万的医药费他们两家无论如何凑不到,家里人又只有把希望放在了小翠身上,要给她找个最起码能负担母亲医药费的人家。当然这事从某种层面来说也可以算是阴谋,在婚前他们是对外隐瞒了的。因为这个,这男的主动消失,后来小翠万般无奈才答应和你相亲。”
  “这两年,这男的在外苦钱,发现放不下和小翠的感情,越想越觉得辜负了小翠,又攒了点钱,觉得腰杆硬了些,就来找小翠。小翠一个女娃娃家,重感情,心里没有断过对她的念想。本来和你没有感情,这俩年你又不懂得她心思,好好对她,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出现了,当然旧情复燃,马上想到离婚。这事其实和你父亲犯病,纯属是个巧合,有病没病你们两的日子也过不长。当时我和你说小翠不能吃苦,什么女人就是衣服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是让你早点解除人家的痛苦,这是积德行善呢!当然这样忽悠着你快刀斩乱麻,也是对你好,让你早点解脱,否则苦海无边啊。”
  “不信的话你再想想,起先说好花六年时间赔你家八万的事,后来小翠不是答应一次性赔清,而且今天手续一办人家第一时间就把钱打你卡里了。这说明人家是急于和你家划清关系,怕你反悔呢!当然也是考虑到了你正要用钱,这些应该是这男的所有的积蓄了,她俩又要重零开始奋斗。我估摸着这俩人不顾一切,速战速决,离婚这事小翠家人肯定还不知道。”
  周围一片漆黑和沉闷,刘刚窝在竹椅里听得风云变幻,电闪雷鸣,心““咚咚”活蹦乱跳,可气息羸弱,差点没背过气去。吴师傅说完他好像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真是醍醐灌顶,恍然大悟,雨过心空一片通透明朗。说来也怪这时忽然起了风,吹得青树枝条儿哗哗,吹得天空死闷的云彩像河水一样急急向东流淌,不一会又是月明星稀,一片凉爽。
  花白的短发,国字脸,宽额头,剑眉,高鼻梁,长伤疤,尤其是一双大眼能把眼神收得像鹰一样锐利,也能笑眯眯如一滩浑水看不清。回过神来的刘刚,在月光下使劲眯起双眼,好让自己目光聚集如炬,看清深陷在竹椅里的吴师傅。“太神奇,这是一个什么人?怎么会知晓这么多事?怎么如此英明?他还知道些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小翠和你说的?”刘刚看了会,反正也想不明白,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让火辣辣的酒从食管一直烧到肠子旮旯里,“到底还有多少事自己不知道,而吴师傅了如指掌呢?”
  吴师傅神秘眯笑着,跟着痛快喝了一口。“这是江湖经验,一辈子走南闯北的江湖经验。你和你爹没有离开县城生活过一年半载,阅历太少。尤其是对女人,一个是早早没了媳妇的鳏夫,一个是小小年纪就没了娘的孩子,你们对女人一窍不通,看不出她们的心事。我孩子老婆没有后,就一辈子在外漂,阅人无数,我一看小翠笑得少,说得少,管得少,一脸忧郁的样子,我就知道她有心事,而且是很大很深很隐秘的心事,我就会去和别人打听,一个两个三个地打听,慢慢知道的就全面了!”
  刘刚听着心里既佩服又惊叹,心里不是滋味。“是啊!自己这一辈子没有出远门打过工,没有同几个陌生人和女孩子打过交道,天性木讷,反应迟钝,怎么能看得出笑得少,说得少,管得少的小翠的心事呢?连和人转租一点葡萄,还不会看老板脸色,弄不准老板心思,谈不到应该有的价钱,亏了好多,真是笨牛一条!”
  “你从头到尾和你父亲好好讲讲小翠的事情,放心,他听明白了会理解的,不会着急上火,出三长两短的事。倒是如果你想得多,隐瞒着,时间越长他想得越多,怀疑越多,越往自己身上想,反而憋出事来,加重病情。”吴师傅说完,又把身子重重陷进了竹靠椅里,头还缩在了肩头里,刘刚怎么眯眼聚光也穿透不了隐约的光线看清他的脸。
  (五)
  “葡萄还没有卖完吧?”吴师傅撑撑靠在竹椅里的身子,头就抬了起来,看看了同样靠在竹靠椅里闭紧了嘴,睁大着眼,灵魂出窍到茫茫星空里的刘刚。
  “卖了一半,价格不好,还没人要!”吴师傅这一提刘刚愁上加愁,魂魄头也不回又飞远了一截。以后要照顾不能动弹的父亲必须寸不离身,咱们还有能力联系买主,他想着还是尽快把这三亩葡萄基地低价转让给其他人,亏一半都无所谓。
  “我给你找几个在省城搞水果批发的老板,他们需求量大,应该能要得完你剩下的葡萄。在省城混时,我们是一起打拼出来的铁哥们,价钱绝对公道。”吴师傅撑撑身子坐直了,拿起酒壶倒了杯酒,慢慢喝着,好像边喝边想着自己的这些朋友。
  刘刚听了,想向星空深处进一步跑远的灵魂,忽的归位,全身有了精神,两眼放出星星一样的光芒射向吴师傅,犹如吸收了星月精华。紧闭的嘴唇也随着灵魂的回归,迅速张开,“真的?这太好了,这是救命呢!”
  吴师傅用夜一样深沉的眼光瞟了瞟吴刚兴奋地重现了生机的脸,又把眼光投向月光的深处,点了点头。
  那样子就像电视里的侠客义士受人重托一样,让刘刚感到一诺千金的重量。
  “咣当”一声,刘刚站了起来,竹靠椅倒到了地上。“那真是谢谢了,吴师傅!我敬你一杯!”说着就给吴师傅杯酒满上,又给自己倒上一杯。端着酒,看着吴师傅脸上的伤疤,他不知该说什么话,就觉得那伤疤是那么豪侠义气。吴师傅看着激动的刘刚,闪了闪手里的酒杯,微微笑了笑。刘刚看那笑容是那么的可亲可爱可敬,心里暖暖的,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更不知该说什么了。他张大了嘴,手腕一抖,一杯酒暖暖地下了肚,然后暖遍全身。
  “明天咱们带你父亲去省人民医院,我联系了一位国家级别的专家,好好给你父亲看看,我们是熟人,你明起个早,摘些葡萄带去,多少表个心意,其他的费用就不需要考虑了,他会给你个另外的。”吴师傅喝完酒,身体安逸地靠回竹靠椅里后,又把刘刚才飞回的灵魂振出了躯壳。
  “咣当”“咣当”竹靠椅这回摔得不轻,滚了两滚。刘刚像弹簧一样弹起来,睁大眼睛盯着吴师傅,他什么也想不到,就是惊了,震惊了!他没有提酒壶,也没有倒酒,呆了。
  吴师傅也睁大了眼与他对视,就那么直直地对视,不过他点着头,不像侠士,像个长者,是关爱,是安慰。刘刚呆若木鸡,但他很感动,充满感激,好一会才下意识地抖动着手拿起了酒壶,把吴师傅的酒杯倒得满溢了出来,又抖动着双手倒满自己的酒杯。这回他没有矜持,而是主动地把酒杯递给吴师傅,然后主动碰响。
  “叮”地一声那么脆,那么响,从清亮的酒杯里荡漾到月光里,星空里,一声又一声地回响。就像刘刚脑子里不停的在发问,这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尽管刘刚如此激动,可是吴师傅在靠椅里一动没动,也没点头,拿着酒杯也没有和刘刚一起一饮而尽,而是看着刘刚喝完,才闭上眼一口喝下。
  “行了,明天早上咱们七点出发,你回去收拾收拾,车就用我的微型车,当天去当天回。后天我省城那些搞水果批发生意的朋友就下来瞧葡萄,不能耽误了!”刘刚扶起竹靠椅,正要转身坐下,吴师傅用干脆地、不容商量地口吻说到。
  刘刚心里激动,“哎!哎!”点着头就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我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再坐会,你赶紧地去准备!”这时月亮已偏西,月光从吴师傅身后的树叶间隙里洒下,吴师傅全身变得幽暗里了。刘刚看看了吴师傅,回屋收拾东西。
  刘刚回屋亮了灯,急急忙忙地收拾东西,吴师傅在外看着他忙碌的影子,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直到摇晃着酒壶倒不出一滴酒,才提着酒壶和酒杯摇摇晃晃地回了屋。
  (六)
  “各种世界先进的检查都做了,几个全国有名的专家都肯定只要按他们说地做,就能康复,咱们回去可得要好好地努力,不能大意了,争取早日康复。”从省城上了高速,吴师傅边专心地开车边说。
  “爸,这回你放心了吧,回去我天天陪你做康复训练,可不能像原先想练练就练下,不想练了死活让。你还得好好吃药,我再请个中医院的医生给你打针灸做理疗,一定能早早恢复。不能怕花一些钱,要不你这样躺着得花不知个什么数的钱。呵呵,再说你现在才五十三,康复了还能挣很多年的钱!”刘刚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父亲信心满满,对将来充满了向往。
  “对,对,要好……好…练,按时吃……吃药,不怕花钱!”父亲说话还不流利和清楚,不过脸上露出了笑容。好久没有过的笑,真像一朵灿烂地鲜花,从父亲的脸上开到刘刚的心里,馥郁芬芳。这些专家的结论堪比春风,融化了父亲冰冻三尺的心,满满地吹绿了父亲的希望。
  “吴师傅,你怎么会认识省人民医院的专家,是神通广大,不简单啊!真不知怎么感谢你?”刘刚对吴师傅又是敬佩,又是感恩戴德,他知道大恩不言谢,可真想给吴师傅个十万八万,或者磕上几个响头,甚至做牛做马也心甘,这可是等于救人一命。
  “是我高中同学,我们交情不错。人家有本事上了医科大学,成绩优秀,被点名留在省人民医院,然后考研究生,读博士,做教授,带研究生,带博士生,牛人一个。听说最近在研究怎么给人换大脑,而且取得重大突破。老刘这样的病人他不知医好了几个火车皮,他说的错不了!”吴师傅为自己的高中同学自豪不已。
  听说研究换大脑,刘刚傻了,“这怎么研究?哪儿来那么多人头,人身?谁愿意给他们换?”
  从后视镜瞄到刘刚听得一愣一愣,吴师傅得意地笑了。“哈,哈,哈!你真土,做研究先从老鼠、白兔,狗、猴这些开始,等这些万无一失了,才给得了绝症面临死亡的万般无奈的原意搏一搏的人做!”
  其实刘刚上过高中,在生物课上他还拿青蛙做过肌神经的反应实验,他这是故意逗吴师傅和父亲开心。这时是他近一两年来心情最好的时候,他想听大家笑,他想看大家笑,这样他最高兴。
  “明天咱们得拿好吃好喝的伙食迎接葡萄老板,伺候好他们葡萄才能卖个好价。你照顾好老刘,买菜做饭的事情我来,早点休息。”回到家吃好饭,跑了一天的吴师傅感觉有点累,想着第二天还有事情,就要下楼回房睡觉。
  “吴师傅,那真是辛苦你了,这一千块你先拿着买菜,不够再说!”刘刚听了赶紧从腰包里掏出了准备好的钱递给吴师傅,心里已经很不好意思麻烦他,可实在也没办法。有个姑姑嫁在外地州,远水解不了近渴,其他亲戚朋友外出打工的打工,忙生意的忙生意,闲在家里那些老人又不好的请。再说,吴师傅这挺热情的,不随他的意又怕他不高兴,伤了感情。
  吴师傅看了钱一眼说:“等事情办完了再算吧,油钱,过路钱,菜钱,都不会少了你的,呵呵!不过我这工钱就算了,反正这两天气候潮湿,也没有人找我装修,闲着也是闲着,有点事做倒实在。”
  第二天刘刚还是找来了自己的表叔,请他帮照看父亲,自己和吴师傅陪着省城里来的油光滑鲜的六个老板,看葡萄,转景点。这些人还真是和吴师傅要好得很,打打闹闹,嘻嘻哈哈,给葡萄开价豪爽大方,这样一来自己又要少亏一万多。他们赞赏刘刚葡萄栽得好,还想和他签订了下一年订购葡萄的合同。刘刚喜出望外,这样一来只要请个人,平时帮忙着打理,自己时不时去转转就可以,葡萄基地不用转手。卖葡萄,加上租房子和村里分红的收入,足够父子两衣食无忧,自己可以专心照顾父亲了。
  晚上吴师傅在刘刚家里做了一桌丰盛的菜,厅空间小就把饭桌摆到了客厅。大家热热闹闹地又说又笑,吃得开心,喝得开心。刘刚父亲躺在一旁的沙发上,也跟着大家笑,还和刘刚要酒喝,“小刚,我想……喝点……酒,要敬大家一……一杯。”大家听了“哈哈”大笑他是个酒鬼,都病到这地步了还要喝酒。刘刚表叔喝得多了扭扭歪歪地俯身去拍他的肩,“你有病就不要喝了,等病好了咱哥两好好喝,咋儿子长本事了,能从省城请老板下来,酒要多少有多少,喝不完!”
  “爸,你是血压高引起的脑出血,不能喝酒,你不记得了!”刘刚看父亲挺想喝,心里有些可怜父亲,难受得很,但又怕喝出事,还不忘警告父亲。
  “对!对!老爷子你现在可不能喝,等病好了也不能喝!”大家安静下来附和。
  “给他小小整口吧,过过瘾,解解酒渴!”吴师傅发表和大家不一致的意见。刘刚感到有点为难,他可一心想着父亲早日康复呢。
  吴师傅又朝他抬了抬下巴,“高兴,喝小点不怕,科学研究说一天喝小二两酒对身体好得很,舒张血管,活血化瘀。”刘刚给父亲到了小半杯酒,父亲高兴得直叫:“好,好!”这时有人提议,“这杯酒咱们就陪老爷子干了吧,祝他早日康复!”大家齐叫好,然后都站了起来看着他。
  老刘看着大家高兴加感动,眼睛潮红潮红的,居然流利地说出了:“谢谢大家!”然后一脸享受地喝下,心满意足。
  大家齐声喊“干!”,一饮而尽。
  (七)
  日子像流水般流淌,生活忙忙碌碌。
  刘刚高价雇了懂些葡萄栽种和管理技术的老王师傅帮照看葡萄,一心在家照顾父亲。怕父亲闷,他买了辆微型车,从早到晚父亲想去城里的什么公园,或者田间地头,他都带他去,拖架着他走走逛逛。父亲最喜欢去的是自家的葡萄基地,可以让刘刚架着来回来回地走,兴致勃勃,百走不厌。老王在的时候,就帮着搀扶,讲讲葡萄栽种和管理的技术,他听得津津有味,饶有兴致,憧憬着以后自己就在这葡萄园里转悠,度日。老王也会拉拉家常,特别是他家那个令他头痛的老姑娘。
  “这孩子办事没有个准,本来过两天就要摆酒席,可突然说和未婚夫已经分手,结不成了。老天!差点没有把他妈急死,躺在床上掉了一天针水。我一天到晚地打电话,和亲戚朋友们道歉,老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一天多话费打了近一千元。和酒店退席,又赔了上千的违约金。这个败家子她倒是电话关机,玩失踪,老子还以为她去寻死了,又是报警,又是求人到处寻。可结果,婚期一过打她扮得花里胡哨回来了,说是去省城散了两天心。你说气人不气人。我们一直以为是那男的不要她,怕她想不开,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哪里想到,过了几天人家男方找人来退彩礼,拉长个脸,责怪我们做父母的不是。呵呵,原来是她死活不愿嫁,逼人家分了手!你说说,这是个什么孩子,谈恋爱是自己谈得,我们从头到尾又没有参与,更不要说逼迫,逃什么婚啊?搞得我们里外不是人,对方说我们没家教,惯坏孩子。亲戚朋友,要么认为她被人家骗被人家欺,老是上门来安慰;要么认为她做了见不得人的鲜廉寡耻之事,被人家休了,到处乱打听,居然传出了一些无中生有的事。一家人无地自容,见人都要低三份头,她倒是吃得香,睡得甜,一副没心没肺的样,老子真想甩她两耳光!”
  “有家不回,和人一起租了套单元房,十天半月才回一次家,就给自己在省城一样,钱苦不了几个……!”
  “你说说有了她那次辉煌的逃婚经历,人家不嫌弃她就好了,我们抛出老脸不要了,让人说亲,她反而嫌这个太矮,那个太丑。我的天!给她介绍对象,是为了让她过日子,又不是挑衣服。我是老早就不想管她了,可她妈老逼我,她倒是在外租了房子逍遥得很。”
  反正王师傅拉起家常,是有七八都和这个所谓“老姑娘”有关。
  吴师傅的生意越来越兴旺,手下的装修工人达到了八个,可以同时装修两三户单元房,也有能力接受一些小单位办公楼的装修。还在县城闹市里租了个门面,雇了个女孩子小王专门接待顾客,洽谈生意,做财务。吴师傅闲下来没事了,就会帮着刘刚刚为老刘做康复治疗,抬抬手,拉拉脚,做做按摩,和刘刚搀着他在村子里转悠。
  当自己的公司做完一大点些事情或比较累的活计,吴师傅也会在刘刚家里为员工们亲自下厨,做自己的家乡菜给大家吃,一来慰劳员工,二来在刘家热闹热闹。每当这时候,小王就会跟着吴师傅来帮下手,或者自己也会做几道拿手菜。吃完饭,小王还会和他们走走,聊天。一来二去,小王就和刘刚熟悉了,俩人还挺聊得来,哪次小王不来,刘刚就会有点点失望,好像魂出了窍,去寻小王了。
  再后来小王经常跑吴师傅那里,说是商量事情,和刘刚见面和聊天的次数更多了。有时候她找不到吴师傅,她就会陪刘刚推着父亲在村里转。村里人都认为他们是在处对象。刘刚听了大家的“流言蜚语”,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愁,有时像吃了蜜,有时像吃了黄连。自己是喜欢小刘,可条件是堆豆腐渣,人家肯定看不上啊!
  一天又一天,父亲说话清楚起来。一天又一天,双手有了力,能坐了起来。一天又一天,双腿有了力,能站立。一年多后,拄着拐杖能自己一拐一拐地走了,虽然没有完全康复但生活已能自理。
  葡萄又成熟了,大好的收成,吴师傅他们的生意也到了淡季。这天,吴师傅就带着员工们到刘刚家葡萄地里帮采摘葡萄,授予小王大任,让她独自一人在刘刚家里做厨,顺便给老刘做伴。小王答应地自自然然,没有感到一丝不便,还老想着大显身手。
  葡萄采摘完,太阳刚好退到群山之后,悄悄点燃了云彩,烧红了半边天。货车司机赶路不愿留下吃饭,踩下油门“轰”地发动了车子,闲了一天的货车猛地抖动了一下精神,越跑越快。活计做完,大家兴高采烈,火红的霞光点燃他们的情绪,虽然吃了些葡萄,并不见饿,可还是嚷嚷着要回去吃饭喝酒。老王师傅觉得自己是拿工钱的,不好意思去吃喝,扭扭妮妮。刘刚搂搂住他的肩,推着他往家里走,“王师傅,这一年可都靠你了,培育出了这么好的葡萄,无论如何你都得给个面子,咱爷俩好好喝杯。”
  “王师傅,这小刘家的小媳妇做饭可好吃了,你就去吧!”身旁有人大声喊道。刘刚一听,脸红了,心里居然“扑通扑通”直条,“什么媳妇?不要乱说,我们是好朋友!”他感到异样,以前自己和那么多女人面对面相亲,心都没这么跳过。
  到了家里,饭菜已经摆好,酒杯已经倒满,大家坐下就开始大快朵颐。只是当刘刚搂着王师傅进来和小王打了个照面时,两人都愣住了。小王的脸一开始白,后来红到了脖子根,低了头喊了声“爸!”。老王一开始瞪着眼珠子,像要要蹦出枪膛的子弹,口里支支吾吾:“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后来看了看刘刚,又转向她有一些嘲弄地笑道:“怪不得……”
  老王其实是想说“怪不得和介绍那么多对象,没有一个入你法眼,原来是暗地里有人了,你早说啊!害得老子费那么大力气。”
  话说回来,老王看见刘刚对父亲那么孝顺,脾气温和,心里挺喜欢,暗自高兴,心里想着这不靠谱的孩子倒是做了件最靠谱的事。但是他不知道,刘刚和小王其实八字还没有一撇,是他自己先入为主了。
  刘刚听见小王喊老王“爸!”也愣住了,紧张得不知道怎么办,眼睛不自觉的就找到了吴师傅,向他求救。很多人忙着吃东西,没有听见小王喊老王“爸!”,可是吴师傅正等着王师傅落座在自己和老刘的中间,所以他听见了,心里也正感叹居然会如此巧合。
  吴师傅看到刘刚无助的眼神,立马“哈哈“大笑起来拉老王,大声说:“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赶紧坐,赶紧坐。真是太巧合了,太巧合了,得好好的喝一晚上。”然后就和他推杯换盏起来,故意不说破刘刚和小王其实并没有处对象,因为作为旁观者,他早知道两人有意,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他心里还盘算着,就此机会顺水推舟,加速两人的进程。
  一会吴师傅就把王师傅喝高兴了,再过一会大家就让王师傅喝多了。吴师傅就使眼色给刘刚向王师傅敬酒,刘刚战战兢兢地敬酒,怕他不高兴。哪想吴王师傅喝得晕乎乎,兴高采烈地说着:“你这臭小子,我还和你说了我女儿那么多坏话给你听,没想到你就是我的女婿。”刘刚听了脸又红了,瞄了瞄小王,小王也羞得满脸通红,大叫到:“爸你喝多了,说什么啊?没有的事。”
  王师傅喝了刘刚的敬酒,又对坐在旁边老刘说:“你看看这叫什么事?我还老是和你抱怨说我这姑娘这儿不好,那儿不行,这回倒成亲家了。哈哈哈!”
  有人喝多了,听了王师傅的话,开始起哄:“刘刚亲我们小王一下吧!”
  “对,亲一下!亲一下!……”众人跟着乱起来。
  刘刚和小王别扭得要死,俩人虽然互相有意思,可毕竟从没有彼此表白过什么。小王害羞的跑了出去,刘刚也逃命似地跟了出去,身后传来一阵阵哄笑。俩人在朦朦胧胧的暮色里散步。虽有千言万语,但很长时间都保持着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刘刚决定试探一下小王的心意,“他们喝多了,这么乱说你不要介意,我怎么能配得上你呢!”
  “你愿意和我处吗?”小王没有拐弯抹角,一句惊天霹雳地问话,震麻了刘刚了全身,原地站住看着她说不出话。
  小王直视着他,含情默默地等着他回答,可刘刚就是激动得手足无措,说不出话来。小王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再说话,拉住他的手臂依偎着小步朝前。
  刘刚想说说不出来,力气都用到了手上,紧紧抓着小王的手,怕这是一个梦,手一松人不见,梦就醒了。他感觉这就是一个梦,走了几步,他拉住小王,用力掐自己的脸,再疼也不见小王飞走,才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居然兴奋到不顾一切地抱住了小王。他不敢相信幸福能降临到自己身上,而且来得这么快,眼里热辣辣的。这一年多来经历了多少事,多少苦难啊!他根本不敢奢望能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有一份美好的爱情,只想着等父亲好了,随便找个可以将就着过日子的老女人,生个孩子,快乐不快乐,幸福不幸福,稀里糊涂就是一辈子。真是太高兴,太激动了,此刻这黑色的无边的夜是精心酿制的,掉在里边的人除了甜还是甜!
  (八)
  就算是人精心设计,也设计不到傍晚息工后,房顶那块准备用来铺在脚手架上的木板被一阵风吹倒,碰翻了放在正在砌的墙上的沙灰桶,沙灰桶里又装了半桶水,掉下去砸在下一层楼那块另一头压着块红砖的木板上,将红砖向外弹飞出去。
  如果真像射击一样好好地瞄准,这砖块也不会准确地朝院里正在晒衣服的刘刚的后脑壳飞去。飞去就飞飞吧,谁也无法料到这一天不在家吴师刚好回到家门口,看到这一幕,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能跑过红砖,挡在了刘刚的前头,砖头砸碎了他的颅骨。人之将死,谁又能想到刘刚抱住倒在地上的他时,已七窍流血的他却抓住刘刚的上臂在笑,笑得很开心,很幸福,很心满意足,很慈祥,很可亲,很温暖,一点不令人害怕,发寒。只是他好像想说点什么,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更不可思议的是,是他说如今县城发展的越来越快,流动人口越来越多,房子好租,极力说服刘刚加盖三层房子,这样去了建房的本,一年可以多出两三万的收入。
  所有的人都在惊叹:“这是命啊!没有什么好难想的。”
  可是刘刚怎么能不难想,吴师傅可是为了救自己,之前他对自己就已经救于水火,有再造之恩了。他对自己就像亲人一样关爱,他都想好了,等房子加盖好了,找个好日子就认他做干爹,以后好好孝顺他。刘刚心里满腔的难过,满腔的恨,恨天,恨地,恨自己。
  黑沉沉的乌云把天空坠得很低很低,并且过滤了天光中所有活泼的色彩,只放黑白进世间,万物死气沉沉。沉降了的天,把空气压缩得不能流动,空气又挤压得人好不自在,呼吸都有困难。在殡仪馆,刘刚望着这一切,感受这一切,压抑悲愤,真想拿起斧头,把这乌云劈开,砍个稀巴烂;找个锤子,把天砸个大窟窿;大吼一声,让山崩地裂。
  刘刚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一会就要见面的吴师傅的弟弟、妹妹和一干亲戚,心里越来越乱,坐立不安。
  “呆会家属来了,人家怎么吵,怎么乱,怎么无理取闹,你都要忍住,知道了吗?这种情况家属都很冲动,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派出所牛所长怕刘刚到时不冷静,把事情弄大、弄僵,不好解决。有的家属都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会怀疑是他杀,不给处理尸体,聚众闹事,到处上访。也有的家属,要赔偿,漫天要价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价钱达不到他们心里的预期,也会不给处理尸体。如果有专业的“尸”闹(和医闹一个性质的人群),连抬尸游行,把尸体抬到公安局有可能。牛所长接触了太多这样的事,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委屈,他心里很有戒备。
  刘刚心里倒是想:“如果他们想不通,把我一顿骂死、打死倒痛快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连眼都不眨一下,痛都不哼一声!”
  时间总是毫不留情,过几分钟,两辆挂着被告知是吴师傅家属车牌号的、有气派的越野车缓缓驶进了殡仪馆的院子。刘刚心里吃惊,吴师傅这么一个浪荡江湖的人,而他的亲人看来非富即贵。牛所长也感到意外,警惕度增高,这些非富即贵的人不讲理起来,可更是难以应付,会在全社会掀起滔天巨浪。
  头一辆车上下来两对和吴师傅年纪相仿的中老年人,后一辆车上下来两对小刘刚几岁摸样的年轻人。
  刘刚和吴师傅立马迎了上去。一看两人心里都暗暗惊奇,一男一女两个中老年人眼睛鼻子都和刘刚长得很像,而小刘刚几岁的两个年轻男子,和自己也有几分神似。
  牛所长见了来人马上上前一一握手,自我介绍,对方也跟着自我介绍。原来和刘刚长得很像的一男一女就是吴师傅的兄弟和妹子,他们和吴师傅除了眼神有些相似,其他居然不是那么像兄妹。和自己长得有几分神似的年轻人分别是他们的儿子。
  刘所长和对方接触完,才小心翼翼地介绍刘刚,“这是刘刚,贵兄高风亮节,见义勇为,就是救他于危难的。我们大家都很难过,尤其是他,请节哀顺变!”说完他已经准备好一大堆话,要如何有条理有逻辑的把事情经过说出来,好让他们接受事实。
  刘刚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真是觉得对不起他们,对不起吴师傅,眼泪珠滚滚落下。他没有想到,这些人从中老年男子开始,口里只说着“辛苦了,节哀!”一一和他紧紧拥抱,并没有他想象的有多余的询问和责备。这让他感到亲切,温暖,可心里更加歉疚和难过,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吴师傅的好又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看到这一场景,终于让牛所长高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他知道这个事情不用担心防备了,可以非常友好和谐地解决!
  大家站着静静瞻仰了吴师傅遗容一会后,那个中老年男子把刘刚喊到跟前,拢着他肩膀沉重地说:“孩子,这可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一定感到很意外,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你先看看这个!”说完一个年轻男子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复印件,递给了他,他又郑重的递给了刘刚。
  刘刚确实感到天方夜谭,感觉就是在梦境里,不敢相信,回头找父亲,只见父亲拄着拐杖正注视着自己,拼命点着头。他颤抖着手接过文件,封面写着“省医科大学法医司法鉴定中心鉴定书”,打开后见委托人是吴师傅,委托时间是日,简要案情是“吴天俊于32年前丢失一子,现怀疑清水县清水镇清水村23号刘刚为自己亲生子,送检其血样一份,与自己做亲子鉴定。”鉴定结论是“送检的刘刚血与吴清俊有亲子关系。”
  看完鉴定书,刘刚想起了3年前他去劝父亲和吴师傅的架时,被吴师傅打在鼻梁上让他鲜血喷涌的那一拳,他恍悟原来吴师傅这么做是另有深意的。
  这么多年,看到鉴定书,他才第一次知道了吴师傅的真名“吴清俊”,心里有一种深深自责,怎么平时他对自己连那么好,可却想都没有想去问一下他的名字,。
  合上鉴定书,刘刚还是不敢相信吴师傅会是自己的生父,他睁大眼盯着不远处的父亲,希望他能站出来说说。父亲知道刘刚眼神里的请求,一拐一拐慢慢走到了他跟前,他本来不想流泪,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还是流了下来。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对不起刘刚,对不起吴师傅,“小刚,是这样的。我和你妈想尽办法都不会生育,走火入了魔,就求人贩子给买了个。小刚,你是我们买来的。造孽啊!我们罪有应得,你妈妈早早的病死,我现在脑溢血成了个残疾人。我们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父母,使我们害得你们一家人家破人亡啊!”说完一下瘫倒在了地上。
  (九)
  “今天,在清水县搞新城区开发的小黄说,清水村23号一个叫刘刚的小伙子挺像父亲,说不定是我的儿子,我决定明天就去看看。”
  “啊,这小伙子真的长得很像父亲,我的心真是激动得‘砰砰’乱跳,可能性非常大,得好好查查。他们家正出租房子,调查需要时间,我就把这房子租下来吧,这样可以跟他们家近距离接触,更好的了解情况,特别是看看他父亲是个什么人,他现在是个什么人!”
  “原来他以前是上门在平甸县的,据说和岳父母闹翻后才重新回到这里生活,当时已有了孩子。看来还得跑趟平甸县了解情况。”
  “看来是对了,他们在平甸县时无儿无女,后来收养了一个儿子,可才几个月就搬回了清水县。很有问题啊!我得想个办法,弄点刘刚的血做亲子鉴定。“
  “我的天,我终于找到了儿子了!媳妇,你在天之灵保佑,我终于找到儿子了!媳妇,你看看这亲子鉴定书,错不了,错不了,这就是咱儿子了!”
  “老刘怎么就脑溢血瘫痪了呢?这也是个苦命的人,他对儿子是很好的,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看来现在不能和儿子相认,要不老刘会受不了,要了命的。再说,现在相认太唐突,他一下接受不了,不如先和他处着,让他了解我,我也了解了解他,为以后相认打好基础。”
  “小翠平时就很闷闷不乐,好像有心事,眼神里充满幽怨,看得出她不愿意和刘刚一起生活。而刘刚是个木头脑袋,没有看出小翠的心事,不过他因该也不喜欢她,要不然不会忽冷忽热的,没有太多疼爱。小翠最近看刘刚时闪闪烁烁,又闹离婚,肯定有问题,得去查查。”
  “原来小翠是有自己心上人的,而且还好了六年那么长时间,可谓青梅竹马,和刘刚结婚完全逼不得已,真是难为了她。如果这样闷闷不乐过一辈子,说不定郁郁而终,怪可怜。还好最近她的心上人回来了,她怎么能不闹离婚,得想办法让刘刚尽快答应离婚,要不就是害人害己啊!”
  “真是心想事成,刘刚离婚了,我得找找朋友,帮他解决燃眉之急。特别是老刘这个病,本身虽然严重,但我看心病更重,得给他自信。呵呵,那就带他去省医院溜达溜达,就像大黑说的让各种高科技仪器和各种专家给他信心。这个大黑,想不到小时候邋里邋遢,老是掉个脓鼻涕,现在倒是成博士后了。人的事情真是想不到啊!”
  “太好了,想不到刘刚和小王能成一对,老刘的病看来也就只能恢复到这个情况了。哈哈,我和儿子相认的时间应该不长了。我给他提个建议,让我负责为他加盖两层房子,再重新装修一下。一来房子出租可以增加收入,二来为结婚做准备,他肯定会同意的。由我这个父亲亲子为他装修婚房,真是太好了。然后,在他们结婚前我就把父子相认的事给办了,喜上加喜!”
  刘刚彻夜地翻着父亲留下的日记,泪流成的河和父亲的日记一样绵长。
  “你父亲的长像遗传你奶奶,我们两兄妹则遗传了你爷爷,和我们不怎么像。而你又遗传了爷爷的,和你父亲长得不像,和我们像。所以你们相处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人觉得你们像吧?”。
  “你在两岁刚能活蹦乱跳那会,大哥带你到小区院子里和其他孩子玩,他和人下象棋入了迷,等他棋下完,你已经被人拐走了,他怎么也找不到!大嫂知道消息后就急晕倒了。”
  “大哥是警察,他认为他一定能找得到你,可是公安局和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几年下来都没有一点线索。你妈妈天天以泪洗面,最终卧病不起,在你九岁那年病逝了。走的时候还一声声的喊着你的名字,喊得嘴角都流出了血丝。”
  “大哥是最爱嫂子的,她走后,更是自责,他发誓一定要找到你,可是公安工作限制太多,他决定辞职自己去找。你知道吗?你爸爸可是荣立过一等功的人,他胸口的伤可是在抓捕杀人犯时,被亡命之徒用匕首刺的,刺进了胸腔里,刺破了肺脏,离心脏仅有两毫米的距离。当时他已经是刑警队长,是副局长人选,他这样辞职很多领导都来相劝,可他做了决定,毅然辞职。”
  “他辞职后,在外省追踪到了一个拐卖妇女儿童的犯罪团伙,在一个山上的荒庙里囚禁了六个儿童和三个妇女。他报了警,带着警察去抓这些人贩,可他们的头头带着一个骨干,在混乱之中居然溜了。大哥及时发现,忙不得和警察打招呼就追了出去,结果他徒手面对两个手握长刀的人,脸上被砍了一刀,差点砍中眼球,变成瞎子。可他还是和他们拼了命的搏斗,直到警察赶来。他脸就留下了那道长长的疤痕!”
  送父亲骨灰回家乡的路上,叔叔和姑姑把他喊坐在后排他们的中间,一路和他说着父亲的故事。模模糊糊地他觉得父亲的那些疤痕延长又延长,比眼前看不到尽头的路更长。
  (十)
  吴清俊知道自己不行了。他听到了自己颅骨碎裂的声音,可他感觉不到疼痛,而全身没有一点力气,连对抱着自己儿子只想说句:“儿子,我是你父亲,喊我声爸吧!”都挣不出一个字。他认命了,虽然他曾经丢失了儿子,但是无论如何现在他找到了儿子,在死神面前救回了儿子,可以安心地去见妻子了。这样想着他很开心,看着越来越模糊的儿子,他笑了,笑得很幸福。
  (完稿于日)  
已投稿到:
以上网友发言只代表其个人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的观点或立场。}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亥时出生的女孩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