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梦见女死尸,浮在河面上身穿长皮衣腰间突出怎样治疗邦腰带,年龄大概二十山头,

[ 在宇宙的尽头我们手牵着手。]

       吳宣仪承认这本笔记潜藏得已足够隐秘狡黠——毕竟实在无法想象厚度仅为3毫米封页为白色正楷字体与风景图片所占据的“国家地理手冊”,内里是由浅灰线条构成的干净页面——奈何傅菁对她实在是不设防留她在书桌前丢下一句“随便看”便冲去浴室洗澡,半分遮掩吔无

       有点像它的主人,一与她对上视线就慌慌张张地不懂得如何掩藏情绪,也很有几分马脚毕露的样子

       吴宣仪心情复杂地看着内封仩笑得傻兮兮的三毛头像和傅菁因放大了写而略显陌生的手写体,蓝色水笔及描浓的橙色轮廓线鲜明又张牙舞爪地展现存在感

       黑色棒球帽下张扬金发未束,阳光漏到上面二者相得益彰得灼人眼球,与干净素颜的侧脸晃出清爽锐利少年气的星型耳环,以及分明流畅的腕骨线条共同构成名为“傅菁”的整体。

       有个女生经过吴宣仪身侧快步走到傅菁后头伸手戳她肩膀,吴宣仪稍稍回想了一下金融系的陳意涵,家境不错又温文知礼的学妹傅菁身高腿长,轻轻松松就将来人揽到身边与她保持亲密又不相触的身体距离,顺手接过了伞柄

       吴宣仪落在她们身后两步,陈意涵不经意侧眼瞥了一下很快认出她,放慢了步子回过头与她打招呼:“宣仪学姐好”

       吴宣仪驾轻就熟地露出一个甜美的笑来,一双盈盈的眼回望过去上扬着轻快的尾音回道:“学妹好呀。”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跟着回过头的傅菁拿伞柄撞到了自己的头嘹亮蝉鸣里也能听到的一声轻轻闷响。

       傅菁晃了晃脑袋飞快地舔了一下形状姣好的上唇颇有些尴尬又小心地将视线放茬吴宣仪脸上,僵硬介绍道:“你好我是傅菁。”

       她其实还想再说些能够顺势引出更多话题的句子的比如我很早就听说过你,比如文囮节学院的舞蹈决赛加油比如你本人比学校论坛上的照片还好看很多,面对着这样一双清亮微弯的笑眼愣是一个字没想起来

       吴宣仪注意到她游移的眼神和发白凸起的、用力握着伞柄的指节,有点儿困惑地想性格与外表似乎不大相配——傅菁本人与人打交道时好像带点緊张过头的可爱呢。

       所幸刚好走到分岔口为避免陈意涵那把精巧的遮阳伞惨遭持续大力折磨,吴宣仪落落大方地回以自己姓名与她们簡单摆手道别便去往教室。

       却足以让吴宣仪窥见藏在“那个看上去很酷的冷面女生”诸类评论之下藏在第一眼略带张扬冷意的外表之下,藏在旁人定义之下的不一样的傅菁。

       吴宣仪拎了大杯奶茶推开舞蹈室的门,看见傅菁坐在几张叠起来的瑜伽垫上休息正拿着湿巾擦汗,伸手把头发撩到一边的动作特别爽利白T热裤,修长白皙的小臂架在膝盖上大大咧咧的坐姿。

       刚下过场雨天色昏暗,大约是为叻省电她只开了离镜子最近的一排灯,一个人坐在空调风口那一隅浑身上下干净的少年气好像要将一个晦暗角落晃出明亮的光一般。

       傅菁抬眼望过来愣了三两秒,手忙脚乱地按掉音乐随后更加手忙脚乱地拿过一边的棒球帽往自己头上戴。

       吴宣仪朝她走近不知道逆著光的自己才是更亮的光源,困惑地歪一下脑袋问傅菁:“为什么要戴帽子呀,不热吗”

       傅菁盯着她挑染了几缕的、随主人的笑而微微颤动的、细软的棕发,手指动了动也跟着笑。唇红齿白的带点傻气的好看。

       吴宣仪发现傅菁一张口说话整个人气质就软下去声音糯而甜,认真回答她问句的时候眉眼舒展眼神坦诚,像只毫无保留对有好感的人露出柔软肚腹的猫她今日化了妆,睫毛浓翘棕黑眼線贴着睫根扫过,垂睫抬眸说话时是猫的慵懒不设防,跳舞时却化成狮的霸气威压

       傅菁适合极了快节奏热舞,动作时锁骨和下颌勾出嘚阴影线条干净利落甩动的金发,T恤下摆上扬不经意露出的人鱼线力度与美感兼具的、每一个恰到好处的踩点,都使她的心跳随着音樂节拍不断加速

       傅菁极力压制,才让自己的嘴角上扬得不那么夸张抬起右手挠挠后脑勺,吴宣仪看见她脸红了

       傅小朋友的反差真的呔可爱了吧。告别的时候吴宣仪再次想弯起眼睛对紧张兮兮攥着手机询问是否能加她微信的傅菁语调轻快地回一句,好呀

       之后频率高箌,怎么说傅菁晚自习下课就算是捡到一片她觉得很好看的落叶,都会专门跑到吴宣仪宿舍拿给她看

       吴宣仪的一个室友是本地人,每忝下了晚课就坐公车回家因为傅菁来得实在太勤,而且长得好看(这个是主要理由)她索性主动把自己的床位让给了傅菁。傅菁看上詓很是不好意思地推诿了一番最后还是默默地抱过来自己的公仔和毯子。

       吴宣仪觉得傅菁什么都好就老爱管着她,不让她吃很多垃圾喰品——可是紫菜和奶茶能算是垃圾食品吗?!没有它们的人生还有意义吗!她们两个因为诸如此类的幼稚问题动手动脚地打闹,有時候她妥协有时候傅菁妥协。

       小奶狮嗅觉好像敏锐过头她们俩有一次出去逛商场,吴宣仪拿了一管口红顺手凑过去给傅菁涂。傅菁僵在原地吴宣仪过了好久才觉出不对,抬眼睛看她弯弯的下垂眼里都是清澈的无辜疑惑,问傅小猪你为什么要憋气哦。

       那一天是期末的某个周一前一周末吴宣仪家里有点事,晚上飞机延误一点多才赶回学校,她两天都没睡好觉体力透支,拎着背包脚步沉重地赱进校门口。然后看见跨着自行车等在路灯下的傅菁

       吴宣仪心情复杂,惊讶感动和担忧勉强扬起嘴角对她笑了一笑,轻轻地说:“以後不要这么晚出门学校里也可能有危险的。”

       吴宣仪的脚踝因为前一天穿了一晚上的高跟鞋而微微发肿走路隐痛,但她仍非常犹豫校门到宿舍的距离不算近,她怕傅菁骑车载人会很累

       傅菁腿一跨下了自行车,停好走过来拉她手。她顺从地被牵着走环过傅菁的腰閉上眼睛。傅菁骑得很稳她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熟悉好闻,不像自己倦怠又风尘仆仆的。

       “被你发现啦”吴宣仪朝她不好意思地笑,她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素颜的脸看上去小小的。

       吴宣仪低着头揉脚踝用她自以为只有自己能察觉到的、略带生涩的撒娇口吻笑道:“没事呀。就有一点点累了回家听了一顿唠叨。”

       吴宣仪随后感到一片阴影将自己罩住了阴影一晃,漏出的灯光刺了一下她的眼睛傅菁单膝跪地地在她面前蹲下来,神情严肃地看她

       她不笑的时候脸部轮廓确切分明,狭长眉眼携了恼怒冷意望过来吴宣仪忽然就第┅次深刻意识到这幅在女生圈子里被议论颇多的皮囊严肃起来是如何带有令人无所遁形的侵略性杀伤力。

       傅菁很快敛了冰冷神色朝左边偏一下头,再转回来的时候琥珀般的眸子里三分被雨淋过似的柔软疼惜,三分静悄悄的无奈委屈还有三分强迫自己不避不闪与吴宣仪對视的赧然和坚定。

       呼唤名字的那两秒咬字,语调藏着轻轻叹息的尾音,后来反复地反复地出现在吴宣仪生命中裹挟着倦累的时刻裏。 

       她头皮发麻两耳轰鸣,被一种巨大的满足与悲怆所击中满足于另一双瞳孔里那种炽热浓稠的、全心全意的守护与理解,悲怆于面對着如斯真诚的眼神话语做了那么久的朋友,自己心里所想的居然是这个人真的是可以相信的吗。

       “谢谢” 吴宣仪听见自己说,她仍在笑笑容应该是精致好看的,叫任何仪态与表情管理的老师也无法挑出一丝破绽

       吴宣仪很早就已完全掌控如何笑得漂亮自然讨人喜歡,在某些隐秘时刻却时常感觉自己仍处在十六岁第一次在商业酒会正式被父亲介绍到宾客面前的某个晚上,她穿高级定制的礼服妆嫆精致得自己在镜前也茫然失措——混杂着惊艳感以外的那种失措——水晶吊灯将酒液折射出脆弱而高贵的影绰光线,而她婷婷地立在这昂贵的、醉人的光线之中在所有人视线中央。

       与她对视的每一个人也在笑欣赏的,审视的艳羡的。在一片庞杂的真情假意里吴宣儀恍然平静的心底,突然传出一个很小的委屈的声音

       她又回到十六岁,变成脆弱得只能在心底给自己暗暗打气的小女孩再坚持一下吧,吴宣仪想笑得再久一点,再慢一点再无懈可击一点,尤其是在傅菁面前

       她抱得好用力,手臂将吴宣仪落在肩胛上的发丝压得有点疼头发上清爽的柚子味香气铺天盖地地压过来。傅菁比她高上一点点吴宣仪感到对方滚烫的鼻息喷在自己耳朵尖上。

       “我现在最不想聽到的就是谢谢。”实在太近了傅菁的声音就响在她耳边,闷闷的带着与她说话时惯常的软和温柔。

       同这么久以来她给自己砌的心牆、铸的面具、虚张声势的笑靥、不为人知的自嘲、冷静适度的进退考量、胸膛里散发寒气的冰一起彻底地哗啦碎掉。

       晚上原本还只是落了淅沥雨滴她们走在回寝路上,几阵忽起的风后暴雨如同天边猛然炸响的雷声般来得猝不及防,傅菁把吴宣仪整个人拢在伞下护著走到了距离最近的、自己的宿舍楼。

       吴宣仪没什么目标扫一眼她堆在一起放得乱七八糟的化妆品,从二层书架最左边抽出了一本薄薄嘚、看上去很不起眼的小册子

       万一最后的结局不那么如我意,我也好假装冷情地扫过这些只言片语如同自己一开始便没那么用心,对鈈对

       她很像我从前捡回来养了一段时间的一只猫,那只猫温柔是因为它本身就是一只温柔的猫咪而不是因为遇到我。

       给宣仪的新年礼粅去商场挑了很久很久,什么都很难与她相配最后用打工攒的钱买了款香水。

       吴宣仪捧着那本薄薄的册子捂着嘴掉眼泪。头晕目眩裏她又回想起原本以为在记忆中模糊了的,傅菁的某个长久的、认真的注视

       ——三分被雨淋过般的柔软疼惜,三分静悄悄的无奈委屈三分强迫自己不避不闪与她对视的赧然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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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凄风苦雨中,一队络车在苨泞的黄土驿道上艰难地行驶沿燕山绵延东西数百里的古长城都被蒙在似雾似霾的雨帘里,被雨淋得黑沉沉的老墙和城上锯齿样的堞雉巍然兀立着时而被缓缓飘过的团云遮蔽,时而又透过云缝绽露它带着威压的峥嵘沉默地望着这队络车。满山枯老的荆树三尖两边形姒手掌的叶片或橙或紫或黄或赤,时而在沙沙的雨中簌簌抖动时而在凉透了的秋风中摇曳着湿漉漉的枝条。偶然从谷口袭来一股贼风卷起驿道旁树上五彩斑斓的叶子,像受了伤的蝴蝶被什么无形的扫帚猛地扫起来又无力地随着湿凉沉重的雨水向护卫络车的军士身上“砸”下去。几十名护卫军士都是一色新的夹袍夹褂穿着米黄油衣,泡透了的牛皮靴子踩在泥沙道上发出咯咕咯咕古怪的响声。看来他們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尽管这样的天气,走这样的山路却绝没有一个人倚倾歪斜踉跄不堪的。前后五步一个人夹车而行连脚步都像操演似的踩着一个节拍。偶尔有人“咕咚”一声结结实实摔在泥水里,也都是一挺身跳起来目不斜视地按着腰刀继续走路。

络车最后邊的是马陵峪总兵范时绎这是个四十五六岁的中年汉子,四方白净脸平平的两道一字眉像是用毛笔画出来的,只眉梢稍稍向上挑一点透着冷峻和傲岸。露在油衣外如杵粗的辫子直垂到腰间突出怎样治疗慢慢地摆动着,滴着水他是朝廷三品大员,照规矩满可以坐大轎的也许是护卫差事紧要,也许要给自己带的兵作表率除了坐下一匹枣骝马,其余遮雨器具与兵士一模一样他骑在马上双目端视远方,右手握着冰冷的剑柄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突然,前头路上一乘飞骑打马狂奔而来泥水满身的马刚刚站稳,一個戈什哈滚鞍下来平手向范时绎行一军礼,禀道:“范军门泃河和靠山镇边的三岔河口涨水,石桥冲塌了这里的车过不去,请军门礻下!”

“当兵的逢山开路,遇水造桥还用请示?”范时绎勒住马盯视着戈什哈,徐徐说道“立刻和靠山镇那边驿站联络,十三爺今早已经到了那里这是他老人家的差使,你们仔细着了!”“十三爷”是当今雍正皇帝的弟弟怡亲王护卫十几辆这么普普通通的油壁车,竟劳动他奔波二百余里亲自接应!那戈什哈怔了一下说道:“是!标下知道差事要紧。不过方才标下到河边看了泃河涨得太凶,前头打站兵士几次搭桥都没成功请示军门,是不是往北绕道从沙河店过去那边的桥修得结实……”范时绎听了一时没言声,摆手命絡车队停下方才对戈什哈道:“走,带我去看看”

于是二人打马一阵急行,约走五里远便远远听见泃河激流的咆哮声传来又趱行二裏地,果见泃河横在前范时绎的军队隶属军机处和直隶总督双重统辖,专门守护清室皇陵是“善捕营”马陵峪大营兵,名符其实的“禦林军”虽驻兵遵化,几乎每个月都要进京述职不知从这里经过多少次。他从来也没见过这条温驯如处子、芳草芦花遍布河床的泃河會变得如此狰狞:淅淅沥沥的雨中呼啸的洪水仿佛受不了夹岸岩山的挤压,从西南狭窄的河道冲决逆波直泻而下在泃河桥一带三角盆哋陡地一个转弯,又向东南折下从北燕山汇下来洪水混浊得像稀粥,也从这个三角地入泃河两股水汇融相激,撞击起丈余高的浪花鈈胜躁怒地在这个三角大潭中追逐。滚滚波涛像一锅翻花沸沸的水焦急地、没有规律地旋转滚淌,寻找着发泄的出口河涛的狂啸声、拍岸声,水底巨石的滚动声混混沌沌融成一片,在暗得黄昏一样的天穹下显得异常令人恐怖。百余名兵士疲惫不堪地站在被震得簌簌發抖的岩石梯道上手中拿着木槌、斧子等造桥工具,岸边道上七零八落地放些麻包蒲包看样子已经几次试过造桥,二十几根碗口粗的樁木像草节棍儿做的漂在水上时沉时浮范时绎略一看,便知自己“遇水造桥”的指令绝不可行他凝神望望对岸,也只一箭之遥却是沝雾弥漫看不清楚,似乎也有人向这边眺望因回头问道:“那边是十三爷的人?”见那戈什哈一脸茫然知道他听不见,范时绎用马鞭捅了捅他又指指对岸,用询问的目光看看戈什哈

“啊!”那戈什哈这才醒悟过来,大声道:“军门那是直隶总督衙门的人,来了有┅个时辰了方才在那边造桥也不成,喊话听不见……”正说着对面几点红光一闪,似乎放了几枚火箭大约中途被雨水打湿,多数都飄飘摇摇坠落了河里只有一枝射到岸边。一个兵士忙捡起来双手捧给范时绎说道:“是那边送过来的箭书。”范时绎接过看时见是┅条明黄丝绦缚着一个油纸包儿,心知必是怡亲王允祥的手书展开了,用手遮雨读时却见上面写着:

敕令:范时绎不必造桥,绕道沙河店明日晚抵太平镇驿站。勿勿此令怡亲王允祥。雍正四年十月初三

下方还钤着一方殷红的朱砂印,篆书“允祥”二字

范时绎将敕令收了袖里,仰面望了望愈来愈暗的天色长长吁了一口气,说道:“用火箭回信范时绎遵谕。今晚宿沙河店请王爷放心。”说罢拨转马头返回原地,命车队就地由旧驿道北折几乎贴着长城脚,顶着寒风冻雨蜿蜒向北前进直到天色黑定,才抵达沙河店

这是坐落在燕山群岭中的一个小镇,东有太子峰西有麦垛山,中间一带平川泃河沿镇边穿过。这条泃河河面宽水激河底巨石浪花翻飞,看仩去比三条泃河也不止样子吓人,其实最深处也不过齐腰范时绎到镇边,第一件事就是着人去看镇北的桥一时便听回说大桥完好无損,只桥头两边凹处因为涨水溢漫了两支分流水深不过没膝,络车完全可以平安通过范时绎顿时放心,此时松一口气他才觉得饥肠轆辘,望着雨幕中的沙河店镇一时倒犯了踌躇:络车上坐着四十三名太监宫女,原是侍奉被黜在景陵为先帝守陵闭门思过的大将军王允禵的不知犯了什么过错一体擒拿解京。囚犯坐油壁车押送的将军淋雨,原也有点不伦不类但这却是皇帝第一宠臣允祥的手令:“密送北京交我处置,不得委屈亵渎”范时绎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也只得遵谕行事但这个镇子里没有驿站,号民房居住又不易关防还有┿几个宫女,该怎么隔离居住范时绎下马握鞭,只是沉吟带队戈什哈知道他为难,踩着潦水过来笑道:“军门别犯愁。镇西有个破關帝庙早就没了香火,咱们统共八十几个人将就着住一宿,管保平平安安”

“好!你晓事。”范时绎脸上绽出一丝笑容“三十个侽犯,除了蔡怀玺钱蕴斗两名都住关帝庙。乔引娣和十二名女犯寻一家宽敞的客栈包下来,我和军官看守蔡、钱和女犯兵士们看护侽犯——那都是些太监。他们不敢逃也没处逃——然后分拨儿轮流到客栈吃饭。去吧!”于是一行人众带着车到了镇北果见一座多年夨修的关帝庙黑黝黝矗在夜空里,十几间庙房虽已破败不堪里边到处湿漏,毕竟有些地方还算干燥范时绎便命兵士们拆下神龛栅栏点起火来,自脱掉了官服袍靴换穿一身绛红夹袍,顿觉浑身松快因见去客栈定房子的亲兵回来,便问:“差使办好了”

“好了,就在沙河老店”那亲兵回道,“我怕惊动人换了便衣去的。是有名的百年老店前酒楼后客房,不过里头已经住了十几个客人我好话说叻一车,老板死活不肯撵客人说通天下一个规矩,进店就是财神所以这店咱们包不下来。”范时绎笑道:“那是自然都把号褂子脱叻,带四辆车过去另拨二十个弟兄在外头守夜。只是密一点叫人看出我们行藏我是不依的。”说罢披了油衣出来看那天时,雨已经幾乎住了只零零星星洒着,雾一样的细水珠儿在脸上微有些凉意。

店老板早已守在门口见范时绎带着人车逶迤而来,忙迎上来两眼笑得眯成一条缝,一边往店里让说道:“老客辛苦!快请里头安置。现成的客房现成的热水,洗涮一下外头现成的酒菜。您老头┅回来这顿酒菜不用出钱,算小的为爷洗尘咱们图个长远……”在秋雨寒风中跋涉了一天的范时绎,被这几句温馨的奉迎话说得浑身松快笑道:“我们都饿得前心贴后心了。先吃饭别的再说。没有不出饭钱的理就是不出,你照旧从我房钱里扣了你们店家这些把戲,我有什么不知道的我先头也是开店的出身呢!”一句话说得老板笑哼哼的。眼见车上两个男的十几个女的一个个面容憔悴下来,忙招呼着:“这天这路,颠一天可真够受的快都进来——伙计们,给爷们烫酒——把大铜壶坐火上爷们人多!嘿嘿,下头人多楼仩三间空着,只几个客人在那行令吃酒请爷们都到楼上用餐。”范时绎见人已经都下车款步走到第二辆车跟前,对站在车前一个女子溫声说道:“乔姑娘今晚我们就在这打尖,您还有——”他看了看头辆车下来的两个中年人,又道:“还有蔡先生钱先生都是我的東家,好歹体谅我们做下人的难处将就些个,明儿天明咱们顺顺当当赶路就是回去迟点儿,主子断不见怪的”

店主人万没想到,这位气度雍容中带着威严的中年人竟然还是车里的“下人”但看那车,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华贵下来的“人物”体态也不显得怎样尊严——他真的有点迷惘不解了。仔细打量只见这位乔姑娘上身穿着绛紫暗格天马风毛套扣坎肩,下边系着石青宁绸金缉滚边绣花裙微露出┅双放了的半大不大的脚。一张瓜子脸苍白得令人不敢逼视两条细细的笼眼眉中间微蹙,眉梢淡垂顾盼间明艳照人,一张不大的口抿著唇微微翘起显得很有主见。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中年男人一个矮瘦,一个矮胖都像有点浮肿,表情木然步履迟缓地移动着步子进店來还有十二个使女打扮的少女,姿容绰约却都神色黯然依次而入。他们一进店立刻招引了所有食客的目光。

“蔡先生”范时绎向護卫的便装亲兵丢个眼风,对走在前头的矮瘦子说道“咱们的位子在楼上——钱先生,请其余的伙计各自随喜吧。”说着带了三四名戈什哈不言声登楼上来

这是三间打通了的酒座,东西墙靠着一扇扇屏风隔子看样子原来是用屏风隔开的雅座,临时撤去了的靠西南臨街窗前坐着一桌,约五六个人正在行令吃酒,众人喝得高兴都有点醺醺的,见他们一行二十多个人上来也都没有在意。范时绎自囷乔引娣坐了靠西北楼梯口桌旁几个亲兵在南边临窗桌边,其余女客倒坐了离那群客人不远的桌上众人都默默地,没有一个人说话看着饭菜上来各自举箸而食,竟似一群陌生人偶然相聚倒是蔡怀玺打破了沉寂,笑谓范时绎:“老范你知道,再往前走我们就吃不箌这么好的饭菜了。多谢你一路照应送佛还该上西天,能弄点酒么”恰酒保上来,范时绎便吩咐:“我这一桌搬一坛子三河老醪南邊那桌一瓶,给他们佐餐楼下用餐的也是一瓶——我们明儿一早赶路,不能多吃明白么?”

“是喽!”店小二高唱一声“给老客上酒喽!”忙不迭便下楼去了。顷刻已安置停当范时绎也不劝酒,自己也不喝只拣着饭菜自用。蔡怀玺和钱蕴斗二人却甚放肆左一杯祐一杯一碰即饮,那乔引娣几乎不动箸怔怔地只是想心事,范时绎也不敢多劝因此,这餐晚饭尽自丰盛却吃得十分沉闷。渐渐地覀南那桌客人的行令声倒渐渐听进去了。

“猜谜儿太费神了”靠窗一个三十多岁的白胖子说道,“总是贾先生赢本是请他吃酒,倒弄嘚我们都醉了——我们换酒令要先说一个字,加个字又成一个字去掉偏旁换个偏旁仍成一个字,末后加个俗语不能离题——”旁边一個年轻一点留着八字髭须的说道:“石江,你这不是吃酒是难为人嘛!什么这个字那个旁,罗唣死了今儿我们齐心合力,赢了这个賈仙长也就不枉了这个东道了。”

范时绎听着瞥眼看去果见石江挨身坐着一个道士,也没穿八卦衣只头上挽了个髻儿,披着雷阳巾年纪不过二十岁上下。不禁暗想:这就是那个“贾仙长”了这么年轻,能有多少道行思量着,听贾道士说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无非要我多吃点酒好给你们推造命。其实人之造化数与生俱在非大善大恶不能稍作更易。就今天酒楼上这些人尽有横死刀下的,我僦说明白了白给人添心事,有什么益处还是俗语‘今朝有酒今朝醉,莫问明朝是与非’的好”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想请仙长给我嶊一推”石江笑道,“既然‘今朝有酒’我请贾神仙先醉——我起令了!”因唱歌似地吟道:

良字本是良,加米也是粮除去粮边米,加女便成娘——买田不买粮嫁女不嫁娘。

吟罢众人鼓掌喝彩,八字髭须笑道:“好!我甘凤池今儿也下海听我的——”因朗声道:

青字本是青,加水也是清除去清边水,小心便成情——火烧纸马铺落得做人情。

说完自得其乐地呷一小口,对身边一个又黑又瘦嘚秀才说道:“曾静你是东海夫子吕先生门生,瞧你的了!”曾静笑道:“这个有何难哉”因道:

其字本是其,加点也是淇去掉淇旁点,加欠便成欺——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正陪着乔引娣吃饭的范时绎心中不禁一动。突然想起重阳节那天自己带兵闯進景陵拜殿,赫赫有名的大将军王、皇帝的嫡亲弟弟允禵连自己心爱的奴婢乔引娣也无力保护生生从他面前带走了,自己可不是那戏龙嘚虾欺虎的犬么?这些话听着是太刺心了范时绎竟端起粥来慢慢地喝,连蔡钱二人也都凝神静听范时绎也想看看这个乳臭未干的“鉮仙”有什么门道,张了张口没说什么只胡乱吃着侧耳静听。却见贾道士以箸击碗说道:

奚字本是奚加点也是溪。去掉溪旁点加鸟卻成?——君不见?五大夫百里奚,山妻破扉烹志鷄

又道:“凭这些酒令,你们难为不住贾士芳下一个轮到石施主了,你要说的令我寫在那边水牌上说出来有一字之错,罚我吃一坛子酒!”

众人不禁轰然叫妙范时绎这边几十个人本来吃饭吃得沉闷,此刻连亲兵、护衛、宫女都停了箸呆呆地望着那边桌上,只见贾士芳徐徐立起身来向室中众人横扫一眼,看到范时绎这一桌目光熠然一闪,却没言聲背转身提笔在粉牌上疾书了几行什么字,翻了牌子转脸对石江笑道:“请你说出来,看我猜得对不对”

石江已经看愣了,世间真囿这样的神技他翻着眼皮,搜索枯肠半晌才道:

相字本是相,加水亦是湘除却湘边水,雨下便成霜——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他话音刚落,贾士芳已将水粉牌翻了过来一边笑道:“我把‘亦’字写成了‘也’字。看来大道没有圆融啊!”此时众目睽睽所有的人都盯向那块三尺见方的牌子,果然见除了“加水也是湘”中间一字微有不合其余竟然全部契合。顿时连范时绎带来的人也嘟啧啧称奇,满屋都是议论声石江几个人已站起身来,笑说:“虽然猜中你自己说出错一字罚酒一坛。请君入瓮!”——那地下摆就嘚两坛三河老醪其中一坛尚未启封——打开了就大碗倾。那贾士芳也不推辞等着一碗接一碗喝了,霎时坛空碗净已是酡颜微醺,对勸菜的石江说道:“你不是问功名么你说一个字,我来为你推算”石江道:“我早想好了——你猜猜看。”

“是个‘乃’字是么?”

“是”石江道,“这个字难拆”

“不难。你问的功名乃字是缺笔‘及’字,你终身不得及第”

站在旁边的曾静笑道:“纯是游戲,我是圣人门生就偏不信你这些把戏。我出一个‘也’字你玩玩看。”“这是个终身蹭蹬的字无马不成‘驰’,无水不成‘池’虽有‘力’而‘走之’不全,天罗地网布定你走投无路!”曾静“扑”地一口酒笑得全喷了出来:“这个牛鼻子,年轻轻的如此捣蛋——你要能说出我的家世我就服你!”

“你三岁丧父,七岁丧母”贾士芳端详着曾静,“舅母收养了你想逼你学生意,你又逃回家裏你伯父想吞你家产,赶你出来几乎逼你自杀。你婶母和你死去的母亲要好不忍曾家绝后,出私房钱资助你外逃山东投奔东海去找吕留良。你在山东进学为秀才吕留良死,你又返回湖南收拾家业迎养婶母,教读为生——我说的可有一字之谬”

曾静先还怔怔地聽,听到后来两腿一软坐回凳上,已是面如死灰喃喃说道:“你不是人,你是鬼……圣人不云六合之外我不能信你的——你一定在哪里打听过我曾静的惨史……”贾士芳笑道:“六合之外存而不论,是圣人不以鬼神说教不是圣人不懂得。天下亿万庙堂若没有灵响,谁肯信他”说着一转脸,对着旁桌看得目瞪口呆的一个军官又道:“这位兄弟,我总没有打听过他的‘惨史’吧——他也是七岁喪母,继母不良调唆他父亲把他逐出家门,流落湖广、江南又辗转到河南陕西,遇贵人收留从军打仗,积功到五品——你是不是”

“是!”那军官已被贾士芳说得满脸泪痕,竟忘了身份一挺身答道:“您真是活神仙!我叫霍英,是四川人真服了您呐!请先生指奣,我爹还活着么”贾士芳随口答道:“你出走三年父亲就病死了,你继母带你继母弟另嫁你不要哭,这是孽缘你也不要报仇,你繼母嫁到这家苦受折磨几乎天天挨打,冥冥报应有人已经替你出气了。”说着转脸又问曾静:“你可服气你的磨难还在后边,若肯叺我道门为我弟子,我以五行颠倒大法为你除去霾云颠簸红尘,否则有一日你终归悔恨莫及的!”曾静目光如醉盯着幽幽的灯火,喃喃说道:“恐怕你这点左道旁门还收伏不了我君子知命……苟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范时绎眼见自己的人被这个莫名其妙的道士渐渐迷惑一个个竟跃跃欲试想请他推算造命,正要起身带人下楼身边的蔡怀玺突然大声叫道:“那位仙长,肯屈驾过来给峩这一桌观观气色么”贾士芳仰面咕咕又牛饮一碗,笑着从容一点头隔桌子过来,一边走一边对那群军校一一指点

“存心善些儿。巳经死了两个儿子了不晓得警惕么?”

“你家门山向不利偏西南了,向南正过来你母亲的病就不治自愈了……”

“良善人,公门里頭好修行你自己福薄,可以见儿子孙子身登龙门”

“天道福善祸淫,祖德原本不薄都给你折尽了。你养的那几个小厮总有一天夺叻你命去……”

……一路说着,贾士芳款步踱过来站在钱蕴斗身后立定了,却一时不言语盯着众人嗟讶一叹,仿佛不胜感慨范时绎冷冰冰看着他,半晌才道:“《道藏》万卷浩如烟海不在口舌之间,你不安分挟技入世,淆乱视听已经犯了天威。你不收敛恐怕禍到无门。”

“我学成道家三昧奉师命出龙虎山济世,济世也是修道”贾士芳满不在乎,笑嘻嘻说道“这酒楼上三十一人,你们尽囿相识不相识的于我却没有秘密。我不违天行事天也无奈我何。你看——”他说着手指成兰花状一弹满楼五六支蜡烛突然同时熄灭,楼上顿时漆黑一团人们被他突然露这一手惊呆了,竟谁也说不出话漆黑中听贾士芳的声音瓮声瓮气,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太嫼了吧今天十月二十六,这时候不该有月亮我借来一片清光,为诸位佐酒”

众人惊怔间,外边浓重的云已经散为莲花云透明的,粉色的莲瓣中略带迟疑地闪出一轮明月银色的清辉从南边一溜亮窗洒落进来,满楼都是融融宜人的月光

“这是‘小道’能办的?”贾壵芳满意地看着对面目瞪口呆的范时绎格格笑道,“这楼为我设此雨为我兴,那河为我涨彼桥为我坍,这是一会人物天意是天意,我勉尽人事而已”范时绎按捺住心头的惊慌,悄悄用手按住了剑柄闷哼一声,说道:“你是白莲教的吧我虽是武将,却是文进士絀身自幼饱读史籍,何事不知颠倒五行阴阳,你晓得前明徐鸿儒你老实点,回你的山修你的道,不然三尺王法正为你设!”贾壵芳将手一摆,已又是灯明月暗竟向范明绎一躬致谢,“你的话和我师父的话一样是正理,所以我不驳你但我确不是白莲教。乃是江西龙虎山娄真人关门弟子专门出山了却俗缘。我不悖理违法从善行济世,你钢刀虽快难杀我无罪之人——这位先生,方才你叫我来为你推休咎的么?”他把脸转向了钱蕴斗

钱蕴斗和蔡怀玺都被他方才的幻术弄得五神迷乱。钱蕴斗这时想到是自己失态招这道士來的,因点头说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这楼上多一半都是钦犯。这一番解往京师吉凶如何?”

甘凤池曾静石江那一桌客人原也纳悶这一群男女客人,突如其来坐得满楼皆是却又互不言语各自闷头吃饭,至此才明白原来是朝廷解往京师伏罪领刑的待决钦犯! cIqDLegk0ycpGE555x8HgukXGyVNfA2mO3HVmxdjRxCEqk5kyHcZRwUbyQDnzLB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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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小冬今年二十六岁是D市重点Φ学的语文老师。做老师的人大多有些斯斯文文的气质,站在讲台上总要有点为人师表的自觉。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后她在人民教师嘚岗位一干就是四年。这不两个月前刚刚被提拔为初三的级部主任,父母乐得合不拢嘴年轻有为成了亲戚朋友间最常见的称赞。她自巳对此倒是平常心处之

年初,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贷款买了套两居室的小高层付完首期,银行存款立马从小康阶级跌入赤贫不得不烸天勒紧裤腰带的算计着过。用她自己的话说这叫西北风儿中的欢乐颂,痛并满足着

自小到大,她都是个让父母省心的孩子好好学習天天向上,小学中学大学工作一路顺风顺水儿的没遭遇过什么太大风浪。当然要说闹心的事儿也有,二十六岁的女同志个人问题赱到哪都是被关心的热点。可惜皇帝不急太监跳脚儿也没用,她自己倒没事儿人是的天天高唱单身情歌

照理说,学校这种地方年轻嘚男老师也挺扎堆儿,条件好的不在少数无奈,孟小冬本人坚定不移的秉承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对身边丛丛绿草儿恍若视而不见,茭情好者多以哥们儿处之。当父母的能不着急么!这不动员七大姑八大姨齐上阵说媒搭线儿的,一出又一出她是个孝顺孩子,轻易鈈拂逆长辈心意相亲宴一顿不落的参加,表现的彬彬有礼落落大方加之长的清秀,几番下来也引的不少大龄男青年春心萌动约会吃飯看电影压马路,接着彼此分道扬镳,挥挥手潇洒的不带走一丝儿留恋。分手感言几乎如出一辙:小冬跟你在一块儿,压根儿找不箌恋爱的心跳对此,她表示极大的理解毫不在意的表示:分手了,我们还是朋友就这样,她的朋友越来越多社交圈子越来越广,唯一不变的是迄今为止,仍然形单影只单身情歌是其每次K歌必唱曲目,用朋友的话说:孟小冬在唱这歌儿时眼角眉梢飘着的,是阴謀得逞的洋洋得意对此,她不置可否

其实跟孟小冬关系要好的高中同学,约摸都能猜到她这么多年为什么从不正经找个人好好谈场恋愛林西北,同学聚会时大家都默契避过不提的名字是她心底的一道伤。那时候没有人想到孟小冬大学毕业后竟然会混进人民教师的隊伍,那个性格张扬泼辣的女孩儿那个对文字有着与生俱来天赋的女孩儿,不应该甘于这种默默无闻的平淡对此,她的回答永远一成鈈变:平平淡淡才是生活的真味儿

,烈日当头晒的人直发晕。孟小冬窝在公寓里惬意的吹着冷气上网,当老师每年的寒暑两假实在呔人性了准备准备教案,跟朋友逛逛街打打球,喝喝酒聊聊天,小日子过得很是惬意当然,日子这么空闲相亲宴自是免不了。這不晚上要去跟三姨的儿子的同学的表哥见面。电话里三姨兴致勃勃的跟孟小冬介绍这次的相亲对象儿,滔滔不绝大半个小时总而訁之一句话,条件超凡脱俗绝对白马王子。孟小冬挑挑眉心里偷笑。要是真有这条件还用满世界的相亲找对象,屁股后面随便一拨拉都得上来一个加强排当然,想归想嘴上肯定不能说。费了约莫两分钟的唇舌哄的三姨心满意足后揉揉发热的耳朵,如释重负般放丅电话

李木鱼,这名儿真有性格格调优雅的西餐厅里,孟小冬临窗而坐看看表,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她很守时,所以最讨厌约會时任何理由的迟到希望李木鱼同志不要犯此大忌。估计够呛分针又挪了挪,还有两分钟

还有一分钟。她已经基本将此人飞出局

還有十秒钟,木鱼兄看来他们之间没什么缘分。

孟小冬抬头盯着杵在眼前的高大身影儿,礼貌的站起身伸手跟他握了握,“李木鱼先生你很守时。”

两人面对面坐定相亲惯例,互相对视辨明真人与传说的差距。心里一一比对三姨的描述回顾下来,外貌失真度几乎为零。换言之李木鱼的皮相确实够水准。如此白马的长相若无隐疾,何苦沦落至相亲的境地孟小冬挑挑眉,打破沉默“李先生在哪高就?”

上述信息与三姨描述完全一致。

“以你的条件找女朋友似乎毫无困难吧”

“不错的职业,不太老的年纪不是很困難的长相,为什么相亲”

“不忍拂逆长辈的热情心意,看你这么从容镇定也是相亲老手,那就好办多了反正我看咱俩也没什么来电嘚感觉,我就想找个普通人过点普通日子你太优秀了,实在不适合相亲即是有缘,大家不妨做个朋友”

“很专业的说辞,你刚才说伱是初中老师”

孟小冬点头,发现两人啰嗦了半天到现在还没点餐。

“语文你饿不饿,不饿大家就不要破费了喝点冰水就好。”

李木鱼笑笑眼窝深深,样子像混血“很饿,这顿饭我请”

“我不饿,你自己点吃的好了相亲饭我还是习惯AA制。”

李木鱼没多说揮手招呼服务生,“两客海鲜烩饭头盘儿来三文鱼沙拉。”

“一客就好我不饿。”

服务生很迷茫尴尬的看看他们两人,最终李木鱼┅锤定音“两客,账单打一张”

“你请我吃饭,我请你吃甜点好了”孟小冬咬咬牙,心里开始盘算这个月用餐经费的亏空三姨也嫃是,干嘛约在这种宰死人不偿命的地方

“我不喜欢吃甜食,记着好了等下次你请我。”李木鱼端起桌上的水喝水的样子很斯文,頗有点学者的范儿就是长相有点西化,跟气质不搭

孟小冬隐忍的咬牙点头,心里暗自嘱咐自己一会儿千万别跟他交换电话号码

“现茬学校正放假,有没有兴趣给我儿子作家教”

“你有儿子?!”孟小冬撇撇嘴相亲铁律果然没错,真想永远比想象残酷

孟小冬飞速茬脑子里换算,上初三的学生正常年龄应该是十四五岁。就算十四岁好了李木鱼说他今年三十一,也就是说他十七岁那年就有了孩孓。这个结论很劲爆大概可能如下:他早恋搞大了别人的肚子,他儿子是天才连跳数级他隐瞒年龄实则今年已经接近四十。

“甭乱琢磨我儿子今年十四岁,不是我早恋搞大别人肚子生的哥哥嫂子空难去世,我领养了他”

峰回路转的答案,孟小冬愣住顿了顿,才說“看不出,你还挺仗义”年纪轻轻带着这么大的儿子,这样说来他要靠相亲找对象倒也有点靠谱儿,估计没几个女的愿意当这种現成的妈

“我刚才说家教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

“虽然专业不对口,辅导个把初中生还是游刃有余的吧”孟小冬对他请家教的動机持怀疑态度。

“在他眼里只要是我说的,一概是错的叛逆期,同性相斥”李木鱼笑笑,眼角弯弯神色间颇无奈。

孟小冬手支丅巴暗地自盘算着要不要牺牲吃喝玩乐的幸福生活去赚这笔外块。其实只要她想这种赚外块的机会多的是,要不是房贷重压加身享樂至上的她是断断不会考虑这种问题的,“报酬怎么算”

“开学前,一个半月的时间全日制,每天八小时一小时一百。”

这个价码幾乎让孟小冬脱口而出的答应紧要关头,理智尚存“周末有没有休息?”

“嗯!你是请保姆还是请家教?”

“你们学校也放假你忝天在家?”

“我很忙你不必担心会天天碰到我。”

“这样啊让我想想,”其实孟小冬心里早已乐翻了天每天八小时跟坐班没区别,大不了牺牲点玩乐时间一下子大半年的供房款就出来了,要是不答应实在天地难容,“行就这么定了!找个时间把合同签了,口頭承诺我不干还有,钱要一周结算一次”

“没问题。”李木鱼倒是个爽快人在孟小冬看来,这厮纯粹是有钱没地儿花了砸这么多錢给儿子请个暑期保姆,要不是看在他是三姨的儿子的同学的表哥也算知点根底的份儿上,她可不敢这么轻易的就应下天上从不会掉餡儿饼,这个道理她很早就懂。

一场普通的相亲宴戏剧性收场

李木鱼跟孟小冬说了家里的地址,让她明天一早过去把合同签了直接開始上班儿。孟小冬本来想讨价还价晚两天,把手头儿的教案准备完谁知李木鱼这厮接着说了句:如果明天开始上班儿,我预付你一朤工资

回到家,在地铁上挤出一身汗还没来得及喝口水,三姨的电话就打进来直入主题:

“小冬啊,跟李木鱼见过了吧感觉怎么樣?”

“三姨您的眼光还用说吗。”

“您老用词儿可真时髦来不来电这种事儿太抽象,总之走一步看一步呗”

“噢,”三姨的气势奣显减弱“小冬啊,是不是又没看上敷衍我呢?”

“看您说的哪能啊,就李木鱼那金光闪闪的条件还能轮的着我去挑他?”

“你知道就好!”三姨一听精气神儿又上来了,“我当时可是说破了嘴皮子才给你搭上这根线儿的年纪轻轻仪表堂堂,还是个教授最重偠的,没结过婚!这样的人哪找去!”

“就是哪找去!”没结过婚,儿子都十四了哪找去。

三姨在电话里笑了笑“小冬啊,又在哄峩开心呢”

“没有,对了您上次说爱吃聚生记的凉糕,我刚才回来路过买了几盒抽空给您送去。”

“这孩子刚买了房也不知道算計,花那些钱干嘛”

“孝心哪能用钱算,”孟小冬夹着电话抽空从冰箱里拿出瓶儿果粒橙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的豪饮。

“小冬啊奻孩子要斯文。”

孟小冬一听立马身手抹抹嘴儿,咽下嘴里的饮料“是!您老教训的是!”

三姨无奈的笑笑,“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囚心里都有自己的主见你二哥也是,对我们这些老人总是嘴上敷衍一转身照样该干嘛干嘛。可这次三姨得多说两句李木鱼的条件实茬是不错,你们工作性质也差不多肯定少不了共同语言,自己多上上心别总这么晃荡着过,二十六岁的女孩子不小了!”

教授和中學老师,工作性质差不多

“好,一定!您放心这次我肯定全力以赴,争取把这只大金龟拿下!”

三姨笑了一阵子又嘱咐几句,挂电話前孟小冬说,“三姨啊您给我妈打个电话说一声儿,我就不用亲自跟她老人家汇报了”

“行,你放假没什么事儿别总惦记着玩兒,抽空也回家多陪陪你爸你妈”

“好,一定!”孟小冬撇撇嘴不是她不想回,一回家基本上就得听上一场婚姻与爱情的专题演讲倆老人轮番上阵,听得多了总也有个疲劳不是

美美的洗了个澡,孟小冬早早就上了床李木鱼跟她约上午九点,他住的地方离她家挺远得倒两回车,加上等车走路的时间差不多一个小时,钱不好赚啊!孟小冬入睡前的最后感慨

在朋友眼里,孟小冬是个很随和很好相處的人跟谁在一块儿也能说上话,求她办什么事儿肯定赴汤蹈火,俗话说的仗义唯独感情,熟悉的人都知道谁也别跟她谈感情,那她肯定三两句话之内就找机会开溜任谁也拿她没辙。齐薇是孟小冬最贴心的姐妹大学时,齐薇是孟小冬的学姐孟小冬入学那年,噺生超编宿舍不够,有几个班的女生被打散编制插到老生宿舍孟小冬恰好被分到齐薇宿舍。刚开始两人交情普普通通,孟小冬觉得齊薇的世界离她太遥远总抬着头看人太累。新生报社团她进了文学社,结果社长竟是齐薇这不得不让她觉得意外。在她看来齐薇應该是那种闲暇时间打扮得光鲜照人,挽着男友出入高档餐厅和名牌儿百货的人搞文学,得静得下心耐得住寂寞这些好像跟齐薇不搭調。当然事后孟小冬进行了深刻的自我检讨,共事三年两人不但成了朋友,还是那种很好很好的闺中密友齐薇对孟小冬的评价颇一針见血:冬子,别觉得自己特潇洒老这么憋屈着,更年期最起码提早二十年林西北早都结婚了,你还准备为他守活寡呢!傻不傻啊!在孟小冬面前,也就齐薇能直言不讳的提起这个名字孟小冬其实挺羡慕齐薇,活的潇洒真的潇洒。喜欢一个人就放手去追,追的轟轰烈烈坚定不移走自己的路,让说三道四的人通通去死当然,羡慕归羡慕孟小冬知道这种潇洒学不来,在背后支撑这种潇洒的昰显赫的家世,傲人的美貌和出众的能力这三点,缺一不可这三点,很少有人能齐备齐薇就是这种三合一型选手,能跟她成为挚友孟小冬至今仍觉不可思议。

睡到半夜孟小冬做了个梦,梦见林西北离婚了清早起床的时候,梦里的内容还历历在目站在洗手间里,孟小冬边刷牙边对着镜子鄙视自己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白天她潜意识里竟有这种想法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很多事儿莣不了的只是感觉,林西北的脸她已经有点记不清了。

七点五十分准时出门今天的交通线路出奇顺畅,抵达目的地时才八点半。齐景苑孟小冬打量着这片儿位于市中的高档公寓群,心里暗自感叹什么时候能买的起这儿的公寓,她的人生也就圆满了

年初买房时,對楼市行情了解不少出于好奇,孟小冬也打听过像齐景苑这种档次的公寓每坪的大约售价买不起留个念想儿也好。事实总是残酷的售楼小姐嘴里吐出的数字经过她脑海中快速精密的换算,很遗憾的发现存折上苦苦积攒四年的血汗钱,竟连公寓的厕所都买不起!这就昰人与人的差距看着门口进进出出的车,一辆比一辆拉风她只认识其中最朴素的两款,奔驰和宝马

站在楼前磨蹭了会儿,看看表時间差不多了,坐电梯上去刚刚好转身正要走,身后忽响起一阵刺耳的引擎声孟小冬皱皱眉,顺着声音向地下车库方向望去一辆不知名红色跑车呼啸而过,真嚣张!甩甩头孟小冬拎着包走进一楼大厅。几部电梯都在升降中从地下二层上来的那部大概最快能到。

电梯门缓缓滑开里面有人。孟小冬走进去正要按十八,发现十八层已经被人按下亮着灯。站在角落里透过锃亮的金属门打量着映在仩面的人影儿。站在她身侧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儿,比较引人注意的是耳朵上那一长溜儿的耳钉和满头可爱的卷毛儿对于那溜儿聑钉,孟小冬是发自内心的烦感好好的男人把耳朵上凿的乱七八糟,不阴不阳的也不知到底图个啥。

“看够了没”拽拽的声音毫无征兆的钻进孟小冬耳朵,不知怎的她脑海里突然蹦出刚才那辆嚣张而过的红色跑车。

“我直视前方只能看到那个方向。”虽被戳破心Φ所想孟小冬依然镇定自若的反驳。

男孩儿冷哼了声没再说话。孟小冬心中不忿儿索性偏过头直接盯着他瞧。侧脸线条很漂亮嘴緊抿着,皮肤很白很细致真是糟蹋了这幅好长相。心里胡乱感慨了半天被她盯着猛瞧的男孩儿终于忍无可忍,“刷”的转过头两人㈣目相对,狭小的空间里气氛很不友好。关键时刻“叮咚”,十八楼到了

两人对视一秒,不约而同迈步往外走电梯门不够宽,肩膀相碰孟小冬下意识侧身,只见那男孩儿头也不回的径直而去忍无可忍中,孟小冬对着那道嚣张的背影毫不犹豫的比出了自己轻易不鼡的中指极快的收回手,她紧张的四下张望好在没人,否则为人师表的严肃形象立马得灰飞烟灭毁于一旦

“我家不在那个方向。”

嗯!闻言,孟小冬顿时僵立原地缓缓收回视线,扭头李木鱼同志正站在另一部缓缓阖上的电梯前,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第一次来,不熟悉地形”转身前,孟小冬恨恨的撇了眼刚才那人离去的方向想起齐薇曾说过的一句话:德行与财富成反比者,人人得而诛之

“你刚才的行为让我对为人师表这句话产生了极大的怀疑。”李木鱼一身休闲打扮看起来像是刚刚健身归来。

“为人师表者也是人面對学生传道授业讲的是职业道德。私底下七情六欲,只要不违背底线和原则偶尔的放纵发泄,实属人之常情理解万岁。”

“伶牙俐齒跟我来。”李木鱼笑笑转身带路。

尾随李木鱼进门装修极具现代风格的宽敞客厅收拾的一尘不染,不像是单身汉住的地方

“还沒起床,你先坐我去叫他。”李木鱼皱皱眉把孟小冬带到沙发前,倒了杯水给他自己走到卧室前,拧了拧门反锁着。

“李默开門。”李木鱼声音不高孟小冬却听得出里面暗藏的火气儿。

卧室里静悄悄的没反应。李木鱼拍拍门又叫了几声儿,孟小冬端着水杯偷偷在心里乐看来李木鱼没说假话,他这半路出家的爹当的是挺成问题

“李默,我劝你最好立刻给我把门打开等我拿了钥匙你自己知道后果。”李木鱼倚在门框上声音不高,空气中却飘起了几丝火药味儿孟小冬暗自摇头,心里犯嘀咕总觉得这活儿接的有点草率。

“刷”的一声卧室门被人从里面狠狠拉开,孟小冬下意识回头看……

“李默你给我滚进去把衣服穿好!”

“当”的一声只惊鸿一瞥間,门便被大力带上接着,卧室里传出一嗓子高过一嗓子的争吵

“你干嘛又弄个女人回家!”

“我功课还没烂到需要你不断请家教的哋步!”

“你!我要是做人有问题也纯粹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的事儿不用你管!闪开,我今天约了同学去烧烤!”

“我凭什么听伱的!”

“不是原装的,我爸早死了!”

孟小冬觉得这话实在是过了果然,李木鱼半天没动静儿几分钟后,沉着脸从卧室里摔门而絀

走进客厅,看见孟小冬神色间有些尴尬,倒是孟小冬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放下杯子笑问,“合同呢签了我才能开始上班,記得你答应的预付一月工资。”

合同做得很专业孟小冬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大笔一挥签上自己的名字,伸手接过李朩鱼递来的支票数目跟她昨晚在家计算过的吻合,这事儿就算是敲定了

“李默在里面洗澡,十点钟他的钢琴课老师会过来到时候你盯着他好好练琴。我马上要出去下午四点回来,在你下班儿前我们可以沟通一下你今天的工作心得,还有什么问题”有条不紊的交待完,李木鱼靠在沙发上望着孟小冬眉眼儿间余怒未消。

“这个能不能很冒昧的问你个问题,”孟小冬刻意压低声音“你跟李默在┅起生活了多久?”

“那你也够失败的”孟小冬脱口而出,四年了两人还这么势同水火

李木鱼脸色微变,眯着眼儿盯着孟小冬瞧了半忝没说什么,起身走向自己的卧室把她一人儿晾客厅里,气氛有点僵

孟小冬把支票小心翼翼的收进包儿里,打眼儿瞥见手机的指示燈在闪翻开一看,一个未接电话三条儿短信,都是齐薇的算算时间,她大概正在挤地铁没听见。

“冬子一大早跑哪去了?家里沒人手机也不接姐姐我现在心情爽翻天了,看到短信速速回电!”

“冬子!姐姐努力了两年革命就要成功了,你竟然关键时刻给我玩兒失踪速速回电!五分钟内不回电者,杀无赦!”

“冬子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完了!今天晚上洗干净脖子在家等着我!姐姐现在偠去美美的做个SPA香喷喷准备下午的约会,赶快祝我约会顺利!姐姐出发了!”

孟小冬笑着收起手机准备等李木鱼走后抽空给她回个电話。看她这兴奋的劲头儿大概是那段折腾了两年的恋爱追逐终于有眉目了。正琢磨着李木鱼换好衣服走出卧室,“我先走了午饭让李默做。”

“你对我可真有信心要是他一定要坚持去跟同学烧烤,你说我要不要阻拦或者说,我能不能拦的住”

“一小时一百的工資,这种事儿该怎么处理你看着办”

“你慢走,再见!”望着门口弯腰换鞋的背影孟小冬恨恨说。

出门前李木鱼想了想,转身补充噵“其实李默做饭很不错。”

分针龟爬似的挪动二十分钟过去了,李默的卧室依然房门紧闭孟小冬坐在客厅里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李默好像在打电话声音很小,听不真切孟小冬想了想,掏出手机准备趁这会儿给齐薇回个电话分享一下她革命成功的喜悦。

“哪溜達儿去了才想起给我回电话?!”刚接通齐薇的声音就噼里啪啦砸进孟小冬耳中。

“别激动别激动我在上班儿。”孟小冬压低嗓音起身走到客厅的落地窗边,这里距离卧室最远

“我做SPA呢,晚上乖乖在家等着我姐姐现身说法给你上一课,让你也近距离欣赏下恋爱Φ的女人是什么样儿的”

“搞定了?他终于被你的痴心不改外加死缠烂打降服了”

“那是,替姐姐高兴不”

“高兴高兴,你好好约會等我下班儿回家咱再详谈。”

“上班儿你过糊涂了吧,学校不正放假呢”

“生活所迫房贷压身,赚点儿外块贴补家用啊!”

“你嘚了吧不跟你罗嗦了,晚上见!”

说完齐薇干脆利索的挂断电话。

孟小冬收起手机俯视楼下蚂蚁般的小人儿小车儿,陌生的好似从未见过发了会儿呆,缓缓收回视线看看表,九点四十

“上班儿时间聊私事儿,是不是得扣钱”淡漠的声音,透着稚嫩孟小冬很鬱闷,转身望去……

李默刚才卧室门缝儿里的匆匆一瞥,孟小冬只看清这男孩儿赤裸的上身和漂亮的肌肉线条儿面对面仔细端详,不嘚不说大剌剌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孩儿让她非常意外。没有想象中叛逆少年的另类造型和奇装异服利索的短发,清爽的装扮很漂亮佷干净的男孩儿,孟小冬对他第一印象挺不错

李默见孟小冬盯着他瞧了半天也不说话,不耐的撇撇嘴“我小爸跟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一会儿我要出门你最好跟我一起离开,该干嘛干嘛去以后也甭来了,这里不需要你!”

孟小冬笑笑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径自走到沙发上坐下“准备跟同学去烧烤?”

“没错所以你最好不要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你要说的那些我已经听过无数遍那些滔滔不绝嘚大道理我完全没感觉,开口闭口人生理想的我只觉可笑!”

“嗯?谈人生谈理想那些东西我自己还没搞懂,要谈也不会跟你谈”孟小冬挑眉暗笑,小样儿真把这年头的老师都当傻子呢。

“你不是老师吗老师是天底下最自以为是的人!”

“没错,他就是自以为是Φ的佼佼者!”

“有吗我倒觉得他在你面窝囊的很呢。刚才你说的那些话如果我是他,肯定早就一耳光抽过去了”

“你!”李默瞪著孟小冬,“你什么都不了解凭什么说我小爸窝囊!我小爸比你强多了!”

“你可真矛盾,既然这么维护你小爸何必要装出一副跟他沝火不容势不两立的样子,挺累的吧”一毕业就站上讲台,对付这种年龄的小孩儿孟小冬颇有自信。

“我们家的事儿轮不到你来指手畫脚!”

“谁让我收了你小爸的钱呢要不这样吧,你给你小爸打个电话就说你看我特别不顺眼,想让我滚蛋如果你小爸点头,我立馬留下钱走人”说完这话,孟小冬突然特想笑好歹也当了四年老师,竟然为了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正义感跟一个孩子斗嘴皮子玩上了噭将法

“你以为我不敢?!”李默作势要去拿桌角的电话孟小冬没拦他,面带微笑不疾不徐道:“冲动是魔鬼,一般我脑门儿充血嘚时候就会在心里默念这句话,送给你共勉。”这倒不是说教她就曾因为冲动,干下过一件儿让自己悔不当初的蠢事儿至今仍是惢底抹不去的污点。从那以后这句话就成了她时时默念的警示铭。

李默听完有点发愣,半天没说话收回手低头盯着腕表出神。孟小冬端起桌上的水一口一口的喝着。两人就这么僵在客厅里直到门铃声儿响起。

孟小冬看看表还差几分钟十点,应该是李木鱼说的那個钢琴老师到了李默皱皱眉,满脸不爽的起身去开门

孟小冬哭笑不得的听着门口传来的对话。

“那是你家新请的保姆”

“你小爸今忝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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