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语,高铁票一个人能定几张高高穿着铁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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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在外也不愁新诗库:多多诗选多多诗选多多(1951-
),原名栗世征,出版的诗集有《在风城》(1975)、《白马集》(1984)、《路》(1986)、《微雕世界》(1998)、《阿姆斯特丹的河流》(2000)等。下面收录了《阿姆斯特丹的河流》的全部诗作。第一辑:
第一辑() 蜜周第一天叶落到要去的路上在一个梦里的时间周围像朋友一样熟悉我们,却隔得像放牧一样遥远你的眼睛在白天散光像服过药一样我,是不是太粗暴了?“再野蛮些好让我意识到自己是女人!”走出树林的时候我们已经成为情人了第二天山在我们面前,野蛮而安祥有着肥胖人才有的安祥陌生闪了一个回合你不好意思地把手抽回又觉得有点庸俗就打了我一个耳光“要是停电就好了动物园的野兽就会冲破牢笼百万庄就会被洪水冲走!”第三天太阳像儿子一样圆满我们坐在一起,由你孕育着我用发绿的手指拨开芦苇一道闪着金光的流水像月经来潮我忍不住讲起下流的小故事被竖起耳朵的行人开心地摄去到了灯火昏黄的满足的时刻编好谎话拔干净裤腿上的野草刺再亲一下就飞跑去见衰老的爹娘……第四天你没有来,而我得跟他们点头跟他们说话还得跟他们笑不,我拒绝这些抹在面包上的愚蠢这些嗅东西的鼻子看货物的眼睛这些活得久久的爷爷我再也不能托着盘子过礼拜天了我需要遗忘遗忘!车夫的脚气,无赖的口水遗忘!大言不惭的胡子,没有罪过的人民你没有来,而我听到你的声音:“我们画的人从来不穿衣服我们画的树都长着眼睛我们看到了自由,像一头水牛我们看到了理想,像一个早晨我们全体都会被写成传说我们的腿像枪一样长我们红红的双手,可以稳稳地捉住太阳从我身上学会了一切你,去征服世界吧!”第五天看到那根灰色的烟囱了吧就像我们肤浅的爱情一样从那个没有带来快乐的窗口我看到残废在河岸上捕捉蝴蝶当我自私地温习孤独你的牙齿也不再闪光我们都当了真我们就真的分了手第六天你说的都是真的?真的。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想?从开始。你真的不爱了?真的。所以可以结婚了。你还在爱。不爱。结婚。你只爱自己。(想着别的事情,我点了点头)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一直都在欺骗你。(街上的人全都看到了一个头戴鸭舌帽的家伙正在欺侮一个姑娘)第七天重画了一个信仰,我们走进了星期天走过工厂的大门走过农民的土地走过警察的岗亭面对着打着旗子经过的队伍我们是写在一起的示威标语我们在争论:世界上谁最混帐第一名:诗人第二名:女人结果令人满意不错,我们是混帐的儿女面对着没有太阳升起的东方我们做起了早操——                1972少女波尔卡同样的骄傲,同样的捉弄这些自由的少女这些将要长成皇后的少女会为了爱情,到天涯海角会跟随坏人,永不变心                  1973 诱惑春风吹开姑娘的裙子春风充满危险的诱惑如果被春天欺骗那,该怎么办?那也情愿。他会把香烟按到我腿上是哭着亲他呢还是狠狠地咬他耳朵呢?哭着亲他吧……                  1973选自组诗〈万象》     能够能够有大口喝醉烧酒的日子能够壮烈、酩酊能够在中午在钟表滴答的窗幔后面想一些琐碎的心事能够认真地久久地难为情能够一个人散步坐到漆绿的椅子上合一会儿眼睛能够舒舒服服地叹息回忆并不愉快的往事忘记烟灰弹落在什么地方能够在生病的日子里发脾气,作出不体面的事能够沿着走惯的路一路走回回家去能够有一个人亲你擦洗你,还有精致的谎话在等你,能够这样活着可有多好,随时随地手能够折下鲜花嘴唇能够够到嘴唇没有风暴也没有革命灌溉大地的是人民捐献的酒能够这样活着可有多好,要多好就有多好!                  1973 致太阳给我们家庭,给我们格言你让所有的孩子骑上父亲肩膀给我们光明,给我们羞愧你让狗跟在诗人后面流浪给我们时间,让我们劳动你在黑夜中长睡,枕着我们的希望给我们洗礼,让我们信仰我们在你的祝福下,出生然后死亡查看和平的梦境、笑脸你是上帝的大臣没收人间的贪婪、嫉妒你是灵魂的君王热爱名誉,你鼓励我们勇敢抚摸每个人的头,你尊重平凡你创造,从东方升起你不自由,像一枚四海通用的钱!                  1973 手艺——和玛琳娜·茨维塔耶娃我写青春沦落的诗(写不贞的诗)写在窄长的房间中被诗人奸污被咖啡馆辞退街头的诗我那冷漠的再无怨恨的诗(本身就是一个故事)我那没有人读的诗正如一个故事的历史我那失去骄傲失去爱情的(我那贵族的诗)她,终会被农民娶走她,就是我荒废的时日……                  1973 玛格丽和我的旅行A像对太阳答应过的那样疯狂起来吧,玛格丽:我将为你洗劫一千个巴黎最阔气的首饰店电汇给你十万个加勒比海岸湿漉漉的吻只要你烤一客英国点心炸两片西班牙牛排再到你爸爸书房里为我偷一点点土耳其烟草然后,我们,就躲开吵吵嚷嚷的婚礼一起,到黑海去到夏威夷去,到伟大的尼斯去和我,你这幽默的不忠实的情人一起,到海边去到裸体的海边去到属于诗人的咖啡色的海边去在那里徘徊、接吻、留下草帽、烟斗和随意的思考,肯吗?你,我的玛格丽和我一起,到一个热情的国度去到一个可可树下的热带城市一个停泊着金色商船的港湾体会看到成群的猴子站在遮阳伞下酗酒坠着银耳环的水手在夕光中眨动他们的长睫毛你会被贪心的商人围住得到他们的赞美还会得到长满粉刺的桔子呵,玛格丽,你没看那水中正有无数黑女人在像鳗鱼一样地游动呢!跟我走吧玛格丽,让我们走向阿拉伯美妙的第一千零一夜走向波斯湾色调斑斓的傍晚粉红皮肤的异国老人在用浓郁的葡萄酒饲饮孔雀皮肤油亮的戏蛇人在加尔各答蛇林吹奏木管我们会寻找到印度的月亮宝石会走进一座宫殿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在象背上,神话般移动向前……B呵,高贵的玛格丽无知的玛格丽和我一起,到中国的乡下去到和平的贫寒的乡下去去看看那些诚实的古老的人民那些麻木的不幸的农民农民,亲爱的你知道农民吗那些在太阳和命运照耀下苦难的儿子们在他们黑色的迷信的小屋里慷慨地活过许多年去那里看看吧忧郁的玛格丽诗人玛格丽我愿你永远记得那幅痛苦的画面那块无辜的土地:麻脸的妻子在祭设感恩节为孩子洗澡,烤热烘烘的圣糕默默地举行过乡下的仪式就开始了劳动人民悲惨的圣洁的晚餐……          1974 同居他们将在街头同人生的三个意向相遇:老人烟斗的余火、儿童涂写在墙上的笔迹和湿漉漉的雨中行走的女人的小腿他们徘徊了一整夜围绕小白房子寻找标记太阳升起来了,归宿仍不能断决错误就从这时发生没有经过祈祷他们就会睡到一张床上并且毫不顾忌室外光线在晚些时候的残酷照射因而能够带着动人的笑容睡去像故去一样竟然连再温柔的事情也懒得回忆就起身穿行街道一直走进那毫无标记的楼房大门他们因此而消失同母亲!临终前预言过的一模一样其实在他们内心时时都在寻找穿插那段往事的机会时时都在用暗语交谈就像雪天用轻柔的步子从雾里归来剥喂病人桔子时的心情一样那花房的花透过紫红的霜雾肯定给他们留下难忘的印象让他们的情调就此炽烈起来那就让他们再短暂地昏迷一下吧——去给他们一个拍节但不要给他们以觉察不要让他们同居的窗口因此变得昏暗不要让他们因此失去眺望原野的印象力量当他们向黎明的街心走去他们看到了生活。生活就是那个停住劳动看着他们走近的清道夫他穿着蓝色的工作服还叨着一只烟斗,站在早晨——                  1976 给乐观者的女儿噢,你的情节很正常正像你订报纸查阅自己失踪的消息一样乐观者的女儿请你,也来影响一下我吧也为你的花组织一个乐队吧:看,你已经在酒店前面的街上行走已经随手把零钱丢给行人还要用同样的仪态问:“哦,早晨早晨向我问候了吗?”还要用最宠爱别人的手势指指路旁的花草指指被你娇惯的那座城市正像你在房间中走来走去经过我,打开窗子又随手拿起桌上的小东西噢瞧你,先用脚尖颤动地板,又作手势恫吓我什么如果有可能还会坚持打碎一样东西可你一定要等到晚上再重回我的手稿还要在无意中突然感到惧怕你惧怕思想但你从不说你为心情而生活你生活的目的就是小心翼翼地保护它但你从不说我送给你的酒——你浇花了还把擦过嘴唇的手帕塞到我手里,就满意地走来走去“抚摸一切,想到一切不经我的许可就向我开口说出大言不惭的话你可以使一切都重新开始你这样相信我这样相信吧你就一刻也不再安静可也并不流露出匆忙你所做的一切都似是而非只有你抚摸过的花它们注定在今晚不再开放呵,当你经过绿水的时候你不是闭起眼睛不是把回忆当作一件礼物你说你爱昨天古怪的回忆你不是在向那所房子看呵着呵看了很久你可知道你怀念的是什么你要把记忆的洞打开像赶出黄昏的蝙蝠那样你要在香烟吸尽的一刹那把电灯扭亮,你要作回忆的主人——                 1977 图画展览会他们看守绿色的山脊召唤初次见到阳光的女人那冰冷削瘦的乳房向着解放,羞涩地耸起他们在麦田中行进要用火红的感情的颜色涂画夕阳沉没时那耀眼的悲剧……他们向更远的石头进发为后来的孩子留下诚实的足迹他们有意让故事停顿像在路上休息他们传播最早的情欲像两个接触在一起的身体他们强调爱与接近还有古老的告别……                  1979 妄想是真实的主人而我们,是嘴唇贴着嘴唇的鸟儿在时间的故事中与人进行最后一次划分:钥匙在耳朵里扭了一下影子已脱离我们钥匙不停地扭下去鸟儿已降低为人鸟儿一无相识的人。                  1982 被俘的野蛮的心永远向着太阳但是间隔啊间隔,完全来自陪伴和抚摸被熟知的知识间隔被爱的和被歧视的总是一个女人成了羞辱我们记忆的敌人放走,放走能被记住的痛苦看守,看守并放走这个诺言更弱的更加得到信任不与时间交换的心永远在童年每一声叫喊消除一个痛苦必须,必须培养后天的习惯更加复杂的人必须提醒我们面对更加深沉的敌人尤其不能记住得到爱抚的经验被沟通的只是无足轻重的语言明天,还有明天我们没有明天的经验明天,我们交换的礼物同样野蛮敏感的心从不拿明天作交换被俘的野蛮的心永远向着太阳向着最野蛮的脸——            1982 那是我们不能攀登的大石那是我们不能攀登的大石为了造出它我们议论了六年我们造出它又向上攀登你说大约还要七年大约还要几年一个更长的时间还来得及得一次阑尾炎手术进行了十年好像刀光一闪——                  1982第二辑() 一个故事中有他全部的过去当他敞开遍身朝向大海的窗户向一万把钢刀碰响的声音投去一个故事中有他全部的过去所有的舌头都向这个声音投去并且衔回了碰响这个声音的一万把钢刀于是,所有的日子都挤进一个日子于是每一年都多了一天最后一年就翻倒在大橡树下他的记忆来自一处牛栏,上空有一柱不散的烟一些着火的儿童正拉着手围着厨刀歌唱火焰在未熄灭之前一直都在树上滚动燃烧火焰,竟残害了他的肺而他的眼睛是两座敌对的城市的节日鼻孔是两只巨大的烟斗仰望夜空女人,在用爱情向他的脸疯狂射击使他的嘴唇留有一个空隙:一刻,一列与死亡对开的列车将要通过使他伸直的双臂间留有一个早晨正把太阳的头按下去一管无声手枪宣布了这个早晨的来临一个比空盆子扣在地上还要冷淡的早晨门板上一个故事中有他全部的过去死亡,已成为一次多余的心跳当星星向寻找毒蛇毒液的大地飞速降临时间也在钟表的滴嗒声外腐烂耗子在铜棺的(锈)斑上换牙菌类在腐败的地衣上跺着脚蟋蟀的儿子在他身上长久地做针钱还有邪恶,在一面鼓上撕扯他的脸他的体内已全部都是死亡的荣耀全部都是,一个故事中有他全部的过去一个故事中有他全部的过去第一次太阳在很近的地方阅读他的双眼更近的太阳坐到他膝上一个瘦长的男子正坐在截下的树墩上休息太阳正在他的指间冒烟每夜我都手拿望远镜向那里瞄准直至太阳熄灭的一刻一个树墩在他坐过的地方休息比五月的白菜畦还要寂静他赶的马在清晨走过死亡,已碎成一堆纯粹的玻璃太阳已变成一个滚动在送葬人回家路上的雷而孩子细嫩的脚丫正走上常绿的橄榄枝而我的头肿大着,像千万只马蹄在击鼓:与粗大的弯刀相比,死亡只是一粒沙子所以一个故事中有他全部的过去于是,一千年也扭过脸来——看1983 北方闲置的田野有一张犁让我疼痛北方闲置的田野有一张犁让我疼痛当春天像一匹马倒下,从一辆空荡荡的收尸的车上一个石头做的头聚集着死亡的风暴被风暴的铁头发刷着在一顶帽子底下有一片空白——死后的时间已经摘下他的脸:一把棕红的胡子伸向前去聚集着北方闲置已久的威严春天,才像铃那样咬着他的心类似孩子的头沉到井底的声音类似滚开的火上煮着一个孩子他的痛苦——类似一个巨人在放倒的木材上锯着好像锯着自己的腿一丝比忧伤纺线还要细弱的声音穿过停工的锯木场穿过锯木场寂寞的仓房那是播种者走到田野尽头的寂寞亚麻色的农妇没有脸孔却挥着手向着扶犁者向前弯去的背影一个生锈的母亲没有记忆却挥着手——好像石头来自遥远的祖先……                  1983 当春天的灵车穿过开采硫磺的流放地当春天的灵车穿过开采硫磺的流放地黎明,竟是绿茵茵的草场中那点鲜红的血,头颅竟是更高的山峰当站立的才华王子解放了所有伸向天空深处的手指狂怒的蛇也缠住了同样狂乱的鞭子而我要让常绿的凤凰树听到我在抽打天上常在的敌人当疾病夺走大地的情欲,死亡代替黑夜隐藏不朽的食粮犁尖也曾破出土壤,摇动记忆之子咳着血醒来:我的哭声,竟是命运的哭声当漂送木材的川流也漂送着棺木我的青春竟是在纪念敞开的雕花棺材那冷淡的愁容当隆冬皇帝君临玫瑰谷为深秋主持落葬,繁星幽暗的烛火也在为激烈的年华守灵悲凉的雨水竟是血水渗入潮汐世代的喧嚣也渗入竖琴世代的哀鸣,当祭日收回复日娇艳的风貌装殓岁月的棺木也在装殓青春当我的血也有着知识的血邪恶的知识竞吞食了所有的知识而我要让冷血的冰雪皇后听到狂风狂暴灵魂的独白:只要神圣的器皿中依旧盛放着被割掉的角我就要为那只角尽力流血我的青春就是在纪念死亡。死亡也为死者的脸布施了不死的尊严                  1983 从死亡的方向看从死亡的方向看总会看到一生不应见到的人总会随便地理到一个地点随便嗅嗅,就把自己埋在那里埋在让他们恨的地点他们把铲中的土倒在你脸上要谢谢他们。再谢一次你的眼睛就再也看不到敌人就会从死亡的方向传来他们陷入敌意时的叫喊你却再也听不见那完全是痛苦的叫喊!                  1983 爱好哭泣的窗户在最远的一朵云下面说话在光的磁砖的额头上滑行在四个季节之外闲着闲着,寂静是一面镜子照我:忘记呀是一只只迷人的梨悬着,并且抖动:“来,是你的”它们说早春,在四个季节中撕开了一个口子“是你的,还给你,原来的一切全都还给你”说着说着,从树上吐掉了四只甜蜜的孩儿而太阳在一只盆里游着游着,水流中的鱼群在撞击我的头……                  1983 语言的制作来自厨房  要是语言的制作来自厨房内心就是卧室。他们说内心要是卧室 妄想,就是卧室的主人 从鸟儿眼睛表达过的妄想里 摆弄弱音器的男孩子 承认;骚动正像韵律不会作梦的脑子 只是一块时间的荒地摆弄弱音器的男孩子承认但不懂得:被避孕的种子并不生产形象每一粒种子是一个原因……想要说出的原因,正像地址不说。抽烟的野蛮人不说就把核桃按进桌面。他们说一切一切议论应当停止——当四周的马匹是那样安静当它们,在观察人的眼睛……                  1984 歌声歌声是歌声伐光了白烨林寂静就像大雪急下每一棵白烨树记得我的歌声我听到了使世界安息的歌声是我要求它安息全身披满大雪的奇装是我站在寂静的中心就像大雪停住一样寂静就连这只梨内也是一片寂静是我的歌声曾使满天的星星无光我也再不会是树林上空的一片星光                  1984 冬夜女人(节选)A除了过路的星星在窗上留下哈气没有,没有任何动物折磨我蚊虫全被装进玻璃管内我看到它们鲜红的嘴并且关怀它们的命运:雪,在四季保持它的压力四季,雪有着粉红色的肉雪的眼睛是无处不在的大雪下了整整一年但是没有,一点儿也没有想念谁的意思。我是属于自己的——我的想法看管着我我在这样简单地把指甲掐进肉里一百年来夜夜如此……B这张过于善良的脸,总让我想起一块自愿接受运斧的寿材那会眨眼睛的窗框当然就是你善良的耳朵在一开一合。还有一双红肿的手像甜菜冻在地里同样是善良的……过去是神话,酒浆四溢但是不。现在不我不放任何人进来我要了解,要了解如果你能回答葡萄厌恶茄子什么我被你忘记的是什么—一我会再多看你一眼就像这条河流,在看你……                  1985 马灰暗的云朵好像送葬的人群牧场背后一齐抬起了悲哀的牛头孤寂的星星全都搂在一起好像暴风雪骤然出现在祖母可怕的脸上噢,小白老鼠玩耍自己双脚的那会儿黑暗原野上咳血疾驰的野王子旧世界的最后一名骑士——马一匹无头的马,在奔驰……                  1985 春之舞雪锹铲平了冬天的额头树木我听到你嘹亮的声音我听到滴水声,一阵化雪的激动:太阳的光芒像出炉的钢水倒进田野它的光线从巨鸟展开双翼的方向投来巨蟒,在卵石堆上摔打肉体窗框,像酗酒大兵的嗓子在燃烧我听到大海在铁皮屋顶上的喧嚣啊,寂静我在忘记你雪白的屋顶从一阵散雪的风中,我曾得到过一阵疼痛当田野强烈地肯定着爱情我推拒春天的喊声淹没在栗子滚下坡的巨流中我怕我的心啊我在喊:我怕我的心啊会由于快乐,而变得无用!                  1985 冬夜的天空四只小白老鼠是我的床脚像一只篮子我步入夜空穿着冰鞋我在天上走那么透明,响亮冬夜的天空比聚敛废钢铁的空场还要空旷雪花,就像喝醉酒的蛾子斑斑点点的村庄是些埋在雪里的酒桶“谁来搂我的脖子啊!”我听到马边走边嘀咕“喀嚓喀嚓”巨大的剪刀开始工作从一个大窟窿中,星星们全都起身在马眼中溅起了波涛噢,我的心情是那样好就像顺着巨鲸光滑的脊背抚摸下去我在寻找我住的城市我在寻找我的爱人踏在自行车蹬上那两只焦急的香蕉让木材留在锯木场做它的噩梦去吧让月亮留在铁青的戈壁上磨它的镰刀去吧不一定是从东方我看到太阳是一串珍珠太阳是一串珍珠,在连续上升……1985火光深处                 忧郁的船经过我的双眼从马眼中我望到整个大海一种危险吸引着我--我信分开海浪,你会从海底一路走来陆上,闲着船无用的影子,天上太阳烧红最后一只铜盘然后,怎样地,从天空望到大海--一种眩晕的感觉好像月亮巨大的臀部在窗口滚动除我无人相信如果我是别人会发现我正是盲人:当一个城市像一位作家那样把爱好冒险的头颅放到钢轨上钢轨一直延伸到天际像你--正在路程上迎着朝阳抖动一件小衣裳光线迷了你的双眼呵,无人相信我,是你的记忆我是你的爱人在一个坏天气中我在用力摔打桌椅大海倾斜,海水进入贝壳的一刻我不信。我汲满泪水的眼睛无人相信就像倾斜的天空,你在走来总是在向我走来整个大海随你移动噢,我再没见过,再也没有见过没有大海之前的国土……                  1985 北方的海北方的海,巨型玻璃混在冰中汹涌一种寂寞,海兽发现大陆之前的寂寞土地呵,可曾知道取走天空意味着什么在运送猛虎过海的夜晚一只老虎的影子从我脸上经过--噢,我吐露我的生活而我的生命没有任何激动。没有我的生命没有人与人交换血液的激动如我不能占有一种记忆--比风还要强大我会说:这大海也越来越旧了如我不能依靠听力--那消灭声音的东西如我不能研究笑声--那期待着从大海归来的东西我会说:靠同我身体同样渺小的比例我无法激动但是天以外的什么引得我的注意:石头下蛋,现实的影子移动在竖起来的海底,大海日夜奔流--初次呵,我有了喜悦这些都是我不曾见过的绸子般的河面,河流是一座座桥梁绸子抖动河面,河流在天上疾滚一切物象让我感动并且奇怪喜悦,在我心中有了陌生的作用在这并不比平时更多地拥有时间的时刻我听到蚌,在相爱时刻张开双壳的声响多情人流泪的时刻--我注意到风暴掀起大地的四角大地有着被狼吃掉最后一个孩子后的寂静但是从一只高高升起的大篮子中我看到所有爱过我的人们是这样紧紧地紧紧地紧紧地--搂在一起……                  1984 北方的声音  许多辽阔与宽广的联合着,使用它的肺它的前爪,向后弯曲,卧在它的胸上它的呼吸,促进冬天的温暖可它更爱使用严寒——我,是在风暴中长大的风暴搂着我让我呼吸好像一个孩子在我体内哭泣我想了解他的哭泣像用耙犁耙我自己粒粒沙子张开了嘴母亲不让河流哭泣  可我承认这个声音  可以统治一切权威!一些声音,甚至是所有的都被用来理进地里我们在它们的头顶上走路它们在地下恢复强大的喘息没有脚也没有脚步声的大地也隆隆走动起来了  一切语言  都将被无言的声音粉碎!                  1985 北方的夜蝙蝠无声的尖叫震动黄昏的大鼓微微作响夕阳,老虎推动磨盘般庄严空气,透过马的鼻孔还给我们的空气光亮,透过锁眼透出的光亮箭一般地隐去每一个黄昏都曾这样隐去夜所盛放的过多,随水流去的又太少永不安宁地在撞击。在撞击中有一些夜晚开始而没有结束一些河流闪耀而不能看清它们的颜色有一些时间在强烈地反对黑夜有一些时间,在黑夜才到来女人遇到很乖的小动物的夜晚语言开始,而生命离去雪,占据了从窗口望去的整个下午一个不再结束的下午一群肥大的女人坐在天空休息她们记住的一切都在休息风景,被巨大的叶子遮住白昼,在窗外尽情地展览白痴类似船留在鱼腹中的情景心,有着冰飞入蜂箱内的静寂在牧场结束而城市开始的地方庄稼厌倦生长,葡萄也累坏了星星全都熄灭,像一袋袋石头月光透进室内,墙壁全是窟窿我们知道而我们应当知道时间正在回家而生命是个放学的儿童世界是个大窗户窗外有马在吃掉一万盏灯后的嘶鸣:一只大脚越过田野跨过山岗史前的人类,高举化石猛击我们的头在我们灯一样亮着的脑子里至今仍是一片野蛮的森林一些鹿流着血,在雪道上继续滑雪一些乐音颤抖,众树继续付出生命开始,在尚未开始的开始再会,在再会的时间里再会……                  1985 里程一条大路吸引令你头晕的最初的方向那是你的起点。云朵包住你的头准备给你一个工作那是你的起点那是你的起点当监狱把它的性格塞进一座城市砖石在街心把你搂紧每年的大雪是你的旧上衣天空,却总是一所蓝色的大学天空,那样惨白的天空刚刚被拧过脸的天空同意你笑,你的胡子在匆忙地吃饭当你追赶穿越时间的大树金色的过水的耗子,把你梦见:你是强大的风暴中一粒卷曲的蚕豆你是一把椅子,属于大海要你在人类的海边,从头读书寻找自己,在认识自己的旅程中北方的大雪,就是你的道路肩膀上的肉,就是你的粮食头也不回的旅行者啊你所蔑视的一切,都是不会消逝的                  1985 是是黎明在天边糟蹋的一块多好的料子是黑夜与白昼互相占有的时刻是曙光从残缺的金属大墙背后露出的残废的脸我爱你我永不收回去是炉子倾斜太阳崩溃在山脊孤独奔向地裂是风一个盲人邮差走入地心深处它绿色的血抹去了一切声音我信它带走的字:我爱你我永不收回去是昔日的歌声一串瞪着眼睛的铃铛是河水的镣铐声打着小鼓是你的蓝眼睛两个太阳从天而降我爱你我永不收回去是两把锤子轮流击打来自同一个梦中的火光是月亮重如一粒子弹把我们坐过的船压沉是睫毛膏永恒地贴住我爱你我永不收回去是失去的一切肿胀成河流是火焰火焰是另一条河流火焰永恒的钩子钩爪全都向上翘起是火焰的形状碎裂碎在星形的伸出去而继续燃烧的手指上是我爱你我永不收回去                  1985 十月的天空十月的天空浮现在奶牛痴呆的脸上新生的草坪偏向五月的大地哭诉手抓泥土堵住马耳,听黑暗的地层中有人用指甲走路!同样地,我的五指是一株虚妄的李子树我的腿是一只半跪在泥土中的犁我随铁铲的声响一道努力把呜咽埋到很深很深的地下把听觉埋到呜咽的近旁:就在棺木底下埋着我们早年见过的天空稀薄的空气诱惑我:一张张脸,渐渐下沉一张张脸,从旧脸中上升斗争,就是交换生命!向日葵眉头皱起的天际灰云滚滚多少被雷毁掉的手,多少割破过风的头入睡吧,田野,听荒草响起了镀金的铃声……                  1986 哑孩子那男人的眼睛从你脸上往外瞪着瞪着那女人抓着墙壁抓着它的脸用了生下一个孩子的时间你的小模样就从扇贝的卧室中伸出来了那两扇肉门红扑扑的而你的身体是锯暴力摇撼着果树哑孩子把头藏起口吃的情欲玫瑰色的腋臭留在色情的棺底肉作的绸子水母的皮肤被拉成一只长简丝袜的哀号哑孩子喝着喝着整个冬天的愤怒:整夜那男人烦躁地撕纸整夜他骂她是个死鬼!                  1986 关怀早晨,一阵鸟儿肚子里的说话声把母亲惊醒。醒前(一只血枕头上画着田野怎样入睡)鸟儿,树权翘起的一根小姆指鸟儿的头,一把金光闪闪的小凿子嘴,一道铲形的光翻动着藏于地层中的蛹:“来,让我们一同种植  世界的关怀!”鸟儿用童声歌唱着用顽固的头研究一粒果核(里面包着永恒的饥饿)这张十六岁的鸟儿脸上两只恐怖的黑眼圈是一只倒置的望远镜从中射来粒粒粗笨的猎人——一群摇摇晃晃的大学生背包上写着:永恒的寂寞。从指缝中察看世界,母亲就在这时把头发锁入柜中一道难看的闪电扭歪了她的脸(类似年轮在树木体内沉思的图景)大雪,摇着千万只白手正在降下,雪道上两行歪歪斜斜的足迹一个矮子像一件黑大衣正把肮脏的田野走得心烦意乱……于是,猛地,从核桃的地层中从一片麦地我认出了自己的内心:一阵血液的愚蠢的激流一阵牛奶似的抚摸我喝下了这个早晨我,在这个早晨来临。                  1986 墓碑北欧读书的漆黑的白昼巨冰打扫茫茫大海心中装满冬天的风景你需要忍受的记忆,是这样强大。倾听大雪在屋顶庄严的漫步多少代人的耕耘在傍晚结束空洞的日光与灯内的寂静交换这夜,人们同情死亡而嘲弄哭声:思想,是那弱的思想者,是那更弱的整齐的音节在覆雪的旷野如履带辗过十二只笨鸟,被震昏在地一个世纪的蠢人议论受到的惊吓:一张纸外留下了田野的图画。披着旧衣从林内走出,用打坏的田野捂住羞恨的脸你,一个村庄里的国王独自向郁闷索要话语向你的回答索要。1986 搬家冬日老鼠四散溜冰的下午我作出要搬家的意思我让钉子闹着画框,装过雪橇书桌,搬到田野的中央我没发觉天边早就站满了人每个人的手是一副担架的扶手他们把什么抬起来了——大地的肉像金子一样抖动起来了,我没发觉四周的树木全学我的样儿上身穿着黑衣下身,赤裸的树干上写着:出售森林。                  1986 风车永恒的轮子到处转着我是那不转的像个颓废的建筑瘫痪在田野我,在向往狂风的来临:那些比疼痛还要严重的正在隆隆走来,统治我的头顶雷电在天空疾驰着编织天空如石块,在崩溃后幻想尾巴在屁股上忙乱着牛羊,挤成一堆逃走就是这些东西,堆成了记忆让我重把黑暗的呼啸搂向自己……而,我们的厄运,我们的主人站在肉做的田野的尽头用可怕的脸色,为风暴继续鼓掌——                  1986 当我爱人走进一片红雾避雨夕阳,背着母亲走下黄铜屋顶失去动力的马匹脱下马皮森林,移到了石头滚动的悬崖边缘从崖边倒下了马尿砖石垒成了马头,马脸由二十四枚铅弹镶嵌没有,没有任何葬送的对象(而坑无比巨大)代替女人巨大的臀部象棋大师的秃顶移动沙子的影子移动水的重量完全是失重手指代替五个男友抠屁股的男孩子把头隐入云中(女人健康的臀部是天空永恒的敌人)折断了在树上经过而没有停留的季节辗磨着麦子,手风琴缩紧肺叶有着蜂形面孔的女人把害怕死亡的裙子拧成了绳在她们反穿的衬衣领口一个价格控制着我们(灰白的天空是个玻璃大产房)井口会动的土地呵,夜间被盗走的河流棺材溢出人的油脂双腿拥抱被放倒的天空被偷看过的井口被撕开的风被踏成灰烬的开垦者有着河湖眼睛的女人,从我们的腋下继续寻找她们的生命(手术桌被剖开了)身穿塑胶潜水服,高速公路光滑的隧道把未来的孩子——生出来了!                  1987 中选一定是在早晨。镜中一无所有,你回身旅馆单间的钥匙孔变为一只男人的假眼你发出第一声叫喊大海,就在那时钻入一只海顺于是,突然地,你发现,已经置身于一个被时间砸开的故事中孤独地而又并非独自地用无知的信念喂养一个男孩儿在你肚子中的重量呼吸,被切成了块儿变成严格的定量一些星星抱着尖锐的石头开始用力舞蹈它们酷似那男人的脸而他要把它们翻译成自己未来的形象于是,你再次发出一声叫喊喊声引来了医生耳朵上缠着白纱布肩膀上挎着修剪婴儿睫毛的药械箱埋伏在路旁的树木也一同站起最后的喊声是;“母亲青春的罪!”                  1987 我姨夫当我从茅坑高高的童年的厕所往下看我姨夫正与一头公牛对视在他们共同使用的目光中我认为有一个目的:让处于阴影中的一切光线都无处躲藏!当一个飞翔的足球场经过学校上方一种解散现实的可能性放大了我姨夫的双眼可以一直望到冻在北极上空的太阳而我姨夫要用镊子--把它夹回历史为此我相信天空是可以移动的我姨夫常从那里归来迈着设计者走出他的设计的步伐我就更信:我姨夫要用开门声关闭自己--用一种倒叙的方法我姨夫要修理时钟似在事先已把预感吸足他所要纠正的那个错误已被错过的时间完成:我们全体都因此沦为被解放者!至今那闷在云朵中的烟草味儿仍在呛我循着有轨电车轨迹消失的方向我看到一块麦地长出我姨夫的胡子我姨夫早已系着红领巾一直跑出了地球--                  1988 笨女儿在漆黑的夜里为母亲染发,马蹄声近了。母亲的棺材开始为母亲穿衣母亲的鞋,独自向树上爬去留给母亲的风,像铁一样不肯散开母亲的终结意味着冬天从仇恨中解体冬天,已把它的压力完成马蹄声,在响亮的铁板上开了花在被雪擦亮的大地之上,风说风残忍意味着另一种残忍:说逃向天空的东西被麻痹在半空意味着母亲的一生只是十根脚趾同时折断说母亲往火中投着木炭就是投着孩子,意味着笨女儿同情炉火中的灰烬说这就是罪,意味着:“我会再犯!”                  1988 日——纪念普拉斯1这住在狐皮大衣里的女人是一块夹满发夹的云她沉重的臀部,让以后的天空有了被坐弯的屋顶的形状一个没有了她的世界存有两个孩子脖子上坠着奶瓶已被绑上马背。他们的父亲正向马腹狠踢临别的一脚;“你哭,你喊,你止不住,你就得用药!”2用逃离眼窝的瞳仁追问:“那列装满被颠昏的苹果的火车,可是出了轨?”黑树林毫无表情,代替风阴沉的理性从中穿行“用外省的口音招呼它们它们就点头?”天空的脸色一种被辱骂后的痕迹像希望一样静止。“而我要吃带尖儿的东西!”面对着火光着身子独坐的背影一阵解毒似的圆号声——永不腐烂的神经把她的理解华向空中……                  1988 通往父亲的路坐弯了十二个季节的椅背,一路打肿我的手察看麦田冬天的笔迹,从毁灭中长出:有人在天上喊:“买下云投在田埂上的全部阴影!”严厉的声音,母亲的母亲,从遗嘱中走出披着大雪用一个气候扣压住小屋屋内,就是那块著名的田野:长有金色睫毛的倒刺,一个男孩跪着挖我爱人:“再也不准你死去”我,就跪在男孩身后挖我母亲:“决不是因为不再爱!”我的身后跪着我的祖先与将被做成椅子的幼树一道升向冷酷的太空拔草。我们身右跪着一个阴沉的星球穿着铁鞋寻找出生的迹象然后接着挖——通往父亲的路……                  1988 九月九月,盲人抚摸麦浪前行,荞麦发出寓言中的清香——二十年前的天空滑过读书少年的侧影开窗我就望见,树木伫立背诵记忆:林中有一块空地揉碎的花瓣纷纷散落在主人的脸上找到了永恒的安息地一阵催我鞠躬的旧风九月的云朵,已变为肥堆暴风雨到来前的阴暗,在处理天空用擦泪的手巾遮着母亲低首割草,众裁缝埋头工作我在傍晚读过的书再次化为黑沉沉的土地……                  1988 钟声没有一只钟是为了提醒记忆而鸣响的可我今天听到了一共敲了九下不知还有几下我是在走出马厩时听到的走到一里以外我再次听到:“什么时候,在争取条件的时候增加了你的奴性?”这时候,我开始嫉恨留在马棚中的另一匹这时候,有人骑着我打我的脸                  1988 大树看到那把标有价格的斧子了吗?你们这些矮树穿着小男孩儿的短裤那些从花朵中开放出来的声音一定伤透了你们的心:  “你们的伤口  过于整齐。”你们,听到了所以你们怕你们怕,所以你们继续等待等待大树作过的梦变成你们的梦话:  “大树,吃母亲的树  已被做成了斧柄”                  1988 日横跨太平洋我爱人从美国传信来:“那片麦子死了——连同麦地中央的墓地”这是一种手法——等于往一个男人屁股上多踢了一脚就算盖了邮戳一共44美分这景象背后留有一道伏笔譬如,曼哈顿一家鞋店门口有一幅标语:“我们来自不同的星球”或者,一块从费城送往辛辛那提的三种肤色的生日蛋糕上写的:“用一个孩子愈合我们之间的距离”这景象背后再无其他景象推一的景象是在旧金山:从屁股兜里摸出一块古老的东方的猪油肥皂一个搀扶盲人过街的水手把它丢进了轰鸣的宇宙。                  1988第三辑()阿姆斯特丹的河流十一月入夜的城市惟有阿姆斯特丹的河流突然我家树上的桔子在秋风中晃动我关上窗户,也没有用河流倒流,也没有用那镶满珍珠的太阳,升起来了也没有用鸽群像铁屑散落没有男孩子的街道突然显得空阔秋雨过后那爬满蜗牛的屋顶--我的祖国从阿姆斯特丹的河上,缓缓驶过……                  1989 居民他们在天空深处喝啤酒时,我们才接吻他们歌唱时,我们熄灯我们入睡时,他们用镀银的脚指甲走进我们的梦,我们等待梦醒时他们早已组成了河流在没有时间的睡眠里他们刮脸,我们就听到提琴声他们划桨,地球就停转他们不划,他们不划我们就没有醒来的可能在没有睡眠的时间里他们向我们招手,我们向孩子招手孩子们向孩子们招手时星星们从一所遥远的旅馆中醒来了一切会痛苦的都醒来了他们喝过的啤酒,早已流回大海那些在海面上行走的孩子全都受到他们的祝福:流动流动,也只是河流的屈从用偷偷流出的眼泪,我们组成了河流……1989 在英格兰当教堂的尖顶与城市的烟囱沉下地平线后英格兰的天空,比情人的低语声还要阴暗两个盲人手风琴演奏者,垂首走过没有农夫,便不会有晚祷没有墓碑,便不会有朗诵者两行新栽的苹果树,刺痛我的心是我的翅膀使我出名,是英格兰使我到达我被失去的地点记忆,但不再留下犁沟耻辱,那是我的地址整个英格兰,没有一个女人不会亲嘴整个英格兰,容不下我的骄傲从指甲缝中隐藏的泥土,我认出我的祖国——母亲已被打进一个小包裹,远远寄走…… 走向冬天树叶发出的声音,变了腐烂的果核,刺痛路人的双眼昔日晾晒谷粒的红房屋顶上小虫精亮的尸首,堆积成秋天的内容秋意,在准备过冬的呢大衣上刷着菌类,已从朽坏的棺木上走向冬天阳光下的少年,已变得丑陋大理石父母,高声哭泣:水在井下经过时犁,已烂在地里铁在铁匠手中弯曲时收割人把弯刀搂向自己怀中结伴送葬的人醉得东摇西晃五月麦浪的翻译声,已是这般久远树木,望着准备把她们嫁走的远方牛群,用憋住粪便的姿态抵制天穹的移动……                  1989 过海我们过海,而那条该死的河该往何处流?我们回头,而我们身后没有任何后来的生命没有任何生命值得一再地复活?船上的人,全都木然站立亲人们,在遥远的水下呼吸钟声,持续地响着越是持久,便越是没有信心!对岸的树像性交中的人代替海星、海贝和海葵海滩上散落着针头、药棉和阴毛--我们望到了彼岸?所以我们回头,像果实回头而我们身后--一个墓碑插进了中学的操场惟有,惟有在海边哭孩子的妇人懂得这个冬天有多么的漫长:没有死人,河便不会有它的尽头……                   1990 看海看过了冬天的海,血管中流的一定不再是血所以做爱时一定要望着大海一定地你们还在等待等待海风再次朝向你们那风一定从床上来那记忆也是,一定是死鱼眼中存留的大海的假象渔夫一定是休假的工程师和牙医六月地里的棉花一定是药棉一定地你们还在田间寻找烦恼你们经过的树木一定被撞出了大包巨大的怨气一定使你们有与众不同的未来因为你们太爱说一定像印度女人一定要露出她们腰里的肉距离你们合住的地方一定不选距离唐人街也一定不远一定会有一个月亮亮得像一口痰一定会有人说那就是你们的健康再不重要地或更加重要地,一定地一定地它留在你们心里就像英格兰脸上那块傲慢的炮弹皮看海一定耗尽了你们的年华眼中存留的星群一定变成了煤渣大海的阴影一定从海底漏向另一个世界在反正得有人死去的夜里有一个人一定得死虽然戒指一定不愿长死在肉里打了激素的马的屁股却一定要激动所以整理一定就是乱翻车链掉了车蹬就一定踏得飞快春天的风一定螺肾结石患者系过的绿腰带出租汽车司机的脸一定像煮过的水果你们回家时那把旧椅子一定年轻,一定地                   他们手指插在裤袋里玩着零钱和生殖器他们在玩成长的另一种方法在脱衣舞女撅起的臀部间有一个小小的教堂,用三条白马的腿走动起来了他们用鼻子把它看见而他们的指甲将在五月的地里发芽五月的黄土地是一堆堆平坦的炸药死亡模拟它们,死亡的理由也是在发情的铁器对土壤最后的刺激中他们将成为被牺牲的田野的一部分死人死前死去已久的寂静使他们懂得的一切都不再改变他们固执地这样想,他们做他们捐出了童年使死亡保持完整他们套用了我们的经历。                  1991 我始终欣喜有一道光在黑夜里我始终欣喜有一道光在黑夜里在风声与钟声中我等待那道光在直到中午才醒来的那个早晨最后的树叶做梦般地悬着大量的树叶进入了冬天落叶从四面把树围拢树,从倾斜的城市边缘集中了四季的风——谁让风一直被误解为迷失的中心谁让我坚持倾听树重新挡住风的声音为迫使风再度成为收获时节被迫张开的五指风的阴影从死人手上长出了新叶指甲被拔出来了,被手。被手中的工具攥紧,一种酷似人而又被人所唾弃的像人的阴影,被人走过是它,驱散了死人脸上最后那道光却把砍进树林的光,磨得越来越亮!逆着春天的光我走进天亮之前的光里我认出了那恨我并记住我的唯一的一棵树在树下,在那棵苹果树下我记忆中的桌子绿了骨头被翅膀脱离惊醒的五月的光华,向我展开了我回头,背上长满青草我醒着,而天空已经移动写在脸上的死亡进入了字被习惯于死亡的星辰所照耀死亡,射进了光使孤独的教堂成为测量星光的最后一根柱子使漏掉的,被剩下。                  1991 在这样一种天气里来自天气的任何意义都没有土地没有幅员,铁轨朝向没有方向被一场做完的梦所拒绝被装进一只鞋匣里被一种无法控诉所控制在虫子走过的时间里畏惧死亡的人更加依赖畏惧        在这样一种天气里        你是那天气的一个间隙你望着什么,你便被它所忘却吸着它呼出来的,它便钻入你的气味望到天亮之前的变化你便找到变为草的机会从人种下的树木经过你便遗忘一切        在这样一种天气里        你不会站在天气一边也不会站在信心那边,只会站在虚构一边当马蹄声不再虚构词典请你的舌头不要再虚构马蜂当麦子在虚构中成熟,然后烂掉请吃掉夜莺歌声中最后的那只李子吧吃掉,然后把冬天的音响留到枝上        在这样一种天气里        只有虚构在进行                  1992 什么时候我知道铃声是绿色的从树的任何方向我都接受天空树间隐藏着橄榄绿的字像光隐藏在词典里被逝去的星辰记录着被瞎了眼的鸟群平衡着,光和它的阴影,死和将死两只梨荡着,在树上果实有最初的阴影像树间隐藏的铃声在树上,十二月的风抵抗着更烈的酒有一阵风,催促话语的来临被谷仓的立柱挡着,挡住被大理石的恶梦梦着,梦到被风走下墓碑的声响惊动,惊醒最后的树叶向天空奔去秋天的书写,从树的死亡中萌发铃声,就在那时照亮我的脸在最后一次运送黄金的天空——                  1992 一刻街头大提琴师鸣响回忆的一刻黄昏天空的最后一块光斑,在死去死在一个旧火车站上一只灰色的内脏在天空敞开了没有什么在它之外了除了一个重量,继续坐在河面上那曾让教堂眩晕的重量现在,好像只是寂静大提琴声之后只有寂静树木静静改变颜色孩子们静静把牛奶喝下去运沙子的船静静驶过我们望着,像瓦静静望着屋顶我们嗅着,谁和我们在一起时的空气已经静静死去谁存在着,只是光不再显示谁离开了自己,只有一刻谁说那一刻就是我们的一生而此刻,苏格兰的雨声突然敲响一只盆——                1992 常常常常她们占据公园的一把铁椅一如她们常常拥有许多衣服她们拥有的房子里也曾有过人生这城市常常被她们梦着这世界也是一如她们度过的漫长岁月常常她们在读报时依旧感到饥饿那来自遥远国度的饿让她们觉得可以胖了,只是一种痛苦虽然她们的生活不会因此而改变 她们读报时,地图确实变大了她们做过情人、妻子、母亲,到现在还是只是没有人愿意记得她们连她们跟谁一块儿睡过的枕头也不再记得。所以她们跟自己谈话的时间越来越长好像就是对着主。所以她们现在是善良的,如果原来不是她们愿意倾听了,无论对人对动物,或对河流,常常她们觉得自己就是等待船只离去或到来的同一个港口她们不一定要到非洲去只要坐在那把固定的铁椅上她们对面的流亡者就能盖着苹果树叶睡去,睡去并且梦着梦到她们的子宫是一座明天的教堂。1992 只允许     只允许有一个记忆向着铁轨无力到达的方向延伸——教你用谷子测量前程,用布匹铺展道路    只允许有一个季节种麦时节——五月的阳光从一张赤裸的脊背上,把土地扯向四方    只允许有一只手教你低头看——你的掌上有犁沟上地的想法,已被另一只手慢慢展平    只允许有一匹马被下午五点钟女人的目光麻痹教你的脾气,忍受你的肉体    只允许有一个人教你死的人,已经死了风,教你熟悉这个死亡    只允许有一种死亡每一个字,是一只撞碎头的鸟大海,从一只跌破的瓦罐中继续溢出……                  1992 没有没有人向我告别没有人彼此告别没有人向死人告别,这早晨开始时没有它自身的边际除了语言,朝向土地被失去的边际除了郁金香盛开的鲜肉,朝向深夜不闭的窗户除了我的窗户,朝向我不再懂得的语言没有语言只有光反复折磨着,折磨着那只反复拉动在黎明的锯只有郁金香骚动着,直至不再骚动没有郁金香只有光,停滞在黎明星光,播洒在疾驰列车沉睡的行李间内最后的光,从婴儿脸上流下没有光我用斧劈开肉,听到牧人在黎明的尖叫我打开窗户,听到光与冰的对喊是喊声让雾的锁链崩裂没有喊声只有土地只有土地和运谷子的人知道只在午夜鸣叫的鸟是看到过黎明的鸟没有黎明                  1991 我读着十一月的麦地里我读着我父亲我读着他的头发他领带的颜色,他的裤线还有他的蹄子,被鞋带绊着一边溜着冰,一边拉着小提琴阴囊紧缩,颈子因过度的理解伸向天空我读到我父亲是一匹眼睛大大的马我读到我父亲曾经短暂地离开过马群一棵小树上挂着他的外衣还有他的袜子,还有隐现的马群中那些苍白的屁股,像剥去肉的牡蛎壳内盛放的女人洗身的肥皂我读到我父亲头油的气味他身上的烟草味还有他的结核,照亮了一匹马的左肺我读到一个男孩子的疑问从一片金色的玉米地里升起我读到在我懂事的年龄晾晒壳粒的红房屋顶开始下雨种麦季节的犁下托着四条死马的腿马皮像撑开的伞,还有散于四处的马牙我读到一张张被时间带走的脸我读到我父亲的历史在地下静静腐烂我父亲身上的蝗虫,正独自存在下去像一个白发理发师搂抱着一株衰老的柿子树我读到我父亲把我重新放回到一匹马腹中去当我就要变成伦敦雾中的一条石凳当我的目光越过在银行大道散步的男人……                  1991 在墓地在墓地,而没有回忆有叹息,但是被推迟蒙着脸,跪下去唱没人要我们,我们在一起是我们背后的云,要我们靠在一起我们背后的树,彼此靠得更近唱因为受辱雪从天上来,因为祝福风在此地,此地便是遗忘越是远离麦地,便越是孤独收听然后收割,寒冷,才播种忍受,所以经久相信,于是读出;有有一个飞翔的家——在找我们。                  1992 它们——纪念西尔维亚·普拉斯裸露,是它们的阴影像鸟的呼吸它们在这个世界之外在海底,像牡蛎吐露,然后自行闭会留下孤独可以孕育出珍珠的孤独留在它们的阴影之内在那里,回忆是冰山是鲨鱼头做的纪念馆是航行,让大海变为灰色像伦敦,一把撑开的黑伞在你的死亡里存留着是雪花,盲文,一些数字但不会是回忆让孤独,转变为召唤让最孤独的彻夜搬动桌椅让他们用吸尘器把你留在人间的气味全部吸光,已满三十年了。                  1993 依旧是走在额头飘雪的夜里而依旧是从一张白纸上走过而依旧是走进那看不见的田野而依旧是走在词间,麦田间,走在减价的皮鞋间,走到词望到家乡的时刻,而依旧是站在麦田间整理西装,而依旧是屈下黄金盾牌铸造的膝盖,而依旧是这世上最响亮的,最响亮的依旧是,依旧是大地一道秋光从割草人腿间穿过时,它是一片金黄的玉米地里有一阵狂笑声,是它一阵鞭炮声透出鲜红的辣椒地,它依旧是任何排列也不能再现它的金黄它的秩序是秋日原野的一阵奋力生长它有无处不在的说服力,它依旧是它一阵九月的冷牛粪被铲向空中而依旧是十月的石头走成了队伍而依旧是十一月的雨经过一个没有了你的地点而依旧是依旧是七十只梨子在树上笑歪了脸你父亲依旧是你母亲笑声中的一阵咳嗽声牛头向着逝去的道路颠簸而依旧是一家人坐在牛车上看雪被一根巨大的牛舌舔到温暖呵,依旧是温暖是来自记忆的雪,增加了记忆的重量是雪欠下的,这时雪来覆盖是雪翻过了那一页翻过了,而依旧是冬日的麦地和墓地已经接在一起四棵凄凉的树就种在这里昔日的光涌进了诉说,在话语以外崩裂崩裂,而依旧是你父亲用你母亲的死做他的天空用他的死做你母亲的墓碑你父亲的骨头从高高的山岗上走下而依旧是每一粒星星都在经历此生此世埋在后园的每一块碎玻璃都在说话为了一个不会再见的理由,说依旧是,依旧是                  1993 锁住的方向是失业的锁匠们最先把你望到当你飞翔的臀部穿过苹果树影一个厨师阴沉的脸,转向田野当舌头们跪着,渐渐跪成同一个方向它们找不到能把你说出来的那张嘴它们想说,但说不出口        说:还有两粒橄榄在和你接吻时,能变得坚实还有一根舌头,能够作打开葡萄酒瓶的螺旋锥还有两朵明天的云,拥抱在河岸有你和谁接过的吻,正在变为遍地生长的野草莓        舌头同意了算什么是玉米中有谜语!历史朽烂了而大理石咬你的脖子两粒橄榄,谜语中的谜语支配乌头内的磁石,动摇古老的风景让人的虚无在两根水泥柱子间徘徊去吧        死人才有灵魂在一条撑满黑伞的街上有一袋沉甸甸的桔子就要被举起来了从一只毒死的牡蛎内就要敞开另一个天空马头内,一只大理石浴盆破裂:        绿色的时间就要降临一只冻在冰箱里的鸡渴望着两粒赖在烤羊腿上的葡萄干渴望着从一个无法预报的天气中从诱惑男孩子尿尿的滴水声中从脱了脂的牛奶中从最后一次手术中渴望,与金色的沙子一道再次闯入风暴        从熏肉的汗腺和暴力的腋窝中升起的风暴当浮冰,用孕妇的姿态继续漂流渴望,是他们惟一留下的词当你飞翔的臀部打开了锁不住的方向用赤裸的肉体阻挡长夜的流逝他们留下的词,是穿透水泥的精子——                  1994 锁不住的方向是失业的锁匠们最后把你望到当你飞翔的臀部穿过烤栗子人的昏迷一个厨师捂住脸,跪向田野当舌头们跪着,渐渐跪向不同的方向它们找到了能把你说出来的嘴却不再说。说,它们把它废除了        据说:还有两粒橄榄在和你接吻时,可以变得坚实据说有一根舌头,可以代替打开葡萄酒瓶的螺旋锥谁说有两朵明天的云,曾拥抱在河岸是谁和谁接过的吻,已变为遍地生长的野草萄        玉米同意了不算什么是影子中有玉米。历史朽烂了有大理石的影子咬你的脖子两粒橄榄的影子,影子中的影子拆开鸟头内的磁石,支配鸟嗉囊中的沙粒让人的虚无停滞于两根水泥柱子间吧        死人也不再有灵魂在一条曾经撑满黑伞的街上有一袋沉甸甸的桔子到底被举起来了灰色的天空,从一只毒死的牡蛎内翻开了一个大剧场马头内的思想,像电灯丝一样清晰:        绿色的时间在演出中到临一只冻在冰箱里的鸡醒来了两粒赖在烤羊腿上的葡萄干醒来了从一个已被预报的天气中从抑制男孩子尿尿的滴水声中从脱了脂的精液中从一次无力完成的手术中醒来,与金色的沙子一道再次闯入风暴        从淋浴喷头中喷出的风暴当孕妇,用浮冰的姿态继续漂流漂流,是他们最后留下的词当你飞翔的臀部锁住那锁不住的方向用赤裸的坦白供认长夜的流逝他们留下的精子,是被水泥砌死的词。                  1994 为了拖着一双红鞋越过满地的啤酒盖为了双腿间有一个永恒的敌意肿胀的腿伸入水中搅动为了骨头在肉里受气为了脚趾间游动的小鱼为了有一种教育从黑皮肤中流走了柏油为了土地,在这双脚下受了伤为了它,要永无止境地铸造里程用失去指头的手指着为了众民族赤身裸体地迁移为了没有死亡的地点,也不会再有季节为了有哭声,而这哭声并没有价格为了所有的,而不是仅有的为了那永不磨灭的已被歪曲,为了那个歪曲已扩张为一张完整的地图从,从血污中取出每日的图画吧——                  1993 那些岛屿是一些真正离开鞋的脚趾它们在逃避中形成,而它们留驻了土地它们是脑子中存留的真正的瘤子而它们留驻了时间在不动的风景中经历变迁在海浪的每一次冲击中说:不它们的孤独来自海底来自被鱼吃剩的水手的脸来自留恋惊涛骇浪的人没有牙齿人的喊声曾经到达那里孤独,曾在那里被判为拯救当我随同旅游者,像假珠子一样泻到它们的码头上,我望到我投向海底的影子一张挂满珍珠的犁犁开了存留于脑子中的墓地;在那里,在海军基地大笑的沙子底下尚有,尚有供词生长的有益的荒地。                  1993 归来从甲板上认识大海瞬间,就认出它巨大的徘徊从海上认识犁,瞬间就认出我们有过的勇气在每一个瞬间,仅来自每一个独个的恐惧从额头顶着额头,站在门坎上说再见,瞬间就是五年从手攥着手攥得紧紧地,说松开瞬间,鞋里的沙子已全部来自大海刚刚,在烛光下学会阅读瞬间,背囊里的重量就减轻了刚刚,在咽下粗面包时体会瞬间,瓶中的水已被放回大海被来自故乡的牛瞪着,云叫我流泪,瞬间我就流但我朝任何方向走瞬间,就变成漂流刷洗被单托管麻痹的牛背记忆,瞬间就找到源头词,瞬间就走回词典但在词语之内,航行让从未开始航行的人永生——都不得归来。                  1994 从不作梦隔着人世做饼,用烤面包上孩子留下的齿痕做床,接过另一只奶嘴作只管飞翔的鸟不哭,不买保险不是祈祷出来的不在这秩序里     从不作梦作无风的夜里熄灭的腊烛作星光,照耀骑马人的后颈作只生一季的草,作诗作冻在树上的犁作黑麦,在风中忍受沉思     从不作梦作风,大声吆喝土地作一滴水,无声滴下作马背上掠过的痉挛作可能孵化出父亲的卵从夺来的时间里失眠的时间里,纪念星辰在头顶聚敛谜语的好时光                  1994 没有没有表情,所以支配,从再也没有来由的方向,没有的秩序,就是吸走,逻辑没有止境,没有的就在增加,有船,但是空着但是还在渡,就得有人伏于河底挺住石头,供一条大河遇到高处时向上,再流进那留不住的,河,就会有金属的平面,冰的透明,再不掺血会老化,不会腐化,基石会怀疑者的头不会,理由会,疼不会,在它的沸点,爱会挺住会,等待不会,挺住就是在等待没有拿走与它相等的那一份之前,让挺住的人免于只是人口,马力指的就还是里程,沙子还会到达它们所是的地点,没有周围没有期限,没有锈,没有……                  1998 忍受着在几条大河同时封冻的河岸上忍受着矗立,在后人的尿里忍受着物并不只是物,在曾经是人的位置上忍受着他人也是人,在一直就是枯竭一直就是多余的那个季节里,忍受着一些圈牲口的柱子一直就是一些哲学家的头,一直都在追悼在各种语言轮流地校正中所漏掉的那些时光,以代替总是面有窘相的父亲们所站立过的那些地方在雏妓的大脚已经走惯的那条道上忍受着道路,在思的撞墙声被持久的训练吸走之后,忍受着时间,就是这样给予的,由马腿中的瘤子预报过的,可让马粪中的铁钉弯曲的,不会再变为酵母的,在地下比在卵巢中有一对铃摇得还要急的,它们一同忍受着换歌声,当它总是朝向前头在还有一片沙子怀念瓜棚的地点忍受着雷声比摘棉人的耳语声还要弱,那再也说不出来的让再也听不到的,也不会再是宁静了起风时分的笔迹,万针齐下的麦田可让硬币崩裂的北方,就还在教他们与每年的寒流同龄他们,在石头里也伸出脚在石像内也蒙着脸,在有人把手卷成喇叭的时候,忍受着——                  1998 四合院滞留于屋檐的雨滴提醒,晚秋时节,故人故事撞开过几代家门的果实满院都是每一阵风劫掠梳齿一次牛血漆成的柜子可做头饰的鼠牙,一股老味儿挥之不去老屋藏秤不藏钟,却藏有多少神话,唯瓦拾回到身上,姓比名更重许多乐器不在尘世演奏已久,五把锯收入抽屉,十只金碗碰响额头不惜钟声,不能传送顶着杏花互编发辫,四位姑娘围着一棵垂柳,早年见过的神,已随鱼缸移走指着石马枝上的樱桃,不用—一数净,惟有与母亲于同一时光中的投影月满床头作梦就是读报的年龄秋梨按旧谱相撞,曾有人截住它,串为词石棺木车古道城基越过一片平房屋脊,四合院的逻辑,纵横的街巷,是从谁的掌纹上预言了一个广场一阵扣错衣襟的冷掌心的零钱,散于桌上按旧城塌垮的石阶码齐便一边拾拉着,一边又漏掉更多的欣喜把晚年的父亲轻轻抱上膝头朝向先人朝晨洗面的方向胡同里磨刀人的吆喝声传来张望,又一次提高了围墙……                  1998其他诗作吃肉真要感谢周身的皮肤,在下油锅的时候作保护我的肠衣再往我胸脯上浇点儿蒜汁吧,我的床就是碟儿怕我垂到碟外的头发吗?犹如一张脸对着另一张脸我瞪着您问您把一片儿很薄很薄的带咸味儿的笑话,夹进了你的面包先生:芥末让我浑身发痒!灌木我们反复说过的话它们听不见它们彼此看也不看表面上看也不看根却在泥土中互相寻找找到了就扭杀我们中间有人把这种行为称为:爱刚从树丛中爬起来的恋人也在想这件事儿他们管它叫:做爱。告别长久地搂抱着白桦树就像搂抱着我自己:满山的红辣椒都在激动我满手的石子洒向大地满树,都是我的回忆……秋天是一架最悲凉的琴往事,在用力地弹着:田野收割了无家可归的田野呵如果你要哭泣,不要错过这大好时机!北方的记忆吸收冬天的寒冷,倾听云的遥远的运动北方的树,站在二月的风里离别,也站在那里在玻璃窗上映得又远又清晰一阵午夜的大汗,一阵黎明的急雨在一所异国的旅馆里北方的麦田开始呼吸像畜栏内,牛群用后蹄惊动大地独自地,保持一种听力但是没有,没有任何灵感可以继续榨取这城市北方石头堆积的城市独自向画布播撒播种者的鞋犁,已脱离了与土地的联系像可以傲视这城市的云那样我,用你的墙面对你的辽阔总是从打在火腿上的邮戳辨认出生地就像种麦收麦,总是屏住呼吸从马的嘶鸣中辨认乡音,总是在等两片钹急切地合到一起在冰冷渔夫捶打鱼干的村落里揣着当天的报纸,迎风吞下生蚝数对襟衣领上的扣,总是在数到咽喉时就数不下去总是站在木鞋里,踩到高跷上手搭凉棚,望两只飞鸟合用同一副翅膀,却总是透不出钟面的一半一个插满筷子的大坡,万匹纸马烧尽,挑净每只鞋内盛放的每粒花生,选而总是选不出一个民族的良知从四万亩郁金香凸出的那片低地向刷过睫毛膏的马头招手总是一领大席,三千死人织就老城的每块砖石便总是发出人声在先人的骨骸拒绝变为石像的那条线上听马尿又要顺着马腿淌下时的炮声总是断臂喷血,石人的嘴豁开那总是让谁疼的,就是祝福了可就着烧酒大口送下去,再从死马脑子中溢出蝴蝶的汉语啊问七十二棵松,不问师傅的蝉林只允许疼的一小会儿,竟无限延长了──在突尼斯沙漠既完全走了样,必是风遇到了直角,既有诺言要相守学到的必是比失去的少能通过沙漏漏掉的就更少但正是多出来的那种东西进入了后来的那种天气在越是均匀地分配风沙的地点看上去,就越来越像一座城市那非思而不可言说的,非造出而不可笼罩的一种命运,就像从老城的每一侧都能走进一家鞋店在这里就是在那里,在哪里都是在到处,在菲尼基人的原驻地夹着整张牛皮人的张望也被讨钱的掌遮没了那就是从门缝下边倒出的污水让嗅味儿变得尖锐时发出的存在的信号:如果有人来此只是为了带走阳光能被带走的肯定是一种怀念尤其是掮客对着锡灰色的天空装好假眼的那一刻,总会有人比赌马人还要紧张地瞄准:从蒙面女人眼神中射出的恨亦集中了她全身的美,好象既弯曲了思,又屈从于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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