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同学叫成贞子和四个少年贞子的故事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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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荣誉顾问推荐电影啦【初恋纯爱电影-----《好想告诉你》】根据人气漫画改编的真人电影《好想告诉你》围绕着一个外表看起来阴暗、被周围人称为“贞子”的女高中生黑沼爽子展开,描述她在同班少年风早翔太的鼓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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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失恋,等不到冰雪尽溶的时候,就放一把火把雪都烧了,烧成另一个春天。——林清玄
北京的冬季,地上还有积雪,灰黑色的秃树枝丫杈于晴朗的天空中,而远处有一二风筝浮动,在我是一种惊异和悲哀。&
故乡的风筝时节,是春二月,倘听到沙沙的风轮声,仰头便能看见一个淡墨色的蟹风筝或嫩蓝色的蜈蚣风筝。还有寂寞的瓦片风筝,没有风轮,又放得很低,伶仃地显出憔悴可怜模样。但此时地上的杨柳已经发芽,早的树桃也多吐蕾,和孩子们的天上的点缀相照应,打成一片春日的温和。我现在在哪里呢?四面都还是严冬的肃杀,而久经诀别的故乡的久经逝去的春天,却就在这天空中荡漾了。&
但我是向来不爱放风筝的,不但不爱,并且嫌恶他,因为我以为这是没出息孩子所做的玩意。和我相反的是我的小兄弟,他那时大概十岁内外罢,多病,瘦得不堪,然而最喜欢风筝,自己买不起,我又不许放,他只得张着小嘴,呆看着空中出神,有时至于小半日。远处的蟹风筝突然落下来了,他惊呼;两个瓦片风筝的缠绕解开了,他高兴得跳跃。他的这些,在我看来都是笑柄,可鄙的。&
有一天,我忽然想起,似乎多日不很看见他了,但记得曾见他在后园拾枯竹。我恍然大悟似的,便跑向少有人去的一间堆积杂物的小屋去,推开门,果然就在尘封的什物堆中发现了他。他向着大方凳,坐在小凳上,便很惊惶地站了起来,失了色瑟缩着。大方凳旁靠着一个蝴蝶风筝的竹骨,还没有糊上纸,凳上是一对做眼睛用的小风轮,正用红纸条装饰着,将要完工了。我在破获秘密的满足中,又很愤怒他的瞒了我的眼睛,这样苦心孤诣地来偷做没出息孩子的玩意。我即刻伸手折断了蝴蝶的一支翅骨,又将风轮掷在地上,踏扁了。论长幼,论力气,他是敌不过我的,我当然得到完全的胜利,于是傲然走出,留他绝望地站在小屋里。后来他怎样,我不知道,也没有留心。&
然而我的惩罚终于轮到了,在我们离别得很久之后,我已经是中年。我不幸偶尔看了一本外国的讲论儿童的书,才知道游戏是儿童最正当的行为,玩具是儿童的天使。于是二十年来毫不忆及的幼小时候对于精神的虐杀的这一幕,忽地在眼前展开,而我的心也仿佛同时变了铅块,很重很重地坠下去了。&
但心又不竟坠下去而至于断绝,他只是很重很重地坠着,坠着。&
我也知道补过的方法的:送他风筝,赞成他放,劝他放,我和他一同放。我们嚷着,跑着,笑着。&&然而他其时已经和我一样,早已有了胡子了。&
我也知道还有一个补过的方法的:去讨他的宽恕,等他说,&我可是毫不怪你呵。&那么,我的心一定就轻松了,这确是一个可行的方法。有一回,我们会面的时候,是脸上都已添刻了许多&生&的辛苦的条纹,而我的心很沉重。我们渐渐谈起儿时的旧事来,我便叙述到这一节,自说少年时代的糊涂。&我可是毫不怪你呵。&我想,他要说了,我即刻便受到了宽恕,我的心从此也宽松了罢。&
&有过这样的事么?&他惊异地笑着说,就像旁听者别人的故事一样。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全然忘却,毫无怨恨,又有什么宽恕之可言呢?无怨无恕,说谎罢了。&
我还能希求什么呢?我的心只得沉重着。&
现在,故乡的春天又在这异地的空中了,既给我久经逝去的儿时的回忆,而一并也带着无可把握的悲哀。我倒不如躲到肃杀的严冬中去吧,&&但是,四面又明明是严冬,正给我非常的寒威和冷气。&
一九二五年一月二十四日
/、 安妮宝贝
他去太原出差,在书店买了一本书,是指导少女如何正确对待自己的身体、心理、情感,以及要具备的礼仪。那时这样的书显得较有西方文明的意识,买的人尚不多。我十四岁。他在扉页写上赠语,回到家里,也不当面交给我,只是放在我的枕头边。这种含蓄是他的方式。&
他也许始终把他的长女当作一个儿子在养,给予厚望期待我的人生。从小灌输的理念,是要努力有上进的心,这属于一个男子的价值体系和格局。如果他是一棵树,我与他的血缘,就如同树枝的分杈,他也许曾希望我能朝向更多人世的实际,我却趋向天空的另一边,是空寥的白云苍茫青灰天色。与其热闹着引人夺目,步步紧逼,不如趋向做一个人群之中真实自然的人,不张扬,不虚饰,随时保持退后的位置。心有所定,只是专注做事。但骨子里性格毕竟还是更接近男子,非常刚硬。&
即使在我长到二十多岁的时候,他还依旧叫我囡囡。这是江南人对女婴或女童的称呼,是宝贝的意思,带有溺爱的意味。一般叫到五六岁,肯定是不叫了。但是他从没有想过要改口。&
出生证也是他整理保留的。纸片已发黄,上面用钢笔写着出生的年月日,孩子的名字,接生婆的名字。我在家里被接生,母亲难产。他把它塞进我小学三年级时用的一个红色塑料封皮日记本里,本子很小,大概十厘米的长度和宽度,封面上有一艘蓝色小帆船。用浅蓝色钢笔墨水写的字。里面并不整洁,东涂西抹,呈现惯有的不耐烦的跳跃思维。扉页上照例有郑重其事写着的自我勉励,正文里呈现的,却全都是一个天马行空的女童的内心。写歪扭的字,自己编诗作文。&
那个日记本他时常说起。他保留着它,十分喜欢,经常翻看。如同他保留我婴儿时期的头发和穿过的棉衣,学校里的成绩单,被我丢弃的认为不够好的照片,诸如此类一切的种种&&这些无用的过时的票据、纸张、文字、文本。这种对时间和往事的执意留恋。这样的留恋使他的感情深刻绵长容易受到伤害。&
他去世后,我把他保留的一切,大部分转移到自己身边,包括他的日记、旧衣服,以及骨灰。只是我后来开始不喜欢自己的历史,定期烧掉旧日的信件,清空电脑里的文档。也从来没有对别人倾诉的习惯。长年独立生活在异乡,习惯不能暴露软弱和困惑。那种暴露,对自闭的个性来说,是一种羞耻。除了书写。毫无疑问,书写给予人的内心另一个用以存在的空间。创造它们,又随时清空和抛置它。这样,才能觉得自己是分明而洁净的,也没有任何心事可以留给这个世间。&
一个人若太具备感情,是会自伤及伤人的。的确如此。
美景,总在半梦半醒间。
/、 迟子建
太阳是不大懂得养生的,只要它出来,永远圆圆的脸,没心没肺地笑。它笑得适度时,花儿开得繁盛,庄稼长势喜人,人们是不厌弃它的;而有的时候它热情过分了,弄得天下大旱,农人们就会嫌它不体恤人,加它身上几声骂。看来过于光明了,也是不好。月亮呢,它修行有道,该圆满时圆满着,该亏的时候则亏。它的圆满,总是由大亏小亏换来的。所以亏并不一定是坏事,它往往是为着灿烂时刻而养精蓄锐。&
在故乡的夜晚,一本书,一杯自制的五味子果汁,就会给我带来塌实的睡眠。可是到了月圆的日子,情况就大不一样。穿窗而过的月光,会拿出主子的作派,进了屋后,招呼也不打,赤条条的,仰面躺在我身旁空下来的那个位置。它躺得并不安分,跳动着,闪烁着,一会儿伸出手抚抚我的睫毛,将几缕月光送入我的眼底;一会儿又揉揉我的鼻子,将月华的芳菲再送进来。被月光这样撩拨着,我只能睡睡醒醒了。&
月光和月光是不一样的。春天的月光,似乎也带着股绿意,有一种说不出的嫩;夏日的月光呢,饱满,丰腴,好像你抓上一把,它就能在指尖凝结成膏脂;秋天的月光,一派洗尽铅华的气质,安详恬淡,如古琴的琴音,悠远,清寂;冬天的月光虽然薄而白,但它落到雪地后,情形就不一样了,雪地上的月光新鲜明媚得像刚印刷出来的年画。所以冬日赏月,要立在窗前。看着月光停泊在雪地后焕发出的奇异光芒,你会想,原来雪和月光,是这世上最好的神仙眷侣啊。相比较,冬春之交的月光,就没什么特别动人之处了。雪将化未化,草将出未出,此时的月光,也给人犹疑之感,瑟瑟缩缩的。&
今年四月十日,是满月的日子,又是周末,故乡的亲人们聚在一起,做了几道风味独特的菜,大家快活地喝酒聊天。晚饭后,我回到自己的住处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微醺的缘故,未及望月,我就熄灯睡了。大约凌晨三点来钟的样子吧,我被渴醒了。床畔的小书桌上,通常放着一杯白开水。室内似明非明,我起身取水杯的时候,发现杯壁上晃动着迎春枝条般的鹅黄光影。心想月光大约太喜欢玻璃杯了,在它身上作起了画。喝过那杯被月光点化过的水,无比畅快。回床的一瞬,我有意无意地望了一下窗外,立时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天哪,月亮怎么掉到树丛中了?我见过的明月,不是东升时蓬勃跳跃在山顶上的,就是夜半时高高吊在中天的,我还从没见过栖息在林中的月亮。那团月亮也许因为走了一夜,被磨蚀得不那么明亮了,看上去毛茸茸的,更像一盏挂在树梢的灯。那些还未发芽的树,原本一派萧瑟之气,可是掖在林间的月亮,把它们映照得流光溢彩,好像树木一夜之间回春了。&
看过了这样的月亮,我再回到床上时,又怎能不被美给惊着呢!虽然我接着睡了,可是往往眯上二三十分钟的样子,又惦记着什么似的,醒来了。只要睁开眼,朦胧中会望一眼窗外&&&啊,月亮还在林间,只不过更低了些。再睡,再醒来,再望,也不知循环往复了多少次,月亮终于沉在林地上,由灯的形态,变幻成篝火了。这是那一夜的月亮,留给我的最后印象。&
第二天彻底醒过来时,天已大亮。窗外的山,哪还有满月时的圣景。消尽了白雪而又没有返青的树,看上去是那么的单调。虽然寻不见月亮的踪迹,但我知道它因为昨夜那一场热烈的燃烧,留下了缺口,不知去哪儿疗伤去了。因为它燃烧得太忘我了,动了元气,所以不管怎么调理,此后的半个月,它将一点点地亏下去。待它枯槁成弯弯的月牙儿,才会真正复苏,把亏的地方,再一点点地盈满。它圆满后,不会因为一次次地亏过,而就不燃烧了。因为月亮懂得,没有燃烧,就不会有灰烬;而灰烬,是生命必不可少的养料。&
我怎么能想到,在印象中最不好的赏月时节,却看见了上天把月亮抛在凡尘的情景呢。在那个时刻,那团月亮无疑成了千家万户共同拥有的一盏灯。假使我彻头彻尾醒着,这样的风景即使入了眼,也不会慑人心魄。正因为我所看到的一切在黎明与黑夜之间,在半梦半醒之间,那团月亮,才美得夺目。
生命中不能拥有的。
/、 林夕&情歌,总喜欢用失去了他来表示分了手。我写过,罪过罪过。&一个人是如何以为凭爱情或婚姻而有能力拥有另外一个人?&爱一个人,可以拥有很多爱不释手的礼物,因为是他,在市场上人人包括你自己都买得到的东西,因为爱而升华成艺术品,甚至再买一个路易维顿的行李箱来珍藏它们。&爱一个人,可以和他共同拥有一间房子,一张床,甚至拥有一只史纳沙,最后拥有一个孩子。啊,对不起,一只狗,一个孩子,付出了价钱和心血,但他们有自己的生命,最高的成就只是从他们身上得到快乐,凡是有生命的,你用尽千手千眼去拿捏着凝望着,他们都有权利成长和改变,你的大脑可以随你指示而让你双手拥抱,却不能指令他们跟你做必然的动作。他们也不是股票,最大的股息,只是和他们共处或长或短的美丽时代,并没有持有的能力。&爱一个人,连他名字中某一个字在书中在报上出现都动魄惊心,甚至造作到在冒汗的玻璃上用手指写下那名字。但他的名字来自仓颉,组合成十几亿人的虚名,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专利权,你又拥有什么? 爱他的眼耳口鼻,爱他的声线气味,爱到尽头,也不能拥有他童年逃学打麻将的往事,前度情人上床后的厮磨,和好兄弟踢足球受伤留下的疤痕。不能拥有他的身份证他的职业他不断成长中的转变。各自的生涯只能用爱来交换,分享过后化成回忆,而回忆如此抽象,凡是抽象的,都不能放进保险箱。&爱一个人,别轻言拥有。美化如歌词的甜言蜜语过后,可以拥有一碗他手忙脚乱煮给你难喝而温馨的老火汤,可以吞进肚里。我想把你吞进肚里,在枕头上不失为泡沫化的浪漫,到脚踏实地硬着陆,谁又愿意给谁吞下。&恋爱大不过天,谁也不属于谁。即使贪色爱上美似会行会走的大卫像,可以摸可以抱可以跟他同行,他的分子构成却是与万物同在而凑巧与你发生过关系的生物。&相爱很难,吓走一颗心却很易。你试着处处想拥有他的一切,他自会忽然害怕失去一切,向往自己自在的天地,因为他是个独立的生物。为着想有太多的爱而失去爱,真是讽刺的爱情现象,却又每日发生,沦为不够资格见报的真人真事。&说到底,什么叫有,什么叫无?港大有一座大楼,命名为任白楼,上课的学生却不属于任白。我们捐出了爱,本该不求回报,一期求都有了负担,还敢奢言拥有?最大理想的结局也不过是得来幸福。幸福却不是实物,再紧的拥抱都是虚的。最实在的反而是我们更虚的心。唯心可以搜集回忆,享有幸福。 万法唯心造。&&爱若难以放进手里,何不将它放进心里。&&
世界上所有的夏天。
/、 韩松落
电影《走出非洲》里,有一句旁白:&我曾在非洲有一个农场&&&
如果有一天,我终于可以回忆了,我的开场白也许是:&我曾经有一个广播站&&&
广播站在文科楼的一楼,那幢楼,是苏联专家留下的俄式老房子,有宽大的旋梯、木头雕花的扶手、狭长的木框窗户,地是水泥的,抹得异常光滑,做成青砖的样子,房顶很高,有三米还是四米?也许是十八岁的我还太矮小了。
楼前楼后,都是花园,丁香生长了有五十年以上,或许已经成了精怪,开花的时候,整个院子都像是被雪盖了,晚上被月光一照,白茫茫的花朵下面,是黑黑密密的枝柯,总有点妖异,还有大簇的迎春、小黄菊、碧桃,一季接一季地开着橙黄猩红的花,松柏的枝条遮天蔽日,一直伸到楼顶上去,几千几万只鸟停在那里,忙着发出自己的声音。
广播站就在那里,但广播站不是我的,我只是在1993年被选中,成为那里的播音员,1994年的春天,我甚至离开了宿舍,住进了广播站。每天早上六点三十分,我打开广播,放出第八套广播体操,中午十二点,转播虹云主持的《午间半小时》,下午四点,开始准备播音,五点,播音开始,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的序曲《日出》之后,我们用半个小时播报学校的新闻、念同学的散文和诗歌,念《中国青年报》上的新闻,最后用半个小时来播放音乐。
话筒最开始是冰冷的,在话筒前说话,让它从架设在建筑物上的音箱和高音喇叭里传送出去,是恐怖的,电线也是如此复杂,设备如此庞大,指尖触一下,或许就有触电的危险,但渐渐它们温暖起来,在夜半时候醒来,和闪着寒光的机器对峙,也不是那么恐惧了。几百盒磁带藏在抽屉里,从《梅娘曲》、朱逢博到《小芳》,到詹姆斯&拉斯特和喜多郎,还有美国60年代民歌,对于十八岁(后来是十九岁、二十岁)的孩子,那太多了,怎么听都不够。我从它们那里获得了自由,为这自由感到兴奋,甚至有滥用这自由的嫌疑。我渐渐在广播操前,加上一两首我喜欢的歌,早上,是《黎明不要来》,如果是下雨天,《午间半小时》前,会被我加上一首和雨有关的歌。我不只念同学的散文和诗了,我还念《中国青年报》上的《冰点》,念我所喜欢的李方的时评,念海子,念米斯特拉尔,念《尤利西斯》末尾的&我是山花&、《死者》里&整个爱尔兰都在落雪&那样的段落,还有尤瑟纳尔的《王佛保命之道》和《一弹解千愁》,我用了半个月才念完。时至今日,我还为我的过分&强烈&感到不好意思,我像一个不合适宜的贞子,带着强烈的爱与恨,从电线、电波,还有现在的报纸、网络,一切可能的地方,随时准备爬出来。
音乐始终在所有记忆的背景上,孟庭苇、郑智化、王杰、台湾民歌、《金马奖电影歌曲》、同学送来的《音乐天堂》,都在,一打开记忆的匣子,就呼啸着来了,带着从高空的音箱里播放出来时那种模糊和回响,以至于直到今天,听到一段好的音乐,我头脑里,都会为它加上那种效果。
而记忆里的季节也发生了偏差,好像一直是夏天,我们在文科楼的窗台上坐着,荡着双腿,在楼顶上聊天,直到星星一下涌出来,我们在黄昏的野外漫步,芒草被落日镀上一层金光,星期天的下午,我们骑着自行车,去万里厂或者兰飞厂,大厂的星期天下午,道路宽敞,白杨树笔直,有种金灿灿的慵懒。
1996年,我离开学校,签合同的那天下午,走进校门,接替我的师弟,在广播里为我播放一首歌,《God Bless America 》。
离开那里,十一年了,上天有没有佑护到我,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有回忆,它应当这样开头:&我曾经有一个广播站&&
喜悦是生命的黄金。
当那些睡在绒毛上面的人所做的梦,并不比睡在土地上的人做的梦更美好的时候, 我怎能对生命的公平失掉信心呢?&
&&纪伯伦《沙与沫》&
黄昏到了,天气凉下来了,我学着父亲生前的样子去看田。父亲在尚能走动的时候,常常拄着拐杖,边下台坡边跟母亲说:&我去看田,我去看田。&&
父亲边看边走,走走停停。有时候,他会在一块田边停留很久。他眯着眼睛,默默地注视那片庄稼,从近处慢慢看到远处。一只麻雀贴着庄稼叶子飞过去了,又一只麻雀贴着庄稼叶子飞过去了。田野上的事情,总是能让父亲一下子就欢喜起来。春天,他去看田野上的麦子。夏天,他去看田野上的棉花。到了秋冬,他去看那种收割后的荒凉,以及北风从空旷的田野上刮过的那种苍茫。&
对于一个热爱土地的人来说,田野就是他的圣地。他一辈子都是一个虔诚的朝圣者。我总是想,一个热爱土地的人,与一个热爱其它事物的人是不一样的。土地滋生万物,却从不居功,更不据为己有。一个土地的热爱者,必然终生保持他的质朴、善良、宁静、谦下以及他对人的基本信任。他满足于种植的喜悦。丰收之后,他走在田野上,反而感到失落和虚空。
我沿着父亲生前走过的田埂,往田野的深处走。村子里,大狗叫了,小狗也开始叫。狗叫着,鸡要上笼了。晚霞在天边渐渐散去,田野上的树开始模糊,远远看过去,就像一个一个站立的人影子。&
母亲说,父亲有一回看田回来,一走上台坡就说:&棉花开了一朵。&&
&棉花开了一朵&。&
母亲说父亲在讲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透着无限无限的欢喜。他好像不是从棉花田里回来,而是从一条喜悦之路上归来,并得到了意外的赏赐和恩典。这种喜悦,也许会受到别人的嘲笑。但我却被这种喜悦所震动。我想,这是那些对生命没有贪欲终生持守宁静质朴的人才会有的喜悦;这是那些对滋生万物的土地充满赞美和感恩的人才会有的喜悦。他是一个穷人,但这种知足感恩的品质,却使他富有。这喜悦,就是那使他富有的黄金。同时,这是那些生活在田野上的人才会有的喜悦。一个从来没有在田野上生活过的人,是很难分享这种喜悦的。&
一粒种子,在秋天被风吹进野地。一整个冬天,种子都在田野的深处冬眠,静静地,没有一丝声响。春天来了,种子拱破地皮,非常努力地长成一株清新的红花益母草。到了夏天,红花益母开了花。蝴蝶飞来,栖在花上。秋天到来时,这朵花变成了一枚果实。不久,这枚果实被一只羊,或者一只野兔,吃进肚子里。最后,万物萧瑟的冬天终于来了,这只羊或者这只野兔,要被更凶猛的动物吃掉。但这更凶猛的动物,最终要变成田野上的一抔泥土,被一粒种子和一株草所吃。&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田野上,在一年之内,凭借四季的更替来完成。&
如果你不能理解一粒种子在田野上经历的秋冬春夏,不能理解一个生命的全然完成,你就很难理解田野的那种神秘、美和力量,那个在更高的背景下远远高于人的神圣法则。你就更难理解那种只有在田野上才能产生的感恩和喜悦。它散发着阳光的清香,泥土的清香,草木庄稼的清香,河流湖泊的清香,风的清香以及四季的清香。&
我看过一个电视节目,说的是一个记者在宁夏固原山区的一次采访。记者问一个放羊的孩子:&放羊为了什么?&那孩子说:&娶媳妇。&记者又问:&娶媳妇干什么?&那孩子说:&生孩子。&记者再问:&生孩子干什么?&那孩子答道:&放羊。&&
从记者的话语里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孩子充满了怜悯。因为在他看来,这个放羊的孩子是愚昧的、无知的,他的生活是没有喜悦可言的。&
我却不这么想。一个放羊的孩子,他难道就没有过喜悦?他一直是深怀苦楚的?不,我相信他是有喜悦的,他的喜悦他自己知道,还有创造万物的主知道。因为我看到过,一个在田野上自由奔跑的乡下孩子,比一个整天在教室里上培优班、兴趣班和补习班的城市孩子,不知要快乐多少。&
如果你没有在羊群中生活过,你没有在静心中体验过一座大山的宁静,没有在岩石、山脉、河流、树木、鸟兽环绕的极乐与静美中沉入过,没有在宇宙的那个角落里,坐看过日出与日落,你就不可能理解一个放牧者,在那种天远地荒的僻静处,在没有受到任何文明污染的地方所感到的喜悦。&
在我年少的那些年里,虽然生活是贫穷的,但这贫穷并不妨碍我是快乐的。得到一点点,我都会欢喜好几天。有一年夏天,姐姐把她的一双旧凉鞋送给我了。那是我第一次穿上凉鞋,我几乎欢喜了一整个夏天。下雨的午后,我穿着它在禾场上来来回回地走,把那些牛脚洼踩得呱叽呱叽地响。那个夏天,我是多么富有。成年后我得到的任何一种,都比那双旧凉鞋贵重,但我似乎再没有那么喜悦过。当然,也就没有那么富有过。&
我12岁的时候,第一次吃到苹果。小哥从蒋湖街上买了一个苹果回来,他吃了几口之后,就递给我吃,我吃了几口之后,就递给妹妹吃。尽管小哥在把苹果递到我手里的时候说:&一点都不好吃,像棉花。&但实际上因为这个吃起来像棉花的苹果,我们挤坐在大门槛上,从上午,一直欢喜到了下午。&
我和弟弟妹妹穿的衣服,都是接哥哥姐姐的旧。但有一年夏天,我母亲用几片碎花布给三岁的小弟弟缝了一件新背褂子。吃过夜饭后,全家人坐在台坡上的椿树下乘凉,母亲就跟小弟弟穿上了那件新背褂子。小弟弟欢喜得在人群里转来转去地跑,一边跑还一边喊:&花衣服,花衣服。&&
现在,每年到了换季的时候,我都要去商场给我的女儿买新衣服。但她从来就没有因为一件新衣服而欢天喜地过。&
我读师院的时候,第一次吃到香蕉。有个星期天,我们几个同学一起上街,买了一串香蕉,但不知道怎么吃。大家站在街边的槐树下,讨论该怎么个吃法。你一言我一语,欢喜得不得了。那种喜悦的心情,是我后来坐在五星级酒店里吃甲鱼龙虾都没有的。&
我有个小学同学,从小就没了妈,鞋子总是穿得很破。读四年级的时候,月亮洼上头湾的一个新媳妇给他做了一双鞋。他穿着鞋子在禾场上跑,欢喜得好象要上天似的。第二天早上,他穿着那双新鞋子,踩着结了冰的路去上学。但到了中午放学的时候,太阳出来了,太阳一晒,路上的冰都化了,满路都是稀泥巴。他想都没想,就脱下鞋子跑回了家。天气很冷,他的双脚冻得通红通红的,但他一点都不抱怨。他举着那双新鞋子,对他的父亲喊:&爸,你看,我的新鞋子没有打湿呢。&他真的很欢喜。&
而现在,我亲眼看见我的侄儿,在夏天的河沿上赤足奔跑,他的笑容比秋天的太阳还要灿烂。&
一个乡下孩子的双足,并不会因为贫穷就失去在田野上树林里河坡上自由奔跑的禀赋和能力。大人们因为忙于干活而无暇照管他们,他们因而获得了更多的自由。这就是他们的快乐之源。为什么一个乡下孩子在田野上像刚从栖木上醒来的金鸡一样啼叫?那是因为他快乐。他的快乐在内心生长,比原野上的野生草木还要丰美,茂盛。&
其实,衣服穿破一点,食物吃简单一点,是不会影响一个孩子的快乐的。要使一个孩子不再欢笑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剥夺他的自由。而有时候,使一个成年人不快乐的原因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内心的那只野兽&&贪欲,醒过来了。它像一只吼叫的狮子,在人内心的原野上,遍地游走。即便是天下现有的和已有的一切黄金,都很难使一颗贪婪的灵魂安息片刻。&
因此,在应该快乐的地方哭泣,也是一种罪。因为这哭泣表明了一种抱怨,一种贪心。这世上的罪,比较起来,没有比贪心更大的了。贪是人的痛苦之源。知足者才是真正的富有者。如果没有上帝的恩泽,人是很容易被贪心的眼泪淹没掉的。&
而喜悦,是上帝所赐的果子,它并不专属于富人或成功者,这地上的每一个人都有份品尝。而那些知足感恩的人,却更容易品尝出它的甜美和馨香。&
如果喜悦和幸福是生活的终极真理,是上帝之爱的结果,而其他的种种,都是生命的附庸,那么,一个放羊的孩子,一个田野上的农民,也许比一个终日思想着生命的哲学家,离这个真理&&离这枚果子,更近。&
因为,无论何时何地,快乐、喜悦、幸福,这些最能体现世界之美和人类之爱的美丽元素,是没有任何高下之分的。从物质的角度,你也许可以同情那种贫穷,但你没有资格同情他的喜悦。&
他的喜悦,同你的喜悦一样,都是黄金。&
一个做了皇后的女人,心中的痛苦和怨恨也许比一个农妇的还多。一个放羊的孩子,也许比一个知识分子更接近生命的本质,离存在的核心更近。你听这个牧童的回答,记者认为是一种愚昧。但这种愚昧里,其实体现着一种大智。&
当然,这种大智是无意识地表现出来的。但自然界里的万物,哪一种不是这样无意识地表现着它们的美?一棵树长大了,很美。一朵花盛开了,很美。一枚果子成熟了,很美。难道那棵树、那朵花、那枚果子,是为了什么才长的?是为了什么才开的?是为了什么才成熟的?是有意识的?是有目的的?生长本身就是目的。盛开本身就是目的。成熟本身就是目的。&
它们生长、开花、结实,然后任由我们观赏、采摘,毫无怨言,不求回报。自然的造物,永远是这样的圣洁,崇高,没有私欲。有时候,我想,究竟是什么东西蕴藏在土地的里面,使它能永不绝迹地滋生出这样的纯洁之物、甘美之物?我真想走到土地的里面去看看。&
天渐渐黑下来,几只迟归的鸟,还在田野上低飞,飞得很慢,是一种滑翔,看上去,那几只鸟就像睡着了一样。看来,鸟并不只是栖息在树上的时候,才像在睡眠里的。&
傍晚的坟地,很安静,但并不使人感到恐怖。原野上的黄昏是一枚熟透的果子,比白昼更饱满、丰盈,比黑夜更清澈、透明。它既包含了前者,又孕育了后者。这是一天中最柔和的时刻。&
晚风永远在吹,但它并不管它吹过的地方,是一片荒凉的坟地,还是一个丰美的花园。太阳也是这样,月亮和星星也是这样。他们只管照耀,并不管那被照之物,是高贵,还是卑微;是富有,还是贫瘠。&
自然滋生万物但从不据为己有,任万物自由生长却从不加主宰。对包容万物的自然来说,天下地上,并不存在伟大和渺小的分别,一座大山和枯树上最薄的那片叶子,同等重要。这是事实,也是真理。&
我走到我祖父的坟前坐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下来,但我一点都不觉得恐怖。其实恐怖不恐怖,并不是来自于外部情境,而是来自于你的心。你的心是安静的,坐在哪儿都是安静的;你的心是喜悦的,做什么都是喜悦的。因为人活着不是靠身体,而是靠心。&
祖父死的前一天夜里,我因为看一本小说看到很晚,就听到了扫帚鬼扫叶子的声音。第二天早上,月亮洼就刮了那场灾风。门前的椿树被刮断了一棵,猪屋顶上的茅草被刮得一棵不剩。祖父就在那天早上,一绳子把自己吊在了椽子上。祖父死后不久的一天傍晚,我就像现在这样,坐在祖父的坟前,想着那场灾风。扫帚鬼扫叶子的声音,在心上一遍一遍响,但我一点都不感到恐怖,直到太阳没了。&
1979年,我第一个从我们家里考出去,然后是我的妹妹和弟弟。月亮洼人说,那是因为祖坟埋得好的缘故。其实祖坟几年没培了,矮矮地夹在几座大坟之间,而坟顶早被野物拱塌,凹成了一个大洞,洞里又生出一大蓬野茨,春天一来,茨花就开得有红有白。&
一直到1996年,母亲和大哥才给祖父祖母的坟立了碑。祖父的碑上刻着&祖德流芳&四个字,表达的仍然是那个意思:我们能读书,能考上大学,都是祖宗积德的缘故。&
祖宗的确是为我们积了德的。祖父虽然一辈子都没有发财,婚姻也不怎么幸福,但他心地善良,心境宽敞;所求不多,喜欢帮人;苦了一生,但做了一生的好事。&
虽然不是冬天,但河里的水已经很少很少了。我从干了的河床上走到河那边去,棉花田里我认识的人,或者认识我的人,喊着我,说:&回来了。&或者我说:&您在忙呐。&&
实际上,在我18岁师范毕业,正式成为一名中学教师之前,我一直都是这田野上的一个劳动者。而现在,我竟然成了一个看田的人。早上或是傍晚,我往田野上走的时候,母亲都会停下手里的活,问我:&去哪里?&我就像我父亲生前回答母亲那样,说:&我去看田,我去看田。&&
我曾经在这田野上做过多少事呵。跟着姐姐和青年组的小伙姑娘们薅粟草。跟着老师或大人掐尖,打老叶,捉虫子。星期天去间苗,放了学去扯草、捡花。冬天割猪菜、拣柴火。夏天放牛、割草。农忙的时候,天不亮就起来跟在大人身后去割麦子、拣麦子;割黄豆、拣黄豆。&
我从小就是一个勤快的孩子,欢喜做事。当我的妹妹和隔壁的玉香、云香,在屋后头的椿树下办&鸡果巴果&(就是办家家)玩的时候,我正在田边的沟里铲草。一整个夏天,我都在田野上铲草。到了中午,太阳晒得地面发烫,我都不肯回家。&
月亮洼的女人们就跟我母亲说:&华姿这欢喜做事,到了出嫁的时候,你只要陪一担箩筐、一根扁担就行了。&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一种革命色彩很浓的婚礼在月亮洼流行过一阵子。一个叫火香的女孩,当时是大队的妇女干事,她从七队嫁到二队,就是挑着一担箩筐,戴了一朵大红花,欢欢喜喜地走过去的。&
我把一满背篓的青草背回家,倒在禾场上,散开了晒。青草慢慢失去水份,变枯变干。太阳偏西的时候,满禾场上都是黄蜻蜓在飞,弟弟举着竹扫帚守在篱笆门口打蜻蜓。这时,我和祖母就开始&搅搞把&。&搅搞把&就是把晒干了的草,搅成一个一个的大麻花。这样,等收购牛草的人来了,买卖起来就很方便。&搞把&搅完后,我就把它们堆在猪屋里的搁板上,或者屋檐下的鸡笼旁边。&
到了冬天,农场里收购牛草的人来了,父亲或母亲就把&搞把&卖了。卖&搞把&的钱,用来称盐、打油、买洋火(火柴)。有一年冬天,牛头岭农场的人来收牛草,在邻村的村头设了一个点。因为是夜里,他们就把灯挂在田边的一棵榆树上。母亲挑着夏天攒下来的几个&搞把&去卖,我跟在她的身后,给她作伴。走到生产队牛屋垱头的杨树下时,我们意外地拣到了一个喂牛佬丢失的&搞把&。母亲就像拣到了一块黄金一样地欢喜。那时候,一斤干草只值几分钱,一个&搞把&也就是角把钱而已。那天夜里,我们的干草卖了多少钱,我不记得了,但我一直记得母亲那欢喜的样子。母亲瘦小的身子挑着&搞把&在黑夜的田野上走,&搞把&拖在地上,发出&唰唰唰&的声响。我们离那棵榆树越来越近了,离那盏灯越来越近了,我终于看见了母亲的笑脸。&
一整个夏天,我都在田野上铲草。但我对干草换来的钱并不感兴趣,我不是为了钱才去铲草的。我喜欢在田野上铲草的那种感觉。我喜欢青草的清香,也喜欢干草的香味。经太阳晒过的干草,与青草不同,它有一种阳光的味道。实际上,阳光也是有香味的,只不过我们的鼻子不够灵,因而很难闻到。只有凭借太阳晒过的东西,比如麦子、稻谷、干菜、干草等等,我们才能闻到阳光的香味。&
时至今日,我离开田野已经很多年了,但我对草的香味仍然非常敏感。一丛长在路边的草,一定会使我感到喜悦。看到一片草地,我立刻就会产生一种赤足在草上走一走的渴望。&
我为什么那样喜欢在田野上劳动呢?答案也许只有一个:因为劳动使我快乐。我沉醉其中,当然就不觉得苦和累了。实际上,一上小学,我对读书的喜欢,就远远超过了对干活的喜欢。一张印了字的纸片,在风中飘来荡去,我看见了都要捡起来看一看的。&
夜色更浓了,田野上的人开始收拾农具回家了。我绕了一大圈,又沿着竹林回到了潭口。回了家的人开始开灯、关门、洗锅、烧夜饭火了。几分钟后,田野就沉寂了。&
夜色笼罩着万物,使人觉得,好像什么都不曾在这片原野上发生过、存在过;好像什么都不曾来临过、出现过;没有光,没有声响。一切都消失在无限中,是那种真正的&万籁俱寂&。&
一个生长在城市的人,如果从来没有在乡村的夜里住过一个晚上,没有在那里度过一小时春夏秋冬的生活,没有在黑夜里独自行走,看时光在黑暗的田野上奔驰而过的姿容,其实是无法真正理解什么叫&万籁俱寂&的。&
因为喜欢田野的缘故,每次回到月亮洼,我都要去看田,就像一个在田野上劳动了一辈子的老农那样。有时候在早晨,有时候在黄昏。因此,一年之中,总有几次,我能看到黄金般的田野的早晨和黄昏。与我那些很难有机会和时间走出城市的朋友相比,我觉得我真是一个幸福的人。&
这种幸福让我心里存满充充足足的喜悦。&
这喜悦就是我的黄金。是我心中有爱又蒙神爱的一个见证。&
我想,如果你能快乐地度过你的每一天,使你的生命像田野上的树一样自然、健康,像田野上的花朵和果实一样芳香、饱满,那么,整个自然界都会来祝贺你。甚至,上帝都会来祝贺你。这是真的。&
以前,我常常讲痛苦,思考痛苦。但现在,我要讲喜悦,经常地讲喜悦。即便我心怀苦楚时,我也要讲喜悦。喜悦是生命的黄金,是生命的光。只有喜悦才能真正使人富有。人的所需有限,但人的欲望无穷。如果活着没有喜悦,那么生命就真正陷在黑暗和贫穷里了。&
感恩赞美能使人喜悦;宽容饶恕能使人喜悦;给予和关心他人,能使人喜悦;少怨天尤人,多自我承担,能使人喜悦;放下心中的仇恨、抱怨,能使人喜悦;停止诅咒,开始祝福,能使人喜悦。我们的身体是上帝的圣殿,我们应该加倍地爱惜它,使它每天都处在一种喜悦的优美状态里。&
我听过这么一个小故事:有一个父亲,带他的小儿子到朋友家去玩。那孩子在玩的时候,把手伸到一个花瓶里,取不出来了。怎么办呢?这是一个很好的花瓶,他们都不忍心打碎它。那个父亲就对他的儿子说,把你的手指伸直并拢就能出来了。但那孩子说不行。因为他的手里有一分钱,他必须握紧他的手。如果他把手指伸直,那一分钱就掉了。&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就是那个孩子。为了那一分钱的利益,把自己的手和心给捆绑了,使它们不得自由,也不能喜悦。我们使自己成了这个世界的苦役,我们却还不知道。&
我们的心其实就是一块田,你不在那里种玫瑰,它就会长荆棘。喜悦就是使我们富有的玫瑰,贪欲就是使我们贫穷的荆棘。一个内心被各种贪欲所捆绑的人,他实际上是这个世界的苦役,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一块田在那里,如果你不耕种,荆棘就会生长。你去看看这个世界,荆棘已经蔓延到什么程度了?所以我们要守护我们的心,就像一个勤勉的农民守护他的田那样,使它只长玫瑰,不长荆棘。&
我边走边看,边看边想。到最后,我的看田,实际上成了一个喜悦的看田者的遐想。&
1999年10月 武汉沙湖&
你必须找到除了爱情之外,能够使你用双脚坚强站在大地上的东西。
/、柏邦妮&如果你已经过了20岁但还不到25岁的话,你必须找到除了爱情之外,能够使你用双脚坚强站在大地上的东西。&你要找到谋生的方式。&现在考虑不晚了。&我从来不以为学历有什么重要,天才都不是科班,但,不是科班,连龙套都跑不了。&你必须把那些浮如飘絮的思绪,渐渐转化为清晰的思路和简单的文字。&华丽和漂浮都不易长久。&你要知道,给予文字阅读是不够的,内容,思想,境界,灵魂,精神和智慧,这些才重要。&不要多看那些和你一个路数的女作家的文字。&不要琐碎,无病呻吟。&不要想到什么就写。&不要流连于小感伤和小感动。&我要你相信温暖,美好,信任,尊严,坚强这些老掉牙的字眼。&我不要你颓废,空虚,迷茫,糟践自己,伤害别人。&我不要你把自己处理得一团糟。&节制自己的感情并且珍惜它,明白这种感情不是任何人都能要。&体验生活,是另外一回事,并不意味着堕落和放纵。&千万不要认同那些伪装的酷和另类。&他们是无事可做的人找出来放任自己无事可做的借口,真正的酷是在内心。&你要有强大的内心。&要有任凭时间流逝,不会磨折和屈服的信念。&不是因为在学校的象牙塔中,才说出我爱世界这样的话,&是知道外面的黑,脏,丑陋之后,还要说出这样的话。&好好去爱,去生活。青春如此短暂,不要叹老。&偶尔可以停下来休息,但是别蹲下来张望。&走了一条路的时候,记得别回头看。&时不时问问自己,自己在干嘛?&伤心和委屈的时候,要嚎啕大哭。&哭完洗完脸,拍拍自己的脸,挤出一个微笑给自己看。&不要揉,否则第二天早上会眼睛肿。&给自己一个远大的前程和目标。&记得常常仰望天空。&记住仰望天空的时候也看看脚下。&任何时候,任何人问你,有过多少次恋爱,答案是两次。&一次是他爱我,我不爱他。&一次是我爱他,他不爱我。&好的爱情永远在下一次。&别给同一个人两次伤害你的机会。&不要与浪子,文艺青年交往,别和没心没肺的人在一起,别和没有正当职业混日子的人在一起。&别把犯贱当真爱。&一个人作践自己来取悦你的时候,千万不要因此感动。&一个男人的烟头烫在他身上,下一个就可能烫在你身上。&同样的,当这个女人的刀片割断她的手腕,下次就可能割断你的。&千万别相信一个不准备将你介绍给他的朋友圈子的男人。&一个女人只肯喊你&宝贝&的时候,坚持要她喊你的名字,因为你是男人。&一个男人或者女人不再来找你的时候,就不要再去找他或者她。&不要相信在恋爱上用手段的人。&分手时不要口出恶言。&吸取教训,但不要后悔。后悔没有用。&别去做撕照片,烧信,撕日记这样一类三流爱情电视剧中才有人干的事。&相信爱情。相信好男人和好女人还存在,还未婚,还在茫茫人海中寻觅你。&别说&男人(或者女人)没一个好东西&,这样使别人误以为你阅人无数。&爱物质,适当地。&永远知道精神更重要。&比起那些名表,名牌,时装,更加美丽的是勤奋而有朝气的你自己。&如果你20岁以后所花的每一分钱还都是伸手向父母亲人要来的,那你的满身名牌就只能衬托出你的无耻。&别以为穿上名牌你就有品位,要知道如果没有真正的内涵,骡子配上金鞍也不会变成骏马。&你还年轻,先不说开始你的事业,开创你的未来,但你已经成年,至少也要让自己不再成为父母的负担,让父母看到20年辛苦养育的希望。&无所事事只会把你变成一个废物,一个被所有其他人鄙夷的废物,因为这样的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寄生虫。&别以为弄个怪异的发型,穿上不男不女的衣服,喷上刺鼻的香水,别人就会注重你,要明白那样招来的眼光就是别人在看一只与众不同的猴子。&许多有教养的人对另类的你的反感并不写在脸上,但这种反感确凿无疑肯定会给你带来极其不利的后果。&别瞧不起劳动人民。&不要为劳动羞耻。土地不脏,汗味不难闻。&请尊重那些似乎生活状况不如你,但仍然用自己的双手诚实劳动养家糊口的人,因为这样才是尊重自己。&永远体恤那些生活在底层的人们,因为我们的亲人就是在这些人群中。&我们不娇贵。我们必须能够自己养活自己,这是你的尊严所在。&不要小看一分钱。不妨自己去挣挣看。&做人有时要强悍一点,被欺负的时候,一定要讨回来!但是不要记恨。小人之见,随他们去好了。&有原则的宽容和怜悯,会使你高贵。&被朋友伤害了的时候,别怀疑友情,但提防背叛你的人。&原谅,但并不遗忘。做人存几分天真童心,对朋友保持一些侠义之情。&要快乐,要开朗,要坚韧,要温暖。这和性格无关。&但你要忠诚,勤奋,要真诚的尊重别人,这样你的人生才不会黑暗。&&
/、 汪曾祺
明海出家已经四年了。&他是十三岁来的。&这个地方的地名有点怪,叫庵赵庄。赵,是因为庄上大都姓赵。叫做庄,可是人家住得很分散,这里两三家,那里两三家。一出门,远远可以看到,走起来得走一会,因为没有大路,都是弯弯曲曲的田埂。庵,是因为有一个庵。庵叫苦提庵,可是大家叫讹了,叫成荸荠庵。连庵里的和尚也这样叫。&宝刹何处?&&&&荸荠庵。&庵本来是住尼姑的。&和尚庙&、&尼姑庵&嘛。可是荸荠庵住的是和尚。也许因为荸荠庵不大,大者为庙,小者为庵。&明海在家叫小明子。他是从小就确定要出家的。他的家乡不叫&出家&,叫&当和尚&。他的家乡出和尚。就像有的地方出劁猪的,有的地方出织席子的,有的地方出箍桶的,有的地方出弹棉花的,有的地方出画匠,有的地方出婊子,他的家乡出和尚。人家弟兄多,就派一个出去当和尚。当和尚也要通过关系,也有帮。这地方的和尚有的走得很远。有到杭州灵隐寺的、上海静安寺的、镇江金山寺的、扬州天宁寺的。一般的就在本县的寺庙。明海家田少,老大、老二、老三,就足够种的了。他是老四。他七岁那年,他当和尚的舅舅回家,他爹、他娘就和舅舅商议,决定叫他当和尚。他当时在旁边,觉得这实在是在情在理,没有理由反对。当和尚有很多好处。一是可以吃现成饭。哪个庙里都是管饭的。二是可以攒钱。只要学会了放瑜伽焰口,拜梁皇忏,可以按例分到辛苦钱。积攒起来,将来还俗娶亲也可以;不想还俗,买几亩田也可以。当和尚也不容易,一要面如朗月,二要声如钟磬,三要聪明记性好。他舅舅给他相了相面,叫他前走几步,后走几步,又叫他喊了一声赶牛打场的号子:&格当*N&&&,说是&明子准能当个好和尚,我包了!&要当和尚,得下点本,&&念几年书。哪有不认字的和尚呢!于是明子就开蒙入学,读了《三字经》、《百家姓》、《四言杂字》、《幼学琼林》、《上论、下论》、《上孟、下孟》,每天还写一张仿。村里都夸他字写得好,很黑。&舅舅按照约定的日期又回了家,带了一件他自己穿的和尚领的短衫,叫明子娘改小一点,给明子穿上。明子穿了这件和尚短衫,下身还是在家穿的紫花裤子,赤脚穿了一双新布鞋,跟他爹、他娘磕了一个头,就随舅舅走了。&他上学时起了个学名,叫明海。舅舅说,不用改了。于是&明海&就从学名变成了法名。&过了一个湖。好大一个湖!穿过一个县城。县城真热闹:官盐店,税务局,肉铺里挂着成边的猪,一个驴子在磨芝麻,满街都是小磨香油的香味,布店,卖茉莉粉、梳头油的什么斋,卖绒花的,卖丝线的,打把式卖膏药的,吹糖人的,耍蛇的,&&他什么都想看看。舅舅一劲地推他:&快走!快走!&&到了一个河边,有一只船在等着他们。船上有一个五十来岁的瘦长瘦长的大伯,船头蹲着一个跟明子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在剥一个莲蓬吃。明子和舅舅坐到舱里,船就开了。明子听见有人跟他说话,是那个女孩子。&&是你要到荸荠庵当和尚吗?&&明子点点头。&&当和尚要烧戒疤呕!你不怕?&&明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含含糊糊地摇了摇头。&&你叫什么?&&&明海。&&&在家的时候?&&&叫明子。&&&明子!我叫小英子!我们是邻居。我家挨着荸荠庵。&&给你!&&小英子把吃剩的半个莲蓬扔给明海,小明子就剥开莲蓬壳,一颗一颗吃起来。&大伯一桨一桨地划着,只听见船桨拨水的声音:&哗&&许!哗&&许!&&&&&荸荠庵的地势很好,在一片高地上。这一带就数这片地势高,当初建庵的人很会选地方。门前是一条河。门外是一片很大的打谷场。三面都是高大的柳树。山门里是一个穿堂。迎门供着弥勒佛。不知是哪一位名士撰写了一副对联: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颜一笑笑世间可笑之人弥勒佛背后,是韦驮。过穿堂,是一个不小的天井,种着两棵白果树。天井两边各有三间厢房。走过天井,便是大殿,供着三世佛。佛像连龛才四尺来高。大殿东边是方丈,西边是库房。大殿东侧,有一个小小的六角门,白门绿字,刻着一副对联:一花一世界&三藐三菩提&进门有一个狭长的天井,几块假山石,几盆花,有三间小房。&小和尚的日子清闲得很。一早起来,开山门,扫地。庵里的地铺的都是箩底方砖,好扫得很,给弥勒佛、韦驮烧一炷香,正殿的三世佛面前也烧一炷香、磕三个头、念三声&南无阿弥陀佛&,敲三声磬。这庵里的和尚不兴做什么早课、晚课,明子这三声磬就全都代替了。然后,挑水,喂猪。然后,等当家和尚,即明子的舅舅起来,教他念经。&教念经也跟教书一样,师父面前一本经,徒弟面前一本经,师父唱一句,徒弟跟着唱一句。是唱哎。舅舅一边唱,一边还用手在桌上拍板。一板一眼,拍得很响,就跟教唱戏一样。是跟教唱戏一样,完全一样哎。连用的名词都一样。舅舅说,念经:一要板眼准,二要合工尺。说:当一个好和尚,得有条好嗓子。说:民国二十年闹大水,运河倒了堤,最后在清水潭合龙,因为大水淹死的人很多,放了一台大焰口,十三大师&&十三个正座和尚,各大庙的方丈都来了,下面的和尚上百。谁当这个首座?推来推去,还是石桥&&善因寺的方丈!他往上一坐,就跟地藏王菩萨一样,这就不用说了;那一声&开香赞&,围看的上千人立时鸦雀无声。说:嗓子要练,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要练丹田气!说:要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说:和尚里也有状元、榜眼、探花!要用心,不要贪玩!舅舅这一番大法要说得明海和尚实在是五体投地,于是就一板一眼地跟着舅舅唱起来:&&炉香乍爇&&&&&炉香乍爇&&&&&法界蒙薰&&&&&法界蒙薰&&&&&诸佛现金身&&&&&诸佛现金身&&&&&&&等明海学完了早经,&&他晚上临睡前还要学一段,叫做晚经,&&荸荠庵的师父们就都陆续起床了。&这庵里人口简单,一共六个人。连明海在内,五个和尚。有一个老和尚,六十几了,是舅舅的师叔,法名普照,但是知道的人很少,因为很少人叫他法名,都称之为老和尚或老师父,明海叫他师爷爷。这是个很枯寂的人,一天关在房里,就是那&一花一世界&里。也看不见他念佛,只是那么一声不响地坐着。他是吃斋的,过年时除外。&下面就是师兄弟三个,仁字排行:仁山、仁海、仁渡。庵里庵外,有的称他们为大师父、二师父;有的称之为山师父、海师父。只有仁渡,没有叫他&渡师父&的,因为听起来不像话,大都直呼之为仁渡。他也只配如此,因为他还年轻,才二十多岁。仁山,即明子的舅舅,是当家的。不叫&方丈&,也不叫&住持&,却叫&当家的&,是很有道理的,因为他确确实实干的是当家的职务。他屋里摆的是一张帐桌,桌子上放的是帐簿和算盘。帐簿共有三本。一本是经帐,一本是租帐,一本是债帐。和尚要做法事,做法事要收钱,&&要不,当和尚干什么?常做的法事是放焰口。正规的焰口是十个人。一个正座,一个敲鼓的,两边一边四个。人少了,八个,一边三个,也凑合了。荸荠庵只有四个和尚,要放整焰口就得和别的庙里合伙。这样的时候也有过,通常只是放半台焰口。一个正座,一个敲鼓,另外一边一个。一来找别的庙里合伙费事;二来这一带放得起整焰口的人家也不多。有的时候,谁家死了人,就只请两个,甚至一个和尚咕噜咕噜念一通经,敲打几声法器就算完事。很多人家的经钱不是当时就给,往往要等秋后才还。这就得记帐。另外,和尚放焰口的辛苦钱不是一样的。就像唱戏一样,有份子。正座第一份。因为他要领唱,而且还要独唱。当中有一大段&叹骷髅&,别的和尚都放下法器休息,只有首座一个人有板有眼地曼声吟唱。第二份是敲鼓的。你以为这容易呀?哼,单是一开头的&发擂&,手上没功夫就敲不出迟疾顿挫!其余的,就一样了。这也得记上:某月某日、谁家焰口半台,谁正座,谁敲鼓&&省得到年底结帐赌咒骂娘。&&这庵里有几十亩庙产,租给人种,到时候要收租。庵里还放债。租、债一向倒很少亏欠,因为租佃借钱的人怕菩萨不高兴。这三本帐就够仁山忙的了。另外香烛、灯火、油盐&福食&,这也得随时记记帐呀。除了帐簿之外,山师父的方丈的墙上还挂着一块水牌,上漆四个红字:&勤笔免思&。&仁山所说当一个好和尚的三个条件,他自己其实一条也不具备。他的相貌只要用两个字就说清楚了:黄,胖。声音也不像钟磬,倒像母猪。聪明么?难说,打牌老输。他在庵里从不穿袈裟,连海青直裰也免了。经常是披着件短僧衣,袒露着一个黄色的肚子。下面是光脚趿拉着一对僧鞋,&&新鞋他也是趿拉着。他一天就是这样不衫不履地这里走走,那里走走,发出母猪一样的声音:&呣&&呣&&&。&二师父仁海。他是有老婆的。他老婆每年夏秋之间来住几个月,因为庵里凉快。庵里有六个人,其中之一,就是这位和尚的家眷。仁山、仁渡叫她嫂子,明海叫她师娘。这两口子都很爱干净,整天的洗涮。傍晚的时候,坐在天井里乘凉。白天,闷在屋里不出来。三师父是个很聪明精干的人。有时一笔帐大师兄扒了半天算盘也算不清,他眼珠子转两转,早算得一清二楚。他打牌赢的时候多,二三十张牌落地,上下家手里有些什么牌,他就差不多都知道了。他打牌时,总有人爱在他后面看歪头胡。谁家约他打牌,就说&想送两个钱给你。&他不但经忏俱通(小庙的和尚能够拜忏的不多),而且身怀绝技,会&飞铙&。七月间有些地方做盂兰会,在旷地上放大焰口,几十个和尚,穿绣花袈裟,飞铙。飞铙就是把十多斤重的大铙钹飞起来。到了一定的时候,全部法器皆停,只几十副大铙紧张急促地敲起来。忽然起手,大铙向半空中飞去,一面飞,一面旋转。然后,又落下来,接住。接住不是平平常常地接住,有各种架势,&犀牛望月&、&苏秦背剑&&&这哪是念经,这是耍杂技。也许是地藏王菩萨爱看这个,但真正因此快乐起来的是人,尤其是妇女和孩子。这是年轻漂亮的和尚出风头的机会。一场大焰口过后,也像一个好戏班子过后一样,会有一个两个大姑娘、小媳妇失踪,&&跟和尚跑了。他还会放&花焰口&。有的人家,亲戚中多风流子弟,在不是很哀伤的佛事&&如做冥寿时,就会提出放花焰口。所谓&花焰口&就是在正焰口之后,叫和尚唱小调,拉丝弦,吹管笛,敲鼓板,而且可以点唱。仁渡一个人可以唱一夜不重头。仁渡前几年一直在外面,近二年才常住在庵里。据说他有相好的,而且不止一个。他平常可是很规矩,看到姑娘媳妇总是老老实实的,连一句玩笑话都不说,一句小调山歌都不唱。有一回,在打谷场上乘凉的时候,一伙人把他围起来,非叫他唱两个不可。他却情不过,说:&好,唱一个。不唱家乡的。家乡的你们都熟,唱个安徽的。&&姐和小郎打大麦,一转子讲得听不得。&听不得就听不得,&打完了大麦打小麦。&唱完了,大家还嫌不够,他就又唱了一个:姐儿生得漂漂的,两个奶子翘翘的。&有心上去摸一把,&心里有点跳跳的。&&&&这个庵里无所谓清规,连这两个字也没人提起。&仁山吃水烟,连出门做法事也带着他的水烟袋。&他们经常打牌。这是个打牌的好地方。把大殿上吃饭的方桌往门口一搭,斜放着,就是牌桌。桌子一放好,仁山就从他的方丈里把筹码拿出来,哗啦一声倒在桌上。斗纸牌的时候多,搓麻将的时候少。牌客除了师兄弟三人,常来的是一个收鸭毛的,一个打兔子兼偷鸡的,都是正经人。收鸭毛的担一副竹筐,串乡串镇,拉长了沙哑的声音喊叫:&鸭毛卖钱&&!&&偷鸡的有一件家什&&铜蜻蜓。看准了一只老母鸡,把铜蜻蜓一丢,鸡婆子上去就是一口。这一啄,铜蜻蜓的硬簧绷开,鸡嘴撑住了,叫不出来了。正在这鸡十分纳闷的时候,上去一把薅住。&明子曾经跟这位正经人要过铜蜻蜓看看。他拿到小英子家门前试了一试,果然!小英的&娘知道了,骂明子:&要死了!儿子!你怎么到我家来玩铜蜻蜓了!&小英子跑过来:&&给我!给我!&&她也试了试,真灵,一个黑母鸡一下子就把嘴撑住,傻了眼了!&下雨阴天,这二位就光临荸荠庵,消磨一天。&有时没有外客,就把老师叔也拉出来,打牌的结局,大都是当家和尚气得鼓鼓的:&&妈妈的!又输了!下回不来了!&&他们吃肉不瞒人。年下也杀猪。杀猪就在大殿上。一切都和在家人一样,开水、木桶、尖刀。捆猪的时候,猪也是没命地叫。跟在家人不同的,是多一道仪式,要给即将升天的猪念一道&往生咒&,并且总是老师叔念,神情很庄重:&&&一切胎生、卵生、息生,来从虚空来,还归虚空去往生再世,皆当欢喜。南无阿弥陀佛!&&三师父仁渡一刀子下去,鲜红的猪血就带着很多沫子喷出来。&&&&明子老往小英子家里跑。&小英子的家像一个小岛,三面都是河,西面有一条小路通到荸荠庵。独门独户,岛上只有这一家。岛上有六棵大桑树,夏天都结大桑椹,三棵结白的,三棵结紫的;一个菜园子,瓜豆蔬菜,四时不缺。院墙下半截是砖砌的,上半截是泥夯的。大门是桐油油过的,贴着一副万年红的春联:向阳门第春常在&积善人家庆有余&门里是一个很宽的院子。院子里一边是牛屋、碓棚;一边是猪圈、鸡窠,还有个关鸭子的栅栏。露天地放着一具石磨。正北面是住房,也是砖基土筑,上面盖的一半是瓦,一半是草。房子翻修了才三年,木料还露着白茬。正中是堂屋,家神菩萨的画像上贴的金还没有发黑。两边是卧房~*扇窗上各嵌了一块一尺见方的玻璃,明亮亮的,&&这在乡下是不多见的。房檐下一边种着一棵石榴树,一边种着一棵栀子花,都齐房檐高了。夏天开了花,一红一白,好看得很。栀子花香得冲鼻子。顺风的时候,在荸荠庵都闻得见。&这家人口不多,他家当然是姓赵。一共四口人:赵大伯、赵大妈,两个女儿,大英子、小英子。老两口没得儿子。因为这些年人不得病,牛不生灾,也没有大旱大水闹蝗虫,日子过得很兴旺。他们家自己有田,本来够吃的了,又租种了庵上的十亩田。自己的田里,一亩种了荸荠,&&这一半是小英子的主意,她爱吃荸荠,一亩种了茨菇。家里喂了一大群鸡鸭,单是鸡蛋鸭毛就够一年的油盐了。赵大伯是个能干人。他是一个&全把式&,不但田里场上样样精通,还会罩鱼、洗磨、凿砻、修水车、修船、砌墙、烧砖、箍桶、劈篾、绞麻绳。他不咳嗽,不腰疼,结结实实,像一棵榆树。人很和气,一天不声不响。赵大伯是一棵摇钱树,赵大娘就是个聚宝盆。大娘精神得出奇。五十岁了,两个眼睛还是清亮亮的。不论什么时候,头都是梳得滑溜溜的,身上衣服都是格挣挣的。像老头子一样,她一天不闲着。煮猪食,喂猪,腌咸菜,&&她腌的咸萝卜干非常好吃,舂粉子,磨小豆腐,编蓑衣,织芦篚。她还会剪花样子。这里嫁闺女,陪嫁妆,磁坛子、锡罐子,都要用梅红纸剪出吉祥花样,贴在上面,讨个吉利,也才好看:&丹凤朝阳&呀、&白头到老&呀、&子孙万代&呀、&福寿绵长&呀。二三十里的人家都来请她:&大娘,好日子是十六,你哪天去呀?&&&&十五,我一大清早就来!&&一定呀!&&&&一定!一定!&&两个女儿,长得跟她娘像一个模子里托出来的。眼睛长得尤其像,白眼珠鸭蛋青,黑眼珠棋子黑,定神时如清水,闪动时像星星。浑身上下,头是头,脚是脚。头发滑溜溜的,衣服格挣挣的。&&这里的风俗,十五六岁的姑娘就都梳上头了。这两上丫头,这一头的好头发!通红的发根,雪白的簪子!娘女三个去赶集,一集的人都朝她们望。&姐妹俩长得很像,性格不同。大姑娘很文静,话很少,像父亲。小英子比她娘还会说,一天咭咭呱呱地不停。大姐说:&你一天到晚咭咭呱呱&&&&&像个喜鹊!&&&你自己说的!&&吵得人心乱!&&&心乱?&&&心乱!&&&你心乱怪我呀!&&二姑娘话里有话。大英子已经有了人家。小人她偷偷地看过,人很敦厚,也不难看,家道也殷实,她满意。已经下过小定,日子还没有定下来。她这二年,很少出房门,整天赶她的嫁妆。大裁大剪,她都会。挑花绣花,不如娘。她可又嫌娘出的样子太老了。她到城里看过新娘子,说人家现在绣的都是活花活草。这可把娘难住了。最后是喜鹊忽然一拍屁股:&我给你保举一个人!&&这人是谁?是明子。明子念&上孟下孟&的时候,不知怎么得了半套《芥子园》,他喜欢得很。到了荸荠庵,他还常翻出来看,有时还把旧帐簿子翻过来,照着描。小英子说:&他会画!画得跟活的一样!&&小英子把明海请到家里来,给他磨墨铺纸,小和尚画了几张,大英子喜欢得了不得:&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这就可以乱孱!&&&所谓&乱孱&是绣花的一种针法:绣了第一层,第二层的针脚插进第一层的针缝,这样颜色就可由深到淡,不露痕迹,不像娘那一代绣的花是平针,深浅之间,界限分明,一道一道的。小英子就像个书童,又像个参谋:&画一朵石榴花!&&&画一朵栀子花!&&她把花掐来,明海就照着画。&到后来,凤仙花、石竹子、水蓼、淡竹叶,天竺果子、腊梅花,他都能画。&大娘看着也喜欢,搂住明海的和尚头:&你真聪明!你给我当一个干儿子吧!&&小英子捺住他的肩膀,说:&快叫!快叫!&&小明子跪在地下磕了一个头,从此就叫小英子的娘做干娘。&大英子绣的三双鞋,三十里方圆都传遍了。很多姑娘都走路坐船来看。看完了,就说:&啧啧啧,真好看!这哪是绣的,这是一朵鲜花!&她们就拿了纸来央大娘求了小和尚来画。有求画帐檐的,有求画门帘飘带的,有求画鞋头花的。每回明子来画花,小英子就给他做点好吃的,煮两个鸡蛋,蒸一碗芋头,煎几个藕团子。&因为照顾姐姐赶嫁妆,田里的零碎生活小英子就全包了。她的帮手,是明子。&这地方的忙活是栽秧、车高田水,薅头遍草、再就是割稻子、打场子。这几荐重活,自己一家是忙不过来的。这地方兴换工。排好了日期,几家顾一家,轮流转。不收工钱,但是吃好的。一天吃六顿,两头见肉,顿顿有酒。干活时,敲着锣鼓,唱着歌,热闹得很。其余的时候,各顾各,不显得紧张。&薅三遍草的时候,秧已经很高了,低下头看不见人。一听见非常脆亮的嗓子在一片浓绿里唱:栀子哎开花哎六瓣头哎&&姐家哎门前哎一道桥哎&&明海就知道小英子在哪里,三步两步就赶到,赶到就低头薅起草来,傍晚牵牛&打汪&,是明子的事。&&水牛怕蚊子。这里的习惯,牛卸了轭,饮了水,就牵到一口和好泥水的&汪&里,由它自己打滚扑腾,弄得全身都是泥浆,这样蚊子就咬不通了。低田上水,只要一挂十四轧的水车,两个人车半天就够了。明子和小英子就伏在车杠上,不紧不慢地踩着车轴上的拐子,轻轻地唱着明海向三师父学来的各处山歌。打场的时候,明子能替赵大伯一会,让他回家吃饭。&&赵家自己没有场,每年都在荸荠庵外面的场上打谷子。他一扬鞭子,喊起了打场号子:&&格当*N&&&&这打场号子有音无字,可是九转十三弯,比什么山歌号子都好听。赵大娘在家,听见明子的号子,就侧起耳朵:&这孩子这条嗓子!&&连大英子也停下针线:&真好听!&&小英子非常骄傲地说:&一十三省数第一!&&晚上,他们一起看场。&&荸荠庵收来的租稻也晒在场上。他们并肩坐在一个石磙子上,听青蛙打鼓,听寒蛇唱歌,&&这个地方以为蝼蛄叫是蚯蚓叫,而且叫蚯蚓叫&寒蛇&,听纺纱婆子不停地纺纱,&*~&&&,看萤火虫飞来飞去,看天上的流星。&&呀!我忘了在裤带上打一个结!&小英子说。&这里的人相信,在流星掉下来的时候在裤带上打一个结,心里想什么好事,就能如愿。&&&&&&荸荠,这是小英最爱干的生活。秋天过去了,地净场光,荸荠的叶子枯了,&&荸荠的笔直的小葱一样的圆叶子里是一格一格的,用手一捋,哔哔地响,小英子最爱捋着玩,&&荸荠藏在烂泥里。赤了脚,在凉浸浸滑滑溜的泥里踩着,&&哎,一个硬疙瘩!伸手下去,一个红紫红紫的荸荠。她自己爱干这生活,还拉了明子一起去。她老是故意用自己的光脚去踩明子的脚。&她挎着一篮子荸荠回去了,在柔软的田埂上留了一串脚印。明海看着她的脚印,傻了。五个小小的趾头,脚掌平平的,脚跟细细的,脚弓部分缺了一块。明海身上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觉得心里痒痒的。这一串美丽的脚印把小和尚的心搞乱了。&&&&明子常搭赵家的船进城,给庵里买香烛,买油盐。闲时是赵大伯划船;忙时是小英子去,划船的是明子。&从庵赵庄到县城,当中要经过一片很大的芦花荡子。芦苇长得密密的,当中一条水路,四边不见人。划到这里,明子总是无端端地觉得心里很紧张,他就使劲地划桨。&小英子喊起来:&&明子!明子!你怎么啦?你发疯啦?为什么划得这么快?&&&&明海到善因寺去受戒。&&你真的要去烧戒疤呀?&&&真的。&&&好好的头皮上烧十二个洞,那不疼死啦?&&&咬咬牙。舅舅说这是当和尚的一大关,总要过的。&&不受戒不行吗?&&&不受戒的是野和尚。&&&受了戒有啥好处?&&&受了戒就可以到处云游,逢寺挂褡。&&&什么叫&挂褡&?&&&就是在庙里住。有斋就吃。&&&不把钱?&&&不把钱。有法事,还得先尽外来的师父。&&&怪不得都说&远来的和尚会念经&。就凭头上这几个戒疤?&&&还要有一份戒牒。&&&闹半天,受戒就是领一张和尚的合格文凭呀!&&就是!&&&我划船送你去。&&&好。&&小英子早早就把船划到荸荠庵门前。不知是什么道理,她兴奋得很。她充满了好奇心,想去看看善因寺这座大庙,看看受戒是个啥样子。&善因寺是全县第一大庙,在东门外,面临一条水很深的护城河,三面都是大树,寺在树林子里,远处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金碧辉煌的屋顶,不知道有多大。树上到处挂着&谨防恶犬&的牌子。这寺里的狗出名的厉害。平常不大有人进去。放戒期间,任人游看,恶狗都锁起来了。&好大一座庙!庙门的门坎比小英子的肐膝都高。迎门矗着两块大牌,一边一块,一块写着斗大两个大字:&放戒&,一块是:&禁止喧哗&。这庙里果然是气象庄严,到了这里谁也不敢大声咳嗽。明海自去报名办事,小英子就到处看看。好家伙,这哼哈二将、四大天王,有三丈多高,都是簇新的,才装修了不久。天井有二亩地大,铺着青石,种着苍松翠柏。&大雄宝殿&,这才真是个&大殿&!一进去,凉嗖嗖的。到处都是金光耀眼。释迦牟尼佛坐在一个莲花座上,单是莲座,就比小英子还高。抬起头来也看不全他的脸,只看到一个微微闭着的嘴唇和胖敦敦的下巴。两边的两根大红蜡烛,一搂多粗。佛像前的大供桌上供着鲜花、绒花、绢花,还有珊瑚树,玉如意、整根的大象牙。香炉里烧着檀香。小英子出了庙,闻着自己的衣服都是香的。挂了好些幡。这些幡不知是什么缎子的,那么厚重,绣的花真细。这么大一口磬,里头能装五担水!这么大一个木鱼,有一头牛大,漆得通红的。她又去转了转罗汉堂,爬到千佛楼上看了看。真有一千个小佛!她还跟着一些人去看了看藏经楼。藏经楼没有什么看头,都是经书!妈吔!逛了这么一圈,腿都酸了。小英子想起还要给家里打油,替姐姐配丝线,给娘买鞋面布,给自己买两个坠围裙飘带的银蝴蝶,给爹买烟,就出庙了。&等把事情办齐,晌午了。她又到庙里看了看,和尚正在吃粥。好大一个&膳堂&,坐得下八百个和尚。吃粥也有这样多讲究:正面法座上摆着两个锡胆瓶,里面插着红绒花,后面盘膝坐着一个穿了大红满金绣袈裟的和尚,手里拿了戒尺。这戒尺是要打人的。哪个和尚吃粥吃出了声音,他下来就是一戒尺。不过他并不真的打人,只是做个样子。真稀奇,那么多的和尚吃粥,竟然不出一点声音!他看见明子也坐在里面,想跟他打个招呼又不好打。想了想,管他禁止不禁止喧哗,就大声喊了一句:&我走啦!&她看见明子目不斜视地微微点了点头,就不管很多人都朝自己看,大摇大摆地走了。&第四天一大清早小英子就去看明子。她知道明子受戒是第三天半夜,&&烧戒疤是不许人看的。她知道要请老剃头师傅剃头,要剃得横摸顺摸都摸不出头发茬子,要不然一烧,就会&走&了戒,烧成了一片。她知道是用枣泥子先点在头皮上,然后用香头子点着。她知道烧了戒疤就喝一碗蘑菇汤,让它&发&,还不能躺下,要不停地走动,叫做&散戒&。这些都是明子告诉她的。明子是听舅舅说的。&她一看,和尚真在那里&散戒&,在城墙根底下的荒地里。&一个一个,穿了新海青,光光的头皮上都有十二个黑点子。&&这黑疤掉了,才会露出白白的、圆圆的&戒疤&。和尚都笑嘻嘻的,好像很高兴。她一眼就看见了明子。隔着一条护城河,就喊他:&&明子!&&&小英子!&&&你受了戒啦?&&&受了。&&&疼吗?&&&疼。&&&现在还疼吗?&&&现在疼过去了。&&&你哪天回去?&&&后天。&&&上午?下午?&&&下午。&&&我来接你!&&&好!&&&&&小英子把明海接上船。&小英子这天穿了一件细白夏布上衣,下边是黑洋纱的裤子,赤脚穿了一双龙须草的细草鞋,头上一边插着一朵栀子花,一边插着一朵石榴花。她看见明子穿了新海青,里面露出短褂子的白领子,就说:&把你那外面的一件脱了,你不热呀!&&他们一人一把桨。小英子在中舱,明子扳艄,在船尾。&她一路问了明子很多话,好像一年没有看见了。&她问,烧戒疤的时候,有人哭吗?喊吗?&明子说,没有人哭,只是不住地念拂。有个山东和尚骂人:&俺日你奶奶!俺不烧了!&&她问善因寺的方丈石桥是相貌和声音都很出众吗?&是的。&&&说他的方丈比小姐的绣房还讲究?&&&讲究。什么东西都是绣花的。&&&他屋里很香?&&&很香。他烧的是伽楠香,贵得很。&&&听说他会做诗,会画画,会写字?&&&会。庙里走廊两头的砖额上,都刻着他写的大字。&&他是有个小老婆吗?&&&有一个。&&&才十九岁?&&&听说。&&&好看吗?&&&都说好看。&&&你没看见?&&&我怎么会看见?我关在庙里。&&明子告诉她,善因寺一个老和尚告诉他,寺里有意选他当沙弥尾,不过还没有定,要等主事的和尚商议。&&什么叫&沙弥尾&?&&&放一堂戒,要选出一个沙弥头,一个沙弥尾。沙弥头要老成,要会念很多经。沙弥尾要年轻,聪明,相貌好。&&当了沙弥尾跟别的和尚有什么不同?&&&沙弥头,沙弥尾,将来都能当方丈。现在的方丈退居了,就当。石桥原来就是沙弥尾。&&&你当沙弥尾吗?&&&还不一定哪。&&&你当方丈,管善因寺?管这么大一个庙?!&&&还早呐!&&划了一气,小英子说:&你不要当方丈!&&&好,不当。&&&你也不要当沙弥尾!&&&好,不当。&&又划了一气,看见那一片芦花荡子了。&小英子忽然把桨放下,走到船尾,趴在明子的耳朵旁边,小声地说:&&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明子眼睛鼓得大大的。&&你说话呀!&&明子说:&嗯。&&&什么叫&嗯&呀!要不要,要不要?&&明子大声地说:&要!&&&你喊什么!&&明子小小声说:&要&&!&&&快点划!&&英子跳到中舱,两只桨飞快地划起来,划进了芦花荡。芦花才吐新穗。紫灰色的芦穗,发着银光,软软的,滑溜溜的,像一串丝线。有的地方结了蒲棒,通红的,像一枝一枝小蜡烛。青浮萍,紫浮萍。长脚蚊子,水蜘蛛。野菱角开着四瓣的小白花。惊起一只青桩(一种水鸟),擦着芦穗,扑鲁鲁鲁飞远了。&&&&一九八○年八月十二日,写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
你说,后来。
&你说帘外海棠,锦屏鸳鸯;后来庭院春深,咫尺画堂。&你说笛声如诉,费尽思量;后来茶烟尚绿,人影茫茫。&你说可人如玉,与子偕臧;后来长亭远望,夜色微凉。&你说霞染天光,陌上花开与谁享;后来烟笼柳暗,湖心水动影无双。&你说彼岸灯火,心之所向;后来渔舟晚唱,烟雨彷徨。&你说水静莲香,惠风和畅;后来云遮薄月,清露如霜。&你说幽窗棋罢,再吐衷肠;后来风卷孤松,雾漫山冈。&你说红袖佯嗔,秋波流转思张敞;后来黛眉长敛,春色飘零别阮郎。&你说暗香浮动,刹那光芒;后来玉殒琼碎,疏影横窗。&你说良辰美景,乘兴独往;后来红尘紫陌,雪落太行。&你说赋尽高唐,三生石上;后来君居淄右,妾家河阳。&你说玉楼朱颜,飞月流觞迎客棹;后来幽谷居士,枕琴听雨卧禅房。&你说高山流水,客答春江,后来章台游冶,系马垂杨。&你说锦瑟韶光,华灯幢幢;后来荼靡开至,青苔满墙。&你说天地玄黄,风月琳琅;后来月斜江上,云淡天长。&你说兰舟轻发,西楼月下忆姣娘;后来江湖两忘,只影天涯踏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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