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这双手断掌纹的男人命运与性格介绍相如何,好吗?

有关和爸爸作文6篇  在平平淡淡的学习、工作、生活中,大家都接触过作文吧,作文可分为小学作文、中学作文、大学作文(论文)。相信许多人会觉得作文很难写吧,以下是小编整理的和爸爸作文6篇,仅供参考,大家一起来看看吧。和爸爸作文 篇1  你有跟爸爸牵手的回忆吗?你何曾认真看过爸爸的手?你知道爸爸的手曾经为你操劳、付出过多少吗?或许,你的答案是一脸茫然。而我则与你相反。  还记得2xx年11月4日的感恩会—让生命充满爱。爸爸与我一起参与此活动。当主讲的子月老师让我们牵起亲人的手,好好看看这双手时,爸爸把手伸给了我。缓缓打开他的手掌。就那不经意的一瞥,使我整个心都震撼了。我有多久没有牵过爸爸的手了?看着这双满是皱纹的手,我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扭过头,沉溺在回忆之中……  小时候,是这双手扶这我蹒跚学步,把我送进学校学习,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总会伸出这双昔日干净平滑的大手给予我帮助。我最深刻的那一次,那时候我还小。有一回,我在家中口渴要喝水。自己走进厨房,拿起一杯90度的水,往嘴里灌。“啊——”我烫伤了,大声哭喊着。是他第一时间冲进厨房,用那双有力的大手连忙抱起我送医院。我一路哭个不停,他苦笑着为我抹去眼泪,一面低头安慰我“不哭不哭”,一边用最快的速度向医院奔去。到了医院,他匆匆忙忙挂了号,抱着我去检查,焦虑地问医生“怎么样,不严重吧……”检查完后,他又匆匆地付了费用,又不知道为我这一不小心花了多少时间和金钱。紧接着,就是去护理伤口了。我哭了,很害怕,死活不肯去。他低头安慰了我几句说“孩子,别怕,护理一下就没事了,不哭,有爸爸在呢。”说罢把我抱在胸前,让护士姐姐把准备好的药水涂到伤口,用胶布粘好。他看着嘴边贴满胶布的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抱着我坐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只是用那只大手轻轻地抚着我的头。回到家,他没有像平时那样打开电视,只是在我的'小书桌旁,看着我写字、画画,指出我的错题,和我一起分析错因,又用那双手抚摩我的头发……  想到这里,不知不觉中,我发现我已经泪流满面。我的目光又回到了眼前的这双手上。这双手早已不再平滑,但仍然干净,却很粗糙。爸爸就是用着双充满爱、有力的手撑起这个家;用这双手,为家人操劳;用这双手,在社会里无论寒冬腊月,无论热气逼人地埋头工作。这双手是那么伟大,虽然布满皱纹,但这些皱纹是每一个父母对孩子的操劳和付出的标记。谢谢您,爸爸。谢谢您用这双手一直支持着我。只要牵起你的手,我就知道——什么叫“爱”!和爸爸作文 篇2  今天一大早,爸爸就叫醒了我。他说:“赶紧起床打羽毛球吧,今天我要检查一下你去小姨家学打羽毛球的成果如何呢!”我努力睁开似乎被胶水粘住的眼皮,迷迷糊糊地说:“就让我再睡一会儿吧,晚上再打也不迟呀……”“可恶”的妈妈也站到了爸爸一边,不停地挠我痒痒。没办法,我只好“束手就擒”,一骨碌爬起床,穿好衣服,慢吞吞地跟着爸爸去楼下打羽毛球。  我还没准备好,爸爸打过来的第一个球就砸中了我的脑袋,迷糊劲儿顿时全被砸跑了。清醒过来的我马上跟爸爸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先是我发球。我把羽毛球朝空中一抛,跳起来用拍子使劲一挥,“啪”的`一声,羽毛球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老爸。老爸挥拍一挡,球又飞了回来,可惜我没有接住,输了第一回合。接下来,我满怀信心地跟老爸继续战斗。随着球拍的挥舞,羽毛球就像一只调皮可爱的小白鸽,在空中翻着跟头飞来飞去。我和爸爸打得难分难解,不相上下。为了接住爸爸打过来的球,我都摔了好几跤,好在球都被我救了起来,看来我摔跤也摔得值啊!  打完羽毛球,爸爸伸出大拇指对我说:“好小子,看来你进步不小嘛!以后要继续努力,我看好你!”和爸爸作文 篇3  星期天,爸爸又带我去下场打高尔夫球了,这次的计划是只打九个洞,而且还定了一个规矩,只要打赢了爸爸,我就可以得到一个我最喜欢的悠悠球,如果我没有打赢的话,那就什么也没有。  我和爸爸来到了一号洞,我飞快地拿出我的一号木杆,开始打球,可是没想到我的第一杆没打好,球飞到了沙坑里,沙坑球可不好打呀,这可怎么办呢?我想呀想呀,终于想好了一个击球的好办法,沙坑里打球是会把球杆的力量变小,那我就不触到沙子打就行了,到我开球时,我走过去拿起七号铁杆,瞄准果岭击球,我的球直接飞到了果岭的边上,太好了!我接着用推杆一推球就进洞里了,我真开心呀!一号洞和爸爸打平了,接下来的.几个洞,我的成绩一下好一下坏,到最后,我们打完了,比一比杆数,我今天比爸爸少了一杆,所以我赢了,我好开心呀!  打完球后,我很爸爸讨论了下,我还有些地方要加强,推杆,如果能把推杆加强的话,我一定会更上一层楼的!和爸爸作文 篇4  结束了一天学习,爸爸也做完了一天的工作,我和爸爸相约漫步新乡。我们首先去的地方是新乡市人民公园,刚来到公园东门就看到大门广场上站满了跳广场舞的人群。听着愉悦的音乐,人们跟着音乐节奏整齐的扭动的腰肢,优美的.动作我不禁也跟着扭了起来------  跳了一会我们进入了公园,在公园的环形路上有好多锻炼身体的人在快走,在跑步,也有很多人和我们一样一边慢步走一边看着风景聊天。公园里的人工湖布满彩灯,不远处儿童乐园还在营业,海盗船忽上忽下、高空秋千飞快的旋转,摩天轮慢悠悠的转动,到处都传来阵阵的欢乐声。我的心情也随之愉悦起来 。  穿过了公园我们来到新乡最热闹的商场胖东来,一进大门就看到一排抓娃娃机,一个抱着小宝宝的阿姨正在抓娃娃,只见娃娃机里的爪子来回的摆动,阿姨看准时机一下子就抓到了一个娃娃,周围人都发出赞叹的声音。我们逛了一下商场因为不买东西很快就出来了。来到商场正门我看到门口放了一排笼子,好奇心驱使我走过去观看,看到笼子里好多宠物狗,原来这是宠物寄养笼,商店里不让宠物进来这里购物带宠物的就可以把小宠物锁到笼子里,我感到这个商场人性化服务真的做到很好!  时间过得真快,我和爸爸也累得不行,就结束了这次散步活动回到了家。和爸爸作文 篇5  晴从小生活在单亲的家庭,母亲早年就那么义无反顾的撇下爸爸和她,跟着一个有钱人走了,从此便杳无音信,这大概让她从小就有了一丝心里的阴影。在经历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初恋之后,那个男子竟然也丢弃她,为了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而丢下她,与一个有权势的女孩子走了。从此,她便对现实生活中的人产生了抵触,整天把自己泡在网上,宁愿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恭维与喜爱。  爸爸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整天都在和她讲着一些道理,希望她早日从那场阴霾中走出来,早日找到属于她自己的情感,希望她能生活的开心快乐。爸爸的话语,她懂,可是她宁愿沉浸在网络中,爸爸的话语让她觉得心里无端的烦乱。  眼看情人节到了,爸爸又在催促着要带她去相亲,希望晴在情人节有人陪她度过。晴还是那句很固执的话:情感的事情她宁愿相信网络,现实中式找不到真诚与贴心的男子。那场让她伤痕累累的爱情,使得她不愿在渴望现实中的'爱,她宁愿尝试在网上谈一场不会让自己受伤的爱恋。  爸爸从小就把她当做掌上明珠,虽然心疼,但看着女儿那固执的样子,也只是略带生气地告诫说:你就是在逃避现实,既然你要网恋,那爸爸就不打扰你了,今天我就去你姑姑那里住几天,情人节过了我就回来,我倒想看看你能在网上找到什么样的男朋友。  爸爸的这个决定,让晴也觉得心里略感轻松。爸爸走得当天晚上,她就开始了在网上寻觅着属于自己的情感。这个时候,一个叫“感悟人生”的人向她发出申请好友的信息。于是,她觉得这个人也许就是她的“白马王子”了,那就他了。  这样一聊起来,竟然是一发的不可收拾。这个“感悟人生”还真的是对人生有独到的见解,他的话语中充分显露出男人的稳重、幽默、真诚……仿佛所有对于男子来说优良的品质在这人身上都可以看到。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很深入地帮她分析她的生活、她的性格等等,都说的比她自己还了解自己。这一晚他们竟然聊了一夜,她对这个男子竟然产生了依赖。  就这样,他们在不断地倾诉中越走越近。情人节那天,她与他讲起了小时候的事情,讲当年家里怎么的艰苦,讲她怎么从小就帮爸爸做家务,也讲自己经历的那场透彻心扉的初恋,并很侃侃地说这些自己都挺过来了。听着她的诉说,他心疼地夸她是个坚强的女孩,谁要是做她的老公一定是件幸福的事情。  很顺理成章,她接着话问道:那如果是你,你愿意娶我吗?  感悟人生很快就打过一行字:这辈子我是没有可能娶你的。  晴的心顿时一沉,她心里想到的是难道这个人是有婚的男子。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道:那我能冒昧地问一句,你有爱过我吗?  感悟人生无限感慨地说:爱是当然的,自从你一出生,我就爱上你了,而且我会用我的一生去爱你的。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在乱说些什么,就在她要关掉QQ下线的时候,那个男子仿佛让她想到了什么……  感悟人生的一连串话随即打了过来:亲爱的女儿,爸爸在姑姑家申请了一个QQ,爸爸是担心你在网上碰到坏人,于是想着和你谈一场安全的网恋。爸爸听你说的话,知道你很坚强,相信你能走出那段阴霾的爱情。女儿,爸爸相信你会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美丽情感,那份爱情就在不远处向你招手……  面对着电脑,晴不禁潸然泪下。和爸爸作文 篇6  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我和爸爸高高兴兴地去放风筝。  当我们来到文化宫后面的未名园的时候,那里已经站着很多放风筝的人了。这些人有老人、有青年、有小孩,可真热闹!天空上飞舞着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风筝:有手拿钉耙,憨态可鞠的“猪八戒”;有翩翩起舞的“蝴蝶”;有上下翻飞的“燕子”……我看着这些风筝,恨不得我们的风筝也立刻加入这一争奇斗艳的.行列中。我们放的也是燕子风筝。我拉着风筝那一头,爸爸拿着线,爸爸一边放线一边指挥我举起风筝走远,“放!”在爸爸一声令下,我连忙松开了手中紧握的风筝,只见我们的风筝借助风力越飞越高了,我高兴地跳了起来。在我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只可爱的黑色的小燕子,它在天空中一边尽情地飞着,一边捉着虫子……  正当我看得出神时,意外发生了。我们的“燕子”不知为什么忽然从天上俯冲下来,落到了前方的一片空地上,我连忙跑过去捡风筝,可是风筝落在一株高高的假仙人掌上,我够不着,这时有一位好心叔叔帮我够着了这个风筝,我连忙说:“谢谢叔叔!”那位叔叔说“不用谢!”接着我们又放起了风筝,没想到刚放了一会儿,风太大了,又把风筝吹跑了。风筝飞啊飞啊,一直飞到了马路对面一位蹬三轮车的爷爷的手里,我和爸爸飞快地跑过去,爷爷把风筝又还给了我们。我们没有灰心,又高高兴兴地放起了风筝。到后来,我们的风筝飞得可高了!  这个星期天和爸爸一起放风筝,是我玩得最开心的一次!【和爸爸作文】相关文章:和爸爸作文10-14和爸爸的作文01-23和爸爸吵架作文03-08爸爸和手机作文01-19和爸爸下棋作文09-02和爸爸说作文03-23和爸爸聊天的作文04-13和爸爸下棋的作文03-07和爸爸对话作文07-16我和爸爸的作文01-18}
潜伏在草丛里,苏响尽量压低呼吸,用藤蔓遮住一点头部。身边的弟弟苏奕和他一样。他们身后,是缠绕着倒刺环的高墙,前方则是荒草坡。远处的天空中,堆积着东南亚轻柔绵软的云朵,云边上还带着淡淡的紫粉色。这里是缅甸与泰国接壤处的克伦邦妙瓦底,身后高墙环绕着的,是被称为“猪仔地狱”“死亡终点站”的网络诈骗、人口贩卖集中营“KK园区”。此刻,兄弟俩刚从围墙下挖洞爬出,准备彻底逃离。缅甸妙瓦底KK园区俯视图。据说围墙高4米。河对岸为泰国。来源:Google Earth2021年8月,苏响、苏奕兄弟从中国前往老挝一家建筑公司打工。2022年3月底,兄弟俩准备从老挝入境云南,回国探亲。半路上遭到绑架,以每人13万人民币的价格被卖到缅甸妙瓦底——这里分布着一两百个网络诈骗园区,他们进入的,是传说中最恐怖的KK园区。在园区的一个多月中,苏响几乎每天挨打,见到过惨绝人寰的折磨、体罚,有人因为逃跑被打了个半死。经过长时间的侦查、谋划和准备,他在5月8日,带着弟弟一起出逃。一天一夜后,他们逃出危险地带,进入泰国,在移民局滞留两个月后,成功回国。此后,苏响利用成功经验,先后引导另外4个年轻人逃出KK园区。其中两人在行至缅北掸邦果敢自治区老街时,又被当地人两次绑架,并以每人30万价格卖入网诈公司。5个月后,苏响身上的伤痕依然明显。去缅甸之前,苏响在国内做过10余年牢。他出生在东北农村,从小调皮,6岁那年离家出走。初中还没毕业,就因盗窃被关进少管所,刑期6年,服刑4年后出来。离开少管所后,刚成年的苏响对警察产生了仇视心理,“专门瞄准警察,偷他们的东西。最严重的时候,把警察的枪也偷走了。”于是,走出少管所仅一个多月后,苏响又被抓,被判刑7年。算上几次减刑,他前后坐了10余年牢。直到2018年年初,他才出狱。这次出狱后,苏响成熟了。给不太熟的人发微信,他会用尊称“您”。看着父母逐渐老去,社会发生着巨大变化,他决定好好奋斗,做一个守法良民。不久,他带着内向老实的弟弟苏奕,到华东地区做建筑装修,后来回到东北开店。让人头疼的是,苏奕沉迷于网络赌博,欠了家人和贷款平台共30多万。越穷,兄弟俩越渴望赶紧挣钱。这时,苏奕在网上看到一则招聘信息:老挝工程公司,招聘电工,一个月1万。苏响不放心弟弟,决定陪他一起去。2021年8月,兄弟俩通过云南陆路口岸,到了老挝金三角著名的金木棉酒店。到了老挝,苏响感受到东南亚赌博、诈骗的猖獗。“这几年,中国国内通过网络诈骗、赌博流到境外的钱,好几列火车都拉不完呐!”好在他们的老板不错,还是东北老乡。老板说,“你们兄弟俩胆子挺大。幸亏遇到我了。但凡遇到一个诈骗公司,就搁那儿废了。”劫难终究还是来了。今年3月27日,因为家中有事,兄弟俩跟老板请了假,打算回国。出发前,他们跟皮卡车司机讲好了1.2万元价钱,直接送到西双版纳勐腊口岸。走到中途,皮卡车停下来,称要换司机。接着,四五个老挝人拿着手枪,收缴了他们的手机,用绳子把他们绑了起来。接着,他们被带上船,沿着湄公河往下走,两天后,老挝人把他们带到了泰国和缅甸交界的湄索县。隔着窄窄的默伊河(Moei),湄索的对面就是缅甸妙瓦底。直到两三个月后彻底脱困,苏响才从老板那里得到消息,“你们被绑架,幕后肯定是中国人操作的。”但老板也告诫他们,“你也不用找了。”在湄索的一家宾馆被关了一夜后,3月29日,他们被卖掉了。“我和我弟,每人卖了13万人民币。”接着,他们被六七个缅甸人押送过河,带到KK园区。KK园区的员工宿舍楼。从中国境内到缅甸、老挝、泰国,有许多成熟的“猪仔”贩卖路线。“从偷渡、运送到几道转手,蛇头掌握每一段路上的情况,包括安排谁去接——这个只有中国人才能做到。”苏响说,只有在少数情况下,才会发生被绑架者逃跑的“疏漏”。进入KK园区时,苏响看到了“三道防线”:第一道是持枪的士兵,第二道是铁丝网,第三道是高墙。每两道防线之间相距二三十米。经过第一道大门时,苏响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士兵,“那个站岗的孩子,还没有枪高。他搂着枪,都要睡着了。”后来看一些视频,他才知道,在缅甸,尤其在金三角,地方武装招未成年人是常见现象。而园区内的保安,大多是会说汉语的佤邦人。作为刚进园区的新人,兄弟俩吃饭、买东西,都有人跟着。网络诈骗需要用电脑,对打字速度有很高要求。但苏响只有小学文化,加上坐了10余年牢,跟社会脱节太久,用手机打字尚且要靠语音输入,敲键盘只会“一指禅”。“管理层嫌我太笨,不会打字,一瞅见我就想揍我。”困在KK园区的日子里,他几乎每天挨打,也越来越绝望,“我寻思,我这辈子可能就扔在KK园区里了。”他也担心,说不定哪天就和弟弟分开了,或者被卖掉了。刚进公司时,苏响和弟弟接受培训。组长用PPT讲课时,苏奕拿出手机拍照,挨了打。接着,公司把兄弟俩送到KK园区的兵站接受处罚。“在一个小院子里,从这头到那头,一次搬18块砖,一块都不能少,来回搬。一天得搬2000到3000块。”搬的过程中还得不停喊口号,“我要改变我自己。”这句话,是网诈公司对员工洗脑的标准用语。苏响说,这里就像一个监狱。他看到一些人被绳子吊起来,“两脚着地,又没完全着地,然后(被人)用鞭子抽。”搬了两天砖后,苏响耍了个小心眼。他的痔疮犯了,便血,他就把血抹在手上,告诉看守,“再这么搬我就得死。”于是,他被安排看网诈教材,而弟弟则连续搬了15天砖。回到公司,组长阿森劝诫他们,“要么在这里搞到钱,要么在这里废掉。”“废掉”,就是丢胳膊断腿,或者死掉的意思。KK园区保卫森严,体罚虐待骇人听闻。来源:网图因为消极怠工,出不来业绩,苏响经常被带到总办(总部办公室)挨打。网诈公司里等级分明,根据能力和业绩,分为员工、组长、团长、总监等。从一个小领导那里,苏响看到了自己的命运——这是一个直播团长,也是公司的二把手。他带领团队做到了整个KK园区业绩的前三名,他觉得自己挣到钱了,想回家,老板却不放他走。“得让他沦为老板的挣钱工具嘛。”苏响说,园区开出的条件是,他得在园区的酒店里消费半年,才给他安排回国。但最后很可能不会兑现。还有一位团长为公司赚了上千万,提出离职,“被总办的督察打屁股,往死里打。打到第三棍,他受不了了,还是回来上班。”普通员工就更惨了。“你挣不到钱,就天天打你,把你卖到另一家公司;或者让你家里人拿钱赔付。”苏响说,所谓的25万赎身费,有时候也不会兑现,“他们拿完这25万,又把你卖到别的公司。”在国际上,KK园区也以体罚虐待、“贩卖猪仔”“活摘器官”著称。受害者除中国大陆人外,还有港台同胞,甚至欧美人。苏响说,KK园区以前叫AA园区,“因为臭名远扬才改了名。”此外,KK园区还有一个新代号,“i8”。互联网上的招聘信息中,也可以看到“i8”。KK园区的员工宿舍。如今,KK园区已经被国际刑警组织盯上。最近几个月,中国台湾、香港和东南亚各国密集的新闻报道,给KK园区造成了巨大的舆论压力。有传言说,多国刑警准备联合突袭KK园区。因此,近两个月,KK园区的不少网诈公司开始往外搬离。8月下旬,苏响得到内部信息,“最近KK放了很多台湾同胞回去。”网诈公司里的人,有被绑架卖进来的,有被骗进来的,还有被国内警方通缉而无法回国的。里面的人一律使用花名,“有叫张飞、刘备的,有叫太阳、丞相的。”平时,公司也禁止大家互相打听对方的背景。有人估计,在妙瓦底地区,分布着近200家网诈、网赌园区。其中亚太城、KK园区是比较大的。每个园区里,又有许多网诈公司。苏响说,“仅KK里面,就有100多家。”在公司里的地位,主要看业绩。业绩好的会被提拔为管理层。“有个十六七岁的小孩,都当了团长。”苏响不想干诈骗,也不可能让家里拿钱赔付。他认识了公司里的一个女孩,“她要找别的公司把她买走,我寻思,把我也买走吧。”于是,他借口“痔疮犯了”,几乎天天请假。管理层看他不顺眼,经常打他。被打原因有很多。“比如(聊天)打招呼的内容数量不够,比如没开出单子,没骗到钱,都要挨打。或者有的人勾心斗角,看你不顺眼,也可以随时扇你两巴掌。”每个陷入其中的人,都面临心理考验,“有的人一年做不出业绩,也会面临危险。”办公室里的惩罚无处不在,苏响亲眼见过的就有多种。“吃芥末,吃很辣的火鸡面,俯卧撑100个,抱着铁牌子深蹲,劈叉并用棍子打,都很正常。或者让你扛着一桶水,蹲着来回走。”严重的,会被带到总办挨打,铐上手铐,体罚工具有棒球棍、铁棍、刀、电棒等。苏响亲眼看到,一些同事出不了业绩,或跟国内的人聊天被发现了,就被堵到墙角,遭受电棒电击。“连续电几十次,持续三五分钟。电完身上都会起泡。”逃跑被抓回的人,则会受到更严重的惩罚,包括坐水牢。虽然也听说过“活埋”,以及网络俗称“噶腰子(东北话,割肾)”的“活摘器官”,但苏响并没见过,“也不可能让你看到。”还有一种惩罚,是吃汉堡,“把汉堡里的肉拿走,夹着屎让你吃。不吃怎么办?不吃就揍你。”一位困在园区里的年轻人向国内的朋友抱怨,“这边死人,真的就像死个狗一样。”但对园区内的欧美人、黑人,网诈公司就不会那么肆意妄为。苏响说,“他们对会说中国话的,就特别凶狠。”有时看到同胞被折磨,苏响也会产生反抗意识。“我想,我没能力,有能力我就是不要命,也要干死他们。”他甚至想过,通过黑市买炸弹,寄到园区里,“我想把那个最高的建筑信号站给炸了。那样他们就挣不到钱了。”由于经常被打,苏响的两只胳膊都被打肿,一只眼睛也被踢得乌青。4个月过去了,他的胳膊上仍然可以看到大片伤疤,左胸上方的疤痕也仍然清晰。在园区的一个多月,苏响觉得最恐怖的是加班。每天上班前,都要喊口号、唱歌,给员工洗脑。“每天正常上班16个小时。正常上班时间是晚上12点到第二天下午5点。”下班后,他们只能睡两三个小时。”半夜,趁主管监督不严,一些员工会在地上铺上纸壳,偷偷睡一觉。只有周末,或者开出了大单,老板高兴,才会放假,或者安排一顿聚餐。有人把如此高强度的机械工作描述为“纯地推”。“没出业绩就一直熬。有的人,两天才睡四五个小时。”如果不守规矩,还会被罚几百元人民币。因此,很多人半年没做出业绩,反倒欠了公司很多钱。“那些拿到大单的,90%还是命吧,靠运气。”苏响觉得。他所在的公司,流行使用USTD(泰达币)、MetaMask(小狐狸钱包)等区块链工具作为手段。而操作起来,靠的主要是聊天,“分为初聊、详聊、热聊,从一开始打招呼、增进了解,到建立信任、让他投钱。”其中,成功的关键是要有足够的知识量,“天文地理,你得聊得下去,让他觉得你是一个真的人。尤其是各种‘币’的知识,你得大概懂。要是别人一问完,他比你懂得多,那你就骗不到了。”在园区里,苏响没有一天不想逃跑。但4月中旬发生的一件事,给了他很大触动。一位大个子,身高2米多,代号“丞相”。他借助去超市买东西的机会,跑出了KK园区,游过河,到了泰国境内。但他放松了警惕,在泰国的信号塔下面抽了一根烟,于是暴露了。7名泰国警察围了上来。“他用英语跟人家交流,人家听不懂,直接把他送回了园区。”回来后,丞相被拉到兵站,几天里,“被打了七八千鞭子,吃的比猪食还差,每天只有凌晨4点到7点才让他睡觉”。回来后被拉回总办,又打了100棍子。苏响看到,丞相“从后背到脚跟,全是血色的伤。特别是屁股,已经烂了,都是黑色的。”十多天后,他被卖到了别的园区。此人后来是生是死,苏响已经不得而知。潜伏在草丛中,身后是KK园区围墙。但求生欲让苏响不能放弃。他开始琢磨新的逃跑计划。虽然从小没好好学习,但苏响脑子不笨。服刑期间,他看了很多书,“有一个书架那么多”。其中包括于丹讲《论语》的书,法学教授讲《道德经》的书,以及星云大师的佛学书籍,他还看《青年文摘》杂志的励志文章和高尔基的自传。他花了8天,借抽烟等机会侦查园区地形。“80%的地方我都走遍了。”有一次他还上了老板居住的洋房楼顶。当时正好几个缅甸工人来修防水,“老缅以为我是来监工的。我给他们发了烟,就踩着他们搭的梯子,一起上了三层楼顶。”洋房建在山坡上,是这一带的制高点。他站在这个制高点上,观察了园区之外的地形。他发现,大门方向有三道防线,还有很高的岗亭,不能接近,园区南边也不行。但二号食堂外是一大片荒草地,中间有一条公路,远处则是一片山林。这个发现,让苏响对逃跑信心大增。吸取丞相失败的教训,他认为,出了园区后,不能马上过河。他的计划是,要往缅甸的山林中跑,避开有人的地方。他知道,即便出了园区,也会被当地村民举报,“有些村民就是赏金猎人。”甚至泰国警察也和园区有关系,抓住人后再卖掉。爬出围墙地洞后,兄弟俩在荒草中潜伏了很久。临行前,他们偷偷准备了手机、充电宝、长袖衣裤、手电筒,以及一些食物。这些物品也都有讲究。“手机事先下载好Google地图,即使在没网的情况下也能查看所在位置;手机卡充好话费;衣裤的颜色要与草丛接近,方便隐藏;手电筒是那种小巧的强光电筒,便携,夜间照射范围又小,减小暴露面积;还要拿着塑料袋,过河的时候装手机。”那之后,他开始等着放假和一个下雨天。“下雨的声音,会干扰巡逻保安的注意力。”苏响了解过,这些保安每月工资只有2000多块,下雨天不会太卖命。此外,晚上的巡逻更严密,白天的反而比较松散。经过七八天踩点后,5月8日,他和弟弟做好了准备,开始逃跑。“那天是周六,母亲节。”有钱的去商业街消费,没钱的在寝室补觉。25岁的同事杨晓斌原本要和他们一起逃,但当天他睡着了,为免打草惊蛇,苏响就没叫他。侦查园区内外地形8天,苏响才有了逃跑的把握。在一处新盖的楼房围墙下,兄弟俩花了40多分钟,徒手挖出一个通道,爬了出去。“新盖的围墙,土质松一些。”趴在高墙外,他们不敢出声。园区外的荒地,也受到保安亭的严密监控。这时,苏响选择的草皮色衣裤恰到好处,“往草里一趴,不动弹的话是看不到的”。他们往山坡方向爬的时候,三条狗汪汪叫起来,于是他们就在沟里趴着,打算等到天黑。大雨没有如天气预报所说的下下来,“但远处已经看见在打雷了”。暮色降临后,他们爬了几百米,身后仿佛有手电光。兄弟俩站起来,拼命跑。他们穿过几片玉米地、收割过后的稻田,往一个亮着灯的缅甸寺庙跑去,边跑边看手机地图。等到他们进入一个缅甸村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村里家家户户门前都有佛龛,佛龛边上有自来水和饮料。“我们就喝佛龛的水,捡路边掉下来的青芒果充饥。”不久后,村里又有狗叫,有手电筒的光晃来晃去。他们赶紧离开。深夜11点半,他们偷偷把手机装在塑料袋里,高举着蹚过了河。上岸后,跨过一个栏杆,就是泰国境内的公路。路上漆黑一片。他们根据地图,始终走人少的地方,尽快远离缅甸和泰国的边境河,“我感觉那条河的附近是敏感地带,(住的)都是卖人的。”兄弟俩不停不歇,走了一夜。“你知道我们心里怎么想的吗?我就想,这一宿相当于一人挣了近 25 万人民币,两个人挣了 50 万。”次日早上5点,他们在一家小旅馆住下。在这里,他们以找工作的名义打听了一下情况。有人告诉他们,最好去金三角,那边办回国手续更快一些。其间,店老板进房间拍了一张照,“后边还跟着个中国人。应该是他们偷渡过来的人跑了,拍照确认不是我们,就没事。”但苏响还是不放心。第三天,兄弟俩往金三角方向走的路上,遇到了泰国警察。随后,他们被送到湄索移民总局。湄索是远离首都曼谷的边境地区,物价极高,与人口贩卖、网络诈骗和赌博势力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不久,湄索移民总局将苏响、苏奕兄弟送上法庭,以“非法入境”罪名,对他们每人罚款3000泰铢(约人民币600元)。在湄索移民总局待了1个月后,兄弟俩又被送到首都曼谷的移民分局。在曼谷,兄弟俩先后拿到了护照。8月12日,苏响从缅甸飞回广东,接受隔离。那天,距离他去年出国,整整一年。成功逃脱后,苏响希望推广自己的经验,让更多同胞离开KK园区。他通过各种方式,向园区内的人传递信息。在曼谷移民局期间,苏响跟原本要一起逃走的杨晓斌联系上了。经过苏响的远程指导,6月的一天,杨晓斌带着另一位朋友,成功逃出了KK园区。但杨晓斌二人没有选择经泰国回国,而是自己找了蛇头,让家里的亲戚朋友汇款,途经缅北的老街,希望直接从口岸入境。结果在距离边境30公里的缅北果敢老街饭馆吃饭时,两人再次被绑架,并被卖到了当地一家网诈公司。“他们两个人,每人卖了30万人民币。应该是被人‘做了扣’(类似‘仙人跳’)。”苏响说,在缅北,网诈、绑架都更猖獗,“一个人最高可以卖到35万人民币。”“妙瓦底一个人卖13万,在缅北能卖到35万,这个差价就挺令人震惊的。”苏响说,随后,杨晓斌二人失联了。另一个自称“也想逃出去”的人则通过社交平台向苏响求助。但对方表示不信任苏响,希望他证明自己的身份。等苏响把护照照片、定位发过去,对方不再说话了。两天后,有人联系到苏响称,那个人是在“钓鱼”,“他们说,KK的老板正在找你。说要花钱弄死你。”苏响查看那个人的账号,发现一个可疑的视频。“视频里有一条快艇,是专门往园区接人的。艇上放着一些中国人的行李,一闪而过的画面中,船上的人还拿着枪。”苏响判断,此人应该是网诈公司的一个管理层。第二天再看,该视频已经设为了隐私。在曼谷移民局,苏响还见到了一个马来西亚人。此人认识了一名女网友,被骗到缅甸,卖进KK园区。“他不愿意从事诈骗,就被管理层从楼上推了下去,幸好掉在一个车棚顶上,但还是摔得七窍流血,腿也断了。医院都束手无策。”即使到了泰国移民局,也没有完全自由。“他们不会轻易让你回家,会一直留着你,以要交路费、保释费的名义问你要钱。路费,以前只需要一两万泰铢,现在要一个人80万泰铢,就是约16万元人民币。甚至局长的翻译,也问我们要钱。”苏响说,有时候,逃脱网诈园区的人要在移民局等上三个月才能离开。在湄索移民总局,苏响看到一个同胞,一直不愿付钱,甚至在外面请了律师。“他一直想跑,通过边境回国,移民局也没招了。”苏响说,有一次,移民局局长拿枪指着他,想吓唬他,“没想到,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上去把枪抢了过来,把那个局长整得很尴尬。”随后,这个人只花了1万元,就获准去了曼谷。苏响托他的福,也跟着一起去了曼谷。“所以我在湄索,就待了一个月。”在湄索期间,苏响甚至见到了KK园区老板的儿子。有一天,移民总局抓来几个人,据说因为其中有人的护照逾期。苏响从一位女性那里得知,同行的一名男子是KK园区老板的儿子。“但他们不敢透露身份,怕移民局狠宰一笔,不轻易放他们出去。”最终,这些人花了10万,回到了妙瓦底。苏响说,他曾看到过这位“KK园区老板儿子”的护照。“名字我不记得了,但出生地是广东。”回国后,苏响在网上透露了自己逃出KK园区的事,几位家长找到他,希望他帮忙救回他们的孩子。其中两个贵州小伙,按照苏响的指导,从他们逃走的同一处墙洞爬出了园区。苏响事后得知,这两位成功出逃的小伙子觉得这是一条发财途径。“他们想利用这条路线,继续从KK园区里往外弄人,完了他们自己再成立一个小的网诈公司。想想都可笑。”苏响小时候就渴望当兵,是个军迷。少年时代,他看过不少有关枪械的书,“对各个国家的新型武器很感兴趣,也特别喜欢无人机。他甚至自己制作过许多船舰、无人机模型。他还痴迷于各种军事题材影视片,包括《我是特种兵》《士兵突击》《肖申克的救赎》《拆弹部队》和《军事纪实》节目,甚至研究“阿尔法小组”(前苏联反恐部队)。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次能从KK园区逃出来,跟此前服刑也有很大关系。“见多了很多事儿,在里面练就了常人没有的毅力。”苏响自称有反侦查意识,因此逃跑前考虑到了可能遭遇的各种情况,事先做好了全面的准备。比如那只小手电筒,是他从园区保安那里偷来的。“当天晚上,这个手电筒可发挥了巨大作用。园区能搞到这种手电筒的,没有几个人。”从KK园区保安那里偷来的强光小手电筒,逃亡时发挥了大作用。某种程度上,苏响是以一身“特种兵”的素质,穿越了东南亚三国,尤其是冲破缅甸妙瓦底地区的死亡封锁线,经历重重挫折后回到国内,并把多名同胞拯救出来的。虽然目前还没有帮助这几位同胞回到中国,但苏响指导他们逃出了号称“猪仔炼狱”“死亡终点站”的KK园区,已经成功了一大步。8月24日,一度失联的杨晓斌有了消息——他告诉苏响,他们二人从前一家网诈公司逃跑后,又被别的公司抓走了。经历二次绑架后,两人目前被困在老街一个园区的独栋楼里,楼下是赌场,楼上是工作房间,吃饭都是送到房间里,没有逃跑的机会。“这家网诈公司的老板身高1米8左右。他(杨晓斌)还找到了老板的身份信息,让我在国内报警。”苏响看到,这个老板是福建泉州人,“整个村子都知道他是在国外做诈骗的。”目前,杨晓斌是安全的,他正在等待家人筹钱。苏响说,网诈公司还让他用电话,是要他家人赔付35万赎身。“要是有一天联系不上他,那就是公司对他不抱希望了。”“我们一起搬过砖。我操心他的命。”为了拯救杨晓斌,在国内隔离结束后的苏响前往泉州当地报警。会不会有结果,他也不知道。“不受天魔非好汉”,这次缅甸死里逃生的经历,也让苏响对人生有了更明晰的方向。“认清了许多人许多事儿。人应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不应该什么都想要。我相信通过自己的双手肯定能获取我想要的东西。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转载于 https://www.toutiao.com/article/7137937817140904463/?app=news_article&timestamp=1661991816&use_new_style=1&req_id=20220901082336010151201081133137A6&group_id=7137937817140904463&wxshare_count=1&tt_from=weixin&utm_source=weixin&utm_medium=toutiao_android&utm_campaign=client_share&share_token=85b3340d-e187-471e-b31a-c66bfd2b7ec0&source=m_redirect&wid=1661996290491潜伏在草丛里,苏响尽量压低呼吸,用藤蔓遮住一点头部。身边的弟弟苏奕和他一样。他们身后,是缠绕着倒刺环的高墙,前方则是荒草坡。远处的天空中,堆积着东南亚轻柔绵软的云朵,云边上还带着淡淡的紫粉色。这里是缅甸与泰国接壤处的克伦邦妙瓦底,身后高墙环绕着的,是被称为“猪仔地狱”“死亡终点站”的网络诈骗、人口贩卖集中营“KK园区”。此刻,兄弟俩刚从围墙下挖洞爬出,准备彻底逃离。缅甸妙瓦底KK园区俯视图。据说围墙高4米。河对岸为泰国。来源:Google Earth2021年8月,苏响、苏奕兄弟从中国前往老挝一家建筑公司打工。2022年3月底,兄弟俩准备从老挝入境云南,回国探亲。半路上遭到绑架,以每人13万人民币的价格被卖到缅甸妙瓦底——这里分布着一两百个网络诈骗园区,他们进入的,是传说中最恐怖的KK园区。在园区的一个多月中,苏响几乎每天挨打,见到过惨绝人寰的折磨、体罚,有人因为逃跑被打了个半死。经过长时间的侦查、谋划和准备,他在5月8日,带着弟弟一起出逃。一天一夜后,他们逃出危险地带,进入泰国,在移民局滞留两个月后,成功回国。此后,苏响利用成功经验,先后引导另外4个年轻人逃出KK园区。其中两人在行至缅北掸邦果敢自治区老街时,又被当地人两次绑架,并以每人30万价格卖入网诈公司。5个月后,苏响身上的伤痕依然明显。去缅甸之前,苏响在国内做过10余年牢。他出生在东北农村,从小调皮,6岁那年离家出走。初中还没毕业,就因盗窃被关进少管所,刑期6年,服刑4年后出来。离开少管所后,刚成年的苏响对警察产生了仇视心理,“专门瞄准警察,偷他们的东西。最严重的时候,把警察的枪也偷走了。”于是,走出少管所仅一个多月后,苏响又被抓,被判刑7年。算上几次减刑,他前后坐了10余年牢。直到2018年年初,他才出狱。这次出狱后,苏响成熟了。给不太熟的人发微信,他会用尊称“您”。看着父母逐渐老去,社会发生着巨大变化,他决定好好奋斗,做一个守法良民。不久,他带着内向老实的弟弟苏奕,到华东地区做建筑装修,后来回到东北开店。让人头疼的是,苏奕沉迷于网络赌博,欠了家人和贷款平台共30多万。越穷,兄弟俩越渴望赶紧挣钱。这时,苏奕在网上看到一则招聘信息:老挝工程公司,招聘电工,一个月1万。苏响不放心弟弟,决定陪他一起去。2021年8月,兄弟俩通过云南陆路口岸,到了老挝金三角著名的金木棉酒店。到了老挝,苏响感受到东南亚赌博、诈骗的猖獗。“这几年,中国国内通过网络诈骗、赌博流到境外的钱,好几列火车都拉不完呐!”好在他们的老板不错,还是东北老乡。老板说,“你们兄弟俩胆子挺大。幸亏遇到我了。但凡遇到一个诈骗公司,就搁那儿废了。”劫难终究还是来了。今年3月27日,因为家中有事,兄弟俩跟老板请了假,打算回国。出发前,他们跟皮卡车司机讲好了1.2万元价钱,直接送到西双版纳勐腊口岸。走到中途,皮卡车停下来,称要换司机。接着,四五个老挝人拿着手枪,收缴了他们的手机,用绳子把他们绑了起来。接着,他们被带上船,沿着湄公河往下走,两天后,老挝人把他们带到了泰国和缅甸交界的湄索县。隔着窄窄的默伊河(Moei),湄索的对面就是缅甸妙瓦底。直到两三个月后彻底脱困,苏响才从老板那里得到消息,“你们被绑架,幕后肯定是中国人操作的。”但老板也告诫他们,“你也不用找了。”在湄索的一家宾馆被关了一夜后,3月29日,他们被卖掉了。“我和我弟,每人卖了13万人民币。”接着,他们被六七个缅甸人押送过河,带到KK园区。KK园区的员工宿舍楼。从中国境内到缅甸、老挝、泰国,有许多成熟的“猪仔”贩卖路线。“从偷渡、运送到几道转手,蛇头掌握每一段路上的情况,包括安排谁去接——这个只有中国人才能做到。”苏响说,只有在少数情况下,才会发生被绑架者逃跑的“疏漏”。进入KK园区时,苏响看到了“三道防线”:第一道是持枪的士兵,第二道是铁丝网,第三道是高墙。每两道防线之间相距二三十米。经过第一道大门时,苏响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士兵,“那个站岗的孩子,还没有枪高。他搂着枪,都要睡着了。”后来看一些视频,他才知道,在缅甸,尤其在金三角,地方武装招未成年人是常见现象。而园区内的保安,大多是会说汉语的佤邦人。作为刚进园区的新人,兄弟俩吃饭、买东西,都有人跟着。网络诈骗需要用电脑,对打字速度有很高要求。但苏响只有小学文化,加上坐了10余年牢,跟社会脱节太久,用手机打字尚且要靠语音输入,敲键盘只会“一指禅”。“管理层嫌我太笨,不会打字,一瞅见我就想揍我。”困在KK园区的日子里,他几乎每天挨打,也越来越绝望,“我寻思,我这辈子可能就扔在KK园区里了。”他也担心,说不定哪天就和弟弟分开了,或者被卖掉了。刚进公司时,苏响和弟弟接受培训。组长用PPT讲课时,苏奕拿出手机拍照,挨了打。接着,公司把兄弟俩送到KK园区的兵站接受处罚。“在一个小院子里,从这头到那头,一次搬18块砖,一块都不能少,来回搬。一天得搬2000到3000块。”搬的过程中还得不停喊口号,“我要改变我自己。”这句话,是网诈公司对员工洗脑的标准用语。苏响说,这里就像一个监狱。他看到一些人被绳子吊起来,“两脚着地,又没完全着地,然后(被人)用鞭子抽。”搬了两天砖后,苏响耍了个小心眼。他的痔疮犯了,便血,他就把血抹在手上,告诉看守,“再这么搬我就得死。”于是,他被安排看网诈教材,而弟弟则连续搬了15天砖。回到公司,组长阿森劝诫他们,“要么在这里搞到钱,要么在这里废掉。”“废掉”,就是丢胳膊断腿,或者死掉的意思。KK园区保卫森严,体罚虐待骇人听闻。来源:网图因为消极怠工,出不来业绩,苏响经常被带到总办(总部办公室)挨打。网诈公司里等级分明,根据能力和业绩,分为员工、组长、团长、总监等。从一个小领导那里,苏响看到了自己的命运——这是一个直播团长,也是公司的二把手。他带领团队做到了整个KK园区业绩的前三名,他觉得自己挣到钱了,想回家,老板却不放他走。“得让他沦为老板的挣钱工具嘛。”苏响说,园区开出的条件是,他得在园区的酒店里消费半年,才给他安排回国。但最后很可能不会兑现。还有一位团长为公司赚了上千万,提出离职,“被总办的督察打屁股,往死里打。打到第三棍,他受不了了,还是回来上班。”普通员工就更惨了。“你挣不到钱,就天天打你,把你卖到另一家公司;或者让你家里人拿钱赔付。”苏响说,所谓的25万赎身费,有时候也不会兑现,“他们拿完这25万,又把你卖到别的公司。”在国际上,KK园区也以体罚虐待、“贩卖猪仔”“活摘器官”著称。受害者除中国大陆人外,还有港台同胞,甚至欧美人。苏响说,KK园区以前叫AA园区,“因为臭名远扬才改了名。”此外,KK园区还有一个新代号,“i8”。互联网上的招聘信息中,也可以看到“i8”。KK园区的员工宿舍。如今,KK园区已经被国际刑警组织盯上。最近几个月,中国台湾、香港和东南亚各国密集的新闻报道,给KK园区造成了巨大的舆论压力。有传言说,多国刑警准备联合突袭KK园区。因此,近两个月,KK园区的不少网诈公司开始往外搬离。8月下旬,苏响得到内部信息,“最近KK放了很多台湾同胞回去。”网诈公司里的人,有被绑架卖进来的,有被骗进来的,还有被国内警方通缉而无法回国的。里面的人一律使用花名,“有叫张飞、刘备的,有叫太阳、丞相的。”平时,公司也禁止大家互相打听对方的背景。有人估计,在妙瓦底地区,分布着近200家网诈、网赌园区。其中亚太城、KK园区是比较大的。每个园区里,又有许多网诈公司。苏响说,“仅KK里面,就有100多家。”在公司里的地位,主要看业绩。业绩好的会被提拔为管理层。“有个十六七岁的小孩,都当了团长。”苏响不想干诈骗,也不可能让家里拿钱赔付。他认识了公司里的一个女孩,“她要找别的公司把她买走,我寻思,把我也买走吧。”于是,他借口“痔疮犯了”,几乎天天请假。管理层看他不顺眼,经常打他。被打原因有很多。“比如(聊天)打招呼的内容数量不够,比如没开出单子,没骗到钱,都要挨打。或者有的人勾心斗角,看你不顺眼,也可以随时扇你两巴掌。”每个陷入其中的人,都面临心理考验,“有的人一年做不出业绩,也会面临危险。”办公室里的惩罚无处不在,苏响亲眼见过的就有多种。“吃芥末,吃很辣的火鸡面,俯卧撑100个,抱着铁牌子深蹲,劈叉并用棍子打,都很正常。或者让你扛着一桶水,蹲着来回走。”严重的,会被带到总办挨打,铐上手铐,体罚工具有棒球棍、铁棍、刀、电棒等。苏响亲眼看到,一些同事出不了业绩,或跟国内的人聊天被发现了,就被堵到墙角,遭受电棒电击。“连续电几十次,持续三五分钟。电完身上都会起泡。”逃跑被抓回的人,则会受到更严重的惩罚,包括坐水牢。虽然也听说过“活埋”,以及网络俗称“噶腰子(东北话,割肾)”的“活摘器官”,但苏响并没见过,“也不可能让你看到。”还有一种惩罚,是吃汉堡,“把汉堡里的肉拿走,夹着屎让你吃。不吃怎么办?不吃就揍你。”一位困在园区里的年轻人向国内的朋友抱怨,“这边死人,真的就像死个狗一样。”但对园区内的欧美人、黑人,网诈公司就不会那么肆意妄为。苏响说,“他们对会说中国话的,就特别凶狠。”有时看到同胞被折磨,苏响也会产生反抗意识。“我想,我没能力,有能力我就是不要命,也要干死他们。”他甚至想过,通过黑市买炸弹,寄到园区里,“我想把那个最高的建筑信号站给炸了。那样他们就挣不到钱了。”由于经常被打,苏响的两只胳膊都被打肿,一只眼睛也被踢得乌青。4个月过去了,他的胳膊上仍然可以看到大片伤疤,左胸上方的疤痕也仍然清晰。在园区的一个多月,苏响觉得最恐怖的是加班。每天上班前,都要喊口号、唱歌,给员工洗脑。“每天正常上班16个小时。正常上班时间是晚上12点到第二天下午5点。”下班后,他们只能睡两三个小时。”半夜,趁主管监督不严,一些员工会在地上铺上纸壳,偷偷睡一觉。只有周末,或者开出了大单,老板高兴,才会放假,或者安排一顿聚餐。有人把如此高强度的机械工作描述为“纯地推”。“没出业绩就一直熬。有的人,两天才睡四五个小时。”如果不守规矩,还会被罚几百元人民币。因此,很多人半年没做出业绩,反倒欠了公司很多钱。“那些拿到大单的,90%还是命吧,靠运气。”苏响觉得。他所在的公司,流行使用USTD(泰达币)、MetaMask(小狐狸钱包)等区块链工具作为手段。而操作起来,靠的主要是聊天,“分为初聊、详聊、热聊,从一开始打招呼、增进了解,到建立信任、让他投钱。”其中,成功的关键是要有足够的知识量,“天文地理,你得聊得下去,让他觉得你是一个真的人。尤其是各种‘币’的知识,你得大概懂。要是别人一问完,他比你懂得多,那你就骗不到了。”在园区里,苏响没有一天不想逃跑。但4月中旬发生的一件事,给了他很大触动。一位大个子,身高2米多,代号“丞相”。他借助去超市买东西的机会,跑出了KK园区,游过河,到了泰国境内。但他放松了警惕,在泰国的信号塔下面抽了一根烟,于是暴露了。7名泰国警察围了上来。“他用英语跟人家交流,人家听不懂,直接把他送回了园区。”回来后,丞相被拉到兵站,几天里,“被打了七八千鞭子,吃的比猪食还差,每天只有凌晨4点到7点才让他睡觉”。回来后被拉回总办,又打了100棍子。苏响看到,丞相“从后背到脚跟,全是血色的伤。特别是屁股,已经烂了,都是黑色的。”十多天后,他被卖到了别的园区。此人后来是生是死,苏响已经不得而知。潜伏在草丛中,身后是KK园区围墙。但求生欲让苏响不能放弃。他开始琢磨新的逃跑计划。虽然从小没好好学习,但苏响脑子不笨。服刑期间,他看了很多书,“有一个书架那么多”。其中包括于丹讲《论语》的书,法学教授讲《道德经》的书,以及星云大师的佛学书籍,他还看《青年文摘》杂志的励志文章和高尔基的自传。他花了8天,借抽烟等机会侦查园区地形。“80%的地方我都走遍了。”有一次他还上了老板居住的洋房楼顶。当时正好几个缅甸工人来修防水,“老缅以为我是来监工的。我给他们发了烟,就踩着他们搭的梯子,一起上了三层楼顶。”洋房建在山坡上,是这一带的制高点。他站在这个制高点上,观察了园区之外的地形。他发现,大门方向有三道防线,还有很高的岗亭,不能接近,园区南边也不行。但二号食堂外是一大片荒草地,中间有一条公路,远处则是一片山林。这个发现,让苏响对逃跑信心大增。吸取丞相失败的教训,他认为,出了园区后,不能马上过河。他的计划是,要往缅甸的山林中跑,避开有人的地方。他知道,即便出了园区,也会被当地村民举报,“有些村民就是赏金猎人。”甚至泰国警察也和园区有关系,抓住人后再卖掉。爬出围墙地洞后,兄弟俩在荒草中潜伏了很久。临行前,他们偷偷准备了手机、充电宝、长袖衣裤、手电筒,以及一些食物。这些物品也都有讲究。“手机事先下载好Google地图,即使在没网的情况下也能查看所在位置;手机卡充好话费;衣裤的颜色要与草丛接近,方便隐藏;手电筒是那种小巧的强光电筒,便携,夜间照射范围又小,减小暴露面积;还要拿着塑料袋,过河的时候装手机。”那之后,他开始等着放假和一个下雨天。“下雨的声音,会干扰巡逻保安的注意力。”苏响了解过,这些保安每月工资只有2000多块,下雨天不会太卖命。此外,晚上的巡逻更严密,白天的反而比较松散。经过七八天踩点后,5月8日,他和弟弟做好了准备,开始逃跑。“那天是周六,母亲节。”有钱的去商业街消费,没钱的在寝室补觉。25岁的同事杨晓斌原本要和他们一起逃,但当天他睡着了,为免打草惊蛇,苏响就没叫他。侦查园区内外地形8天,苏响才有了逃跑的把握。在一处新盖的楼房围墙下,兄弟俩花了40多分钟,徒手挖出一个通道,爬了出去。“新盖的围墙,土质松一些。”趴在高墙外,他们不敢出声。园区外的荒地,也受到保安亭的严密监控。这时,苏响选择的草皮色衣裤恰到好处,“往草里一趴,不动弹的话是看不到的”。他们往山坡方向爬的时候,三条狗汪汪叫起来,于是他们就在沟里趴着,打算等到天黑。大雨没有如天气预报所说的下下来,“但远处已经看见在打雷了”。暮色降临后,他们爬了几百米,身后仿佛有手电光。兄弟俩站起来,拼命跑。他们穿过几片玉米地、收割过后的稻田,往一个亮着灯的缅甸寺庙跑去,边跑边看手机地图。等到他们进入一个缅甸村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村里家家户户门前都有佛龛,佛龛边上有自来水和饮料。“我们就喝佛龛的水,捡路边掉下来的青芒果充饥。”不久后,村里又有狗叫,有手电筒的光晃来晃去。他们赶紧离开。深夜11点半,他们偷偷把手机装在塑料袋里,高举着蹚过了河。上岸后,跨过一个栏杆,就是泰国境内的公路。路上漆黑一片。他们根据地图,始终走人少的地方,尽快远离缅甸和泰国的边境河,“我感觉那条河的附近是敏感地带,(住的)都是卖人的。”兄弟俩不停不歇,走了一夜。“你知道我们心里怎么想的吗?我就想,这一宿相当于一人挣了近 25 万人民币,两个人挣了 50 万。”次日早上5点,他们在一家小旅馆住下。在这里,他们以找工作的名义打听了一下情况。有人告诉他们,最好去金三角,那边办回国手续更快一些。其间,店老板进房间拍了一张照,“后边还跟着个中国人。应该是他们偷渡过来的人跑了,拍照确认不是我们,就没事。”但苏响还是不放心。第三天,兄弟俩往金三角方向走的路上,遇到了泰国警察。随后,他们被送到湄索移民总局。湄索是远离首都曼谷的边境地区,物价极高,与人口贩卖、网络诈骗和赌博势力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不久,湄索移民总局将苏响、苏奕兄弟送上法庭,以“非法入境”罪名,对他们每人罚款3000泰铢(约人民币600元)。在湄索移民总局待了1个月后,兄弟俩又被送到首都曼谷的移民分局。在曼谷,兄弟俩先后拿到了护照。8月12日,苏响从缅甸飞回广东,接受隔离。那天,距离他去年出国,整整一年。成功逃脱后,苏响希望推广自己的经验,让更多同胞离开KK园区。他通过各种方式,向园区内的人传递信息。在曼谷移民局期间,苏响跟原本要一起逃走的杨晓斌联系上了。经过苏响的远程指导,6月的一天,杨晓斌带着另一位朋友,成功逃出了KK园区。但杨晓斌二人没有选择经泰国回国,而是自己找了蛇头,让家里的亲戚朋友汇款,途经缅北的老街,希望直接从口岸入境。结果在距离边境30公里的缅北果敢老街饭馆吃饭时,两人再次被绑架,并被卖到了当地一家网诈公司。“他们两个人,每人卖了30万人民币。应该是被人‘做了扣’(类似‘仙人跳’)。”苏响说,在缅北,网诈、绑架都更猖獗,“一个人最高可以卖到35万人民币。”“妙瓦底一个人卖13万,在缅北能卖到35万,这个差价就挺令人震惊的。”苏响说,随后,杨晓斌二人失联了。另一个自称“也想逃出去”的人则通过社交平台向苏响求助。但对方表示不信任苏响,希望他证明自己的身份。等苏响把护照照片、定位发过去,对方不再说话了。两天后,有人联系到苏响称,那个人是在“钓鱼”,“他们说,KK的老板正在找你。说要花钱弄死你。”苏响查看那个人的账号,发现一个可疑的视频。“视频里有一条快艇,是专门往园区接人的。艇上放着一些中国人的行李,一闪而过的画面中,船上的人还拿着枪。”苏响判断,此人应该是网诈公司的一个管理层。第二天再看,该视频已经设为了隐私。在曼谷移民局,苏响还见到了一个马来西亚人。此人认识了一名女网友,被骗到缅甸,卖进KK园区。“他不愿意从事诈骗,就被管理层从楼上推了下去,幸好掉在一个车棚顶上,但还是摔得七窍流血,腿也断了。医院都束手无策。”即使到了泰国移民局,也没有完全自由。“他们不会轻易让你回家,会一直留着你,以要交路费、保释费的名义问你要钱。路费,以前只需要一两万泰铢,现在要一个人80万泰铢,就是约16万元人民币。甚至局长的翻译,也问我们要钱。”苏响说,有时候,逃脱网诈园区的人要在移民局等上三个月才能离开。在湄索移民总局,苏响看到一个同胞,一直不愿付钱,甚至在外面请了律师。“他一直想跑,通过边境回国,移民局也没招了。”苏响说,有一次,移民局局长拿枪指着他,想吓唬他,“没想到,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上去把枪抢了过来,把那个局长整得很尴尬。”随后,这个人只花了1万元,就获准去了曼谷。苏响托他的福,也跟着一起去了曼谷。“所以我在湄索,就待了一个月。”在湄索期间,苏响甚至见到了KK园区老板的儿子。有一天,移民总局抓来几个人,据说因为其中有人的护照逾期。苏响从一位女性那里得知,同行的一名男子是KK园区老板的儿子。“但他们不敢透露身份,怕移民局狠宰一笔,不轻易放他们出去。”最终,这些人花了10万,回到了妙瓦底。苏响说,他曾看到过这位“KK园区老板儿子”的护照。“名字我不记得了,但出生地是广东。”回国后,苏响在网上透露了自己逃出KK园区的事,几位家长找到他,希望他帮忙救回他们的孩子。其中两个贵州小伙,按照苏响的指导,从他们逃走的同一处墙洞爬出了园区。苏响事后得知,这两位成功出逃的小伙子觉得这是一条发财途径。“他们想利用这条路线,继续从KK园区里往外弄人,完了他们自己再成立一个小的网诈公司。想想都可笑。”苏响小时候就渴望当兵,是个军迷。少年时代,他看过不少有关枪械的书,“对各个国家的新型武器很感兴趣,也特别喜欢无人机。他甚至自己制作过许多船舰、无人机模型。他还痴迷于各种军事题材影视片,包括《我是特种兵》《士兵突击》《肖申克的救赎》《拆弹部队》和《军事纪实》节目,甚至研究“阿尔法小组”(前苏联反恐部队)。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次能从KK园区逃出来,跟此前服刑也有很大关系。“见多了很多事儿,在里面练就了常人没有的毅力。”苏响自称有反侦查意识,因此逃跑前考虑到了可能遭遇的各种情况,事先做好了全面的准备。比如那只小手电筒,是他从园区保安那里偷来的。“当天晚上,这个手电筒可发挥了巨大作用。园区能搞到这种手电筒的,没有几个人。”从KK园区保安那里偷来的强光小手电筒,逃亡时发挥了大作用。某种程度上,苏响是以一身“特种兵”的素质,穿越了东南亚三国,尤其是冲破缅甸妙瓦底地区的死亡封锁线,经历重重挫折后回到国内,并把多名同胞拯救出来的。虽然目前还没有帮助这几位同胞回到中国,但苏响指导他们逃出了号称“猪仔炼狱”“死亡终点站”的KK园区,已经成功了一大步。8月24日,一度失联的杨晓斌有了消息——他告诉苏响,他们二人从前一家网诈公司逃跑后,又被别的公司抓走了。经历二次绑架后,两人目前被困在老街一个园区的独栋楼里,楼下是赌场,楼上是工作房间,吃饭都是送到房间里,没有逃跑的机会。“这家网诈公司的老板身高1米8左右。他(杨晓斌)还找到了老板的身份信息,让我在国内报警。”苏响看到,这个老板是福建泉州人,“整个村子都知道他是在国外做诈骗的。”目前,杨晓斌是安全的,他正在等待家人筹钱。苏响说,网诈公司还让他用电话,是要他家人赔付35万赎身。“要是有一天联系不上他,那就是公司对他不抱希望了。”“我们一起搬过砖。我操心他的命。”为了拯救杨晓斌,在国内隔离结束后的苏响前往泉州当地报警。会不会有结果,他也不知道。“不受天魔非好汉”,这次缅甸死里逃生的经历,也让苏响对人生有了更明晰的方向。“认清了许多人许多事儿。人应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不应该什么都想要。我相信通过自己的双手肯定能获取我想要的东西。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转载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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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聆说情感
2022-04-15 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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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再次陷入安静。顾疏桐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原本苍白的小脸尽是冷意。没想到,她视为好闺蜜的凌清如竟然算计着自己,她视为挚爱的顾慎明从来没爱过自己,她觉得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但她亲耳听到的话又让她不得不相信这些都是真实发生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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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疏桐费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她必须在顾慎明把那个叫意欢的人接回来之前离开这所医院,她不能让任何人夺走她的心脏。她受伤太严重,身子相当虚弱,所以她几乎是摔倒在地上的。男人的皮鞋出现在顾疏桐的面前,一双修长干净的手递了过去,她抬头看向这双手的主人,声音嘶哑:“先生,麻烦你拉我起来。”男人冷冽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没有任何温度。“跟我走吗?”看到顾疏桐点头了,他直接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然后离开病房,她趴在男人的怀里,长发遮住了她的脸,一路上没有任何人留意到他们。岩安市郊区一处私人山庄,男人抱着顾疏桐从直升机的滑梯上走了下来,一路听见佣人恭敬的声音:“欢迎先生回家。”顾疏桐想抬头看清楚她现在的位置,但男人直接把她的头按了下去,警告着说道:“安分点。”男人走进顶楼的卧室,然后将顾疏桐放在大床上,他点燃了一根烟,低头看着她,眼里盈满了哀伤。顾疏桐刚才被他警告了一次,她不敢再提出什么问题,怕又惹他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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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她真的太像了,如果不细看,根本没人会认出你和她的区别。”男人终于开口,他拉开床边的抽屉拿出一张相片递了过去,“我找了太久,终于找到她了。微微。”他的大手落在顾疏桐的头发上。顾疏桐看到男人递来的相片,满脸不可置信地说道:“她怎么会和我这么像?”她抬起小脸看着男人冷峻的面容,男人因为她的话再次面色冷沉了几分,“闭嘴,你应该庆幸你这张脸和她太像。”“对不起,先生,我冒犯了您。”看到男人动怒了,顾疏桐半跪在床上磕着头道歉着。看到她的动作,男人突然伸手将她拉了起来,然后两人的视线平视着,“记住,今天开始,你就是微微。微微会的东西,你都必须学会。”他拍了拍她的脸,笑意不达眼底。“先生,我可以知道微微是谁吗?您为什么要把我带出医院,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看到男人转身要离开,顾疏桐小心翼翼地开口叫住他。“微微她是我的太太,她去年在车祸中死掉了。我忘不了她,所以,你该明白了你现在的身份了吧?”男人没有因为她的试探性的问题而停下脚步。一楼客厅,原本坐在沙发上的男子看到他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急忙起身看向他,“傅晋深,你是不是疯了?微微已经死了,你就算找到和她很像的人也没办法让微微回来,你清醒点吧!”男子的脸上带着几分怒气,他没想到傅晋深竟然真的找到一个和微微几乎百分百相似的人,而且他还把人带回来,准备让她学习微微的一切东西。“廷明,我没办法忘记微微。”傅晋深坐在沙发上,轻轻地拍打着茶几,“你也舍不得微微那样离开我们吧?所以,我们就把那个女人培养成另一个微微吧。”看到好友脸上的哀伤和话里的几分期待,年轻男子叹息地说道:“晋深,微微会不高兴你这样做的,你这样做也伤害了刚才那个女人。”“哼!如果我没去医院把她带回来,说不定她现在要被她那个所谓的真爱摘掉了心脏给他心爱的女人用了。”傅晋深想起在医院里看到顾疏桐的时候,她挣扎着要爬起来,结果体力不支地倒在地上,看到他的出现,她的脸上除了绝望还有喜悦。听到他说可以带自己走,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青城第一医院,刚把苏意欢从国外接到医院的顾慎明,看着站在身后的凌家母女,锐利的双眼紧盯着她们,“她不见了?什么意思?你们为什么不看好她?”顾慎明的话让凌家母女面面相觑,听到他如此指责自己,凌清如深呼吸了后开口解释道:“疏桐一直都没醒过来,昨天我和妈妈有点事出去了一趟,结果回来后就看到她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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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清如的解释并没有让顾慎明降低怒火,她听见他的巴掌落在自己的脸上的声音时,瞬间哭成泪人,“慎明哥,疏桐她肯定早就醒了,她肯定听到了我们当时说的话。”顾慎明用湿纸巾仔细地擦着手指,面色冷沉,“没有了她的心脏,意欢就有可能死掉。该死!”傅晋深送走了沈延明后再次回到顶楼的卧室,看到躺在床上睡着的顾疏桐,他仔细地看着她的脸,低声笑了起来。“如果你真的是微微多好!”顾疏桐突然皱起了眉头,然后睁开眼睛看到傅晋深正在盯着自己。“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自从她来到这里,她就见识到这个男人的恐怖和狠绝,所以她必须要夹着尾巴做人,她怕这个男人一生气就把她送回那个医院。傅晋深看到她如此害怕着自己,冷冷地说道:“微微在任何人面前都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记住了!”顾疏桐听到他再次警告着自己,急忙点头说道:“我一定会改的。”傅晋指着沙发说道,“这是我和微微的房间,你不准睡这张床!你以后就睡沙发!”顾疏桐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发现是一张1米6的沙发床,她不敢违抗男人的意思,急忙起身,走到他说的沙发上,“先生,请问我可以睡客房吗?”傅晋深解着衬衫扣子,头也不抬地说道:“记住,你现在是扮演微微的角色,所以你必须学会如何和我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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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傅先生忘不掉亡妻,所以找了一个替身。放心,我会努力写好这篇甜文的。码字不易,尊重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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