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见一家柜门侧面贴着天师驱邪符斩耳符什么意思?

已完结~《惊怨别情》活泼(?)天师×温柔(?)将军┈┈┈┈将军出征回来了,他还带回一个怀孕的女子。我是天师,一眼识破那女子真身。转头便把盔甲未卸的景延玉拉进卧房,步步紧逼,质问他:「你知不知道你带回的是什么东西?!」他撑着床榻,欲解披甲:「夫人,为夫方归,尚未沐浴,你莫嫌弃。」「景延玉,你能不能正经点?!」「她是鬼!是鬼啊!」1「是,又如何?」景延玉勾唇轻笑,「不是有夫人保护我吗?我夫人可是这天下最厉害的天师。」我冷哼一声。「说好话也没用,你带回来的这个我可对付不了,你走了那么久,给我留的阳气早就没了,我功力大减,保护不了你。」说罢,我从床的最里面掏出一件长袍,原本浸满的阳气已经被我吸收了干净,如今只是件衣服。我把袍子甩给了景延玉,「出征不同我商量,带人回来也不提前通知,合着我说啥都没用,凭什么叫我保护你。」景延玉被袍子盖了满脸,他伸手抓着,却埋在袍子里闷笑了几声,竟说了句荤话:「让夫人如此饥渴,是为夫的不是。」「景延玉,你脸皮怎么这么厚!我这样做,还不是因为你,本就是一觉的事,谁让你必须保持处子之身,害得我只能借你穿过的衣服,你,你……」我气得上头,口不择言,可骂到最后,却骂不出声了。因为眼前景延玉两颊晕红,眼神飘忽,见我看他,又抬起手背遮脸。「夫人,过于孟浪了。」我才明白自己刚才说了更荤的话。2我的脸瞬间烫了起来,口不能言。不过细看,景延玉这副羞涩的模样倒是少见。我顿时有了几分打趣他的兴致。我先是将脸温降下来,然后托着下巴,佯装思索。「哎,你说,你身为将军,出征打仗是家常便饭,留我一人独守空房,不如这样,你把你身边那个姓金的侍卫留给我,我先前观他身上阳气充沛,不比你差,我大可以……」我还没说完,景延玉就捏住我的手臂,羞涩尽褪,面露严肃。「谢忍霜,我不会同意的。」他紧紧地盯着我,目光深邃。「金卫有心上人,他不会,也不敢答应你,你嫁与我是为了什么,我不会忘,为国出征是我的使命,满足妻子的要求,也是我的责任。」我被他的一本正经震慑住,便不再打趣他。「我知晓了,我不会再说这等事,可那女子,你赶紧丢出府去,她身上怨气冲天,让她留于此地,早晚会使你府上的人传上厄病,到时我师父来也无济于事!」我几句又收回正题,景延玉也脸色凝重起来。「夫人,不是我不想赶,是我赶不得,那女子唤卢念溪,是卢将军失踪多年的女儿,卢将军的夙愿便是找到她。」「我起兵回城的前一天,她突然出现在营地附近,名字样貌都与卢将军所说无异,况且她直言自己怀有身孕,更不能放任她一人,我便暂留她同行,到时交于卢夫人。」「可……」说到此处,景延玉顿了顿,「可她当时肚子尚不明显,今日一瞥竟好似临盆,我的手下都未觉出异常,我便知晓她非人,她接近我必定有计,你是天师,我就将她带了回来。」言至于此,景延玉张大了晶亮的双目,近似期盼地望着我。「望夫人大显身手,降住这孕子怨鬼,保一方平定,为夫必以大礼相谢。」都被抬到这份上了,我也下不去了。我只好答应。不过,这鬼女的临盆之状不是什么好事啊。我隐感不安,掐指算了算日子。结果一出,我整个人都不好了。「遭了!我忘了今日是中元节,百鬼夜行,那女子是算准了今夜产子!」3景延玉微愣,问道:「有何说法?」我吞了吞口水,稍作镇定。「中元节别称鬼节,夜幕一落,鬼气冲天,此时诞下的小鬼威力大增,难降!恐我师兄弟合力都难敌其手,更别说我就一人了!」到那时,小鬼周遭近十里必受其迫害,无论是府上的童子丫鬟,还是周围百姓,都逃不过。那遍地尸骸的惨状……可怕的预想逐渐侵蚀了我的呼吸。我两眼发怔,景延玉忽地站起,掐住了我的腮帮子,引我回神。「谢忍霜!吸气!再吐出来!」我照做,才缓了过来。「将军。」我唤了一声。景延玉垂眸应道:「嗯?」「你方才说得没错,」我摊开右掌心,看着上面自幼跟我的天师印,「我是天师,有鬼怪侵扰,我必要保一方安宁,况且师门路途遥远,等他们赶来,木已成舟,不如我奋力一搏,跟那对鬼母子拼个高下!」我蜷起手掌握紧,而景延玉伸手包住了我的拳头。他的掌心滚烫。我惊讶地看着他。他微微一笑,眼神坚毅而温柔。「做夫君的怎能答应让夫人独自赴敌?今日为夫便任由夫人摆弄,想吸多少阳气就吸多少,我也尽所能为夫人助力。」闻言,我眉梢上扬:「你说的?」「我说的。」景延玉点头笃定,我轻呵出声,也不再矫情,抬手就拉过他的肩膀,脚尖点地。我朝景延玉的嘴唇一啃。不过片刻,景延玉的眼角泛了红,眼瞳湿润,我才堪堪抽身。我舔了舔唇,回味道:「甚好……不愧是纯阳之体,感觉力量剧增,要再来几次,那鬼母子绝不是我的对手。」景延玉脸通红,像被人欺负的小媳妇,配上他清朗的面庞,愈加秀色可餐。可大难临头,不是欣赏美色的时候,我从枕下抽出一张空白符箓,指尖挥舞,金色符文便入符箓之中。我将符箓塞进景延玉手里。「事不宜迟!你先派人将这隔绝符偷偷贴到那女子落脚处的房门上,安排侍卫看着她,一旦有出门的动静立马通知我,然后把你自己洗净,落日之前你都要守在我身边,助我布符下去。」景延玉不敢怠慢,将符塞进衣襟中后,目光灼灼地注视我。「夫人莫急,为夫很快回来。」他闪身出去,余我望着他的背影出神。我轻抚嘴唇,感觉指尖都在发烫。4有景延玉一身阳气护法,我画符也轻松了不少。让人将符贴在各处房门,等小鬼诞生,至少能勉强抵御一番威力。夜幕降临,而在我的眼中,大地像被泼了一层鲜血,无数的鬼气从地面飘出。我站在卧房门前,门后,是被我用十几道符箓圈起来的景延玉。我闭目捏诀,感应鬼女房内的动静。等等……隔绝符怎么不见了?我疑惑睁眼,眼前却是狐火开道,不远处站着一个背对我、身形倩丽的女子。「卢念溪。」女子背影平静,当我喊出她的名字时,整个身体便开始扭曲抽搐,我的耳边也回荡起如丝般的怨喊。「郎呐……你弃我母子……恨呐……我好痛……谁能救救我……」鬼女的背上突然钻出两只手,然后抵着她的背脊沿着撕开,露出里面一张惨白的脸,怨喊正是从它的嘴里冒出的。可这张脸不是鬼女的,而是一个男人的,他长相丑陋,眼神狠毒,口中竟言女音。它还在说。「郎呐……你要死在我眼前……我才解恨呐……将你的血肉吃掉……连骨头也嚼碎……」说着,它古怪地笑了。此时,卢念溪转了过来,它不高兴地尖叫。卢念溪没管它,将一张泛青却仍旧美丽的脸对着我,她张了张嘴,没有言语,反而吐出了腥臭的黑血。她的眼神空洞,身后长出的鬼手转过来搭在她的肩上,肆意伸展着锋利的指尖,再一下划破了卢念溪的脸。可划破又恢复,鬼手发疯地划,将卢念溪的脸划得稀烂,一只眼球也被扣破了,血淋淋的,但也在慢慢恢复。身后的鬼脸在喊:「郎呐……恨呐……」就这?我不禁挑眉。我两指夹符,决定不再旁观,早早收了鬼女为好。鬼脸忽然狂笑:「子……子……」闻言,我心里一紧,小鬼要出世了?!我立马驱符攻去,却被鬼手挡住,与此同时,卢念溪的肚子开始上下翻滚,皮肉被拉扯,是里面的东西想出来了!我加了两道符,袭向卢念溪的肚子,可符在离肚子半米远的地方就被鬼火烧了。「咯咯……咯咯……」婴儿的笑声响了起来,诡异又阴森。随后,我就看到卢念溪的肚子被一双惨白的小手破开,黑血沿着缝洒了一地,小鬼好奇地探出小脸,看岁数已有一周大,落到地上又长了三岁。小鬼没有第一时间露出攻击性,而是去牵鬼女的手,卢念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而她身后的嘴叫得欢快,伸出鬼手想摸摸小鬼,却被鬼火烧得焦脆,火势蔓延,一直烧到卢念溪的背上。鬼脸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卢念溪面色顿时痛苦,双目流血,耳朵流脓,面上生疮,小鬼看见他的母亲如此难受,然后冷冷地看向我,明显在怀疑是我做的。呃……只能说是天降大锅了。「杀……」他突然跳起,朝我伸来利爪。我甩去两道符,鬼火一烧。再三道,利爪一抓。「景延玉!」我高声一喊,手上快速掐诀,背后的房门砰地大敞,十几道金符连着飞出,通通攻向小鬼,被阳气浸染过的符威力更强,小鬼难挡几手,被逼退落到了地上。小鬼还欲攻,卢念溪突然出现,抱住了他,我这才看见,卢念溪的背上鬼脸被烧死,隐约在消失,而卢念溪的肌肤也在慢慢修复。我不由思索卢念溪为何会有这鬼脸,而且小鬼好像不喜欢它。景延玉从我身后走出,「如何?」我耸肩:「算是降住了,我也没料到会如此容易,这可跟师父说的不太一样。」卢念溪抱着小鬼不动,小鬼搂着她,咯咯地笑,竟让我看出几分可爱。我稍微放松了些,打算施符把这对还算乖的鬼母子处理一下,做个护身鬼也不错。可哪想,我刚拿出符,卢念溪就抱起小鬼跑了。是真的跑,用脚跑。她速度极快,几步就跑到了府外,我和景延玉追了上去。「你休想逃——」5「别跑——」我甩出一道金符拦住了卢念溪的去路,她见状发出凄厉的尖叫,震耳欲聋,随后转头伸出利爪攻击我,这时我发现,她的整张脸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双眼已如血洞,甚是恐怖。而她怀里的小鬼七窍流血,似无声息,我不由惊讶自己的威力强大,可卢念溪被逼到穷路,出招没了章法,攻击不断,我只能护着景延玉躲避。「将军,再借我点!」我边抵御卢念溪的鬼爪,边拽过景延玉的领子,凑到他的唇边随意地抿了一口,景延玉没想到我会突然这样,下意识遮住了嘴。他双眼发愣,看着像块呆木头。我皱了皱眉,然后又释然松开。反正阳气已经吸到了,不妨碍。我临空画符,笔笔金色,接着甩向了卢念溪,金符稳稳打在她的胸口,她被逼退了数米,嘴角流出了黑血,但她的手始终牢牢地抱着小鬼。我瞥了眼景延玉,示意他讲话,景延玉也是人精,立马懂了我的意思。「卢小姐,我夫人实力强大,你是打不过她的,你是卢将军的女儿,只要你不犯恶,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卢念溪抬眼瞧我们,抬手抹去嘴角的血,然后发出凌冽的笑意。「我是鬼,你们是人,你们说……会放过我?你们自己听了,可不可笑?」我瞅了眼卢念溪怀里的小鬼,不禁灵光一闪,「卢念溪,你那么爱你的孩子,他现在气息微弱,我一看你就不懂如何救他,不过我能,而且只有我能治好他。」卢念溪笑声一滞,冷眼盯着我。我从容不迫。「我们天师一派,善杀鬼,亦能治鬼,不过我同门师兄弟皆恨鬼,就不可能治他,但我不同,我不杀善鬼,亦愿意救治善鬼,你可以信任我。」「善鬼?你指的是我儿刚才不小心杀了你?」卢念溪嘲讽道,她边说,边用锋利的指尖划过小鬼的脸颊,划破了小鬼苍白到泛青的肌肤。「我儿命苦,生来就是异胎,还没唤我声娘亲,还没去过学堂,就凄凉地躺在我怀里。」卢念溪周身的怨气愈聚愈多,几乎要冲破天际,我的喉咙忽地干涩。我告诉她:「我本无意伤他。」卢念溪却摇了摇头,「与你无关。」我疑惑地看着她,而卢念溪突然眉头一皱,缓缓道:「今日鬼门大开,百鬼夜行,你敢放他出来,就不怕他被人抢了吗?」她偏头看向景延玉的方向,秀气的眉峰轻挑,我的心头涌上一股不安,下意识想伸手牵住景延玉。可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极速掠过。再看,景延玉就不见了!6我立马看向卢念溪,她冷冷一笑,轻柔地拍了拍怀里小鬼的肩膀,口里念道:「乖啊,乖。」明摆着是准备看好戏。我恨得牙痒痒,景延玉的体质特殊,吸鬼是一把好手,卢念溪逃跑,景延玉跟着我追了出来,却是将自己暴露在众鬼的眼皮子底下。黑影留存的气息浓厚,这意味着它还是位大鬼,方才我制服卢念溪已经道力减半,如果与它硬碰,胜算很低。我的眼皮频跳,心脏也砰砰作响,脚上已经不自主地想沿着气息追上去,但,我探了探内里,功力所剩无几。去,也是死,只不过与景延玉同坟罢了。「我向来厌恶有人威胁我。」卢念溪忽然开口。我不禁看向她,她布满裂痕的脸上让我看出了几分傲气和矜持。卢念溪继续道:「但我可以和你做笔交易,你治我儿,我救你男人。」她的眼睛褪去了讽刺和嘲笑,深情地看着小鬼,「你若能治好他,我必会将将军带回,无论多难,哪怕魂飞魄散。」我垂眸不语。原来卢念溪在意的是这个。也是,卢将军的女儿自然有傲骨,但……也有软肋。「好,我答应,就跟你做这笔交易。」我有意重重地念清「交易」二字,卢念溪面上的寒霜有所融化,我便知道自己想得不错。「我儿先交给你。」卢念溪将小鬼稳稳地送进我怀里,随后在我眼前用指尖划破了我的手指,我吃痛一呼,她娇娇地笑着:「你的血,可是大补,我先借走了。」说完转瞬,她便不见踪影,只余我一人抱着小鬼,看着流血的指尖发愣。我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她对我的「报复」,只能无奈地笑了笑。我刚要止血,就见小鬼冷不丁地耸了耸小鼻子,陡然睁开眼睛,不顾我抱着他,就拉着我流血的指尖往嘴里塞。「喂!喂!别动了!」我差点没抱稳,要摔了他,连忙惊呼阻止。「嗯?」小鬼眨巴眨巴眼睛,吮吸着我的指尖,对我露出乖巧一笑。「娘亲!」我瞬间睁大眼睛,四肢僵硬。整个脑袋里都在盘旋一个想法:「卢念溪要知道她儿子叫我娘亲,会不会炸了?!」而此时的我不知道,这边我意外地成了「母亲」,那边生死未卜的景延玉也遭遇了情况,他即将成为别人的「压寨夫君」……7距卢念溪离开,已过了两个时辰。天蒙蒙亮,阴阳逆转,阴气渐弱,阳气渐升,百鬼散去,待夜幕一降,再出来游行。两个时辰……我硬是在房中坐等了两个时辰,我苦撑着困意,而唤我「娘亲」的小鬼趴在我的膝头睡得正香。卢念溪久去未归,景延玉生死不明,我左右不能再等下去了!我轻轻摇醒小鬼,他揉揉眼,睁开纯净的眼睛,喊我:「娘亲……」我无奈一笑,「我说了很多遍了,你娘亲不是我。」小鬼乖乖地「哦」了一声,不知听没听进去。我搭住他的肩膀,郑重说道:「我现在要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乖乖呆在这里,莫要出去伤人。」小鬼无言摇头,将我的手握紧,我看出他的不愿,也不逼他,毕竟我也不是很放心留他在这里,万一夜里暴起,伤害了别人,也算是我的罪业了。我从柜子里找出一把红伞,写了张符贴在伞的内侧上,我告诉小鬼:「这伞给你,出去就打着,太阳烧不了你。」小鬼抿嘴接过,「娘……我们是去找我的娘亲吗?」「对,」我顿了顿,「也是去找我的夫君,此路艰难,你紧跟我,别走丢了。」不再多言,我决定和小鬼即刻启程,我拿出封存许久的罗盘,定位了卢念溪和景延玉,罗盘显示两人方向一致,皆指向一座山。「琼颐山。」我不自觉地念出罗盘上浮现的金字,脑袋突然一抽痛,舌尖也探出了几分熟悉,可我依稀记得自己从未去过这座山。我将这份犹疑抛之脑后,拉着小鬼就朝着琼颐山前进。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我特意易了容,和小鬼做了对「苦命母子」,用些银两请了能日行千里的车夫,快马加鞭地赶往琼颐山。路上车夫听了我「去找抛妻弃子的混账丈夫」的故事,万不敢耽搁,恨不得片刻就到,一路上将个小坐不稳的小鬼颠得想吐,捂嘴的空档还埋怨地看我一眼。我心虚地不再刺激车夫,也有空为此行做个占卜。我两眼一闭,掐指一算,卜出的结果却是让我心悸。不等我细想,车夫一句「到了」唤回了我的意识。一下车,目之所及皆是村庄,远处便是琼颐山,想去琼颐山,就必须穿过村庄,我牵着小鬼欲走,车夫喊住了我,他一脸凝重,似有难言之隐。我静待他说话,车夫为难地挠了挠胡子,开口道:「夫人,我得提醒您一句,这村子不吉利,这几日失踪的人特别多,有人说是闹鬼了,我看也差不多,您和小少爷可要小心啊!」说完,他自己倒是惊惧地打了个颤。闹鬼……我瞥了眼小鬼,那你可不知你眼前就站着鬼。车夫匆匆离开,我和小鬼走进村庄,荒凉的气息扑面而来,这座村庄恍若无人之地,走了半晌也见不到一个人。快到山脚,我却被人叫住。「是……谢师姐吗?」8我脚上一滞。「真的是师姐!」声音忽然近了,我一看,果真是同门师弟,他一脸喜出望外,而他身后,又站着几名同门弟子,皆是朝我作拜。师弟走近,才看出我身旁的小鬼不对劲,「师姐,这是……」「我的护身鬼。」我淡定地回道。师弟脸色剧变,「鬼……鬼?!」我强硬地转移话题:「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其他的弟子们聚了过来,将怕鬼的师弟推远了些,几句就将事由说清。原来是这座村庄频频有人失踪的事惊动了师门,师父派他们来探清情况,顺便历练一下。「师姐……」那个师弟又凑了上来,还有意避开小鬼,小心翼翼道:「那你呢?你不是下山来寻命缘之人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听到熟悉的字眼,不禁干咳了一声,「我是天师,当然也是来调查的。」「师姐大义!」师弟拱手拜了拜,一脸敬意,我抬手打住,「你们来得早,有什么收获吗?」我话一落,其他几人皆是一脸苦涩,其中情况不必言说。而师弟指着琼颐山,目光烁烁地看着我道:「师姐,我们是循着罗盘的指引走到了这里,当时天色昏暗,这村子荒无一人,还萦绕着浓浓的鬼气,可天一亮,鬼气就没了,只有这山仍是雾气弥漫,所以我们一致觉得,这山,可能有问题。」我回应地点头,「既然如此,等晚上一到,我便上山去探探究竟,你们就留在此地,若我一日未出,你就叫师父来救我。」我只有一日的时间。一日后的子时鬼门关闭,而鬼门关上之前的一段时间,正是一些鬼最后的狂欢,到时阴阳失调,阴气完全压过阳气,我不得不起防范之心。待天际帷幕降下,琼颐山在我们几人眼里,仿佛突变似地泛起阴森的感觉,那层层叠叠的雾气也仿若有了意识,等待着猎物的闯入后再进行绞杀。师弟们将我送到山脚下,忍着惊惧悚然与我作别,还将浑身的法器都塞给了我。我带着小鬼,踏上了上山的路,我捏指作法,驱散了雾气,可罗盘忽然受了干扰,不辨方向。一阵诡异的奏铃声骤然响起,小鬼被涌来的雾气遮住,失去踪影。只有不远处似人影绰绰。我警惕地走过去,眼前夹道欢迎的是一个个打了大腮红的白脸纸人,它们一个个靠在树上,作揖舔笑,看着颇为「喜庆」。这些纸人是凡间举办阴婚时布置的,出现在这山中,恐怕是有「人」结亲了。我正思索,手忽地被什么牵动,我低头一看,竟是方才不见的小鬼。他一脸慌乱,又掺杂着喜悦,恐怕刚才也误以为我消失了。我们又深入了几分,发现有鬼夜行,我朝小鬼使了个眼色,他便撇下红伞,找那鬼搭话,我离得远些,等小鬼回来,他的眉间环绕着淡淡的忧伤。我问:「怎么了?」小鬼咬咬唇:「他说,这山头的鬼大王要和新劫的夫君结亲了,他是来随礼了。」新劫的……我眉头一跳,莫不是……「他还说那夫君是什么什么将军,还是纯阳之体……」9我不禁沉下脸,小鬼扯了扯我的衣角,随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吗?」我合了合眼,然后睁开,抬手摸了摸小鬼的头,「是,我来就是要把他带回去。」我对他一笑,「当然,还有你的娘亲。」「那我们该怎么办?」小鬼担忧道。「劫亲。」我望着从远处行来的迎亲队伍,淡淡地吐出这两字。我让小鬼隐去身形,独自埋伏在迎亲队伍的必经之路,那被团团围住的花轿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扛轿的八个轿夫步履缓慢,面色发青,身着朴素,轿旁跟着的喜婆脸上涂了白粉红脂也掩盖不了她的死气。花轿里没有声音,我摸不清里面是否有人,我挥挥手,招来一阵风吹开帘子,里面赫然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景延玉套着一件喜服,人闭着眼,依靠着轿子,但风卷起帘子也只是一瞬,喜婆面无表情地扣下帘子,等它不动了,她满意地露出僵硬的笑容,可随后,她嘴角的皮肉就掉下了几块。我这才发现喜婆的颈脖处已显出了腐烂,八个轿夫也是,这样一看,这些人哪是鬼,分明是动的死尸。那大鬼竟然还会控制死尸,让他们同活人一样动?!这是何种邪术?!我敛了敛惊怔,盯着那头目不转睛。喜婆摸了摸缺了皮肉的嘴角,毫不在意地甩了甩喜帕,八个轿夫又起步走,仍然走得很慢,我躲在树后,屏住呼吸,准备等他们走过,从后面偷袭。可不料声响反而渐渐远去,我探头一看,那八个轿夫不知为何脚上乘风,身影隐在迷雾之中,片刻失去踪影。我刚迈出一步准备追去,一只手就突然搭在我的肩上,吓得我一激灵。我回头看,迎面是喜婆那张恐怖的脸。她咧唇一笑,任由皮肉坠落。「小姑娘,你迷路了吗?」我挥臂挡开她的手,与她隔开几米。被我打中的手瞬间折断,喜婆咯咯笑了起来,「小姑娘,我只是在关心你是不是迷路了,你怎么这么对我?」说完,她把折断的手复原,她歪着头看我:「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姑爷的味道,你和姑爷是什么关系?」「姑爷」……我下意识觉得她是在说景延玉。「你是姑爷养在外面的女人吗?」喜婆恶意地冲我笑笑。她的话让我愣住了。喜婆扭了扭喜帕,继续刻薄道:「我劝你放弃吧,我家小姐可对姑爷心心念念了几十年,等他们结亲了,姑爷就会忘了你,你也休想纠缠我家姑爷……」我冷冷打断:「不知所云。」我捏出一道金符甩向她,她神色突变,慌乱地挡脸后退,脚下却绊到了粗大的树根,整个人直直向后摔去。金符打了个空,劈在了另一棵树上,树被拦腰斩断,轰然倒下,而喜婆却因为重重摔倒,后脑磕到一块大石头,砰的一声,她的身体随即碎了一地,人也没了声息。我垂眸低瞥一眼她碎了七八的脸上留存的惊恐表情,失去大鬼的控制后,她的身体极速腐烂,不过一会儿便已是森森白骨。或许,这才是她本来面目。但我也借此知道了这些人的弱点,要是再遇到,也不怕了。当务之急是追上轿夫,夺回景延玉,我拔腿朝轿夫消失的地方追去,却忘记了还乖乖躲着的小鬼。等我想起,我却觉得这样更好,免去了他受伤的危险,我一人深入,也方便行动。就这样,我穿梭在层层迷雾之中,寻找着轿夫和花轿,不知追了多久,我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座破败的寺庙。我放缓了步伐,呼吸渐轻。这山中竟然有庙,而且这庙,为何看得有些熟悉……10寺庙屹立在深山中,静静地等待着它的寻访者。我不知受何指引,一步步走近了它。我推开吱呀叫的门,里面却是另一番风景,打扫干净的地面、斜斜生长的高树……和隐隐透着烛光的屋子。我又接着推开屋子的门,屋内的蒲团上跪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僧人,从背影看,他气质圣洁,让人心生虔诚,只听他口中轻轻念着什么,而我已经走近了,他也不曾察觉。「你是什么人?」我问道。他继续念着,不理会我。忽然,门重新被人打开,我身前的男人才停住了吟念,然后发出一声轻笑:「还知道回来?」这话似是责备,但因带上笑意,只令人觉得是亲昵的体现。我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我为何不回来?人哪有不回家的道理?」那熟悉的腔调让我瞳孔一震,我回过头,那女子站在门口,正叉着腰,与我一般无二的脸娇生生地笑着。「阿玉,你今天还教我练功吗?」男人的背影一顿。「不练了,太晚了。」「为何,以前不都可以的吗?」女子快走几步,从我身旁擦过,疑惑地扑到男人身旁询问。男人摇摇头,「今日是中元,你若练功,易被反噬。」女子抬头瞧他,脸上露出狭促一笑。「原来,佛子也怕这个吗?」说罢,她还挑起手刮弄男人的下颌,男人仰起头躲避,我也趁机看清了男人的脸。他拧着眉,按住了女子的手。「莫动。」女子转了转眼睛,忽地狡黠偷笑,等男人准备与她说话,她就瞬间凑上去叼住了他的唇瓣,嘴里含含糊糊:「你不让练,我偏练!」我捂着嘴不敢作声。哪怕知道他们看不见我,我看到眼前的一幕也不禁呼吸骤停。男人的眼眸微微软了下来,我能看出他也有情意,可下一秒,他的所作所为出乎我的意料。长着景延玉的脸的男人没有反过去加深吻,反而狠狠推开女子,振袖怒瞪,拂胸微喘道:「我说了不能练,为什么不听话?!你回房间去,这几日都别来见我了!」女子被他吼得失了神,等男人反应过来,她已经抹泪冲出了屋子,男人踏出一步想追,最后还是放弃了。他重新跪到了蒲团上,又念起了什么,声音不大,却吵得我生疼,我不再停留,也跟着那女子走了出去。可我刚踏出门,眼前的景象又变了。花树盛开,花瓣洒落一地,莹莹灯光下两人依偎在一起。那女子扑在「景延玉」的背上,亲昵地蹭他的脸,而「景延玉」也含笑地摸了摸她的头。「阿玉,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吗?」女子含情脉脉地看着「景延玉」,而他点了点头,目光坚定。「会。」可女子嘟起了嘴,反驳道:「阿玉是个骗子!山里的人都说你会和山底的劳什子大小姐在一起,你不是和尚吗?也能结亲?」「他们胡说,你莫信。」女子竖起眉,瞪了他一眼,「哼,如果你娶了那位大小姐,我就下山去,也寻个好人家,你是和尚能结亲,我是鬼就不能了吗?卢姐姐可是说了,我长得好,谁看了都心生欢喜,不愁没人爱……」她还没说完,「景延玉」就把她勾进怀里,不让她再说下去。女子头枕在他胸前,脸颊通红,不敢再说,而男人捏住她的手腕,轻置于胸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我说会,你偏不信,还想下山找别人,他们哪里知道你从未杀生,只看见你是鬼,就想对你赶尽杀绝,你呆在这山中,才会安全。」女子埋着头嗡声回道:「知道了,我不下山,那阿玉也别娶别人。」男人温柔地拂了拂女子的后脑。「那人的确与我有婚约,但那是我出家前,他们一听我要出家,便兀自毁了婚约,我也随他们去了。」言毕,他将下巴轻搭在女子的头顶,缓缓阖上眼睛,口中似含万般思绪。「念霜,此生,我只有你。」11我远远伫立在花树下,花瓣落下,穿过我的身体打着旋落在地上。我怔怔地看着落到地上的花瓣逐渐化成灰,再抬头看两人,已是一躺一跪。「阿玉……我恨你……」女子口吐鲜血,呈濒死之状,她怨气缠身,一只手还被男人牢牢握在手中。四周的树木尽数枯萎,房屋也显荒凉之景,已有我方才看到的寺庙那般。男人或许是还俗留发,而此时几千青丝悉数白了,铺在消瘦的背上。他用沙哑的声音在说:「佛,我求你,救她。」随后,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句低语:「她是鬼,不在轮回之内,我救不了,也不能救。」「救她……」男人仿佛没有听见,还在重复这句话。低语的主人无奈地叹气:「若非是她,你已成佛,现在你让我救她,只有一个办法……」后面在说什么,我听不清楚了,只看见「景延玉」流下了一滴金色的眼泪,随后一团金光从他额头冲出,钻进了女子的眉间。女子的周身泛起金色的光,而「景延玉」像枯死的老树渐渐凋零,等金光褪去,女子变成了一个婴儿,一只手掌里泛着盈盈的光,男人抱起她,然后拖着自己垂老的身体,走出了寺庙,不知去处。我想追去,两腿却被什么固定住,丝毫不能动,而此刻手掌心的天师印又传来了炙热的疼痛。强烈的痛苦击溃了我眼前的幻境,把我拉回现实,寺庙已经消失,载着景延玉的花轿正停在我身前,八个轿夫躺倒一片,都已化作白骨。我扯开花轿的帘子,景延玉正安静地呆在里面,紧闭双目,气息平稳,我松了口气,准备唤醒他,可方才我看见的那一幕幕让我的手不由一顿,整个人陷入沉思。还没等我回神,我那停在半空的手就被人扯进了怀里,贴着滚烫的胸口。我抬头一看,某人已经睁开了眼睛。「夫人。」景延玉目光深邃地看着我。我避开他的视线,不自然地抽回手。「你醒了就好,我先送你下山,我还要找个人。」「如果你说的是卢念溪,她已经下山了。」我愣了一下。「是我让她走的。」景延玉垂下眸子,看不清神色,「捉我来的鬼认得她,想对她赶尽杀绝,不过说来可笑,我一说不许,那鬼就答应了,还说只要我同意娶她,她什么都肯为我做。」我闻言,手不禁搭了一下心口,从那里有微微的抽痛传出。「我觉得她在透着我看谁,直到我看见她屋里挂着一幅画,画上的人与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身边还画着一个女子的背影,两人情状亲密,似是恋人,但那女子又不是这鬼,鬼几番想毁了那女子的画迹,只余男子一人,却又避不开男子的脸……」我不想再听,出声打断了他:「同我说这些做什么?」景延玉抿唇,轻柔地牵过我有天师印的那只手,他细细地抚摸天师印,随后说话的气息都倾吐在上面。「鬼说,我的前世是佛子,为了一个女鬼,自断修为,化作凡人,而那女鬼得了我的修为,得以转世,如今成了天师一脉。」他抬眼盯着我,目光晦暗。「夫人,你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更——12「是真是假又如何?前世是前世,今世是今世,前缘已了,没有再说的道理。」我抽回手,撇开脸说道。我没有去看景延玉的眼睛,我怕我会露怯,我清楚自己远没有说的话表现的那样冷静。我不敢赌。前世的我心怀怨念、恨意死去,哪怕是他的前世救了我,我不明其中纠葛,也难淡然相对。「我这就带你下山吧,等到子时就难逃了。」我退了几步,让景延玉离开花轿,可就在这时,一股阴森的气息从我的背后袭来。「贱人,拿命来!」来者带着必杀的念头,我防不胜防,还是景延玉出手拉过我,才躲过了一击。花轿受此一击,顿时支离破碎。景延玉将我护在怀里,目光冷冷地盯着来者——一个穿着嫁衣的苍白女人,此时的她满脸愤怒,从衣袖里探出的手指尖锋利,周身翻滚着黑色阴气,展露着极致的压迫感。女人死死地盯着我们,忽然一瞬眼神温柔下来,「阿玉,你过来,我不会伤你……待我杀了她,我们就去完婚……」「我说过很多遍,我的夫人只会是一个人。」说着,景延玉轻轻抚了一下我的发丝。我看到那女人被气得眼角抽搐,最后一丝温柔也褪去,嘴角缓缓勾起,冷冷道:「可笑,这由不得你自己,在我的地盘上,没人能忤逆我,前世是,今世更是,当年我能让你们反目成仇,今天,一个也别想逃!」13让我们反目成仇?!我不由愣住,没注意到身旁的景延玉眼眸暗了下来,我只察觉腰上环住的胳膊紧了几分,便觉得他是害怕了。我心里别扭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却不料刺激到了女人,她咬牙切齿地盯着我的手,似乎要将它盯出洞来。「阿玉,既然你还是选择她,别怪我无情!」随着她一声怒吼,树林轰然作响,雾气尽退,阴气从四周朝她聚集,而她的双目渐渐发赤,不知从何而来的紫黑色的裂纹一点点爬上她的脸、脖子、手,最后令她变成了一个极其丑陋的厉鬼,甚至红色的嫁衣也被阴气覆盖,染上了墨般的黑。光是正对她,就会被她的戾气压迫得喘不过气,我醒醒神,推开了景延玉,让他抓紧时间离开,可他却摇摇头,不肯走,反倒捏住我的手腕,目光如炬。「别逞强,我会陪着你。」他未说完时,我便愣住了。不知是不是错觉,景延玉的这句话似乎带着一些特别的感觉,是那种莫名让人安心的,像是香火旺盛的寺庙里传出的那种空灵的吟诵,令人心生虔诚。我抬头与他对视,隐约看见他的眼瞳闪过金光,再看,又什么也没有,我又忽地觉得手掌里的天师印在发烫。随着一股炙烫的感觉愈发清晰,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我的体内,我功力大增,只需动动心神,几十张金符便从腰间系的百宝袋里飞出,我一眼就能看出金符的威力远胜过以往的。「你……」我对着景延玉欲言又止,他弯弯眼睛,松开了我的手腕,往后退了几步,接着郑重作揖:「夫人,一切就靠你了。」景延玉还穿着那件凌乱的婚服,站姿如松,从容不迫。恍惚间,我仿佛看见了一位身着白色袈裟的佛子,随后又变成一个身披白发的散修,最后变成一位迟暮老人。我眨了眨眼,将景延玉此时年轻俊美的脸庞深深地印在眼中。「好。」我捏紧拳头,将炙烫退去的天师印牢牢握在手中。14我与厉鬼遥遥相对,有几十道金符护我身。我从未如此充满力量。依稀记得当年下山寻找命缘之人的我不谙世事,险些被人骗光钱财,好在路过的景延玉出手相助,我也因此见他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不禁出口指点。我这一张嘴,便与景延玉结下了不解之缘,后来我也忘了去找命缘之人,在景延玉府上落了脚。再后来,我不小心暴露了他是罕见的纯阳之体,对我修行深有好处,谁想,他干脆说娶了我,见我纠结,又一通诱惑,于是我们定下约定,互帮互助,我帮他改命,他给我阳气修炼。但我渐渐不满足简单的接触,我开始大胆地要求更深的接触,可这下子,却为难住了景延玉,因为他修炼的武功必须要是处子,如果为了我的私欲,他就会功力尽毁,我便歇了心思。而见我郁闷,景延玉却开口提出亲吻可以,他这么一说,恐怕也没想到后来会一发不可收拾。我自幼长在道山上,看的是绿色,吃的是绿色,心里边就没有那种心思,下山后见了世面,也路过过青楼、小倌馆,也险被人拉进去,虽然面上无感,心里头却默默对这种事产生了好奇。所以当景延玉提出可以通过亲吻吸阳气时,我没有半点害羞地答应了,然后当场要求来一次。景延玉作为提出者,却拧巴起来,最后还是我强硬地拉过他吸了一口。不做不知道,我上瘾了。不知是不是我太过分了,景延玉开始频繁出征,故意躲着我似的,留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为了稳住我,他总会留一件自己的衣服给我,让我“睹物思人”。几年过去,我习惯了景延玉时不时的出征,也渐渐戒了瘾,不再热衷这件事,一件浸满阳气的衣服就可以满足我了。而且景延玉只要在家,就会定时给我“上贡”,我也不必追着要。只是这次,他真的走太久了。还带着麻烦回来。冥冥之中让我们陷入此时的境地。15金符防守,厉鬼先攻,她招招攻我死穴,我驱使金符一一应对,金符威力大增,可劈雷点火,可唤风落冰,不过一会儿,我与她打得不相上下。再过一会儿,隐隐是她要败落。「可恶!」女人狠厉地盯着我。我决定猛攻最后一下,她却忽然口吐鲜血,血不落于地上,而是变成一粒粒血珠,半空又忽然涌来一阵迷雾,将那片血珠吸收干净。待雾气散去,女人不见了,转而出现了一群全身苍白发青的男女老少,他们面无表情,穿着朴素,应当就是山下消失的那群村民。女人不见影子,只听见她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就让我的从民们会会你,看你如何攻破他们的不死之身……哈哈哈……」我不用细看,便感知到这群人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死气,因为他们都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人活生生炼成了这样。村民相互拥挤,从人群里我看见了之前碰见的喜婆和八个轿夫。他们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而喜婆的脸又如初见那样,碎裂的痕迹已经不复存在。难道这就是“不死之身”?!女人嚣张的笑声尖利刺耳,这群人也开始朝我攻击。我又丢出几十道金符应对,边愤怒地喊道:「你把他们变成这样,你真的不会良心不安吗?!」女人口中的“从民”意味着这些人都是女人的仆从及仆从的家人,她将侍奉自己的人炼成僵尸,可见此女心之歹毒!村民被我攻倒只是缓了一息,便又从地上爬起来,不知疲倦地攻击我。「哈哈哈!他们是我的人,我如何处置他们用不着你管,谢念霜,你还是这样,以为自己是什么圣人吗?若不是你这样乱发慈悲,前世我怎么会成功地挑拨你们,你啊,还是这么愚蠢!」女人嘲弄的话无法阻止地冲进我耳中,震得我发晕。「闭嘴!我是谢忍霜,不是她!」村民的攻势陡然变强,我有些招架不住,心神也不由受了干扰。「哈哈哈——继续垂死挣扎吧!你别想看见明天的太阳!你们,杀了她!」随着女人一声令下,他们一鼓作气冲向我,同时,一股强大的阴暗湿冷的气息从我的背后袭来。一时间,我腹背受敌,在劫难逃。而我的丹田道息也几乎枯竭。可就在这时,局势得到逆转。「退——」一道蕴含深厚威力的金光从我背后射出,村民被齐齐逼退,而躲在暗处的女人的惨叫声猛然响彻树林。我怔怔回头,便看见景延玉低垂眼眸,掐着佛家手势,浑身泛着金光。他启唇轻吐:「子时已到,鬼门关。」随后他挥着大臂,朝天空施了某种佛家法力,只见树林中凝聚的阴气快速地朝四周散去,村民皆停下动作,而行踪不明的女人突然从半空中显身,掉落到地上,她狼狈地吐了几口粘稠的黑血,又抬起头目眦尽裂地盯着我和景延玉。我刚准备开口,就见那群村民间忽然有了骚动,接着有几个“人”走出来将不能动弹的女人拖拽进人群,之后响起了连绵不断的撕咬咀嚼声和哭泣尖叫声。恐怕女人也没想到,她的结局会是被她的从民们瓜分食尽。16将军府上,我与景延玉静静对坐。他眼神温柔,张嘴欲言。我垂眸回避,开口打断他。「我不是她。」「此劫过去,你的命格已彻底改变,不再需要我帮你,我也可以离开了。」我不愿多说,起身就要离开,景延玉伸手拉住我,他低着头,语气委屈:「谢忍霜,如果你是在意前世,我便尽数忘记,只记得今世你我是夫妻,再说,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恐难再娶。」我听了他的话,惊愕地愣住,「什么夫妻之实?!」「你忘了吗?去年的中秋夜……」景延玉抬头看我,眼角微红。「你只饮了一杯酒便喝醉了,硬是拉着我上了床榻,我反抗,你就掏出符箓吓我,我只好从了你……可一夜醒来,你却忘了,只有我一人记得。」我立马反驳道:「胡、胡说!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我喝酒从未醉过,你想留住我,不必撒这种谎,而且你我都清楚,你若同我有了实,你那一身的功力都会散去,你那之后出征打仗那么多次,可不像没了功力的,我虽懂得不多,但我不傻!」「对,你说得对,可问题是那都是我骗你的已完结~《惊怨别情》活泼(?)天师×温柔(?)将军┈┈┈┈将军出征回来了,他还带回一个怀孕的女子。我是天师,一眼识破那女子真身。转头便把盔甲未卸的景延玉拉进卧房,步步紧逼,质问他:「你知不知道你带回的是什么东西?!」他撑着床榻,欲解披甲:「夫人,为夫方归,尚未沐浴,你莫嫌弃。」「景延玉,你能不能正经点?!」「她是鬼!是鬼啊!」1「是,又如何?」景延玉勾唇轻笑,「不是有夫人保护我吗?我夫人可是这天下最厉害的天师。」我冷哼一声。「说好话也没用,你带回来的这个我可对付不了,你走了那么久,给我留的阳气早就没了,我功力大减,保护不了你。」说罢,我从床的最里面掏出一件长袍,原本浸满的阳气已经被我吸收了干净,如今只是件衣服。我把袍子甩给了景延玉,「出征不同我商量,带人回来也不提前通知,合着我说啥都没用,凭什么叫我保护你。」景延玉被袍子盖了满脸,他伸手抓着,却埋在袍子里闷笑了几声,竟说了句荤话:「让夫人如此饥渴,是为夫的不是。」「景延玉,你脸皮怎么这么厚!我这样做,还不是因为你,本就是一觉的事,谁让你必须保持处子之身,害得我只能借你穿过的衣服,你,你……」我气得上头,口不择言,可骂到最后,却骂不出声了。因为眼前景延玉两颊晕红,眼神飘忽,见我看他,又抬起手背遮脸。「夫人,过于孟浪了。」我才明白自己刚才说了更荤的话。2我的脸瞬间烫了起来,口不能言。不过细看,景延玉这副羞涩的模样倒是少见。我顿时有了几分打趣他的兴致。我先是将脸温降下来,然后托着下巴,佯装思索。「哎,你说,你身为将军,出征打仗是家常便饭,留我一人独守空房,不如这样,你把你身边那个姓金的侍卫留给我,我先前观他身上阳气充沛,不比你差,我大可以……」我还没说完,景延玉就捏住我的手臂,羞涩尽褪,面露严肃。「谢忍霜,我不会同意的。」他紧紧地盯着我,目光深邃。「金卫有心上人,他不会,也不敢答应你,你嫁与我是为了什么,我不会忘,为国出征是我的使命,满足妻子的要求,也是我的责任。」我被他的一本正经震慑住,便不再打趣他。「我知晓了,我不会再说这等事,可那女子,你赶紧丢出府去,她身上怨气冲天,让她留于此地,早晚会使你府上的人传上厄病,到时我师父来也无济于事!」我几句又收回正题,景延玉也脸色凝重起来。「夫人,不是我不想赶,是我赶不得,那女子唤卢念溪,是卢将军失踪多年的女儿,卢将军的夙愿便是找到她。」「我起兵回城的前一天,她突然出现在营地附近,名字样貌都与卢将军所说无异,况且她直言自己怀有身孕,更不能放任她一人,我便暂留她同行,到时交于卢夫人。」「可……」说到此处,景延玉顿了顿,「可她当时肚子尚不明显,今日一瞥竟好似临盆,我的手下都未觉出异常,我便知晓她非人,她接近我必定有计,你是天师,我就将她带了回来。」言至于此,景延玉张大了晶亮的双目,近似期盼地望着我。「望夫人大显身手,降住这孕子怨鬼,保一方平定,为夫必以大礼相谢。」都被抬到这份上了,我也下不去了。我只好答应。不过,这鬼女的临盆之状不是什么好事啊。我隐感不安,掐指算了算日子。结果一出,我整个人都不好了。「遭了!我忘了今日是中元节,百鬼夜行,那女子是算准了今夜产子!」3景延玉微愣,问道:「有何说法?」我吞了吞口水,稍作镇定。「中元节别称鬼节,夜幕一落,鬼气冲天,此时诞下的小鬼威力大增,难降!恐我师兄弟合力都难敌其手,更别说我就一人了!」到那时,小鬼周遭近十里必受其迫害,无论是府上的童子丫鬟,还是周围百姓,都逃不过。那遍地尸骸的惨状……可怕的预想逐渐侵蚀了我的呼吸。我两眼发怔,景延玉忽地站起,掐住了我的腮帮子,引我回神。「谢忍霜!吸气!再吐出来!」我照做,才缓了过来。「将军。」我唤了一声。景延玉垂眸应道:「嗯?」「你方才说得没错,」我摊开右掌心,看着上面自幼跟我的天师印,「我是天师,有鬼怪侵扰,我必要保一方安宁,况且师门路途遥远,等他们赶来,木已成舟,不如我奋力一搏,跟那对鬼母子拼个高下!」我蜷起手掌握紧,而景延玉伸手包住了我的拳头。他的掌心滚烫。我惊讶地看着他。他微微一笑,眼神坚毅而温柔。「做夫君的怎能答应让夫人独自赴敌?今日为夫便任由夫人摆弄,想吸多少阳气就吸多少,我也尽所能为夫人助力。」闻言,我眉梢上扬:「你说的?」「我说的。」景延玉点头笃定,我轻呵出声,也不再矫情,抬手就拉过他的肩膀,脚尖点地。我朝景延玉的嘴唇一啃。不过片刻,景延玉的眼角泛了红,眼瞳湿润,我才堪堪抽身。我舔了舔唇,回味道:「甚好……不愧是纯阳之体,感觉力量剧增,要再来几次,那鬼母子绝不是我的对手。」景延玉脸通红,像被人欺负的小媳妇,配上他清朗的面庞,愈加秀色可餐。可大难临头,不是欣赏美色的时候,我从枕下抽出一张空白符箓,指尖挥舞,金色符文便入符箓之中。我将符箓塞进景延玉手里。「事不宜迟!你先派人将这隔绝符偷偷贴到那女子落脚处的房门上,安排侍卫看着她,一旦有出门的动静立马通知我,然后把你自己洗净,落日之前你都要守在我身边,助我布符下去。」景延玉不敢怠慢,将符塞进衣襟中后,目光灼灼地注视我。「夫人莫急,为夫很快回来。」他闪身出去,余我望着他的背影出神。我轻抚嘴唇,感觉指尖都在发烫。4有景延玉一身阳气护法,我画符也轻松了不少。让人将符贴在各处房门,等小鬼诞生,至少能勉强抵御一番威力。夜幕降临,而在我的眼中,大地像被泼了一层鲜血,无数的鬼气从地面飘出。我站在卧房门前,门后,是被我用十几道符箓圈起来的景延玉。我闭目捏诀,感应鬼女房内的动静。等等……隔绝符怎么不见了?我疑惑睁眼,眼前却是狐火开道,不远处站着一个背对我、身形倩丽的女子。「卢念溪。」女子背影平静,当我喊出她的名字时,整个身体便开始扭曲抽搐,我的耳边也回荡起如丝般的怨喊。「郎呐……你弃我母子……恨呐……我好痛……谁能救救我……」鬼女的背上突然钻出两只手,然后抵着她的背脊沿着撕开,露出里面一张惨白的脸,怨喊正是从它的嘴里冒出的。可这张脸不是鬼女的,而是一个男人的,他长相丑陋,眼神狠毒,口中竟言女音。它还在说。「郎呐……你要死在我眼前……我才解恨呐……将你的血肉吃掉……连骨头也嚼碎……」说着,它古怪地笑了。此时,卢念溪转了过来,它不高兴地尖叫。卢念溪没管它,将一张泛青却仍旧美丽的脸对着我,她张了张嘴,没有言语,反而吐出了腥臭的黑血。她的眼神空洞,身后长出的鬼手转过来搭在她的肩上,肆意伸展着锋利的指尖,再一下划破了卢念溪的脸。可划破又恢复,鬼手发疯地划,将卢念溪的脸划得稀烂,一只眼球也被扣破了,血淋淋的,但也在慢慢恢复。身后的鬼脸在喊:「郎呐……恨呐……」就这?我不禁挑眉。我两指夹符,决定不再旁观,早早收了鬼女为好。鬼脸忽然狂笑:「子……子……」闻言,我心里一紧,小鬼要出世了?!我立马驱符攻去,却被鬼手挡住,与此同时,卢念溪的肚子开始上下翻滚,皮肉被拉扯,是里面的东西想出来了!我加了两道符,袭向卢念溪的肚子,可符在离肚子半米远的地方就被鬼火烧了。「咯咯……咯咯……」婴儿的笑声响了起来,诡异又阴森。随后,我就看到卢念溪的肚子被一双惨白的小手破开,黑血沿着缝洒了一地,小鬼好奇地探出小脸,看岁数已有一周大,落到地上又长了三岁。小鬼没有第一时间露出攻击性,而是去牵鬼女的手,卢念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而她身后的嘴叫得欢快,伸出鬼手想摸摸小鬼,却被鬼火烧得焦脆,火势蔓延,一直烧到卢念溪的背上。鬼脸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卢念溪面色顿时痛苦,双目流血,耳朵流脓,面上生疮,小鬼看见他的母亲如此难受,然后冷冷地看向我,明显在怀疑是我做的。呃……只能说是天降大锅了。「杀……」他突然跳起,朝我伸来利爪。我甩去两道符,鬼火一烧。再三道,利爪一抓。「景延玉!」我高声一喊,手上快速掐诀,背后的房门砰地大敞,十几道金符连着飞出,通通攻向小鬼,被阳气浸染过的符威力更强,小鬼难挡几手,被逼退落到了地上。小鬼还欲攻,卢念溪突然出现,抱住了他,我这才看见,卢念溪的背上鬼脸被烧死,隐约在消失,而卢念溪的肌肤也在慢慢修复。我不由思索卢念溪为何会有这鬼脸,而且小鬼好像不喜欢它。景延玉从我身后走出,「如何?」我耸肩:「算是降住了,我也没料到会如此容易,这可跟师父说的不太一样。」卢念溪抱着小鬼不动,小鬼搂着她,咯咯地笑,竟让我看出几分可爱。我稍微放松了些,打算施符把这对还算乖的鬼母子处理一下,做个护身鬼也不错。可哪想,我刚拿出符,卢念溪就抱起小鬼跑了。是真的跑,用脚跑。她速度极快,几步就跑到了府外,我和景延玉追了上去。「你休想逃——」5「别跑——」我甩出一道金符拦住了卢念溪的去路,她见状发出凄厉的尖叫,震耳欲聋,随后转头伸出利爪攻击我,这时我发现,她的整张脸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双眼已如血洞,甚是恐怖。而她怀里的小鬼七窍流血,似无声息,我不由惊讶自己的威力强大,可卢念溪被逼到穷路,出招没了章法,攻击不断,我只能护着景延玉躲避。「将军,再借我点!」我边抵御卢念溪的鬼爪,边拽过景延玉的领子,凑到他的唇边随意地抿了一口,景延玉没想到我会突然这样,下意识遮住了嘴。他双眼发愣,看着像块呆木头。我皱了皱眉,然后又释然松开。反正阳气已经吸到了,不妨碍。我临空画符,笔笔金色,接着甩向了卢念溪,金符稳稳打在她的胸口,她被逼退了数米,嘴角流出了黑血,但她的手始终牢牢地抱着小鬼。我瞥了眼景延玉,示意他讲话,景延玉也是人精,立马懂了我的意思。「卢小姐,我夫人实力强大,你是打不过她的,你是卢将军的女儿,只要你不犯恶,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卢念溪抬眼瞧我们,抬手抹去嘴角的血,然后发出凌冽的笑意。「我是鬼,你们是人,你们说……会放过我?你们自己听了,可不可笑?」我瞅了眼卢念溪怀里的小鬼,不禁灵光一闪,「卢念溪,你那么爱你的孩子,他现在气息微弱,我一看你就不懂如何救他,不过我能,而且只有我能治好他。」卢念溪笑声一滞,冷眼盯着我。我从容不迫。「我们天师一派,善杀鬼,亦能治鬼,不过我同门师兄弟皆恨鬼,就不可能治他,但我不同,我不杀善鬼,亦愿意救治善鬼,你可以信任我。」「善鬼?你指的是我儿刚才不小心杀了你?」卢念溪嘲讽道,她边说,边用锋利的指尖划过小鬼的脸颊,划破了小鬼苍白到泛青的肌肤。「我儿命苦,生来就是异胎,还没唤我声娘亲,还没去过学堂,就凄凉地躺在我怀里。」卢念溪周身的怨气愈聚愈多,几乎要冲破天际,我的喉咙忽地干涩。我告诉她:「我本无意伤他。」卢念溪却摇了摇头,「与你无关。」我疑惑地看着她,而卢念溪突然眉头一皱,缓缓道:「今日鬼门大开,百鬼夜行,你敢放他出来,就不怕他被人抢了吗?」她偏头看向景延玉的方向,秀气的眉峰轻挑,我的心头涌上一股不安,下意识想伸手牵住景延玉。可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极速掠过。再看,景延玉就不见了!6我立马看向卢念溪,她冷冷一笑,轻柔地拍了拍怀里小鬼的肩膀,口里念道:「乖啊,乖。」明摆着是准备看好戏。我恨得牙痒痒,景延玉的体质特殊,吸鬼是一把好手,卢念溪逃跑,景延玉跟着我追了出来,却是将自己暴露在众鬼的眼皮子底下。黑影留存的气息浓厚,这意味着它还是位大鬼,方才我制服卢念溪已经道力减半,如果与它硬碰,胜算很低。我的眼皮频跳,心脏也砰砰作响,脚上已经不自主地想沿着气息追上去,但,我探了探内里,功力所剩无几。去,也是死,只不过与景延玉同坟罢了。「我向来厌恶有人威胁我。」卢念溪忽然开口。我不禁看向她,她布满裂痕的脸上让我看出了几分傲气和矜持。卢念溪继续道:「但我可以和你做笔交易,你治我儿,我救你男人。」她的眼睛褪去了讽刺和嘲笑,深情地看着小鬼,「你若能治好他,我必会将将军带回,无论多难,哪怕魂飞魄散。」我垂眸不语。原来卢念溪在意的是这个。也是,卢将军的女儿自然有傲骨,但……也有软肋。「好,我答应,就跟你做这笔交易。」我有意重重地念清「交易」二字,卢念溪面上的寒霜有所融化,我便知道自己想得不错。「我儿先交给你。」卢念溪将小鬼稳稳地送进我怀里,随后在我眼前用指尖划破了我的手指,我吃痛一呼,她娇娇地笑着:「你的血,可是大补,我先借走了。」说完转瞬,她便不见踪影,只余我一人抱着小鬼,看着流血的指尖发愣。我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她对我的「报复」,只能无奈地笑了笑。我刚要止血,就见小鬼冷不丁地耸了耸小鼻子,陡然睁开眼睛,不顾我抱着他,就拉着我流血的指尖往嘴里塞。「喂!喂!别动了!」我差点没抱稳,要摔了他,连忙惊呼阻止。「嗯?」小鬼眨巴眨巴眼睛,吮吸着我的指尖,对我露出乖巧一笑。「娘亲!」我瞬间睁大眼睛,四肢僵硬。整个脑袋里都在盘旋一个想法:「卢念溪要知道她儿子叫我娘亲,会不会炸了?!」而此时的我不知道,这边我意外地成了「母亲」,那边生死未卜的景延玉也遭遇了情况,他即将成为别人的「压寨夫君」……7距卢念溪离开,已过了两个时辰。天蒙蒙亮,阴阳逆转,阴气渐弱,阳气渐升,百鬼散去,待夜幕一降,再出来游行。两个时辰……我硬是在房中坐等了两个时辰,我苦撑着困意,而唤我「娘亲」的小鬼趴在我的膝头睡得正香。卢念溪久去未归,景延玉生死不明,我左右不能再等下去了!我轻轻摇醒小鬼,他揉揉眼,睁开纯净的眼睛,喊我:「娘亲……」我无奈一笑,「我说了很多遍了,你娘亲不是我。」小鬼乖乖地「哦」了一声,不知听没听进去。我搭住他的肩膀,郑重说道:「我现在要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乖乖呆在这里,莫要出去伤人。」小鬼无言摇头,将我的手握紧,我看出他的不愿,也不逼他,毕竟我也不是很放心留他在这里,万一夜里暴起,伤害了别人,也算是我的罪业了。我从柜子里找出一把红伞,写了张符贴在伞的内侧上,我告诉小鬼:「这伞给你,出去就打着,太阳烧不了你。」小鬼抿嘴接过,「娘……我们是去找我的娘亲吗?」「对,」我顿了顿,「也是去找我的夫君,此路艰难,你紧跟我,别走丢了。」不再多言,我决定和小鬼即刻启程,我拿出封存许久的罗盘,定位了卢念溪和景延玉,罗盘显示两人方向一致,皆指向一座山。「琼颐山。」我不自觉地念出罗盘上浮现的金字,脑袋突然一抽痛,舌尖也探出了几分熟悉,可我依稀记得自己从未去过这座山。我将这份犹疑抛之脑后,拉着小鬼就朝着琼颐山前进。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我特意易了容,和小鬼做了对「苦命母子」,用些银两请了能日行千里的车夫,快马加鞭地赶往琼颐山。路上车夫听了我「去找抛妻弃子的混账丈夫」的故事,万不敢耽搁,恨不得片刻就到,一路上将个小坐不稳的小鬼颠得想吐,捂嘴的空档还埋怨地看我一眼。我心虚地不再刺激车夫,也有空为此行做个占卜。我两眼一闭,掐指一算,卜出的结果却是让我心悸。不等我细想,车夫一句「到了」唤回了我的意识。一下车,目之所及皆是村庄,远处便是琼颐山,想去琼颐山,就必须穿过村庄,我牵着小鬼欲走,车夫喊住了我,他一脸凝重,似有难言之隐。我静待他说话,车夫为难地挠了挠胡子,开口道:「夫人,我得提醒您一句,这村子不吉利,这几日失踪的人特别多,有人说是闹鬼了,我看也差不多,您和小少爷可要小心啊!」说完,他自己倒是惊惧地打了个颤。闹鬼……我瞥了眼小鬼,那你可不知你眼前就站着鬼。车夫匆匆离开,我和小鬼走进村庄,荒凉的气息扑面而来,这座村庄恍若无人之地,走了半晌也见不到一个人。快到山脚,我却被人叫住。「是……谢师姐吗?」8我脚上一滞。「真的是师姐!」声音忽然近了,我一看,果真是同门师弟,他一脸喜出望外,而他身后,又站着几名同门弟子,皆是朝我作拜。师弟走近,才看出我身旁的小鬼不对劲,「师姐,这是……」「我的护身鬼。」我淡定地回道。师弟脸色剧变,「鬼……鬼?!」我强硬地转移话题:「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其他的弟子们聚了过来,将怕鬼的师弟推远了些,几句就将事由说清。原来是这座村庄频频有人失踪的事惊动了师门,师父派他们来探清情况,顺便历练一下。「师姐……」那个师弟又凑了上来,还有意避开小鬼,小心翼翼道:「那你呢?你不是下山来寻命缘之人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听到熟悉的字眼,不禁干咳了一声,「我是天师,当然也是来调查的。」「师姐大义!」师弟拱手拜了拜,一脸敬意,我抬手打住,「你们来得早,有什么收获吗?」我话一落,其他几人皆是一脸苦涩,其中情况不必言说。而师弟指着琼颐山,目光烁烁地看着我道:「师姐,我们是循着罗盘的指引走到了这里,当时天色昏暗,这村子荒无一人,还萦绕着浓浓的鬼气,可天一亮,鬼气就没了,只有这山仍是雾气弥漫,所以我们一致觉得,这山,可能有问题。」我回应地点头,「既然如此,等晚上一到,我便上山去探探究竟,你们就留在此地,若我一日未出,你就叫师父来救我。」我只有一日的时间。一日后的子时鬼门关闭,而鬼门关上之前的一段时间,正是一些鬼最后的狂欢,到时阴阳失调,阴气完全压过阳气,我不得不起防范之心。待天际帷幕降下,琼颐山在我们几人眼里,仿佛突变似地泛起阴森的感觉,那层层叠叠的雾气也仿若有了意识,等待着猎物的闯入后再进行绞杀。师弟们将我送到山脚下,忍着惊惧悚然与我作别,还将浑身的法器都塞给了我。我带着小鬼,踏上了上山的路,我捏指作法,驱散了雾气,可罗盘忽然受了干扰,不辨方向。一阵诡异的奏铃声骤然响起,小鬼被涌来的雾气遮住,失去踪影。只有不远处似人影绰绰。我警惕地走过去,眼前夹道欢迎的是一个个打了大腮红的白脸纸人,它们一个个靠在树上,作揖舔笑,看着颇为「喜庆」。这些纸人是凡间举办阴婚时布置的,出现在这山中,恐怕是有「人」结亲了。我正思索,手忽地被什么牵动,我低头一看,竟是方才不见的小鬼。他一脸慌乱,又掺杂着喜悦,恐怕刚才也误以为我消失了。我们又深入了几分,发现有鬼夜行,我朝小鬼使了个眼色,他便撇下红伞,找那鬼搭话,我离得远些,等小鬼回来,他的眉间环绕着淡淡的忧伤。我问:「怎么了?」小鬼咬咬唇:「他说,这山头的鬼大王要和新劫的夫君结亲了,他是来随礼了。」新劫的……我眉头一跳,莫不是……「他还说那夫君是什么什么将军,还是纯阳之体……」9我不禁沉下脸,小鬼扯了扯我的衣角,随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吗?」我合了合眼,然后睁开,抬手摸了摸小鬼的头,「是,我来就是要把他带回去。」我对他一笑,「当然,还有你的娘亲。」「那我们该怎么办?」小鬼担忧道。「劫亲。」我望着从远处行来的迎亲队伍,淡淡地吐出这两字。我让小鬼隐去身形,独自埋伏在迎亲队伍的必经之路,那被团团围住的花轿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扛轿的八个轿夫步履缓慢,面色发青,身着朴素,轿旁跟着的喜婆脸上涂了白粉红脂也掩盖不了她的死气。花轿里没有声音,我摸不清里面是否有人,我挥挥手,招来一阵风吹开帘子,里面赫然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景延玉套着一件喜服,人闭着眼,依靠着轿子,但风卷起帘子也只是一瞬,喜婆面无表情地扣下帘子,等它不动了,她满意地露出僵硬的笑容,可随后,她嘴角的皮肉就掉下了几块。我这才发现喜婆的颈脖处已显出了腐烂,八个轿夫也是,这样一看,这些人哪是鬼,分明是动的死尸。那大鬼竟然还会控制死尸,让他们同活人一样动?!这是何种邪术?!我敛了敛惊怔,盯着那头目不转睛。喜婆摸了摸缺了皮肉的嘴角,毫不在意地甩了甩喜帕,八个轿夫又起步走,仍然走得很慢,我躲在树后,屏住呼吸,准备等他们走过,从后面偷袭。可不料声响反而渐渐远去,我探头一看,那八个轿夫不知为何脚上乘风,身影隐在迷雾之中,片刻失去踪影。我刚迈出一步准备追去,一只手就突然搭在我的肩上,吓得我一激灵。我回头看,迎面是喜婆那张恐怖的脸。她咧唇一笑,任由皮肉坠落。「小姑娘,你迷路了吗?」我挥臂挡开她的手,与她隔开几米。被我打中的手瞬间折断,喜婆咯咯笑了起来,「小姑娘,我只是在关心你是不是迷路了,你怎么这么对我?」说完,她把折断的手复原,她歪着头看我:「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姑爷的味道,你和姑爷是什么关系?」「姑爷」……我下意识觉得她是在说景延玉。「你是姑爷养在外面的女人吗?」喜婆恶意地冲我笑笑。她的话让我愣住了。喜婆扭了扭喜帕,继续刻薄道:「我劝你放弃吧,我家小姐可对姑爷心心念念了几十年,等他们结亲了,姑爷就会忘了你,你也休想纠缠我家姑爷……」我冷冷打断:「不知所云。」我捏出一道金符甩向她,她神色突变,慌乱地挡脸后退,脚下却绊到了粗大的树根,整个人直直向后摔去。金符打了个空,劈在了另一棵树上,树被拦腰斩断,轰然倒下,而喜婆却因为重重摔倒,后脑磕到一块大石头,砰的一声,她的身体随即碎了一地,人也没了声息。我垂眸低瞥一眼她碎了七八的脸上留存的惊恐表情,失去大鬼的控制后,她的身体极速腐烂,不过一会儿便已是森森白骨。或许,这才是她本来面目。但我也借此知道了这些人的弱点,要是再遇到,也不怕了。当务之急是追上轿夫,夺回景延玉,我拔腿朝轿夫消失的地方追去,却忘记了还乖乖躲着的小鬼。等我想起,我却觉得这样更好,免去了他受伤的危险,我一人深入,也方便行动。就这样,我穿梭在层层迷雾之中,寻找着轿夫和花轿,不知追了多久,我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座破败的寺庙。我放缓了步伐,呼吸渐轻。这山中竟然有庙,而且这庙,为何看得有些熟悉……10寺庙屹立在深山中,静静地等待着它的寻访者。我不知受何指引,一步步走近了它。我推开吱呀叫的门,里面却是另一番风景,打扫干净的地面、斜斜生长的高树……和隐隐透着烛光的屋子。我又接着推开屋子的门,屋内的蒲团上跪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僧人,从背影看,他气质圣洁,让人心生虔诚,只听他口中轻轻念着什么,而我已经走近了,他也不曾察觉。「你是什么人?」我问道。他继续念着,不理会我。忽然,门重新被人打开,我身前的男人才停住了吟念,然后发出一声轻笑:「还知道回来?」这话似是责备,但因带上笑意,只令人觉得是亲昵的体现。我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我为何不回来?人哪有不回家的道理?」那熟悉的腔调让我瞳孔一震,我回过头,那女子站在门口,正叉着腰,与我一般无二的脸娇生生地笑着。「阿玉,你今天还教我练功吗?」男人的背影一顿。「不练了,太晚了。」「为何,以前不都可以的吗?」女子快走几步,从我身旁擦过,疑惑地扑到男人身旁询问。男人摇摇头,「今日是中元,你若练功,易被反噬。」女子抬头瞧他,脸上露出狭促一笑。「原来,佛子也怕这个吗?」说罢,她还挑起手刮弄男人的下颌,男人仰起头躲避,我也趁机看清了男人的脸。他拧着眉,按住了女子的手。「莫动。」女子转了转眼睛,忽地狡黠偷笑,等男人准备与她说话,她就瞬间凑上去叼住了他的唇瓣,嘴里含含糊糊:「你不让练,我偏练!」我捂着嘴不敢作声。哪怕知道他们看不见我,我看到眼前的一幕也不禁呼吸骤停。男人的眼眸微微软了下来,我能看出他也有情意,可下一秒,他的所作所为出乎我的意料。长着景延玉的脸的男人没有反过去加深吻,反而狠狠推开女子,振袖怒瞪,拂胸微喘道:「我说了不能练,为什么不听话?!你回房间去,这几日都别来见我了!」女子被他吼得失了神,等男人反应过来,她已经抹泪冲出了屋子,男人踏出一步想追,最后还是放弃了。他重新跪到了蒲团上,又念起了什么,声音不大,却吵得我生疼,我不再停留,也跟着那女子走了出去。可我刚踏出门,眼前的景象又变了。花树盛开,花瓣洒落一地,莹莹灯光下两人依偎在一起。那女子扑在「景延玉」的背上,亲昵地蹭他的脸,而「景延玉」也含笑地摸了摸她的头。「阿玉,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吗?」女子含情脉脉地看着「景延玉」,而他点了点头,目光坚定。「会。」可女子嘟起了嘴,反驳道:「阿玉是个骗子!山里的人都说你会和山底的劳什子大小姐在一起,你不是和尚吗?也能结亲?」「他们胡说,你莫信。」女子竖起眉,瞪了他一眼,「哼,如果你娶了那位大小姐,我就下山去,也寻个好人家,你是和尚能结亲,我是鬼就不能了吗?卢姐姐可是说了,我长得好,谁看了都心生欢喜,不愁没人爱……」她还没说完,「景延玉」就把她勾进怀里,不让她再说下去。女子头枕在他胸前,脸颊通红,不敢再说,而男人捏住她的手腕,轻置于胸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我说会,你偏不信,还想下山找别人,他们哪里知道你从未杀生,只看见你是鬼,就想对你赶尽杀绝,你呆在这山中,才会安全。」女子埋着头嗡声回道:「知道了,我不下山,那阿玉也别娶别人。」男人温柔地拂了拂女子的后脑。「那人的确与我有婚约,但那是我出家前,他们一听我要出家,便兀自毁了婚约,我也随他们去了。」言毕,他将下巴轻搭在女子的头顶,缓缓阖上眼睛,口中似含万般思绪。「念霜,此生,我只有你。」11我远远伫立在花树下,花瓣落下,穿过我的身体打着旋落在地上。我怔怔地看着落到地上的花瓣逐渐化成灰,再抬头看两人,已是一躺一跪。「阿玉……我恨你……」女子口吐鲜血,呈濒死之状,她怨气缠身,一只手还被男人牢牢握在手中。四周的树木尽数枯萎,房屋也显荒凉之景,已有我方才看到的寺庙那般。男人或许是还俗留发,而此时几千青丝悉数白了,铺在消瘦的背上。他用沙哑的声音在说:「佛,我求你,救她。」随后,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句低语:「她是鬼,不在轮回之内,我救不了,也不能救。」「救她……」男人仿佛没有听见,还在重复这句话。低语的主人无奈地叹气:「若非是她,你已成佛,现在你让我救她,只有一个办法……」后面在说什么,我听不清楚了,只看见「景延玉」流下了一滴金色的眼泪,随后一团金光从他额头冲出,钻进了女子的眉间。女子的周身泛起金色的光,而「景延玉」像枯死的老树渐渐凋零,等金光褪去,女子变成了一个婴儿,一只手掌里泛着盈盈的光,男人抱起她,然后拖着自己垂老的身体,走出了寺庙,不知去处。我想追去,两腿却被什么固定住,丝毫不能动,而此刻手掌心的天师印又传来了炙热的疼痛。强烈的痛苦击溃了我眼前的幻境,把我拉回现实,寺庙已经消失,载着景延玉的花轿正停在我身前,八个轿夫躺倒一片,都已化作白骨。我扯开花轿的帘子,景延玉正安静地呆在里面,紧闭双目,气息平稳,我松了口气,准备唤醒他,可方才我看见的那一幕幕让我的手不由一顿,整个人陷入沉思。还没等我回神,我那停在半空的手就被人扯进了怀里,贴着滚烫的胸口。我抬头一看,某人已经睁开了眼睛。「夫人。」景延玉目光深邃地看着我。我避开他的视线,不自然地抽回手。「你醒了就好,我先送你下山,我还要找个人。」「如果你说的是卢念溪,她已经下山了。」我愣了一下。「是我让她走的。」景延玉垂下眸子,看不清神色,「捉我来的鬼认得她,想对她赶尽杀绝,不过说来可笑,我一说不许,那鬼就答应了,还说只要我同意娶她,她什么都肯为我做。」我闻言,手不禁搭了一下心口,从那里有微微的抽痛传出。「我觉得她在透着我看谁,直到我看见她屋里挂着一幅画,画上的人与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身边还画着一个女子的背影,两人情状亲密,似是恋人,但那女子又不是这鬼,鬼几番想毁了那女子的画迹,只余男子一人,却又避不开男子的脸……」我不想再听,出声打断了他:「同我说这些做什么?」景延玉抿唇,轻柔地牵过我有天师印的那只手,他细细地抚摸天师印,随后说话的气息都倾吐在上面。「鬼说,我的前世是佛子,为了一个女鬼,自断修为,化作凡人,而那女鬼得了我的修为,得以转世,如今成了天师一脉。」他抬眼盯着我,目光晦暗。「夫人,你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更——12「是真是假又如何?前世是前世,今世是今世,前缘已了,没有再说的道理。」我抽回手,撇开脸说道。我没有去看景延玉的眼睛,我怕我会露怯,我清楚自己远没有说的话表现的那样冷静。我不敢赌。前世的我心怀怨念、恨意死去,哪怕是他的前世救了我,我不明其中纠葛,也难淡然相对。「我这就带你下山吧,等到子时就难逃了。」我退了几步,让景延玉离开花轿,可就在这时,一股阴森的气息从我的背后袭来。「贱人,拿命来!」来者带着必杀的念头,我防不胜防,还是景延玉出手拉过我,才躲过了一击。花轿受此一击,顿时支离破碎。景延玉将我护在怀里,目光冷冷地盯着来者——一个穿着嫁衣的苍白女人,此时的她满脸愤怒,从衣袖里探出的手指尖锋利,周身翻滚着黑色阴气,展露着极致的压迫感。女人死死地盯着我们,忽然一瞬眼神温柔下来,「阿玉,你过来,我不会伤你……待我杀了她,我们就去完婚……」「我说过很多遍,我的夫人只会是一个人。」说着,景延玉轻轻抚了一下我的发丝。我看到那女人被气得眼角抽搐,最后一丝温柔也褪去,嘴角缓缓勾起,冷冷道:「可笑,这由不得你自己,在我的地盘上,没人能忤逆我,前世是,今世更是,当年我能让你们反目成仇,今天,一个也别想逃!」13让我们反目成仇?!我不由愣住,没注意到身旁的景延玉眼眸暗了下来,我只察觉腰上环住的胳膊紧了几分,便觉得他是害怕了。我心里别扭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却不料刺激到了女人,她咬牙切齿地盯着我的手,似乎要将它盯出洞来。「阿玉,既然你还是选择她,别怪我无情!」随着她一声怒吼,树林轰然作响,雾气尽退,阴气从四周朝她聚集,而她的双目渐渐发赤,不知从何而来的紫黑色的裂纹一点点爬上她的脸、脖子、手,最后令她变成了一个极其丑陋的厉鬼,甚至红色的嫁衣也被阴气覆盖,染上了墨般的黑。光是正对她,就会被她的戾气压迫得喘不过气,我醒醒神,推开了景延玉,让他抓紧时间离开,可他却摇摇头,不肯走,反倒捏住我的手腕,目光如炬。「别逞强,我会陪着你。」他未说完时,我便愣住了。不知是不是错觉,景延玉的这句话似乎带着一些特别的感觉,是那种莫名让人安心的,像是香火旺盛的寺庙里传出的那种空灵的吟诵,令人心生虔诚。我抬头与他对视,隐约看见他的眼瞳闪过金光,再看,又什么也没有,我又忽地觉得手掌里的天师印在发烫。随着一股炙烫的感觉愈发清晰,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我的体内,我功力大增,只需动动心神,几十张金符便从腰间系的百宝袋里飞出,我一眼就能看出金符的威力远胜过以往的。「你……」我对着景延玉欲言又止,他弯弯眼睛,松开了我的手腕,往后退了几步,接着郑重作揖:「夫人,一切就靠你了。」景延玉还穿着那件凌乱的婚服,站姿如松,从容不迫。恍惚间,我仿佛看见了一位身着白色袈裟的佛子,随后又变成一个身披白发的散修,最后变成一位迟暮老人。我眨了眨眼,将景延玉此时年轻俊美的脸庞深深地印在眼中。「好。」我捏紧拳头,将炙烫退去的天师印牢牢握在手中。14我与厉鬼遥遥相对,有几十道金符护我身。我从未如此充满力量。依稀记得当年下山寻找命缘之人的我不谙世事,险些被人骗光钱财,好在路过的景延玉出手相助,我也因此见他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不禁出口指点。我这一张嘴,便与景延玉结下了不解之缘,后来我也忘了去找命缘之人,在景延玉府上落了脚。再后来,我不小心暴露了他是罕见的纯阳之体,对我修行深有好处,谁想,他干脆说娶了我,见我纠结,又一通诱惑,于是我们定下约定,互帮互助,我帮他改命,他给我阳气修炼。但我渐渐不满足简单的接触,我开始大胆地要求更深的接触,可这下子,却为难住了景延玉,因为他修炼的武功必须要是处子,如果为了我的私欲,他就会功力尽毁,我便歇了心思。而见我郁闷,景延玉却开口提出亲吻可以,他这么一说,恐怕也没想到后来会一发不可收拾。我自幼长在道山上,看的是绿色,吃的是绿色,心里边就没有那种心思,下山后见了世面,也路过过青楼、小倌馆,也险被人拉进去,虽然面上无感,心里头却默默对这种事产生了好奇。所以当景延玉提出可以通过亲吻吸阳气时,我没有半点害羞地答应了,然后当场要求来一次。景延玉作为提出者,却拧巴起来,最后还是我强硬地拉过他吸了一口。不做不知道,我上瘾了。不知是不是我太过分了,景延玉开始频繁出征,故意躲着我似的,留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为了稳住我,他总会留一件自己的衣服给我,让我“睹物思人”。几年过去,我习惯了景延玉时不时的出征,也渐渐戒了瘾,不再热衷这件事,一件浸满阳气的衣服就可以满足我了。而且景延玉只要在家,就会定时给我“上贡”,我也不必追着要。只是这次,他真的走太久了。还带着麻烦回来。冥冥之中让我们陷入此时的境地。15金符防守,厉鬼先攻,她招招攻我死穴,我驱使金符一一应对,金符威力大增,可劈雷点火,可唤风落冰,不过一会儿,我与她打得不相上下。再过一会儿,隐隐是她要败落。「可恶!」女人狠厉地盯着我。我决定猛攻最后一下,她却忽然口吐鲜血,血不落于地上,而是变成一粒粒血珠,半空又忽然涌来一阵迷雾,将那片血珠吸收干净。待雾气散去,女人不见了,转而出现了一群全身苍白发青的男女老少,他们面无表情,穿着朴素,应当就是山下消失的那群村民。女人不见影子,只听见她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就让我的从民们会会你,看你如何攻破他们的不死之身……哈哈哈……」我不用细看,便感知到这群人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死气,因为他们都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人活生生炼成了这样。村民相互拥挤,从人群里我看见了之前碰见的喜婆和八个轿夫。他们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而喜婆的脸又如初见那样,碎裂的痕迹已经不复存在。难道这就是“不死之身”?!女人嚣张的笑声尖利刺耳,这群人也开始朝我攻击。我又丢出几十道金符应对,边愤怒地喊道:「你把他们变成这样,你真的不会良心不安吗?!」女人口中的“从民”意味着这些人都是女人的仆从及仆从的家人,她将侍奉自己的人炼成僵尸,可见此女心之歹毒!村民被我攻倒只是缓了一息,便又从地上爬起来,不知疲倦地攻击我。「哈哈哈!他们是我的人,我如何处置他们用不着你管,谢念霜,你还是这样,以为自己是什么圣人吗?若不是你这样乱发慈悲,前世我怎么会成功地挑拨你们,你啊,还是这么愚蠢!」女人嘲弄的话无法阻止地冲进我耳中,震得我发晕。「闭嘴!我是谢忍霜,不是她!」村民的攻势陡然变强,我有些招架不住,心神也不由受了干扰。「哈哈哈——继续垂死挣扎吧!你别想看见明天的太阳!你们,杀了她!」随着女人一声令下,他们一鼓作气冲向我,同时,一股强大的阴暗湿冷的气息从我的背后袭来。一时间,我腹背受敌,在劫难逃。而我的丹田道息也几乎枯竭。可就在这时,局势得到逆转。「退——」一道蕴含深厚威力的金光从我背后射出,村民被齐齐逼退,而躲在暗处的女人的惨叫声猛然响彻树林。我怔怔回头,便看见景延玉低垂眼眸,掐着佛家手势,浑身泛着金光。他启唇轻吐:「子时已到,鬼门关。」随后他挥着大臂,朝天空施了某种佛家法力,只见树林中凝聚的阴气快速地朝四周散去,村民皆停下动作,而行踪不明的女人突然从半空中显身,掉落到地上,她狼狈地吐了几口粘稠的黑血,又抬起头目眦尽裂地盯着我和景延玉。我刚准备开口,就见那群村民间忽然有了骚动,接着有几个“人”走出来将不能动弹的女人拖拽进人群,之后响起了连绵不断的撕咬咀嚼声和哭泣尖叫声。恐怕女人也没想到,她的结局会是被她的从民们瓜分食尽。16将军府上,我与景延玉静静对坐。他眼神温柔,张嘴欲言。我垂眸回避,开口打断他。「我不是她。」「此劫过去,你的命格已彻底改变,不再需要我帮你,我也可以离开了。」我不愿多说,起身就要离开,景延玉伸手拉住我,他低着头,语气委屈:「谢忍霜,如果你是在意前世,我便尽数忘记,只记得今世你我是夫妻,再说,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恐难再娶。」我听了他的话,惊愕地愣住,「什么夫妻之实?!」「你忘了吗?去年的中秋夜……」景延玉抬头看我,眼角微红。「你只饮了一杯酒便喝醉了,硬是拉着我上了床榻,我反抗,你就掏出符箓吓我,我只好从了你……可一夜醒来,你却忘了,只有我一人记得。」我立马反驳道:「胡、胡说!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我喝酒从未醉过,你想留住我,不必撒这种谎,而且你我都清楚,你若同我有了实,你那一身的功力都会散去,你那之后出征打仗那么多次,可不像没了功力的,我虽懂得不多,但我不傻!」「对,你说得对,可问题是那都是我骗你的,没有什么必须是处子之身,我只是、只是觉得你一旦尝到了,不时便会抛弃我,去找别的人,你不知道,我见到你的第一眼便喜欢上了你,不然我怎么会提出用吻给你提供阳气。」景延玉的话无懈可击,但又是那么的让人害臊。我遮住滚烫的脸:「你别说了!你吊着我还有理了?!」「没理,我没理……谢忍霜,我只想你留在这里,我知道你先前在找一个人,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那个人,就是我?」闻言,我心跳如擂,他说的是……我的命缘之人吗?师父说过,我的命缘之人能帮我躲过大劫,如今的一切都对上了。可我偏不愿承认。「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刚挥开景延玉的手,却有一人推门闯入,卢念溪背着光走了进来,她的脸庞恢复白皙,身后跟着怯生生的小鬼。「哟嗬,夫妻俩闹矛盾了?」卢念溪一反常态地对我们挤眉弄眼,仿佛变了一个人。「你……怎么……」我欲言又止。「小霜儿,许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娇气,就是苦了佛子大人咯。」「嗯?」我傻傻地看着她。「是、卢姐姐吗……」我低声念道,身旁的景延玉趁机牵住我的手,牢牢抓着。他语气欣喜。「你都记起来了?」——完——,没有什么必须是处子之身,我只是、只是觉得你一旦尝到了,不时便会抛弃我,去找别的人,你不知道,我见到你的第一眼便喜欢上了你,不然我怎么会提出用吻给你提供阳气。」景延玉的话无懈可击,但又是那么的让人害臊。我遮住滚烫的脸:「你别说了!你吊着我还有理了?!」「没理,我没理……谢忍霜,我只想你留在这里,我知道你先前在找一个人,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那个人,就是我?」闻言,我心跳如擂,他说的是……我的命缘之人吗?师父说过,我的命缘之人能帮我躲过大劫,如今的一切都对上了。可我偏不愿承认。「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刚挥开景延玉的手,却有一人推门闯入,卢念溪背着光走了进来,她的脸庞恢复白皙,身后跟着怯生生的小鬼。「哟嗬,夫妻俩闹矛盾了?」卢念溪一反常态地对我们挤眉弄眼,仿佛变了一个人。「你……怎么……」我欲言又止。「小霜儿,许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娇气,就是苦了佛子大人咯。」「嗯?」我傻傻地看着她。「是、卢姐姐吗……」我低声念道,身旁的景延玉趁机牵住我的手,牢牢抓着。他语气欣喜。「你都记起来了?」——完——}
已完结~《惊怨别情》活泼(?)天师×温柔(?)将军┈┈┈┈将军出征回来了,他还带回一个怀孕的女子。我是天师,一眼识破那女子真身。转头便把盔甲未卸的景延玉拉进卧房,步步紧逼,质问他:「你知不知道你带回的是什么东西?!」他撑着床榻,欲解披甲:「夫人,为夫方归,尚未沐浴,你莫嫌弃。」「景延玉,你能不能正经点?!」「她是鬼!是鬼啊!」1「是,又如何?」景延玉勾唇轻笑,「不是有夫人保护我吗?我夫人可是这天下最厉害的天师。」我冷哼一声。「说好话也没用,你带回来的这个我可对付不了,你走了那么久,给我留的阳气早就没了,我功力大减,保护不了你。」说罢,我从床的最里面掏出一件长袍,原本浸满的阳气已经被我吸收了干净,如今只是件衣服。我把袍子甩给了景延玉,「出征不同我商量,带人回来也不提前通知,合着我说啥都没用,凭什么叫我保护你。」景延玉被袍子盖了满脸,他伸手抓着,却埋在袍子里闷笑了几声,竟说了句荤话:「让夫人如此饥渴,是为夫的不是。」「景延玉,你脸皮怎么这么厚!我这样做,还不是因为你,本就是一觉的事,谁让你必须保持处子之身,害得我只能借你穿过的衣服,你,你……」我气得上头,口不择言,可骂到最后,却骂不出声了。因为眼前景延玉两颊晕红,眼神飘忽,见我看他,又抬起手背遮脸。「夫人,过于孟浪了。」我才明白自己刚才说了更荤的话。2我的脸瞬间烫了起来,口不能言。不过细看,景延玉这副羞涩的模样倒是少见。我顿时有了几分打趣他的兴致。我先是将脸温降下来,然后托着下巴,佯装思索。「哎,你说,你身为将军,出征打仗是家常便饭,留我一人独守空房,不如这样,你把你身边那个姓金的侍卫留给我,我先前观他身上阳气充沛,不比你差,我大可以……」我还没说完,景延玉就捏住我的手臂,羞涩尽褪,面露严肃。「谢忍霜,我不会同意的。」他紧紧地盯着我,目光深邃。「金卫有心上人,他不会,也不敢答应你,你嫁与我是为了什么,我不会忘,为国出征是我的使命,满足妻子的要求,也是我的责任。」我被他的一本正经震慑住,便不再打趣他。「我知晓了,我不会再说这等事,可那女子,你赶紧丢出府去,她身上怨气冲天,让她留于此地,早晚会使你府上的人传上厄病,到时我师父来也无济于事!」我几句又收回正题,景延玉也脸色凝重起来。「夫人,不是我不想赶,是我赶不得,那女子唤卢念溪,是卢将军失踪多年的女儿,卢将军的夙愿便是找到她。」「我起兵回城的前一天,她突然出现在营地附近,名字样貌都与卢将军所说无异,况且她直言自己怀有身孕,更不能放任她一人,我便暂留她同行,到时交于卢夫人。」「可……」说到此处,景延玉顿了顿,「可她当时肚子尚不明显,今日一瞥竟好似临盆,我的手下都未觉出异常,我便知晓她非人,她接近我必定有计,你是天师,我就将她带了回来。」言至于此,景延玉张大了晶亮的双目,近似期盼地望着我。「望夫人大显身手,降住这孕子怨鬼,保一方平定,为夫必以大礼相谢。」都被抬到这份上了,我也下不去了。我只好答应。不过,这鬼女的临盆之状不是什么好事啊。我隐感不安,掐指算了算日子。结果一出,我整个人都不好了。「遭了!我忘了今日是中元节,百鬼夜行,那女子是算准了今夜产子!」3景延玉微愣,问道:「有何说法?」我吞了吞口水,稍作镇定。「中元节别称鬼节,夜幕一落,鬼气冲天,此时诞下的小鬼威力大增,难降!恐我师兄弟合力都难敌其手,更别说我就一人了!」到那时,小鬼周遭近十里必受其迫害,无论是府上的童子丫鬟,还是周围百姓,都逃不过。那遍地尸骸的惨状……可怕的预想逐渐侵蚀了我的呼吸。我两眼发怔,景延玉忽地站起,掐住了我的腮帮子,引我回神。「谢忍霜!吸气!再吐出来!」我照做,才缓了过来。「将军。」我唤了一声。景延玉垂眸应道:「嗯?」「你方才说得没错,」我摊开右掌心,看着上面自幼跟我的天师印,「我是天师,有鬼怪侵扰,我必要保一方安宁,况且师门路途遥远,等他们赶来,木已成舟,不如我奋力一搏,跟那对鬼母子拼个高下!」我蜷起手掌握紧,而景延玉伸手包住了我的拳头。他的掌心滚烫。我惊讶地看着他。他微微一笑,眼神坚毅而温柔。「做夫君的怎能答应让夫人独自赴敌?今日为夫便任由夫人摆弄,想吸多少阳气就吸多少,我也尽所能为夫人助力。」闻言,我眉梢上扬:「你说的?」「我说的。」景延玉点头笃定,我轻呵出声,也不再矫情,抬手就拉过他的肩膀,脚尖点地。我朝景延玉的嘴唇一啃。不过片刻,景延玉的眼角泛了红,眼瞳湿润,我才堪堪抽身。我舔了舔唇,回味道:「甚好……不愧是纯阳之体,感觉力量剧增,要再来几次,那鬼母子绝不是我的对手。」景延玉脸通红,像被人欺负的小媳妇,配上他清朗的面庞,愈加秀色可餐。可大难临头,不是欣赏美色的时候,我从枕下抽出一张空白符箓,指尖挥舞,金色符文便入符箓之中。我将符箓塞进景延玉手里。「事不宜迟!你先派人将这隔绝符偷偷贴到那女子落脚处的房门上,安排侍卫看着她,一旦有出门的动静立马通知我,然后把你自己洗净,落日之前你都要守在我身边,助我布符下去。」景延玉不敢怠慢,将符塞进衣襟中后,目光灼灼地注视我。「夫人莫急,为夫很快回来。」他闪身出去,余我望着他的背影出神。我轻抚嘴唇,感觉指尖都在发烫。4有景延玉一身阳气护法,我画符也轻松了不少。让人将符贴在各处房门,等小鬼诞生,至少能勉强抵御一番威力。夜幕降临,而在我的眼中,大地像被泼了一层鲜血,无数的鬼气从地面飘出。我站在卧房门前,门后,是被我用十几道符箓圈起来的景延玉。我闭目捏诀,感应鬼女房内的动静。等等……隔绝符怎么不见了?我疑惑睁眼,眼前却是狐火开道,不远处站着一个背对我、身形倩丽的女子。「卢念溪。」女子背影平静,当我喊出她的名字时,整个身体便开始扭曲抽搐,我的耳边也回荡起如丝般的怨喊。「郎呐……你弃我母子……恨呐……我好痛……谁能救救我……」鬼女的背上突然钻出两只手,然后抵着她的背脊沿着撕开,露出里面一张惨白的脸,怨喊正是从它的嘴里冒出的。可这张脸不是鬼女的,而是一个男人的,他长相丑陋,眼神狠毒,口中竟言女音。它还在说。「郎呐……你要死在我眼前……我才解恨呐……将你的血肉吃掉……连骨头也嚼碎……」说着,它古怪地笑了。此时,卢念溪转了过来,它不高兴地尖叫。卢念溪没管它,将一张泛青却仍旧美丽的脸对着我,她张了张嘴,没有言语,反而吐出了腥臭的黑血。她的眼神空洞,身后长出的鬼手转过来搭在她的肩上,肆意伸展着锋利的指尖,再一下划破了卢念溪的脸。可划破又恢复,鬼手发疯地划,将卢念溪的脸划得稀烂,一只眼球也被扣破了,血淋淋的,但也在慢慢恢复。身后的鬼脸在喊:「郎呐……恨呐……」就这?我不禁挑眉。我两指夹符,决定不再旁观,早早收了鬼女为好。鬼脸忽然狂笑:「子……子……」闻言,我心里一紧,小鬼要出世了?!我立马驱符攻去,却被鬼手挡住,与此同时,卢念溪的肚子开始上下翻滚,皮肉被拉扯,是里面的东西想出来了!我加了两道符,袭向卢念溪的肚子,可符在离肚子半米远的地方就被鬼火烧了。「咯咯……咯咯……」婴儿的笑声响了起来,诡异又阴森。随后,我就看到卢念溪的肚子被一双惨白的小手破开,黑血沿着缝洒了一地,小鬼好奇地探出小脸,看岁数已有一周大,落到地上又长了三岁。小鬼没有第一时间露出攻击性,而是去牵鬼女的手,卢念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而她身后的嘴叫得欢快,伸出鬼手想摸摸小鬼,却被鬼火烧得焦脆,火势蔓延,一直烧到卢念溪的背上。鬼脸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卢念溪面色顿时痛苦,双目流血,耳朵流脓,面上生疮,小鬼看见他的母亲如此难受,然后冷冷地看向我,明显在怀疑是我做的。呃……只能说是天降大锅了。「杀……」他突然跳起,朝我伸来利爪。我甩去两道符,鬼火一烧。再三道,利爪一抓。「景延玉!」我高声一喊,手上快速掐诀,背后的房门砰地大敞,十几道金符连着飞出,通通攻向小鬼,被阳气浸染过的符威力更强,小鬼难挡几手,被逼退落到了地上。小鬼还欲攻,卢念溪突然出现,抱住了他,我这才看见,卢念溪的背上鬼脸被烧死,隐约在消失,而卢念溪的肌肤也在慢慢修复。我不由思索卢念溪为何会有这鬼脸,而且小鬼好像不喜欢它。景延玉从我身后走出,「如何?」我耸肩:「算是降住了,我也没料到会如此容易,这可跟师父说的不太一样。」卢念溪抱着小鬼不动,小鬼搂着她,咯咯地笑,竟让我看出几分可爱。我稍微放松了些,打算施符把这对还算乖的鬼母子处理一下,做个护身鬼也不错。可哪想,我刚拿出符,卢念溪就抱起小鬼跑了。是真的跑,用脚跑。她速度极快,几步就跑到了府外,我和景延玉追了上去。「你休想逃——」5「别跑——」我甩出一道金符拦住了卢念溪的去路,她见状发出凄厉的尖叫,震耳欲聋,随后转头伸出利爪攻击我,这时我发现,她的整张脸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双眼已如血洞,甚是恐怖。而她怀里的小鬼七窍流血,似无声息,我不由惊讶自己的威力强大,可卢念溪被逼到穷路,出招没了章法,攻击不断,我只能护着景延玉躲避。「将军,再借我点!」我边抵御卢念溪的鬼爪,边拽过景延玉的领子,凑到他的唇边随意地抿了一口,景延玉没想到我会突然这样,下意识遮住了嘴。他双眼发愣,看着像块呆木头。我皱了皱眉,然后又释然松开。反正阳气已经吸到了,不妨碍。我临空画符,笔笔金色,接着甩向了卢念溪,金符稳稳打在她的胸口,她被逼退了数米,嘴角流出了黑血,但她的手始终牢牢地抱着小鬼。我瞥了眼景延玉,示意他讲话,景延玉也是人精,立马懂了我的意思。「卢小姐,我夫人实力强大,你是打不过她的,你是卢将军的女儿,只要你不犯恶,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卢念溪抬眼瞧我们,抬手抹去嘴角的血,然后发出凌冽的笑意。「我是鬼,你们是人,你们说……会放过我?你们自己听了,可不可笑?」我瞅了眼卢念溪怀里的小鬼,不禁灵光一闪,「卢念溪,你那么爱你的孩子,他现在气息微弱,我一看你就不懂如何救他,不过我能,而且只有我能治好他。」卢念溪笑声一滞,冷眼盯着我。我从容不迫。「我们天师一派,善杀鬼,亦能治鬼,不过我同门师兄弟皆恨鬼,就不可能治他,但我不同,我不杀善鬼,亦愿意救治善鬼,你可以信任我。」「善鬼?你指的是我儿刚才不小心杀了你?」卢念溪嘲讽道,她边说,边用锋利的指尖划过小鬼的脸颊,划破了小鬼苍白到泛青的肌肤。「我儿命苦,生来就是异胎,还没唤我声娘亲,还没去过学堂,就凄凉地躺在我怀里。」卢念溪周身的怨气愈聚愈多,几乎要冲破天际,我的喉咙忽地干涩。我告诉她:「我本无意伤他。」卢念溪却摇了摇头,「与你无关。」我疑惑地看着她,而卢念溪突然眉头一皱,缓缓道:「今日鬼门大开,百鬼夜行,你敢放他出来,就不怕他被人抢了吗?」她偏头看向景延玉的方向,秀气的眉峰轻挑,我的心头涌上一股不安,下意识想伸手牵住景延玉。可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极速掠过。再看,景延玉就不见了!6我立马看向卢念溪,她冷冷一笑,轻柔地拍了拍怀里小鬼的肩膀,口里念道:「乖啊,乖。」明摆着是准备看好戏。我恨得牙痒痒,景延玉的体质特殊,吸鬼是一把好手,卢念溪逃跑,景延玉跟着我追了出来,却是将自己暴露在众鬼的眼皮子底下。黑影留存的气息浓厚,这意味着它还是位大鬼,方才我制服卢念溪已经道力减半,如果与它硬碰,胜算很低。我的眼皮频跳,心脏也砰砰作响,脚上已经不自主地想沿着气息追上去,但,我探了探内里,功力所剩无几。去,也是死,只不过与景延玉同坟罢了。「我向来厌恶有人威胁我。」卢念溪忽然开口。我不禁看向她,她布满裂痕的脸上让我看出了几分傲气和矜持。卢念溪继续道:「但我可以和你做笔交易,你治我儿,我救你男人。」她的眼睛褪去了讽刺和嘲笑,深情地看着小鬼,「你若能治好他,我必会将将军带回,无论多难,哪怕魂飞魄散。」我垂眸不语。原来卢念溪在意的是这个。也是,卢将军的女儿自然有傲骨,但……也有软肋。「好,我答应,就跟你做这笔交易。」我有意重重地念清「交易」二字,卢念溪面上的寒霜有所融化,我便知道自己想得不错。「我儿先交给你。」卢念溪将小鬼稳稳地送进我怀里,随后在我眼前用指尖划破了我的手指,我吃痛一呼,她娇娇地笑着:「你的血,可是大补,我先借走了。」说完转瞬,她便不见踪影,只余我一人抱着小鬼,看着流血的指尖发愣。我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她对我的「报复」,只能无奈地笑了笑。我刚要止血,就见小鬼冷不丁地耸了耸小鼻子,陡然睁开眼睛,不顾我抱着他,就拉着我流血的指尖往嘴里塞。「喂!喂!别动了!」我差点没抱稳,要摔了他,连忙惊呼阻止。「嗯?」小鬼眨巴眨巴眼睛,吮吸着我的指尖,对我露出乖巧一笑。「娘亲!」我瞬间睁大眼睛,四肢僵硬。整个脑袋里都在盘旋一个想法:「卢念溪要知道她儿子叫我娘亲,会不会炸了?!」而此时的我不知道,这边我意外地成了「母亲」,那边生死未卜的景延玉也遭遇了情况,他即将成为别人的「压寨夫君」……7距卢念溪离开,已过了两个时辰。天蒙蒙亮,阴阳逆转,阴气渐弱,阳气渐升,百鬼散去,待夜幕一降,再出来游行。两个时辰……我硬是在房中坐等了两个时辰,我苦撑着困意,而唤我「娘亲」的小鬼趴在我的膝头睡得正香。卢念溪久去未归,景延玉生死不明,我左右不能再等下去了!我轻轻摇醒小鬼,他揉揉眼,睁开纯净的眼睛,喊我:「娘亲……」我无奈一笑,「我说了很多遍了,你娘亲不是我。」小鬼乖乖地「哦」了一声,不知听没听进去。我搭住他的肩膀,郑重说道:「我现在要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乖乖呆在这里,莫要出去伤人。」小鬼无言摇头,将我的手握紧,我看出他的不愿,也不逼他,毕竟我也不是很放心留他在这里,万一夜里暴起,伤害了别人,也算是我的罪业了。我从柜子里找出一把红伞,写了张符贴在伞的内侧上,我告诉小鬼:「这伞给你,出去就打着,太阳烧不了你。」小鬼抿嘴接过,「娘……我们是去找我的娘亲吗?」「对,」我顿了顿,「也是去找我的夫君,此路艰难,你紧跟我,别走丢了。」不再多言,我决定和小鬼即刻启程,我拿出封存许久的罗盘,定位了卢念溪和景延玉,罗盘显示两人方向一致,皆指向一座山。「琼颐山。」我不自觉地念出罗盘上浮现的金字,脑袋突然一抽痛,舌尖也探出了几分熟悉,可我依稀记得自己从未去过这座山。我将这份犹疑抛之脑后,拉着小鬼就朝着琼颐山前进。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我特意易了容,和小鬼做了对「苦命母子」,用些银两请了能日行千里的车夫,快马加鞭地赶往琼颐山。路上车夫听了我「去找抛妻弃子的混账丈夫」的故事,万不敢耽搁,恨不得片刻就到,一路上将个小坐不稳的小鬼颠得想吐,捂嘴的空档还埋怨地看我一眼。我心虚地不再刺激车夫,也有空为此行做个占卜。我两眼一闭,掐指一算,卜出的结果却是让我心悸。不等我细想,车夫一句「到了」唤回了我的意识。一下车,目之所及皆是村庄,远处便是琼颐山,想去琼颐山,就必须穿过村庄,我牵着小鬼欲走,车夫喊住了我,他一脸凝重,似有难言之隐。我静待他说话,车夫为难地挠了挠胡子,开口道:「夫人,我得提醒您一句,这村子不吉利,这几日失踪的人特别多,有人说是闹鬼了,我看也差不多,您和小少爷可要小心啊!」说完,他自己倒是惊惧地打了个颤。闹鬼……我瞥了眼小鬼,那你可不知你眼前就站着鬼。车夫匆匆离开,我和小鬼走进村庄,荒凉的气息扑面而来,这座村庄恍若无人之地,走了半晌也见不到一个人。快到山脚,我却被人叫住。「是……谢师姐吗?」8我脚上一滞。「真的是师姐!」声音忽然近了,我一看,果真是同门师弟,他一脸喜出望外,而他身后,又站着几名同门弟子,皆是朝我作拜。师弟走近,才看出我身旁的小鬼不对劲,「师姐,这是……」「我的护身鬼。」我淡定地回道。师弟脸色剧变,「鬼……鬼?!」我强硬地转移话题:「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其他的弟子们聚了过来,将怕鬼的师弟推远了些,几句就将事由说清。原来是这座村庄频频有人失踪的事惊动了师门,师父派他们来探清情况,顺便历练一下。「师姐……」那个师弟又凑了上来,还有意避开小鬼,小心翼翼道:「那你呢?你不是下山来寻命缘之人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听到熟悉的字眼,不禁干咳了一声,「我是天师,当然也是来调查的。」「师姐大义!」师弟拱手拜了拜,一脸敬意,我抬手打住,「你们来得早,有什么收获吗?」我话一落,其他几人皆是一脸苦涩,其中情况不必言说。而师弟指着琼颐山,目光烁烁地看着我道:「师姐,我们是循着罗盘的指引走到了这里,当时天色昏暗,这村子荒无一人,还萦绕着浓浓的鬼气,可天一亮,鬼气就没了,只有这山仍是雾气弥漫,所以我们一致觉得,这山,可能有问题。」我回应地点头,「既然如此,等晚上一到,我便上山去探探究竟,你们就留在此地,若我一日未出,你就叫师父来救我。」我只有一日的时间。一日后的子时鬼门关闭,而鬼门关上之前的一段时间,正是一些鬼最后的狂欢,到时阴阳失调,阴气完全压过阳气,我不得不起防范之心。待天际帷幕降下,琼颐山在我们几人眼里,仿佛突变似地泛起阴森的感觉,那层层叠叠的雾气也仿若有了意识,等待着猎物的闯入后再进行绞杀。师弟们将我送到山脚下,忍着惊惧悚然与我作别,还将浑身的法器都塞给了我。我带着小鬼,踏上了上山的路,我捏指作法,驱散了雾气,可罗盘忽然受了干扰,不辨方向。一阵诡异的奏铃声骤然响起,小鬼被涌来的雾气遮住,失去踪影。只有不远处似人影绰绰。我警惕地走过去,眼前夹道欢迎的是一个个打了大腮红的白脸纸人,它们一个个靠在树上,作揖舔笑,看着颇为「喜庆」。这些纸人是凡间举办阴婚时布置的,出现在这山中,恐怕是有「人」结亲了。我正思索,手忽地被什么牵动,我低头一看,竟是方才不见的小鬼。他一脸慌乱,又掺杂着喜悦,恐怕刚才也误以为我消失了。我们又深入了几分,发现有鬼夜行,我朝小鬼使了个眼色,他便撇下红伞,找那鬼搭话,我离得远些,等小鬼回来,他的眉间环绕着淡淡的忧伤。我问:「怎么了?」小鬼咬咬唇:「他说,这山头的鬼大王要和新劫的夫君结亲了,他是来随礼了。」新劫的……我眉头一跳,莫不是……「他还说那夫君是什么什么将军,还是纯阳之体……」9我不禁沉下脸,小鬼扯了扯我的衣角,随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吗?」我合了合眼,然后睁开,抬手摸了摸小鬼的头,「是,我来就是要把他带回去。」我对他一笑,「当然,还有你的娘亲。」「那我们该怎么办?」小鬼担忧道。「劫亲。」我望着从远处行来的迎亲队伍,淡淡地吐出这两字。我让小鬼隐去身形,独自埋伏在迎亲队伍的必经之路,那被团团围住的花轿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扛轿的八个轿夫步履缓慢,面色发青,身着朴素,轿旁跟着的喜婆脸上涂了白粉红脂也掩盖不了她的死气。花轿里没有声音,我摸不清里面是否有人,我挥挥手,招来一阵风吹开帘子,里面赫然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景延玉套着一件喜服,人闭着眼,依靠着轿子,但风卷起帘子也只是一瞬,喜婆面无表情地扣下帘子,等它不动了,她满意地露出僵硬的笑容,可随后,她嘴角的皮肉就掉下了几块。我这才发现喜婆的颈脖处已显出了腐烂,八个轿夫也是,这样一看,这些人哪是鬼,分明是动的死尸。那大鬼竟然还会控制死尸,让他们同活人一样动?!这是何种邪术?!我敛了敛惊怔,盯着那头目不转睛。喜婆摸了摸缺了皮肉的嘴角,毫不在意地甩了甩喜帕,八个轿夫又起步走,仍然走得很慢,我躲在树后,屏住呼吸,准备等他们走过,从后面偷袭。可不料声响反而渐渐远去,我探头一看,那八个轿夫不知为何脚上乘风,身影隐在迷雾之中,片刻失去踪影。我刚迈出一步准备追去,一只手就突然搭在我的肩上,吓得我一激灵。我回头看,迎面是喜婆那张恐怖的脸。她咧唇一笑,任由皮肉坠落。「小姑娘,你迷路了吗?」我挥臂挡开她的手,与她隔开几米。被我打中的手瞬间折断,喜婆咯咯笑了起来,「小姑娘,我只是在关心你是不是迷路了,你怎么这么对我?」说完,她把折断的手复原,她歪着头看我:「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姑爷的味道,你和姑爷是什么关系?」「姑爷」……我下意识觉得她是在说景延玉。「你是姑爷养在外面的女人吗?」喜婆恶意地冲我笑笑。她的话让我愣住了。喜婆扭了扭喜帕,继续刻薄道:「我劝你放弃吧,我家小姐可对姑爷心心念念了几十年,等他们结亲了,姑爷就会忘了你,你也休想纠缠我家姑爷……」我冷冷打断:「不知所云。」我捏出一道金符甩向她,她神色突变,慌乱地挡脸后退,脚下却绊到了粗大的树根,整个人直直向后摔去。金符打了个空,劈在了另一棵树上,树被拦腰斩断,轰然倒下,而喜婆却因为重重摔倒,后脑磕到一块大石头,砰的一声,她的身体随即碎了一地,人也没了声息。我垂眸低瞥一眼她碎了七八的脸上留存的惊恐表情,失去大鬼的控制后,她的身体极速腐烂,不过一会儿便已是森森白骨。或许,这才是她本来面目。但我也借此知道了这些人的弱点,要是再遇到,也不怕了。当务之急是追上轿夫,夺回景延玉,我拔腿朝轿夫消失的地方追去,却忘记了还乖乖躲着的小鬼。等我想起,我却觉得这样更好,免去了他受伤的危险,我一人深入,也方便行动。就这样,我穿梭在层层迷雾之中,寻找着轿夫和花轿,不知追了多久,我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座破败的寺庙。我放缓了步伐,呼吸渐轻。这山中竟然有庙,而且这庙,为何看得有些熟悉……10寺庙屹立在深山中,静静地等待着它的寻访者。我不知受何指引,一步步走近了它。我推开吱呀叫的门,里面却是另一番风景,打扫干净的地面、斜斜生长的高树……和隐隐透着烛光的屋子。我又接着推开屋子的门,屋内的蒲团上跪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僧人,从背影看,他气质圣洁,让人心生虔诚,只听他口中轻轻念着什么,而我已经走近了,他也不曾察觉。「你是什么人?」我问道。他继续念着,不理会我。忽然,门重新被人打开,我身前的男人才停住了吟念,然后发出一声轻笑:「还知道回来?」这话似是责备,但因带上笑意,只令人觉得是亲昵的体现。我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我为何不回来?人哪有不回家的道理?」那熟悉的腔调让我瞳孔一震,我回过头,那女子站在门口,正叉着腰,与我一般无二的脸娇生生地笑着。「阿玉,你今天还教我练功吗?」男人的背影一顿。「不练了,太晚了。」「为何,以前不都可以的吗?」女子快走几步,从我身旁擦过,疑惑地扑到男人身旁询问。男人摇摇头,「今日是中元,你若练功,易被反噬。」女子抬头瞧他,脸上露出狭促一笑。「原来,佛子也怕这个吗?」说罢,她还挑起手刮弄男人的下颌,男人仰起头躲避,我也趁机看清了男人的脸。他拧着眉,按住了女子的手。「莫动。」女子转了转眼睛,忽地狡黠偷笑,等男人准备与她说话,她就瞬间凑上去叼住了他的唇瓣,嘴里含含糊糊:「你不让练,我偏练!」我捂着嘴不敢作声。哪怕知道他们看不见我,我看到眼前的一幕也不禁呼吸骤停。男人的眼眸微微软了下来,我能看出他也有情意,可下一秒,他的所作所为出乎我的意料。长着景延玉的脸的男人没有反过去加深吻,反而狠狠推开女子,振袖怒瞪,拂胸微喘道:「我说了不能练,为什么不听话?!你回房间去,这几日都别来见我了!」女子被他吼得失了神,等男人反应过来,她已经抹泪冲出了屋子,男人踏出一步想追,最后还是放弃了。他重新跪到了蒲团上,又念起了什么,声音不大,却吵得我生疼,我不再停留,也跟着那女子走了出去。可我刚踏出门,眼前的景象又变了。花树盛开,花瓣洒落一地,莹莹灯光下两人依偎在一起。那女子扑在「景延玉」的背上,亲昵地蹭他的脸,而「景延玉」也含笑地摸了摸她的头。「阿玉,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吗?」女子含情脉脉地看着「景延玉」,而他点了点头,目光坚定。「会。」可女子嘟起了嘴,反驳道:「阿玉是个骗子!山里的人都说你会和山底的劳什子大小姐在一起,你不是和尚吗?也能结亲?」「他们胡说,你莫信。」女子竖起眉,瞪了他一眼,「哼,如果你娶了那位大小姐,我就下山去,也寻个好人家,你是和尚能结亲,我是鬼就不能了吗?卢姐姐可是说了,我长得好,谁看了都心生欢喜,不愁没人爱……」她还没说完,「景延玉」就把她勾进怀里,不让她再说下去。女子头枕在他胸前,脸颊通红,不敢再说,而男人捏住她的手腕,轻置于胸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我说会,你偏不信,还想下山找别人,他们哪里知道你从未杀生,只看见你是鬼,就想对你赶尽杀绝,你呆在这山中,才会安全。」女子埋着头嗡声回道:「知道了,我不下山,那阿玉也别娶别人。」男人温柔地拂了拂女子的后脑。「那人的确与我有婚约,但那是我出家前,他们一听我要出家,便兀自毁了婚约,我也随他们去了。」言毕,他将下巴轻搭在女子的头顶,缓缓阖上眼睛,口中似含万般思绪。「念霜,此生,我只有你。」11我远远伫立在花树下,花瓣落下,穿过我的身体打着旋落在地上。我怔怔地看着落到地上的花瓣逐渐化成灰,再抬头看两人,已是一躺一跪。「阿玉……我恨你……」女子口吐鲜血,呈濒死之状,她怨气缠身,一只手还被男人牢牢握在手中。四周的树木尽数枯萎,房屋也显荒凉之景,已有我方才看到的寺庙那般。男人或许是还俗留发,而此时几千青丝悉数白了,铺在消瘦的背上。他用沙哑的声音在说:「佛,我求你,救她。」随后,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句低语:「她是鬼,不在轮回之内,我救不了,也不能救。」「救她……」男人仿佛没有听见,还在重复这句话。低语的主人无奈地叹气:「若非是她,你已成佛,现在你让我救她,只有一个办法……」后面在说什么,我听不清楚了,只看见「景延玉」流下了一滴金色的眼泪,随后一团金光从他额头冲出,钻进了女子的眉间。女子的周身泛起金色的光,而「景延玉」像枯死的老树渐渐凋零,等金光褪去,女子变成了一个婴儿,一只手掌里泛着盈盈的光,男人抱起她,然后拖着自己垂老的身体,走出了寺庙,不知去处。我想追去,两腿却被什么固定住,丝毫不能动,而此刻手掌心的天师印又传来了炙热的疼痛。强烈的痛苦击溃了我眼前的幻境,把我拉回现实,寺庙已经消失,载着景延玉的花轿正停在我身前,八个轿夫躺倒一片,都已化作白骨。我扯开花轿的帘子,景延玉正安静地呆在里面,紧闭双目,气息平稳,我松了口气,准备唤醒他,可方才我看见的那一幕幕让我的手不由一顿,整个人陷入沉思。还没等我回神,我那停在半空的手就被人扯进了怀里,贴着滚烫的胸口。我抬头一看,某人已经睁开了眼睛。「夫人。」景延玉目光深邃地看着我。我避开他的视线,不自然地抽回手。「你醒了就好,我先送你下山,我还要找个人。」「如果你说的是卢念溪,她已经下山了。」我愣了一下。「是我让她走的。」景延玉垂下眸子,看不清神色,「捉我来的鬼认得她,想对她赶尽杀绝,不过说来可笑,我一说不许,那鬼就答应了,还说只要我同意娶她,她什么都肯为我做。」我闻言,手不禁搭了一下心口,从那里有微微的抽痛传出。「我觉得她在透着我看谁,直到我看见她屋里挂着一幅画,画上的人与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身边还画着一个女子的背影,两人情状亲密,似是恋人,但那女子又不是这鬼,鬼几番想毁了那女子的画迹,只余男子一人,却又避不开男子的脸……」我不想再听,出声打断了他:「同我说这些做什么?」景延玉抿唇,轻柔地牵过我有天师印的那只手,他细细地抚摸天师印,随后说话的气息都倾吐在上面。「鬼说,我的前世是佛子,为了一个女鬼,自断修为,化作凡人,而那女鬼得了我的修为,得以转世,如今成了天师一脉。」他抬眼盯着我,目光晦暗。「夫人,你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12「是真是假又如何?前世是前世,今世是今世,前缘已了,没有再说的道理。」我抽回手,撇开脸说道。我没有去看景延玉的眼睛,我怕我会露怯,我清楚自己远没有说的话表现的那样冷静。我不敢赌。前世的我心怀怨念、恨意死去,哪怕是他的前世救了我,我不明其中纠葛,也难淡然相对。「我这就带你下山吧,等到子时就难逃了。」我退了几步,让景延玉离开花轿,可就在这时,一股阴森的气息从我的背后袭来。「贱人,拿命来!」来者带着必杀的念头,我防不胜防,还是景延玉出手拉过我,才躲过了一击。花轿受此一击,顿时支离破碎。景延玉将我护在怀里,目光冷冷地盯着来者——一个穿着嫁衣的苍白女人,此时的她满脸愤怒,从衣袖里探出的手指尖锋利,周身翻滚着黑色阴气,展露着极致的压迫感。女人死死地盯着我们,忽然一瞬眼神温柔下来,「阿玉,你过来,我不会伤你……待我杀了她,我们就去完婚……」「我说过很多遍,我的夫人只会是一个人。」说着,景延玉轻轻抚了一下我的发丝。我看到那女人被气得眼角抽搐,最后一丝温柔也褪去,嘴角缓缓勾起,冷冷道:「可笑,这由不得你自己,在我的地盘上,没人能忤逆我,前世是,今世更是,当年我能让你们反目成仇,今天,一个也别想逃!」13让我们反目成仇?!我不由愣住,没注意到身旁的景延玉眼眸暗了下来,我只察觉腰上环住的胳膊紧了几分,便觉得他是害怕了。我心里别扭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却不料刺激到了女人,她咬牙切齿地盯着我的手,似乎要将它盯出洞来。「阿玉,既然你还是选择她,别怪我无情!」随着她一声怒吼,树林轰然作响,雾气尽退,阴气从四周朝她聚集,而她的双目渐渐发赤,不知从何而来的紫黑色的裂纹一点点爬上她的脸、脖子、手,最后令她变成了一个极其丑陋的厉鬼,甚至红色的嫁衣也被阴气覆盖,染上了墨般的黑。光是正对她,就会被她的戾气压迫得喘不过气,我醒醒神,推开了景延玉,让他抓紧时间离开,可他却摇摇头,不肯走,反倒捏住我的手腕,目光如炬。「别逞强,我会陪着你。」他未说完时,我便愣住了。不知是不是错觉,景延玉的这句话似乎带着一些特别的感觉,是那种莫名让人安心的,像是香火旺盛的寺庙里传出的那种空灵的吟诵,令人心生虔诚。我抬头与他对视,隐约看见他的眼瞳闪过金光,再看,又什么也没有,我又忽地觉得手掌里的天师印在发烫。随着一股炙烫的感觉愈发清晰,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我的体内,我功力大增,只需动动心神,几十张金符便从腰间系的百宝袋里飞出,我一眼就能看出金符的威力远胜过以往的。「你……」我对着景延玉欲言又止,他弯弯眼睛,松开了我的手腕,往后退了几步,接着郑重作揖:「夫人,一切就靠你了。」景延玉还穿着那件凌乱的婚服,站姿如松,从容不迫。恍惚间,我仿佛看见了一位身着白色袈裟的佛子,随后又变成一个身披白发的散修,最后变成一位迟暮老人。我眨了眨眼,将景延玉此时年轻俊美的脸庞深深地印在眼中。「好。」我捏紧拳头,将炙烫退去的天师印牢牢握在手中。14我与厉鬼遥遥相对,有几十道金符护我身。我从未如此充满力量。依稀记得当年下山寻找命缘之人的我不谙世事,险些被人骗光钱财,好在路过的景延玉出手相助,我也因此见他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不禁出口指点。我这一张嘴,便与景延玉结下了不解之缘,后来我也忘了去找命缘之人,在景延玉府上落了脚。再后来,我不小心暴露了他是罕见的纯阳之体,对我修行深有好处,谁想,他干脆说娶了我,见我纠结,又一通诱惑,于是我们定下约定,互帮互助,我帮他改命,他给我阳气修炼。但我渐渐不满足简单的接触,我开始大胆地要求更深的接触,可这下子,却为难住了景延玉,因为他修炼的武功必须要是处子,如果为了我的私欲,他就会功力尽毁,我便歇了心思。而见我郁闷,景延玉却开口提出亲吻可以,他这么一说,恐怕也没想到后来会一发不可收拾。我自幼长在道山上,看的是绿色,吃的是绿色,心里边就没有那种心思,下山后见了世面,也路过过青楼、小倌馆,也险被人拉进去,虽然面上无感,心里头却默默对这种事产生了好奇。所以当景延玉提出可以通过亲吻吸阳气时,我没有半点害羞地答应了,然后当场要求来一次。景延玉作为提出者,却拧巴起来,最后还是我强硬地拉过他吸了一口。不做不知道,我上瘾了。不知是不是我太过分了,景延玉开始频繁出征,故意躲着我似的,留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为了稳住我,他总会留一件自己的衣服给我,让我“睹物思人”。几年过去,我习惯了景延玉时不时的出征,也渐渐戒了瘾,不再热衷这件事,一件浸满阳气的衣服就可以满足我了。而且景延玉只要在家,就会定时给我“上贡”,我也不必追着要。只是这次,他真的走太久了。还带着麻烦回来。冥冥之中让我们陷入此时的境地。15金符防守,厉鬼先攻,她招招攻我死穴,我驱使金符一一应对,金符威力大增,可劈雷点火,可唤风落冰,不过一会儿,我与她打得不相上下。再过一会儿,隐隐是她要败落。「可恶!」女人狠厉地盯着我。我决定猛攻最后一下,她却忽然口吐鲜血,血不落于地上,而是变成一粒粒血珠,半空又忽然涌来一阵迷雾,将那片血珠吸收干净。待雾气散去,女人不见了,转而出现了一群全身苍白发青的男女老少,他们面无表情,穿着朴素,应当就是山下消失的那群村民。女人不见影子,只听见她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就让我的从民们会会你,看你如何攻破他们的不死之身……哈哈哈……」我不用细看,便感知到这群人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死气,因为他们都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人活生生炼成了这样。村民相互拥挤,从人群里我看见了之前碰见的喜婆和八个轿夫。他们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而喜婆的脸又如初见那样,碎裂的痕迹已经不复存在。难道这就是“不死之身”?!女人嚣张的笑声尖利刺耳,这群人也开始朝我攻击。我又丢出几十道金符应对,边愤怒地喊道:「你把他们变成这样,你真的不会良心不安吗?!」女人口中的“从民”意味着这些人都是女人的仆从及仆从的家人,她将侍奉自己的人炼成僵尸,可见此女心之歹毒!村民被我攻倒只是缓了一息,便又从地上爬起来,不知疲倦地攻击我。「哈哈哈!他们是我的人,我如何处置他们用不着你管,谢念霜,你还是这样,以为自己是什么圣人吗?若不是你这样乱发慈悲,前世我怎么会成功地挑拨你们,你啊,还是这么愚蠢!」女人嘲弄的话无法阻止地冲进我耳中,震得我发晕。「闭嘴!我是谢忍霜,不是她!」村民的攻势陡然变强,我有些招架不住,心神也不由受了干扰。「哈哈哈——继续垂死挣扎吧!你别想看见明天的太阳!你们,杀了她!」随着女人一声令下,他们一鼓作气冲向我,同时,一股强大的阴暗湿冷的气息从我的背后袭来。一时间,我腹背受敌,在劫难逃。而我的丹田道息也几乎枯竭。可就在这时,局势得到逆转。「退——」一道蕴含深厚威力的金光从我背后射出,村民被齐齐逼退,而躲在暗处的女人的惨叫声猛然响彻树林。我怔怔回头,便看见景延玉低垂眼眸,掐着佛家手势,浑身泛着金光。他启唇轻吐:「子时已到,鬼门关。」随后他挥着大臂,朝天空施了某种佛家法力,只见树林中凝聚的阴气快速地朝四周散去,村民皆停下动作,而行踪不明的女人突然从半空中显身,掉落到地上,她狼狈地吐了几口粘稠的黑血,又抬起头目眦尽裂地盯着我和景延玉。我刚准备开口,就见那群村民间忽然有了骚动,接着有几个“人”走出来将不能动弹的女人拖拽进人群,之后响起了连绵不断的撕咬咀嚼声和哭泣尖叫声。恐怕女人也没想到,她的结局会是被她的从民们瓜分食尽。16将军府上,我与景延玉静静对坐。他眼神温柔,张嘴欲言。我垂眸回避,开口打断他。「我不是她。」「此劫过去,你的命格已彻底改变,不再需要我帮你,我也可以离开了。」我不愿多说,起身就要离开,景延玉伸手拉住我,他低着头,语气委屈:「谢忍霜,如果你是在意前世,我便尽数忘记,只记得今世你我是夫妻,再说,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恐难再娶。」我听了他的话,惊愕地愣住,「什么夫妻之实?!」「你忘了吗?去年的中秋夜……」景延玉抬头看我,眼角微红。「你只饮了一杯酒便喝醉了,硬是拉着我上了床榻,我反抗,你就掏出符箓吓我,我只好从了你……可一夜醒来,你却忘了,只有我一人记得。」我立马反驳道:「胡、胡说!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我喝酒从未醉过,你想留住我,不必撒这种谎,而且你我都清楚,你若同我有了实,你那一身的功力都会散去,你那之后出征打仗那么多次,可不像没了功力的,我虽懂得不多,但我不傻!」「对,你说得对,可问题是那都是我骗你的,没有什么必须是处子之身,我只是、只是觉得你一旦尝到了,不时便会抛弃我,去找别的人,你不知道,我见到你的第一眼便喜欢上了你,不然我怎么会提出用吻给你提供阳气。」景延玉的话无懈可击,但又是那么的让人害臊。我遮住滚烫的脸:「你别说了!你吊着我还有理了?!」「没理,我没理……谢忍霜,我只想你留在这里,我知道你先前在找一个人,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那个人,就是我?」闻言,我心跳如擂,他说的是……我的命缘之人吗?师父说过,我的命缘之人能帮我躲过大劫,如今的一切都对上了。可我偏不愿承认。「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刚挥开景延玉的手,却有一人推门闯入,卢念溪背着光走了进来,她的脸庞恢复白皙,身后跟着怯生生的小鬼。「哟嗬,夫妻俩闹矛盾了?」卢念溪一反常态地对我们挤眉弄眼,仿佛变了一个人。「你……怎么……」我欲言又止。「小霜儿,许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娇气,就是苦了佛子大人咯。」「嗯?」我傻傻地看着她。「是、卢姐姐吗……」我低声念道,身旁的景延玉趁机牵住我的手,牢牢抓着。他语气欣喜。「你都记起来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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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渐耳符是自唐代以来使用得比较多的神符,其寓意是运用五雷天心正法对鬼进行三次斩杀,以达到祛邪治煞的目的。在符中,“雨”代表五雷天心正法,“渐”三点水旁其实是“三”字,寓意三斩。整体意思就是运用五雷天心正法对鬼进行三次斩杀。此外,“聻”字在符中可以达到祛邪治煞的目的,若篆书此字,贴于门上,一切鬼祟,远离千里。以“聻”克鬼真实“以毒攻毒”!下载贴吧APP看高清直播、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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