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一部多年前读过几年前看的小说,忘了书名怎么找?

【全文完结,请放心食用】哲学院新来了一个院长。我教历史,他教哲学,按理来说我俩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但每逢我在课上讲些历史上的怪事之时,这兄弟不知怎么就闻讯而来,成天在我耳边叨叨,对待学术要严谨。许院长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鬼怪。」他是个坚定不移的无神论者。可惜,自某天我醉酒之后原形毕露,许院长就对着我的尾巴陷入了沉思。不用他说,我知道,许院长的信仰就此塌方了。*一起因是因为一场历史讲座,主讲人是我。我说了一段两千年前的怪事,底下的学生老师听得都津津有味,唯独许临舟这个门外汉,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落我的面子。「历史失载,但传闻——」我话还没说完,许临舟这人却皱着眉打断了我。「江教授,失载的事情就不用臆想了,你不会又要用什么怪力乱神来解释历史的谜题吧?」他口吻很严肃,弄得我在台上一阵尴尬。旁听的一些老师就给我解围道,「这是江教授独有的教课方式嘛,许院长,你也别这么严肃。」就是,弄得我莫名其妙的。再说了,我发表了那么多学术论文,轮得着他来教我严谨么?可许院长却不松口,那日之后,他得空就来我的面前刷存在感,「江教授,失去记载的东西一般只是今人的猜想,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未解之谜都归于鬼怪的。」「何况这个世界上没有鬼怪。」他补充道。我起先还能听他巴拉几句,但时间长了,我实在没有心思听他老生常谈。我想骂他,但在帅哥面前还是保留了点形象,只不耐地说,「你怎么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妖怪?你没看过的事情怎么能说的那么绝对?」他义正词严地道,「如果真的有的话,我一定能够看见。」「.......」我很想告诉他,他面前就站着一个老妖怪。还是个活了三千年的妖怪。每当许院长和我科普这个世界上没有妖怪的时候,我都倍想现出原形,狠狠碾碎他的三观。可和一个才活了28年的人类小孩计较,那也就是太丢面了。他肉眼凡胎,能看见才有鬼呢。我懒得和他争论,但凡许临舟出现,我立即尿遁,绝不逗留。可惜,就在我躲了许院长一个学期之后——许院长坚定不移的无鬼神论在一通电话中,彻底碎了。电话响起的一瞬间,他的声音被吓得变了调。「江教授!我家闹鬼了!」*二「许院长,你家闹鬼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许院长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吞吞吐吐让我赶紧过去一趟。「江教授!你快来救救我!」他清越磁性的声音一响起来,我脑袋里面就浮现他那张俊脸,心里面幸灾乐祸的想法也被压了下去。毕竟许院长虽然神经叨叨的,但脸还是蛮耐看的。我敷衍地安慰道,「多大的事儿,不就是鬼吗,你和它说说唯物主义核心论,没准儿它就自己去投胎了。」电话那头默了一瞬,显然是给许院长整无语了。隔了好久,他才委委屈屈地开口,「都这个时候了,江教授还在开玩笑。」看在他出事儿第一个打电话给我的份上,我还是决定亲自去跑一趟。毕竟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怕鬼的许院长,要是不亲眼看看,属实是有点可惜了。许院长家里闹鬼?哈哈哈!果然是报应不爽!让他天天说世上没有妖怪!后续请点击这里呀~但话又说回来,他家闹鬼,他不是该找刘教授嘛?毕竟他老主修道教文化,除鬼这事儿怎么也轮不到我啊。但当出租车停在许院长发过来的地址之后,我已经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感兴趣了。面前出现的是一座有市无价的中式园林老宅,瞧瞧那瓦,还是光绪年间的东西,一块能值不少钱呢。就这一瞬间,我突然觉着许院长在我心中的地位直线上升。门口管家的声音将我从出神中唤醒。「您就是江教授吧?我们家少爷在客厅等您呢。」「少,少爷?你,你该不会说是许临舟吧?」我当人这么久,头一次觉着舌头不像是自己的东西。管家一把年纪,笑容十分得体,风度翩翩地冲我点了点头,「是的,少爷是姓许。」我想,大清它虽然亡了,但有时候,它又没亡。不过在这么一栋古色古香的宅子里面,闹鬼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我迫不及待地跟管家进去,想看看到底是什么鬼,能将一身正气的许院长吓得花容失色。*三可惜,管家带着我绕了七七八八,我愣是没看见这院子有闹鬼的嫌疑。这许院长不会是思考哲学把自己给思傻了吧?许临舟站在古色古香的中堂上,他穿着一套简单的黑色运动服,显得修长挺拔,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衬得越发白皙。他瞧见我来,死气沉沉的眼中忽而一亮,忙跑到我跟前来。「江教授你可算来了!都怪我有眼无珠!我就说你们天天研究历史文物,肯定知道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我家闹鬼了,我家真的闹鬼了!」我心中冷笑,现在才知道?晚了!可是许院长家真的一点妖气都没有,他从哪来的鬼?难道他疯了?我低咳一声,假意安抚道,「那你说说你是怎么看见鬼的?那鬼长什么样子?」许院长脸色更白了,「就是晚上有人走路,柜子还会自己乱动——」我让他带我去看看。许院长也是一愣,「你不害怕吗?」他这话一说,我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个普通的历史老师。念及此,我不自然地瞪了他一眼,「我要是害怕我还过来干什么?」许院长略一思索,也觉着自己问出来这话有点傻,就领着我往闹鬼的屋子里面去。我只见过在讲座上风采飞扬的许院长,还是第一次看见畏畏缩缩的他。倒像是个惊慌失措的人类小孩,等着大人的保护与安抚。我赶忙将这个想法给甩出去,保护谁不好,保护这个不信邪的人类?许院长声音发颤,「就,就是这里了。」我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屋子确实是古色古香,但里面真的干干净净,连一点鬼气都没有。既然没有真鬼,那就是人心作祟。思前想后,我还是说,「许院长,且不说这里没鬼,就算有鬼你也不该找我啊,你去找个道士都比我有用。」市面上的道士别的不会,开导人挺厉害的,到时候骗个许院长小万把的,这疑神疑鬼的病儿就好了。许院长手指冰凉,隔着外套拉着我,可怜兮兮望着我,「那,那要是没有鬼,衣柜怎么会乱动?」我翻了个白眼,扭头就往外走,「你家衣柜都是光绪年间的古董了,几百年来,风没把它吹跑就不错了。」他显然不信邪,一改往日科普无鬼神论时候的坦然,亦步亦趋地跟在我后面。「可,可是走廊上的脚步声——」「幻听。」「那——」我不耐烦地吼了一句,「你脑子被门夹了吗?你不是不相信有鬼吗?这会儿你该自己翻哲学书找答案啊?你找我絮絮叨叨干什么?仗着你有钱又帅我不敢打你是吧?!」「.......」谁都知道历史系的江教授脾气大不好惹,我吼习惯了,可惜许院长初来乍到,我又有心在他面前装淑女,他自然没习惯。我扭过头看他,就见他像个受气的小媳妇站在我身后,想说什么,又害怕我真的动手。得,我确实不舍不得打他。我冷静下来,状若无事发生,「不好意思,生理期来了,脾气不太好。那你要不搬出去住吧,这里也不像能住人的样子。」许院长挠了挠头,「可是我爸让我在这里住两个月,给老宅里面添添人气。」「哦,那没办法了。」他期期艾艾地望着我,就差跪下来求我了,「江教授,要不你在这里住下来呗,反正这老宅大得很,历史又悠久,你就当来这里度假呗。」到底是同事一场.....好吧,我承认我见色起意,我就想和帅哥交个朋友。我思索道,「住下来也不是不行。」他眼睛一亮,脸色霎时间也红润起来。「那就在这里住下来吧!」我谨慎地问了一句,「许院长应该没有女朋友吧?要是有的话,我就不打扰了。」许院长的情绪显然是高深莫测,方才还乐得眉开眼笑,现在又沉得阴云密布。他幽幽地说,「之前我在教辅室的时候,就说了我没有女朋友。」我故意道,「哦,又不是说给我听的,我怎么知道。」他小声嘟囔了一句,「可不就是说给你听的。」「什么?」我没听清。「没什么,我陪你回去收拾衣服!」*四在许临舟的盛情邀约下,我自然而然地就在这老宅住了下来。我以为许临舟说得害怕鬼,只是单纯地睡不着瞎作怪,毕竟他这人死不信邪,就算是害怕也不见得能害怕到哪里去。但是我低估他了。凌晨三点半,我刚放下追剧的手,准备起床去个卫生间,然后开始修仙。外面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刚开门,就瞧见穿着睡袍的许临舟。更确切地说,是惊慌失措的许临舟。他看见神情亢奋的我,先是一愣,「你还没睡?」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干嘛的,没等我开口,他倒是先一步挤进来了.「鬼!江教授!我房间里面有鬼!」我只觉着自己五官都皱在一起,一脸的匪夷所思,但我尽量按捺着烦躁,耐着心绪说,「许院长,凌晨三点钟你跑我屋子里说有鬼,我看你才是心怀鬼胎吧?」别说,许院长身上真的沾了几分妖气。我拧着眉,「你带路,我倒要去看看是何方妖孽。」我和他绕过老宅破旧的走廊,来到许临舟住的卧室。刚一进门,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许临舟就忙不迭地躲在我身后,「就,就那个柜子,刚刚我亲眼看见它动了。」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还是说了句公正的话,「许院长,我就是来给你壮壮胆子,你别以为我真会除鬼。」我思索着走到柜子旁边,没嗅出来什么灵异力量的波动.怪了,真没有鬼啊!可是那妖气又是怎么一回事?我劝慰道,「没多大事,可能是你看花眼了。」许临舟这会儿倒没有那么害怕了,他只能点点头,眼神却黏在我身上,显然是不想让我将他独自留在这里。「........」这么一瞬间,我觉着他才是被鬼上身了,要不然人前人后怎么差距这么大?「你放心,就算有鬼,她也不会杀了你的,毕竟你这么俊。」许临舟果然神情一梗,那星星点点的恐惧,也被最后一句话给噎了下去。半晌,他只能凉凉地说,「.......江教授,你说话真风趣。」「你不会今天才知道吧?」我挑眉看他。他的黑发被夏夜微凉的风吹乱,沉静的眼眸中荡出来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良久,他勾起唇笑了,一笑,就露出两个甜甜的梨涡,竟有些温柔在当中。「那倒不是,见江教授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干嘛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啊?这下轮到我噎住了,我只能扭过身,强装镇定道,「那你挺厉害的。」「........啊?那,那多谢夸奖?」「不用客气。」「........」*五当然,即使许院长笑得再好看,昨天晚上他还是一个人睡在闹鬼的屋子里。许院长应该不会出息到能把自己吓死,所以我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搬到了他屋子对面。他要是知道自己把一个老妖怪请回家镇宅,不知道还能不能笑得像朵花一样。吐槽归吐槽,但我和他毕竟是同事一场,来到这也不能白吃饭。昨晚上我确实感觉到了一阵妖气,午饭过后,我就让许临舟带我在这老宅里面逛逛。许临舟带我在院子里逛了半晌,见我沉默不语,他才试探性地开口,「江教授,你有没有觉着我们挺默契的?」「啊?」我不解其意。他笑笑,「你不言我不语,咱们这样走了半个小时,还不算默契吗?」「.......你这笑话比我开的十八度空调还冷。」虽然许院长有说冷笑话的能耐,但看在他这么努力找话题的份上,我也不能不识好歹。「这柳树长得挺好看的。」我将目光落在正前方一株老柳木,这柳树是镇宅之眼,经过几百年的滋养,我一靠近,就觉着浩瀚的灵气冲我扑面而来。灵多生妖,估计这老柳树不久就要成精了。但这也和闹鬼没关系啊?可许临舟那可怜模样也不像是骗我的。他骗我干什么?总不可能骗我来他家吃饭吧?这么看,除非将这柳木除了,才可能去除妖气。但那样的话,这宅子就顶不了风吹雨打,迟早得倒。许院长给我饭吃,我不能冲了他家龙王庙,所以这忙我实在不能帮。而且老柳树又没干坏事,我也不能来倒拔垂杨柳啊。就在我以为自己可以在这里白吃白喝混到开学上班的时候,许临舟这人跟有毛病似的,大半夜不睡觉非跑过来敲我门。开门也不说事,反倒有些搔首弄姿地站在我跟前。我只看见他睡袍微敞,隐隐约约露出来清晰优美的肌肉线条。他皮肤白,教夏夜的月光一照,显得晶莹剔透——啧。我怎么感觉他这睡袍敞开的角度这么刻意呢?我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偏过头往身后的时钟一看,今儿挺早,竟然才十点半。许临舟语气发颤,「江教授,我听见走廊上有人走路!」「那我也没有办法啊,我又不会除鬼。」我实在想不通他遇见鬼就来找我的措施,这会儿他去院子里做一套广播体操,都比来找我有用。「我,我吓得睡不着,你陪我出来走走呗?」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望着我。大晚上他不敢睡觉,他敢散步?是他脑子有问题,还是我脑子不正常?我盯着他看了半晌,忍不住问,「许院长,你是被吓疯了吗?」「.......没有,要不你陪我去看个电影吧?」他似乎也觉着散步有点不切实际,又补充了一句,「我家的家庭影院蛮大的,还有很多的零食。」这听上去还不错。「那好吧,看在你这么害怕的份上,我就陪你一会儿吧。」许院长的家庭影院的确很大,比电影院还要高级,椅子竟然还带按摩功能的。他给我推了一个小车过来,上面竟然全是价格不菲的零食——我突然想在这多住几年了。「你想看什么?」「西游记吧。」他一顿,到底在一堆文史纪录片中,给我找到了西游记。我看得津津有味,全然不管许院长。我以为许院长也在津津有味地看西游记,可一集结束之后,超大液晶屏突然一阵黑屏,而我的夜视能力又极好——于是,就看到许院长竟然一直在看我?我吃薯片的手一顿.......难道他看出来我是妖怪,才带我来看西游记,让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突然坐如针毡,不自然地往他瞥了一眼,「许院长,你看我干什么?」许临舟似乎也没想到我能突然转头,他神色更是不自然,还摸了摸鼻子,「你耳环挺好看的。」接下来的西游记他是一集都没看,眼神一直放在我身上。这是什么情况?我看不下去了,我决定回去询问一下人类同事,问许院长是不是有大病。念及此,我只能偏过头同他说,「太晚了,许院长,我想回去睡觉了。」「哦好,确实有点晚了。」他又带我绕回走廊,神情确实不像之前那样害怕了,反倒有些娴静从容在其中。至少,睡袍是整整齐齐的系在身上。真是奇怪,方才他不是还很害怕吗?将我送回卧室之后,他在门口久久不曾离开,看上去倒是有话要对我说。但不得不说,这一套黑色丝绸睡袍穿在文质彬彬的许院长身上,很有邪魅狂狷的妖邪味儿。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上,我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他唇瓣微抿,竟然有些腼腆地望着我,「江教授,我可以喊你的名字吗?」就这?「喊呗,多大点事儿。」「.........」*六碍于许院长的态度太古怪,回到卧室,我就掏出手机给我要好的同事发了一句。「我总感觉许院长对我的态度怪怪的,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发消息是凌晨一点半,同事到隔天八点钟才回我。她先是给我发了一个无语的表情,然后才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许院长是喜欢你?」她后面还带着一个狗头的表情包。这是什么意思?有这个可能吗?我不解其意,「你从哪里看出来的?从他天天给我说尼采的超人论?」同事发来一串省略号,她紧接着说,「钢铁直女无可救药了,你还是寡着吧。」她不再理我,但我却陷入了沉思。可是许院长只是单纯的害怕鬼啊。他要是真喜欢我,能和我说一个学期的无鬼神论,来抨击我的信仰吗?不对——他这院子里根本就没有鬼!难道说.....他是故意装作怕鬼,让我来他家度假?思前想后,我还是决定晚上用实际行动检测一下。白天我观察着许院长对我的态度,看上去也确实是害怕鬼的。一直到半夜十二点,我等着许院长屋子里的灯灭了,才悄悄使了个法术,决定去试探一下院长怕不怕鬼。许院长睡颜恬静,小脸贼白,我情不自禁地当了一回女流氓,往他嫩得出水的脸上掐了一把。于是他醒了。「........」屋子里没灯,他就盯着我幻化出来的女鬼看了半晌,才翻了个身继续睡。我,「........」我又掐了他一把。他又醒了,这会儿还揉揉眼,从床头柜上拿起来眼镜戴着。这么冷静?我忍无可忍,幽幽道,「我是鬼~~~」许院长趁我不注意,竟然给我使了一个擒拿术,钳制着我的两条胳膊,死死地将我的脸抵在床上。他声音冷漠,「你以为扮鬼就能进来?偷东西也不打听清楚,许家大少爷从来不信邪。」?前天三点半不敢睡觉的不是他?他果然装神弄鬼骗我!许临舟这会儿也没有二话,就想来拽我的头套,可那是真的是我的头发!「啧,假发质量这么好?」我疼得龇牙咧嘴,哪敢在这里逗留。妖管所不让妖怪随意使用妖术,被发现了可是要扣两百功德,影响成仙的!我立即施法离开,顺势仗着自己是老妖怪的份上,和妖管所的法规打个擦边球,稍稍将这个记忆变成梦,免得明天不好解释。这许院长竟然真的骗我!*七既然他不是真的怕鬼,那就证明他对我有意思。白天许院长恢复如常,还想用怕鬼的言论拉我去看西游记。我是那么好骗的吗?气归这样气,但许院长实在是对我太好了——再加上我对他又有点觊觎之心,所以我就忍了。我想看看他到底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老宅里面没有佣人,一日三餐他大包大揽,竟然还在洗衣机坏了之后,亲自帮我洗衣服。总归,我开始相信许院长是喜欢我了。更重要的是,他终于不再我耳边讨论哲学和唯物主义论,反倒是开始和我说些神话鬼怪。他是真的涉猎广泛,同我这看过历史变迁的妖怪交流起来,竟然分毫不逊色。许院长一点都不觉着我是白吃白喝,竟然还觉着招待不周,要带我去市里面逛逛。这天中午,他将他富七代的标配跑车钥匙悬在手上,换上一件休闲的长裤长袖,冲我商量着,「稚鱼,今天凉快,你陪我去游乐园呗,我听说你一直想去呢,正好我也没去过。」他喊我江稚鱼不就行了,喊我稚鱼干什么?怪不好意思的。不过游乐园我确实想去,主要是大夏天去冲浪,特定凉快。跑车坐上去很舒服,我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许院长,你真是个好人。让我白吃白喝不说,还能带我去游乐园。」许临舟打方向盘的手顿了顿,「我不希望是好人。」「那你希望是坏人?」我觉着我和他说话,十句有九句是无话可说的废话。许临舟笑笑,「你看过大话西游吗?」「看过一点。」他点点头,一边认真开车,一边说出来一句让我吓得满地找头的话。「希望我是意中人。」「!」*八他这句话其实是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是又在我的意料之外。我知道他喜欢我,但是我觉着这进展得未免有点太快了。我对他当然也有点好感,要不然就凭那点同事情谊,我来陪他唠嗑吗?他唠嗑跟紧箍咒似的。所以我装作没听懂,其主要原因是这许院长压根不信邪呀,他要是知道我是个妖怪的,那岂不是完了?我一本正经地说,「紫霞的意中人是个猴,你就不怕我也是猴?」这话我是一点玩笑都没开。可许临舟竟然可耻地笑了!他笑得清清朗朗,「干什么呀,你说话这么幽默。」「.......我说的是真的。」「好嘛好嘛,是真的。你系好安全带,我们出发了。」「.......」看吧,这就是我纵然对他有好感,但还是对他敬而远之的原因。其实许院长能够喜欢我,对我而言不算是一个坏事。我这个身份其实并不是我的身份,而是我借了别人的身份证,在人间流荡。这事儿我是提出来申请的,所以我不是黑户。江教授痴迷历史文物,在寻访古迹中不慎摔死。我不过是一个被她惊醒的妖怪。是一个借了她的身份,替她活了半年的妖怪。主要是因为江稚鱼是个孤儿,又是个人才,妖管局和人类管理局一沟通,加上我这三千年老妖的面子,就将这个差事给我办了。身份证的有效期只有一百年,等江稚鱼死了,我又得成黑户。但是如果能和人类结婚,共享寿命之后,我在人间就有了绿卡,可以一直在人间当人。可惜现在的人都不相信有鬼怪,没有多少人愿意和妖怪结婚,更别说签订同生同死的契约了。最开始看见他的时候,我是对他有点觊觎之心的,但一听到他是个唯物主义者,我也就死心了。我同他的信仰背道而驰,又谈什么殊途同归呢。*九从游乐园回来之后,许临舟是越会装了。以前被鬼吓过之后还能带我去看看电影,现在被鬼吓了之后,他就干脆窝在我房间里面不愿意出去。装!继续装!反正和我住在一起,占便宜的是谁还不一定呢。但许院长确确实实是不相信有鬼,所以我和他注定没缘分。我本不想吊着他,回来就想从老宅里搬回去,但他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又确实让人狠不下心来。算了,难得看许院长为了追一个女孩子这么费心。「奇怪,这个世界上人们应该会害怕存在的,不害怕子虚乌有的——你既然相信,为什么不害怕呢?」我一个活了三千年的妖怪,他问我害不害怕鬼?我给他唱了首歌,「我害怕鬼,但鬼未伤我分毫。我不害怕人,但人把我伤得遍体鳞伤。」许院长没听过这首歌,只能瞪大眼睛问我,「你受过伤?」「........」看来许院长不网上冲浪,活得还不如我这个妖怪。我懒得和他解释,「明天就开学了,你别害怕了,咱们也可以搬出去了」没错,我和他已经在这老宅里面待了两个月。等开学我就和他划清界限,毕竟人妖殊途,他又不相信有鬼怪。他两眼忡忡地望着我,「稚鱼......要不你就暂时住在我家吧?我看你挺喜欢这个房子的。」「别,我真不喜欢,我喜欢有电梯的。」熟料,听见我这话,许院长面上的怔然竟然荡然无存,反倒是有些惊讶,「你不喜欢这个房子?」「是啊,我天天对这文史资料都够烦的了,回来还要住在文物里面,多累啊。」许临舟默了一瞬,显然是没想到我能这样说。我只看见他有些郁闷地转过身,拖着那高大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十由于第二天就开学了,我就顺带蹭着许临舟的车去了学校。同事一看我和许临舟一起过来,立即就问我俩是不是谈恋爱了。许临舟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脸上竟然还泛起来红,欲盖弥彰地望了我一眼,才故作镇定地冲同事点点头,「唐教授,早啊。」我跟着说,「早啊早啊。」既然和许院长无缘,我还是决定继续和许院长保持安全距离,免得让他们八卦。许院长还有别的事情,只有唐老师和我一起往教辅室走。她贼兮兮地问我,「你们怎么一起来的,你们不会同居了吧?」「别瞎说,顺路嘛。」由于我是这一群老学究当中最年轻的一位,她们成天到晚最爱的事情就是八卦我的人生大事。为了不让他们继续八卦下去,我还是决定迅速撤离战场。但可惜,临到下班的时候,许院长竟然出现在教辅室的门口。他巡视了一圈,才问道,「稚鱼呢?」里面一圈老教授打趣道,「哟,一个暑假就喊人家稚鱼了?临舟,你这小子进展挺快啊?」好家伙,感情全世界都知道许临舟喜欢我?我们不该是劲敌吗?不该是死对头吗?许临舟腼腆地笑笑,「还没有呢.....稚鱼呢?她不在这里吗?」我在他背后吭了一声,「在你后面呢。」满堂大笑,他俊脸迅速涨红,才略带恼怒地往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学究瞪了一眼。他来是想带我去吃饭,但我不想和他深交,所以就拒绝了。「没空,还有学术报告要做。」出于江稚鱼的身份,我在老宅确确实实的研究了两月的文物,也不算浪费时间。这会儿开学了,就得正儿八经的上班写报告了。但许院长显然是属于越挫越勇的人物,这次拒绝了,下次还来。他是真的很有钱,我不去吃饭,他就让大家一起去聚餐,这下我确实是找不到借口缺席了。唐教授问我,「你是不是不喜欢他?」我摇摇头,「也不算是,主要是我们身份不一样。」说这话的时候,我不知道许院长就在我背后坐着,自然也不知道许院长听见了我这句话。唐教授点点头,「是不是因为贫富差距?」我当然不能说人妖殊途,只能含泪点了点头,顺带吃了块小蛋糕,感慨道,「差距确实有点大啊!」「........」唐教授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遂任重道远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事,许临舟的钱配得上你的价值,你别自卑。」我状若含泪吃蛋糕——自卑?要不是变卖文物犯法,我指定比许临舟有钱!后续请点击这里}
按:前阵子,《万千微尘纷坠心田:文学阅读的生命化》一书作者张秋子与作家周晓枫来到读库大客厅,就“阅读能治病吗?”这个主题展开探讨。她们从自身经验出发,为我们提供了一份对文学阅读效用的思考和观察。以下为本场对谈的文字实录,您还可在读库App观看完整版对谈视频。对谈嘉宾:张秋子(右)周晓枫(左),2022年8月13日,读库大客厅。张秋子:各位好,很荣幸,我是第一次来到读库大客厅。今天要聊的内容其实很简单,也想聊得轻松一点,不要像学院派或学术派那么严谨,所以我们会聊一个常见的话题——"阅读能治病吗?"结合我自己的专业来说,就是读小说能不能治病?我对这个问题的兴趣,源于日常生活中的经历。有一些朋友,他们平时完全不读书,但会来问我:在日常生活中遇到困难,比方说领导不喜欢我,觉得我很幼稚、办事不周,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一本书,读了它,领导就喜欢我了。我很犯难,不知道怎么回应。为什么我们会相信在现实生活中遇到的问题,居然可以通过读书来解决,而我们平时又根本不读书?所以今天想聊的一系列问题都跟文学、阅读、疾病有关。这个疾病可以是生理的,也可以是心理的某种状态。文学在发展过程中,有很多时刻都跟疾病产生了千丝万缕的关系。现在大家都戴着口罩,是因为我们正经历一场疾病,它在古代被称为瘟疫。过去,无论是中国文学还是西方文学,都有大量书写瘟疫的著作,所以文学、阅读和疾病的关系很密切,但是它真的能治病吗?特别好奇在场的各位,在生活中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问题,你们读书的时候,真的觉得它能解决问题吗?读者:张老师、周老师好。我空闲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就会阅读。我从2018年开始订《读库》,书里的一些内容,生活中无法接触到,于是就产生好奇,有一种想去了解世界上其他地方在发生什么的冲动,其实也没有明确的目的。张秋子:你也不认为阅读是可以治病的?读者:对。有时候也会困惑,包括来北京之后,我第一次一个人生活,感到孤独的时候,就会想读一下书。张秋子:你觉得阅读能治愈你的孤独。读者:能帮助排解。张秋子:好,谢谢。周老师,对此您有没有想补充的?文学的魅力何在周晓枫:我先说点题外话,正好从《万千微尘纷坠心田》这本书入手。拿到书时我挺意外的,对我的老花眼来说,不管是辨别书名还是作者名,都有点吃力。这可能是我个人的问题,当时有一个年轻编辑对我说,我们小米粒那么大的字都看得清清爽爽,只有你希望把每一页都放成字帖那么大才踏实。这本书是老六寄给我的。我认识他好多好多年了。他年少时,就长得挺德高望重的,好像和现在区别不大。过去这么多年,以他现在的年纪,长这样说显年轻也不算恭维。说实话,他好像没有这种外貌上所谓的成长。看完这本书,我特别感慨。当年老六做书,会格外坚持他的审美和立场。他可以有极大的耐心,用漫长的时间去做张火丁老师的采访,包括为了了解一个作家,做其他各种深入的研究。在这么长时间的冲击中,他始终没有丧失“行活”之外的热爱和沉迷。一般做书,书名总是起得很大,或者起一些夺目的标题,好像要抓住你的胳膊,抱住你的腿,至少吆喝一声——你得看见我们这本书。我想,一个人怎么就能这么不着急?其实就是长时间的阅读,给人一种静气和底气。你可以说这是出书人的任性,但这种任性不是莽撞。他知道结果,并且甘愿这样选择。这跟秋子老师这本书给我的感觉是一样的。秋子老师在豆瓣上非常有名,但我当时没有对应上,老六说起的时候,我不是特别熟悉。看了这本书,慢慢就对上了。看完后,我有一个很大的感慨,关于阅读改变了什么。秋子老师是文学博士,也做了很长时间的教育工作,阅读不仅是她外在谋生的“行活”,但她有非常大的沉迷。所以,书中所有的知识术语不是物理搬移,她内心有文字带来的、分泌的那种快乐和甜蜜。就像书中提到,《苔丝》中描写被亲吻的脸颊,“像周围田野里的蘑菇表层一样”。秋子老师现在生活在云南,云南本就是盛产菌类的地方,她在阅读中注意到类似皮肤像蘑菇一般光滑等许多细节。阅读让人敏感、有静气,让人在心里有热爱、有沉迷。否则,生活如复印机下的日子,可能就变得对内心没有划痕,在头脑里没有记忆。对我来说,阅读还是能够提供很多切实的帮助。张秋子:最开始写这本书,并非旨在面向大众,不过是在豆瓣上自娱自乐,记录跟学生互动时产生的想法。书出版后,我也意识到问题所在。可能各位也有所察觉,书的前半部分更好读,后半部分似乎太学院了。因为它本身就不是同一时期的产物。前半部分确实是写给大众的,后半部分更多的是自我训练。我不认为文学能治病,文学其实什么都不能干,不要期待它能够达成任何目的。对我来说,它是一种自我训练的方式,让我变得更有感知力,更敏锐、细腻、宽容。假如我失恋了,读莎士比亚或其他著作,我的心情会好吗?其实不太可能。我们今天抛出的命题,其实也是一个伪命题,可能最终极的回答就是,阅读并不能治病,但是它也许会让你得到一些滋养。它书写疾病,但并不治病。包括我自己写作、阅读的过程,也不是在进行所谓的疗愈,而是一种非常严苛的训练。周晓枫:提到疗愈,我们经常会想到的是获得快乐、安慰,但可能并非如此简单。比如看了这本书,我感到疼痛、难受,反思了以后,我感到不舒服。这到底是治好了病,还是导致我生病?我的感受是,我们饿了,知道要吃粮食,其实精神也是需要吃饭的,不管是文字、音乐、艺术,还是享乐性的东西。如果我吃了这个精神食粮之后特来劲,浑身都是力气,走路如弹簧,这个过程可能是一种健身或养生。但有时,我会受到震动,会尴尬和不适,因为我没想到一本书的观点竟是这么理解生活,这对我本来平稳的观点甚至生活造成一定破坏,那么是它导致我生病了吗?不是,我认为它可能在修复我们的麻木,让我们保持一定的敏感,不管是对生活、对美、还是对变化的发现。假设我们的生活只为了谋生,完全是目的性、功用性的,这时文字能提供安慰,也能给予打击,让我们没有那么得意忘形。我觉得这也是一种治愈,治疗的是我们的傲慢、我们的麻木、我们的自以为是。如果认为疗愈仅是通往快乐,这有点单向度。我依然有很多困惑,但当我把这些困惑跟他人分享,有遥远而陌生的人可能和我在一起。我并没有解决他的问题,但我提出了心里的问号,也许我没有提供解决的答案,但那些隐秘的、不说话的人,会不会因为怀有跟我一样的问号,而感觉自己并不孤独,从而受到遥远的安慰?看似没有直接治病,但是不是,至少也有疗效?我们在现实中遇到问题,有时感觉文学并不能解决什么。是的,文学有时不提供答案,甚至只是提出更多问题。但我们为此思考的时刻,可能也是远离冷漠和傲慢的时刻,也是靠近谦卑和智慧的时刻。张秋子:对。我特别同意周老师说的。之所以对这个问题感兴趣,还因为我在课堂教学中也遇到过相似的问题。也许有一些读者知道,我会和学生一起进行文本细读。我们一个学期可能只读一本书,比如上个学期就只读了卡夫卡的《城堡》,但通常会读得非常细。期末,我也不会要求学生写一篇原创性论文,因为这对本科生来说太难,他们往往会去知网上东拼西凑,无非是把《城堡》再复写一遍。不过有一位男同学的作业让我印象深刻。我在讲课时提到卡夫卡和父亲的扭曲关系。他最有名的短篇小说《变形记》中,有一个细节是主人公变成甲虫后,父亲很生气,不仅没有同情,还拿出一个苹果砸到变成甲虫的儿子身上。结果被砸到的地方,甲壳正在腐烂——表达的也是亲情关系正在腐烂。那位学生读完以后极为震撼,不是因为卡夫卡提供了玄幻的故事构思或设定,而是因为他自己和父亲的关系也极度恶劣。他说他在读卡夫卡时,完全看到了自己跟父亲抗争的状态,所以不仅读了《城堡》,还把卡夫卡其他作品几乎都读了一遍。这个过程对他来说非常痛苦,可是在这种痛苦之中,又感觉到如刚才周老师所说,遥远的陌生人跟你感同身受着某种不足为外人道的情绪体验。这对他来说是一种疗愈。我们可能把文学的治愈想得太清浅了,好像它必须是温暖的、舒服的。也许只有一种东西会让我们觉得舒服,那就是心灵鸡汤。真正好的文学可能恰恰是让你不舒适的。纳博科夫曾说过,敏感的脊椎骨是阅读当中最有用的东西。我们可以想象脊椎过电的感觉,它绝不像做桑拿、按摩那样舒服,是一种痛苦且快乐的复杂感受,这才是好的文学能提供的疗愈。前段时间,我去南京出差,读了一本书叫《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读前几篇时我很欣喜,那种好的文学能够给你提供一种想象力爆棚的状态。但读完之后,我又感觉到一点遗憾。其中有一个故事,讲的是一对情人在亲吻,女人突然觉得舌头被男人的什么东西刮了一下,有点不舒服。于是她趁伴侣张嘴睡觉时,把手指轻轻伸到了对方舌头底下。大家猜一下是什么?他的舌头下面有一条拉链。她拿起拉链头往下拉,伴侣就像蜕皮一样被翻转过来。这个过程很神秘,她没有跟任何人说。后来有一天早上,她在刷牙时,对着镜子一张嘴,发现舌头下面也有一条拉链。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非常精彩,留给我们的阐释空间也极其丰富。但问题在于,它没有下一步的东西。它往往只给你抛出非常抽象的、有意思的设定,但缺乏对这个设定深一步的解读。而好的文学不仅仅是给你提供想象力的愉悦或情感的抚慰,它一定要问向更深的东西:在此之后呢?然后呢?那种随之而来的痛苦感、吃力感、笨拙感,那种坚硬的东西,可能才是文学真正的治愈力所在。周晓枫:秋子老师刚才说到对文本的细读,确实如此。如果走马观花,你只能看到花海,无法分辨花瓣和花蕊。过去我一直是散文写作者,后来开始写童话。跟孩子交流时,我说你们要像拿画笔一样使用手中写作的笔,不要直接写花,要知道它的轮廓、颜色、层次。当我们有足够的耐心、尊重、好奇、渴望,尽量平等地去观察一个写作对象时,它会释放出自己的神秘之美和诗意。假设对一个文本只需要了解梗概、应付考试,你就看不到那些藏在褶皱里的优美和幽微,还有那些神秘之物。所以文本细读非常重要。我做了二十多年编辑,之后才成为作家。作家相当于在家职业坐月子,长年累月地生养作品。生活教会你什么,你就去呈现、复写、描绘,这很重要。但写作还创造了一种可能身体不在场,但身心在其中获得享乐的状态。现实生活中,有一部分东西我们看得见,比如你能看见我吃冰激凌,而我想吃冰淇淋的念头你看不见,但这个念头同样真实。作家也好,好的文学作品也罢,是有能力还原那些看不见的现实。即使想象,也像海市蜃楼一样,它的奇迹感来自与真实的呼应。文学,它有真实的基础、概括的可能,同时能把人推到悬崖边起舞,让你处于充满惊险莫测和兴奋挑战的神秘之境。这些都是文学的魅力所在。有时候你从文学中提取出的内核,像具有惊人的辐射力,经得起漫长时间的缓释,经得起不同方向的解读,甚至是经得起读者的误读,以及它所产生的伤人的力量。然而,它让我们停顿的地方没有那么踏实,没有那么稳定,让我们获得所谓不安里的安慰,或是所谓舒适里的启示和反思。我们只要怀有足够的耐心,就会发现有细腻、安静、无声的光芒围绕字里行间。我觉得这是文学特别有魅力的地方。作者是否大于读者张秋子:周老师说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种形容——作者很多时候是大于读者的。因为他能给读者提供很多判断、意义感和选择的可能性。今年我开了一门课叫“小说与电影”,我们会读一本小说,再看一部电影。最开始读的是《局外人》,也是做文本细读,读完以后我找了一部相匹配的新浪潮电影,戈达尔的《精疲力尽》。这部电影大家接受起来很困难,现在的年轻人似乎已经没有耐心看黑白片了,觉得很无聊。我们最后看的一部电影是《穆赫兰道》,许多同学敏锐地捕捉到电影细节背后的隐喻。有些同学喜欢提供理论化的解读,比如看到一个角色,马上联想到拉康说过什么,德里达又说过什么。理论阐释当然很精彩,但也有一些同学完全根据自己的经验来解读电影细节,同样精彩。这部电影里出现了一个形象,是女主人公杀了女朋友之后梦到的。对这个形象,我们有多种解读。多数情况下,同学们的解读是非常理性化的,但有一位同学,他没有读过那么多理论书,完全从自己的经验出发。他说,这个人好像我小时候梦到的一个人,小时候做了错事,就会梦到一个满头白发、很有智慧的老人摸着我的头说,没有关系,这一切也不全是你的错,我就在梦中获得一种疗愈感。他完全没有引用理论,就是按照自己的经验解读文本。这位同学给了我特别多惊喜,有三次印象最深的课堂发言都是他提供的。而他说,除了我们课上规定的书目之外,他是不读书的。还有一个让我觉得精彩至极的例子,我屡次在各种场合提起,也是在说作者大于读者,或者导演大于观众,因为作者给读者释放了巨大的解释空间。我们在读一位黑人女性作家的作品时,出现了一个残酷的情节。一个黑人男孩和女友偷尝禁果时,突然有一群白人晃着手电筒走过来,把光照在男孩的屁股上,喊着“继续干呀,黑鬼”。这时,男孩做出的选择是什么?如果是我们,肯定会特别羞耻,马上提着裤子跑掉,而这个男孩继续做了下去。我们就针对这个细节展开讨论,也是这位同学,他说其实人类是最喜欢看别人交配的一种动物。当时全班同学都很惊讶,说我们没有这种恶趣味,谁喜欢看别人交配?但他说,所有关于动物的纪录片,都要拍昆虫、鱼、豹怎么交配,只有人才会对其他动物的交配如此感兴趣。所以当他看到黑人男孩当着白人的面继续做下去时,他想到的不是什么高大上的理论,而是黑人把自己动物化。只有白人是人,在白人面前,黑人甚至把自己看成动物,就如同人们拍纪录片要去看动物交配一样。这个例子让我印象尤为深刻。他提出了什么高深的东西吗?并没有。最珍贵的地方在于,他把自身的经验、最自由的想法和看似复杂的文本结合在一起。当然,这也是因为读者作为接受者,能承受作者提供的如此丰富的解释场域。文学课的魅力在于,不是我独自面对困难的文本进行挖掘,而是一群人共同面对文本,一加一大于二,一加二大于三。这个过程非常美妙,无须借助任何形而上的东西便可达成。而之所以能达成这种状态,是因为作者大于读者,才能给我们如此丰富的阐释空间。周晓枫:比如我在写某个故事时,心里走过一遍流水账,即便知道前因后果,我可能也未必会从零开始写到十。我可能从八起,带戏入场;也可能用倒叙,一开始是个破坏性的结果,越往回倒越美好。这个底牌或者说流水账在我心里,读者并不知道,所以这时作者大于读者。但如果一个写作者认为单凭技巧就能蛊惑人心,就可以忽略众人与万物的不同感知,甚至拍几下脑门就能动笔覆盖笔下人物的人生,那么这样的作家写不长久,因为他对人没有真正的关切,只是在炫弄自己的知识和想象力。有的人经过训练,或者经过一套学术培训,就丧失了最初对文字的感知力和辨别力,内心不再有真正的情感触动,于是,一写作文就用高山巍峨、河水奔腾这样的词汇,一写文章就变成尊老爱幼。那么有没有可能,描写一位老奶奶,即便是奔着尊老爱幼去的,但你会从她日渐稀疏的头发、逐渐暮气的体味里,体会出一种轻微的抵抗,甚至是为压制内心强烈的抵抗而表现出装饰性的善意。如果能把这些准确地呈现出来,包容她的真实、接纳她的缺点,这种爱就显得特别真实。作为一个作家,你可以做好充分准备、满怀自信地出发,但在整个写作生涯中,你应该贯彻的是一种不得不怀有的谦卑。如果你看到的世界足够大,你就一定会谦虚;你看到的生活状态足够得复杂,你就没有那么强的自信。刚才秋子老师概括得特别好,作者要大于读者。作家要对作品有充分的准备,你要和你的读者一起出发去探寻这个世界,不管是个人的真理,公共的真相,还是难以言明和判断的复杂内容。这就是阅读的魅力。张秋子:周老师是从作家的角度来谈,我可能是从批评者或阅读者的角度来谈,我们俩的角度正好对应。周晓枫:就像硬币的两面,尽管图案不一,但只有两面都有,才能让硬币流通,具有价值。文学批评的核心是想象力张秋子:这些年我对于文学批评有两点总结。第一,文学批评的核心不在于读了多少书,也不在于掌握多少理论,其核心在于想象力。有本书叫《社会学的想象力》,我认为文学批评同样存在想象力。同样的细节呈现在你面前,你注视着它,能想到什么,然后再把这些想法说得言之成理。这是一个核心。第二,文学批评首先起因于感觉。我们在阅读时,不是抱着目的去读。不是说今天读莎士比亚,是因为我想成为一个更好的人;明天读但丁,是因为我想要了解地狱。无须抱着这种理性的目的阅读。比如读《洛丽塔》这样的书,哪怕一开始你反感其中恋童的内容,但你要记住,这种反感也是一种极其珍贵、不可取代的体验。从感觉开始,读完之后整合为一种理性,再来复盘读到的内容,最后得出某种理性结论。但这只是第二步,文学批评最终的走向应该是自由。回应周老师所说,这种自由是对人多元性的理解。你认识到众生百态不再能以你的生活方式、道德标准、社会行为、社会风格这一套理念来衡量;你意识到哪怕别人的立场与你相左,甚至与你形成水火之势,都有他们的理由时,这才是一种自由。你对别人宽容,最终是对自己宽容。所以文学批评的核心是想象力,它的过程首先是脊椎过电的感觉;其次是理性的复盘;最后是对人对己的理解和宽容,也就是我所说的自由。周晓枫:我很认同,特别是你提到感知的能力。当我们学习了很多知识、有很多工具可用时,却往往特别容易僵化。即使我学会了怎么用钳子、剪子、扳子、锤子,我的手也应该保持灵活,要根据表达对象去选择和使用工具,甚至需要保持徒手作业的能力。批评家也好,作家也好,我们掌握的知识、训练的技能,都是为了让我们面对更大的世界时,至少不抱有成见,手永远灵活,而不成为钳子、扳子、剪子本身。秋子老师说自己不做创作,我个人觉得也不完全对。《万千微尘纷坠心田》这本书里就充满了个人的触动和语言的弹性。如果文学批评只有严苛的理性,没有情感的铺垫和润泽,没有共情的那一瞬,这些想象力也好,观点的准确性也好,语言的精确性也好,都很难与读者达成呼应。为什么我们会觉得有的文学批评很好看,因为它能把理性表达得感性,甚至带有一种性感,各种因素是融合在一起的。批评虽然具有解剖的能力,但不能像解剖学一样生生剥离,把活的生命变成死的标本。我很认同你说的,感知之外才能生出别的东西。张秋子:是的。我每年都会带学生写毕业论文,但我也知道,中文系的学生写毕业论文很痛苦,因为他们还没有受过严格的学术训练,就要开始生造一篇像学术论文的东西,基本上都是拿理论来凑。有一次,我想起一个去新疆旅游的朋友,他说他站在新疆绵延的山上,觉得远处的房子不是盖在山顶上,而是从那里长出来的。这种感觉特别好。无论是写论文,还是理解文本,要从它里面生长出某种东西,而不是站在外面,像截肢后再安上假肢。有时我们引用各种漂亮的说法,这种外来的假肢会让你在一段时间内似乎显得很灵活,但时间久了,它是会脱落的。其实有时候批评者和阅读者的责任比作家更大。如果各位读过《麦田里的守望者》,就会知道这本书在美国引发了很多血案。当时,很多年轻人读了塞林格的这本书以后,觉得自己就是主角。他们没有办法分清作品和自我的关系,于是制造了多起谋杀案,包括约翰·列侬遇害、肯尼迪遇刺等。警察在检查这些凶手身上的物品时,两次都搜出了这本书。凶手认为自己是反社会人格,要模仿主人公的一切行事,所以要把这些人杀掉。这说明一个问题,有时候作家写完一本书,不需要对其负道德责任,而很多读者可能因为个人生活的偏执、狭隘,或陷于某种固执的观念中,没有办法很好地整合或厘清作家传达给自己的东西,就会在道德上滑入不受约束的境地。这个时候,有一种角色很关键,就是批评者。我觉得批评者是最具有道德责任的,他需要告诉你这本书是讲恋童的,那本书是讲反社会人格的,但我们要从中读到什么?不是要读到一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这种道德规劝。文学本身不提供道德感,但作为批评者,要比作家更注重道德感。不过,道德感很复杂,我一直比较反对、否定我们用这种所谓的三观来解读文学作品。当然这个问题很复杂,我们可以慢慢展开来聊。周晓枫:对。写作有时会呈现困境。举个例子,我的邻居很善良,他收留了十一只流浪猫,还帮剩下的流浪猫做了绝育手术。我作为一个似乎承担了部分责任的人,也会去买猫粮。但在我们对流浪猫怀抱善意的同时,确实有很多鸟类、幼雏死于流浪猫的爪下。在悲悯的时刻,你会觉得放弃喂这些猫、让它们自生自灭,也许就解救了很多幼鸟,但又会有不甘和不忍。写作会触及这种选择的困境,甚至是没有选择可能的重重困境。文学创作也好,艺术也好,都能让我们在自以为是中稍微停顿一下、反思一下,或者不再那么傲慢。这对写作者来说特别重要。有的作家会说,我要保持自我,创造自己的世界。但有的自我像露滴那么清澈、晶莹、简单,可以折射万物;有的自我则被过分强调,像是在全世界找镜子来确认自己——这个过程也是自我逐渐萎缩,从自恋到变态的过程。你刚才提到批评者和阅读者的责任,实际上作家对自我建构,也需要负有某种责任,作家和批评家、读者之间,有非常微妙的互动和校正关系。文青是不是一种病张秋子:周老师提到一个词,也是我特别想聊的,就是“镜子”。今天的主题是“阅读能治病吗?”,可能大家都听过一种典型的疾病叫“文青”。“文青”到底是不是一种病?我们现在会说“你太文青了”,似乎它是一个贬义词。而判断文青的依据就是,看他有没有把阅读当成一件衣服或一面镜子。把阅读当成衣服是指,衣服是最能从外在展示我们的方式,常有人用类似的方式来表现阅读,比如今天读了什么书标记一下,发条朋友圈,在豆瓣上写很多东西等。这其实是把阅读当成了衣服,属于有点向外展示的文青病。我理想的阅读状态应该是向内滋养、不为人所见的。还有一种状态是把阅读当作镜子,你在镜中照见自己是多么令人感动。我最近刷小红书,发现一个特别有意思的现象,有些人会拍自己流泪的眼睛,发到平台上。人为什么要把自己流泪的样子拍下来,让自己和别人看?因为你需要被观赏。这就是非常典型的自我感动。自我感动是作家米兰·昆德拉最喜欢写的话题。他用了一个分外有意思的词来描述,就是“媚俗”,现在可以翻译成“刻奇”(Kitsch)。当你觉得自己在做这一切时,充满优雅、优越或哀伤的情绪,或者开始玩味自己做的事情,它就变成一面镜子。所以文青的第二个问题可能在于,他把阅读也当成了一种自我感动和自我玩味的对象。我记得《包法利夫人》中有一个细节,这个细节恰恰是昆德拉发现的。包法利夫人屡次出轨,后来又借高利贷去满足风流奢华的生活,最后走投无路、欠债累累的时候,她在路边看到一个乞丐,然后做了一个动作,把钱抛了出去。昆德拉就研究,为什么不是把钱丢出去,而是抛出去?昆德拉说,因为包法利在这个时候都沉迷于自我感动。她觉得抛出去这个动作有弧度,有一种优雅的感觉。即便走投无路,还不忘欣赏一下自己把钱抛出去的优美身姿。这就是一种自我感动、自我怜惜和自我欣赏。昆德拉是最喜欢写这个主题的,因为他觉得人之为人的危险就在这里。我们把自己做的一切都看得太重,把意义看得太大、太美妙、太感人。自我感动可能是人的内在认知里最大的顽疾。昆德拉的很多小说都在写人被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而包法利夫人就是一个古典时代的文青,她在少女时代被送进修道院,没有别的东西好玩,只能读书。她读的书是什么?是言情小说。我重新读了许渊冲的译本,看他是怎么描写的。书里写道,包法利夫人十五岁时,那双手已经沾满百年来言情小说的尘埃,而那些尘埃是什么内容呢?浪漫的骑士(勇敢的时候像狮子,温柔的时候像羔羊),流不完的眼泪,叹不完的气,全是这些。文学能疗愈吗?小说里写得很清楚,包法利夫人读了浪漫小说以后生病了,生的可能就是所谓的文青病。有意思的是,她的丈夫是一名医生,也没有办法治好她的文青病。回到我们的主题“阅读能治病吗?”,其实阅读有时可能是致病,而不是治病。周晓枫:我是中文系毕业的,当时大家都是因为对文青的想象才上的中文系。那时总是设想女文青都是皮肤半透明,隐隐露出青色血管,有点神经质,有轻微的怪癖和孤僻,显得骨骼清奇。大学毕业后,我做少儿读物的编辑,读到一篇散文,觉得写得真好。他的文字里有沧桑,他的苦味不是炫耀,而是被生活打磨出了毛刺,却有着美感的光泽和强烈的反抗。我特别感动。作者到北京时我去见他,结果他住在一个五星级饭店里,我遗憾地失声叫道:“你怎么能这么健康?”因为我此前设想,他应该是那种文青,清苦而愤懑,怎么能是这样,显得养尊处优的。很奇怪,我当时还有一种隐隐受骗的委屈感。对文青,我在不同时期的理解也不同。年少时,我觉得女文青可能都是优雅的,在审美和服饰上是有调性的,不是每天不断被生活磨损的。后来就觉得文青有点“事儿”,有点神经质,把自私当个性,把莽撞当天真,心里会有这种对抗感。我是1969年生人,年过半百好久了,再去看“文青”这个词,会发现如果一个人把年少时的梦想贯穿一生,能够为它承担代价,不因自己的爱好而给他人带来不便和烦恼,还有本事把梦想坚持到晚年,那真的是自己的英雄。只要活在日常生活中,就会有无数细小的磨损频繁地拷问你,如果无法坚持,可能你就会选择另外一条道路。一个人坚持到最后,有运气的成分,但也有勇气的成分。所以如果一个文青的“事儿”或者“酷”不是扮演的,不是穿在身上可显摆、可更换的衣服,而是内在对生活的理解,其中包含对自己的认知、对他人的了解和感知,如此状态保持至晚年,那么我还是很佩服的,因为他没有在谋生中轻易出卖自己的梦想,也没有伤及他人。就像蝴蝶,它在幼虫时是一副模样,成为蛹是另一副模样,最后破茧成蝶,你会觉得它没有晚年,永远在青春里。为了维护飞翔的梦想,它经历了曾经的脆弱,被包裹在茧里的困守,咬破茧的困难和挣扎,最后在阳光下羽化……那种向死而生的闪耀格外动人。张秋子:我听的时候有一点疑问,好像文青只要坚持一辈子,最后会有一种自我内化或自我认知,那个时候其实已经不能称之为文青了。我之前看了一本书,把社会学和文学结合在一起,研究人为什么要读偶像小说,最后的发现很有意思,人们追求浪漫小说和言情小说的核心,其实是一种心理的“代偿”。很多像包法利夫人一样沉迷浪漫小说的人,在自己的恋爱和婚姻生活中其实有很大的问题,他们需要沉浸在虚幻的空间里,通过文字带来的想象获得满足。但这真的是治愈吗?不过是通过另一种手段把问题给埋了起来,并没有真正解决在现实中遇到的问题。这本书还给出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研究结果。近几十年来,大众喜欢的浪漫爱情故事有了内核上的变化。几十年以前,人们阅读浪漫小说、言情小说,一切从男性视角出发,所以有一种情节极为常见,包括之前提到的《苔丝》里也有,那就是强奸。随着这几年女性主义思潮普及、女性意识崛起,很多女性不再接受这种情节。以前的强奸换个说法,叫“霸道总裁爱上我”,现在可能更文雅一些。无论怎样,它都不过是提供一种虚幻的满足,没有真正解决问题,也没有真的治愈你。那么,到了老年会怎么样?我想起前几年看到的一则"假靳东"新闻。刚开始大家会认为搞笑、滑稽,但看久了会觉得悲从中来。现在有很多男性在抖音上用靳东或黄晓明的照片来模拟男明星身份,不断给中老年女性发送安慰的话语,慢慢的,这些中老年女性便沉迷其中。接下来,他们就开始说资金周转不过来,向女性要钱。可是明星怎么可能周转不过来?但确实有一些女性沉迷其中,甚至要闹离婚。因为她们觉得假靳东、假黄晓明才能给她真正的浪漫。人到老年还要追求浪漫,这是因为她们在早年生活中没有体会过那种爱情。残酷之处在于,这一幕并不滑稽,也不荒诞,而是格外悲凉。因为她们没有解决问题,只是被虚幻的的爱情神话拖入更深的经济陷阱中。假靳东、假黄晓明叫你姐姐、宝贝,最终目的都是问你要钱。这很残酷。周晓枫:我很认同这个观察。阅读有好处,也有问题。从好处来讲,它确实是最安全的穿越、最经济的旅行,可以上天入地,成为神仙老虎狗,生旦净末丑。一本书所经历的时间,可以到远古,也可以到未来。当然,进入这些角色里,也没有绝对的安全,它有点像角色扮演。比如在言情故事里,读者可以扮演被宠爱所关照、被迷恋所围绕的女主角。我再次想起云南的蘑菇。云南人喜食各种菌类,口感像肉类,又很鲜美,但有可能你吃下的是没有处理好的见手青(一种蘑菇),并因此而中毒。但不能因此否认蘑菇本身是美味的,需要加强的是对食物的鉴别力。不是说读书错了,而是要读更多书,受更多教育,有更多经验,这样你就会有防范意识。只读那一本书且入了戏,你可能就只想成为小说里那个被宠爱的女主人公,要求生活兑现文学所许诺的。但这样会有问题,你的期望带来的可能是生活的反讽。比如我特别爱吃菌类,但一吃完牛肝菌就呕吐、住院,几次以后我就知道这是过敏。阅读也是一样,这个过程可能会提高你的鉴赏力、增加你的经验,然后你想在书里寻求安慰时,就不会只选取一种角色类型,只使用那么单一到单调的手段。你要去到更辽阔的土地,有更大的经纬和坐标,有更多的参考系,更多地听取他人的意见。问题可能未必是阅读所导致的,恰恰可能是因为你读得有点少。不知道我这么说是不是太乐观了。张秋子:我特别同意,但是这太难了。经济学里有个词叫“路径依赖”,当你习惯某种生活方式或阅读品位之后,就很难再走出舒适区读别的东西。有时出于教学需要,我会给同学们看一些美剧或黑白片的片段。在这个过程中,我观察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如果一位同学平时只看言情剧,他会没有办法接受这些,在思维、语言等方面都有理解困难。记得在大学语文课上放英剧片段,我看得津津有味,有的同学却睡着了。其实我可以推断他之前看到的、接触的是哪一类东西。如果你只看市面上流行的言情小说,就很难接受一部真正的文学经典。那怎么办呢?美国诗人庞德说过一个比喻,阅读类似于打针。打的是什么针?预防针。如果一开始你就有人指导,读的是经典作品,这就相当于打了一剂经典的预防针,你会对二流作品产生一种抵抗。上外国文学课时,我发现很多同学此前从未认真读完一本书,尽管他们号称是中文系的。同学们跟我说,他们读网络小说是唰唰唰地翻过去,读完书连男女主人公的名字都不记得,但这就算看完了一本书。这时我就需要使用一些强迫手段,尤其是对于那些没有阅读习惯的同学。作为教师,我需要扮演一个变态警察的角色,逼着他们阅读。一开始我说要考察,同学们以为是在开玩笑。我的外国文学课上,同学们第一本认真读完的著作是《伊利亚特》。我们用了两节课的时间接龙,从一位同学开始复述情节,到某处停,下一位再随机接下去。上完一年这种变态课程之后,同学们形成一个习惯,上我的课之前,他们会在宿舍里先演练,接力讲一遍书中的情节。让我感到欣慰的是,有同学说从没想过自己能读完这么多大部头。还有一个收获是,当你已经习惯了《伊利亚特》,习惯了莎士比亚,再去看网络言情小说,就看不下去了。可能这就是预防针的效果。周晓枫:阅读与体育活动相似。比如一个人原本早上不愿意跑步,但如果他坚持锻炼,慢慢的,他就开始需要运动中所产生的酶,于是逐渐在看起来是考验和折磨的过程中获得了享乐。为什么有的人不怎么读书,但是有特别膨胀的自信?就是因为他缺乏辽阔的参照物。所以我认同秋子老师的观念,有的教育是你天性里会去亲近的,有的教育则需要开始某种强制,养成习惯以后,它会存活在你的日常和内心。阅读是一份向内的滋养张秋子:这些学生毕业后,没有我这种变态式的逼迫,不一定还会继续读书。但是年轻时读过的文字,总会在几年后、几十年后不经意地回到你身上,如复活一般,如您刚说的肌肉记忆一般。我还想讲一点,如何把一种身外的压迫性、强制性的东西变成一种自觉自愿的东西。这是个方法论问题。我想起一位哲学家康德,他的伦理观并不只在高大上的哲学书里出现,还会在App里跟你碰面。有一个运动健身类App叫Keep,开屏词是“自律给我自由”,这就是康德的伦理观。康德的伦理观是什么?简而言之,他把人的世界分为两种,一种是感官性的世界,一种是他称之为自由王国的世界。他认为我们绝大多数人都生活在这种动物性的、感官性的世界里。举个例子,我以前有一个坏习惯,每天晚上都要点外卖吃烧烤,所以现在胃不太好。用康德的理论来说,你要吃烧烤、喝秋天的第一杯奶茶,想吃什么吃什么,想躺平就躺平,看起来似乎非常自由,但其实你恰恰是在被你动物性的欲望所奴役。你以为你是自由的,其实你只是你的动物性和本能的奴隶而已。当你意识到要去驾驭和控制欲望时,你才是自由的状态。我超想喝奶茶,但是我忍住了;我超想点外卖,我也忍住了。这种自律好像很痛苦,但是在战胜动物性本能的那一刻,你恰恰获得了自由。这就是“自律给我自由”的含义,也是康德伦理学的一个核心。它探讨的就是如何理解外在压迫和内在驱动的关系。只不过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我们经常把这两者的关系颠倒。上课逼着大家读书,某种程度上也是想让大家尝试,是否可以把自己从动物王国赶到自由世界里来。周晓枫:我一直觉得,如果不读书,你就是履历表和身份证所概括的你;但是当你阅读,你会有另外一种生活。你可以依靠阅读抵达远方,穿越古今,让最平庸的生活展现丰富的细节。也许它可以与外人道,也许不为外人道,都没有关系。文字的功用性有时是潜在的,当它为你的血液和细胞提供不一样的养分时,你就给了自己改变的可能,以及摆脱绳索的可能。张秋子:也许阅读并不存在所谓真正能治病的功用,更多是从中获得些什么。周老师谈的一个词,我特别认同,就是“滋养”。阅读不是一件向外展示的衣服,也不是一面自我怜惜的镜子,它是一份向内的滋养。阅读本身是向内的,它无法解决现实问题。为什么我们在现实生活中,总是觉得读一本书就能解决一个问题?我把这种现象称为“大道理饥渴症”。我们都太相信大道理了。可能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经历,无论是你还是你的朋友,在失恋或出现感情问题时,特别需要找人倾诉,听取意见。然而你会发现,无论说一百条还是一千条意见,他当时都深表认同,表示自己一定要那么做,但他永远不会那么做。我们太相信人会改变,太相信一个得了大道理饥渴症的人听了道理后就会不同。其实我抱有一个较为悲观的想法,人是不会改变的。我们很多时候读书,只是巩固了原先更为固执的想法。在恋爱过程中受挫,我们总会习惯听取他人的意见,尽管当下的一切认同和理解都会消散成云烟,不会对自己的恋情有任何帮助,可我们还是要本能地不停寻找所谓的答案或方法,这就是大道理饥渴症的问题所在。疼痛和自我的主题周晓枫:人们总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但我并不相信这句话。我觉得如果你没有读十年书,不可能听一席话就彻悟了。可能你读了十年书也不够,还得全身心地去感受,头破血流地去总结。这时你再听一席话才会明白。举一个读书改变了我的例子。我以前记忆挺好的,九岁那年做过一次全身麻醉手术,于是变成现在这样一个常常生理性遗忘的人。因为我做了好几次手术,所以对疼痛有预感,常常会非常害怕。我曾经以为没有痛感意味着人生大解放,但实际上,丧失痛感的患者在走路时即便脚踝完全撕裂也无从感知,以至于从轻微伤变成需要截肢。有一天我看了一本书,里面提到医生给患者治病的故事。这位患者的问题在于他没有疼痛感,医生为这位患者做了各种保护措施,但是一天夜里,老鼠把患者的一只手给咬了,但他并不知情,结果伤口很深,很容易感染。后来患者觉得愧对医生的努力,第二天晚上,他决定不睡觉,点了一支蜡烛彻夜苦读,结果快凌晨四点时他睡着了,手也被蜡烛灼伤。最后,他举着受伤的两只手,哭着对大夫说:“我要我的疼痛,疼痛才能保护我,疼痛才是我的边界。”所以疼痛一方面是种带有惩罚性的威胁,但另一方面,在惩罚之外,它也起到警示、提示的作用,避免给你的身体造成更大的创伤。我现在仍然怕疼,但是通过阅读这本书,我重新理解了疼痛的丰富含义,意识到原来身体的边界是由我的感觉去捍卫的。现在我在忍受疼痛时,不情愿之余,还保留了一点小小的、暂时的感激。因此可以说,阅读解决了我的具体问题。所以,我说文学的疗愈,可能是让你不疼,也可能是让你疼……但这都是疗愈,因为使你不陷入麻木状态而不自知。张秋子:我也有类似经历,不过只能说是阅读正好参与了我的生活经验,扭转了我的认识之路。先讲疼痛,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话题。可能各位都会有这样的体验,平时身体健康,不会察觉到身体,但是假如手指被划破,胳膊肘被蚊虫叮咬,或是突然牙疼,疼痛就会强烈地提示你这个身体部位的存在。周晓枫:而且只存在于一个地方。当你胃疼,你的身体仿佛只有一个胃,悬浮在脏腑中。张秋子:对。所以我觉得在文学中,疼痛的主题非常有趣。在漫长的种族历史中,很多人被误以为没有疼痛感。我今年讲黑人文学,就看了很多关于黑人的历史资料。长期以来,黑人女性被白人认为是没有疼痛感的,而一个黑人女作家在小说里写了这么一个细节:有位黑人女性在生产时其实没有那么疼,但她拼命地喊,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白人,我跟你们一样是有感知的,我不是麻木的。所以疼痛是提示我们存在的证据和手段。再来说阅读如何改变自己。不过我总觉得改变这个词太大了,也许说转折更合适。改变需要生活经验来辅佐,如果读了很多书,但是生活经验还没到那一步,它们可能没有办法对你真正产生影响。比方说很多年前,我就试着读一些哲学家的书,但那时我才二十多岁,获取的只是浮在知识外壳上的一层皮毛,它们并没有深入我的生命体验。后来我就形成一种比较极端的自我观,有段时间我十分推崇个人主义,以至于家属总说你这个人太“独”了,我以为他在说歌曲《你好毒》里的“毒”。周晓枫:其实是独立的独?张秋子:对。现在的年轻人,尤其是一线城市里的年轻人,都爱谈“不婚不育保平安”,要活出自我,不回老家。但如果这种自我也是被现代主流一线城市文化所塑形的,那就很危险。直到我三十多岁,有了更多生活经验,成为妻子和母亲之后,我才开始反思“你好独”这句话背后的个人主义,可能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幻觉。此时,我又读了伊曼努尔·列维纳斯、查尔斯·泰勒伦理等哲学家的著作,他们其实都在戳破泡泡。你天天说你有多么与众不同,你的生活与老家的青年多么迥异,其实是陷入了另外一种同质化的个人神话之中。我读了那些书,再加上自身经验,才知道原来生育也好,家庭生活也好,并非会把女性吞噬。我非常喜欢一位哲学家的说法。我们应该如何脱离个人的孤绝状态,和世界产生联结?他说要有爱欲。爱是最小的共同体,你通过爱一个人、生一个孩子和这个世界产生关联,而这种关联不是我们所谓的亲情层面,它是一种关于时间的理解。大家从不同地方赶来,我们的时间表上有不同的时间。但生一个孩子,意味着一种新的时间在一个新的人身上出现。他的时间流向和你截然不同,甚至毫无关联。你从孩子身上体验到的对时间和生命的感觉会被刷新。他反复强调,不要陷于活出自我的神话里,要么去爱一个人,要么和他人成为朋友,要么去生育一个孩子,看看万千众生的生命之流如何汇聚到你这里,然后又不由你控制地发散到全世界。这个过程非常美妙,但是如果我没有生育、没有结婚,我感受不到这一点。周晓枫:但是我认为,如果没有结婚、没有生小孩,可能也同样会有另外一些神秘瞬间,或是普通的日常对你有所启发。张秋子:对。我不是在催婚催育,只是想表达我正好在那个时间读了那本书,它让我对人生、对时间有了更新的理解。周晓枫:是的。就像我们青春年少时,很容易被“同桌的你”所打动,你需要一个女神、一个想象中保护你的学长,那个阶段几乎必然要出现这样一个人或是一群人。我们的很多认识需要结合具体的事件、情境、人物和情感,不是外在物理性的知识堆积,而是渗透在我们的细胞里,影响着我们看待世界的角度和眼光。读书和生活同等重要张秋子:我的导师有一个很奇葩的招生标准,他喜欢招收在社会上工作多年再返回学校的人。他的理由是,如果你没有丰富的生活经验,单纯在书斋里过活,那你可能对文学的理解非常浅薄。因为在很大程度上,文学是要渗透和反射生活状态的,它不是一个单纯的书斋工作。周晓枫: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是井底之蛙,自己这口井再深,也有边界的限制。所谓文学,一定要反映人物、社会、情感关系。当你走出去,空气里可能有污染,你遭遇的陌生人或许有善意,或许有恶意,你看到的机会也可能是陷阱。也许你觉得已经走到绝境,其实再往前踏一步,就会发现所谓的边界只是你重新出发、去往远方的起点。这是只有你不停地处在接触、变化和感受中才能发生的作用。张秋子:对。我也一直很理解为什么绝大多数人不读书。读书绝不是唯一或最好的出路,它只是所有选择里我们恰好选择的罢了。我以前的误区在于,我是这么一路读出来的,就特别希望所有人都这样,总觉得读书最好,不读书就是不对的。这些年我最大的转变就是,明白了读书和生活同等重要,甚至读书只是生活的一小部分。我有一些学生,他们读很多书,经验也很丰富。其中有一位来自西双版纳普洱地区,他的父亲是一位领导,所以他从小耳濡目染,看各种各样的人去找他父亲。他读了很多书,但不经常跟我聊书。他最喜欢跟我说的一句话就是,当你的生活越丰富,就越不想读书,因为发现书里呈现的东西远没有生活丰富。他当时给我举了一个例子,父亲的工作单位接待了一位老太太来申诉。我们听到这个描述,可能会把老太太想成一个单薄的、只想着自己利益诉求的人。但实际上,这个老太太很喜欢闲聊,每天准时搬着小板凳来跟大家聊天,聊她的过往和童年、童年的姐妹和村庄。你会发现她离题越来越远,但她用那种复杂的牵缠、略显重复的回忆重现了自己的整个童年。她在我眼里就不再是一个单纯为了诉求的人,她不自觉地呈现出一个童年世界。书里写的东西其实远远没有生活丰富。我前段时间看了一本书,讲一位人类学家去了一个雨林里的小村子。村子里只有五十几个人,说着一门少有人说的语言。人类学家在进行研究时,村里的一位老人说,你确实掌握了我们的语法、词汇、表达习惯,但你永远都掌握不了我们说话时那种眨眨眼,或者语气背后的停顿所传达出的微妙而隐微的含义,只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才知道。如果我们只去阅读,相当于仅掌握了一些硬的骨骼,血肉是需要你去生活,扎根到日常深处才能充盈起来的。周晓枫:世界的美妙、文学的美妙,在于它不是标准答案,它是万千种可能在每个人心里坐落成活的答案。我们相信那时候的真,那时候的善和美;哪怕没有那么真,那么善,那么美,我们也需要时间去克服,去理解,去接纳,去承受,把它们吸纳为自己的营养。文学没有标准答案,但不是没有方向可走……它敞开了所有的天地。周晓枫:北京老舍文学院专业作家,北京作家协会副主席。著有散文集《巨鲸歌唱》《有如候鸟》《幻兽之吻》等,童话《小翅膀》《星鱼》《你的好心看起来像个坏主意》等。张秋子:南开大学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博士,现任教于云南师范大学文学院。著有《万千微尘纷坠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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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名片:因在家中排行老三,故取笔名杨老三,1978年8月出生于商丘市虞城县。2004年,创作第一部网络小说《三国之霸天下》。代表作有《极品老板娘》《超级保安》《重生鹿鼎之神龙教主》《封魔印》等。其中,《极品老板娘》点击量超过20亿次。也因这部作品,杨老三一跃成为“大神级”网络作者。痴迷小说,废寝忘食在网络小说界,拥有如今的地位,杨老三“不曾想过”。不只是“不曾想过”这些,时隔多年,回想起来,杨老三甚至也没想到自己会和网络小说作者产生联系。1978年8月,杨老三出生于虞城县。从小学四年级开始,杨老三就开始对小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时,我经常跟父亲去县里的图书馆,看了《三侠五义》《白眉大侠》《杨家将》《童林传》等一些评书类小说。”杨老三说,到小学五年级后,他读小说的“胃口越来越大”。一次偶然的机会,杨老三到一位小学同学家中玩,发现同学家藏书很多,《西游记》《红楼梦》《水浒传》《三国演义》《隋唐演义》《封神演义》等应有尽有。回到家里,捧着从同学家借来的小说,杨老三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吃饭的时候、睡觉之前,杨老三都会抱着书,说读小说读得废寝忘食一点儿都不为过。第一次读完《三国演义》之后,杨老三就对那段历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阅读《三国演义》的快感,让杨老三对历史题材的小说,尤其是“三国”题材的历史小说变得情有独钟。上初中之前,杨老三就已经读完了四大名著。初中和高中时,杨老三对小说的痴迷依然未变,还曾一度影响了他的学习成绩。那时,他痴迷武侠小说,金庸、古龙、温瑞安、卧龙生、陈青云等知名武侠小说家写的小说全部读了一遍,“只要是他们写的小说,能说出名字的,我都读过”。“因为痴迷小说,有一段时间我的学习成绩都下滑了不少,差点儿考不上大学。”杨老三开玩笑说,多亏自己“迷途知返”,最后考上了郑州的一所大学。即便痴迷文字,可杨老三大学时选择的却当时比较热门的计算机专业。杨老三当初选择理科专业,是为了毕业后能够找个更好的工作。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因为理科出身,让他写起小说来更加得心应手——他写的小说逻辑性强,能够吸引读者。“上大学的时候,我又开始痴迷计算机游戏,读书也少了,当时也就想着毕业后能够找个差不多的工作就行了。”2000年大学毕业后,杨老三进入市区一家企业上班。4年之后,杨老三的那颗痴迷小说的“心”再次猛烈地跳动起来。首部小说,艰苦辛酸2004年,网络文学方兴未艾。那天,杨老三打开电脑,在网络上随便看看。“《风流三国》!”一部网络小说链接吸引了杨老三的注意。点开链接,读了一会儿,杨老三异常惊奇。“我以前读的都是传统的历史小说,读了这部小说后,我很惊奇。”在杨老三的意识里,历史题材的小说都应该是严肃的,他没有想到“‘三国’题材的历史小说还可以像写武侠小说一样写,不可思议”。因为对《三国演义》的喜爱,杨老三总觉得“三国时期的历史有很多遗憾”。“‘三国’动荡时期长,人口骤减,这才导致后来的‘五胡乱华’,民不聊生。”杨老三很遗憾这段历史,“我就想实现‘三国’快速统一,实现中华快速崛起”。当年5月份,杨老三开始写自己的第一部网络小说。这部小说最初的名字为《匪夷三国》,后更名为《三国之霸天下》。杨老三写第一部网络小说的所经历的艰苦辛酸也是很多人难以想象的。虽然痴迷小说,但真正自己去写,尤其是第一次写,难度超乎了杨老三的预料。“刚开始些的时候,没有人指点,只能自己摸着石头过河。”杨老三说,让他头疼的是,“写着写着卡壳了,上下文无法承接,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半年多的时间,最痛苦的时候,一度想到了放弃”。那时,只要不上班,杨老三就坐在电脑前码字,熬到凌晨一两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当时,家里没钱,全靠工资吃饭,工资又低,开支大,生活压力很大。”即便当初日子如此艰辛,杨老三还是选择了坚持,他想为孩子留本书,“尽管当时我还没有要孩子,我觉得我要说到做到,不能半途而废,将来给孩子做个榜样”。大约一年之后,杨老三这部100多万字的第一部网络小说完成了。可是,100多万字的小说,杨老三只得到了2000元钱的稿费。付出和收入严重失衡。妻子跟他开玩笑:“今后你也别再写了,熬夜伤身体不说,挣的钱还不够交电费呢!”蛰伏三年,一举成名第一部小说完结之后,杨老三的妻子怀孕了。为了照顾妻子,他暂停了网络小说创作。在创作第一部小说的时候,杨老三就意识到创作网络小说并非易事,自己还需要多学习。于是,他开始了3年的蛰伏。在接下来的3年时间里,杨老三除了工作和照顾家人外,他花很多的时间用来看书,“经常熬夜看网络小说,看各种历史资料和理论资料”。3年的时间,杨老三读了几千万字的小说和资料。大量的阅读也让杨老三眼界大开,“我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写作方式,了解到了各种天马行空的写作思路”。“我不仅学会了多种写作方式和思路,还学会了如何设置章节末悬念。”杨老三说,如何设置章节末悬念对网络小说十分重要,“比如,在一部小说的卷末可以写‘一个人推门而进,主角一惊,然后哈哈大笑’,这样结尾之后,读者就会想知道进来的这个人是谁,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读者”。在3年蛰伏期之后,杨老三又写了《重生鹿鼎之神龙教主》和《绝代医神》,将理论与实践结合起来。直到2011年5月的一天,杨老三读了一本名叫《我的美女老婆总裁》的网络小说。正是读过这部小说之后,杨老三开始“顿悟”,“我开始明白,原来网络小说是这样写的”。“顿悟”后,再加上大量的理论积累,接下来杨老三爆发出惊人的创作能量。2011年,杨老三决定创作《超级保安》。这部小说上架第一个月就取得了新书榜第一,总榜第六的傲人成绩。“刚开始的时候‘月入过万是我的梦想’,写这部小说的第二个月,我的稿费就突破了万元。”正是这部小说让杨老三“看到了希望,我决定继续写下去”。也因为这部小说,“杨老三”的知名度大增。然而,这部小说也给杨老三留下了遗憾,“这部书写了260万字左右,由于缺乏写长篇小说的经验,结尾写的不是太好”。网络封“神”,梦想朴实《超级保安》完结之后,杨老三又创作了《封魔印》。这部小说杨老三发表在了另外一个网站,但创作100多万字后,他只得到了2000元钱的稿费,后来网站老板直接玩起了“失踪”,他发现“受骗了”。这次受骗的经历,让杨老三感触颇深:“网络文学创作者是弱势群体,缺乏法律保护,当时想起诉都没有门道,很无助,也很无奈。”在这部小说之后,杨老三凭借《极品老板娘》一书一跃成为“大神级”网络作者。“《极品老板娘》我只发表几十万字后,网站的编辑就主动邀请我去北京参加年会,说我的新书有潜力,准备全力推荐。”这次北京之行,杨老三和网站达成了有关《极品老板娘》版权的买断协议,“当时就是否买断版权的问题,我也很纠结,不买断的话,我能分到更多的钱;买断的话,书被全力推荐后,我能获得更多大的名气,在名和利之间,我选择了‘名’”。事实证明,杨老三的选择是明智的。在网站的全力推荐下,《极品老板娘》的无线点击一路飙升,连续几个月霸占点击量排行榜榜首位置。一年之后,500多万字的《极品老板娘》完结,其点击量也达到惊人的20亿次!20亿次的点击量!是很多网络作者可望而不可及的数字!杨老三做到了!因为《极品老板娘》杨老三成了“大神级”网络作者,全国闻名!这部小说也给杨老三带来了可观的收入。“现在靠写网络小说已经改善了生活。”尽管已经成为“大神级”网络作者,但杨老三仍很谦虚,并保持着朴实本色,有时间的话,他会做公益,他的梦想也很朴实,“希望能出版自己的书,以自己天天学习和看书的姿态,做子女的榜样,让子女看到我的努力和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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