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男主把女主推下楼流产 男主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的小说

2019-10-09 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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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看书的毛毛虫
大家好,我是毛毛虫,十年书龄小仙女,每天为大家推荐各种好看的言情小说。希望大家能够喜欢,喜欢的话可以分享给朋友,或者收藏起来。若大家有什么想看的书,可以在下方留言哦。本期整理的是男主追妻火葬场系列:《这豪门,我不嫁了!》《你老婆掉了》必追
1,书名:《水果硬糖》 作者:绿蜡
小短评:女主的母亲在男主家做管家,女主高三时做男主的陪读,后来又成了男主的管家,朝夕相处下女主喜欢上了这个有点二的少年,但少年喜欢上了女主的姑姑,小姑姑的人设我真的爱了,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云淡风轻,男主把女主当兄弟,还让女主一起帮忙追她姑姑。男主是真的二,没有意识到的很多举动伤害了女主的心,还有男主的妈,两人之间地位的差距。一次喝醉后两人419,女主跑路了,男主才明白自己心意跑去追。文章有很大的篇幅都在写男主追妻火葬场,看得我好抓心,但是看到女主这么有原则我又好开心。哈哈哈~后面都是追妻过程,穿插当年往事,最后在孩子两三岁时两人才和好。
精彩片段:他挡了她手,将拉开一条缝的车门用力按回去。崔玉有点吃惊地看着他,他则是有些较劲且毫不相让。司机等了约摸一分钟,不耐烦地开了侧驾的门道,“怎么回事呢?上车还是不上了?” “要上” “不用了” 异口同声。 崔玉头痛,“你别耽搁我。” 房白林瞥她一眼,摸出皮包打开,露出里面厚厚的红色钞票,随便抓了三五张从副驾丢进去。 “师傅,不用车了,这是补偿你白跑一趟的。” 不用送客就有钱拿,司机没意见了。这样小两口吵架让别人捡便宜的事情多了去,遇见了也不稀奇,于是踩了油门跑得飞快。
2,书名:《昭昭》 作者:北途川
小短评: 追妻火葬场文,小太阳女主 X 冰山偏执男主,男女主青梅竹马,女主暗恋男主多年,也告白过两次,但是都被拒绝了。终于心灰意冷女主下定决心远离男主,后面也交了一个男朋友(男二),想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但很快两个人最终因为观念不合分手,而男主却因此开窍开始后悔追妻火葬场,女主才慢慢发现男主不是不喜欢她,而且太爱她,最终心软一时冲动拉男主去结婚了,然后开始婚后磨合甜甜蜜蜜~男主有心理疾病,喜欢女主不敢表达,一直不敢回应女主的爱,他分不清自己是女主的占有欲是病态的,还是正常的,他害怕自己失控伤害女主,当然最终被女主治愈啦~
精彩片段:他应了声,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过去,在电话里和人谈论着手术方面的事宜,这次本就急着赶回来,下了飞机,步伐都显得匆忙。 挂了电话,依旧和朱宁聊着专业内的事。 他是个医学博士,医学、博士,这两个词离昭昭都很遥远。 理科盲,听不懂,也插不上嘴。大步追着他,他腿长,走路又快,朱宁习惯了都跟得艰难,昭昭索性放弃,自暴自弃地看着前面一对儿身影。 一路到停车场,她都沉默,想起过往种种,从小到大,都是她追在他屁股后面。 而他很少回头看看她。 以前没觉得什么,现在他身边站着个人,陡然就显得自己凄凉。
3,书名: 《这豪门,我不嫁了!》 作者:桐荣
小短评:女主和男主爷爷辈为他们定下娃娃亲,女主十六岁住进男主家的时候,就爱上了他,一直全心全意照顾他。但是男主家,除了男主爷爷,其他人都欺负她,看不起她,后来爷爷去疗养,男主母亲变本加厉,男主都不知道。男主其实很爱很爱女主,但是不自知,一直在默默享受着女主的付出,觉得自己给她各种名牌和卡就行了~
他不知道的是,女主要的不是这些,后来女主伤心透了,离开了男主。后面就是男主追妻火葬场了,男主开始还囚禁女主,后来男主爷爷出面护着女主,男主渐渐知道自己错了,一直在改变自己,追了她几年,才把女主追到。女主在离开男主后,开始追梦,做回了自己,男主一直为她保驾护航,和男主在一起后,男主一直支持她的梦想,她想要的就支持,只有女主能治得了男主~
精彩片段:上了专车,司机问她地址准不准确。问了两声却没人回应,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只见后排的乘客满脸泪痕。 车开得平稳,很快到了她租住的公寓。 离开贺南方,不是李苒一时兴起的决定,她考虑了三个月,最后决定结束这段长达八年的爱恋。 她的前小半辈子,眼睛心里里除了贺南方,再也没装过谁。做出这个决定,像是给她的前半辈子画上一个句号。 公寓是事先打扫好的,一室一厅,45平。 家电齐全,很干净。 她放下行李,先去给自己弄了口吃的。 一碗清水面,她一边吃面,一边拆装电话卡。 她办了一个新的手机号,打算跟过往断的彻底些。
4,书名:《你老婆掉了》 作者:六盲星
小短评:男主医生,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女主漫画家,活泼好动有趣美丽。女主家庭不幸福但是性格比较逗逼,之前喜欢男主的弟弟追得很英勇,后来无意中跟男主419并且被家人当场发现,男主家是家风严谨的豪门,就定下来结婚了了。前半部分是婚后女主撩男主,撩着撩着就喜欢上了,后来女主无意中发现男主似乎真的不喜欢她一下玻璃心碎了,决定离婚。男主意识到自己对女主的感情于是开始追妻火葬场。后来女主搬家,男主就搬到了女主对面,还养了一只小金毛试图博取女主的怜爱哈哈哈哈。高冷人设崩塌!女主也逐渐看到了男主的真心,最终两人也复婚啦!
精彩片段:鹿桑桑和段敬怀的婚房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段上,当初买在这的原因只有一个,离段敬怀准备进的医院近。 可谁能想到刚结完婚段敬怀就因为调岗进修去了香港,一走就是大半年。不过鹿桑桑对此是没有半分怨言的,甚至她非常高兴。 自在啊。 反正他不喜欢她,她对他感情也淡薄,两人能结合纯粹是从前那次意外和后来的利益纠缠。 他们这种家庭出来的小孩对于婚姻看开得很,爱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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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未婚夫心里一直有一位白月光,创业是为了她,出国留学是为了她,就连求婚戒指订购的也是白月光的戒围。第一节暴雨夜。谢桑握着金属伞柄,试图抬步向前,却惊觉动弹不得。因为她看到了,在车里和周存声亲吻的女人的脸。就是他那位恋恋不舍,依旧难忘的前女友。他们一同坐端正,也正巧看到了站在挡风玻璃前观赏这一幕的谢桑。就算被抓到了,也不见得周存声会慌张,相反,他淡然抽出伞,下车,绕到副驾驶,绅士地给车里的女人开门,将伞递给她,“你先回。”女人长卷发,风情万种,在雨中更有别样韵味。她侧眸,同情地看了谢桑一眼,“那我走了。”周存声坐回车里,启动车辆,缓慢开到谢桑旁边,车窗降落半扇,“上车。”谢桑依言坐到副驾驶,伸手调整了下座椅高度。“你们什么时候联系上的?”“一个月前。”“睡了?”“没。”轻飘飘的回答,看来是不打算解释了。也是。她谢桑从来就没有资格要一个解释,雨丝抽打到脸上,冰凉彻骨,“我要是没看见你就打算一直这么瞒着我?”“跟老朋友见面,我想不必特意跟你交代。”他用无形的巴掌去抽谢桑的脸时,从不觉得她会疼。谢桑闭了闭眼,感受到霓虹光斑滑过眼皮,骤然想起了周存声钱夹里藏的照片。还有存在他手机中那几条舍不得删的女人语音,以及每年的六月七日,他都要买一份礼物收在柜子里。后来她才知道。六月七日,是秦漫漫的生日。这样痴情,她不成全他们,倒成了她不识趣了。车内空旷死寂几分钟,只余窗外噪杂雨滴声在叫嚣,那仿佛就是她心底的声音了,沉吸了口气,她平静安然,“分手吧”话落。车辆刹停在路边,溅起一弧污水。周存声落下车锁,腔调压重,“要分手是吧,那下车。”这个男人冷血的嘴脸简直是印刻在谢桑心中的,但究其根本,还是因为不爱,毕竟她见过他挽留人的样子。那时他才二十出头。年轻气盛。秦漫漫出国。他不管不顾赶到当地机场,却还是没能把人留下。回来后不吃不喝在房里闷了三天。谢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会让周存声这么伤心,但她知道挨饿的滋味,所以拿着食物在他房间外等了他三天。第四天他出来。和她并排坐在一起,吃她送来的食物,像恩赐般问她,“桑桑,你想不想出国留学,如果想,我带你去。”一直仰慕的人竟然提出要带她出国。谢桑这个刚从乡下过来的小村姑瞬间鬼迷心窍,乐得摸不着北,捣蒜似的点头,“存声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到了佛德时。她才知道,周存声来这儿,是因为秦漫漫在这儿。这场夜雨使得月光被蚀尽,天地之间的光都是人工打造,雨声截断谢桑的回忆,她认命般,“先回去。”周存声冷笑,眼尾拖出一抹漠然气韵。就好像料定了她没那个胆子分手。到达住处后,谢桑率先下车,径直走进房内。车里的男人只当她还在闹脾气,以前不是没闹过,晾几分钟就会巴巴凑上来了。多次实验所得,不会有误。所以当周存声走进亮堂的屋子里,看到地上放着行李箱时,还是有被微微触动到了。那不悦的情绪绝不是因为谢桑的去留。只因为自己的权威被挑衅。还是个微不足道的女人。“你做什么?”谢桑整理得很规整,不是发脾气地乱塞一气,“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既然分手了,自然要腾地方。”“你认真的?”“我没有比现在更认真的时候了。”她可不想等看到他们滚床单的那一天才觉悟。周存声斜倚着墙,默默点了烟,看着她上蹿下跳地收拾,轻松打趣,“你走了,不怕我让秦漫漫住进来?”箱扣上锁。 “砰”的一声,伴随着谢桑释怀的回答,“早晚的事。” 没有反驳。 他似乎认同她这话。 掐了烟,却关怀道:“在下雨,要送吗?” 周存声轻松淡然的样子,让谢桑看到了他最为凉薄的一面,于是她摘下无名指上较为宽大的钻戒放在他摊开的掌心。 钻石干净昂贵,代表婚姻。 无名指血管连接心脏,代表爱。 可连戒指都会订错的人,又怎么会真的把她放在心上? 现在谢桑要把这些都还回去,“这个我戴着不合适,你还是把它送给合适的人吧。” - 斯利特酒店。 这是谢桑最熟悉的地方。 每次和周存声“分手”,她都会来这里住。 谢桑等在电梯前,镜面上映着她和身后工作人员的脸。 这小姑娘是她同校学妹,跟她相熟,见她欲言又止的,谢桑友善开口,似是诱导:“小潇,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小潇轻点头,“谢学姐,我不该多嘴,但我前些天值班,有看到周先生带一位小姐来开房……” 谢桑转头看着她,“所以觉得不告诉我过意不去对吗?” “对……”她是出于善意,但毕竟逾越,言辞间很是收敛,“看到你搬着行李过来,就想到了周先生跟别人来开房的事,没能藏住,抱歉。” “为什么要抱歉——” 话才落。 正逢电梯开门。 谢桑往里走,面色晦暗不明。 同在这家酒店,或许也是同一部电梯,周存声跟秦漫漫来过,一想到此,谢桑几欲窒息,拿出手机,不得不准备反击。 她编辑信息,发送:【林延,周五斯特利酒店,不见不散。】 电梯合上。 站在不远处的孟诀皱着眉,直到电梯上了十楼,才转身离开了酒店。 - 房内空了好几天,接连的雨,湿气弥漫,更显室内孤寂清冷。 最后一场会议结束。 周存声坐进车内,遮掩不住的烦闷,驾驶座的孟诀看了眼,忐忑不安:“回家吗?” 一个字。 无欲无求的,“回。” 听上去,却又不那么想回。 家里没有温香软玉,诱惑力也削减不少。 车缓步行驶,才过第一个红绿灯,周存声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他凝着眸瞧了眼,郁结更重。 放在耳边,透着敷衍,“怎么了?” 驾驶座离副驾驶并不远。 加之车厢安静。 让孟诀听到了电话那端属于女人的声音,娇滴滴的,像融化的水,“存声,我有点事想跟你聊聊,还是上次的事。” 一个刹车猛地掼出去,好在刹得早,不然便要追尾,座上的人也跟着前倾。 周存声颇带不满地看了孟诀一眼。 回复秦漫漫,“还去斯利特,我半小时后到。” “好,不见不散。” 电话挂断。 周存声因为孟诀的失误周身都笼罩着阴霾,“你怎么回事?” 孟诀直视前方,“没……就是前几天去斯利特谈合作的时候,看见了桑桑,我听到酒店有个女服务生告诉她……您上次跟秦漫漫过去开房。” 让孟诀提心吊胆的事情,在周存声听来就是莫大的笑话,就连评价都是漫不经心,“看着单纯无害的,还学会安插眼线了,挺厉害。” “您这样,万一被看到了怎么办?” “我什么都没干,自然不会怕她看见。”‘ 孟诀没再继续说什么,平稳地开着车子。 周存声脑海中却无端的浮现出了那天在雨里谢桑的样子。 委屈得如同被辜负,与他争辩时甚至还有几分泼辣,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真理论的时候,还真是有些张牙舞爪的劲儿。 快到达斯利特时。 孟诀听到周存声叹了口气,很微弱,“算了,今天顺便把她接回去行了,跟个小姑娘置什么气。”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 周存声开门过去。 孟诀余光跟着扫出去,在酒店门口看到了秦漫漫的身影。 大堂内明暗不一,她仰眸望了周存声一眼,流露出遮掩不住的倾慕。 步入酒店大堂,行至电梯口。 等待过程中,秦漫漫试图将手伸去,先触碰周存声的袖口,接着圈过手掌。 因着周存声的不拒绝,秦漫漫变本加厉,音色泛着几分甜腻,“存声……上次那个是谢桑吧?” “你怎么知道是她?”周存声凝视前方,眼睫随着电梯下降的数字变化而眨动。 “她看你的眼神。” 女人最了解女人。 无需多想,便知道那是谁。 秦漫漫问着,身子更贴近周存声胳膊,她穿着高跟鞋,恰好到周存声的耳垂旁。 电梯门缓缓打开,光柱逐渐扩张,让里面的人,能清楚看到外面正耳鬓厮磨的男女。 谢桑眼尾弧度骤然凝固,笑容也显得几分僵硬,一只手下意识从林延掌心里抽出,面色糟糕。 而电梯外。 周存声的脸色,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秦漫漫的手随着这一幕离开了周存声的胳膊,拉开些许距离,但这举动,更显得他们之间有鬼。 双方四目相对。 却无人先开口解释自己身边的男人女人是怎么回事。 双方伴侣也尴尬。 林延是会打破尴尬的,这次却觉得局促,扫了眼周存声身边的人,跟着一怔。 “这是,漫漫姐?” 秦漫漫轻扇眼睫,调动一个笑容,“林延。” “好久不见,”林延又看向周存声,“声哥来这儿应该是有事吧?” 光源折射下,周存声的眼睛近乎透明,无情无欲的,“你们呢,来这儿什么事?孤男寡女,就你们两个,不知道避嫌?” 他素来讨厌林延这样的伪君子。 谢桑找他来,无疑是膈应他。 谢桑站在林延身边,“不用管他,我们走。” 她拽着林延的手要走,却被周存声猛地一拖,拽回了怀里。 秦漫漫在后叫了周存声的名字,他置若罔闻,不肯再跟谢桑继续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 如果闹大了,他被戴绿帽子的事就会传遍华人圈子,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笑柄和谈资。 周存声脱了西装外套盖在谢桑的肩头。 她只穿了一件裙装,露肩露腿,这样见林延,根本罪无可赦。 孟诀的车就在外,后车门被打开,瞬间丢进来个人,气氛骤然降至冰点,让他想要逃命。 孟诀大气不敢出,直到周存声吼来一句,“开车!” 声响震耳,却给了谢桑忤逆的勇气,“你干什么?” 被周存声阴恻恻地一瞥,她那些勇气顿时削减,“你要带我去哪儿?” 周存声不理会她。 兀自拿出手机,拨出电话。 那端响起殷勤与奉承的话,“周先生,您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周存声看着谢桑冷笑,旋即问:“你住哪间房?” 谢桑的骂声漠然,“管你屁事儿?” 周存声怒急反笑,“帮我看看你们酒店姓谢名桑的,房间里都进去过什么人,进去了多久,看清楚。” 这像一记惊雷。 直接砸在无辜者的头上,半秒钟也不敢浪费。 “您稍等,我这就给您看。” 那头该是开了静音。 一点多余的都不让周存声听见。 静默时间里,谢桑觉得头皮发麻,她不该一个冲动找林延过来,依照周存声的脾性,事后非扒了她一层皮祭天不可。 这么想着,下意识就想逃,手逐渐攀爬到车门把手上,周存声分明正气着,余光里竟然存着她。 “车门上锁,你往哪儿跑?” 指尖被烫了下般,谢桑收回手,恶狠狠地瞪他。 那边回复很快,酒店经理战战兢兢地开口,“谢小姐入住了六天,只有昨晚一位男士到访,住了……一晚,今天才走。”电话被摁断。 周存声心怀不忿,越想越觉得荒谬。 一晚上。 什么事也能做了。 “说说,你跟他在一起干什么了?” 谢桑躲开了些,贴着冰冷车门,“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你指什么?” “瞧不出来,你还挺会膈应人?”周存声扯拽了把她的头发,将人扯到身边,她鼻息落在他脸颊,他眼睫扫在她皮肤上。 若不是在争吵,倒有几分暧昧。 周存声一向算得上绅士。 怜香惜玉也有,唯独对谢桑,苛刻到惊人。 发丝落在他指尖,谢桑微挽的头发瞬间散落,加上那件宽大的黑色西服,让她这朵白玫瑰像沾染了墨汁,不怎么干净,“我跟他在一起,管你什么事,你不是也照样跟秦漫漫去酒店吗?怎么,你们就是清清白白了?” “轮得着你来质问我?” “那也轮不着你来问我。”谢桑突然挺直腰板,将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推到最高潮。 孟诀悄悄后望了眼,生怕殃及池鱼。 骤雨喧嚣,周存声觑着谢桑,喉咙像被堵住了,“你这是胡搅蛮缠,你是亲眼看见我跟谁躺一张床上了,还是看见我跟谁过夜了?” 谢桑一口气刚上来,被他硬生生打断。 “可我是亲耳听见你跟林延过夜,这事可过不去。” 他们像两头野兽,互相撕咬,今晚必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周存声才刚露出锋利的爪牙,还没能碰触到谢桑,手机却再度亮起。 泛光的屏幕就夹在他们中间。 谢桑垂眸一看,嗬了声,“快接吧,不然人家该等着急了。” 难得。 他指尖弯曲,骨节泛了白,一触,挂了秦漫漫的电话,“先回答我的问题。” 肩膀往后一倒,周存声肩膀砸进座椅里,眼底光影缭绕,掩盖本真,是真打算将这段时间留给谢桑了,可手机却成了阻碍,这次是秦漫漫的信息。 ——“谢桑是误会什么了吗?” 入目几个字,清晰可见。 谢桑哭笑不得,周存声将手机翻了面,屏幕朝下,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他吩咐孟诀。 “车往哪儿开呢?回家。” 那神态,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淡淡然。 滑稽又荒谬。 可这出恩爱游戏谢桑玩不下去了,面容皆是冷意,“我就在这儿下。” 她语调清清冷冷,他听一次烦一次,口吻又像在问自家小孩一般亲切,“下去然后呢?还回不回了?” 车轮划过水坑,引起颠簸。 谢桑攥着衣角,“不回。” “你真打算跟林延那个家伙在一起?”周存声反射弧回来,总算明白小白眼狼长大了,翅膀也硬了,“你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好的?” “那秦漫漫呢?” 噎他的话许多。 谢桑却用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她有什么好,要你惦记那么些年?” 细品这话,有些许酸。 周存声若诚心想哄人,说句“没你好”便可。 他偏又不是会糖衣炮弹的人,谢桑这么一问,他便真的思考起来。 眼睑微敛,神色出奇的漠然,连表情也寡淡了不少,就好似秦漫漫这个人,从来跟他没什么亲密的关系。 想了半天,剜心般回了谢桑一句,“你懂什么?” 谢桑心口有一簇过于微弱的火苗,随着他的话,“刺啦”一声,总算彻底灭了。 “行。”她倍感窒息,“就这儿,我下去了。” 周存声不知哪来的笑意,浮在面上,看不穿的真真假假,“谢桑,从这儿下去,你就再没机会上来了,你想清楚了?” “清楚。” “行。” 发泄似的踢了脚椅背。 孟诀被点醒,忙在路边停了车,也开了锁,谢桑转身就走,一脚踩进水坑里也不回头。 看着后视镜里那一点白色身影,由近到远,人没了,被雨水淹没了,周存声回神,“开车,回家。”车开出没多久。 周存声又字正腔圆地吩咐,“把她的卡全停了,再找人把她的东西全部搬出去,一根头发丝也不要让我看见,给她通风报信那个处理了,今天晚上就办。” 孟诀不敢多问。 “明白。” 十几分钟后,雨水小了些。 孟诀轻掠一眼到后座,九死一生地求情,“桑桑应该……是闹着玩的。” 周存声偏了下头,看孟诀的眸光绘声绘色,变换不断,就像在看谢桑的同类。 接着。 说了句让孟诀错愕不已的话。 “卡停了,她还能坚持几天?” 他点了支烟,渐升的烟雾将他的瞳孔朦胧,又丝丝化解,“就连她刚才身上那条裙子都是我给她买的,好日子过惯了,她过不了穷日子的。” 孟诀战战兢兢,总觉得这次谢桑是认真的。 却又不敢直言。 “其实你哄她一句就好了,桑桑很好哄的。” “现在给点颜色,将来肯定要开染坊了,”周存声像是在骂自己养大的小孩,“这种事我不干。” 一整晚灯火通明。 行李连夜收拾出来,按周存声的要求,只要是沾染过谢桑味道的,统统被装箱带走。 家中又被清扫过一遍,窗明几净,地板不染尘埃。 可怎么看。 都太过空荡。 孟诀找到周存声,敲门进入,忐忑询问:“那些东西要放哪里?” “打电话给谢桑,”周存声坦然自若,冲了咖啡,喝了口,觉得苦,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喝了下去,“问她现在住在哪儿,送去给她。” 时间还早。 但有周存声的命令在,孟诀不敢说不。 他站在他身边拨通电话,开了外放,等待接通的时间,心跳跟着铃声一同跳动。 接通的瞬间,周存声只是将杯口抵在唇边,却没喝。 不等孟诀开口,那头先传来声音,却不是谢桑的,而是昨晚见过的林延,“喂,孟诀吗?什么事?” 凝固的空气随着周存声咽下一口苦涩而重新浮动。 孟诀硬着头皮回话,磕绊了下,“桑……桑桑呢,怎么是你?” “她昨晚在我这儿,”林延语调平稳,淡然镇定,又不带丝毫暧昧色彩,仿佛只是在说吃饭喝水这样的平常事,“怎么了吗?” “没什么……” 苦味渗透到空气中。 本是难以下咽。 周存声却喝得愈发适应。 孟诀转过身,音量减小,“没什么,就是想问问桑桑她现在住哪儿,声哥让我把她的行李拿去给她,你把她叫醒来接电话。” “不用,”林延不曾迟疑,“就送到我这儿来吧,她最近都住我这儿。” “这样啊……” 一时拿不准注意,更不敢真的把行李送过去。 在极低的气温中,孟诀掀开眼皮,探究似的看向周存声。 水杯里的东西他是一口都喝不下去了,手肘弯曲,喝水的动作维持了几秒后忽然失控,一垂手,水杯连着半杯咖啡整个砸进了水池中,溅得空旷房间内浸满了苦涩。 风吹过,卷起一捧,又顺着嗅觉喂下。 周存声转身走了。 留孟诀左右为难。 那样重的动静,那端也听得到,林延单纯发问,“怎么听见砸东西的声音?” “没有,”孟诀自然要帮周存声挽回颜面,“你听错了。” “那就好。” 究竟好在哪儿,也说不上来。 林延走开两步,寻了个安静处,“声哥是跟桑桑分手了吗?” “是……吧?” 连东西都要尽数扔了,不是分手,还是什么。 孟诀吞吞吐吐,琢磨不准周存声的态度。 林延却娴熟的好像早几年就想着这一天了,“那我就让桑桑住我这儿了,他应该不介意吧?”孟诀想说,他哪儿不介意,他介意得都要杀人了。 “你还是让桑桑自己出去住吧,就算他俩怎么样,这么快跟你在一块,太遭闲话不是?” “我不怕闲话。”林延装傻充愣是一把好手,“我把地址发给你,你把桑桑的东西拿过来。” 手机重新扔回沙发上。 谢桑拿来,放回了包里,鼻尖一酸,打了个喷嚏。 “吃点药。”林延体贴入微,等药不烫了才给谢桑拿来,“昨晚怎么连把伞都不拿,铁打的身子也要生病。” “哪儿来得及?” 药微苦,后味却甘甜。 一饮而尽,喉咙清凉,谢桑将水杯递回去,“谢谢,还有那些东西,就放你这儿一段时间,随便找个仓库都行,等我找到住处了就搬走。” 在她身边坐下,林延伸手去触碰谢桑的脚腕。 昨晚崴了一脚红肿着。 擦了药也不管用。 他想帮她揉揉,指尖才触上,她便触电般收了回去,用袜子遮住了,讪讪一笑,“不疼,没事。” “你真要搬走?”林延适时收回手,掌握住了分寸。 “要的。” 看出她的落寞。 林延想安抚,“我听说秦漫漫在这儿结了婚的,存声应该不会再接受她,你是不是真的误会了?” “我也想是误会。”谢桑直起腰,踩下地,崴到的脚踝隐隐作痛,连到心脉,“与其这样说,不如说是周存声太爱她,爱到就算她是有夫之妇都不介意,我继续留下去,不是太不知趣了吗?” 这番话她说得释怀。 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五年感情,又是家中定下的婚约,哪能说断就断。 “但是都五年了,再深的感情都淡了。” 谢桑摇头,用最残忍的方式否决他的想法,“五年了,他连我的生日都搞不清楚,却记得秦漫漫的生日,这还不明显吗?” 从来就没有突发奇想的离开,压垮她的也并非那个微不足道的吻。 只是周存声的默认。 他默认让秦漫漫重新站在他身边,有人来,才会有人走。 再平常不过的道理。 第二节无端沉重几分,手机忽然响铃,谢桑看了眼,脸色微变,斟酌再三,还是接了起来,这下又是另一个态度,声甜又乖顺,“奶奶,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长辈声音苍老,笑声伴着迟缓。 “桑桑,醒了吗?” “醒了。”谢桑站起身,余光过了下林延,他知晓电话里是谁,便将空间让出来给她。 没了他人,谢桑松了口气,“倒是您,怎么不睡觉?” 老人唉声叹气,“这不是想到你跟存声的婚事着急吗?日子定下来了吗?什么时候办我们也好提前给你们准备。” 面对老人的关切,她一阵鼻酸,更不敢交代如今和周存声的状况。 “没有定下。”谢桑含糊其辞,“他忙,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老太太不依,满是催促,“你怎么跟他说的话一模一样?” “他说什么?” “他说忙,说下次再说,真是要急死我们。” 周存声口中的忙并非真的忙,而是推脱,大概从知道秦漫漫行踪的那天开始,他便没想过继续这段婚约了。 谢桑被蒙骗其中,却也总算幡然醒悟,不再犯傻。 如今就连继续用谎言来维持美好假象的力气也没有,心一横,便对着老太太道出了实情,“奶奶,其实我们分手了。”雨水褪去第三天。 谢桑踏足贸易大厦,九点准时出现在四十八层,打卡,进入工位。 博易是她陪着周存声创建的公司。 在他们刚到佛德时,两人共同挤在一间小公寓时的计划,后来她一边读书,一边打零工维持生计,周存声则不用为生活苦恼,一心一意做他的事业。 直到公司起步,搬到大厦高层,也无人知晓谢桑的名字。 她能进来。 还是以毕业实习挂名,央求周存声得到的机会。 到今天,这个机会竟然让她苦恼。 不来打卡挂名,连学业都无法结束。 但好在,周存声私下交代过,不往她手上递任何工作,她在这儿,无非是个门面。 才坐下便拿出粉饼补妆。 一旁的同事掠了眼,往边上靠去。 谢桑也不在乎,继续描眉画眼,画完一套才去茶水间。 清早。 里面围着几位女同事。 有女人的地方就少不了谈论是非。 启动咖啡机,谢桑便听到喝水,聊天的声音—— “BOSS今早还来吗?是不是去贸易大厅了?” 博易由周存声一手创办。 应聘进来的也都是华人华侨,只有称呼周存声才用个蹩脚的英文,谢桑却知道是为什么,只因有次她调笑着叫他“周老板”,他说俗。 另一女同事靠着墙,想了想说:“最好别来吧,他最近看着心情不好,这儿气压都低了不少。” “最近效益不错啊。” “情场失意呗。” 几人淡笑起来,控制音量,“不过前几天下雨那会儿,真有人看见一女的在楼下等BOSS呢,不是说他有未婚妻吗?啧啧。” 下雨那阵谢桑在忙论文,与周存声几天没见,那天撞到他跟秦漫漫,实属巧合。 可他能让秦漫漫找到这儿来。 在某种层面来说,是对她身份的认可。 谢桑跟了他五年,却还是无名氏,想着出神,竟笑出一声,让身后几人注目过来,开头那人质问:“谢桑,你笑什么?” “啊?”谢桑睁大无辜双眼,“我没笑啊。” “我听见了。” 她拿着咖啡杯,棕色衬得手指白皙,一人疑惑看着她的手,“谢桑,你之前戴的戒指呢,就很贵的那个。” 还没得到回答。 她便转头跟同伴议论,“还说呢,BOSS之前不是戴过个戒指,我上次看,竟然跟她那个是一对,你说他们不会……” “巧合吧?”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统领者。 另一个。 名不见经传的实习生。 怎么也联想不到一块去。 谢桑嘴角划起弧度,眼底冷却,“那是朋友借我戴我,还回去了。” 她走出几步,贬低却如影随形。 “真虚荣。” “就是说,她这种人怎么可能跟BOSS有什么关系?” 如她们所说。 周存声一天没出现,谢桑落了个自在,浑水摸鱼到下班时间,第一个离开,与她同行的也都是实习生,对他们,公司没有加班的制度。 谢桑步入长廊,走在人群之后。 手机上正跟林延聊晚上去哪儿聚餐。 便听见前方高跟鞋停滞的空白。 接着是几人齐刷刷地叫:“BOSS。” 谢桑看去,那人还是西装革履,淡漠疏离,之前她是被周存声这副皮囊迷得颠三倒四,现在看,十年如一日,倒是没趣。 低下头,藏在人群后,静等着大BOSS无视他们这群小人物离开。 可周存声还有账要算,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停在了谢桑面前,刻板威严,“今天的工作完成了?” 一滞。 众人余光扫来。 都知道周存声这几天心情不好。 关系户谢桑一周只来报道一次,拿她撒火也不奇怪。 她却不知所以然,左右看一圈,用食指指着自己确认,“我?” “你不是博易的?” “是啊。” 话是周存声问的,他却漠不关心,只给了她个“跟上”的手势,命令道:“回来加班。”暮色四合。 博易员工三三两两离开,不一会儿便只剩一两位。 谢桑从没接手过这里任何一项工作,也没有相熟的人,面对那一列列数字,无从下手,无奈发给林延帮忙做。 最后走的是周存声的助理。 绕了一圈走到她身边,轻扣桌面,“谢桑,BOSS叫你上去。” 敲门声只有一次。 周存声按例喊:“进。” 这里谢桑曾来过,就连布局也是她联系设计系的老师落成的,一花一木,一砖一瓦,都在她的眼下建成,但周存声很少让她来,好几次都是趁着员工离开,她偷偷溜上来陪他。 他忙到抽不开空,她就哄着他吃饭喝水。 任劳任怨了五年。 却不如秦漫漫的出场。 谢桑只站在中间,不上前多一步,也没有刻意拉开距离,周存声摘下眼镜,瞳底一片未清的疲劳,“怎么不过来?” 以往这个时候。 他养的金丝雀应该跑过来给他揉肩按腿了,再说一番宽慰贴己的话。 这是正常流程。 谢桑却做不来了,她拿出了往常周存声对待她的态度,冷漠到极致,“您找我什么事?” “工作做完了?” “不是发到你邮箱了吗?” 她很不耐烦。 反倒是周存声,放柔态度,“哦”了声,继而去查看,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竟有了笑容。 “谁让你发到我私人邮箱的,还有,这一看就不是你做的,你知道把工作发给别人完成属于透露商业机密吗?” 他这是纯属找茬。 谢桑咬牙切齿,“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这里情绪高涨,犹如火山即将喷发,周存声却如一汪清泉,任她怎么激昂,也能瞬间让她偃旗息鼓。 “我能干什么?”周存声坦然问:“在林延那儿住的舒服?” 这算什么? 离开了才知道关心? 他那一切了然的眼神让谢桑觉得无论什么时候,她在他面前都是一个乳臭未干却故作深沉的黄毛丫头。 相比起来,自然是神秘又风情的秦漫漫更加值得爱慕。 “舒不舒服的,跟你能有什么关系?” 谢桑将反骨显露,“你应该担心怎么让秦漫漫住的舒服。” 她转身要走,高跟鞋细长的鞋跟在地上画了个圈,仿佛禁锢住了周存声的好脾气,他不再和颜悦色,看了眼表,即刻冷声,“东西拿回去重新做,做好发到我的工作邮箱。” 谢桑侧眸,用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瞪他。 周存声当没看见,拿下衣架上的外套,像教训小辈,“以后毕了业,难道也要让人这样帮你吗?” - 风华餐厅。 霓虹降临,到底是异国风景,周存声看了两眼便收回眸光。 比起这里,他更想念国内。 原定谢桑毕业就回国,现在秦漫漫出现,是要推迟了。 想到人。 人便到了。 秦漫漫放下手提包,一派温柔亲昵作风,仪态也是无可挑剔的,“抱歉,有些堵车,迟到了。” “不要紧。”周存声将菜单递给她,“看看吃点什么?” 她见周存声不为吃饭。 只点了杯喝的,便低垂着脑袋,“上次你跟谢桑,没事吧?” “没。” 比起她跟林延做的事,周存声跟秦漫漫这些,简直九牛一毛,“她小孩子脾气,不说她,你上次要跟我说什么?” 轻咬唇,秦漫漫局促地喝水,却误拿了周存声的杯子。 眼底闪过无措,却没有放下,理所当然地继续用,“你之前问我的,五年前那个孩子……其实我留下来了。”“孩子呢?” “被我放在别人那儿了。” 光影交错下,周存声看得到秦漫漫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就连唇色也生硬不少,“我不能让他出现,他一出现我就毁了,存声,你要理解我。” 她无比含糊。 周存声也不逼迫,“我能见见吗?” “现在不能。”秦漫漫眼皮撑开,“我还没有离婚,如果让那个人知道我有孩子,他会杀了我的。” 出国结婚这几年她过得并不好。 甚至不如在国内。 找了个有暴力因子的丈夫,常年接受摧残和殴打,婚姻法并没有偏袒她,所以她必须找到一个依靠。 她掀开长袖毛衣,兔毛材质柔软,可掩盖的却是一片青紫的伤痛。 周存声淡薄扫去一眼,又撇开,“我知道了,我会帮你离婚,不过前提是要把孩子给我。” “我也养不了他。”秦漫漫提起条件,“可谢桑会答应跟你一起养其他女人的孩子吗?她会不会虐待他?” 不过只言片语。 便让她眼瞳沁泪,“如果是那样,我觉得你还是不见他的好。” 周存声拿了纸巾给她,“桑桑不会虐待他,她只是不成熟,人不坏。” 他这么说。 却没让秦漫漫多舒服。 尤其对那个亲密称呼的“桑桑”,在心底里是存着怨念的。 面上维持着温婉笑颜,拭掉了眼角的泪珠,正要点头说好,身后一阵冷风灌进,摇响门上的风铃,有人冲进来,凶神恶煞,嘴上还骂骂咧咧地说着脏话。 引得餐厅一阵骚动,不少人看去。 秦漫漫也转头去看。 顷刻脊背发凉,埋下头,惊恐道:“存声,他来找我了。” - 贸易大厦八点钟准时关闭。 来不及完成工作,谢桑提前离开,进入电梯,静等着下降至一楼。 她斜靠着轿厢,打开手机,身子却猛然随着震动一晃,开始快速下降。 失重过后电梯停在二十楼。 如果这时候坠落,是会粉身碎骨。 谢桑紧急按亮了剩下几层楼的按钮,又循着呼叫键求救。 等待救援的时间,她在心中将周存声骂了几百遍,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这么晚离开。 崩溃之际。 电话还是打给了周存声。 是他把她丢在这里的,他应该,没忘记她在这儿吧? 电话有响起一瞬。 只一声。 便被掐断。 护士给周存声用酒精擦拭额角伤口,他眼睫稍颤,“有人打电话吗?” 秦漫漫藏起他的手机,快速删除拒接记录。 “没有,我不小心按错了。” 她手上拿着周存声的衣服和手机钥匙,站在一旁,贤惠端庄,俨然像是贴心的女伴,弯腰去看周存声的破裂的眉角和脸颊伤处,心疼又自责,“还疼吗?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受伤了。” 药水刺激皮肤,他眉角轻沉,“不怪你。” 不仅如此说,还给了秦漫漫保障。 “这段时间你就住斯利特,他再找你,就告诉我。” 秦漫漫摆出一张善良天真脸,“这样……谢桑不会吃醋吗?” 提起谢桑,周存声才想起她还在贸易大厦,以她学到的那点东西,指不定工作还没完成,想着,便摊开手掌,“手机给我。” 秦漫漫依言递去。 心却摇摇晃晃。 看着周存声只是给孟诀发消息,又平静下来。 不一会而,孟诀回:“邮箱没收到什么工作内容啊。” 周存声又说:“那给林延打电话,问谢桑回去了没。”将秦漫漫送到斯利特,又安排她住下。 周存声一边驱车离开,一边接起孟诀的电话,“说。” 孟诀暗自琢磨,“林延说桑桑没回去,但好像出事了,在贸易大厦的电梯里。” “什么叫……在电梯里?” “困住了吧。” 太巧合的事,孟诀只当是林延跟谢桑在耍他玩。 周存声却当了真。 他折返回大厦。 黑漆漆的一栋高楼顶着月光,在交错的霓虹与冷灰色的广厦之中,犹如鬼屋。 走进去,却见保安与维修人员围在电梯口。 值班经理与周存声相熟,见他来,立刻热情地打招呼,“周先生。” 周存声一刹那的心慌,“电梯出故障了?” “是,有个女孩儿被困住了,好像是华人。” “在几楼?” 他面色变差。 加之面上那几道突兀的红色伤口,平白让人看得畏惧,冷汗直冒,话也不敢含糊了,“停、停在二十层了。” 这栋楼电梯好几部。 单是高层专用就有两台。 谢桑偏是那样倒霉,用了故障那台,她坐在角落,双腿麻木,只听见电梯门外一阵机械鼓捣的声音。 电梯门被掰开,维修人员探进脑袋,向她伸出手,用最冰冷的异国语言安抚她。 死里逃生。 谢桑将手指递去。 还未握上。 便看见周存声出现在电梯外,拧着眉,不耐比担忧更重。 他摊开手掌,“谢桑?” 这一幕何其熟悉? 刚从乡下被接到周家时,谢桑一身小村姑打扮,不讨喜,不合群,还有结巴的毛病,被介绍说是周存声的小未婚妻,因此遭受了许多白眼与欺凌。 没少被他那些狐朋狗友骗去关进小黑屋。 一直到吃饭时间才有人发现她不见。 周存声找来过几次,与现在,如出一辙的神色,就好似她是个天大的麻烦,穷尽此生也难甩开。 谢桑放弃了他。 她抓着维修人员的手站起来,走出那架电梯。 踏上结实的地板第一秒就要腿软得跪下。 周存声来扶,碰到肩,谢桑却给躲开,陌生又抗拒,“不用。” “怎么被困在电梯里了?” 他问得轻松。 谢桑回眸去看,那双眼睛从来看他是有爱意与光芒的,今晚却黯淡失神,“不是你把我丢在这儿的吗?” 那眸光。 让他晃神。 出了大厦,没走几步,周存声与谢桑一同顿住。 前者心情更差,后者像看见救星,直接扑进了林延怀里。 难怪林延知道谢桑被困电梯。 合着在里面的时候,她打电话给林延了? 可以前遇到危险,她分明都是先找他的。 无名的烦躁直窜心口,周存声克制住,目睹谢桑窝在林延怀中,他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她檐前落雨,抽抽嗒嗒地要哭,林延拍着她的肩,细声安慰。 好一对恩爱两相宜的痴男怨女。 周存声冷笑。 林延将谢桑送上车才走回来,问的却是其他事。 “存声哥……你脸上的伤?” 周存声败兴蹙眉,“你少跟她搂搂抱抱。” 隔着车窗,谢桑缩在座椅上,用林延的外套裹住了脑袋,像一只湿哒哒的小狗,找到了庇护。 但她要找庇护,不是应该回家吗? 说着。 林延回头看,疑惑不解,“桑桑说跟你分手了?” “平均两个月分一次,”在这个频率下,“分手”二字对周存声早已没有杀伤力,“你觉得她的话还能信?” “你跟秦漫漫……” 他想通,转而问:“你这个伤,是为了秦漫漫?我听说她丈夫总家暴……” 唯有这个话题周存声不愿多提。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等谢桑的气消了我自然会去接她,轮不到你在这儿等着领好人卡。” 他忍耐有限,决定三天后去接人,顺便跟谢桑商量那个孩子的事。 林延却击碎了他的计划:“那桑桑要是不回去了呢?”昨夜受了那般惊吓。 第二天谢桑也没忘记拜托其他实习生将完成的工作内容发给周存声。 在这方面,她不想出纰漏,五年努力随着秦漫漫的出现付诸流水,周太太这个位置她怕是摸不到边儿了,如果再丢了学业,等回国,她还不知道要怎么被嗤笑。 带着最后一版论文。 谢桑赶去学校给教授签字。 异国建筑总透着童话故事中的古堡样式,各个国界的学子聚集在此。 谢桑步入办公室,将那几张薄薄的纸张递给老教授签字,教授为中法混血,四十岁左右,会说几句中文,尤其是念周存声的名字,说得尤为流利。 他面容和蔼,“周存声在隔壁,你们是一起来的?” 为这话,谢桑微愣,“不是。” 在这儿老教授算是为数不多里知道他们关系的人。 周存声在校期间曾是留学生圈子里的红人,追求者不计其数。 青年才俊,背景神秘,多金阔绰。 中和了这几点。 但凡是个年龄匹配,热情火辣的姑娘都想往他身上贴。 那时谢桑已到了年纪。 在她身上得了甜头的周存声食髓知味,整日来等她下课,连车也来不及上,搂着她就在轿车边儿接吻,难舍难分。 正巧被出校的老教授撞到。 当即用英文爆了句脏话上去拉开两人。 因着一个是自己学生,一个是红人才子,哪个都认得,不得不苦口婆心地进行一番教育,更多的是在提醒谢桑,周存声不是好人。 等教授说够了,周存声才不咸不淡地回敬:“老头子,你搞清楚了,这是我未婚妻,有什么亲不得的?” 事后又私下去找教授,要他好好关照谢桑。 谢桑懊恼得恨不得拿头哐哐撞大墙,委屈问他,“教授要是歧视我了怎么办?” 周存声求之不得,“那干脆在家伺候我?” 那是他最真实的一面,些微的轻佻与浮浪,却又字字饱含真情,谢桑怕他,又无法拒绝。 在那之前,她想象不到,谦和如玉的周存声在那些事上是那个样子。 说难听点,简直像禽兽。 单是想到,谢桑都要打冷颤。 教授签下几笔字,突然问,“他约我等会儿吃个饭,一起?” 这个他,必然是周存声了。 才要摇头拒绝。 门便被敲响。 老教授眯起笑眼,眼角细纹皱起,“这不,人来了。” 字恰好签完。 周存声进来,看到谢桑整理几页纸的背影,他不如几年前的年少随性,如今更沉稳,只称了声:“教授。” 老教授拿起衣服走出位置,“正好,一起去吃饭。” “我就不去了。” 她一派笃定了要跟周存声划清界限的样子,让他看着心烦,主动去用手掌圈住谢桑的手,在教授面前做起恩爱表象,柔声劝解,“就毕业了,还这么不给面子?” 好人都给他做了。 谢桑想挣脱手,教授却已经走出几步,谁都没给她拒绝的权利。 千篇一律的是西餐厅。 周存声与老教授聊着什么,收起了商人的精明,皆是文人秀气。 唯有谢桑如坐针毡,低头切割牛排,使上了全部力气,仿佛将这块食物当成了周存声一般在大卸八块。 他声线沉静,一边聊天,一边将自己那份处理好的食物跟谢桑兑换过来。 小小动作。 引得教授微笑祝福,“谢同学能有这样的未婚夫,真是好福气。” 因为这话。 两人呈现不同面色。 谢桑看着那份被切割开的血红肉品反胃。 什么好福气? 一个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五年,还带进车里的亲吻的男人,倒成了她的好福气了? 周存声不知道谢桑想的这些,他自嘲又讥讽,“就怕有人不知足呢。”第三节一顿饭结束。 周存声驱车将教授送回学校。 没了他人。 两人的真实面目以最大化挥发在车厢空间里,谢桑双手环绕身前,肩膀微侧,既是保护自己的姿态,也是抗拒周存声的意思。 周存声幽幽掠去,“是你跟奶奶说我们分手了?” “我说的。” “她年纪大了,经不得吓。” 这事好几天了。 他不提,谢桑都要抛诸脑后,忘个干净,一看他凛然面孔,又知道,他这么说,只是在提醒她,他们之间的婚事,不止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一个家庭的事。 也正因如此。 她才一次又一次忍耐他心中藏着别人。 “所以呢?”谢桑明白,周存声会带她出国,照顾她,全仰仗周家人的爱护,而他本人,是不爱她的。 “难道我们分手不是事实,你把秦漫漫找回来不是事实?” 周存声不喜欢她的歇斯底里,“我也让你在林延那儿玩了,不算扯平了?” 这是人说的话吗? 谢桑胸膛起伏不定,才算明白昨晚周存声为什么能镇定地看着她投入林延怀抱,他什么都合计好了。 “照你这么说,等我们结婚了,你在外面睡一个,我也可以在外面睡一个?大家互相彩旗飘飘,你不嫌腥我还嫌呢。” 在他们那些人的圈子里,多的是这样的夫妻组合。 就连周存声的父亲母亲,靠的也是这样的方式,他那段不怎么光彩的身世,大概是他完美无瑕人生之中唯一擦拭不掉的污点。 思及此,谢桑赌气言语,“也是,要不是有这样的事,也不会有你。” 话出口,便成了错。 周存声捏着方向盘,骨节撑得泛青,一掀眼睫,神色寒冷至极。 “怎么,这么快就瞧不上我了,攀上哪儿的高枝儿了?”他笑得让谢桑觉得剜心,“说来听听?” 这一架吵得没有由来。 谢桑觉得烦,扭头去看窗外。 沉默半响。 两人恢复了些冷静,谢桑也不愿这么僵持下去,成为周太太,是她进入周家的愿望和任务,“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只要能跟秦漫漫断了就好。” “你当婚姻是菜市场卖菜?” 周存声的比喻生动,脑海中即刻浮现谢桑初在异国,在华人超市,因为一瓶酱油而跟老板一步三回头,只为那一两块钱斗智斗勇的样子。 跟现在多像? “多少金镶玉裹着,你也摆脱不了那副小家子气的样子,眼里只能看到那些男欢女爱。” 被骂习惯了。 谢桑无畏,“我是小家子气,我忍不了你跟别的女人藕断丝连,可你知道是为什么?” “为什么?” 呼之欲出的那几个字被电话铃声堵住。 如果能说出口,也许他们关系会缓和不少,可秦漫漫总是能瞅准时机,破坏一切。 周存声这次当着谢桑的面接电话。 电话却是酒店工作人员的。 那端的人哆哆嗦嗦,一句话说得囫囵吞枣,“周、周先生,昨晚您送来那位小姐,刚才有人闯进她房间里,所以我们想问问您,要不要去瞧瞧?” 周存声眼皮轻跳。 “去看看。” “好,我们这就去。” 车在路口调转,因为秦漫漫的事,周存声忘记了要跟谢桑争辩,也忽略了她没说完的话。 踩下油门,直奔酒店方向。酒店房门上了锁。 里面传出摔打物品与咒骂的声音。 有人拿来通用房卡。 门是刷开了,却打不开,似是被什么东西抵着,所有人束手无策,大喊着报警,也惊动了安保人员,几人齐心合力撞门。 撞到松散时。 周存声赶到,他对秦漫漫有不一样的感情,那感情化为力气,聚集在脚上。 门被踹开。 所有人齐齐后退,并没几个打算多管闲事。 谢桑站在人群后,看着周存声冲进去,不多时就传出摔打声,再联想到他脸上的伤,骤然想到一个词:冲冠一怒为红颜。 拨开观赏的人,谢桑借着门缝看到里面如废墟般的场景,秦漫漫衣衫被撕得粉碎,坐在一滩杂物中,好似还受了伤,流了血。 一鄂。 谢桑忘记了她情敌的身份。 冲进去,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她裹住,一低头,看到了她下身漫出的血。 见有人进去。 门外跃跃欲试的安保才冲进去,跟着制伏那个闯进来的人。 谢桑看到他被压制在地上,犹如困兽,嘶吼着,双目血红,起初还在看着秦漫漫,最后竟然将仇恨的目光转到她脸上,看得人如芒在背。 人被拉走。 喊了几句什么,都是骂人的脏话。 能猜到他便是秦漫漫的丈夫,而她身上的伤,想必也是被打出来的。 难怪周存声会心疼。 不告而别的初恋多年后出现,过得还不好。 但凡是个男人都会被激起保护欲,哪怕时隔经年,只要她哭起来,周存声眼里也就只有她,循着哭声,他过来将她打横抱起,无视了在一旁的谢桑。 秦漫漫顺势埋进他温暖胸膛,他轻抚她的长发,“没事了……。” 有人跑过来扶谢桑。 看到她腿上的血,惊叫起来,“小姐,你受伤了。” 地上的玻璃碎片扎进小腿肉里。 谢桑后知后觉疼起来,连行走都困难,被扶上救护车才能喘上一口气。 她也受了伤。 可周存声的手却一直给秦漫漫握着,未曾离开,眨眼看到她,才施舍地问:“你有没有事?” 流血的腿就在他视线范围内,他却看不见。 谢桑低垂眸,“自然没有她金贵。” “她受伤了。” 谁不是呢? 她想这样说,喉咙却宛如塞了把粗盐。 又涩又咸。 恐怕在周存声看来,就算她流再多血,也像自来水一样,廉价又环保,还可循环利用,哪里值得心疼? - 碎片刺穿的伤口不浅。 护士小心处理着,看谢桑是个姑娘,动作很轻。 她白着小脸,攥着手,“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你说那个怀孕的?” 果然是怀孕。 看到秦漫漫的伤处,谢桑便想到了,却不敢深想,这个孩子总不能是周存声的。 如果是,以秦漫漫丝毫不显怀的月份算日子,就是在周存声送她戒指的那段时间,前脚送了她戒指,她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抱着他说了半宿的情话,后半宿什么都听他的,头次在那些事上那样乖顺。 结果他转头就去找了秦漫漫? 护士抬头看谢桑出了神,主动解释,“那位小姐差点流产,不过好在救回来了,昨天他们也来过呢,只是当时受伤的是那位先生。” “昨天晚上?” “对。” 难怪昨晚那通电话会被挂断。 她命悬一线的时候,周存声却在护着秦漫漫平安。 包扎好伤口,没有打针,谢桑便拖着受伤的右腿扶着墙,一瘸一拐离开楼层。 她样子麻木又脆弱,一闪而过。 周存声隔着门瞧见,要抽出手去追,秦漫漫下意识收紧五指,“存声,你别走,陪我一会儿,我害怕……”长夜之中亮着几盏廊灯。 周存声站在角落,用了半个小时来交涉事情经过。 他有颗纽扣被拽掉,喉结露着,逐字滑动,电话结束才回到病房,睡意将落的秦漫漫醒来,睡眼朦胧,“怎么样了?” “已经送进去了,暂时没什么问题。”周存声谈论起那个人,只觉得难缠。 第一次在餐厅他来惹事便送了进去。 奈何当地有人保释。 不到半天的功夫便跑了出来继续作恶,这次毁坏了酒店的物品,也闹大了事情,便不是保释那么简单的。 秦漫漫叹出一口气,“他那个人就是很极端,出来之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当初嫁给他的时候,他不是这个样子。” “擦亮眼睛。” 这是周存声唯一的忠告。 他捞起椅背上的外套,动静引得秦漫漫看来,“你还是要走?” 衣服已经穿上身。 黑色更映衬的周存声面容雪白,白得过头,他低头,从领口开始整理衣服,“我回去换衣服,找别人来照顾你,毕竟我是男人,不方便。” 秦漫漫指尖捻着被角,“我们都这么熟了,有什么不方便的?” “这不一样。”他坚持,“你休息,明天我再来。” 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为了挽留片刻,秦漫漫慌不择言,“等等,那个——谢桑给我穿的衣服,你要给她带回去吗?” 那件风衣还搁在病房里。 但渲染了血。 是那件衣服给了她体面,不然在那样的状况下,没人会照顾衣不蔽体的她。 周存声这才想到在酒店时谢桑也有进去,他当时只顾着制伏秦漫漫丈夫,以及照顾她,哪里有想到谢桑,“算了,她不会要别人用过的东西。” 转了身,又认输般退回去。 他拿出手机,拍下衣服商标。 秦漫漫困惑,“这是做什么?” “买件新的还她,免得日后翻老黄历。” 在周存声的潜意识里。 他们还有以后。 这是他自己都没发觉的事情,秦漫漫笑容掺苦,“看样子,你还是很在意她的。” 周存声心冷嘴硬,“这点小事,算不上在意。” 可这么晚还从医院赶回家。 这点。 他是解释不清的。 回到家里,许久没住过女人的房间却晃着不明显的清香,那味道是谢桑的专属。 周存声脚步一凛,眉间舒展开。 猜到她闹几天就沉不住气要回来的,那抹几日不散的郁结也总算消沉散开。 边走,边用愉悦语调叫她。 “谢桑?” 没人应。 他只好去卧室,还没进门,又叫:“桑桑。” 开了门。 里面灯倒是亮着,可一室空荡,哪有半个人影。 不仅如此,就连保险箱也被打开,那里面没有钱,放的却是谢桑最宝贝的珠宝玉器,每一件都是天价,现在全被她带走。 周存声太阳穴胀疼着,踹了一脚保险箱,拿出手机要质问。 先弹入视野的却是家中长辈发来的讯息:【请柬样式,看看喜欢哪个,跟桑桑一起挑。】 那边在筹备婚礼。 这里,谢桑却带走了所有值钱物品。 镇静下来,周存声将几张请柬照片转发给谢桑,红色感叹号却像当头棒喝,敲得他心头一窒。秦漫漫住院休养那几天周存声常伴左右。 消息由孟诀传给林延,再由林延念叨在谢桑耳边,他惊叹不止,“周存声真是厉害,那天还让我问你请柬选哪款,这几天竟然还在照顾秦漫漫。” 不止周存声是如此。 谢桑也像没事人,“他一直能两头兼顾。” “你真不管了?” 再这样下去。 秦漫漫迟早占了她的位置。 谢桑站起身,表示无能为力,“我能怎么管,栓住周存声的人还是心?一样我也栓不住。” 腿上的伤口太深,那天没能好好处理,回来后又碰了水,眼见要发炎,必须去医院。 特意绕过了秦漫漫在的医院。 却还是没能逃过该死的缘分。 打过了针,又重新处理了伤口,谢桑带着药走在冷情过道,被转院过来的秦漫漫碰见,她在后叫她,那略嗲的音色,谢桑认得,可脚步没停,她继续向前。 秦漫漫却追上来,堵住路,伪善而又固执,“上次的事我还没谢谢你,你怎么在这里?” 谢桑在心里翻白眼。 秦漫漫挤出笑容:“腿上的伤还没好吗?” “没好。”她侧身要走,“再见。” “等等。” 长发掠过谢桑的脸,秦漫漫不死心地拦过来,“你有空去我那儿坐坐吗?” 她穿着病号服,黑长直,那病怏怏的样子,说是现代林妹妹也不为过,在这公开场合,谢桑拒绝,倒显得是她尖锐了。 - 病房内幽香安静,摆放着几束新鲜花朵。 才步入,秦漫漫便像导游般介绍,“是存声让我转院过来的,说这里环境好些,每天那么忙,还要来给我送吃的送花。” 转了身。 她错愕地看着已经施施然坐在椅子上的谢桑。 “你好像很不想来。” 谢桑不否认,“是。” “是因为存声?”秦漫漫像个知心大姐姐跟谢桑解释,“那天我们受伤,他更照顾我是因为我怀了孕,所以……” “是他的?” 她抿唇,模棱两可,“他说他愿意抚养。” 以及五年前那个孩子,他都愿意抚养,只是到今天他还没找到机会跟谢桑开口,他不开口,那就只有由她来说,“他跟我都知道我们没什么缘分了,所以他给我在堪培拉置办了房子和资产,孩子就交给你抚养。” “我为什么要替你养孩子?” 谢桑清浅地笑了笑,笑意很淡,眼底一片空白,“我跟他分开了,你们想生多少孩子都不用告诉我。” “是因为那天下雨在车里……所以才跟他分开?” “算是。” “你真的会甘心把他让给我?” 环顾房内一周。 精美的花朵,桌上品种昂贵新鲜的水果,以及这间高级病房,周存声恨不得弄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有多疼爱秦漫漫。 谢桑向来识趣得很,她也没有做后妈的癖好,这些周存声都知道。 这么做。 不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不是我让的,是他选择了你。” 也是鬼使神差。 那天回去拿首饰,竟然在保险箱看到了那枚不合尺寸的戒指,埋在口袋,像个即将破土而出的秘密。 谢桑拿出戒指,抬起秦漫漫的手,选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一寸不多,一寸不少,简直量身定做。 秦漫漫迟缓,“这是……” 不知是不是错觉,谢桑的样子里竟然透着温柔的悲悯,“他挑的戒指,果然是想给你的。”深夜,佛德时市中心,几座高楼早已熄灯,婆娑树影扫落地面。 稀疏人群之中,大都是欧洲面孔。 接到消息。 孟诀从家中赶过去,将谢桑从酒吧拖出来。 这里到了夜晚不比国内,处处蛰伏危险,留学生基本没人敢来,谢桑是不要命了,才会在这个点过来。 她喝得烂醉,被放在后座睡得沉静。 门铃声响起。 周存声被从客厅惊醒,头痛欲裂地去开门,迎面砸进来个黑影,浓烈的酒味污浊了这片空气,但落在颈窝的,却是一片香软。 门外的孟诀揉着胳膊,“可真重。” “怎么回事?” 拨开头发。 周存声看到谢桑在酒醉下一片绯红的脸蛋,像水蜜桃皮儿上那几抹红,耳朵尖也是红色,缀着一颗珍珠耳环,层层叠叠,她在他怀里也不安生,嗫嚅着说些什么,扭着腰想站起来,愣是不消停。 孟诀恨不得大吐苦水。 “还能怎么着,去买醉了。”他叹气,“要不是有认识的人告诉我,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这儿可不比国内,治安那么差,万一……” 话没说完。 门便被周存声踢上。 堵住他的啰嗦。 被摔到床上是疼的,周存声不懂得怜香惜玉,拿着茶水就往谢桑嘴里灌,企图用这种方式让她清醒,她重醉,不清楚身在何处,只挥舞着手去挡,被水呛得弯腰咳嗽。 周存声放下水杯,怒声呵斥,“你想找死也找个好看的方式。” 谢桑听不到他的话,满腔皆是委屈,酸楚在泛滥,纵使被这样对待,也无力还击,蜷缩着身子,捂着脑袋,后背突出的蝴蝶骨像无声无息戳进她身体里的两把双刃剑,已经贯穿心脏。 拿了干净衣服过来。 周存声阴沉着脸,滞在床边,偌大的床面上只占一角的谢桑裹着腿脚,形状如婴儿在母胎里那般,她一边抽泣,一边用手去擦拭眼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深秋天气,她单薄得像是一张写满了伤痛的白色纸片。 浑身都是一触击碎的美感。 周存声扔了衣服过去,将她扳过来,擦掉她脸上的泪,但那眼泪又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嘴里隐隐约约在骂着脏话,他将耳朵凑近到她唇旁,模糊辨认出几个字——“骗子、混蛋、不得好死。” 还有最难听的。 “一对贱人,去死!看我不杀了你们!” 是那枚戒指让她明白,自己有多蠢。 周存声猜到这个“一对”骂的是秦漫漫和他,硬生生打断她的胡言乱语,拍着脸质问,“谁又惹着你了?” 谢桑似在说梦话:“你这一个月给秦漫漫花的钱,比给我五年的都多吧?给她买房子,住最好的医院,还想让我给你们养孩子?” “房子而已,她要别的我也会给她。” 梦里的周存声一样可恨。 残忍而狠毒。 用通红的双眸瞪了良久,她才挤出一句,“混蛋!” 这句混蛋骂了最少二十遍。 絮絮叨叨说累了便哭,周存声去替她擦眼泪,她咬牙切齿挥开他的手,“别碰我!” 收回手掌。 这次周存声直接滑进了谢桑腰间。 “怎么,还碰不得了?” 在醉中。 谢桑哪里知道他们说的根本不是一个意思。 她的脸被擦得又白又红。 敛着潮湿睫毛,虚幻地看着周存声,那样子,特招人疼。 在此之前。 周存声可不觉得自己会对一个醉鬼有兴趣。醉鬼不好对付,要束缚起来。 所以醒来时,谢桑浑身都有被折过的痛感。 她迟缓坐起身,认出了这里的环境是哪里,也意识到昨晚可能发生了什么,凉意促使她用被角捂住自己,手腕上的勒痕却又不知从何而来,复盘行动因为门被打开而截断。 “醒了?” 那种蔑然而模糊的问声。 没有关心,更像是拆穿。 谢桑压着被角,用那张精致而倔强的脸看着周存声,“我为什么在你这儿?” “不然你想在谁那儿?”他语调含笑,脸颊似乎有被抓破的痕迹,“起来,吃饭。” 那痕迹让谢桑想到些片段。 她骂他,打他。 见了血,他才忍无可忍,但也是他活该,她一点不心虚。 “我的衣服呢?” 摸索一番。 在地上看见了昨晚穿的那条裙子。 谢桑捂着身前,侧身去地上捞,身后大片如雪肌肤显露,骨骼的凹陷以及手感,周存声还没忘。他瞧着她笨拙地拿衣服,脖颈上那根银色吊坠晃晃悠悠,好似晃到了他心尖上。 如今晃荡的幅度比昨晚慢,却也让他喉咙发痒,又渴又燥。 窝在被褥里,谢桑闷着脑袋罩上衣裙,在腰间寻找一番,始终找不到本该存在的东西,再探出头来时,凌乱的头发略显滑稽,“我的腰带呢?” 周存声微挑眼,“绑你用了。” “下流!” “什么是上流?” 他的皮囊是上流,灵魂是下流,谢桑腹诽完,兀自跑上楼,换了新衣服。 她的东西一早就被周存声收拾出来。 却没舍得送到林延那里去。 - 回客厅。 周存声戴着眼镜在看财报,穿着毛衣,散漫寡淡,周围的景致都成了陪衬。 无论如何久,谢桑都不会忘记在周家见他第一面的样子。 春日午后,他打羽毛球回来,手上拿着白色球拍,身后跟着几个同龄发小,一行人进来,各有各的朝气与骄傲,仿佛王孙公子们嬉闹入画,惊鸿一瞥的镜头,秒数不多,足以成为经典。 在国内,周存声身世成谜。 因为是金融巨子之后,从而身份被屡屡揣测,传他并非原配所出,母亲也不是名门闺秀,众说纷纭。 但只有谢桑知道,他母亲的确不是名门闺秀,跟她一样,是小地方出去的,跟她的母亲正巧是姐妹,当年逃出家里的那笔钱,还是她母亲凑的,也正因如此,她才有幸沾了光,攀上跟周存声这门亲事。 不然就如他那群发小所说,她这辈子都不会跟周存声这样的人认识,而周存声,就应该配秦漫漫那样的白天鹅。 现在是她这个假灰姑娘退出舞台的时候。 微抬眼,周存声看到站在不远处发呆的谢桑,“还要去林延那儿?我给你脸你该接着点。” “我本来就没打算回来。”谢桑淡淡道:“还有,下次你要是再趁人之危……” “你要怎么样?” 这话太有趣。 逗得周存声不禁干笑两声。 “你还要去告我?”他笑意瞬间收拢,那一眼冷下来,“那你可真是有本事,我伺候得你不好?” 谢桑气得面目通红,“拿着你的本事伺候别人去吧!” 她一甩身要走。 周存声砸了茶杯过来。 小小一只。 滚了两圈,到谢桑脚边,“你今天敢走?”谢桑看着脚边的物事,深吸一口气,“好聚好散不行吗?” “那边请柬都要递出去了,你往哪儿散?” 周存声不为挽留她。 为的是三分面子。 “我不愿意了,成吗?” 他站起来,那架眼镜显得人格外务实而精明,“行,回去参加婚礼过了场,回头再说离了,也好交代。” “我不想费这劲儿。” “你说想就想,不想就不想?” 婚姻这事对周存声是最无所谓的,但既然是一早说定的事,就不能临时有变故,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谢桑要走了,他想的却是这些,“你说不结,总给个理由。” 钱给不到位了? 还是哪儿不称心意了? 都不是,谢桑一点感情也没了,干巴巴出声,“不喜欢你了。” 周存声晃了晃。 “不喜欢也可以结婚。” 像他娶她一样。 “这样的人有很多。”谢桑冷静,沉默,在见到那枚戒指套牢在秦漫漫指间时,她就盘算好了,“很多人都愿意嫁给你,有喜欢你的,不喜欢的,但不会是我了。” “除了你,还有谁会让申嘉歆同意进门?” 对他那位歌星母亲,他向来直呼其名,没有尊重,没有尊称,所以申嘉歆喜欢的女人,他不会喜欢,反过来,他喜欢的女人,申嘉歆不会喜欢。 夹在这对如仇人的母子中,谢桑筋疲力尽。 她提出,“我去跟歆姨说。” “她那边你能解释,我呢?你觉得我还有时间花这么几年培养另一个你?” 他用“培养”。 不是培养感情,是培养人。 能够心甘情愿给他养孩子的女人。 谢桑倍感心寒,“你不就是想让我给你养秦漫漫的孩子?” “你知道了?” 听秦漫漫说,她只信一半,可周存声也认,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不会养,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趁早找别人,也许还能赶得上婚礼。” “你真能离得开我?” 谢桑没回头,“我不是已经离开你了吗?” - 之后几天,她用实践证明“离开”。 在佛德时,知道周存声与谢桑关系的共同朋友不多,所以消息一旦传出,用不了多久,便能像流感一般,迅速灌入各人耳中。 这事重点在于,是谢桑亲自承认。 还带着林延。 他们一起吃饭,被朋友瞧见,谢桑亲口说:“跟周存声分开了。” 那朋友诧异,但对着人家的新男友,不好言语太多,匆匆撂下一句没头没尾的“恭喜发财”便逃离。 回头一问,才问出猫腻。 其中最难听的版本——谢桑跟林延在酒店被捉。 到底是触及了周存声的尊严。 没人会上赶着去问。 见到孟诀,才悻悻打探两句。 那天将谢桑送到周存声那里孟诀便去出了差,回来听说这事,紧赶慢赶见到周存声,磕绊着问:“那天没和好啊?” 周存声眼神刮过去,很淡。 谢桑不仅承认了林延的身份,连申嘉歆那里也交代好,导致婚礼暂停,方向失控。 孟诀手足无措,“要不然我去问问?” “他们在哪儿?” “这个我知道。”孟诀恨不得邀功请赏,“听说前两天办签证去北海道滑雪了。” 钢笔猛然一戳。 在白纸上渲染开。 周存声怔愣,想到了求婚那几天,谢桑闹着要去看雪,可那时他忙着去见秦漫漫,一口回绝。 所以现在,她找了别人。 “声哥?”孟诀喊了声。 他捏着钢笔,目光幽深,看得孟诀心里没底。 “你好像很高兴?” 孟诀退后一步,“没……” “去北海道很好玩吗?”周存声威胁加命令,“你也想去?” “不……我不想。” “可我觉得你想。”}
我老公照顾他初恋整个孕期。我高烧不退的时候,他用手机帮她查「孕吐得厉害怎么办?」我妈忌日那天,他守在初恋的产房前祈祷:「母子平安。」这一天,平安的是他的初恋。发疯的是他。1陈遇带着酒气,漫不经心地吻着我。我红着脸,一手护着肚子,有一些躲闪。他察觉,略微用力将我拽进他怀里,沙哑着声问我,「躲什么?」我抿了抿唇,给他提示,「先关灯。」房里仅他那边床头柜的台灯还亮着,台灯旁边有一张我故意放的孕检单。我怀孕了,想今天告诉他。但先一步引起他注意的,却是他突然响起的手机。往常,他都是拿起直接挂掉。但现在他握着手机的手臂,顿住,悬浮在我的孕检单上方。来电显示赫然出现两个字——云溪。孟云溪,是陈遇的初恋。他抱着我的手臂不自觉松开,「我去接个电话。」房门关上。我出神地盯着天花板。跟他在一起时有电话打进来的情况不是没有过,但陈遇都是直接在我面前接听。孟云溪,却是例外。许久,房门再次被推开。他带着烟味进来,俯身欲要吻我。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我瞬间偏开头,他的吻落在我嘴角。他皱了皱眉,对我说,「你今晚很奇怪。」说完后径直转身去换衣服,「临时有个案子需要处理,你先睡,不用等我。」陈遇自己开律所,平时根本不会接紧急的案子。离开之前,他突然又俯身凑近我,「我身上还有烟味吗?」我愣了一下。他皱眉呢喃,「听说孕妇不能闻烟味。」我的心漏跳一拍,以为他知道了。但他却骤然起身,揉了揉我的头发,「跟你说做什么,你又没怀孕。」说完头也不回走出卧室。我怔愣地看着床头的孕检单,如果怀孕的不是我,那是谁。后来,我终于懂了,怀孕的那个是孟云溪。陈遇走后我打电话给闺蜜李斯,打算跟她说我怀孕的事情。「告诉你一件事,你别激动。」她制止我,「我先告诉你三件事,你别激动。」「孟云溪离婚了。」「孟云溪回来了。」「孟云溪怀孕了。」2三句话,好像石头掷入平静的湖面。水花四溅。我脑子有些蒙。大概沉默了半分钟。我答,「这样啊。」「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事情?」我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我有点想吃饺子。」突然的,谁都不想告诉了。我从高中开始暗恋陈遇,后来上了同一所大学。我们偶尔联系。大四那年,他突然出现在我们的散团聚餐上。只是他一直喝酒,眼睛通红,没有讲话我送酩酊大醉的他回家。他醉醺醺,也尚还清醒,「温冉?」「陈遇,是我。」他说,「我们试试。」我当时只觉得多年暗恋终于开花结果。后来才知道,那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陈遇说让我别等,我一整晚确实没有等到他,而是等来了一条添加微信好友的信息。来自孟云溪的好友申请。我同意了。但她没说话。而是发了一条朋友圈,对镜自拍的全身照。【感谢你大晚上帮我整理新家,以后,新的开始,新的我和你。】照片中她的手搭在肚子上,小腹微微隆起。但比这刺眼的是镜子中反射的半截男性手臂,那手腕上戴的手表,是我送给陈遇的结婚一周年纪念物。我看了时间。现在是晚上十二点四十三分,陈遇在帮他的初恋布置新家。在我准备好告诉他,我们要迎接新生命的时候。他连夜去找了孟云溪。多可笑。刚毕业那年,我也为找房子搬家而发愁过。那时候跟陈遇刚交往,我不敢麻烦他,整个搬家过程都是自己硬抗。我没钱,租的城中村单间。有天晚上,被一个醉汉不停敲门,我害怕到不行,打电话给陈遇,听到他声音以后一直憋着的情绪直接爆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知道事情原委后帮我报了警,过后人也赶了过来。第二天我才知道,原来那天他在别的城市出差,是连夜开了两个小时的车赶回来。我担心他的工作,他却闷声气我租了这么不安全的地方。随后着手开始帮我找房子,搬到治安比较好的小区,替我垫付了一年的房租。我有些不知所措,红着眼嗫嚅地跟他说,「谢谢,钱我会还你的。」他气笑了,一把将我薅进他怀里,「温冉,我他妈是你男朋友。」我以为那是女朋友才能有的特权。而现在。孟云溪大概是想故意给我看的。我如她愿,点了赞。3陈遇一晚上没回来,我迷迷糊糊睡着。第二天起来上班的时候,看到他给我的留言。[昨晚太晚了怕打扰到你就没回去,今天直接去律所,晚上下班我接你去吃饭。]我来来回回打字,想问他知不知道孟云溪的事,想问他昨晚是不是在陪她,想告诉他,你要当爸爸了。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我的倔脾气上来。我想,这些事,不管怎么样,都应该是陈遇自己来跟我说。[好的。]我回他。准备下班的时候,李斯打电话让我陪她去逛宜家。「待会儿陈遇过来接我去吃饭。」我说。「算他有点良心,没有巴巴地跑过去找孟云溪。」我没有说话。刚挂电话,陈遇的电话就打进来。「抱歉,小冉,我今晚要陪客户,可能没办法跟你吃饭了。」我垂眸,「好。」陪李斯来到宜家。李斯要给她的小侄女买套儿童书桌,我自己随处走走。一个拐弯。「阿遇,我不想换,这身衣服搭配拖鞋不好看……」突然看到孟云溪,站在他面前的是陈遇。是跟我说要加班陪客户的陈遇。陈遇手里拿着一双拖鞋,不管撒娇说着不愿意的孟云溪,蹲下来,去脱孟云溪的细高跟。「怀孕了不适合穿高跟鞋走太久。」孟云溪嘴里说着不愿意,但依旧乖乖让陈遇帮她将细高跟换下,脸上带着甜蜜的笑。「阿遇,你以后一定是个好爸爸。」陈遇不知道在想什么,顿了一下,嘴角露出了点笑,「嗯。」我心里一刺。这句话,我曾经跟陈遇说过。在他决定跟我要个孩子的时候,我曾乱七八糟地说着要如何装扮一个儿童房。陈遇无奈地捏我的脸,「像你这样跟设计师描述,十个有九个被你整疯。」可是他过几天就绘制了设计稿给我看,将我那些细碎的、杂乱的想法,拼凑成了一个儿童天地。我看得眼眶泛红,心里像塞了棉花一样鼓胀。我认真夸他,「陈遇,你以后一定是个好爸爸。」他当时并没有接话。现在说会当一个好爸爸的,也是他。我想我该走,如果去拆穿,狼狈的是我,不是孟云溪。但孟云溪看见了我。「小冉?!」她眼睛一亮,仿佛看到多年好友,快步就向我走来。而那一瞬间,我看到陈遇出手扶了一下她,嘴里说着慢点,生怕她摔倒。狼狈的人真的是我。孟云溪非要拽着我的手叙旧。我生闷气,气陈遇对我说了谎,却还如此坦然地面对我。哪怕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虚和慌张都行。就不会显得此时此刻的我那么无足轻重。我将手抽出。我的力气并非很大,只是单纯地要把自己的手从孟云溪手里抽出来。但穿着拖鞋的她那瞬间身体却歪得厉害。陈遇抱住了她。他皱眉看向我,「温冉,小溪怀着孕。」谁的错?鼻子酸涩。我捏着拳头,指甲陷入掌心,拼命地、拼命地,忍着泪意。我想,至少不能看起来太狼狈。我扯出笑,「是我的错,对不起。」「可以了吗?陈遇。」4回想起,在做第一份工作的时候,我曾遭到同事的欺凌。当时是准备开标,但在前两天才发现标书有问题。重做是肯定的,但老员工为了推卸责任,达成一致将锅推到我身上。我一直声明这不是我的问题。但从领导到员工都没人相信,最后背锅的依旧是我。当时觉得气愤委屈,但我脾气倔,在他们面前愣是一滴泪都没有掉。是见面的时候,陈遇看我情绪不对,问了我一句「怎么了?」如果没人问,或许这件事我可以憋一辈子。但陈遇一问,我的眼泪就决堤。我抽抽噎噎、有点分不清主次说着标书的事情。陈遇一直耐心听着,最后给我擦眼泪,「别哭了,在我这里不会让你受委屈。」后来就爆出那公司偷税漏税的消息,本来公司规模就不大,一查整个公司直接被端没了。我听到消息的时候愣了一下,才知道是陈遇和他们律所的手笔。回想往事,眼泪终究还是没憋住,往下落。不是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有多难堪。我只是想不明白,人为什么可以出尔反尔得如此轻而易举?当时说不会让我受委屈的是他。现在呢?我相信真心,但真心却瞬息万变。看到我哭,陈遇眼里终于出现慌乱。他松开孟云溪的手想要过来拉我,「小冉,我刚刚——」我往后退一步,将手背在身后。抵触得厉害。「别碰我。」我说。陈遇的手僵硬地停留在半空。孟云溪看了我一眼,顺势将他空的手往下摁。「小冉,我现在是阿遇的客户,委托他帮我打离婚官司。恰好我搬新家,需要买家具,所以就让他来帮忙了。」「如果你不开心,觉得不合适,那我跟阿遇今天就先逛到这。」「阿遇,我自己打车回去,你送小冉回家。好好跟她解释,不要发脾气。」孟云溪说完转头走得潇洒。她何其聪明。弱者懂事,让人心疼。纠缠不放的人才是无理取闹。回到家,陈遇将他的手机递给我,「云溪只是我的客户,我连她微信都没有加,我跟她真的没有什么。」我已经倦了。没有任何去看他手机的欲望。我没闹,也不发脾气,只是不理他。但发脾气的是他。我冷了他一晚上,他自己经不住,咬着牙将我从被子里扯出来。「温冉,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今天怕你生气,云溪已经直接离开了,她一个孕妇都让着你。你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满意?」我浑身滚烫,头晕得厉害。但我现在依旧想笑。现在不懂事的变成我了。孟云溪是孕妇,那我呢?我的孕检单依旧摆在床头柜上,很明显。职业原因,陈遇平时对家里物件细枝末节的变化都了如指掌。我随手扔掉一枝枯萎的花他都会发现,然后第二天直接买一束新的回来,将花瓶里的花全部换掉。现在,摆放在他咫尺之间的孕检单,他却怎么都看不到。我确实能亲口告诉他,「陈遇,我怀孕了。」然后呢?看看他会不会回心转意,会不会放弃孟云溪?我就能当作,孟云溪的特殊性就不存在了吗?现在,我怀孕与否,已经不重要了。一些清晰的想法在我脑海里成型。5「陈遇,我现在不想跟你聊这些,我很累,可以让我先休息吗?」但在外人面前成熟稳重的陈遇,有时候倔起来就像一个孩子。。「把事情解决了再睡。」我叹口气,拉起他的手放在我的额头上,「陈遇,我应该是发烧了。」陈遇楞了一下,立即起身去翻找备用药箱,「你怎么不早说。」他将退烧贴在我的额头上,又找了内服的药给我。我摸了摸腹部,垂眸,「我怕苦,可以给我找颗糖吗?」家里没有,陈遇要到楼下超市给我买。等他离开,我起身把药冲进马桶里。他回来后,我神色如常地将他买的糖吃掉。不知道是我病后的柔弱激起了他的保护欲,还是因为我白天的落泪让他内疚。他今晚格外温柔。一直坐在床边守着我,床头柜的水一直是温的,每个半小时就测一次的体温,不停地拧湿毛巾替我物理降温。他的行动在爱我。可是,这些也并不妨碍他坐在我床边照顾我的时候,一边用手机查「孕吐得厉害怎么办?」在此之前,他刚接了个电话。依旧是走出卧室才接。能让他这么接电话的,只有孟云溪。 回来后,我以为他要出门。他只是探了探我的体温,又给我换了额头的退烧贴,然后坐下。我转头,不解地看着他。他反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没说话,闭上眼睛休息。但这会儿的五感异常敏锐。卧室灯光昏暗,他手机屏幕的光很刺眼,直接映射在我的眼皮上。我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到他在查「孕吐得厉害怎么办?」然后将搜索出的文字编辑成短信发送,最后额外附加,陈遇:[孕妇不能随便吃药,会影响小孩。][我给你下单闪送买了橙子,你看看能不能缓缓。][实在不行,你去医院挂号。]孟云溪的消息回得很快。孟云溪:[我不敢一个人去医院,阿遇,你来陪我好不好?]陈遇:[小冉发烧了,我走不开。]孟云溪:[好的,你好好照顾她,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她是个聪明的女孩,也了解陈遇。陈遇不喜欢胡闹的女孩,但容易心生愧疚。所以她从来不纠缠,从来以退为进。看似懂事,不闹,却丝丝绕绕牵着陈遇的心。果然,本来可以结束的对话,陈遇顿了一下后,还是回复了她。陈遇:[如果明天你还是难受,我再陪你去医院。]孟云溪:[你也要好好休息哦,照顾病人的同时不要累坏自己。]陈遇:[嗯。]手机被放下,陈遇躺下转身将我圈进他怀里,在我耳边叹气,「小冉,快点好起来。」是真的想让我好起来。还是我好了以后,你可以无心理负担地陪孟云溪去医院?我内心平静。没关系了,是哪种都无所谓。我的身体素质还行,虽然没有吃药,但经过一晚上的物理降温,烧还是退了。陈遇因为照顾我一晚上,现在睡下了。我起来,熬了一锅香浓的粥。很多,不止两个人的量。我跟陈遇喝完以后,他看了剩下的粥,「我打包去律所。」「好。」我给他找了保温盒,上边贴了个巴斯光年贴纸。走前他习惯性地想要亲我的额头。我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后来觉得这动作过于突兀,在陈遇起疑之前,我主动伸手替他整理领带。他终是没说什么,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烧退了,还难受吗?」「好多了。」陈遇出门。我今天请假在家,打算去医院做个孕检。 打车去医院的路上,我刷朋友圈。看到孟云溪更新。【清晨的粥/爱心】贴着巴斯光年卡通图片的保温盒。 我点了赞,去评论。「好喝吗?」「我煮的。」6像是有预感。到医院的时候,我突然不想挂号了。但我也没离开,安静地坐在医院大厅等着。大概半个小时,陈遇和孟云溪走进来。孟云溪笑着跟陈遇说话,他微微低头,眉眼温和,听得认真。我努力回想,陈遇是否也有这样温柔地侧耳倾听我讲话过。答案是有。我本身性子还算活泼,但上班时间不太爱跟同事交流,常常憋了很多话,回到家后倒豆子似的一直跟陈遇说个不停。陈遇这会儿就会放下手里的工作,认真地听我讲着一堆废话,然后适时地递上一杯温水。但这些,并不是只对我。那个人也可以是孟云溪。陈遇没有看到我,他们进了电梯。有一名来产检的孕妇,她开口让我帮忙。我想了想,点头答应,陪同她来到妇产科。隔着息壤走动的人群,我再次看到了陈遇。在这些等候孕检的夫妇前,他跟孟云溪毫无违和感。甚至因为两人都格外出彩的外形,所以在人群中显得特别显眼。「他们的孩子一定很好看。」我身边的孕妈也感慨。我看着陈遇,不接话。陈遇突然抬头,越过攒动的人头,看到了我。这一刻,医院所有的人声鼎沸仿佛静止。他神情慌张,跨步朝我走来。我想,第二次了,陈遇。这次,我扬起嘴角,朝他微笑。他过来,下意识地反应是拉住我的手,看我没有躲开,才松口气。「今天云溪来律所提供离婚官司材料,到的时候说肚子不太舒服,所以我就陪她来医院……」「我知道。」我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孟云溪也跟了过来,看着陈遇拉着我的手,不动声色地转移目光,然后看向我,「小冉,是我让阿遇陪我来医院的,你别怪他。」我保持笑意,「陈遇跟我说过了。」孟云溪观察着我的神色,我平静地跟她对视。她突然笑了,然后说出两个字,「好喝。」好喝吗。好喝。孟云溪的进攻来得如此赤裸。直戳心脏。我捏紧拳头,保持面上的平静。不是现在,温冉。再等等。……陈遇买了很多菜回家。他其实很少动手做饭,但今天却格外殷勤。买了鲜花,点了蜡烛。在昏暗浪漫地烛光下,他亲吻我的额头,跟我承诺,「我跟云溪只是朋友,如果你不开心,等帮她打完离婚官司,我不会再跟她联系。」我问他,「陈遇,如果孟云溪在我们结婚那天回来,你还会跟我结婚吗?」他沉默。而沉默,也是答案。他才反应过来该说一些话。我遮住他的嘴,「记住你说的话,陈遇,食言的人,是要遭报应的。」7陈遇陪我的时间越来越长。但孟云溪依旧横亘在我们之间。只是自从挑明了以后的,在陈遇口中,她不再是无名无姓的客户,而是直接跟我说是云溪。就好像,只要他坦荡地将他去见孟云溪的事情告诉我,他跟孟云溪就是单纯的合作关系。清清白白。每当这时候我只是淡淡点头,但只要是他说是去跟孟云溪见面,我都会让他帮我带些东西回来。不是很特别且急用的东西。有时候是买几个苹果;有时候是一碗云吞;有时候是一本杂志。持续两个星期。有一回,陈遇跟我说要跟孟云溪见面谈工作。而我,故意的,没有跟他说要带东西。他出了门又返回来,问我,「今天不需要买什么吗?」我摇头。他执拗地看着我,「真的没什么东西要带的吗?」我扬了扬嘴角,「家里没有酱油了,你带一瓶回来吧。」他像领了奖品一样,在我额头亲了亲,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看似美好又甜腻的外衣,只是在掩藏一些腐烂变质的东西。还有两天就是陈遇的生日。他一般过两次生日,正式那天过一次,提前一天过一次。提前的那天是用来让律所的同事跟他一起庆祝的,他是律所老板,同事们每到他生日的时候,都会在律所给他开生日会。其实第一年的时候,陈遇只过正式生日那天,那会儿也是律所的同事为他庆生,他邀请我过去。但我个人不太擅长搞人际关系,更怕独我一个陌生人多少会破坏他们的气氛。我拒绝了。第二天,陈遇又让我单独陪他过了一次生日。我疑惑地问他为什么。他说,「你不在,这生日就不算过。」第二年开始,他就让律所提前一天帮他庆生,将正式生日那天留给我。今年也不例外。按往常,他在律所庆生的时候,我是不会参与。但这次,突然的,我想去。因为孟云溪刚发了朋友圈:【今年,年年。】配图是一个心型的奶油蛋糕,上边画着一男一女,依稀能看出是穿着高中校服的她和陈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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