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二系受×保姆系攻,竹马竹马,人设容易撞吗?有没有类似的文?

朱砂的《天敌》,一个现代中国背景下的西方魔幻故事。淡定事故吸血鬼攻,骚包纯情猎魔人受,其实是互攻。感情线只占很少的一部分,故事特别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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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越成了郡主的掌事姑姑。

郡主哪哪都好,唯独是个吸渣体质+恋爱脑。

今天迷上凤凰男,明天看中纳了八个姨娘的老色批,我直呼好家伙!

没办法,我的日常,就成了和这群渣男斗智斗勇,好让郡主专心搞钱。

我时常觉得我不是掌事姑姑,我是郡主她妈。

我叫阿云,不才,两年前是位勤勤恳恳的人民教师。

后来一朝穿越,成了皇后娘娘赐给清湘郡主的教养嚒嚒。

第一次见郡主时,她甜甜地说:“您这么年轻,怎么能叫嚒嚒呢?应该叫姐姐才是呀!不过要是叫姐姐,丫头们恐怕不知道尊敬您,要不还是唤您姑姑吧!”

瞧瞧这雪白如玉的小脸蛋,听听这甜而不嗲的小萌音,这谁顶得住啊!

于是我就开开心心做了她的管事姑姑。

那时我还奇怪,这样有礼貌又乖巧可爱的小姑娘,皇后干嘛要特意给她赐个教养嚒嚒呢?

直到某日午后,我冷不丁在郡主府的后花园,见到了被麻袋装着的新晋探花郎,才知道——

“姑姑,您上次不是说,今年的探花模样长得好吗?我让阿瑾蹲了三天,总算把他请来了!您说得对,他可真好看!”

这丫头一件我来就满脸兴奋地炫耀她刚做的事,小脸红得跟苹果似的。

地上那个蜷缩在麻袋里的探花听到后,眼睛死死盯着我,恨不得把我生吞了。

看起来不像是被“请”来的样子。

我后退一步,疯狂摇头:“不是我,我没有!”

开玩笑,被国家栋梁恨上的话,我还活不活了?

郡主一脸迷茫:“怎么会呢?就是您跟我说的啊,阿瑾也听见了呀。阿瑾?”

阿瑾,郡主的贴身女护卫站了出来,面无表情地回了声:“是的。”

探花郎的眼神更吓人了!

我只觉得脑袋都是大的,我无语地说:“我那只是跟您闲聊,没让您把人绑来啊!”

我瞅了一眼一旁看戏的四个大丫鬟,继续说:“还不给探花松绑!”

四朵金花一边捂嘴笑,一边偷偷看向郡主。

郡主小嘴嘟得老高,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四朵金花这才松绑的松绑,倒茶的倒茶,把探花请到石桌旁坐。

探花袖子一挥,亳不领情,指着郡主气愤地说:“你!你!你是谁!怎么能随意绑人!我可是圣上亲选的探花,你这是藐视圣上,藐视读书人!”

郡主吓一跳,好脾气地解释:“没有没有,我就是想看看你,你别生气。对不起,对不起,我跟你道歉。”

探花脸一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他脱口而出:“不知廉耻!”

我一个大嘴巴子扇到他脸上,无视郡主在一旁跳着脚喊着:“别打脸呀!”

“我记得你姓赵吧?赵探花,这么大的帽子可别乱扣。你面前的是圣上亲封的清湘郡主,在拿手指着郡主前,你是不是应该好好地行个礼?”我冷冷地说。

笑话,拿身份压人,谁不会啊!

清湘郡主和一般郡主不同,她的郡主之位不是靠爹妈,而是靠自己。

拿现代的话来说,这丫头是个商业奇才,皇帝的大半个私库和国库的二分之一,都是这丫头填满的。

上到皇帝下到户部,对她恨不得百依百顺,就连她住的这座郡主府都是工部按满配标准建的。

不夸张的说,搁屋顶上再加片瓦,那都要算违建。

拿身份压人?不好意思,不带怕的。

探花的脸一下红一下白,被我扇了一巴掌的地方又红又白,活像只刚蒸熟的大龙虾。

他憋了半天就憋了句:“我不姓赵…”

我白了他一眼,“那这位不姓赵的探花郎,既然你不愿意承郡主的邀请,就请回吧。”

郡主不依了,拉着我的袖子一晃一晃地说:“姑姑,别啊!我还没看够呢!你瞧他生气的样子,也是好看极啦!我还想多看看!”

探花一副受辱的样子,抿着嘴不说话。

我扶了扶额,使了半天眼色给郡主。

拜托,这丫头是不是傻。

这个不姓赵的探花一看就是自视清高那种类型,再说把他绑来本来就不对,趁对方还没被气死,赶紧送走才是啊!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万一这丫的以后黑化成大反派怎么办?小说里都这么写的!

郡主虽然情商低,但好歹智商高,最重要的是性子乖,能听劝。

她见我挤了半天眼色,还是乖乖喊人送客了。

结果临别时,她还扬起手挥了挥,冲着探花说:“不姓赵的探花郎,清湘今日鲁莽了,改日向你赔罪呀!”

说完还自来熟地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探花一顿,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出去。

我沉下脸看着郡主说:“郡主,现在开始今天的课程吧!”

郡主的大小脸一僵,整个人像是机器人一样,同手同脚地往后挪,全身上下写着“我不要听说教!我不要听说教”。

我拎着她的领子进了书房,四朵金花熟门熟路地带着得体地笑容退了出去,阿瑾习以为常地依在门边打瞌睡。

我慢慢地坐下,给自己沏了一杯茶,开始训起她来:“郡主,您今年16岁,不是6岁!您绑人家探花郎做什么!他以后可是朝廷命官!”

小丫头低着头,委委屈屈地说:“我真就是听您说他长得好,我想看。”

说完她又立刻抬头傻乎乎地笑:“他真的好好看啊!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了!姑姑,我想他做我郡马!”

“噗!”我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啥玩意儿?”

“我要他做我夫君!”郡主捧着脸,又害羞又期待地说。

不是,你就见了人一面啊!

而且还是你站着他躺着,你光鲜亮丽他被套麻袋,你被护着他被打!

你是哪来的自信心要他做你老公的啊?!

我终于知道,当初皇后为什么要边抹眼泪边拉着我的手,千叮万嘱让我好好盯着郡主。

我以为是来自长辈的关爱,没想到她竟然是个恋爱脑。

“就因为他好看?”我满头问号。

“也许他还才高八斗?”小丫头想了想说。

也是这么说,探花,全国第三呢,学识怎么也不会差。

但我想到他今天的举动,皱了皱眉。

这位探花郎可是直到离开,都没有跟郡主行礼呢。

我想了想,拿出一贯忽悠学生的本事说:

“您要是想让人家做您郡马呢,也不是不行,但不能用强。姑娘家家,欺负少年郎是不对的。

您可以先试着和他接触接触,但您想啊,人家这么优秀,对妻子的期待一定也不低…所以郡主啊,我们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来,咱们先来看看这个棋谱吧……”

郡主稀里糊涂地就开始了围棋课。

课程结束后,她一脸迷茫地抱着棋谱看着院里的大树,似乎在想,不是聊恋爱的吗,怎么我莫名其妙上了一个时辰的围棋课呢?

我摇了摇头,郡马这事儿,看来我得好好把关了。

我万万没想到,郡主追男人的方法只靠一个字——壕。

那天上完围棋课,她就让四朵金花中的含笑捧了一匣子金叶子,说是要送到探花家作赔礼。

含笑回来以后,匣子原封不动。

她绘声绘色地说,探花没要,把探花他娘气得半死。探花娘那嚷嚷的声音,整条街都听得见。

“那探花郎什么反应?”我问。

“站在旁边默不作声呗,还一副丢脸的样子。”

我笑了:“所以现在满大街的人都知道,郡主娘娘看中了探花,来了个榜下捉婿。而且她为了讨得郎君欢心,还送来一匣满满当当的金叶子咯?”

含笑眼睛眯起来,笑得像只小狐狸:“是呀,而且他还十分高洁地拒绝了。”

我摇了摇头,这可真是聪明。

只可惜这种聪明让人恶心。

更可惜的是,被美色冲昏头脑的郡主听了,满脸欣赏,觉得是自己庸俗了。

她跑来问我应该怎么办,我指指桌上的纸:“送钱俗了,那便送点纸吧。澄心堂纸太贵重,想他也是觉得俗气的,那就多送些冷金笺和毛边纸好了,经济又实惠。”

郡主觉得有道理,亲自去造纸坊拉了一车纸回来。

我额头上的青筋好像马上就要跳出来了呢!微笑。

我从一车纸里一样挑了一些,剩下的则和四朵金花中的夏荷一起收进了库房。

等我转回书房,就看见郡主已经亲手裁好一叠冷金笺和两叠毛边,认认真真放在澄心堂纸上,让含笑再给探花送去。

我顺手把檀木裁纸刀也放到了毛边纸上,看着郡主一副“小女生期待心上人收到礼物”的样子,叹了口气。

郡主围着她绕圈圈,欢快地问她:“怎么样,怎么样?他收下了吗?”

含笑还是眯着眼,一副笑盈盈地样子:“查探花当着街坊的面收下了,还恭恭敬敬地让我转告您,说是承蒙您的厚爱,他很是惭愧,但这样的厚礼,下次可万万不要再送了。”

“啊…”如果郡主有尾巴的话,现在一定耷拉了下去。

没一会儿她又振作了起来,握着小拳头给自己打气:“但他这次收下了,是个好的开始!您说对吗,阿云姑姑?”

我一噎,问我?问就是不对、别谈、这是渣男。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一旦沉浸在恋爱里,分分钟逆反到你哭。

你越阻止,她越觉得你是偶像剧里棒打鸳鸯的恶毒女配。

我只能转移话题,问含笑:“查探花的娘这次说了什么吗?”

“她说,郡主娘娘怎么这么不讲究,毛边纸都拿来作礼。我回道,毛边纸虽不名贵,但也是郡主亲手裁剪的,胜在心意。探花的娘听了,嘴都瘪下去了,倒是探花,把纸仔细地收了起来。”

我看了看郡主抿起的微笑,得,我还不如不问。

接下来的两个月,郡主都在为探花撒钱。

她听说他要在福满楼和同僚吃饭,就包下了整座酒楼,定了最好的席面,打了最贵的酒。

据说那天探花满面红光,那股自得的气儿灌满了每一杯敬出去的酒。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不是高中探花,而是高中状元呢。

郡主后来又听说他要在京城寻个新的宅子,就叫来了牙行的管事,精挑细选了好几个精致小院儿供他选择。

末了还给他打了个骨折,以一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可能的价格卖给了他。

当然,他那娘四处嚷嚷,这是牙行在巴结她儿子,她儿子当得。

这话倒不完全错,毕竟牙行是郡主的产业。

但这话严重惹恼了传话的含笑,她回来就警告我们,不许提醒郡主那宅子里没有家具。

自古眯眯眼多腹黑,我和阿瑾还有其他三朵金花都不敢惹她,所以探花她娘在新宅子门口等了十天,也没等来郡主娘娘给她家送家具。

最后实在等得受不了,只好咬牙自己掏钱打了。

我倒是很好奇,他们家没家具的时候都是怎么过的?

这还不是最搞笑的,最搞笑的是郡主听说探花十分喜爱颜翰林的字画,转身就从库房捞出前朝大家的绝版正品送给了颜翰林。

颜老翰林得了画,开心得胡子都飞了,连忙请了太傅过来吹牛批。

而我们的探花郎,刚拿到颜老翰林的字画时,还是满脸激动。但等他听完含笑解释这画怎么得来的时候,立刻变成满脸便秘。

噢,之所以有这么多“听说”和“据说”,得益于一个人——华子濯。

他父辈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上头的大哥就是上面说的福满楼的东家。

说来也是个勤劳又忠厚的家庭,不知怎么养出了他这么个爱听八卦的书生。

华子濯跟我分享八卦时,通常都在他家酒楼的二层,今天也不例外。

“阿云。”他迟疑了一下,“我觉得查探花不是良配,郡主心思单纯,查探花城府深的很。”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华子濯,有些意外。

按理说,探花郎在京城的交际圈名声应该不错。他自己就有几分手腕,再加上郡主这样跟他造势,背后会说他不好的,反而大多都是酸他的。

“前两天,我在先生那儿看到了澄心堂纸,先生说是查探花送的。我一时好奇,说了句查探花怎么会有御用的纸,先生说,坊间传是清湘郡主送的,他跟探花确认了,确实如此。

先生还说,这样好的纸,难得探花记着他。回头差事上若有什么好的机会,他得跟探花多留意留意。

阿云,先生看重的可不是这纸,是郡主。你说探花是不是故意的?”

我冷哼了一声。都是千年的狐狸,他送得出手,别人自然查得出出处,偏他还多此一举承认,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我问:“那你可留意到他平日用的什么纸?”

“普通的毛边纸。啊!对了,他无意间说过,他那把裁纸刀是郡主送的……”华子濯眉头一拧,秀气的脸看起来多了分英气。

我朝他多看了两眼,哼哼道:“郡主给他的可不只有澄心堂和毛边,倒是很会装模作样。一次也许不是故意,但两次、三次,就一定不是无意了。”

前头还嫌郡主无礼粗俗,现在却拿着她的钱,受着她的好,甚至靠着她的名望和人脉拿工作机会。

这搁到21世纪,不是纯纯的凤凰男?

他要是一路嫌弃郡主到底,我还服他是个不爱权贵的汉子。

华子濯看我生气了,连忙道:“那你得多劝劝郡主啊!那裁纸刀也要找个由头拿回来才行,可别被说成私相授受了!”

郡主拿钱砸他是一回事,送自己惯用的东西又是另一回事。

前者说出去,不过是少年天才的风流逸事,转个弯一传播,那也是富婆郡主资助贫困学霸而已。

后者就不同了,被有心人利用起来,会说郡主不守妇道,给探花郎红袖添香。

我拍了拍华子濯的手臂:“放心吧,那不是郡主的,是我的。我就是故意让他拿走的,看他敢不敢让25岁老姑娘给他红袖添香,那可就笑话大了。”

我当然不觉得我老,我觉得我老漂亮了,老年轻了。

但压不住时代的潮流啊。

更何况我的身份是管事姑姑、教养嚒嚒。这要是传出去,大概就是年轻版的容嚒嚒给探花红袖添香的故事了。

我正得意呢,哪知华子濯听了我的自黑,一下子气红了脸:“阿云,25岁你也只是个未婚的姑娘,怎么能拿自己的闺誉冒险?况且,你不是……不是……你怎么能把惯用的东西送给别的男子?”

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嘶得喊了声痛,接着瞪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谁能告诉我他的话重点是哪句?

在郡主的不懈努力,或者说是疯狂撒钱之下,探花终于有了回应。

郡主开心得在院子里跳起了不知名的舞,拉着夏荷从发型讨论到了鞋子,甚至还要让阿瑾和她一起染指甲。

御姐阿瑾当然不会答应,她嘴角一扯,一个轻功就不知道躲哪去了。

我笑看着这满院的闹腾,心中却充满警惕,探花这回怕是目的不纯。

庙会当天,探花亲自到郡主府接她。

他一身干净的旧袍子,发间只有一个素雅的白玉簪。

配上他精致的眉眼,挺拔的身材,妥妥一个寒门贵公子的形象。

我侧眼看了看郡主的星星眼,得,迷的不要不要的。

郡主放了四朵金花的假,她个傻丫头还让我去找华子濯玩,别耽误她约会,反正阿瑾会暗中跟着。

我点了点她的额头,告诉她这不可能,这个电灯泡我当定了。

探花笑着对郡主说,他们现在是未婚男女,有半个长辈跟着更为妥当,郡主这才乖巧的点点头。

我看着探花宛若星辰的笑,一时有些怀疑自己。

讲真,他有能力、有手腕、会做人,如果他真心喜欢郡主,不把这些弯弯绕绕用在郡主身上,其实也没什么。

真不是我对他有偏见吗?

每逢庆典,京城的傍晚就格外热闹,街边堆满了小摊贩,每隔十步就有顺天府的卫兵小哥执勤。

少男少女们都在街上结伴而行,家中长辈们则包下了茶楼酒坊都二楼,一边谈天,一边关注着街上的小辈们。

郡主平日里很少出府,大多是忙于功课,或者帮着户部统算。

就是出府,也几乎是跟着内务府总管看往来的货物和庄子的收成。

所以今天她兴奋得不行。

探花就像一个优质男友,郡主要吃什么,他就买什么;郡主看中了什么小玩意儿,他几乎不问价。

我默默观察着,直到探花的小厮怀里抱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才咳了咳。

郡主这才意识到,她买的太疯了。

她不好意思地朝我要钱,说要把钱还给探花。

探花蹙着眉:“哪里能让你付钱。都是些小玩意,我又不是买不起。再说花点钱就能让你开心,很值。”

他又看向我,以主人家的姿态说:“你也是,郡主难得出来玩一次,就不要太约束她了。”

“想吃就吃,想买就买。”

我浅浅地行了一礼,什么也没说。

郡主看着他,眼里都是光。

郡主发现我真的不再管她以后,买东西整个就没了节制。

她不缺钱,对钱也没有概念。

再加上小贩们发现她是个纯纯的购物狂,旁边还跟着一个不会讲价的冤大头。

这还得了?那不可劲的薅羊毛?

于是一个个使出浑身解数,向郡主疯狂推销着自家产品,恨不得一根草都说是皇帝多看了一眼的。

郡主倒不是真看不出这些东西的价值,但她觉得,小贩们天花乱坠的推销语实在好玩,就大手一挥,通通买了下来。

等到小厮、我还有被迫从暗里现身的阿瑾的手都堆满了,探花完美的微笑终于出现了裂痕。

可偏偏,他什么也没说。

阿瑾低声嘟囔了一句,歪打正着。我笑了笑。

很快就到了戌时,探花在福满楼二楼订好了位置,邀郡主赏烟花。

我们一到福满楼,华子濯就把我们迎了上去。

郡主好笑地调侃:“今日你怎么当上店小二了?”

华子濯快速瞟了我一眼:“赚点笔墨钱。”

探花见他们很熟悉的样子,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华子濯。

华子濯没管他,带着我们来到天字房。

探花一愣:“我订的不是天字房。”

华子濯瘪瘪嘴:“郡主来都是天字房。”

探花脸色一沉:“可我订雅间的时候,掌柜的分明说,天字房不对外预订。我说郡主要来,他也说不行。”

华子濯认认真真地回道:“查兄,天字房是专给贵人们预留的,前来预订的管事,要拿贵人的信物才行。福满楼的这个规矩,京里的人们几乎都知道。”

我险些笑出声,华子濯这不是拿探花跟管事比?

要说损,还是读书人损。

就是不知道,探花哪得罪他了?平日里他虽然嘴贱,但也没这么损人的。

探花当然也听出了话外音,他的脸色变了又变,就连上了桌,喝了茶,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肚子里那些想法,就差写在脸上了。

他从前大概以为,自己是探花郎,很是了不得。

又以为,能被郡主看上,被郡主撒钱捧了这么久,他就真尊贵得不得了了。

可这满大京城的,都是非富即贵,一个牌匾砸下去,都得砸中三个二品官。

就是在京城里巡防的年轻的卫兵们,也有八九成是官二代。

在这样一个富贵迷人眼的地方,他这样还没有做出成绩的探花郎,是连个酒楼掌柜都能驳他面子的。

恐怕他直到此刻才意识到,他的人脉,他的被看重,有一大部分都是因为郡主。

只是不知道他会选择靠实力往上爬,还是会选择拿郡主当跳板?

华子濯亲自给我们上了茶和点心,郡主似乎是想起他说的“赚笔墨钱”,笑嘻嘻地让我给他打赏,还让他坐下来一起看烟花。

华子濯大大方方接过银子,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探花看他接了银子,眼角似乎抽了一下。

“你不是读书人吗?赏钱也接?”我怼他。

他翻了个白眼:“读书人不用吃饭,不用娶媳妇儿的吗?我正经赚来的,要你管。”

“不管就不管罢。你说亲了?哪家姑娘?”我很好奇。

华子濯年岁不算大,今年刚及冠。

他计划着明年下场参加科举,所以这几年都潜心读书,没有说亲。

他干巴巴地说:“还没有,先攒着。”

我没再问,因为那边的探花也和郡主聊了起来。

郡主很开心今天探花陪她玩了这么久,还给她买了这么多好玩的东西。

探花想了一下:“你要是愿意,给我一块你的玉佩吧。

那日你赠的檀木刀,我很珍惜,但我一个没注意,它就被我娘弄坏了。

我娘是乡下人家,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知道那是名贵的刀。郡主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见怪吧!

我厚着脸皮求郡主再给我一件小物品,这样平日见不到你,也宛若你就在身边了。”

郡主哪听过这样的情话,整个人娇羞得不行。

她腼腆地说:“我今日戴的是母亲的遗物,不好送你,我让阿云姑姑回去取吧?”

我刚要说话,华子濯借着桌子的遮挡,偷偷拽了一下我,接着往我手里塞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我福至心灵,拿着他的玉就递给了探花:“可不就是巧?我这儿就有一块郡主惯用的,本来是用来搭备用衣裳的,这下可好,也让我偷了个懒。”

她首饰多着呢,除了夫人的遗物,别的她一个都不记得。

探花拿了玉佩,仔细地挂在腰带上,那细心的样子,看得华子濯强忍着吐,我强忍着笑。

烟花开始了,绚烂得很,和我穿越前看过的烟花相比,也毫不逊色。

我听到华子濯在一旁念:“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我笑着调侃说:“到底是读书人,就是有文化,要是我,只能说句真好看。”

他眼光灼灼地看着我,抿着嘴不回话。

我被他看得移开了眼,问他为什么拿自己的玉佩给我。

他凑到我耳边低声说,要是他不拿自己的玉佩,下一瞬我就又要把我的玉佩给人了。

还没等我怼回去,他又低低说道,探花撒谎了,檀木裁纸刀没有被他娘弄坏。

那刀是被华子濯拿走的。

庙会以后,探花就没再约郡主,但却常常让小厮过来传几句话,送几个小礼物。

我不禁感叹,这人手腕真是高,郡主眼瞅着就完全陷进去了。

就在我发愁,要怎么让郡主知道探花真面目的时候,华子濯派人来找我,说是有急事,让我赶紧去福满楼。

郡主知道后,一手拿着户部新送来的一堆账本,一手拿着笔,笑眯眯地说去吧去吧,玩久一点,明早再回也没事。

她是不是要做什么坏事?

我叮嘱四朵金花好好盯着郡主,势必要做完今天所有的工作才能玩,这才稍微放下心,去了福满楼。

一到那儿,我就见着华子濯站在一楼柜台后面嗑着瓜子。

他示意我赶紧过去,并拿下巴指了指大堂里的二女二男,一脸狡黠:“猜他们是谁?”

“探花的跳板和他的弟弟妹妹。”

我瞪大眼睛重新看向那二女二男,是一位十八九岁的清秀俏佳人、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和一对十四五岁的龙凤胎。

“那对少男少女,眉眼和探花有七成相似,一来就话里话外地炫耀,自家哥哥高中探花,邻家哥哥姐姐带他们来团聚,问我探花家怎么走。

听说是探花家的亲戚,我就多听了一耳朵,结果没想到真听到了些东西。”

华子濯意味深长地说:“这邻家的兄妹,竟然是来和探花家定亲的。”

“他们不知道我与探花相识,我就特意多问了几句。

这位姑娘家中殷实,一直资助探花念书,探花当初承诺,他日高中,必会娶姑娘为妻,赡养她的父母。

但现在,他知道自己不只是乡村里的金疙瘩,还能吸引贵女。

他还会止步于娶一个平民女子吗?

我朝着华子濯竖了个赞扬的大拇指,有了这个把柄,我就能先行一步,让郡主看清探花的真面目。

他毫不掩饰地荡开了笑容。

我请阿瑾跟踪了清秀佳人和她的哥哥。

他们把探花的弟妹送到家后,没有答应住进探花的家,而是在华子濯的介绍下,在一家经济型客栈住了下来。

这家客栈是郡主的产业。

我让小二和掌柜透了些口风,让清秀佳人和她哥哥知道了探花和郡主的事。

当然,重点在于他对郡主是如何不拒绝,如何小意奉承,如何利用她的资源和人脉。

当晚我就听阿瑾说,这对兄妹四处打听如何能见到郡主。

于是,在华子濯的有意纵容下,清秀佳人在第二天闯进了福满楼的天字房。

彼时郡主正在吃烤鸭,鸭子还没塞进嘴里,清秀佳人跪在了地上。

“郡主万福,民女孙茹,扬州人士,与查探花青梅竹马。”

在郡主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清秀佳人就把她和探花的故事全盘托出。

和华子濯说的大差不差,唯一不同的是,相中探花的是孙茹的爹,而不是孙茹。

等到孙茹说完,郡主已经从悠闲吃饭的状态变成了正襟危坐,脸上常有的可爱笑容也消失了。

她给孙茹看座,又让含笑喊来华子濯上茶、加菜,接着才慢条斯理地问孙茹:“你与我说这些,是想让我把探花还给你吗?”

孙茹又想跪,被我拦了下来,她急急地说:“在见您之前,我特意去见了他一面。他说他与我之间没有文书,只有口头约定,算不得数,让我不要耽误他的前程,也不要叨绕您。

如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大不了算我孙家养了条狗。

但他还让我委身于他,等他娶您为妻后,让我做外室!

我虽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他这样不只是背信弃义,还心思歹毒。郡主,您可千万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啊!”

我有些惊讶,这清秀佳人竟然不按套路出牌?

郡主也一愣:“你想让我生气,然后报复他?”

这下轮到孙茹呆了一呆,她行了一礼,诚恳地说:“让郡主看出来了。世人说您心思单纯,所以我话里藏了话,没成想您一下就听出来了。

是,我虽对他没有十分深的情谊,但也自小认定他会是我的丈夫。

现在走到这个地步,是他把我与我父母的心意放在泥土里践踏。这样的人,怎配成为郡马,怎配拥有远大前程?”

他端来了刚做好的糖醋鱼,就像没感受到雅间里的气氛一样,极为自然地把鱼放到了桌上。

“这鱼是我大哥新调的味,郡主尝尝?”

郡主没说话,我就当她同意了,给她夹了一块放到碟子里挑着刺。

郡主叹了口气:“姑姑坐下吧,我自己来。华大哥也坐下吧,难为你帮着她们来了这么一出。”

我总觉得自己长她近十岁,习惯把她当孩子看,却忽略了她是真的聪明。

几个呼吸间就猜到了一切。

华子濯倒是一脸毫不意外,他坐到我旁边,顺手往我的碟子里夹了块糖醋鱼,回郡主说:“是阿云太操心了。还有,郡主,轮辈份您得叫我华叔叔。”

我刚想一巴掌扇过去,郡主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我瞬间就原谅了他。

算了,能逗这丫头开心也行。

“先吃饭吧,旁的,容我再想想。”郡主轻声说。

让一个少女放弃喜欢的人到底需要多久呢?我现在真的非常需要有人来给我一个答案。

原因无他,在孙茹事件后,我以为郡主很快就会想通。

没想到她竟然和过去一样,对于探花的需求,坚持走在撒钱第一线,对于探花送的礼物也照接无误。

她甚至特意寻了一天,请探花娘和他的一双弟妹到京城最贵的酒楼吃饭。

——我倒不心疼钱,毕竟这家酒楼也是郡主的产业,但我心疼郡主对探花的付出。

我不希望她明知前面有火坑,还往坑里跳。

但我又心里很清楚,女孩家家这点心事,旁人劝不动,最后要怎样,还得看她自己。

时间一晃到了吃饭那天,郡主带齐了四朵金花、我还有阿瑾,酒楼也提前清了场,足以见她对探花的重视。

等我们到雅间时,探花郎一家已经到了。

让我意外的是,他竟然比上次见胖了一些,整个人清隽的气质也因为多了几斤肉变了味。

看着他的龙凤胎弟妹在一旁端着点心往嘴里塞的样子,再看他娘冲着掌柜嚷:“再给多上几碟啊!你们这么大一家店,上的点心一碟就三个,宰人呢你们!”

我多少有点明白为什么探花会胖了。

掌柜为难地朝郡主看去,郡主点点头嘱咐说:“每样点心都上一些,给小郎君和小娘子尝个鲜,再把桌上那几样,每样装上一盒,送去探花郎的家里。”

探花见郡主到了,没有起身,也没有让他家人起身,而是拿着扇子端着架子说:“让郡主见笑了,家人都是乡野之人,没见过什么市面,还劳你破费了。”

我皱了下眉,犹豫了一下,还是领着四朵金花向探花福了福。

探花摇着扇子冲我们点点头作为回礼,郡主的眸子闪了闪。

她客客气气地说:“不碍事的,这是自家产业,喜欢吃什么,想吃什么,随便点。”

探花的妹妹听了,抬起头看着郡主,一派天真地说:“真的吗!郡主姐姐,你真好!你又漂亮心又善,你要真是我姐姐就好了!”

探花娘慈爱地附和说:“我可怜的孩子,打小跟我吃苦,饿一顿饱一顿,现在一看到好吃的就移不开眼。以后有了你们郡主姐姐,你们就不会再吃苦了。”

探花的弟弟挠挠头,憨憨地对郡主说:“郡主姐姐,你放心!我哥可打不过我,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帮你打他!”

探花摇摇头,一脸宠溺:“你瞧瞧,你瞧瞧,几块糕点就维护上了,我这以后在家里啊,可是地位最低的了。”

我看看探花,又看看他那一家人。

一来一往,一颦一笑,如果不是我电视剧看得多,怕不是就信了。

再看郡主一脸娇羞,完了,这一个该不会是信了吧!

四朵金花中的海棠伺候郡主入了座,接着吩咐掌柜上菜。趁着上菜的间隙,郡主亲切地介绍起雅间的布置。

这幅画是哪位前朝大家的真迹,皇帝赐的;

那个花瓶是御造的,太后赐的;

屏风是苏州最好的绣娘用了整整一年时间绣的;

就连一会儿要上的那十八道菜,都是上回做宫宴的大厨亲手做的。

郡主每说一句,探花娘和探花妹妹的眼睛就亮一分,探花弟弟倒没有,我估摸着他压根没听进去,因为他的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盯瞟着海棠。

而探花,他是最淡然的,他的眼睛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掠过雅间的每一处,就像这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是他的了一样。

我又把目光放回郡主的身上,她正默默地把每个人的反应收入眼底。

似乎感应到我在看她,她也看了看我,还调皮地眨眨眼。

我松了口气,看来今天这一切都是她故意的。

我就说嘛,像她这样的天才型少女,单纯是单纯了点,但肯定不会傻,要不怎么把满大京城的商会都吃的死死的?

不一会儿,一水儿十八个戴着面纱的少女端着菜上了桌,这阵势,看得我都呆了,更别提探花一家。

探花的妹妹本来迫不及待地要动筷子,结果她一看海棠正给郡主布菜呢,立刻装模作样地停了下来,还拿手肘碰了碰探花娘。

探花妹妹夹着嗓子说:”郡主姐姐,你平时吃饭都有丫鬟布菜吗?我长这么大都没试过被人伺候着吃饭呢!娘以前带我去吃席,桌子另一头的我都吃不到,等回到家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吃饱。”

说到后面,她委屈得眼睛都红了。

我大吃一惊,妈妈,我见到了古代版的绿茶!

郡主一愣,好脾气地说:“是我疏忽了。”

随即在探花妹妹期待的眼光里,让海棠下去了。

这还不够,她还让掌柜把屏风后面的茶桌收拾出来,叫了一模一样十八道菜让我们几个全都坐过去吃,不用在她跟前伺候。

笑死,探花妹妹脸都白了,还被噎得说不出话。

直到我和四朵金花都坐了过去,探花才软声说:“郡主,你就是心太善了。这下人得有个下人样,怎么能和主人同屋吃饭呢,还吃一样的菜……”

后面那些话我没听,光顾着吃去了。

在郡主的一句”你们若喜欢吃便直接来,记账就行”中,我们总算是送走了探花一家。

回到雅间后,我问她是怎么想的。

她闷闷地扑到我怀里,委屈巴巴地说:“姑姑,我不喜欢他了。”

我觉得好笑:“又觉得他不好看了?”

“娘说过,一个人如果对身份比他低的人不好,多半心眼不好。他心丑,脸也就丑了。”

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那你今天这一出是什么用意?”

她扬起脸,露出小虎牙:“那么多钱不能白花,我打算玩个游戏!”

“嘿嘿,我叫了华子濯,等他到了我再跟你说!”

话音刚落,掌柜就通报说华家来了,我这才知道,来的不只华子濯,还有他的爹娘和大哥大嫂。

华家因为华子濯的关系,和郡主走得还算近,再加上郡主本身也经商,因此华老爷子和华大哥对她又喜爱又敬重。

华家五口一进雅间,就规规矩矩地给郡主行了礼。

郡主笑眯眯地回了半礼,让我去陪老太太和大嫂说话,她自己则和华老爷子、华大哥聊起了酒楼经营。

华子濯坐到我旁边,先是给他娘和大嫂倒了杯茶,接着又给我倒了杯,还顺手把蜜饯换了位置。

我捡了一块杏脯放到嘴里,随口问道:“你怎么不去那桌?我们这桌都是女眷。”

他白了我一眼:“我又不懂经商,还不如陪娘和大嫂。”

大嫂乐呵呵地对我说:“阿云姑娘别管他,我们聊我们的。”

接着就开始问我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何时在宫里当的差,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些问题我熟,前世每年过年,老家的三大姑八大姨就这么唠的。

下一步大概就是要给我相亲。

我瞟了一眼华子濯,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脸有些红。

我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别尴尬,女人嘛,聚在一起不就是聊八卦吗?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她们:

“今年25了,我14岁到皇后娘娘身边当的差,圣上即位以后跟着娘娘进了宫。我还有个姐姐,以前是伺候郡主的母亲的,后来先夫人去世了,姐姐年岁也不小了,就被老爷放了籍,回老家成亲了。”

“至于我自己嘛,已经接了圣上和娘娘的口谕到郡主身边当差,即便日后郡主放了籍,我也很大了。到时我会寻个清净的小村子养老,做个有钱有闲的老太太。”

说到后面,我眨了眨眼,抿嘴一笑。

老太太和大嫂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眼里有些惊讶,想必她们懂了我不打算嫁人的画外音吧。

以我的身份,以后放出去,也能做好人家的正房太太。

但关键是我一个现代人,对三妻四妾接受不能啊!所以我一早就打算不嫁了。

听了我的话,老太太和大嫂还没怎么,华子濯却“啪”的一声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接着拿起我跟前那碟杏脯,径直往郡主那桌走去了。

别把我的宝贝杏脯拿走啊喂!

可惜长辈在前,我不能把后半句问出来,只能默默欲哭无泪。

华子濯白着一张脸,闻言还回头白了我一眼。

见我眼里只有杏脯,他的脸又变青了。他迅速把杏脯全塞进了嘴里,一边鼓着腮帮子嚼一边坐到华大哥身边。

华大嫂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哎呀,小弟可真是,孩子脾气。”

我气呼呼地喝了一口茶,这哪是孩子脾气!

那可是,2两银子一碟的杏脯啊!!

华子濯坐到郡主那桌后没一会儿,郡主就嘱咐掌柜带华老爷子和华大哥到酒楼四处逛逛,老太太和华大嫂则由含笑陪着去逛街。

她们走之前把华子濯叫到一边说了几句话,不知说了什么,惹得他一遍一遍地瞟着我。

等华家人都离开以后,我忍不住问他。

华子濯干巴巴地说:“娘和大嫂说今天没备见面礼,要你改天来家里做客,要给你补见面礼。”

我张大了嘴:“太客气了,不……”

“用”字还没说出口,郡主就拦下了我的话:“要的要的,长辈赐不可辞。”

又是不等我说完,郡主就开了口:“好了姑姑,说正事了。”

我点点头,不再想华家的事。

“我想了很久,也看了很久,查探花一家人品低劣,不是良配。他们对不起孙姑娘一家,孙姑娘想报复他,人之常情。但于我而言,说到底不过是损失了钱财罢了。

可前头阿瑾回来禀报说,探花的那个弟弟回家后问探花,以后能不能向我讨海棠给他做小,说他就喜欢这种弱风拂柳的姑娘。”

说到这里,郡主狠狠咬了下牙:“真是痴心妄想!”

“姑姑,你知道探花说什么吗?他竟然说,既然弟弟看中了海棠,他就把她让与他,但我另外三个丫鬟就不能给他了。

他早就想好,以后等我有孕,要让我主动抬身边的丫鬟给他做姨娘,这样他就能牢牢把握郡主府了。”

郡主身边的四朵金花和她从小一起长大,陪她经历过先夫人去世,老爷再娶等等很多事,她一直把她们当成自己的亲姐妹。

不仅如此,四朵金花还各有各的特长,她们分管着郡主府的内外务,还偶尔会帮着她整理户部拿过来的账目。

如果真有人能同时拿捏了她们,郡主府的管理体系就会直接崩溃。如果这人用心险恶,还能利用她们让郡主失去圣心,进而把郡主偌大的财产据为己有。

也许现在探花只是想成为郡主府的主人,但以后呢?

当他尝到了更大的甜头,知道郡主到底多有钱,皇上有多看重她以后呢?

“真是好算计。”我冷冷地说。

华子濯凝神听着,他问:“郡主,您打算怎么做?”

“他都算计到了这一步,我再什么也不做,不就被人小瞧了?所以我打算跟他玩个游戏。”

“我不会主动去害他,但我要把诱惑一个一个摆在他面前,让他自己去选。姑姑,华大哥,你们有什么想法?”

我和华子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兴味。

这可真是平平无奇生活中的一个好乐子啊!

我想到了探花的弟弟和妹妹,还有那个一直代替他唱白脸的妈。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郡主和华子濯,和他们一起嘀嘀咕咕了一下午,才算把计划敲定。

商讨完后,郡主让我去接华家的老太太和大嫂,但把华子濯留了下来,说是要额外嘱咐几句话。

她跟华子濯有什么好嘱咐的?

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我抬脚出了雅间,又忍不住绕回去蹲起了墙角。

雅间的隔音很好,我断断续续就听到了几个词。

“……阿云虽然……但在……迟钝……耐心些……”

嗯,完全听不懂在说什么。

郡主和华子濯,一个未婚、一个未嫁,这华子濯家世清白,自身能力也不错,下回下场肯定能考中进士。

最关键的是,他和他家人品尚佳,和郡主关系也好。

我眼睛一亮,这是个佳婿啊!

既然把华子濯视为了郡马候选人,我就决定这段时间多和他接触接触,观察观察他有没有什么隐藏的毛病,以免把郡主给坑了。

正好这次“和探花玩游戏”是个好机会,于是我三天两头就以“商量对策”为理由往福满楼跑。

本来我还担心华子濯或者他家人会嫌我打扰他的功课,没想到每次我去的时候,华家人都非常欢迎。

不仅茶水点心上满一桌,还次次留我吃饭,搞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几次下来,我忍不住问华子濯:“你爹娘、大哥大嫂真的不烦我总来打扰吗?”

华子濯翘了翘嘴角,好像是笑了一下:“不烦,他们乐意你天天来,还说我不该老让你来找我,也该我去找你才是。”

我连忙说:“噢,那也不必。我出来郡主都是知道的,所以不碍事。”

华子濯翘起的嘴角一抽,又淡淡地扫了我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那就劳烦阿云姑娘以后也多跑几趟吧。”

我皱眉:“你听听你说话的调调,你这脾气不能改改吗?小心以后没姑娘肯嫁给你。”

毕竟郡主身份高贵,可受不了这个气。

华子濯一噎,张开嘴似乎想怼回来,但他看了我一眼,脸色却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下来。

他难得和气地说:“你不喜欢,我改就是了。”

我满意地点头,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闲话不多说,我问起正事来:“我要你找的人你找到合适的了吗?”

“已经找好了,这几天他们就到。”

之前郡主说,要把诱惑一个个摆在探花面前,看他怎么选。

但探花这人,表面一套,内里一套,做人做事习惯往里看三层。

要坑他……啊不,要跟他玩游戏很难,所以我打算从他的弟弟妹妹和娘入手。

阿瑾这几天盯梢得到的消息是,探花打算让他的弟弟走郡主的人脉做生意,多积累些钱财;妹妹则通过郡主的介绍打入京城贵女的圈子,目标是通过名媛们钓个金龟婿。

听到他的主意我就笑了。

什么都想走郡主的捷径,就等于任郡主宰割了。

这男人对自己的魅力这么有自信?

我请华子濯找几个人扮成外地来京打货的行商,最好是长着一张扔人堆里就认不出的脸。

还要大肚腩、能喝酒,打扮以后看起来就跟暴发户似的那种。

华子濯很有意思,他找了几个老家的同乡——他的老乡,那都跟华老爷子一样,祖上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所以个顶个的一脸淳朴。

当然背地里什么样,那就另说了。

这些假行商一进京,就大张旗鼓地晃荡到各个商行,说要看有什么好货。

晃到郡主名下的一家商行时,大管事正依着郡主的吩咐,带探花的弟弟进行业务培训。

于是探花的弟弟亲身体验到了大管事应酬时的大手笔,没几次,就被美酒美菜美人迷住了双眼。

起初他还记着哥哥的叮嘱,没有深陷其中,但架不住假行商们一口一个小少爷的吹捧,更架不住他们撒钱式的生活方式。

很快,探花的弟弟就觉得自己也是这有钱人的一员了。

他开始挑剔衣食住行,对自己的能力过于信任,最重要的是,他内心觉得自己这么做不对,所以把他哥瞒得死死的。

探花的娘目光短浅,看到探花弟弟拿回这么多钱,只觉得是他有本事,所以不但没有阻止,反而帮他瞒着。

与此同时,探花的妹妹被郡主接到府里同住。

郡主府就一个主子,又极其奢华,探花的妹妹一住进来就大受震撼。

底下的仆人们都把她当半个主子敬着,想她平日在家里还要帮着做家务,但在郡主府,除了玩就是宴会,除了宴会就是逛街,简直不能更爽!

她发现,自己只是随口一句想吃什么,一个时辰以后,那东西就会出现在她面前。

只要是出去逛街,她看中了什么,含笑都会毫不客气地买下来。

就连参加贵女之间的宴会,郡主也会为她准备不逊于贵女们的华贵衣裳,让她施施然坐在自己的身边,和那些贵女们说话。

她和探花的弟弟一样,不过几天时间,就把新的生活视作是自己本该享受的东西了。

第一个诱惑,他们俩都选择了接受。

假行商在京城呆了好些天,陆陆续续向郡主的管事买进了些货,但在谈一笔大单时,因为价格问题一直没有谈妥。

假行商私下里把探花的弟弟约出来,对他说,自己对这批货的心理预期是五万两,如果他能帮自己说服管事,就会给他包个五百两的大红包。

五百两!那可是一大笔钱!

探花的弟弟手一挥就答应了。

他马上请管事喝酒,结果出乎意料的是,喝醉的管事透露说,这批货最低的出售价其实是四万两,要是成交了,那商行可就大赚了。

听到这里,探花的弟弟心念一转,有了主意。

他先是告诉假行商,有办法弄到五万两的货,让假行商不跟管事做交易了。

接着他找了人装作其他地方的行商,以四万两的金额签了订单,但实际上,他打算自己把这批货买下,再倒卖给假行商。

但问题来了,管事咬死要钱货两讫,假行商也咬死要见到货再给钱,也就是说,探花的弟弟必须得有四万两的现钱才行。

探花的娘可舍不得到手的一万两飞了,机智地她出了个主意:让探花的妹妹把这些天得来的首饰都当了,不够的部分,就先拿些郡主不常用的首饰拿去当,等交易结束后再赎回来。

于是,当郡主的首饰出现在当铺的那一刻,官府的人出现了。

我和华子濯看着挣扎着的探花的妹妹和他的娘,相视一笑:“收网了。”

探花冲进郡主府的时候,郡主正埋在一堆账本里努力工作。

他大概是把自己视作了男主人,一进来就大发脾气,把郡主面前的账本全都推到了地上。

“清湘!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把我娘和妹妹抓了?”

郡主慢条斯理地放下笔:“我没抓她们,抓她们的是官府。”

探花一脸的不可理喻:“如果不是你发话,官府会抓她们?赶紧放人!”

郡主头一歪:“她们被抓是因为她们犯了偷窃罪,我有什么权力让官府放人?”

探花张大了嘴,话不过脑就全漏了出来:“你装什么无辜?我妹妹不过是拿了你几个首饰,她又不是不还,哪来的偷?

再说了,就算她做的不对,犯得着闹到官府吗?你要我怎么做人,要我妹妹以后怎么嫁人?

你现在就这样不懂礼数,以后进我家门了,还不闹得个天翻地覆?”

郡主虽然早就看清了他的为人,但听到这些话,还是忍不住感到失望。

原先以为,他只是因为家世贫寒,所以格外看重利益。

现在看来,他不过是披着读书人的清白外衣,实际上骨子里烂透了。

郡主不想和探花争论,越过他就要离开。

探花想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走,阿瑾一个箭步上前,一抓、一扔,把探花扔到了地上。

郡主趁这个空当走了,探花扯着嗓子喊:“清湘,你今日敢走,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我走上前“啪”地扇了探花一巴掌,恍惚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探花要还手,我还能让他打到?当然是往后一闪躲开了。

“探花慎言,我虽是个下人,但也是皇后娘娘赐给郡主的,‘贱婢’这个称呼,当不起。”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说。

“您怕是不知道吧,您的妹妹偷走的可不是一两件便宜首饰,她偷的,全是御赐的首饰,上面都有内造的记号。拿内造首饰去当,真是蠢到家了。”

可笑的是,她的娘当时让她拿一部分自己的首饰去当,结果她倒好,全拿的郡主的。

不仅所当金额超过了四万两,还有些当的死当。

她还自信满满地以为,那些压箱笼底下的首饰,丢几件郡主也不会发现。

我继续说:“探花,念在相识一场,提醒您一句,回家问问您的弟弟,您的妹妹和娘为什么要偷郡主的首饰。”

探花一愣,进而涨红了脸,太阳穴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是你们陷害的她们?你们还害了我弟弟?”

我冷冷地说:“别扣大帽子,我们什么也没做,你还是问问你的好弟弟做了什么吧。”

“你们,你们这群毒妇!”

探花不敢再耽搁时间,一个踉跄就跑了。

第二天,探花妹妹偷盗案开审,郡主作为苦主被请到了衙门。

探花早就到了,他一身朴素的棉布衣裳,满脸憔悴,配上不俗的外表,一下就俘获了群众的心。

还有他的妹妹,跟朵小白花似的,一脸泪痕,楚楚可怜。

还没开审呢,人群里就传出了“这么个小姑娘怎么会偷盗”的窃窃私语。

啧啧,这一家子还是那么会做表面功夫。

要说这案子是人赃俱获,没什么特别需要审的,但探花就是探花,他口灿莲花地争辩,妹妹是因为和郡主闹别扭,才小孩心性拿了首饰去当。

而之所以闹别扭,都是因为郡主任性,不懂谦让。

“郡主从小荣华富贵,用度奢华,一件衣裳就抵得我们一年的 用度,哪里知道贫家女子的苦。

我妹妹从小就要挑灯做工,帮着补贴家用,一赚到钱就想着给我这个哥哥买笔墨,很是懂事。

她哪里知道那些首饰的价值,她看郡主平日不带,还当不值钱呢。

她是因为想和郡主闹别扭,又不敢得罪狠,才特意挑这些首饰的。”

他每说一句,他那妹妹就可怜巴巴地流一滴泪。

不是我说,就这流泪的本领,都可以去演琼瑶剧了。

就在看热闹的百姓们又开始窃窃私语的时候,人群里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

“说了这么多,偷就是偷,跟贫富可没关系。京城里努力干营生的人很多,也没见大家都去偷别人的钱财。”

我侧头看去,是华子濯。

他第一时间发现了我在看他,冲我一笑。

虽然不合时宜,但我还是忍不住想,他笑起来真好看。

探花反驳说:“是,家妹确实犯了错,但若不是郡主的捧杀,她哪里会迷失了心智?她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啊!”

我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他还是个孩子”这种话,难道古今中外都通用?

郡主也才十六,谁还不是个孩子了?

“捧杀?郡主又不是她娘,捧杀她做什么?郡主喜欢她,请她到府里做客,怕她有落差感,特意给她备好了吃穿用度,到你这就捧杀了?

不好意思,在京城,这叫待客之道。

探花,你是读书人,听过‘斗米恩,升米仇’吗?”

吃瓜群众又开始你看我,我看你的窃窃私语起来。

流言可畏,不能把话都让探花说全了,否则案子赢了,郡主的名声却没了。

“你!”探花狠狠瞪了我一眼。

他转头对郡主说:“你还是执意要告我们?”

郡主板着脸,一个眼神也不想施舍给他。

探花冷冷一笑:“是你逼我的,别后悔。”

他转头朝府尹鞠了一礼:“好叫大人知道,今日这事其实是家事。我与郡主早已私定终身,但她近来有了新欢,想逼我主动离开,所以才设计闹了这么一出。”

探花说到这里,故意一顿,人群爆发出一阵喧哗,男男女女们都拿手指着点着郡主。

“是啊!灯会的时候我还看到探花和郡主同游呢!”

“听说郡主为了得到探花,花了不少钱。”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

人群的议论纷纷让探花露出了笑意。

我惊讶于这个男人的不要脸,气得恨不得一巴掌扇飞他!

但我不能,因为我得拦着阿瑾,她那一巴掌过去,要的就是人命了。

我白着脸看向郡主,她端坐在凳子上,背挺得笔直,不说话也不生气。

我说:“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郡主不过是欣赏你的才华,又可怜你穷才资助你,到你嘴里怎么就成有私情了?

要照你这么说,接受过朝中大人们资助的读书人,都是因为私情咯?”

“放肆。”府尹拖着长长的音,阻止我口无遮拦。

我行了一礼,不再说话。

府尹说:“这位女子话虽粗俗,但并非没理。探花,你可有证据?”

探花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这块玉就是郡主送我的定情信物。”

说完他一笑,拿鼻孔朝着郡主,表情是控制不住的得意。

看着那块玉,我也笑了。

“探花郎,你在说什么鬼话?那是我的玉佩,怎么到你手上了。”热心市民华子濯清朗的声音冒出来。

他摇摇手里的扇子,皱着眉,认真地问:“莫非你们家有偷盗的传统?”

人群里有人“扑哧”了一下,随即就像是传染了一样,大家都笑了起来。

探花脸一黑:“你在说什么?这是郡主的。”

华子濯悠悠闲闲地说:“这块玉是我外祖所赠,上面有三条长线,形似川字。”

探花忍不住在玉上找寻起来。

华子濯耐人寻味地继续说:“查兄,你知道的,清川是我的字。”

探花真的找到了那三条线,他气得叫了起来:“大人!这都是他们设的局!郡主的新欢就是他华子濯!他们想设局毁我清誉!”

他不等我们反驳,就连珠带炮地说:“郡主,没想到你是这样恶毒又水性杨花的女人!不就是腻了我吗?我退让还不行?偏要害我全家?”

华子濯冷哼一声,大步走进公堂:“没想到查兄口才这么好,白的都被你说成黑的?你当就你长了嘴,说出的话人人都得信?

玉是你拿出来的,话是你说的。怎么,被揭穿就成了郡主设计你?”

他走到我身边,牵起我的手。

还没等我露出惊讶的表情,华子濯先一步对府尹说:“大人,学生与郡主没有瓜葛,反倒是与郡主身边的阿云姑娘定了亲。”

他温柔地朝我笑了笑,我被那拉丝的眼神惊得心颤了颤。

我感到我的脸有自己的想法,它一下子变得炽热,还自顾自娇羞地低了下来。

落在他人眼里,我一定就是那种新婚小姑娘特有的害羞表情。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姑娘,磨了郡主好久她才同意把阿云许给我。探花,你可不能因为给你妹妹说情,就破坏他人的幸福啊。”

华子濯的声音变得又苏又磁性。

我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比我小好几岁,所以过去我压根没把他当男人看,但这时看着他和探花对簿公堂的自信模样,我的内心竟然升起了小小的钦慕。

我动了动手,他立刻握紧了些。

我体会到了什么叫小鹿乱撞,我觉得我的手也跟着心跳一起鼓动起来。

华子濯似有所觉地弯了弯嘴角,随即遮掩似地清了清嗓子,换了正经语气:“说到底,偷窃就是偷窃。没有任何一个人逼着你妹妹偷,不管你怎么诡辩,怎么混淆视听,都避开不了这个事实。”

说完他朝府尹鞠了一躬:“请大人明察。”

府尹摸了摸胡子,点点头,端坐的郡主紧绷的眉毛放了下来。

她甚至对我姨母笑了一下!这丫头!

事已至此,府尹没什么废话就下了判决。

按律,探花的妹妹应该判以重刑,但郡主以钱财都追回为由,向府尹求了情,于是最后改判探花妹妹服刑三年。

府尹也是个会来事的人,案子判完了,他还评价了句:“郡主心慈,探花啊……”

哈,吃瓜群众知道怎么传了。

探花脸色灰白的跌坐在地上,接受周围人群的指指点点。

我朝他走过去,蹲下来,直视他怨毒的目光。

我缓缓地竖起食指放在唇中,带着温柔的笑,轻声说:“噤声,我们还没完。你弟弟欠商行的那四万两,还有欠外地行商的那批货,记得还哦。”

“否则,我们继续官府见。”

“这一回,你还要再说是郡主设计的吗?你猜,谁会信你?”

我借着站起身的功夫,凑到他耳边说:“况且,设计这些的不是郡主哦。”

随即,我潇洒地转过身,回到郡主身边,牵起她的手。

郡主扬起脸对我露出一个明媚的笑,我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果然,还是笑更适合她。

整件事结束以后,皇后招我进宫询问始末,我半句没隐藏地说了。

一个是因为,说不说实话对皇后来说都没区别,她问我,不过是了解后确认罢了。

另一个是因为,万一她觉得我做得过火了,也不至于连累到郡主。

毕竟算我半个学生,没有老师推学生出来顶包的。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才讲到一半,皇后就露出津津有味的表情,甚至一边吩咐我前同事送把瓜子来,一边让我另一个前同事去喊皇帝。

于是我只能面无表情且一板一眼地跟两个地位最高的人,坦白了自己设计国家栋梁的每一个细节。

说完以后,我人都麻了。

我尴尬无比地站在那,等着皇帝和皇后的评价。

一阵沉默以后,皇帝开了口:“嗯……讲的不错?”

皇后拍了一下皇帝的手臂,皇帝讪笑地改了口:“辛苦你了。”

皇后又拍了一下皇帝,感觉是在要他闭嘴。接着她温和地说:“阿云,事情的始末呢我们都了解清楚了。府尹判得不错,就这么着吧。”

“至于清湘,这孩子就是在看人上傻了点,以后还得你多看着了。”

“您不罚我吗?”我略带小心地问。

皇后笑了:“有什么好罚的,你最多就是挖了个坑。家平才能齐天下,这探花连个小家都治不好,怎么治理一县一州?”

“您说是不是?”她侧头对皇帝说。

皇帝严肃地说:“皇后说的对,有才无德,不配为官。他不是还没封官吗?就让他等着吧,等到什么时候他有德了,什么时候再封官。”

暂且不说探花什么时候能“有德”,就算有那么一天,官场还有他的空位?

皇后这是告诉我,不用担心探花报复,他没那个能耐了。

这真是解决了我和郡主的后顾之忧了。

我们毕竟是女子,女子在这个世道,地位再高,也是艰难的。

皇后不等我起身,又说了句:“阿云,要不再聊聊你和华公子的事?”

“他是什么出身,你们怎么认识的,打算什么时候成婚啊?”

等等,皇后这兴致勃勃的语气怎么回事?

一个时辰后,我仓惶地离开皇后的寝殿,耳后飘来皇帝的半句话:“这姑娘放到……是高级秘书啊……”

随后是皇后的怒斥:“闭嘴,别乱说话。”

我一个踉跄,不敢回头,赶紧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地跑了。

半个月后,郡主重新过上了替皇帝和皇后努力赚钱的社畜生活,而我则躲在郡主府里不出门,意图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阿瑾说华子濯气得半死,又不好来郡主府逼我出去。

他甚至找上了郡主,但郡主乐得看戏,由着我跟个鸵鸟似的躲着,华子濯完全没法。

这丫最后逼得急了,竟然在一天半夜翻了墙,一瘸一拐地摸到了我的房间。

于是在我一脸懵的情况下,他大刺刺坐到我的床上,要求我给他上药。

“动作麻利点,擅闯郡主府是大罪。你再不给我上药,就只能选做瘸子的娘子还是做寡妇了。”他冷哼一声。

我拿起药油往手上一倒:“那你可得忍住了。”

说完,我毫不客气地用力推着他的脚。

华子濯闷哼了一声,接着咬紧牙关,忍耐地说:“阿云,你好样的!”

我傲娇地仰起脸:“我当然好样的。”

没想到他没有怼我,反而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眼里的情谊坦荡到要溢出来。

我连忙低下头上药,一直到上完药,都不敢看他。

华子濯见我跟个鹌鹑似的,无奈地叹了口气:“阿云,你到底要我怎样?”

我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从没觉得自己如此嘴拙过。

华子濯耐心地等着我开口,半响,我说:“华子濯,我是奴籍,你是举人,以后要当官的。”

“我娘比我爹大8岁,你找借口能不能过过脑子?”

呃……我忘了这是在古代,年龄根本不是问题。

“我成亲以后要继续在郡主身边做事!不会侍奉公婆,也不会做家务!”

“那挺好,你可以多赚点钱买喜欢的东西,反正我穷。另外家里请了婆子丫鬟,原本也不用你做什么。”

“……我小时候遇到算命的,说我命中注定孤寡一生?”

我见势不妙,眼一闭、心一横,说出了那句在古代最绿茶的话:“我接受不了三妻四妾,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蓦地感到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冷下去。

我睁开眼,感觉大脑明明比往常都要兴奋,却又像里面塞满浆糊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

华子濯看着我发白的脸,一伸手把我捞了过去。

他紧紧地把我禁锢在怀里,咬牙切齿地在我耳边说:“阿云,我家没钱娶妾,我爹和大哥都只有一个妻子,我要敢动那个心,娘和大嫂会先你一步打断我的腿。”

“但你以后要当官,当官的怎么避免这个?”我闷在他怀里说。

他松开我,捧起我的脸,直视我:“谁说避免不了?我的目标是做实事,不是为官到几品。所以不管是风月场所的应酬,还是他人所赠,我都有理由拒绝。”

“阿云,你要是担心,我可以等你。等到我们相处久了,你不担心了,再嫁给我好不好?”

我的心又重新砰砰跳起来,我张嘴要说好,就听到房间外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

“快说好呀,快说好呀!”

“郡主!小点声,要被发现了!”

我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推开门一看,郡主和四朵金花齐齐蹲在墙边,你挤着我,我挤着你,耳朵紧贴着墙。

不远处的阿瑾闪回了树上,一下就隐匿了起来。

下一秒,四朵金花捂着嘴四散跑开,只剩憨憨郡主冲着我傻笑。

我微笑地看着她:“郡主,从明天起加课吧。”

郡主立刻哭丧着脸喊道:“不要啊姑姑!我错了!”喊完也带着鼻涕泡和泪跑开了。

我好笑地回头看了看华子濯,发现他正满脸委屈地看着我。

好像狗狗,我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回答呢?”他闷闷地说。

我扑进他怀里,开心地说:

【后面放了一个甜甜的彩蛋,免费的粮票或者棒棒糖都可以解锁~谢谢你的支持,下篇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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