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一部国产电影 其中一幕是一个女人在厨房用瓜子皮摆喜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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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节那天,我男朋友跳楼了。

凄厉的尖叫声惊亮了附近几栋楼的感应灯。

沈川作为警察,蹲在我面前询问事发经过,他目光犀利,语气中带着近乎冷血的理智:“案发时,你在哪儿?”

我太过惊恐,衣衫不整地瘫坐在地上,不停颤抖,像个脱了水的鱼一般,拼命喘息。

好一会儿,他又冷静地重复了一遍:“李小姐,案发时,你在哪儿?”

我用力挤开喉咙间黏稠感,发出干涩嘶哑的声音:“我在睡觉。”

“阳台和卧室是连着的,他从阳台跳下来的时候,你知不知道?”

“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邻居说案发前两个小时左右,有听到你们激烈的争吵,有这事吗?”

这句话为什么点燃了我残存的理智,我抬起头,狠狠瞪着眼前穿着制服,眉眼深邃的男人。

汹涌的恨意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在我心中盘旋,我冲他嘶吼。

“因为他是怂货,贱人,睡了同事,挪用了公款,身败名裂,所以才跳楼了,听懂了吗?

你们要还怀疑我,我也可以去死啊。”

他静静看着我,似乎在找我话语间的漏洞。

话音未落,我飞快爬起来,佝偻着身子急速往对面的墙壁上撞去。

一个人影比我更快,挡在了墙壁面前。

我的头重重顶在他肚子上。

很痛,但我想,他更痛。

沈川用力捏住我的肩膀,声音里夹杂着隐忍的痛苦:“李如意,你冷静一点。”

我怔怔抬起头,与他目光对上的刹那,一种比恨意更强烈,更浓重的悲凉涌上心头。

我重新瘫坐在地上,极力发出声音,“谢谢。”

我掐着手臂嚎啕大哭,歇斯底里的模样和疯子无异。

勘察完现场,沈川等人将我带回警局,进一步审问。直到三个小时后,才放我离开。

说是审问,其实是听我骂了渣男三个小时罢了。

我始终无法释怀,一个人用死亡来逃避自己的错误,将痛苦留给活着的亲人。

这比他对爱情不忠更令我气愤。

走到警察局门口时,沈川从身后追了上来,他应该是很久没有休息,眼底有一圈硕大的乌青,但丝毫不影响他一身正气,背脊仍是挺得笔直,站立如松。

“我送你去附近宾馆休息一晚吧。”他脸色没有问审时严肃,语调清冷,落入耳尖,莫名让人心安。

想到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我没有客气,接受了他的好意。

在酒店门口分开的时候,他突然弯下腰,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的眼睛,“不要再动轻生的念头。”

“我还没遇到个好男人,我才舍不得死呢。”

我甩甩头发,大步走向酒店,装得潇洒又悲壮。

一周后,陈尧的案子经过法律程序被判定为自杀,正式结案。

但陈尧的妈妈不接受他儿子是自杀,仍怀疑我是凶手,拽着我来警察局理论。

她扯着我的头发,在警察局大厅骂我蛇蝎心肠,逼死了他儿子。

我气不过,和她推搡成了一团。

是沈川赶来将我们分开的。

彼时,我衣衫不整,蓬头散发,鞋也掉了,赤脚站在地上。而沈川制服挺括,器宇轩昂,笔直地站在我身侧,更衬得我狼狈不堪。

“她杀了我儿子。”男朋友妈妈指着我,凄厉喊道。

我抱住双臂,冷笑:“他那是报应,你就敢欺负我,你怎么不敢去你儿子公司闹?”


我所有存款都给了陈尧父母,工作也被他们闹没了。

他们还想要什么,要我给他们儿子赔命吗?

男朋友妈妈气得直抖,浑浊红肿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你看你这张嘴多刻薄,不是受了你的刺激,我儿子会想不通跳楼吗?”

我刚准备开口,沈川制止了我。

他靠近我,低声说道:“别刺激她了,交给我吧。”

陈尧这个渣男,自己不负责任,一死了之,算是彻底解脱。

我却要一辈子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被人议论,被人猜忌,还要被自己的愧疚和恐惧折磨。

“我也很委屈,不止她。”我仰头看着沈川,哽咽道。

陈尧出事那天,我确实骂了他。

知道他劈腿,还妄想我出面帮他解决问题的时候,我口不择言,将他全家都慰问了一遍,以泄心头之恨。

面对那样一个男人,我难道还要好声好气安慰他吗?

告诉他他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一个错?

他说我抛弃他他就去死。

可这样的男人,我不分手留着过年吗?

我也没想到我刚睡下,他就真的跳了下去。

那一幕血肉淋漓的画面时时刻刻萦绕在我眼前,我又有多好过呢?

沈川眼底闪过一丝动容,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去隔壁等我。”

我狠狠抹了把眼泪,大步离开,妄图留下一个狠绝潇洒的背影。

可没走两步,我的肩膀就垮塌了,再没精力虚张声势。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沈川来找我。

我看了看他身后,松了一口气。

面对那个失去儿子的母亲,我其实很内疚。

可我没办法说出道歉的话。

“事情过去了,不要多想了,从法律上来讲,你对陈尧不构成犯罪。”

沈川坐在我面前,手肘撑在座椅把手上,身子微微前倾,语气较之前几次,要柔和很多。

我很想问他这个问题,但我知道,没意义。

“谢谢你。”我低垂着头,轻声说道。

从警察局出来,我心绪复杂,不知道去哪儿,坐在旁边的公交站发呆。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的,雨势越来越大。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我面前。

车窗缓缓降落,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他换下了制服,穿着一件黑色衬衣,衬得身形挺拔,肩线利落。

隔着雨幕,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见他低沉磁性的嗓音,混着嘈杂的雨声传来。

“李如意,你去哪,我送你。”


我木讷地看着他,还未开口就泪崩了。

许是见我太可怜了,沈川提出请我吃饭。

陈尧死后,我不敢回家,不敢见朋友,不敢倾诉,甚至不敢在安静的地方独处。

而沈川的身份,包括他这个人能给我极大的安全感,我拒绝不了。

甚至希望,他能时时刻刻守护在我身边。

晚饭吃的是火锅,沸腾的锅里不断冒出蒸腾的白雾,红汤翻滚,香味扑鼻。

尝试了几次找话题失败后,我们都沉默了。

气氛与旁边桌的兴奋火热形成鲜明对比。

我除了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食物,想不到别的办法,把相处的时间拖得更久一点儿。

最后实在吃不动了,再张嘴就能吐出来,我才放下筷子。

“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沈川给我倒了杯茶,眉头蹙起,似乎在想什么。

我垂下头,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在他面前,我真是一点形象也没有了。

吃完饭,沈川送我回家,到楼下时,他仰头看着我家阳台,“没想过搬家吗?”

“我为什么要搬家?”我恨恨回道,“我搬了不就是告诉他们我心虚了吗?”

他低头看我,目光深邃,好半晌,他得出结论,“你在和自己较劲。”

我愣了两秒,凶道:“关你什么事。”

凶完之后我有些愧疚,刚想拔腿开跑,沈川微微侧身挡住了我的去路。

他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递到我面前,目光平静地看着我。

许是他太过坦荡自然,我一点非分之想都不敢生。连忙掏出手机,一鼓作气地扫码,加好友,然后认认真真地备注上“沈警官。”

他满意地点头,“遇到危险就找我。”

我抿着唇没说话,心想,没遇到危险就不能找了吗?

“我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他又说道。

我飞快点头,然后摇头。

没啥好看心理医生的,什么事儿不都是要靠自己熬过来吗?

实在不是我内向,只是当时,我一点儿开口说话的兴致都没有。

但我没想到,在沈川心目中,我的病情那么严重,重到第二天一大早,他就上门要拽着我去心理诊所就医。

“我没病。”一夜未睡,我说话声音软绵无力,仅仅从卧室走出来开个门,就已经有一种虚脱的感觉。

他穿着黑衣黑裤,一手插在裤袋,站在门口蹙着眉头审视我,片刻后,他下达命令:“去洗漱一下,准备出门。”

无名之火突然涌上心头,我像失了智一般,抄起手边的杯子就往他身上砸去,“我没病,你才有病,你们都有病。”

他侧身躲过,杯子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碎片四溅。

他没说话,神色中也没有半分责怪,只是静静地与我四目相对。

像在安抚一个任性的孩子,极具耐性。

好一会儿,他对我伸出手,“听话。”

我败下阵来,戾气在他平和的目光中渐渐消退。

失败、暴躁、易怒、敏感……我好像没有什么好狡辩的。

认命地跟着沈川来到心理诊所,和心理医生聊完之后,他建议我多和朋友倾诉,保持与外界的联系。

我对这结果大失所望,出门和沈川抱怨道:

“来这儿花钱喝心灵鸡汤,我还不如看两本成功学,先不说我压根提不起倾诉欲,就连倾诉的人我也找不到啊,我认识的,都只想从我身上打听八卦,或者听我卖惨,不认识的,我又凭什么要费心力理。”


“那你和我说。”沈川沉默了一会儿,“但我不是很会聊天,平时也很忙,可能回复比较慢。”

这种时候还有人没有放弃我,并且主动向我伸出了手。

一股不可名状的狂喜如潮水般涌上来,我突然很想笑,又很想哭。

自那之后,我每天都会缠着沈川,和他分享各种琐碎的日常、好听的歌曲、精彩的电影。

即使他回复得又慢又枯燥,我也进行得津津有味。

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有所回应,不会让我的等待落空。

“沈警官,你单身吗?”一天深夜,我鬼使神差地发了一条消息给他。

因为我不清楚自己的动机。

是需要,还是向往,又或者是空虚寂寞呢?

“没事,不用回答。”我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这次他很快回复,“我是不婚主义。”

我找了新工作,准备搬新房子,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在慢慢变好的时候。

陈尧妈妈又出现在了我的生活。

“你怎么能过得那么好,我儿子都死了,你凭什么过得那么舒坦?”

一天清晨,我刚下楼准备去上班,她突然窜了过来,恶狠狠地盯着我,似乎想剥了我的皮。

“阿姨,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生活,像你这样吗?”我不甘示弱地回击,“这种事不是谁可怜谁就有理,你再骚扰我的生活,我就报警。”

我绕过她,准备走,她死死拉着我的手臂,不让。

推拉的过程中,她突然晕了过去,吓得我连忙拨打了120。

在医院缴费时,我正想着要不要给沈川打电话,让他过来帮帮我,我怕等会儿要单独面对陈尧爸爸会出什么事,忽然,撞到了一个人。

还不等我道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李如意,你怎么在这?”

抬头一看,竟然是沈川,他一只胳膊打着石膏,另一只手扶着吊水支架,看上去有点可怜。

以往在我心中的那种无所不能的威武形象,突然接地气了。

他神色有点急,“出任务受的伤,我先去上个厕所,等会再说。”

说完他就开跑,想来是很急了。

我跟在他身后,“你这怎么脱裤子,我帮你吧。”

这么一句朴实无华的话,吓得他跑得更快了。

到了洗水间门口,我拽住他,“你要害怕就闭上眼睛,很快。”

他一动不敢动,耳尖通红。

我也紧张,手抖个不停,眼见旁边看戏的人要围拢过来了,我忙加快动作。

皮带解开的瞬间,我和沈川同时松了一口气。

“拉链你就自己拉一下吧。”

没多久,我又硬着头皮转了回去,皮带给人解开了,怎么着也得再帮人家扣回去啊。

沈川从厕所出来,皮带已经是扣好了的。

我表情微微一愣,“你让别人帮你扣的吗?”

他脸色瞬间蒙了一层羞涩,吞了吞口水后,他看向吊水支架,回道:“我让别人帮我拿的支架。”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样也可以啊。

“你怎么来医院了?”他问道。

我想起什么,连忙说道:“陈尧妈妈突然晕倒,我把她送来了医院,你一定要帮我,我怕她借题发挥,碰我的瓷。”

沈川挑了挑眉:“这么害怕你干嘛还要送她来医院?”

我没回话,垂下眼睑,心情复杂。

不送医院,她出什么事,我更说不清了。

我连忙殷勤地接过他的吊水支架,给他带路。

到急救室时,他突然喊住我:“李如意,善良不是错,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而怀疑自己。”

“沈警官,你这心灵鸡汤好俗气啊。”我失笑道。

沈川也跟着笑了起来,看上去心情不错,眼角堆积着细小的纹理。

忽然,一个人踉跄地从病房里跑了出来,眼见要撞到我身上,沈川飞快将我拉到了一旁。

她脸色苍白,语气尖酸地嚷道,“你们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李如意,你是不是给我儿子戴绿帽子了?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我儿子才想不开的?”

说着,陈尧妈妈指着沈川,对周围聚拢过来的病人喊道:“这对奸夫淫妇害死我的儿子啊,你们大家知道这男人是干什么的吗?他是人民……”

“阿姨!”我几乎是下意识冲到沈川身前,张开双臂像护住小鸡崽一般护住他,“我劝你嘴上积

德,不要逼得我把你儿子做的那些肮脏事曝光到网上,到时候你儿子可真一点好名声都不剩了。”

死者为大,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做出这样的事。

但我不能任由别人往我和沈川身上泼脏水。

又或者说,我接受不了有人玷污沈川。

陈尧妈妈瞬间收声,鼓着眼珠子瞪着我。


我梗着脖子直视她,半点软也不肯服。

身后的沈川轻声说道:“谢了。”

一直以来都是我和沈川道谢,感激他对身处黑暗的我,伸以援手。

终于换他和我道谢,我激动得想哭。

我对于他来讲,也有一点价值了吧?

“李如意,我不可能接受你的好意,你给我等着。”

陈尧妈妈说完,不顾医生护士的阻拦,非要出院。

我给陈尧父亲打电话,那边没人接听。联系不到陈尧妈妈的家属,大家只能任由她离开。

跟着陈尧妈妈上了出租车后,我折返回医院,陪同沈川输液。

“最近状态很不错。”沈川说道。

我苦笑:“我当然得照顾好自己的情绪和健康啊,不然那些伤害我的人,不就得逞了吗?”

沈川歪着头看我,冷白的光线从天花板倾泻而下,倒映在他清澈的瞳孔里,荡漾出圈圈温柔的涟漪。

“不错。”片刻后,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简简单单两个字,莫名让我心跳加快,我飞快转过头,鬼使神差地说了句:“这医院空气真好。”

三天后,陈尧妈妈死了。

我失眠严重,靠着药物入睡,睡着之后发生了什么,完全不知道。

这天早上,我一开门,就看到一双腿,悬在半空荡荡悠悠,灰白的脚尖离我不过几厘米。

红色塑料凳孤零零地倒在地上。

一瞬间,我毛骨悚然,惊恐万分,连连后退蜷缩在墙角,喉头发紧,半分声音也喊不出。

耳边只有心脏狂跳的声音。

好半晌,我才找回神志,哆嗦着掏出手机给沈川打电话。

他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来,一如既往地沉稳冷静,“怎么了?”

我狠狠吸了一口气,掐着自己大腿逼迫自己把事情讲清楚。

“别怕,待在原地,我马上到。”他那边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要挂电话,等我。”

滞在胸腔的恐惧慌乱,仿佛找到了一个出口,在缓缓地流逝,我点了点头,想到他看不到,连忙说道:“好,我等你。”

没多久,楼下响起警笛声。

沈川是第一个冲上来的,穿着警服,眉眼落拓,右手打着石膏。

他一个跨步,绕过尸体蹲在我身前,将我拉进怀中,手掌附在我的头顶,语气低沉温柔,“没事了。”

所有理智分崩离析,我抱着我的腰,将胸口压抑的恐惧化成嚎啕大哭。

鼻涕眼泪蹭脏了他的胸口。

和陈尧出事那天一样,我又被带到了警察局,除了审讯我的不是沈川外,其他流程没什么区别。

我不知道陈尧妈妈为什么死。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死在我门口。

这次问审时长比较短,或许是自杀痕迹比较明显。

出来的时候,沈川等在门口,他穿着制服,警帽拿在手上,背脊挺得笔直,整个人看上去,正义凛然,器宇轩昂。

一见到我,他严肃冷硬的神情融化了几分,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没事了。”

我木讷地抬起头看他,眼泪直逼眼眶。

“你相信我吗?”好一会儿,我开口问道。

“警察办案,讲究证据,不能被自己主观意识主导。”他目光没有半分闪躲,说得坦荡直接。

我理解,可却也觉得委屈,眼泪控制不住地成串住下掉。

他微微蹙起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递给我一包纸巾。

我赌气没接,绕过他往外走去。

突然,身后响起撕心裂肺地咆哮:“李如意,你还我老婆孩子的命来,我不会放过你。”

我脚步一顿,刻意隐忍的恐惧突破心防,向我的灵魂深处席卷而去。

我怎么就背上了两条人命?

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吗?

突如其来的迷茫,让我的表情变得很呆滞,转过身,我看到陈尧爸爸赤红着眼睛,像头暴露的狮子,死死盯着我。

若不是有两位警察拉着,只怕他会冲上来活活咬死我。

“李如意,老子要杀了你。”他狰狞地说道。

脑海中骤然浮现陈尧和他妈妈笑容可掬地向我招手的画面,我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每个毛孔都在散发着寒意。

沈川停在我身前,揽着我的肩膀将我扶起,承托着我身体大部分力量让我站立。

我闻到他警服上有洗衣液清新的气味,圈着我的臂膀结实有力。

在高大的身影笼罩之下,我感觉自己有了藏身之地,一冲动,低头埋进他的怀中,牢牢环抱住他的腰躲了起来。

他呼吸慌了一瞬,搂着我往前走,“我送你回去,什么也别怕。”

身后,陈尧爸爸的谩骂一声高过一声,忽然,他声调一变,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

“一定是你们官民勾结,谋害我老婆儿子的命,我要举报你们。”

从警察局出来,天已经放晴,走进阳光的瞬间,我突然平静了下来。

“我就要好好活着,我没做错,只要我没道德,就没人能道德绑架我。”

“李如意,一定要加油。”沈川左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眉眼在明亮的光线中十分俊朗。

送我回家的路上,我们俩人安静地坐在出租车后排,都没有说话。

窗外景色不断后退,城市依然如往日繁华热闹。

我将头靠在车窗上,不自觉流泪。

车在楼下停好时,我捏紧拳头,鼓足勇气逃一般下车,生怕晚一秒,我的勇气就不够了。

眼见要上楼了,背后突然响起一道磁性好听的声音。

眼泪瞬间决绝,缓缓回头过,我看见沈川笔直地站在阳光之下,眸中晶亮湿润,波光粼粼。

他沉吟了一会儿,认真道:“你住的地方不安全,我给你找个地方住。”

心尖压着的重物突然松动了一点,有一束光线透过那丝光线照射了进来。

我蹲下身,抱着膝盖,放声大哭。

沈川站在我身前,脱下外套罩在我头顶,完好地将我整个人遮掩在阴暗之中。

哭到脱力之后,沈川扶着我上楼收拾日用品,然后又带着我坐上了计程车。

全程我都是一种恍惚的状态,将自己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把我带回自己家。


那一瞬,我所有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幻想一一破灭。

他怀疑我,所以要监视我吗?

不对,一定是我太敏感了。

沈川有个妹妹,叫沈歆,比我小两岁,很活泼可爱。

知道我要搬进他们家,高兴地围着我,一口一个姐姐,哄得我说不出拒绝的话。

房间是三室一厅,我们三人一人一间,倒也很方便。

晚上,沈歆一边帮我整理衣服,一边八卦,“姐姐,我哥从没带女孩子回过家,你们什么关系啊?”

我努力换上轻松的口吻,笑道,“嫌疑犯和警察的关系。”

“你们的小情趣吗?”沈歆停下动作,好奇地看着我。

“姐姐,晚上我和你一起睡可以吗?”很快,沈歆又说道。

我分不清沈歆是为了监视我,还是单纯的热情。

但最后,我还是同意了。

一个人睡,我确实害怕。

同居的日子,沈川对我很体贴,上班送,下班接,有时他忙,还会让沈歆代劳。

我基本没有独处的时间。

如此几天后,我再也憋不住了,愤怒地向他讨要一个干脆利落的判决。

“你到底要怀疑我到什么时候?”

他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神色有几分不解。

“不要再来接我下班了,你不知道那些流言蜚语吗?”我看了眼周围窃窃私语的同事,声音忍不住哽咽。

尽管警方说我无罪,法律说我无罪,但依然阻止不了旁人的各种猜想。

单单是我那个不足百人的小公司,就已经有了好几个版本。

其中最被人津津乐道的版本就是,我和警察情人,利用反侦察能力合伙犯下命案。

“李如意,坚强点。”他打开副驾驶,示意我上车。

我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流言蜚语丰富了众人茶余饭后的消遣,可也摧毁了我竭尽全力支撑起来的希望。

“我没有怀疑你。”他平静地说道,“沈歆这孩子比较积极乐观,我想让她感染你。”

说着,他自然而然地蹲下身,帮我系鞋带。

我垂眼望去,他手指修长,因为右手有伤,动作看起来有些笨拙,额前的碎发在晚风中轻轻晃动。

夕阳披在他身后,画面看上去浪漫而又纯情。

一股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不是因为我怀疑沈川怀疑我,而是因为我把他带到了一场风暴中,无端受人非议,还把自己无法承受的压力怪罪在他身上。

“沈川,和我保持距离吧,不要保护我,也不要靠近我。”

我的人生好像不会有好事发生了。

说完,我转身逃一般离开。

不知走了多久,我没了力气,站在一个分岔路口,看着人潮向四面八发散去,难以自制地痛哭了起来。

他们都有自己的方向,而我好像找不到了。

一直以为,我都倔强固执地不肯认错,可现在两条人命都和我有关系,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了。

天色越来越暗,城市亮起盏盏灯火。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我混乱如麻的心绪。

接听后,沈歆甜软的嗓音从听筒传来,“姐姐,你怎么还没回家,我买了榴莲,快回来一起吃啊。”

还没说完,我就看到了沈川。

他离我不远,站在路灯下静静注视着我,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碎金。

身后不断飞驰而过的车辆,连成一道流光,为他做背景。

方才的慌张突然得到了安抚,心尖处泛起熨帖的暖意。

我挤出笑容,刚走近他,就在他身后的人群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脑海中那根弦瞬间断了。

我想也没想,拽住沈川的手,想要带着他飞奔逃离。

沈川不明就里,犹豫的瞬间,那人朝我冲了过来。

下一瞬,腰腹传来尖锐的痛意。

还来不及反应,沈川单手扛起我往后凌空一转,然后抬起腿狠狠踹向那人。

那人被踹倒在地,沈川飞快松开我,扑过去单膝跪在他身上,快速夺走他手中带着血迹的碎酒瓶,将他制服。

动作快狠准,而且还是一只手。

“你们这对狗男女,赔我儿子的命来。”陈尧爸爸的眼神像淬了毒一般,牢牢钉在我身上。

我吓得六神无主,蜷缩在一旁捂着伤口,连哭都忘了。

直到进了医院,医生说伤口不深,没有生命危险时,我才缓过神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身旁的沈川蹙着眉头,也跟着红了眼眶。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跑什么呢,我会保护你的。”

看到陈尧父亲的瞬间,无边恐惧涌上心头,我根本没办法思考。

“谢谢你。”我抽抽搭搭地说道。

陈尧父亲这事,让我深切地明白了沈川接近我的用意。


对于我这个陌生人,他真的是仁至义尽。

“我还要谢谢你呢,危急时刻,还不忘带着我一起跑。”他唇角轻轻扯出一个弧度。

处理完伤口,沈川准备把陈尧爸爸送去警察局。

方才他急着带我来医院,还没来得及把陈尧父亲交出去。

我拉了拉沈川的衣摆,掏出手机打了一行字发到他微信上。

他看完,面色瞬间阴沉,“李如意!”

这还是他第一次咬牙切齿地喊我名字。

我自知理亏,垂下头不敢看他。

沈歆提着榴莲来看我的时候,沈川还在生气,坐在病房靠窗的地方,低头玩手机。

沈歆察觉到了,关心完我的身体后,她大步走到沈川面前,不由分说地夺走他的手机,

“哥,你有事就说事,冷着脸不说话算什么,我们又不是你肚子的蛔虫,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在我认知中,沈川是冷面硬汉,沈歆是娇软甜妹。

可此时,他们却像互换了身份一般。

在我愕然的目光中,沈川站起身,一脸的严肃地走向我。

“李如意,你不应该被情感和道德绑架,你以为你不追究陈尧父亲的故意伤害,他就会感激你吗?

你的想法很幼稚,软弱的人,就会一直被人欺负,你懂吗?”

他语气严厉,还加了些手部动作,看上去像个恨铁不成钢的家长。

我绞紧衣角,默默听着,头越垂越低。

“我没想他感激我,我只是……”

很多时候,人做善事的出发点不是因为善良,而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受。

再者,我实在没有胆量,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挑战坊间的舆论,让无数不明真相的人站在道德制高点对我指指点点。

我只想让这件事快点过去,然后开始安静低调的生活。

沈川倾身靠近,用力按住我的肩膀。

隔着薄薄衣料,我感受到他掌心的粗粝和温暖,心跳陡然加快。

“李如意,你看着我。”

犹豫了数秒后,我小心翼翼抬起头,对上他犀利的目光,任由他审视。

“他们不是你害死的。”

像是能看透我的内心一般,他说得坚定而缓慢。

“该对他们生命负责的人,是他们自己,不是你。”

我呆呆地看着他,耳边不断萦绕着你三个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直到眼前的人,抬手擦去我脸上肆虐的泪水,我才猛然回过神,死死拽住他还来不及收回的手,颤抖着声音问道:“真的吗?”

“以后你们俩不许冷战,有事就这样沟通,知道吗,哥?”沈歆欣慰地拍了拍沈川的肩膀,又冲我挑眉:“姐姐?”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劝解一对夫妻。

“所以你现在可以起诉陈尧父亲了吗?”突然,沈川话锋一转,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我长长叹了口气,“对不起,我还是不想追究,他只是喝多了,一时间的情绪失控。”

沈川对我的行为很失望,愤然离去,接连几天都没来医院。

我也不敢发消息打扰他。

沈歆请假照顾我,和我说了很多关于他哥哥的事。

她还说,我是他们全家的希望,因为沈川从没对哪个女孩像对我一样上心。

我默默听着,没敢接话。

因为那时,我以为沈川对我只是怜悯。

住院第五天时,我突然发起了低烧,医生检查完,说是伤口发炎了。

沈歆把这事添油加醋了一番告诉她哥。

不到十五分钟,她哥就出现在了病房门口,鬓角挂着细密的汗珠,胸口剧烈起伏,俨然是急跑了很远一段路。

我惊讶之余,又有些欣喜。

得知沈歆戏耍了他,沈川没有生气,只是用一种颇为无奈的目光看着我和沈歆,好一会儿后,说道:“你们两个倒像是一家人。”

“我回去拿几件换洗的衣服,哥,你陪姐姐待会儿。”

沈歆偷偷给我使了个眼色,迈着愉快的步伐往门外走去。

单独面对沈川,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装睡。

沈川也没说话,自顾自收拾旁边凌乱的桌面。

枕边的手机毫无征兆地响起,我吓得一哆嗦。

屏幕上显示着妈妈两个字,我静静看着,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好久,才点下去。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口吻,瞬间让我红了眼眶,心尖传来痉挛一般的疼痛。

几句寒暄之后,妈妈突然问道:“我最近老觉得心慌,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用力压制着汹涌的情绪,故作平静道,“我没什么事儿啊。”

妈妈松了一口气,又关心了我一些日常后,问道:“你和陈尧打算什么时候见父母啊?”

仿若被人迎头打了一闷棍,我慌张挂掉电话,将脸埋进枕头,死死咬着下唇痛哭。

下一秒,有人隔着被子在我背后有节律地轻拍,带着安抚的意味。

我哭了多久,他就拍了多久。

平复好情绪后,我哑着声音同他道谢。

他抿着唇,狭长的眼睛飞快眨了好几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双脚并拢,挺胸抬头,给我敬了个礼。

“李如意,我们和好吧。”

看着他渐渐变红的脸,我的心突突直跳。

好一会儿,沈川尴尬地放下手,“那我再想想办法。”


当天夜里,我想了很久沈川的话。

他说我们和好,只是在退让。并不表示他理解我的苦衷,支持我的决定。

那为什么要勉强他跟一个不喜欢的人相处呢?

内心不断产生困扰,一个念头滋生无数个纠结。

我渐渐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经常无端崩溃。

沈歆拼命地逗我开心,给我送口红、包包、裙子……还强行拉着他哥哥给我唱歌,讲笑话。

沈川性子冷,能这么豁出去,我也很意外。

同时也为他们兄妹的暖心和热情,感到更加愧疚自责。

我明白我要快点振作,可我暂时还没办法找到方向,只能不断在深渊里徘徊,挣扎。

直到昔日好友给我发了一条消息,彻底击溃了我。

“你真的不是因为心虚才原谅陈尧父亲的吗?”

她假意关心我,打听我,最后发出这样的感慨。

那一瞬间,世界天昏地暗,我站在漫无边际的荒原,看着四周景色一寸一寸裂成雪花般的碎片。

晚上,我妈不知道怎么了,一直给我打电话,发视频。

我内心很不安,不敢接电话。

直觉告诉我,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李如意,他们是你父母,不要紧张。”沈川说道。

就因为他们是我父母,我知道,他们一定会相信我,比我自己更心疼我。

情绪太过紧绷,导致突然头疼欲裂,恶心想吐。

可又因为几日来都没怎么吃东西,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不停干呕。

沈川手忙脚乱地照顾我,突然,他用力将我圈在怀中,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声音低沉暗哑,“别怕,来躲一躲。”

几乎是一瞬间,我就安静了。

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我内心滋生出一种贪婪,抬起手,死死环抱住他的腰。

“沈川,你最近这么清闲,是不是陈尧爸爸真的举报你了?”我问。

“有责任感是好事,但不能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好一会儿,他回我。

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东西,偷偷出院,准备一走了之,远离这座城市。

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陈尧刚出事时,我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认输,不能逃走。

可我没想到,还会多加一条人命。

公众号,微博以及各种同城网站,都在参与此事,或信口胡诌,或模棱两可,或添油加醋,舆论越来越可怕。

更有甚者,公开了我的个人信息。

即使我扛得过自己的心理阴影,我也扛不过悠悠众口。

我不能一直躲在沈川的庇佑之下,耽误他的生活。

刚坐上出粗车,沈川的电话就来了。

“李如意,你在哪儿?”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沈警官,该说再见了。”看着车外不断后退的建筑,我笑道,“其实早该离开的,说不定也不会多背一条人命。 ”

司机回过头犹疑地看了我一眼。

我笑得更加灿烂,“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警察的天职是不放过一个坏人,而我,却因为自己的私心,当着他的面,纵然了一个人犯罪。

就在我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他开口了。

“李如意,我见识过太多人性的阴暗面,其实很害怕和人交往过深,但我觉得你不一样。你很懒,懒得去理会各种复杂的东西。”

“李如意,你别走,我们好好谈一谈。”

我飞快挂断了电话,不敢多想。

很快,沈川的电话又打来了。

他给我发了条微信消息,“一定不要关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事关陈尧妈妈死因。”

这句话在我脑海中瞬间炸开。

陈尧妈妈的死另有隐情吗?

火速让司机掉头,重新回到医院,一下车,我就看到了沈川。

他笔直地站在马路边,阳光流淌在他身上,整个人都在熠熠生辉。

我有些羞愧,红着眼睛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抿着唇,静静看着我,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李如意,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多走几步也就过去了。”

我点了点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陈尧妈妈的死因,我觉得你自己去理解,比较有意义。”

沈川抬起手,在我头顶停顿了一会儿,最后落在我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对于陈尧妈妈吊死在我门口这事,我有过无数猜测。

最让我信服的是,陈尧妈妈为了报复我,所以选择了老一辈流传下来的迷信说法,做鬼也不放过我。

沈川开车带着我来到陈尧父亲居住的老城区。

隔着小巷子,我看到陈尧家很热闹,人来人往的。小院子里挂着红灯笼,门窗上贴着刺眼的喜字。


背后像爬上了一条冰冷的蛇,我难以自制地颤抖了起来。

“他家是……办喜事?”

沈川侧目看了我一眼,目光里闪过一丝挣扎,“旁观者清,你去找附近找熟悉陈尧爸妈的人问问,就能猜到原因了。”

我死死捏着胸前的安全带,心脏狂跳。

这是一种靠近真心的恐惧和兴奋。

片刻后,我果断下车,在周围逛了一圈后,调整表情钻进了一家小卖店里面围满了一群老年人,吵吵闹闹的。

有人抽烟,狭小的空间里漂浮着灰白色的烟雾。

随手买了点东西后,我一脸八卦地问道:“大姨,巷子里那家人,不是刚出完事不久吗,怎么看着像要办喜事?”

大姨一边找零,一边啧啧,满脸鄙夷:“不要脸呗,老婆刚死就等不及了。”

话头一起,很快就引起了讨论,大妈大爷们一个一个义愤填膺,分析得头头是道。

我买了两包瓜子分给大家会儿,然后找了个凳子坐下,默默听着。

将近一个小时,大家的热情才堪堪消退。

我回到车上,疲惫地瘫倒在副驾驶,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陈尧妈妈是因为儿子的死受了刺激,才做法如此偏激。

但原因好像不是这么简单。

通过大爷大妈们七嘴八舌的八卦,我大概猜到了陈尧妈妈死前的绝望。

陈尧爸爸在陈尧死后,经常对陈尧妈妈拳打脚踢,恶语相向,还出轨了。

因为陈尧妈妈年纪大了,没办法再给陈家生一个儿子,传宗接代,所以陈尧爸爸动了离婚的念头,再娶一个年轻的,有生育能力的女人。

陈尧妈妈为了挽救婚姻,用了很多民间偏方试图怀孕,却把自己身体弄得越来越差。最后不仅没有留住丈夫,还引来了嫌弃。

她没勇气反抗自己丈夫,质疑自己的选择,就把一切错误归咎在了我身上,认定我是个罪魁祸首——害死了他儿子,摧毁了她的婚姻,给她带来种种不幸的凶手。

我突然理解了陈尧的做法,他和她妈一样懦弱,用生死去掩饰自己犯下的错。

“沈川,谢谢。”我睁开眼睛,轻轻笑了起来。

若说对这两条生命的愧疚,那个马上要结婚的男人身为父亲和丈夫,应该比我更愧疚,但他都可以开开心心地做新郎,为自己未来做打算。

我凭什么要不放过自己。

善良不应该成为弱点,也不应该成为受人欺负的理由。

我余光看到他的唇角有轻浅的弧度。

压抑已久的心情突然放松下来,我看向窗外,抿着唇偷笑。

空气中流淌着微妙的幸福感。

回到医院的路上,妈妈的电话突然来了。

我连忙接听,一开口喊完妈,声音就哽咽了,什么也说不出了。

“我和你爸刚下高铁,你把你现在的地址发给我,我们马上过来。”妈妈焦急地说道。

我抽抽搭搭地回道:“你们在高铁站等我,我来接你们。”

沈川听完,立马调转方向,加快车速,“怕吗?”

“怕呀,但我不能让他们也怕。”

在高铁站见到父母的瞬间,我突然不紧张了,也不害怕了。

和爸妈介绍完沈川后,妈妈表情一变,眼角泛起了泪花,她拉住沈川的手,“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

我的心顿时咯噔一下,直觉果然没错,爸妈都知道了。

“阿姨客气了,我应该做的。”

“是啊,他是一个好警察,一直在不嫌麻烦地帮助我。”我说道。

爸爸拍了拍我的肩膀,眼圈红了。

本来想着带爸妈去酒店,但沈川主动提议住他家。

我想着让爸妈看一下我的生活环境,也能放心,就没客气。

回家后,沈川体贴地留出空间给我和家人,出门去了。

他一走,妈妈就哭了,拉着我的手,抽泣道:“出这么大事你也不说,万一你没扛住,怎么办啊?”

听爸妈说完,我才知道,是陈尧父亲联系的他们。

依然是那套说辞,我逼死了他儿子和老婆。

他还提出要我父母替陈尧赔偿欠款,说他儿子会挪用公款都是因为我,那钱也都花在我身上了。

看来他是知道我没钱了,所以把主意打在了我爸妈身上。

“没事儿,大闺女,钱我们还,就当买个安心啊。以后啊,咱不和他们来往了,把这事处理完,你就和我们一起回家。”一直沉默的爸爸,突然说道。

陈尧挪用的公款从没有花在我身上,是他自己拿去寻欢作乐了。

再说,我已经把多年的存款给了他们家,仁至义尽了。

“爸,妈,这事我想清楚了,我要自己解决。”我握紧爸妈的手,坚定地说道。

“你的名声都坏了,老家也有人知道了,孩子,别把事闹大。”妈妈有所顾虑,担忧道。

“妈,越软弱的人越会受欺负。”

说完之后,我无比轻松。

出事以来,我始终处于一种消极迷茫的状态,任由自己被现实的惊涛骇浪一次一次往礁石上撞击。

但同时,我内心深处也藏着一丝冷静,人跌进谷底,是有两种结果的,要么粉身碎骨,要么触底反弹。

我是在承受痛苦和绝望,是找不到方向,是没能力解决问题,可我从没想过就此放弃自己的人生,我在偷偷等时间给我力量站起来。

“沈警官,两天后陈尧父亲结婚,有时间一起参加吗?”我走到走廊给沈川打电话。

“你做好决定了?”他问。

“是,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回。

挂了电话后,我回到房间,又让爸爸联系陈尧父亲,重新谈一谈赔偿的事宜。


陈尧父亲那边应该是忙婚礼事宜,语气很不耐烦,言简意赅地表示,要想这事翻篇,钱一分也不能少。

我爸回道:“一定要十万整你才肯放过我女儿,不再出去乱说了?”

“是的,十万,我这辈子不说你女儿一句坏话。”

那头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陈尧父亲结婚这天,排场很大。

院子里坐满了吹拉弹唱的乐队,声音传出去几里地。

但来参加的亲戚很少,街坊四邻也都绕着他家走。

我带着一众长枪短炮的新闻记者出现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四周的街坊四邻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他家附近,将他家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李如意,你疯了吗?这是要干什么?”闻声赶来的新郎官急得上蹿下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新娘见势头不对,连忙遮着头跑了,生怕被摄像头拍到了。

“我来带记者采访你啊。”我理了理领口,挺胸抬头地看向镜头,“你天天散播谣言,说我怎么怎么逼死你的儿子,又怎么怎么逼得你老婆吊死在我家门口,我得让大家知道真相。”

陈尧父亲脸色唰得一下白了,身上的大红色唐装被风吹动。

“你儿子,是自己做错了事,承受不了后果,才选择了自杀,我这边也整理好了证据,后面会交给节目组公开,至于你老婆的死,我想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是吧,新郎官?”

主持人撞了撞我的肩膀,小声提醒道:“哭一哭,效果会更好一些。”

之前掉太多软弱的泪水了,这会儿,我要硬气。

我对着镜头,缓慢而坚定地说道:“我今天来这儿的主要目的,是要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说完,我打开手机录音,爸爸和陈尧父亲谈赔偿的对话播放了出来。

“这是其一,陈康梁先生对我家人威胁勒索,数额巨大。”

“其二,陈康梁先生对我进行过人身伤害。”

“其三,陈康梁先生恶意诋毁我的名誉,授意多个互联网平台的工作室发表不实言论,扭曲事实。”

我刚说完,记者们蜂拥而上,不停问陈尧父亲问题。

陈尧父亲除了骂人,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没多久,沈川带着警队出现,带走了陈尧父亲。

警车上,沈川坐在副驾驶,回头对我笑道:“确实没让我失望。”

我看向窗外,天高云淡,小桥流水。

不知名的花在路边摇曳。

“沈川,这个世上坏人好多啊。”我笑了笑,“但幸好你这样的好人也不少。”

比如我收集陈尧出轨和挪用公款的证据时,就有很多陈尧以前的同事朋友站出来帮我。

比如网上那些流言蜚语之中,陌生人的信任和鼓励,昔日同学同事的仗义执言。

比如我的房东,遭遇这种事,没有赶我走,还给我减免了房租。

比如我被恨意蒙蔽了双眼,这个世界的爱意却从未放弃我。

在律师的帮助下,陈尧父亲被判了有期徒刑三年。

除了网上还有极少部分的闲言碎语,说什么我是个灾星,弄得人家一家家破人亡之外,舆论基本算是平息了。

爸妈算是彻底放下心来,询问我接下来的打算。

我想了一天一夜后,决定回老家发展。

沈歆知道后,急得不行,把我堵在卫生间,一脸的幽怨:“姐姐,你不要我哥了?他就是个榆木疙瘩,我一直让他表白,可他就不是开不了窍。”

我苦笑道:“什么开不了窍,他这是压根不喜欢我。”

沈歆疯狂摇头:“我磕过那么多CP,我不可能看错的,你俩肯定是互相喜欢,但都要面子,不肯捅破。”

我对着镜子认真地审视了自己好一会儿,摇了摇头,“沈歆,你哥是不婚主义,你忘了吗?”

沈歆还想说什么,我转过身,扶住了她的肩膀,“你哥可是不婚主义啊,所以,我要用我最满意的状态去追他,和他谈恋爱,给我点时间,我还会回来的。”

离开的那天,沈川有紧急任务,没有来送我。

他只给我发了条消息,“保持联系。”

我回:“放心,你一直是我的微信置顶。”

他回:“你也是我的置顶。”

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绽放,我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几个月后的除夕,沈川突然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现在我家楼下。

那时,我刚从店里回来。

漫天大雪,他站在一片纯白之中,身姿笔挺,目光坚毅地看着我。

沉默许久后,他率先开口,语气紧张:“你爸妈喊我来陪他们过年。”

“那你怎么不上去?”我眯着眼睛笑道。

我爸妈什么意思我知道,沈川来了是什么意思我也懂了。

“我在等你批准。”他放下东西,双腿并拢,喝着白气敬礼。

我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同时眼泪也漫出了眼眶。

“你再忍忍,我就回去追你了。”

回老家的几个月里,我和朋友合伙开了家店,收入可观。

我还把之前的经历改编成小说,发表在了网站,签了约。


赚钱加速愈合了我的伤口,驱散了人生阴霾,提高了我对生活的激情。

我说得太小声,沈川没听见,依然保持着敬礼的姿势等待我发话。

“你不是不婚主义吗?”我问。

“那是因为没遇见你。”他回。

“那你喜欢我什么?”我又问。

“你……”他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我好整以暇地等他想清楚。

“你嘴硬心软,做事冲动,不善交际……”

他越说越不对头,我连忙摆手制止了他。

算了,姑且当他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吧。

“如意,趁你心意。”我挽着他的手臂,大声嚷道,“走,回家。”

世界银装素裹,美如一幅画。

不远处,孩童嬉笑着在雪地里追赶活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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