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们 这个是什么剧啊 还是电影啊?

大鹏总是在鞠躬。25日晚,他出席上海国际电影节露天电影放映活动开幕式,以“影迷”身份鞠躬,“感谢电影重新回来了”。26日下午,他以导演身份带着入围金爵奖的《吉祥如意》与沪上媒体见面,仍不忘鞠躬以示感谢。

这部在疫情期间完成剪辑的长片,对他而言是一部最特殊的作品。26日下午,《吉祥如意》在上海影城首映前,大鹏发了条微博:“姥姥,今天要见观众了。”更早之前,他还说过,未来也许还有机会拍电影,但《吉祥如意》永远意义不同。

这是一部带有实验性质的电影,某种程度上是大鹏及其家人的“私人影像”。它的故事这样展开:喜剧片导演大鹏突发奇想,回到东北农村老家,希望将一家人如何过年拍成一部文艺电影,结果遭遇一系列意外。因拍电影而聚齐的家庭成员们,完成了最后的聚会。但这部影片又非纪录片,在家人之外,导演邀请了演员刘陆加入,扮演“三舅”王吉祥的女儿。

“它像是用纪录片手法拍摄的剧情片,又像是你去设计好的纪录片。视听风格是纪录片式的,但同时又拥有演员。”大鹏说。

建两个组,拍“我”如何拍电影

两年前,大鹏导演的48分钟短片《吉祥》拿下金马奖最佳创作短片奖;后来除了在北京的中国电影资料馆放映过一场外,影迷很少能看到关于《吉祥》的只言片语。这是大鹏有意为之。两年后,《吉祥如意》拍完了,大鹏终于可以揭开谜底。

“2016年,我跟剧组所有工作人员签署了保密协议,其中有一个条款是不能透露这个电影怎么拍、拍成什么样。其实那时候就确定了电影的方向,是一个由《吉祥》和《如意》组成的长片。”大鹏说,观众首先看到的是《吉祥》,也就是2018年获得金马奖的《吉祥》,但它的拍摄一直在继续,包括金马奖的获奖、在北京的放映,都是拍摄的一部分。“《吉祥》虽然拥有一个完整的闭环,但你会浮现很多有待解答的问题。这些问题在《如意》部分会得到答案。它们加一起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它们两个分开是独立的故事。”

影片《吉祥如意》的故事发生在吉林省通化市集安市的一个农村,这是大鹏的老家。而它的起因源自大鹏回集安拍摄《缝纫机乐队》。“影片里有个大吉他雕塑,要建半年时间,所以我就回到家乡筹备,还去看望了姥姥。”大鹏的童年是在这个东北农村度过的,由于母亲身体不好,一直辗转各地求医问药,他从小跟着姥姥长大。“姥姥家有一面墙,上面有很多照片,拍摄于不同时期,记录着一家人走过的共同的经历。”大鹏说,“照片都这么有力量,如果变成影像会怎么样呢?”

这个微小的念头成为《吉祥如意》诞生的火种。2016年,在集安老家,大鹏成立了两个剧组,用他的话来形容,“一个是我怎么拍电影,另一个是拍我怎么拍电影”。

身为导演的大鹏将镜头对准自己及东北的家人,使得《吉祥如意》这部影片有了很强的私密性与实验性。

“去拍一场天意。”大鹏这样告诉所有人,包括影片里唯一的“演员”刘陆。“从创作者的角度来说,这部戏在出发拍摄时,只有方向,没有剧本。我不去干涉大家说什么话,发生什么就拍什么。”

在看到姥姥家的照片墙后,大鹏最初的念头是拍摄姥姥一家如何过年——这个“年”,因为拍电影的喜剧片导演的到来而变得不同。“没有想到,当我们来到农村,当我们决定投入拍摄时,发生了一系列意外。”这个真正的“意外”,大鹏在很长时间里逃避言说——原本的主要拍摄对象姥姥去世,让这部影片在私密性的展露上面临更多挣扎。

后来,镜头中的主角从姥姥转移到一直与她相依为命的三舅王吉祥身上。原定由演员出演的角色——王吉祥的女儿“丽丽”突然返乡,致使真实的丽丽与刘陆饰演的“丽丽”同时在场。这也恰巧说明了《吉祥如意》在“故事”与“纪实”间模糊不清的来回拉扯。

“刘陆实实在在饰演了一个角色,但我的家人们,只是在片子里过生活。”大鹏说。这种感觉正像是,摄影机在拍摄过程中从未隐藏,但素人出镜的家人,在片中展露的并非“演技”。

有一场年夜饭的戏,被大鹏形容为“浓度最高”。年夜饭在中国人的文化中,是最团圆的时刻。但这一家人却进行了一场关于未来的争吵,仅作为影片内容的呈现就长达8分钟。而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一家人又出来高高兴兴地拍了大合影,这张阳光下的全家福,每人都露出了笑容。

作为影片的《吉祥如意》,大鹏试图还原或呈现一个中国式家庭,而从吵架到合影这一幕中,潜藏着他对亲情的理解。“无论你跟他们之间发生了多剧烈的冲突,很快你们又会融合在一起,面对外来的压力,这就是家人。而亲情,就是在一个又一个的事件以及漫长的时间中,互相编织的柔韧的关系。”

5年3部影片,选择最“任性”的表达

从商业喜剧类型的《煎饼侠》《缝纫机乐队》到今年带有实验风格的《吉祥如意》,大鹏的转变看似足够“陡峭”。这也是他对自我的形容词。

“2015年我的第一部电影推出了,5年虽然时间不短,但从导演生涯来讲,有3部作品也很密集了。”大鹏说,“我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所以没什么可失去的。无论选择什么题材,有多少大的投资,那都不重要。在自己能任性的阶段,选择最任性的表达,这是我坚持的动力。”

实际上,现实中接触到的大鹏严谨且内敛,很难让人把他与银幕上插科打诨的喜剧演员联系在一起。他说:“所有的喜剧都是精确计算的结果,相比于感性,它更倾向于理性;相比于文科,它更倾向于理科。喜剧是有一套公式的,但掌握这套公式的人,在华语语境中凤毛麟角。”

尽管《吉祥如意》透露出大鹏的另一个性格侧面,但他最钟爱的仍是喜剧表达。“我非常喜欢喜剧,未来也会继续创作喜剧,我不会想要主动撕掉这个标签。当然我也希望观众可以看到更多侧面,给我贴上更多标签。”

重回上海国际电影节,大鹏想到自己还在做网站记者时的故事。这是陡峭职业转向的起点。2008年,他站在红地毯的边缘,与摄像大哥一道采访每位带着作品来上影节走红毯的明星。2015年,他带着处女作《煎饼侠》走红毯,从采访者变成被采访者。“那天在后台我就想,如果未来能触碰一个奖项,我好想在台上领奖,好希望能拿着话筒,感谢下面的每一个‘我’啊。”

《吉祥如意》是一场大鹏的影像冒险,是他的家人集中出现的一个故事。大鹏说,记录的部分也好,剧情片的部分也好,它应该带给观众不一样的感受。“长片里,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重来一次’。电影里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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