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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设,同人产物切勿上升正主

“走不出来的是读故事的人”

─────────────────────

【你好,我叫刘耀文。】

在北京,一五年的十月还是阴晴不定的那种,刘耀文赶上了最后一趟去往重庆的动车,紧了紧手里的车票。

车票被他揉在手心里,皱巴巴的不成样子,手机关了机,一切都安静下来了,凌晨的微光打在他的眉眼处,被纤长的睫毛盛了一地碎片。

他是跑出来的,连夜跑出来的。刘家那新来的后妈看不惯他,撺掇着父亲逼着他去考金融系,扬言以后出来了就是大富大贵的人,有出息。可刘耀文不想──

刘耀文包里放了把口琴,剩下了些零零散散的钱票子,数量不多,堪堪够他活几天的量。刘耀文背着这么一个小包,攥着一袋子冷掉的包子,思绪飘得很远。

他跟着“哐当哐当”的火车声漫无目的的想:我该去哪里呢?

重庆冬天不下雪,但冷得很,风呼啸而过,带着细细的小雨钻进他的衣服里,冻得他难受。

丁程鑫给他找了个去处,说是熟人的房子,钱就不用给太多,刚好给刘耀文缓几天,放他点日子找个新工作糊口。

刘耀文顺着地址找到那个老小区,在文轩路上,大门上了锁,推不开,只有小区边边上的一个小卖部里闪着灯光。

迟疑片刻,他还是敲了敲那扇破门。

门应声响起打开了,开门的是个裹着羽绒服的年轻男生,看着和刘耀文应该差不了多少岁,一条白色的围巾挡住了脸,分不清他的样子。只记得那男生伸出抵住门的手白的发光似的,又瘦又细长,像病了的样子,刘耀文甚至都不敢多看一眼,生怕这只手就这么消失在他面前。

他的目光停留在男生灰黑色的羽绒服上,并未抬头看对方,只听见那男生小声问了一句:“有事?”

“有,”刘耀文哑着嗓子,“买烟。”

“打烊了。”男生平静说到。

刘耀文一下子红了眼睛,也不知为何的就十分难过起来,手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他逼着自己冷静,废了好大力气才没有呜咽出声。

但当眼角的泪停了半晌未落,他又等来了那一盒香烟。

还是那只手,红色的烟盒衬得他越发病态的颜色。

“十六。”男生顿了顿,道:“只有这个牌子了。”

刘耀文接过烟,笑了笑,仍由眼睛里的泪水往下流。糊住了半边脸:“你不是说打烊了吗?”

“给钱,十六。”男生看着他,顺手从柜台上抽了包纸巾给他,没有问他为什么哭。

刘耀文摸出二十的纸币递给他,也把纸巾接过来揣在怀里。随意的用袖子把眼泪抹掉了。

“这边的门为什么不开?”

听到他这句话,男生呆了片刻,问:“你住这?”

刘耀文:“倒也不是,今天才搬过来的。”

“哦。”男生收掉了钱,找了他四块零钱,“哪栋楼?”

“四单元,三楼。”刘耀文吸着鼻子,一边答话一边使劲搓手取暖。

男生冷漠的嗯了声,带着浓浓的鼻音,又不说话了。

“哦对了我还没问你什么名字呢?我叫刘耀文,耀是闪耀的耀,文是语文的文。你是一直都在这里吗?你多大啊?看着和我差不多年纪的样子……你上学了吗?这家店是你家的吗?”刘耀文兴致勃勃的问这问那。

他默默地回了第一个问题:“宋亚轩。”此后那些别的问题他也没回答,只是抬手开了空调,眼神堪堪在刘耀文脸上停了片刻就移走了,用手拉了拉遮住脸的围巾,露出脸来。

此时刘耀文才看清了宋亚轩的模样──那是他后来五年都没能忘掉的一张脸。

宋亚轩生得白,和刘耀文在车站那些地方见到的糙老大汉不一样,眉眼浓重得很,唇色却几近苍荒,像是用画笔画的,墨黑的发丝随意垂落在额前,与白皙的皮肤形成对比──在刘耀文以前的十九岁里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从来都没有。

“宋亚轩儿啊。”刘耀文咽了口口水,“好名字呢。”

宋亚轩没回话,径直走到柜台后寻了把椅子坐下看账。

“哦对了,”刘耀文看了他一会,自说自话道:“我得给房东打个电话,说说这个情况……”

宋亚轩拦住他拨电话的动作,有点为难的低下头,似是要鼓起多大勇气般的开了口:“你别打了……”

“嗯?”刘耀文挑眉看他。

宋亚轩面无表情:“我就是房东。”

刘耀文一听他这话,惊得跳脚:“什么?你就是丁哥说的那个朋友房东?!”

宋亚轩解释说,这栋房子是他以前的,最近刚好回C市了,丁程鑫同他认识,碰巧遇上这个事了就答应把房子借住一段时间。

“这儿门卫出了点小情况,可能要等到下午才来,我也是刚到这里,打算等门卫来了再走的。”

刘耀文想了想,又把问题扯到他身上,问他多大了。

“十九了。”宋亚轩回答了。

“不像,”刘耀文放轻了声音逗他,“看着像六十的。”

宋亚轩猛然抬头看他,眼睛里蓄满了不敢相信的怒气,仿佛是活这么大没见过玩笑,撇过头去不看他了。

刘耀文就这么盯着宋亚轩,絮絮叨叨的说着他自己的事情。

说着他妈死的早,父亲一年换一个老婆,新来的那个后妈还仗着他爹的喜欢,硬是要对着自己的生活插一脚;说他以前住在北京,住的房子可大了,一开窗就能看到夹带着花草香的夕阳,红艳艳的很好看……

宋亚轩就这么听着,半晌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刘耀文问他怎么了,他回答说,你好吵啊。

“我不认识你,你和我说这些干嘛。”

这不很快就认识了?刘耀文反问,“你可是我房东诶!”

宋亚轩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可以脸皮厚的把房东说的和男朋友似的,他也不在意,还是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对待他,眼睛里没有颜色,只有冰冷冰冷的雾气。

刘耀文却乐的看宋亚轩不高兴的样子,只觉得宋亚轩皱眉都好看。眉头紧紧蹙着,眉尾却舒展开来。

宋亚轩出于礼貌给他拿了瓶水,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着他。

门外的寒风呼啸着扒着单薄的门板,连着一盏小灯都被气流打的颤颤悠悠的,刘耀文缩在他那身有点旧的长风衣里,对着宋亚轩边说变笑,也不管宋亚轩是不是要听。

一会后,门卫回来了,宋亚轩帮着刘耀文把行李什么的提进了四单元三楼零七号房。

房子不算大,两室一厅,墙壁还泛着岁月的旧黄色,窗口的玻璃雾蒙蒙的,但是还算干净,也算温馨,有了一点住处的样子。

刘耀文安顿好行李就往沙发上一躺,舒展了一下身子,又突然站起来四处打量着。

宋亚轩问他,房子有什么问题吗?

“没,”刘耀文轻松的开着玩笑,比划着,“我以前的书房比这一个房子都大呢……”

“但是啊,”刘耀文话锋一转,声音里多了点酸楚,带着些许无法让人察觉的磕磕绊绊。

“我从三岁开始就是保姆带的了,小时候要学钢琴,要学数学。我想学吉他我爸不让──他说那个没出息。

我有一次从三楼摔下来,还是我们家阿姨送我去的医院,我爸都没来看我一眼。

我和别人说这些他们都不理我,那些人说只要有钱就幸福啦,你有这么多钱怎么还不知足呢?”

眼泪掉到刘耀文的风衣上,刘耀文还在说着。

“我怎么就不知足呢……”

宋亚轩凑过来,虚虚的把手搭在他肩上,算是给他一个拥抱。

“不知足是好事啊。”宋亚轩突然一本正经说,“不然庸庸碌碌活一辈子就不好了。”

是这样吧,刘耀文想,他觉得宋亚轩说的可对了。

宋亚轩露出个勉强的笑,算是安慰。

刘耀文收拾了失控的情绪,又回到了那个富家小少爷的调调,缠着宋亚轩带他参观。

这有什么好参观的呢?宋亚轩笑,这房子就那么点大,厨房小的刘耀文进去都要低头,刘耀文也跟着笑,说他肯定不进厨房了。

我不会烧饭,刘耀文道。

“那要学。”宋亚轩道,“烧饭吃就省钱了,最近的菜市场就几步路,白菜一毛钱一斤呢。”

刘耀文笑着说,好的呀。

他看着宋亚轩在屋子里转,一边帮他收拾屋子,一边细细的说着这边的交通和店铺。哪里菜场近,哪里东西便宜,哪里的餐馆物美价廉……

这人骨子里还是温柔的。刘耀文想。

来重庆前,刘耀文看什么都是讨债似的眼神,满满的都是不耐烦和厌恶,他讨厌这个地方,更讨厌要为了躲藏而来的自己。

他本来是做好了要把自己藏在这弄堂里一辈子,然后慢慢腐烂生锈的准备。

然后……宋亚轩出现了。

─────────────────────

一个星期之后,丁程鑫帮刘耀文找了个补习的私活,他数学好,人也招小孩喜欢,不到两个月就把手上六个学生都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看着小孩学习变好了,家长也乐的掏钱,刘耀文只需要每周定期补课就能有一份稳定的工资养活自己。

和以前的生活肯定是不能比了。每个周末都要起个大早去学生家里,虽然工作日是闲的,但是刘耀文这人很有想法,平时还去些街边酒吧唱唱歌跳跳舞,挣点零花钱。

酒吧老板看他人帅,舞跳得也好看,很是吸引客人,便做主把他留了下来,算个半常驻酒吧表演的。

日子充实很,只是好久没看见宋亚轩了,也不知道他在干嘛。

后来刘耀文再见到宋亚轩是十一月某一个夜晚,大概十一点多的样子,他刚刚结束表演要回来,看到巷子角落一闪而过一个熟悉的羽绒服身影。

刘耀文眼睛一亮,追着跑过去了。

那里除了宋亚轩还围着一圈人。

几句听不懂的污糟话顺着风灌了他一耳朵,随之而来的还有宋亚轩熟悉的声音。

刘耀文看见他还是裹着那件白色羽绒服,站在几个穿着怪异的混混里,显得格外清冷。

“哟,那不是宋家的小婊子嘛,怎么?伺候好了吕老爷又出来当差了?”为首的混混笑的狰狞,向着宋亚轩逼近。

刘耀文心里一震,怒气不请自来的烧红了他大半个心脏,冷着脸就要琢磨怎么料理了对面这些家伙。

还没等他上前去,宋亚轩不知从哪里操出一个酒瓶,直接摔向对方染的五颜六色的鸡窝头。

他下手狠,几乎是按着那人打,混混们一看老大被揍了,赶趟上来,都被刘耀文接了胡。

这么些个天天荒淫虚度的小地痞子哪里能是刘耀文的对手,没几下人就都倒在地上起不来了。宋亚轩还在按着那人揍。

他拉住宋亚轩的手──再这么打该出人命了,同时把那半个酒瓶朝地上一甩,“滚。”

人都麻溜散了,只剩他和满手是血的宋亚轩。

宋亚轩手颤抖着,大口大口喘气。刘耀文把他带到一个公共厕所里,把着他的手在水池里清理血污。

宋亚轩不受控制的流泪,一边流泪一边哆嗦,牙齿死死咬着唇不发出声音。

刘耀文一言不发,洗好了后直接把宋亚轩的手揣进口袋里,后来想了想,干脆把卫衣扣子解开了,把人裹进怀里。

其实宋亚轩和他差不多高,但是宋亚轩瘦,摸着一点肉都没有,全是单薄凌厉的骨架,隔着羽绒服搂着都硌手。

刘耀文伸手拖住宋亚轩的脸,那白皙的脸一入手都是冰凉的,他努力的想帮他抹掉眼泪,可惜宋亚轩的眼泪像失控了似的往下掉,刘耀文没法子,只能直接搂着他的头贴上自己的肩窝。

洗手池的镜子雾蒙蒙的,反照出两人抱在一块的身影,厕所里一片寂静,只剩宋亚轩的抽噎声和刘耀文的喘气声。

过了会,宋亚轩抬起脸来,又恢复了以往淡漠的表情,只是脸上还有泪痕。

“你家在哪呢?”刘耀文问。

宋亚轩过了好久才答道,西街路。声音还是颤着的。

刘耀文扒拉了一下脑子里的地图,道,那你回不去了。

“地铁停了。”他补充说。

刘耀文道,“去我家住吧,反正就一天,总不能让你流落街头吧。”

宋亚轩刚要拒绝,却直接被他牵着手往外走。

刘耀文将宋亚轩带回了那个小区,四单元三号楼零七室,他把自己的屋子让给宋亚轩睡,自己稍微收拾了一下在客房睡。

直到凌晨三点多的样子,刘耀文爬起来喝水,隐约看到宋亚轩坐在窗台前。

三点多的重庆没有完全进入安眠,窗外还有几条街灯火通明,微弱的光亮照的宋亚轩的身影模糊不清。

刘耀文正想问他在干什么,但是鼻子却闻到一股很浓的血腥味。

刘耀文脸色大变,冲到宋亚轩跟前扒开他的手。

宋亚轩左手拿着刘耀文昨天还拿来切水果的小瓷刀,右手手腕上鲜血淋漓,他好像没知觉似的任由刘耀文拉着他,半晌,眼神空洞的望向他。

刘耀文心里一紧,好像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攥着,喘不过气来,他着实被宋亚轩吓到了,哆哆嗦嗦的夺下宋亚轩手里的刀,接着又转身去找消毒酒精和包扎棉布,宋亚轩就这么定定的坐在那里看着他。

刘耀文替他处理伤口,酒精冲在血痕累累的伤口上,刘耀文自己看着都觉得痛,宋亚轩却一句话都没说,安静的吓人。

刘耀文不敢问他怎么了,怕又吓到他,只能替他包扎完后把人带到自己房间睡。

“你今晚必须跟我睡。”他语气严肃,“你今晚就睡这里,我看着你,没别的选择。”

可是宋亚轩没动,他还是站在那里。

“刘耀文,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宋亚轩道。

他咬着牙,闭上眼睛重复了那一句。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啊?”

“你为什么要掺和我的事啊?”

刘耀文无言以对,攥着宋亚轩的手还是不肯放。

宋亚轩气得笑出来,眼睛定定的看着刘耀文。

过了好久,刘耀文松了手。他尊崇他的意愿,只是把房间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能让宋亚轩继续伤害自己的东西,才退了出来。

宋亚轩沉默的关上门,多少还是说了句晚安。

刘耀文一夜没睡,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盯着宋亚轩的房间门,生怕他再出来自残。

幸亏接下来直到日出,宋亚轩都是安分的。

刘耀文终究挡不住困意,睡过去了,等他在醒来时,宋亚轩已经走了,留下一张简单的字条,上面写着:谢谢。

他看着字条发了会呆,随即拿出手机给丁程鑫打电话,电话接通第一件事就是问他宋亚轩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出了啥事了?”

“他昨晚……”刘耀文顿了顿,想到昨晚宋亚轩看向他时,那双没有生气的眸子,又想到他那句“这和你有关系吗”,停住了嘴,“没什么。”

他挂了电话,疲惫的跌回沙发里,开始想宋亚轩这个人。

在想为什么宋亚轩昨天晚上会是这个反应。

是陌生吗?可是初来乍到那天,宋亚轩甚至带他逛遍了这边附近的大街小巷。

是害怕吗?可是他揍那群人渣的时候可是威风的不行。

刘耀文不懂,不懂为什么宋亚轩推开了他。

明明他本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只是想帮帮他。

他咽下这点疑惑又着急的情绪,在阳光耀溢的清晨洗了把脸,起了个大早去上课。刘耀文就是这样的人,遇到了没法解决的问题就习惯性的放在一边,等时间解决,为什么他会用这种解决方式呢?大概是还没长大吧。

况且回忆刚认识那天,宋亚轩没有问他为什么哭,这次刘耀文也没有问宋亚轩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公平不是吗?

刘耀文本能地把宋亚轩当成和自己一样的人,他本能地不想去多打扰他。既然他要推辞要拒绝,那就放过他吧。

刘耀文忘了宋亚轩句句是推辞,但字字是挽留。

─────────────────────

【宋亚轩,你怕黑吗?】

刘耀文缠着丁程鑫要来了宋亚轩在西街路的住址,领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去看他。

宋亚轩一推门看是刘耀文,急急的收回手要关门,却被刘耀文抵住门跟,对上了一个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

今天来做什么,宋亚轩问。

“这不是怕你一个孤家寡人的可怜嘛,过来陪陪你。”

看着刘耀文那么起劲的拾掇着零食,宋亚轩还是把“我不过洋节”这句话咽了回去,虽然这圣诞节一听就是刘耀文为了找他拿来糊弄人的。

可是宋亚轩却没有戳穿,说不明白是懒得戳穿,还是不想戳穿,他甚至想,也许刘耀文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找他──总之,刘耀文又获得了一次接近宋亚轩的机会。

刘耀文像是来了自己家一般熟悉,迅速蹿进屋子里,跺着脚搓着手说好冷。

他好像真是没心没肺一般,就这么把那天的事情忘了,就当从来没发生过似的。

宋亚轩在心里摇摇头。果然还是小孩啊。

他还是把人迎进屋里,开了暖气。

刘耀文四处张望着,却觉得宋亚轩这屋还没他那间的好,到处都是压着人喘不过气的灰白色,房间里没有装饰,桌子和柜子都收拾的干净的要死,桌面上甚至都没有日常用品,仿佛这屋子不是他常住的,只是偶尔过来小憩一会。

刘耀文还是忍不住,很认真的对着宋亚轩说:“其实你应该来我那屋住的。”

宋亚轩愣了愣,刘耀文说完这话就紧紧闭上了嘴巴,生怕他发作。

可是好一会都没等来宋亚轩的冷言冷语,只看到他十分平静的拉开窗帘,任由着清晨的阳光落在两人之间,然后他问,为什么。

没有等来刘耀文的回答,宋亚轩也跟着沉默了。

过了好久,刘耀文继续收拾他的零食,把包里的饮料放到桌上,小声的回答道:“我那屋更有人味儿……”

宋亚轩听着他说的这话,有点苦涩的笑了笑,摆摆手道:“我不需要什么人味儿。”

刘耀文也没追究什么,就当宋亚轩没说这晦气话,又拨弄起他的零食和酒水,顺便和宋亚轩闲聊着他最近遇到的趣事。

刘耀文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一会说什么孙家那个妹妹和李家那个小孩谈了朋友;一会说前两天张哥的酒馆跑进来一只橘色的大肥猫……

说的头不是头尾不是尾,宋亚轩听半天没听懂他到底要说什么,好像每个故事都很有趣,可说到一半又不说了,平白吊着人胃口。

但是心情却是轻松多了。

宋亚轩渐渐开始附和他说的话,闲的没事还要怼他两句。刘耀文觉得新奇得很,宋亚轩长了那么一张纯洁无辜惹人爱的脸,说起话来也是毒得很──反正他是没本事反驳的。

这天夜里,刘耀文还是用的老办法,死缠烂打,求得一个留宿的机会。

宋亚轩支开他去洗碗,自己先进了浴室,浴室里好大一块镜子,配合上头顶的浴室灯,把人照的明晃晃的,宋亚轩惊奇的发现自己脸上气色好了许多,大抵是因为刘耀文老逗他笑。

他眨巴两下眼睛,突然猛的拉开自己被毛衣长袖遮住的手臂,洁白的像玉一般的手臂上横着好几条可怕的伤口,宋亚轩看着那几道伤口,眼睛里的光又慢慢降了下去。

我应该把他困在这吗?宋亚轩想。

刘耀文是个富家少爷,一辈子人心险恶的事情见的太少,至多不过就是生活里缺了个玩伴才来找自己的而已。宋亚轩蓦然狠狠地掐住自己的手腕,逼着自己把刚刚还烧的滚烫的心浸进冰水里。

为什么呢,明明都知道他是个小孩子了。宋亚轩感到了突如其来的难过,像一根细针猛然刺进他的指尖。为什么要陪小孩子闹下去?

明明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为什么还要任由刘耀文这么好的人和自己接触呢?

宋亚轩,你是个坏人,你是个骗子,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他在心里咒骂自己,努力让自己回归平静,回到那个没有刘耀文的时期的宋亚轩。

都已经拒绝过那么多人了,拒绝一个刘耀文不是难事,宋亚轩这么想。

他也真的以为他做的到。

刘耀文在门口喊,轩儿轩儿你好了没。

宋亚轩收拾好自己的表情,转身,开门。

一开门就被一块硕大的西瓜挡住去路,西瓜背后是的刘耀文。

“宋亚轩,你太瘦了,看着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他把插着西瓜的签子往前递了递,附在宋亚轩耳边低沉的说,张嘴。

宋亚轩长了嘴,咬下那块西瓜,把刚刚在浴室里的想法丢的一干二净。

刘耀文看着他咽下西瓜,满意的笑了笑,“以后我天天给你切水果,我还去学了做饭呢,明天做给你吃好不好。”

看着刘耀文笑的眉眼弯弯的样子,他很难说不。

宋亚轩表面镇定的应下,心里却如临大敌。

所以啊,能左右他想法的人还是出现了,从八岁开始,宋亚轩我行我素的过了十二年的灰暗日子,这么多年里他拒绝了所有人礼貌带来的灯光,但是他拒绝不了刘耀文──因为刘耀文是闯进来的。

他就这么闯进来,一把拉住闭着眼睛的宋亚轩,将他拉出这个悲惨世界。

他说,宋亚轩,你看夜里的街灯也好美哦,我在北京没有见过呢。

宋亚轩忽的笑了,原来这个时间上还有人在意着他呢。

别人喊他是贱人,是野崽子,是宋家那个会迷人心窍的婊子。

刘耀文喊他是宋亚轩,是轩儿。

十五岁,宋亚轩拖着行李箱离开山东,走的时候吕家人放鞭炮庆祝,庆祝宋慧茹这个贱女人死得其所,连儿子都没落的好下场。鞭炮响彻了整条街,伴着破碎的玻璃纸落了一地,只剩宋慧茹的这个漂亮的小儿子狼狈的拖着箱子,消失在众人眼里。

宋亚轩的行李箱里仅存了几件破衣裳,最重的还是母亲的遗像。

他想自己倒霉透了,连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也死了,他又能去哪里呢?他又能找谁呢?

那无数个夜晚,宋亚轩蜷缩在一片黑暗里,一点点抽干自己的灵魂,一点点放干自己的血,一点点的把自己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刘耀文。”宋亚轩朝着他真情实感的笑了,真诚的道了句谢。

刘耀文说不客气,说宋亚轩是他弟弟,哥哥就应该照顾弟弟。

宋亚轩反驳,我比你大一岁半呢。

“那也是弟弟,”刘耀文编不下去了,懊恼的摸摸鼻子,“我就是想要一个能照顾你的理由啦。”

宋亚轩垂下眸子,暗暗在心里答了句,好的文哥。

本来夜里两人分房睡的,但是睡的不安稳,刘耀文隔着一个卫生间都能听见宋亚轩的梦话,什么“滚开”“放过我”一系列奇奇怪怪的梦话他都听了个遍,刘耀文不知宋亚轩怎么了,只当他是怕黑。

随后宋亚轩不说梦话了,他开始哭,是那种小声的呜咽似的哭。

刘耀文心疼的紧,终于抵不过,还是自作主张的偷摸的溜到宋亚轩房间陪他睡觉。

他刚爬上来一会,宋亚轩就翻了个身,抱住了他的腰,嘴里喃喃着喊着妈,你回来,我难受,我害怕……

刘耀文一下把人搂进怀里,箍住对方单薄纤瘦的肩,宋亚轩身上冷得很,差点都像是没有气的,刘耀文尽量用自己的体温裹住宋亚轩,就为了他能暖和点。

刘耀文看着把埋进他怀里的宋亚轩,睫毛纤长浓密,眉毛紧紧蹙着,苍白的唇抿紧了,时不时地还喘了两下。

他知道自己很难不心动。

踌躇半刻,他还是出了声询问:“宋亚轩你是怕黑吗?”

宋亚轩在噩梦中没有回答,过了半晌,下意识的沉闷的嗯了一声。

那你抱紧我吧,刘耀文小声道。

宋亚轩你别躲了,我来保护你。

宋亚轩笑了,然后微微睁开了眼睛。

他用眼睛说话,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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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亚轩在报社工作,平时工作时间不长,偶尔加班,刘耀文干脆辞了晚上午夜场的工作,每天专门来接宋亚轩下班,白天就想着学做饭,天天把宋亚轩的厨房造的和什么似的,宋亚轩也没说什么,由着他来。

下午四点,刘耀文准时等在报社门口,来接他的时候还会带点小零食,有时是糖,有时是小饼干,都是这一片不常见的小零食,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搜罗来的。

一开始宋亚轩总是说他不爱吃。

“我都多大人了,吃什么零食啊?”

“哪里大了?”刘耀文反着来呛他,把糖纸剥了就塞他嘴里,不小心指尖磕到宋亚轩的唇。

软软的啊,刘耀文想着,脸红了一小片,别过头去补完那一句话:“明明才比我大一岁半呢。”

宋亚轩笑了,大一岁半也是哥哥。

刘耀文反驳他,装作生气的样子:“我都和你一样高了,我为什么不是哥哥?”

宋亚轩还是拿他像小孩子哄的,连着把糖咬碎了,说,好好好,你是哥哥。

糖不算很甜,略微清爽些,对得上宋亚轩的胃口。

接着宋亚轩又自然的搭上刘耀文的肩膀,说,文哥,我们今天吃什么呀。

“我现在会的不多诶,但是糖醋排骨做的还可以,要不今天就吃这个?我早上刚做一次,觉得还行的。”刘耀文很认真的分享自己早上做排骨的心路历程,表情严肃的像搞学术研究似的。

“好,听你的。”宋亚轩附和他,笑的嘴角弯起来,刚好揽住十二月末的一片夕阳。

是快过年了呀。天色都变得暖起来了。这是十五年的冬天,最暖冬呢。

刘耀文陪宋亚轩回了家,做了饭,宋亚轩在一旁就这么看着,时不时搭两句话。刘耀文陪宋亚轩用完餐后又把碗洗了,勤快的很,接着就准备收拾东西回他自己家。

这一次宋亚轩拦住了他,他说,刘耀文,来我这住吧。

“怎么突然这么说?”刘耀文问。

“这里离你那几个学生家都近,而且交通也方便,”宋亚轩想起了什么,又突然说,“我不收你房租,你每天给我做饭就好了。你……”

其实话一出口宋亚轩就后悔了。

怎么能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就这么说出来了呢,你不是本来打算和他分道扬镳的吗?

这一刻的宋亚轩,表面希望刘耀文答应,心里却又拼命希望他离开。

确切来说不是离开,是离他远点,别靠近了。

刘耀文愣了愣,说,好。

宋亚轩闭上眼睛,心里叹了口气。

刘耀文明显高兴的很,洗完澡了就在床上滚来滚去,被宋亚轩骂的一够趟儿。

但这也不妨碍他开心,等宋亚轩消了气,洗漱完上床,被刘耀文一把拽进怀里揉。

宋亚轩气的头大,掐着他的手臂,又不肯掐狠了。

“刘耀文你别闹!再闹就滚出去!”

刘耀文吐吐舌,安安静静的躺下,又笑着看着他说,晚安,轩儿。

宋亚轩也回了他句晚安,跟着躺下,背对着刘耀文。

刘耀文眨巴两下眼睛,侧着头轻轻对着宋亚轩的耳朵说,宋亚轩,你说我们这算不算谈恋爱啊?

宋亚轩猛的转身,黑棕色的瞳孔微微放大,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刘耀文,几近颤抖的说,刘耀文你别闹啊。

刘耀文怕他又情绪过激,只能帮他掖了掖被角,说,好好好我不闹,你快睡吧。

宋亚轩咬住下唇,努力平静下来,思绪却忍不住跟着刘耀文的话乱转。

第一个给他做饭的人,是刘耀文。

第一个接他下班的,是刘耀文。

第一个同床共枕的,是刘耀文。

宋亚轩惊奇的发现,自己还是在不经意间被这个名为“刘耀文”的牢笼困住了自己的一半魂魄,逃离不了,甚至想把自己另一半都塞进去,干脆全部被困住好了。

那刘耀文怎么想的呢?他会嫌弃自己吗?宋亚轩不敢想啊。

其实刘耀文对喜欢的定义简单又浅显──毕竟宋亚轩是第一个吃他做的饭的人。

初中时,隔壁班的小豆芽被欺负了,刘耀文刚好撞见高年级的学长们聚成一团要小豆芽付保护费。

巷子里五个人围着瘦瘦小小的小豆芽,小豆芽瘦得像个女孩一样,他原地哆嗦,不肯还嘴还手,只敢小心翼翼的掏钱。

刘耀文哪里是看的下去这种场面的人,当机立断把书包从肩上别下来,一拳揍上领头的脸。

他一挡五,打完也不可避免的挂了彩,他带着小豆芽出了那个巷子,小豆芽跟在他背后,小声小声的哭。

刘耀文哪里能懂同情二字,那时他只觉得烦啊,甚至还觉得小豆芽太窝囊了,明明被欺负了为什么不还手?明明自己的尊严都被践踏了,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退步忍让呢?

因为从小严苛的教育,他没有把心里想的东西说给小豆芽听,生怕伤到对方已经破碎不堪的灵魂,只是同他说,下次有这种事就直接揍,别和那些人渣废话。

小豆芽还是哆哆嗦嗦的说好。

往后刘耀文没有再见到小豆芽了,他也没怎么关心这个事,毕竟那天帮忙也只是因为看到了而已。

所以比起完全的同情,宋亚轩还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刘耀文已经不是简单的想保护他一次而已了,他就希望宋亚轩能过好一点,别被人找麻烦,腰上的肉多一点,脸上的笑多一点。

这能算喜欢吧,绝对可以吧。

而且刘耀文看得出来宋亚轩也对自己动心了。

在刘耀文眼里,管他男的女的,他喜欢就是最好的,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只要宋亚轩不在意,他可以不在意。

况且啊,宋亚轩那么一个打架都不怕的人,哪里会怕世俗眼光呢,刘耀文这么想。

起码那时候在刘耀文的心里,宋亚轩是坚强的,是无所不能的,是可以陪他一起不怕的。

刘耀文觉得他可以等等宋亚轩,他觉得他等得到。

第二天休息,刘耀文又缠着宋亚轩陪他去游乐园玩,宋亚轩破天荒的没有拒绝,收拾了一声看着稍微不那么沉闷的行头,随他出了门。

刘耀文着了身卡其色的长款风衣,看着修身又显得高大,不知道是不是在重庆苦日子过多了,本来那稍显稚嫩的脸现在看不出什么涉世未深,到底是有了几分融入进来的样子,天生而来的骨气还瘦挡不住彻夜劳累的苦。

他大大方方的拉着宋亚轩的手,宋亚轩也就大大方方的任他拉着,两个样貌不俗俊秀的男生上街,总是能收获一大波陌生女生满载桃花的眼神。

刘耀文附在宋亚轩耳朵边开玩笑,说宋亚轩像他家的小宝贝儿似的。

宋亚轩冷笑,挑了挑眉毛看他,刘耀文,你又皮痒了吗?

刘耀文给他陪笑,挽着他的手。

游乐园新来了个活动,名字叫情侣箭术大赛,两个人为情侣出赛,分数加在一起除以二,最高分可以获得一等奖,是个吉他。

刘耀文眼睛一亮,哄着宋亚轩陪他参加这个游戏。

等俩人上前来时负责记录的工作人员一脸疑惑,指着俩人说:“不是情侣参赛吗?这两个人是什么情况?”

刘耀文眨眨眼,向那姑娘撒娇道:“求求你了姐姐,就让我俩来吧,我俩关系好。”

宋亚轩失笑,给刘耀文打了个预防针,“你别太相信我,我可近视呢。”

没事没事我信你的,随便打就好了。刘耀文这么说。

宋亚轩看了眼弓,对了一下靶子,利落的一箭射出。

他微微睁大眼睛,好像不敢相信这是他做的。

刘耀文激动的环住他的大半个身子,一边叫唤一边得意的给他抛眼色。

宋亚轩舒展了一下身子,把弓递给他,“你来吧。”

刘耀文摇摇头,说:“我不会,”又说,“轩哥,教我吧。”

宋亚轩伸手微微拖住刘耀文的弓,帮他固定了一下,头挨着刘耀文的肩膀,让他放轻松。

又是一箭射出,可惜是八环。

隔壁一对情侣两个都是十环,这两人只能得了个第二,奖品是一个小海豚挂件,刘耀文不由分说的把挂件挂在宋亚轩的包上,连连说好看,又不舍的回头看看吉他。

宋亚轩问,你很喜欢那个吉他吗?

“其实啊轩儿,”刘耀文面对着星空,话却是对着宋亚轩说的。“我看到你房间里有把吉他。”

“你会唱歌吗?”刘耀文接着问。

宋亚轩摇摇头,又点点头,没有说话,用脚尖蹭地上的碎石子,发出嚓嚓的响声。

刘耀文握紧了蜷在他口袋里的宋亚轩的手,让他别勉强了,不想说就不说了。

这晚,两人回了家,宋亚轩抛出已经藏了灰的吉他,调了调弦,问刘耀文要听什么。

宋亚轩想了想,随手拨弦,谈了个以前唱过的。

刘耀文翘着椅子,眼睛瞟到宋亚轩修长手指一下下落在琴弦上,蓦然笑了。

宋亚轩没看他,闭上眼睛,轻轻哼起来。

不拖手 或者都可堪称热恋

一拖手 比咳嗽更短

太快了 我未快乐过已失恋

想不起 被爱是如何温暖

想不通 未够资格使你心软

原来是容祖儿的歌呢,刘耀文想,他喜欢容祖儿啊。

宋亚轩唱容祖儿不像轰轰烈烈的港风女郎,欠了点风流味,多的了是那股子平平淡淡的感觉,好像夏风季后半熟的青梅子,一入口是甜腻腻的味道,咽下去了才品出点苦涩。

刘耀文原来不爱听这些,总觉得年轻人的情情爱爱有点羞于唱出口,然而现在宋亚轩大大方方地唱着,粤语听不懂歌词,听的人只知道苦得很。

宋亚轩整个暴露在刘耀文的视野底下,拿琴的手还颤着,声音却是越来越低沉,甚至开始带上一点哽咽和哭腔。

他也就跟着听着,听到宋亚轩唱到。

“为何这么快看清楚,落得这结果。”

琴落在沙发上,刘耀文倚着沙发垫把半个身子压在宋亚轩胸口上,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

刘耀文听到自己这么喊他,嗓子哑了一片,空间里只剩他们缠绕在一起的呼吸声,窗外是重庆的月亮和灯,宋亚轩就在这么阴暗的小角落里看着他,眼睛亮亮的,唇色是健康水润的红色。

刘耀文。他听见身下人小声喊了一句。

头靠着头,不知道是谁的唇先挨着谁的唇,刘耀文拖住宋亚轩的后脑勺,微微睁眼,看重庆的夜灯与月光交织在一块,破碎,重合,离散,化作了点点星光。

然后全部落入宋亚轩的眼睛里。

至此,宋亚轩的眼睛里有光了,终于能反射出刘耀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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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耀文,我都不知道你是救了他,还是害了他啊。】

刘耀文人生中最完美的一个年是在重庆过的。

宋亚轩陪他包饺子,年夜饭还烧了面条,刘耀文最喜欢宋亚轩烧的青菜鸡蛋面了。

清亮亮的汤,金灿灿的荷包蛋,撒上几滴香油就香得不得了。

夜半十分,刘耀文陪着宋亚轩在沙发上看春晚,这是他们相遇的第三个月零四天,这时候的宋亚轩胖了点,摸着不硌手了,脸也是圆圆的。刘耀文又长高了点,肩膀宽阔了起来,看着有了几分大人的样子。

他们腻在一起看电影,国产的,国外的,都有,宋亚轩喜欢容祖儿,刘耀文就去拷了好多首容祖儿的歌,夜晚的重庆放了烟火,闪亮亮的连成一片天,绚丽多彩,刘耀文在北京没见过,搂着宋亚轩一边看一边叫唤。

轩儿,这烟火好漂亮哦。

他们在烟火的背景里接吻,在凌晨的山城里许愿。

已经二零一六年了,我们好日子该来了。

半年之后,六月月初,整个山城是一片绿油油的,刘耀文早早地出了门,有一个服装公司看中了刘耀文的脸和身材,想请他来拍个新品片,出的价钱是刘耀文来了重庆没见过的数目,刘耀文看到这么多钱第一反应就是,这单成了,就可以给宋亚轩买一把新吉他了。

他以前那个旧吉他都不知道旧成什么样子了。

宋亚轩听闻此事也为他高兴了一会,说是今晚等他回家,出去吃饭。

刘耀文走了,房间里安静下来,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手机叮的一声响,手机接进来一条陌生短信。

宋亚轩眸子暗了暗,抬手按掉手机,又干脆直接给刘耀文打了个电话。

刘耀文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怎么啦小宝贝儿,想我啦?”

是啊,宋亚轩这么说着,牙却咬的死紧,嘴角续的是笑意,眼睛里没光了。

后来这段时间里,宋亚轩总是频繁出门,刘耀文问他去做什么,宋亚轩也只是亲亲他,然后让他等自己回来。

刘耀文不疑有他,每晚都煮好宵夜等宋亚轩回家。宋亚轩每晚要等到凌晨才能回来,一回来都是一副疲惫的样子,眼底都是青灰色,到了家只知道搂着刘耀文的肩说,文哥我好累,文哥你抱抱我。

刘耀文每次要问发生了什么,宋亚轩只会一边蹭他的脸一边吻他,顺着刘耀文精壮的腰身往上抚摸。落地灯的颜色婉转又刻意,落在两人相互缠绵的身影上,很多次做着做着宋亚轩就哭了,刘耀文以为是自己把他碰疼的,可宋亚轩又摇摇头。

“我就是觉得太幸福了……”宋亚轩闭着眼,带着哭腔道。

文哥,你抱抱我,你抱抱我吧。

下半年初秋,九月二十三号,刘耀文生日。

宋亚轩破天荒的早早回了家,陪刘耀文吃饭。这么些日子下来刘耀文的厨艺大涨,糖醋排骨也不是多糖少醋的味道了,宋亚轩一连吃了好多块,吃的腮帮子鼓鼓的,刘耀文笑着给他擦嘴,还说他像小仓鼠似的。

宋亚轩笑了笑,不以为然。

他送了刘耀文一直想要的一双球鞋,不久之前在他手机里看到的,前两天晚上宋亚轩都是凌晨回的家。

刘耀文抱着他,说好爱宋亚轩。

宋亚轩笑着拍拍他,说我也是。

桌子上的叉子勺子还没收起来,刘耀文把宋亚轩抵在门上亲,亲的桌台上的烛光灭了,宋亚轩在黑暗里喘息,突然他探过身子轻轻用手拖住刘耀文的脸,以近乎虔诚的姿态在刘耀文眉间印下一个吻。

好像他这辈子有这么一次,有这么一个人陪着也足够了。

这段时间宋亚轩似乎精神状态很差的样子,半夜拽着被角乱蹬,刘耀文把人死死困在怀里,宋亚轩常常是睡着睡着就哭了,眼角的泪能挂住一宿。

刘耀文担心的紧,可是宋亚轩还是什么都不说。

又过一月,盛宴金秋,刘耀文接到一个录制需要他出差一天,去四川,宋亚轩给他整理好了行李箱,又替他熨平衣服的褶皱,刘耀文笑着说,回来给你个惊喜。宋亚轩就说好,我等你回来。

刘耀文的吉他已经买好了,还放在店家那里,打算回来了就送给宋亚轩。

临走前,他狠狠抱住宋亚轩,像小孩不像被拿走玩具一样激动而幼稚,刘耀文尚且能感受得到宋亚轩的体温,但又心慌至极。

他右眼皮老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奈何宋亚轩表情太正常,他什么也没能察觉出来。

“刘耀文,再见。”车站外,宋亚轩挥着手与他道别,脸上挂笑,眼里带泪。

刘耀文扒住门,眼睁睁看着车开,宋亚轩随着窗外晃动的风景消失在他眼眶里。

好像什么东西已经失去了。

宋亚轩送刘耀文短暂的离开了重庆,短暂了离开了这个家。

他回到那个只有他一人的小房间,沉默的,拿出了手机。

收件箱里的邮件躺倒第八封,他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彼时窗外绿的黄的叶子掺了一片,连着窗外形单影只的旅人,带着还存着些许理智的心,从山城里出去了。

隔天刘耀文最快的完成了工作,赶上最后一班回重庆的车,他满怀欣喜,沿路取了给宋亚轩买的吉他,顺便还买了捧花──是红艳艳的玫瑰,花瓣之间落着新鲜的水滴,是宋亚轩最近喜欢的颜色。

刘耀文想给他一个惊喜。

可是等他到了家,家里昏暗一片,没开灯,人也不在,刘耀文以为宋亚轩出去了,打开手机拨他电话,电话那头嘟嘟嘟的声音像一座大钟一样敲上他的心,刘耀文连着拨了好几通,显示的都是无人接听。

刘耀文奔出门外,打了滴去文轩路的小屋,没人;去报社,人家说宋亚轩几个月前就辞职了;去以前的游乐园,酒吧,公园,都没人知道宋亚轩去哪里了。

这是半夜,刘耀文想起来找丁程鑫,还没等他到丁程鑫家里,对方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你是在找宋亚轩吧?”

“他在西街医院,你过来吧……”

刘耀文的心跳空了一拍,然后开始永无止境的狂跳起来,他乘着夜色,一路飞奔过去,脑海里全是宋亚轩笑起来的样子……

等他到医院,顺着丁程鑫给的信息找到病房,宋亚轩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插着好几根管子,那张好看的脸被吸氧面罩挡了一半。

刘耀文脸色刷一下白了,手颤抖着,不由自主的往里走。

一个戴口罩的男人拦住他的路,他摘下口罩,露出清秀好看的脸,那男人往后退了一步,让出身后的丁程鑫。

刘耀文看到丁程鑫,一路上的难受和心慌终于忍不住了,眼泪一滴滴往下掉,拉住丁程鑫的手问他,宋亚轩儿怎么了。

“他……他怎么在这里啊?”

丁程鑫面露难色的咬着下唇,还是叹了口气:“我们去旁边空的房间,别打扰亚轩了。”

他拉着快要失控的刘耀文进了旁边一间观察室,什么也不说,只是拿出宋亚轩的手机给他看。

手机上明晃晃的几条信息像盛夏的大太阳一样,狠狠刺痛着刘耀文的眼睛。

/我可是知道你和你那小男友躲着的地方/

/赶紧把宋家的钱还了,不然我要你们好看/

丁程鑫轻轻的从刘耀文手里把手机抽出来:“别看了。”

丁程鑫眨巴两下眼睛,回头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黑衣男人男人,男人无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丁程鑫这才开了口。

“事情有点长,我和你从头说吧……”

九六年的重庆,空气里都是混乱和沉闷的分子,宋亚轩的亲妈宋慧茹靠着在舞厅里头妖娆的身段和姣好的脸蛋,带着宋亚轩这个不满一岁的拖油瓶嫁进富商吕家,做了第二任吕太太。

那是悲剧的开始,宋家这对母子立马在百十张嘴里变成两只魅惑天下的狐狸精,勾的吕老爷身心俱败在他们脚下。

十岁出头,宋慧茹死了,吕老爷无缝衔接娶了第三个老婆,从此那些人欺负宋亚轩更是明目张胆──反正他就是个没人管的野孩子,哪里有人会施舍他温情?

被欺负被骂被孤立是常事,宋亚轩这么浑浑噩噩活到十四岁,街上任何一个人看到他都能斥责他辱骂他,好像这孩子生来如此好看就是罪过。

长到第十四岁,某天他自己出门,被一个小混混跟上了,那男生也约莫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看见了宋亚轩,误以为是哪家好看的妹妹,便要强迫他。

宋亚轩挣脱不过,一咬牙顺手拿起身边一块石头砸到对方头上──

初夏时节,空气燥热,宋亚轩拖着扭伤的腿,顶着半张被血糊满的脸,跌跌撞撞跑进巷子里,他一个人在巷子口过夜,被青石板硌的青一块紫一块。

他茫然的望着重庆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茫然的想:也许世界都不会欢迎他来。

后来救护车来了,接走了那个混混,那男孩的父母找上门来,宋亚轩才从别人口中得知那是商户长的儿子。

吕家的人推他出来做这个王八盖子,把他的东西摔得稀烂,宋亚轩拼劲全力保住妈妈的遗像和他捡破烂买的吉他。

十五岁生日那天,宋亚轩就带着这两样东西,在山东辗转,他流浪了一年,最后回归这里。

一二年,小卖部的秦奶奶收养了宋亚轩,丁程鑫才认识这个身世可怜的小孩儿,出于小时候和秦奶奶的情分,给宋亚轩谋了份糊口的工作。

“去年的时候,有个吕家的人来找亚轩,是吕老爷前妻的女儿,宋阿姨嫁进吕家的时候身上还带着这两栋房子,是她以前给自己攒的赎身钱,死之前留给了亚轩,只是被吕家人扣下来了,那妹妹人美心善,还是把这两栋房子还了回来。”

丁程鑫说到这顿了顿,“本来我都以为这事就这样了,但是……”

吕家前妻的大儿子因为配资问题把资金链整了个大窟窿,正愁要笔钱填上,又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宋亚轩那两栋房子是老城区的,买了可以换不少钱。

他们拿之前那个商户长儿子的事情做威胁,查到了他和刘耀文的住址,本来这都没什么──

在那些人渣发来的威胁消息里有一条是关于刘耀文的。

/这小孩是北户刘家的吧,刘广义这个人,做生意狠,对自家小孩又能好到哪里去?还听说他是跑出来的呢,姓宋的,你说他家里要是知道他找了个男人过日子,还待在这种地方,回去会不会直接清理门户啊?/

刘耀文听到这里,指甲一下子嵌进肉里,留下好几道血痕。

丁程鑫踌躇片刻,接着说:“宋亚轩是昨天下午出的门的,应该是去拿钱签合同了,他也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多钱……去的时候堵了车,和后面一个疲劳驾驶的大货司机撞上了,我们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个事。”

说罢,他叹了口气,若有所指的说。

“刘耀文,我都不知道你是救了他,还是害了他。”

刘耀文茫然的抬头,对上了丁程鑫的眸子,眼神空洞,嘴里还喃喃着什么。

让我见见他,见见他。他说。

丁程鑫见了他这样子于心不忍,但还是侧过身和那黑衣男子说了几句,退出房间。

一时间房间里变的宽阔且空荡,只剩了他们两个人,又好像不止他们两个人。

男人自我介绍道:“我叫马嘉祺,是宋先生的精神主治医生。”

刘耀文好似没听见:“让我见见他。”

“不行,”马嘉祺面无表情的打断,拿出一份视频推到他面前,“刘先生,你大概还不太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视频开始,丁程鑫在医生的指导下小心的与宋亚轩交流着。

一开始,宋亚轩还是一无所知的,甚至等丁程鑫提到了刘耀文,他都没反应。

刘耀文心里猛的一紧,好像在睡梦中踩空一节楼梯──宋亚轩失忆了。

紧接着丁程鑫放慢了语气,说,刘耀文啊,那不是你喜欢的人吗?

“是那个一直都陪在你身边的男孩啊。”

宋亚轩沉默片刻,随即尖叫起来,用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头,一边哭一边尖叫,听不进去任何东西,随行的医生没办法,只能给他打了镇定剂。

尖叫声像雨夜惊雷一般狠狠刺进刘耀文的脑袋里。

“这才是我要和你说的,”马嘉祺收起视频,拿出一份检查报告。

“宋先生得的是一种很罕见的刺激性精神疾病,诱因可能是他童年经历的那些事情,而且我个人认为,很久以前他应该就有患病的迹象了。

这种精神疾病有一定潜伏期,但是症状很明显,病人会有无意识自残,睡眠质量不好,甚至是做噩梦等问题。”

“而且他现在因为外力撞击问题,已经对他的精神世界造成了巨大的创伤,一旦让他踏入这个‘创伤’的范围里,就会开始思维混乱,精神恍惚,还会出现认知错误等等,现在十分棘手的一点是——”

“作为宋先生的爱人——你,很可能就是他的创伤诱因。”

刘耀文死死咬着牙,问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不能通过任何途径接触他,甚至要直接从他的世界里消失,避免他可能会因为你而做出的任何一系列创伤应激行为。”话说到此处,马嘉祺点到为此,静静地等着刘耀文的回应。

此刻明明是七月份,山城的夏季燥得很,潮湿而闷热的空气把重庆每一处地方都淹了个遍,刘耀文穿着短袖,却觉得好像被一盆冰水自头顶而上浇了个透心凉。

他和宋亚轩不过隔着一面墙的距离,却好像隔着一片太平洋那么大。

过了好久好久,他突然松开手,抹了把脸,哑着嗓子道。

当晚刘耀文接到了刘广义的电话,父亲立场明确,可以帮他摆平吕家的事,但是刘耀文必须听他的,出国留学,离开山城。

刘父意外的很,还是补了一句:“该忘了的事就忘了吧,玩玩而已,何必放在心上呢?”

脸上的眼泪划过一道痕迹,刘耀文只是笑着说,知道了。

他终于明白了丁程鑫那句话。

“刘耀文,我都不知道你是救了他,还是害了他。”

其实刘耀文自己也不知道啊,这一夜,他失去的东西比他这半生得到的都多。

最后还是要把自己从故事里摘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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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封,每一封都是他爱你的证据。】

刘耀文踏上了美利坚的国土,走之前千求万求才让马嘉祺答应他,每过一段时间就给他发一点关于宋亚轩的事情,文图不限。

丁程鑫叹了口气,说,何必啊。

刘耀文停下来整理行李箱的手,轻轻地说,他过得好,我就好。

人间多数的生离死别其实都源于一句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吧。

又到了第二年初春,三月份,刚好是宋亚轩的生日。

刘耀文身不在,但心十分向往,拜托了丁程鑫取了他当年给宋亚轩定制的吉他,之前没来得及送,现在总归逮着时间了。

过了几天后,丁程鑫那边发来消息,说宋亚轩很喜欢。

看着这几行字,刘耀文轻轻笑了一下,收起了手机,点开电脑里的邮箱。

为了配合治疗,马嘉祺鼓励宋亚轩把能记得起来的事情都写下来,时不时发给刘耀文看,有时半月一次,有是一月一次。

/我身体好多了,医生说我要多出去活动活动,我想吃糖醋排骨,护工不让,我最喜欢吃糖醋排骨了,还有游乐园,我想去游乐园。/

/我看到了挂在病房门口的小海豚,我问丁哥那是哪里来的,丁哥说是一个朋友给的,我觉得挺好看的。/

/我有了一把吉他,丁哥说是一个朋友送的,我有时无聊会弹一弹,我喜欢容祖儿的歌,我问丁哥,送小海豚和送吉他的是同一个人吗?丁哥没有回答我,但我觉得是。/

刘耀文看的失神,翻出手机相册,里面有一个文件夹,上面写着文轩路西街路。

点开,不过十来张照片,照片上都是同一个男孩子。

他在阳光里笑着,在厨房里笑着,一边吃饭一边笑的,看着书笑的……

宋亚轩一辈子过的那么苦,能笑几次?至多人生一半的快乐都是和刘耀文有关。

刘耀文把手机收起来,不再去看。

他怕再看,他会忍不住去重庆找他。

时间过得飞快,二零二零年了,这是刘耀文离开山城的第三个年头,认识宋亚轩的第五个年头。

同公司好友订婚,刘耀文收到了邀请函。

定婚宴办的盛大,刘耀文被抓着灌了好多酒,一不小心把水泼到了衣服上,正等他晕乎乎的四处找着卫生间要处理时,突然在一个座位的椅子上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名字被黑框框着,一下刺激到他的神经。

刘耀文把好友拖过来,问他什么情况。

“诶耀文,你衣服怎么湿了,赶紧去换了小心感冒啊……”

“这,这个名字怎么回事?”他急切的打断好友的话。

“什么怎么回事?”对方一脸莫名奇妙的看着他,“我来美国之前不是在重庆做过一年报社嘛,那一年就我和他两个人,可惨了,他是我好朋友啊,也是我第一任同事呢,人长得好看,字也写的好看……”

“那他今天怎么没来?!”

“他?”好友叹了口气,“之前不知道得了个什么病,早早地就走了,我这不寻思着和他关系好嘛,不管咋样也让他在天之灵替我高兴高兴。”

“人没了?!”刘耀文狠狠的一激灵,“什么时候的事?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三年前的事了,一七年九月多吧,自杀。”

好友说完后顿了顿,小心地看了看刘耀文,发现他眼睛红的可以滴血下来,连连问他怎么了。

刘耀文一言不发,冲出订婚宴礼堂。

他定了最早的飞机,飞往重庆。

等刘耀文赶回西街医院时,熟悉的病房早就换了人,刘耀文疯了似的跑遍整个医院,顺带着搜了一遍西街路和文轩路的两个房子,都没有宋亚轩的痕迹。

刘耀文方向一拐,半夜敲开了马嘉祺的家门。

马嘉祺一顿,看了看他,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刘耀文不依不饶:“宋亚轩呢?”

“他死了。”马嘉祺淡淡的把现实展露在他面前。

刘耀文蓦然笑了,说不可能啊。

小宝贝儿上个月还给我写了日记呢,他还问我在美国能不能看的到太阳,他还问我在北京推开窗可不可以看见海……他给我发了四十二封邮件,每一件我都记得,他怎么可能啊……

马嘉祺原地沉默了一会,转身从房间里拿了个东西出来,是一个盒子。

盒子里躺着一打厚厚的纸,马嘉祺抽出最里面那一张,摊开给刘耀文看,随后平静的说道。

“这是他给你的第四十三封信。”

他颤抖着接过,逼着自己接受这个现实。

时间回到宋亚轩出车祸那天。

在刘耀文还没有来之前,宋亚轩清醒过一次,在那清醒的三四个小时里,他求着丁程鑫和马嘉祺配合他策划这场“骗局”。

“就说我犯病了,不能见他了,怎么样都好,”宋亚轩这么说,“就是别让刘耀文继续待在这里。”

宋亚轩呆滞了一下,好像这个问题多难回答似的,他忍了忍眼睛里的眼泪,努力做出一个开心的表情。

“丁哥,我和他哪里是一起的人啊,刘耀文真的不能待在山城,我不能任由这里的东西困住他啊,我不能成为他的累赘。”

“我一开始想的可清楚了,我这一辈子啊,浑浑噩噩的过,最好像个臭鱼烂虾一样在这里腐烂掉,不要和任何人有接触,别带着任何挂念活着。”

“我是想的可清楚了,但是他出现了,他硬要把我从这破烂地方拉出来,我本来可以试试的……”

“但是我没机会了,丁哥。”宋亚轩抹掉眼泪,温柔坚定的说,“我是没机会出去了,但我得给刘耀文一个机会。”

丁程鑫看着他这样子,不由得心里堵得慌,虽然已经和马嘉祺穿好了口供,但是临走之前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刘耀文一句。

一直到隔年九月之前,宋亚轩的精神状态差的出奇,一整天半数时候都是昏迷不醒的,记不得自己是谁,也记不得以前发生过的事,被刺激了就会尖叫,甚至伤害自己。清醒时,他就写信,虽然不记得刘耀文了,但是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把以前那些还记得的美好的回忆,一个个记下来。

一七年九月二十三日,刘耀文十九岁生日。

丁程鑫买了蛋糕要和宋亚轩一起庆祝,一来到医院却没找到人,护工告知他,这个病房的小伙子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都没回来。

丁程鑫一怔,拉着外套就给马嘉祺打电话去了。

最后他们在文轩路的那个小房子里找到宋亚轩,他躺在以前刘耀文躺过的的床上,手边是撒了一地的安眠药,面色苍白,但是还带着一点微笑。

下午三四点的光景,山城的雨还在下,他没能等到天晴,就固执且自私的把自己连同着一颗还爱着刘耀文的滚烫的心脏,悄无声息的埋在了文轩路小区,四单元三号楼,结束了自己不过二十一岁的大好年华。

宋亚轩在六月还找过一次马嘉祺,把自己写的那些信托付给他,顺便把事情交代清楚。

马嘉祺知道他这个程度的人,除了自我结束以外大概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但是在宋亚轩请求他,万一他死了,一定要瞒住刘耀文时,还是不经动容了一下。

马嘉祺看着那四十三封信,问,万一时间一长,信发完了怎么办,事情不就瞒不住了?

“不会,等时间一长,信发完了,他就该把我忘了。”

可惜事与愿违啊,刘耀文没有顺应他的剧本忘了他,宋亚轩也没有顺着刘耀文的心好好活下去。

两个人都是骗子,都是只知道为了别人的混蛋。

可笑宋亚轩策划这么一出好戏,瞒过了所有人,没瞒住他自己。

马嘉祺看着泪流满面的刘耀文,还是禁不住多说了一句。

“宋亚轩不是不爱你,他就是太爱你了。”

“这四十三封信,哪一封不是他爱你的证据呀……”

可事实是吗?为什么喜欢,为什么明明是相爱的,却要自己一个人扛这个痛苦啊。

刘耀文只恨自己无能为力。

在宋亚轩最需要刘耀文的时候,两人没有交集,在刘耀文早就动心了后,宋亚轩又想着怎么把他从这个黑暗的巷子里摘出去。

可是在宋亚轩一心一意要把刘耀文送出去时,他忘了,他忘了刘耀文早就被困在这里了。

不是山城路不好走,只是被困人不愿意走。

刘耀文收起宋亚轩的信盒,拿走了寄存在马嘉祺这里,属于宋亚轩的最后两样东西──小海豚挂件,和刘耀文给他买的吉他。

马嘉祺望着刘耀文渐行渐远的背影,叹了口气,第四十三封信不是宋亚轩记录的日记,是他真真正正给刘耀文写的信。

内容短的很,只有三行字。

-对于你的出现我始料未及

- 即使最后结局不理想,遇见你依然是我一生至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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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耀文笑着拒绝了女孩的邀请,晃了晃包上的小海豚挂件,说,我有爱人了。】

刘耀文辞去了美国的工作,开始在各地旅游,一开始就在国内,后来开始国内国外的跑,他一边把看到的风景都拍下,一边写信记录,信的开头一般都是:宋亚轩……

夏季,刘耀文背上吉他去了俄罗斯,在俄罗斯本地的酒馆里听当地人唱歌,老板是个可爱的女孩,操着不太熟练的英文问刘耀文要联系方式,刘耀文晃了晃吉他袋子上的小海豚挂件,表示自己有爱人了。

女孩问,那你爱人呢?怎么没来一起玩呀?

女孩似懂非懂,随即看到了他的吉他包,起哄让他去唱一首。

刘耀文笑了笑,上台去,弹唱了一首魏如萱的你啊你啊。

我最喜欢和你一起发生的,

是最平淡最简单的日常,

面对面看着彼此咀嚼食物,

是最平静最安心的时光。

灯光琉璃,面前的场面模糊不清,他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又好像没看见。

手指在吉他上拨弄着,刘耀文突然就联想到了某个唱习惯失恋的人。

咁讲你不知我爱的只有你,

刘耀文感受到了时光飞逝,钟表往回走着,回到那个他每天接宋亚轩上下班的日子,回到那个宋亚轩拉着他的手教他射箭的日子,回到他唱歌的日子。

然后后来呢?后来他们在一起了,幸福的在一起了,往后那些事刘耀文都不愿意记得了,对于他来说,宋亚轩在的那些日子,已经足够他认真生活了。

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即使从一开头他就知道悲剧的故事发展,他还是会敲开那扇门,还是会说。

“你好啊,我叫刘耀文。”

那是两人初相识,重庆好像下雪了,又好像没下。

在刘耀文的世界里,九月的重庆会下雪,推开北京阁楼的窗可以看到海,而宋亚轩回来了,他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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