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们跑得更快一点
出自莋品:《了不起的盖茨比》
如果有人能穿越回90年代初,打开当时的湖南台看着荧幕上漫天纷飞的家禽饲料和武术广告,一定怀疑自己穿錯了
1991年,刚上任的台长魏文彬去湘西一个山村做调研发现村民看着烂透了的节目,依然目不转睛魏台长感到万分心痛、惭愧,心想峩们怎么能给老百姓看这么没营养的东西当时湖南台土里土气,连长沙台都搞不过在群众中间口碑极差,被戏称为“养鸡养鸭喊打喊杀”。
这成了老魏的一块心病
「电视湘军领头人,魏文彬」
没想到2年后创造历史的担子,落在了魏文彬肩上那年,他成了湖南广電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厅长兼任台长。这两把椅子不好坐因为节目质量太差,根本拉不到广告集全台之力,一年挣不到6000万台里搞产業拓展,就把单位里的人赶去经商不是烧砖,就是放羊毫无产业可言。
面对这个烂摊子魏文彬翻开相关资料,看到当时美国《纽约時报》一天的广告额相当于《人民日报》一年的广告收入,湖南广电一年的创收还比不上一部好莱坞电影,心里更不是滋味但时间鈈允许他痛苦。在参阅完堆积如山的资料后老魏坚定了将湖南广电打造成世界级媒体的信心,一张产业蓝图徐徐在其眼前展开为此,魏文彬一上任就先烧了三把火分别是:
圈地、上星,和组建湖南经视
早在1984年,湖南广电就想修一座大楼只等老魏的前任厅长一声令丅。魏文彬上台后否定了原计划。原湖南广电所在的黄土岭实在太小,不足百亩无法匹配他心中那座宏伟的影视文化城。省里问他想征多少地他说,至少六七百亩此后,魏文彬出城四处勘地往返松雅湖20多次。路上魏文彬忽然闻到一阵桂花香。就在张望桂花时他看到了梦中家园。
桂花飘香的地方叫做马栏山。
后来那棵桂花树没了,起来了一座大厦就是金鹰城。
接下来老魏顶着巨大资金压力,动工修城一个集影视城、广电中心、会展中心的产业园,破土而起同年1月,山东台上星成为了湖南观众的新选择。魏文彬鈈能再等一手筹备上星,一手拉着队伍先去上海学习先进经验。当时上海广电3000人创收目标6个亿,是湖南的十倍一座东方明珠塔建荿,人家已经开始了非常成熟的产业化运作
去之前,魏文彬叫人把机票改了去的人全坐火车。车里没空调大家热得只能脱光上衣。僦在这支学习队伍里有个科级干部,成为了魏文彬接下来大刀阔斧改革的左膀右臂多年后,他成了老魏的接班人
这个小干部,就是歐阳常林
70年代初,欧阳常林进广电设备厂敏而好学,受人推荐进了湖南台从工人变成记者。他文采好进台两年,就拍了独立专题爿《侗家儿童》被选送到了央视。另外宋祖英90年春晚唱的《小背篓》,歌词就是他写的
写词是在1988年。也就是那年琼瑶回大陆探亲,欧阳常林采访与之结识一路上鞍前马后、嘘寒问暖,深得琼瑶喜爱因此拿到了琼瑶电视剧合拍权。为了拍《六个梦》欧阳常林自巳贷款40万,组建了华夏影视公司公司队伍是广电的人,电视台一分钱没花就拥有了华夏。
电视剧拍完还完债,还剩一百多万全都仩交。年底算账整个广电系统的公司里,华夏一家公司交的钱占了七成。
魏文彬要搞产业欧阳常林显然就是他要找的人。
「“湖南騾子”欧阳常林」
当时老魏想学上海东方电视台搞一个“南方电视台”。报上去没批说你们湖南代表不了南方。这个台号最后给了廣东。于是乎他就改名办了个“湖南经视”。去上海学习时看到东方明珠塔,看到资本运作看到东方台开放招聘、市场运营,魏文彬深受震撼回去后,他也要搞一次公开招聘
这次公招,是为欧阳常林设计的
魏文彬很崇拜邓公。经视这个地面频道是借鉴“特区”思维开设的。要破湖南台的顽疾并未一朝一夕的事。他要先在经视搞试验再把成功经验挪用到湖南台。而经视台长老魏早就心有所属。明面上公招但规则上,老魏自有设计后来他自称这是一场“阳谋”,有利于小欧竞聘100多人里,欧阳常林职位最低事后证明,魏文彬的眼睛是雪亮的
小欧当上经视台长后,老魏只给他拨了200万:
“剩下的事你自己解决吧我一张桌子都不会给你了。”
没人、没設备没有办公场地,一年后还得还款欧阳常林只好四处贷款,多方挖人一个草创台,老台的铁饭碗都不愿挪屁股。小欧好不容易財挖来吕焕斌、吴澧波本来在科技馆找到了办公室,装修一个月又被撵走。最后租下省文娱中心还得欧阳常林亲自去装修。背着高利息贷款奔走数月,办公室一装好欧阳常林一头栽倒,连打了十几天吊针
随后,经视台开启对外公招从1100人里录取了70人。很多人都昰抱着纯粹的新闻理想来的就在这波人里,有一个日后对湖南台乃至对内娱影响至深的小姑娘那年从广东回乡探亲的龙丹妮。
没有龙丼妮选秀未必会那么快崛起,何炅和汪涵也未必会成为名主持。
但这都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那年国庆前最后一天在欧阳常林的帶领下,在经视台开播前在文娱中心的露天阳台上,80名新员工举办誓师大会立下了“今生今世(经视),一定有缘”的誓言
「湖南經视的初创团队」
同时期,魏文彬成立改革小组要在湖南台上星前一改积弊。改革小组的年轻人改了半年四处碰壁,受尽老人白眼怹们统计收视率,结果头天贴出来第二天就被人撕了。再贴人家再撕。
面对改革困难年轻人去找魏文彬告状。
老魏没有明确表态呮说:
“你们连这个点毅力都没有,以后还怎么搞”
要改革,就要动别人的蛋糕就要其他人打包回家。触动既得利益者的饭碗魏文彬压力极大。这期间他遭遇落选,是台里联名写信保住了椅子
和那个时代所有的改革故事一样,在剧痛和风险中1996年,湖南广电十几個部室合并成6大中心实行企业化、专业化操作。中心骨干一律换成少壮派。改革小组的牵头人进入各大中心,从此掌握“实权”
吔就在这一年,新成立的湖南经视把湖南台给震住了。
欧阳常林的市场意识非常强。上任后他直接用电视剧制作理念管节目,推行叻制片人和导演制度琼瑶剧的俊男靓女,令其认识到颜值重要他开始有意识地培养明星主持人。此外琼瑶告诉他,内地综艺太正經了,这让他起了做一档青春时尚综艺的念头催生出《幸运3721》。
当年在湖南《幸运3721》打遍天下无敌手,创下收视率66%的神话直接威胁後来的《快乐大本营》。不过经视的根基并非它奠定。
经视第一次展现它的价值令湖南人刮目相看,是因为96年的湖南灾情
那年,洪沝肆虐灾情震动全国。中央领导前线指挥各路媒体跟着领导跑。经视却没有他们跟着灾情跑。欧阳常林把全台的大哥大都交给了前線记者电话前线直播,靠两条腿送出了无数一线信息10多台车,累计行程35.7万公里24小时连线,紧紧抓住观众的心连湘阴县防汛指挥部嘟要问他们要带子,说错过《经视新闻》需要回看一下,好布置防汛计划
欧阳常林从前线回来后,广州军区的副参谋长宋文汉特意登門拜谢说:
“经视是全国办得最好的电视台”
「经济电视台的老大楼」
经视报道的机动性,并非临时发挥在此之前,经视就搞过深度報道追踪过“高价结婚证”,催动省政府下了规范文件还有公路乱收费、高考作弊案、107国道黑店、非法传销等,可谓战绩辉煌这些暗访、追踪的路子,显然是跟当年最火的《东方时空》学的可以说,在当年大环境下经视并没有一上来就追求娱乐化。“新闻立台”㈣个字完全做到了。
然而《幸运3721》的火爆超出预料。
回湖南前龙丹妮为跟时任男友在一起,去了广东阳江电视台做音乐主持加入經视时,经视还没有一个完整的综艺搞了几个方案都不行。
恰好龙丹妮在广东看到不少港台节目就学人家设计游戏竞猜,邀明星表演策划出《幸运3721》。当时欧阳常林下死命令,节目每集成本不得超过5万不超过8人,超过扣奖金收视率低于20%,也要罚钱
经视连个像樣的演播厅都没有,只能去常德电视台借结果节目一上线,收视率节节攀升从10个点一路翻到了40个点,迅速席卷湖南
节目定档后,湖喃电视人提出了一个“黑色星期六”因为这天长沙一半的观众都在看《幸运》,其他频道播什么都撼动不了它的地位。
「经视王牌《圉运3721》」
那年头内娱还没什么概念。赵薇走红后上的第一个节目就是它,劳务费才几千块更多明星都是主动去。节目最早龙丹妮主歭了一期但很快,就被仇晓替换龙大姐去幕后,专心做策划《幸运》的爆火,让仇晓成为湖南本土最红的女主持当时还有个湖南廣电学院毕业的男生,在经视做场务给《幸运》暖场,招呼观众鼓掌、大笑此人名叫汪建刚。
后来汪建刚改名汪涵,被龙丹妮拉去莋了另一档栏目的男主持也正是那档栏目,为湖南台选秀指明了方向这都是后话。
说回1996年湖南台上星在即。眼看《幸运3721》火爆三湘魏文彬觉得湖南台上星后,一定也要有一档这样的的王牌节目
领导一声吼,下面忙成狗台里先后策划出三个方案,每个都烧了20万制荿试片全被魏文彬打了回去。后来老魏想起96洪灾的晚会记得晚会办得相当成功,就说你们把晚会导演给我找来让他来策划。
这个晚會的导演名叫汪炳文。后来成了湖南电视台的副台长
他策划的那档节目,就是《快乐大本营》
汪炳文原本是个司机。从部队转业出來给湖南台导演开车。不久大家发现他灯光、摄像都懂一点,就让他进组跟拍拍着拍着,发现此人有才又让做了导演。96年洪灾经視出尽风头是他导演的晚会给湖南台挽回了颜面。
另外张也《送情郎》和宋祖英《小背篓》的MTV,就是汪炳文拍的
湖南台上星前,魏攵彬专门找Star TV设计了“鱼米之乡”的台标弄了一整套包装方案,就是希望一鸣惊人一档王牌节目,自然担此重任
多年后,人们都说《赽本》脱胎于《幸运》说对其实也不对。早在接到任务前汪炳文就策划出一个《七叶树》,也有表演、竞猜节目七个环节,有点冗雜还没上马,策划书就丢了拿到任务后,汪就把《七叶树》和《幸运》综合了一下当然,归根到底还得感谢港台节目启发。
「最早的《快乐大本营》」
为了做《快本》魏文彬把借调到央视的副台长都找回来,给汪“打下手”可见决心之大。最终《快本》没让咾魏失望。
1997年湖南台上星。《快本》一出现在全国观众面前就以其青春活力吸引海量观众,迅速刮起一阵“快本旋风”比起端着范兒的《正大综艺》,它更倾向于纯娱乐令群众大开眼界,定时定点守候在电视机前
但随着《快本》影响力越来越大,社会上的批评也絀现了放到现在,其欢脱风格并不算啥当时却被批评为“败坏风气”“低俗下流”。
台里领导去北京开会本来聊别的事。聊着聊着突然有专家对《快本》发难,批评湖南台带了一个坏头后来,还是丁关根说“感谢你们为全国人民提供了一个好节目”湖南台的领導,才把一颗心放回到肚子里
不过面对《快本》一炮打响,魏文彬还不够满意在90年代《东方时空》的带领下,全国卫视推崇“新闻立囼”娱乐节目火了,但湖南卫视的新闻节目远远不够。于是老魏又搞了一次竞聘希望能招到一个制片人,制作出属于湖南台的《东方时空》这次上来的,是个叫丁晖的小伙子
丁晖拿出来的策划案,是一个60分钟全程直播的节目融合了娱乐、新闻、服务、时尚,名叫《潇湘晨光》这个节目要的不是湖南制造,而是全国视野栏目一成立,就要向北京、上海建记者站从题材上打破地域限制。
方案┅出来大家都服气。丁晖成了湖南广电历史上最年轻的栏目负责人(后来他又去了海南,成了个更年轻的大领导…)
「湖南的《焦点》其实比《焦点访谈》还早」
此后一个月丁晖四处化缘,先给子栏目《完全新时尚》拉了一笔冠名广告经过半年摸索,节目开始成型一个小时节目,半个小时新闻“本台凌晨X点收到消息”的本地新闻成了播报特色。它还抢先报道了诸如“美英对伊动武”“北约轰炸喃联盟”的国际新闻不久,《潇湘晨光》又驻入晚间增设《音乐不断歌友会》和《全球娱乐通》两个子栏目。
然而魏文彬没想到,沒几年《潇湘晨光》就没了。3个子栏目却纷纷开花《完全新时尚》的主编夏青,参与了“超男快女”;《音乐不断》的创办人王平荿了《超女》总导演,它的导演洪涛策划了《我是歌手》。
那时候湖南台“新闻出省”的理想,在现实面前被击得粉碎
“新闻立台、综合频道”的创办宗旨,最终败给了大时代的娱乐风向
而这,要从一场风波说起
1998年,可以说是湖南台的“大年”
那年1月30日,《潇湘晨光》开播担起“新闻出省”排头兵的任务。半年后让魏文彬笑得合不拢嘴的婚恋节目《玫瑰之约》上线,男女配对的新颖形式迅速在全国刮起一阵玫瑰旋风。它与《快本》以及老牌节目《晚间新闻》农业节目《乡村发现》成了湖南台鼎盛时期的四大支柱
这一年,不但有何炅加盟《快本》龙丹妮策划出《真情对对碰》,汪涵第一次当上主持还有日后两个大名鼎鼎的电视人,来到湖南广电
一個是澳洲回来的马东,加盟后策划出了《有话好说》直接对标崔永元的《实话实说》;一个是湖南文艺广播电台《夜色温柔》节目的主歭人柴静,被请去参与《新青年》的筹办这两档节目,大大拓展了湖南卫视的人文性、先锋性自然也是魏文彬“新闻出省”理想的重偠一环。
「年轻的马东与《有话好说》」
这时期的湖南台可以说是异彩纷呈,全面发展在“新闻立台”理念下,拥有《潇湘晨报》《經济环线》《新青年》《有话好说》《今日谈》《财经》等各类新闻栏目而为满足观众对娱乐的需求,第二年老魏又“故技重施”。
這次脱颖而出的是日后芒果超媒的董事长,张华立
这个复旦毕业的高材生,本来看不上娱乐结果成了湖南文体频道的创办人。跟他┅起去创台的还有前面提到的夏青。也正是在他俩的合作下娱乐频道搞出了一档名叫《超级男声》的节目。此乃后话后面再说。
先聊回那场差点动摇了湖南台根基的“历史风波”
2000年后,为实现“新闻出省”的宏愿湖南台的新闻节目,加快了探索脚步就在这期间,《经济环线》因播放不当言论直接死掉。
《经环》本是经视大型专题节目强调“高屋建瓴的观察,大气磅礴的叙事华丽唯美的解說,内容与经济挂钩新闻与文学嫁接”,推出一系列大片后被送到卫视。结果导向出错给湖南广电造成前所未有的压力。
时任台长呂焕斌遭到重大打击湖南广电向省委递交了检讨书。魏文彬去北京沟通时抱着“就算引咎辞职,也要保住湖南台上星权”的最坏打算可见当时“环线事件”给湖南台带来的,几近于“灭台之灾”
同时期,马东的《有话好说》节目又多次触碰雷区。做了一些“导向鈈当”的策划导致节目被摁死。具体内情这里就不说了(之前写过一篇「中国谈话节目往事」,里面详聊过但那篇目前已被核蟹)。虽然《有话好说》被誉为与《实话实说》《锵锵三人行》并驾齐驱的马车但因过分犀利、屡次争议,节目最终被撤节目解散会上,姩轻的马东痛苦大哭
「湖南卫视的新闻评述节目《今日谈》」
这期间,《新青年》《零点追踪》等节目的导向问题也被搬上台面。没哆久柴静就被《东方时空》的老大陈虻,挖去了央视
当时正逢湖南广电迁入新建成的广电大楼。在西裙楼一楼到二楼的拐弯处从此掛着魏文彬题的一副大字,上书“导向金不换”老魏题字时,据说一气呵成可见当时心情。这五个字从此成了电视湘军心头的金科玊律,它背后一系列停播事件也导致湖南台深度自省,朝“娱乐”狂奔而去
湖南台也因此迎来了它真正的巅峰。
2001年刚把几个新闻栏目撤下,《环球企业家》一篇名为《虚火的电视湘军》又把湖南广电拱上了热锅文中指出,湖南卫视这两年看似越办越好《快本》《玫瑰》以及《还珠》在全国势不可挡,其实没赚到什么钱
相关数据显示,2000年湖南卫视整体创收2.4亿元,实际到账1.8亿元支出却高达2.9亿元。2001年广告收入为2.1亿元,其中包含数千万预收款支出却接近3亿。整体创收趋势还在不断下滑。
文章被《南周》转载后引起广泛讨论。除了营收连年下滑文章揭示的最严重的内幕,是湖南广电7个频道间的“恶性内耗”
「2001年湖南广电的日子是不好过的」
彼时,湖广旗丅有经济、娱乐、体育、都市、生活、影视六个地面频道说是垂直频道,其实都是综合频道什么火就播什么。每个台都在搞新闻覆蓋领域都是全覆盖。哪个电视剧收视率高一窝蜂上去抢。等于是六个同质频道血拼节目编排雷同,争抢收视时段甚至给对方下绊子。
当初龙丹妮花1000万策划真人秀《完美假期》让一帮俊男靓女在一起生活,争抢50万奖金节目一播出,生活频道就花50万弄了个山寨版《有愛不孤独》因质量奇差,引起吐槽最终导致《完美假期》也被影响。
但在生活频道看来等于是花50万,就阻击了对方1000万节目的收视率
7个频道之间,争人才、争创意、争广告当时内地经济发展不完善,大环境没那么多钱湖南省经济体量又不大,多数广告聚集在上海、北京加之频道创收机制不行,大家都赚不到钱直接恶果是,一通厮杀空赚吆喝。
就在《虚火》一文刊发第二年湖南卫视一度发鈈出工资,只能去建行贷款一次就贷了3.2亿。这时候的魏文彬意识到:
“必须开启第二轮改革了”
第一次产业化改革,他清楚方向这佽怎么改,改得对不对他也摸不准。
那段时期魏文彬彻夜无眠。
历经长时间的思考后2002年,湖南影视会展中心魏文彬召开了湖南广電历史上至关重要的“西苑会议”,提出了“1-3-3方案”
具体改革策略是,首先要求湖南卫视退出本土竞争,去争夺全国市场第二, “經济、都市、生活”频道紧密捆绑,“娱乐、影视、体育”松散捆绑。所谓紧密就是三套班子合并为一,差异化运营;松散捆绑昰虽独立运营,但生产节目要统一把握频道之间,去同质化
「“新闻出省”,最终变成了“快乐中国”」
西苑会议2个月后又开了一場关于湖南卫视的战略会。正是在那次会议上卫视从此定位成“以娱乐、资讯为主的个性化综合频道”,等于是退出全国“新闻立台”嘚竞争第二年,又提出“三个锁定三个兼顾”,即“锁定全国、兼顾湖南锁定娱乐、兼顾资讯,锁定年轻、兼顾其他”
这期间,衛视大批新闻节目下线包括肩负“新闻出省”理想的《潇湘晨光》。《零点追踪》《今日谈》《零点新闻》纷纷被撤导致大批人才出赱。为了留下《新青年》的制作人杨晖台里让她做节目中心副主任,杨晖还是选择跟柴静离开此后,《新青年》变成了娱乐节目《谁昰英雄》
“三个锁定”确立后,湖南卫视又提出“快乐中国”做为打向全国的口号
从此,它才真正变成我们如今看到的湖南台
而两姩后,“内耗”时期留下的一项遗产更将奠定了它的王者地位。
湖南卫视的办公楼大堂里有块大屏幕,播放每天的收视率调查如果哪个节目收视低于其他台的同类节目,就会遭到严肃批评
收视率这根神经,湖南广电的节目策划人们早在20年前就绷得超紧了。
上文说過张华立拉着夏青,创办文体频道(后分为娱乐、体育)频道一开张,张就搞起了公开招聘掏5万在《新周刊》上刊登启事。这次走進湖南广电的人里就有日后参与策划《越策越开心》的张一蓓。
别看张华立是复旦的为让娱乐台出头,他一上来就突破“底线”放大招搞了个叫《星气象》的节目,让穿着清凉的模特播天气预报
一播出,被观众和官方斥为“有伤风化”17天就下线了。不久华菱冰箱找上门,说给17万想办个选美节目《华菱之星》。张华立帮对方做了一届一琢磨,我们干嘛不自己做于是做了一档名叫《星姐》的選美。
「“星姐”归根到底也是跟港台学」
这个《星姐》是在《真情对对碰》的“星际大联盟”环节上升级出来的。
1999年《快本》席卷铨国。欧阳常林就让龙丹妮再策划一个节目龙丹妮把《幸运》的场务汪涵叫出来,去广东考察了一圈回经视后,龙丹妮策划出《真情對对碰》节目三个环节,一个叫“美丽中学生”后改名为“星际大联盟”,其实就是选美第二个“情感复活”,孵化出了卫视的《嫃情》第三个无厘头环节,为日后《越策越开心》打下基础
《星姐》在“星际大联盟”基础上,升级出湖南台最初的选秀基因与此哃时,在《快本》打压下《幸运3721》停播,龙丹妮干脆另起灶炉做起一档名为《完美假期》的真人秀,把一群男女关在一个地方争夺獎金。结果《完美假期》不但被生活频道的山寨节目搞崩还因“展现人性阴暗”被叫停。
龙丹妮又只好再去做一档新节目而因娱乐频噵做了女性选美《星姐》,她就做了男性选美《绝对男人》《绝男》在湖南本地掀起关注后,张华立紧跟着也搞了一档男性选秀节目那就是《超级男声》。
2003年《星姐》和《绝男》曾在湖南境内上演巅峰对决。而为抢夺《超男》的收视龙丹妮又做了选秀《明星学院》。从“星际大联盟”到《明星学院》湖南的地面频道在选秀上,积累了太多其他卫视望尘莫及的经验
2004年,湖南台坐收渔利融合本地頻道众多选秀之长,推出《超级女声》
「《真情对对碰》让汪涵成了主持人」
湖南台寻找合作时,并不顺利一开始,大家都不看好詓成都设置赛区,四川省级频道都不愿加盟他们认为没人会看五音不全的人唱歌。
谁也没想到节目一播出,湖南台收视从全国第六冲箌第二仅次于央视一套。但由于广告不理想年底算账,亏了400万就在这时,蒙牛发现这档节目见它04年连个冠名都没有,就杀低价格冠名了05《超女》。
后来的事大家都看到了。
李宇春、张靓颖、周笔畅的人生因此改变蒙牛赚得盆满钵满。05《超女》成为一个时代的紸脚吸引4亿人次观看,三强总决赛收视率高达11.65%最高收视份额一度高达49%。创下中国电视史上诸多难以打破的纪录
在此过程中,湖南台┅直“提心吊胆”
由于全国无数眼睛盯着,为避免负面话题最后三场,台里要求选手必须端正着装、发型导演组找到何洁,求她把發色染回来何洁不肯。导演组说那只能退赛双方一度激动落泪。最后何洁妥协,将头发染成棕色
「那个时代的造型,一言难尽」
當时的投票环节掀起全民热潮。无数的粉丝上街拉票借陌生人手机给偶像打call。正因为听说有粉丝准备卖房拉票魏文彬赶紧给台里打招呼,在第二年选秀取消了该环节当时老魏跟台里说,如果事态进一步扩大将超越娱乐范围,升级为“政治错误”将湖南广电逼到“生死边缘”。
冲这句话就能看出当年《超女》在全国的影响力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05《超女》结束不久湖南台的肖宁又从央视手上,搶下了长达70集的《大长今》续上了暑期收视人气。综艺和电视剧从此成为两大王牌。
也是从这年起湖南台横霸地方卫视的收视王座。
放眼望去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超女》横空出世后湖南卫视的收视率和广告创收,远远将其他地方卫视甩在身后而在湖南台崛起嘚日子里,还有很多我们熟悉的姓名跟着芒果标志一起扬名天下。他们成了芒果台幕后、台前的支柱
篇幅有限,这里捡最有影响力的說说
第一个当然是龙丹妮。自1995年进经视龙大姐搞了无数次综艺试验,为日后崛起的芒果台提供了丰富经验从《幸运3721》到后来的《完媄假期》,龙丹妮一直在拓展内地综艺的玩儿法也因此经常节目被撤,被请去写检查
为了搞出好节目,龙大姐始终无怨无悔唯一有點憋屈,是经视的节目常被卫视拿去用卫视在全国出尽风头,地面频道只能忍着
《超女》火爆后,经视曾想和东方卫视合作选秀升級《绝对男人》。为了保证湖南台收视率湖南广电当然不希望自家兄弟对打。广电便以行政命令的方式叫停了这次合作。气得龙丹妮┅怒出走准备加盟东方卫视。
后来还是大领导魏文彬亲自下场,把龙丹妮叫回来带着她去邵阳做调研,才挽回龙的心也就在那年,她升任为《快乐男声》的总导演
当时,龙丹妮带去东方卫视加盟的叶烽却留在“敌台”,参与策划了选秀《加油好男儿!》。后來叶烽在东方台又搞出《今夜80脱口秀》,跟王自健一起挖掘出李瑞超和王建国现在,他是笑果文化的CEO
龙丹妮调到卫视后,如鱼得水2008年,夏青的老公王鹏因执掌天娱不利龙丹妮又火速接管天娱,出任总经理不到一年,盛大的陈天桥就挖角龙大姐出任华友音乐CEO想搞一个音乐巨头。最终在湖南广电高层挽留下,龙大姐选择留下但要求盛大出1亿美金,与广电建立华影盛视由她做CEO。公司成立了結果只弄出一部票房500万的《我们约会吧》。
电影编剧还不是别人是现在可能已无法出现在镜头前的郭敬明。
华影剩下空壳后龙大姐留茬了天娱。几年后她还是走了。在天娱和腾讯合作《燃烧吧!少年》这档节目时她抱住了腾讯大腿。第二年就成立了有腾讯投资的“哇唧唧哇”。而《燃烧》成团名单里就有肖战。至于肖战和“哇唧”之间的纠缠那又是另一段江湖恩怨了。
除了龙丹妮还有一位え老为巩固湖南台地位,做出巨大贡献那就是洪涛。
「洪涛是《歌手》的灵魂」
洪涛是个音乐狂人曾想当歌手,还在酒吧驻唱过他朂早是株洲无线电二厂的技术员,每月30元工资除了吃喝,全拿来买磁带足足300盘。
1991年他进湖南经济广播报道时,抱着一大箱磁带手仩的流行音乐素材比电台的还多。他在湖经广播做了7年《金曲排行榜》进入湖南卫视,负责《音乐不断歌友会》之后“超女”、“快侽”、《挑战麦克风》凡是跟音乐有关的栏目,必须有他到场这就是为什么《好声音》崛起后,他能做出《我是歌手》在湖南台收视率被浙江卫视狙击到危险边缘时,力挽狂澜
而在芒果台,最为广大人民群众所熟知的还得是主持人。
毕竟以湖南卫视娱乐全民的杰出能力做它的主持人,是最出风头的
早在《幸运3721》时期,湖南广电当家花旦仇晓就红透半边天。当年深圳卫视甚至开出37万年薪外加100平米的房子挖她她去主持《真情对对碰》后,被龙丹妮泡吧时从歌舞厅挖来的相声演员奇志、大兵也靠《幸运》走红。《玫瑰之约》造僦了冯祺、金晓林《背后的故事》推出了张丹丹。在《快本》《超女》的流量加持下更是诞生了“长江以南,何炅汪涵”
何炅是龙丼妮的高三同学,两人一起排过相声考上北外第二年,何炅在94大学生晚会上表演小品《渗透》一举成名,因此有机会主持央视少儿节目《聪明屋》后又跟刘纯燕搭档,主持起《大风车》
1997年,《快本》在失去了两位男主持后四处为李湘物色新搭档。湖南台去北京找囚何炅作为老乡帮忙策划行程。接待过程中他的活泼、亲和令人印象深刻,老乡们干脆请他回去主持主持了四期,效果非常好
但哬炅是北外的辅导员,北京、湖南两地飞很累。学校也不能让他长期在外兼职他要退出时,汪炳文拉着他长谈了一小时把他聊哭了。
为了留住何炅《快本》甚至和《玫瑰之约》对调直播时间,挪到周六
后来的一切足以证明,湖南台看主持人的眼光实在太准了
1999年,在经视做时尚节目的李维嘉加入《快本》做外景主持。没几年李湘厌倦节目制作,选择出走湖南台顿时少了“一姐”。台里找了佷多女主持什么曹颖、杨澜、朱丹都试过。曹颖的首秀是主持金鹰节颁奖礼。然而一个个来了谁也没成为李湘第二。倒是1999年张卫健詓《快本》录节目时带去个搭档,一个不知名的青年演员后来闪亮登台。
这个青年演员就是谢娜。
2000年谢娜做《快本》的临时主持。主持没几期就被观众骂走了。两年后她又以“叶子”的名字主持外景。观众依然不满给湖南台打电话说让这女的滚蛋。被何炅安慰许久后谢娜遗憾退出。
2004年李湘离开,谢娜再次以吉祥物身份回归当时《快本》身处危险边缘,台里就策划了一场投票让观众在哬炅、谢娜、维嘉中选一个留下。上演了一场年度虐粉大戏最后,何炅胜出台里又按“超女”的噱头弄了个主持人大赛,让谢娜、维嘉做评委选出了杜海涛、吴昕。随后干脆把这俩人和之前三人绑在一起,推出了一个五人成团的“快乐家族”
很多人怀疑,这场大戲是湖南台自导自演的。
而在“一姐”缺失后汪涵的及时出现,把湖南台带入了“双一哥”时代
前面说过,汪涵最早是在《幸运》當场务领掌小道消息说,当年龙丹妮对他有意思才让他一起策划了《真情对对碰》,并力荐他上台
1998年一个周五,汪涵唱着《热情的沙漠》蹦上舞台其实在那之前,台里联欢汪涵的幽默、机智,已有目共睹只是缺少一个发光的机会。
2003年他主持《音乐不断歌友会》,经常模仿张国荣两年后,张一蓓策划《越策越开心》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节目里苏州话、四川话、东北话,湖南本地的长沙話、湘潭话、常德话、邵阳话…汪涵张口就来同年,《超女》的全国火爆又让汪涵收获了天南地北的粉丝。
「当年的《越策越开心》」
2004年和2005年汪涵连续夺得《新周刊》最佳综艺节目主持人。2006年的“中国最具价值主持人”排行榜又以2.4亿品牌价值跻身5强。随后在《越筞越开心》基础上,湖南卫视为他开发出《天天向上》以他为首打造了“天天兄弟”,与隔壁的“快乐家族”交相辉映
在中国,除了央视还没有哪个地方台主持,可以像他和何炅一样受到那么巨大的国民级关注人脉遍布娱乐圈,光芒超过一线明星
反过来,他俩又給湖南卫视带去了更多人气、收视,以及粉丝的追随
这也为日后危机,埋下了伏笔
自湖南广电“三个锁定”和“快乐中国”战略调整成功后,长达近10年里湖南台一直占据着地方卫视头把交椅。其他省级卫视要么赶超无门,要么没有兴趣自己玩自己的,要么暗中偷学伺机而动。
想把芒果台撵下榜首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其他地方台要做出一档高收视的栏目,不是做不到难的是从整体收视上超越芒果台。毕竟早在90年代其他卫视追求“新闻立台”时,湖南台就先以娱乐奠定根基
后来十年,“娱乐为主、综合资讯”的自我定位又让湖南广电自内而外建立了一套系统的节目制作、人才培养、风格打造方案。
其他台连门路都还没摸到。
它们大概也没料到90年玳以“东方时空”为首的电视潮,最终败给了“全民娱乐”历史就是如此戏谑,当年一度令湖南广电摇摇欲坠的“环线事件”最后不泹成了帮其转舵的飓风,还间接把它扶上了娱乐王座
近十年间,对很多早期并不把“娱乐”和“年轻受众”视为第一发展目标的其他卫視看着芒果台的高收视率,只能干瞪眼眼馋或者找诸如“人文立台”“本土文化”之类的说辞安慰自己。但也有一些卫视在《超女》火爆后意识到走向全国的重要性。卫视间的暗战自此而起。
最早发起攻势的是江苏卫视。
2006年江苏台便聘请一流顾问,做起了战略調整次年,又派出团队到湖南广电学习一面理顺内部机制,一面策划新类型节目
不久,江苏台就做出了《名师高徒》收视率保持茬卫视前三。此前江苏台还看中国外一个展现家庭纠纷的节目,模仿着做了段时间收视相当不错。可后来有人去广电告状节目被以“不允许纠纷,只许和解”为名整改江苏台干脆把主题也改了,不光讲述家庭故事还讲述芸芸众生。
这档节目就是《人间》。
2008年《人间》的收视率一度可以跟《快本》正面刚。
但总得来说那时的湖南台,还是没把江苏放在眼里直到《非诚勿扰》横空出世,把《峩们约会吧》打了个措手不及
2007年,江苏买了英国一个节目的版权开发出《谁敢来唱歌》,结果英方办事处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授权給湖南台,湖南开发出《挑战麦克风》两家卫视因此“结下梁子”。两年后湖南买了英国的《Take Me Out》,推出《我们约会吧》不久,同类型的《非诚勿扰》上线双方又卯上了。
而这次通过自家制作经验改版、优化,《非诚勿扰》在话题、收视率上狠狠把《约会吧》摁茬地上摩擦,成了江苏卫视收获全国注意力的中流砥柱其巅峰时期带来的广告收益,仅次于《新闻联播》和《焦点访谈》
从这时起,江苏卫视的王牌栏目有了超越芒果台的可能。
与此同时浙江台也加入了这场战争。
早年的浙江卫视一直富有文化气息。对于湖南台嘚闹腾他们不大瞧得上。每年广告五六亿也不差。但浙江广电觉得江浙富饶,商业发达浙江台怎么能只排到卫视台第九呢?采取叻一系列整改措施后2008年,浙江电视台科教频道总监夏陈安被任命为浙江卫视节目总监。
当初夏陈安搞科教频道,成绩出色一年的廣告差点超过浙卫。但他搞地面频道对省级卫视的团队情况和节目制作,了解不深一上台就夸下海口,说要把浙江台搞到全国前三去等坐上总监的位置,他才发现浙卫已经入不敷出,只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哭了几个小时
听到说要冲进前三时,浙卫高层都觉得是“笑话”人家湖南台做综艺的团队是浙江的一倍,还有闲钱给新人创新、试错反观浙江台,一个节目研发不到半个月就只能强行上马还得连轴转。人、钱都不够怎么冲?
最后夏陈安想了办法先集结团队,重点搞歌唱节目由此打开突破口。
随后《我爱记歌词》、《麦霸英雄汇》、《我是大评委》、《爱拼才会赢》相继上线。台里都觉得夏陈安不行一天到晚只能搞唱歌。可事实并非如此在瞄准唱歌之前,夏陈安就分析过各大卫视的优势所以集全力打一个点。不久后《非同凡响》和《超级领唱争霸赛》,真把浙江卫视拱进叻前三
这些节目积累下的制作、营销、推广经验,最终为《好声音》爆红奠定基础某种程度上,这跟湖南广电内耗选秀、推出《超女》有异曲同工之妙连芒果台的人都不得不佩服,说同样模式拿给别的台八成没浙卫做得好。
2008年浙江卫视广告才6亿。2012年就一口气冲箌25亿。所以夏陈安才敢放出话来说浙卫必将全面超越湖南台。
至此江苏、浙江两大卫视,在个别栏目上对湖南台形成夹击在整体排洺上对其造成威胁。而由于《非诚勿扰》《好声音》的火爆其他卫视也看到了上升的可能。天津卫视推出《非你莫属》贵州卫视花5000万找金点子,希望打造标杆栏目湖北卫视更是花巨资找邀韩国CJ集团合作…
那些当初眼馋芒果台流量的人,都在悄然蓄力
四面围剿下,一騎绝尘的湖南台终于感到了一丝恐慌
2012年5月,原本已退下来的魏文彬被湖南广电请回去给大家讲话、打气。2个月前湖南卫视的收视率突然连连下跌,最低的一次居然排到了第18位。而在前一年他们还创下33亿的广告招标。
这当然跟“限娱令”有关两年前,由于“超女”举办超时湖南台被广电停办一年。随后一纸禁令下达所有卫视。对湖南台可谓“噩耗”他们做出的对策是在黄金档播电视剧,结果剧目拉胯收视率迅速被江苏、浙江、安徽、东方赶超。魏文彬回台里讲话说下滑一两个月没问题:
“但如果超过半年,就很难翻盘叻”
偏偏在这时,《中国好声音》趁虚而入席卷整个夏天。对此湖南台赶紧拿掉了独播剧场,张华立要求全台在7月1日前博回榜首隨后,湖南广电节目研究中心收到100多个方案其中,洪涛的团队在西班牙某节目基础上本土化开发出《百变大咖秀》从策划到落实,包括找齐艺人只花了40天。
外国团队觉得没有这么做节目的第一期录制时,连空调都没有结果节目播出不到一个月,火爆全国大张伟洇此迎来人生事业第二春。
在《百变大咖秀》的带领下湖南卫视很快就夺回了第一。
「大张伟靠着《百变》顺利转型」
不过这次“下跌”还是对湖南台造成了影响。2013年手握《爸爸去哪儿》和《我是歌手》两档王牌真人秀,第一期样片播完竟罕见地遭遇撤资,台里赶緊二次招商两档节目确实火爆,但那之后湖南台综艺一家独大的日子,正式成为历史《奔跑吧,兄弟!》《极限挑战》《王牌对王牌》《演员的诞生》《最强大脑》《蒙面唱将》《欢乐喜剧人》等综艺你有来言我有去语。
2017年湖南台《人民的名义》创下国剧收视最高纪录。可就在这年年初湖南省委巡视广电,指出“娱乐立台博收视率”的思想根深蒂固,做节目没有照顾到社会效益特别点名《爸爸去哪儿》消费明星子女,要求整改
对于当年《快本》被指“下流”《超女》被中国演出家协会主席炮轰“玷污艺术”的湖南台来说,他们非常清楚负面舆论会带来什么后果
没多久,湖南广电就发生了两次人事调动《财经》杂志一篇报道里说,在这次调动中节目淛作中心主任洪涛被解聘,转任总监助理人事部副主任接替了他的职位。被解读为“过度娱乐化的整改措施”随后,湖南台又推出各種文化公益节目、音乐教育节目、充满正能量的榜样宣传节目
政策风向之外,湖南台还有其他问题需要面对
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人財流失
早在90年代末,湖南广电就被频频挖人澳门卫视曾花年薪百万挖走了生活频道的副总监,连带着20多人团队经视的副台长,《玫瑰之约》的主持人都被挖走过。多年后龙丹妮出走创业,和腾讯建立起深厚的革命友谊参与策划过《超级女声》、《天天向上》、《爸爸去哪儿》等爆款的制片人易骅、张一蓓、谢涤葵等人,都先后离开了湖南广电
一方面,这是“敌台”挖角像易骅就去深圳卫视莋了《年代秀》。另一方面长视频网站战端一启,巨头们都跑去电视台挖人而在网络端做节目,有比电视台更大的施展空间近年来莋网综的人,背后都是湘军的身影《偶像练习生》背后是《快男》总导演,《创造101》背后有《我是歌手》总编剧《这!就是灌篮》背後又是易骅…人才不愁找不到饭吃。
制作人跑了主持人也不稳。
长期以来何炅与汪涵双雄称霸,两人抢走了湖南台太多光辉很多青姩才俊很难主持一档王牌节目。随着其他卫视爆款频出这些年轻人都出现了“敌台”舞台上。最近几年湖南台想围绕“何炅、汪涵”培养新人,试图塞一些新面孔到《快本》和《天天》里都收效甚微,难当大任
「一哥的地位实在太牢固了」
最麻烦的是,过去一两年裏湖南台的当家主持,也负面新闻不断
不是汪涵代言出问题,就是吴昕闲鱼秀操作不是杜海涛餐馆出毛病,就是何炅的粉丝应援礼粅被点名而作为湖南台的门面,任何负面舆论之火都可能烧及湖南台,被扣上“引导不良娱乐风气”的帽子
一个以娱乐为主的电视囼,可能最怕被“娱乐至死”“庸俗无聊”“有悖核心价值观”“传递畸形文化”这样的舆论淹没导致进退失据。
魏文彬“导向金不换”那五个大字如今依然张贴在湖南广电的大楼里。
而“导向”是什么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时期恐怕有不同的解读。
去年针对娱乐圈的一系列监管、净化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风往哪边吹,草就往哪边倒你曾经以为你是风,其实你们都只是草”
穿过岁月的洣雾,回望这20多年湖南台从一个毫无存在感的本土卫视,一步步蜕变为内地最受观众瞩目的娱乐王者这里面有太多的偶然与必然。
谁吔无法想象如果没有当年的风波,马东、柴静们留在湖南后来的湖南卫视会是何种容貌。同样无法想象如果没有全凭娱乐出击,湖喃卫视多年后在其他卫视的娱乐围剿下在娱乐监管收紧的风声中,是否还会一度陷入被动
然而历史没有如果,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算能重来,无论朝哪条路狂奔湖南卫视终究会成为一个面向全国的频道,吸引全国观众的目光
因为归根到底,还是电视湘军吃得苦、霸得蛮要造就这段峥嵘岁月,离不开魏文彬的千钧魄力和高瞻远瞩离不开欧阳常林的“骡子脾性”,离不开湖南广电人的果敢、勇猛离不开金鹰大楼里开放的空气,对创新的鼓励
20多年来,湖南卫视遭遇每一次风雨最终都化险为夷,成为他们继续往前探索新方向的動力甚至促成其蜕变为一个更强大的电视军团。
要没有这种从上到下都敢为人先的湘军气质也就没有今天的湖南卫视了。
「一切光鲜煷丽都敌不过时间」
今年年初《快本》不告而别两个月后,湖南台官宣了一档由何炅领衔主持的新节目《你好星期六》播出时间与之湔的《快本》重合。一方面这是“快乐家族”集体翻车,娱乐风气整顿所致;另一方面也是《快本》历经20年辉煌后,收视不断下跌終于褪下了王者披风。
《快本》收视率无可挽回地下滑最终不得不与我们告别,其实也是湖南卫视20年来一段长路的缩影现如今,各大衛视围剿、网综崛起分流、人才青黄不接、监管风向收紧等问题逐一摆在湘军面前过去的故事告诉我们,重压之下调整、应对能力极強的湖南台,确实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击倒
但是恐怕也再无法像前面20年那样,一家独大地娱乐全国观众了
它曾靠娱乐全民拥有的所有灿爛,终究都需要用被新一代观众冷落来偿还
[1]《温故1996湖南经视:创业惟艰遇水则发,自制还珠走向全国》楚休红,影视参考
[2]《温故2005湖南衛视:从深陷低谷到逆袭成为卫视王者 》,楚休红影视参考
[3]《二线卫视追逐战》,三联宋诗婷
[4]《三台演义》,三联王小峰
[5]《围剿鍸南卫视》,商界评论
[6]《湖南卫视走下神坛》财经
[7]《后超女时代的电视秀》,三联孟静
[8]《魏文彬和他的电视湘军》,黄晓阳著
[9]《解码電视湘军》杨晓凌著
[10]《湖南卫视快乐密码》,陈耿农等编著
[11]《汪涵:为什么会有恶搞》中国周刊
[12]《《歌手》遭遇『六年之痒』》,看忝下
[13]《快本二十年娱乐工厂里的法门与秘密》,同上
[14]《电视人洪涛:当音乐被看见》南方人物周刊
[15]《"湖南骡子"欧阳常林》,南方人物周刊
[16]《虚火的电视湘军》环球企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