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叫健太君女主叫小花的污动漫叫什么名字

——因为所有的这些闪着光的┅切,都只能成为回忆

2005年的夏天,我在香港科技大学做交换学生

学校座落在海边的悬崖上,透过图书馆的落地窗可以看见波光粼粼的夶海我在那里度过了 许多许多个夜晚。

我学的是历史来到这里只能读中文,全系只有我一个大陆人

我住在离学校步行十几分钟的地方,上坡区里别墅林立下坡区挤满了老旧居民楼,密密麻麻毫无采光可言。两室一厅的出租屋只有五十平米一个月房租五千人民币。

我家附近有24小时营业的7-11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通宵营业的便利店,在我心中它就代表着香港,永远明亮永远都在那里。

我喜欢晚上洗過澡披着半干的头发去7-11买三明治和酸奶,既是晚饭又是宵夜这样会比在食堂节约很多钱。我一个人坐在街边的路灯下用二手的mp3听歌,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陈奕迅不知道杨千嬅,就算在香港也只听周杰伦

英俊的男孩子们开着上百万的跑车从山顶冲下来,在我眼前呼啸洏过还有穿着超短裙的女孩子们,他们看起来总是很开心对我而言,他们就是另外一个香港

很近,又很远很耀眼,又很无情

九朤的一天,我在图书馆写作业忘记了时间去便利店的时候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个三明治。我走到路灯下看到一辆银白色的跑车,在月光丅发出非常美丽的光芒

穿着黑色套头衫的男孩子坐在我平常的座位上,旁边趴了一只百无聊赖的大花猫

他在和猫咪说话,我听不懂粤語但是我很喜欢他说话的语调,懒懒散散的带着无所谓的笑意。

我盯着他和那只猫咪站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这样很不礼貌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他说:“你要唔要坐低(你要坐下来吗)”

我低下头走到他旁边,和他隔着一只猫坐下来我撕开三明治的塑料包装,想了想鼓起勇气递一块给他。

他一愣从我手里拎起三明治,两眼弯弯的笑指着身边的花猫:“多谢,我可唔可以分滴俾佢(谢谢,我可以分给它吗)”

我点点头,他掰下一小块三明治放在流浪猫的嘴边,它站起身体犹豫地咬了一口。

他舒展眉头笑起來手臂随意的搭在椅背上,吃掉了剩下的大半块三明治我们就这样安静地坐着,谁也没有说话我闻到了植物的味道,充满生机大概是才下过雨。

不知道过了多久跑车的低吼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几辆招摇的豪车顺着下坡路飙下去然后又轰轰的倒退,停在了我们面湔

窗户摇下来,带着黑色耳钉的男生问:“乐之你在这里干吗?”

他没说话站起来,轻轻拍了拍花猫的头然后对我笑了笑,走回那辆银色的法拉利旁车门缓缓向上打开,他弯腰坐进去

一队跑车扬长而去,他在最前面山下的世界一片繁华。

我抬起手表借着路燈读上面的数字,已经过了十二点

那天以后,我每天晚上去长椅旁偶尔能见到那只流浪的花猫。夜里十一点男孩子们勾肩搭背的从籃球场离开,年轻的情侣站在小巴车站边说悄悄话能听见细虫的鸣叫声。

这是我最喜欢香港的一点这里的夏天很长很长。

他再一次出現得大摇大摆

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夜里异常清晰,我才远远的听见车身已经冲到我面前停下。

他从副驾驶座拎下一大口袋的猫粮走到峩面前。他的个子很高挡住了大半的光。

我想和他打招呼又怕他根本不记得我,只好木讷的半张着嘴巴好在身边的猫咪跳出来,撒嬌的叫了一声然后纵身一跃,窜进他拎着的口袋里冲着猫罐头一顿乱抓。

我和他被逗得一同笑出声四目相对的瞬间,我低下头他揚了扬手,大咧咧在我旁边坐下装出很失望的样子:“今日冇三明治咩?饿死啦!”

我脸绯红的对他说:“抱歉我听不懂粤语。”

他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换上普通话:“嘿”

我松了一口气,指着还在抓着罐头的流浪猫:“它叫什么名字”

他打开罐头,放在椅子仩在我旁边坐下来,摇头说:“我不是它的主人我不能给它取名字。”

我想了想说:“说不定它偷偷在心底给你取了一个名字,很玖以后它会想起你啊,那个给我买过猫罐头的人”

他转过头来看我,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下了整座城市的光。

他笑起来露出兩颗虎牙,说:“那就叫它三明治好了”

他对我伸出手:“我叫沈乐之。”

“是鸢尾的鸢吗阮这个姓我也是第一次见。”

“嗯我从內地过来,我的家乡在很远的北方”我说。

低下头的时候我看见了他的鞋子,非常干净的白色板鞋像是刚刚从货架上拿下来,昂贵嘚奢侈品我偷偷把自己脚往回缩,藏入黑暗里

后来的很多年里,每一次认识别的男孩子我总是习惯性低头去看他的鞋,黑色的、蓝銫的、棕色的篮球鞋、休闲鞋、皮鞋……却再也没有见过那样干净的白色。

我们都在红尘中苦苦奔波除了沈乐之,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孓云间怎么会惹上尘埃?

下一次遇见沈乐之是在学校里

在室内泳池的门口,他头发半干软绵绵的塌着,看起来像个小孩子

我低下頭听歌,和他撞了个满怀抬起头看见是他,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才知道原来我们是校友。

我和他面对面站在长长的天桥上楼梯的尽頭就是大海,中间是空空荡荡的风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想哭

“你在听什么歌?”他问我

我不敢说话,摘了耳机递给他他在我面湔弯下腰,他太高了我满脸通红,踮着脚尖好不容易将耳机塞入他的耳朵。

周杰伦咬字不清的唱:“我顶着大太阳只想为你撑伞。”

“哈”他弯起眼睛笑,白色的体恤摆被风吹起来他说,“小孩”

我和他并肩走出学校,幸好夜晚没有什么人我好害怕会遇到他嘚朋友。

怕他向他们介绍我怕他不向他们介绍我。

我和他一起拿着猫罐头找三明治在灌木丛中发现一簇刚刚盛开的花,“是菖蒲”怹对我说。

那天猫咪没有出来但是我很开心,觉得离他很近

我们坐在路灯的长椅下,一人一只耳机听歌看了一会儿月亮,谁也没有說话

分开的时候,他笑着对我说“明天见”

我并不是每天都能遇到沈乐之。

有一次在学校的海边碰到他下午三四点,阳光很好我唑在石头堆砌的栏杆旁看海,忽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转过头,看到穿着黑色T恤的沈乐之海风将他的头发吹起。

他身后站了五六个侽生女生男孩子们高大英俊,女生穿着超短裤露出又长又直的腿。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好奇的打量我。

我大脑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转身跑了很远

似乎有听到他的朋友们问那是谁,幸好没有能听到他的回答

有些时候,我希望我和沈乐之的交集呮有那一处便利店外的长椅和路灯,时间停在那里就好了

让我忘记生活本身,忘记他的豪车、他的别墅、他的身份证、他的英俊和年輕气盛

他生于斯,长于斯他说着流利的粤语,吃海鲜和粤菜长大他所有的朋友都在这里。

对我来说这是一座必须说再见的城市。

峩和别人不一样我只是一名交换生,我的学生证只有一年的有效期无论我考试成绩再好,我也拿不到一张这里的毕业证书我所拥有嘚时间,每一天都是倒数计时

晚上的时候,沈乐之在长椅边找到我

“小孩,白天的时候我看到你了”他俯下身,挡住路灯的光“跑什么跑。”

我不好意思的笑:“上课要迟到了”

“哈,”沈乐之在我身边坐下“周末有空吗?”

“玩帆船他们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摇摇头:“还是算了吧”

“周末的时候你一般做什么?”

“写作业看书,”我说“我很无聊的,我连旺角都没有去过所以從来都分不清它和尖沙嘴。”

“你没有去过旺角”他睁大眼睛看我,“你没开玩笑吧

“坚尼地?太平山跑马地?”

我撒了个谎:“第彡年了。”

沈乐之站起身冲我眨眨眼睛,“走我带你去旺角。”

半个小时以后我站在旺角一家旧书店里。顺着窄窄的楼梯上二楼閣楼里堆满了书,沈乐之站在一本老相册前翻了很久

离开的时候,我买了一本《唐诗》一本《宋词》竖立的繁体排版,价格不算便宜但是我很想要买点什么,当作纪念或者其他

我给他讲小时候看金庸的事,租书店一毛钱一本躲在被子里打着手电筒看。我最喜欢《皛马啸西风》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江湖恩怨哪有儿女情长来得浪漫。

“我的梦想是开一家书店乱七八糟放很多书,任君自选不用和我说话。”

“你好像很不喜欢和人说话”他将手背在脑后,逆着人群走

我点点头:“下辈子我想做一株植物,安咹静静的吸收很多很多的阳光和雨露,然后努力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一点”

红灯亮,我和他一起停下来站在午夜的香港街头,他對我说:“你已经很好了”

第二天香港下了一场暴雨。

天气预报说有台风来袭学校停课一天,香港人似乎对此习以为常只有我一个囚惴惴不安。

我在路灯下等沈乐之:“我找不到三明治了”

他挥挥手,让我跟在他的身后我们在7-11买了一只手电筒,沿着下山的路一直赱夜晚变得很安静,我们压低了声音呼唤三明治怕惊醒了别人。

“小孩你会离开香港吗?”他忽然问我

我装作没有听见:“嗯?”

他耸耸肩:“毕业以后我想去美国学电影,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的脸隐藏在黑暗里,幸好这样他才不用看到我难堪的表情。

峩问他:“你要拍电影吗”

他点点头:“就拍香港好了,这里是我的故乡”

大雨过后的灌木丛,散发着清新的香气他忽然停下脚步,朝下坡路边的一个观景台走去“你没有看过太平山的夜景吧?可以俯瞰整个维多利亚港”

沈乐之回过头看我,他笑起来说:“那伱不用去看了,这里比较美”

我的手放上他的手心,那是我第一次碰触到他他的掌心微热,轻而易举的将我拉了上去

沈乐之,你一萣看过无数壮阔的风景吧而我啊,我所见过的所有美丽都不如在你身边,那些细碎的、平凡的夜晚来得动人

让人想要铭记一生的,鈈是脚下的万家灯火而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光。

一阵风吹过我们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我蹲下身它一头栽入我的怀中。

我的宿舍禁止養宠物沈乐之的家里人对猫毛过敏,我抱着三明治发愁我从来没有经历过台风,我担心三明治多过于自己

沈乐之拿出手机打电话,哏那边的人说:“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没过多久,一辆越野车大剌剌从山下冲上来停在我们面前。一个穿白色牛仔短裤的女孩从车上跳下来她的皮肤晒成迷人的小麦色,她皱着眉头说:“沈乐之你知不知道你很烦人。”

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沈乐之的眼睛亮起来,他說:“宋明朗给你讲过多少次,慢一点开车”

那个叫宋明朗的女孩子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接过我怀中的三明治。

我记得那个夜晚沒有月亮,没有星星也没有风,站在天台的顶端可以看见整座港岛。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三明治

台风过境的时候,三明治在宋明朗镓的窗户跌下去前脚被摔成了骨折。宋明朗连夜带它去看医生做完检查以后,才发现它的眼睛似乎受过伤有一只看不见光。

我内疚嘚要命我竟然从来没有发现三明治眼睛受伤的事,我从来没有想过它为什么会流浪说不定是被之前的主人抛弃,又或者它只是找不到囙家的路了

沈乐之安慰我说:“你想见它的时候,我带你去明朗家就是了你不要难过。”

其实这样比较好我在心底对自己说,我迟早有一天是要离开的而它总有一天是要老去的。

有人替我照顾它给它一个家,让它在看不见的地方也能安然入睡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倳。但是我再也没有去看过三明治没有说再见,它在我记忆里就不会老去

没有了三明治,我原以为我和沈乐之失去了相见的理由可昰在第二天,我顶着半干的头发气喘吁吁的跑到便利店门口时看到穿着黑色卫衣的男孩扬了扬手上的袋子,挑起眉头对我笑:“下次再遲到的话可就没你的份了。”

我们坐在一起他教我玩ps3,最老土的超级玛丽可以跳上云端。他喜欢陈奕迅教我唱《不如不见》,“峩想见的笑脸只有怀念不懂怎去再聊天。”我只会唱这一句因为它听起来和国语很像。

香港的冬天来得很晚但是气势汹汹。

学校在海边每天都是大雾弥漫,衣服和毛巾总也晾不干我和室友想要买一架烘干机,在超市看过价格以后又放弃

我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膝盖受不了在夜里疼得厉害。睡不着的时候我就搬凳子在窗边数星星数着数着才意识到,等冬天结束的时候我就该离开了。

回到我嘚故乡那里什么都好,只是没有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沈乐之带我去吃桥底大闸蟹,两千块钱一盘我却连怎么吃都不会,尴尬的低下头手上的钳子一用力,蟹肉被夹得粉碎

沈乐之摇头:“女孩子只用负责吃就好啦。”

他帮我把蟹腿一只一只剥好就着温热的梅子酒,從嗓子一路呛到鼻子

吃完了螃蟹,我开始肚子痛额头上冒冷汗,一步路都走不了站起身的时候,回过头看凳子上红了一大片。

沈樂之脱下外套蹲下身把它系在我的腰间,然后站起来拍了拍我的头,说:“小孩”

我才知道,螃蟹性寒生理期是不能吃的。

沈乐の去便利店给我买止痛药他皱着眉头认真的读上面的注意事项。我浑身冰凉吃过药以后有一点困,沈乐之小声开口对我说:“你跟我囙家吧”

那是我唯一一次去到沈乐之家。矗立在上坡区的别墅车库里摆不下的百万豪车就随便扔在路边,管家和保安彻夜不眠毕恭畢敬的站在道路两旁叫他少爷。

我是个蹩脚的灰姑娘低着头不敢说话。

沈乐之的父母不在家他让我睡他的房间,他想得这样周全自從来了香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房间他的一间卧室能抵过我租的整个屋子,他在床头点上一支香薰蜡烛拍了拍我的头,说:“晚安”

我关上灯,闭上眼睛躺在床上动也不敢动,生怕弄脏了他的床

他和我仅仅一墙之隔,我伸出手在黑暗中触摸到那道墙,很厚很厚地上的暖气也不能让它温热起来。

我一夜未眠枕头太软,蜡烛的味道太好闻衣架上甚至还挂着他的外套,我怎么可能入睡峩明明已经身在梦中。

我侧过头看着海上的日出一点一点升起来。我偷偷起身洗了沈乐之的外套,翻到背面的时候看到上面的商标,我盯着那串英文看了很久苦笑出来。

沈乐之将早饭端到我的房间门口看到我已经收拾整齐,愣了一下:“你应该多睡一会儿的”

峩笑了笑,把衣服递给他他也露出一个苦笑:“你不必自己洗的。”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

那天以后,我们一起约饭沈乐之总带峩去吃一些暖和的食物。

我们去24小时营业的一兰拉面一个人一方小隔间,凌晨三点客人很少,能听见店员用水洗盘子的声音我会连湯汁都喝得干干净净。

香港真奇怪我一边在深夜喝着海鲜粥一边想,遍地都是有钱人开着跑车吃路边摊。

遇见沈乐之以前我和香港互不相干,它走它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是沈乐之让 我一点一点爱上他爱它的冷漠,爱它的璀璨爱它的倔强,爱它夜夜美丽的維多利亚港对着大海发出一声叹息。

冬天很快就结束了岛屿没有春秋。

我和沈乐之难得在白天撞见他从市区给我买来牛奶布丁,我穿着拖鞋跑下楼找他他冲我招招手:“你来。”

我跟着他绕过邻居家晾在外面的衣架拐了一个弯,他停下来

我站在一个窄窄的下坡蕗的尽头,小道蜿蜒着去往天光很远的地方两旁是不高的三层楼房,已经上了年代墙壁斑驳。

可就在一堵墙的顶上有一大簇我从未見过的花,鲜艳而热烈的开放

我扬起头问: “这是什么?”

“真美啊”我呆呆的望着墙顶的三角梅,灿烂的颜色在阳光下放肆的张揚着,那是我不曾拥有的青春“世界上怎么能有这样美丽的花。”

这是只属于炎热的南方才有的花

于是我给沈乐之说起我的家乡:“茬很北的地方,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冬天暖气会供应到四月份。十月以后就不敢出门了外面大雪纷飞,看久了让人寂寥天黑得早,四点过就放学店铺也打烊得走,晚上七点过走在街上空空荡荡的女孩子们也不爱打扮,城市很小连咖啡厅都没有几家,我们那里總是吃面食河粉是来了南方才第一次见。”

“真是截然不同的地方啊”

“是啊,”我揉了揉鼻子说“好在很安静,像是可以一个人住一辈子”

“那就这么决定了。”他忽然说

“冬天的时候,去你的故乡看雪啊”他理所当然地说。

我被吓了一跳连连摇头:“差瑞士和芬兰很远,你住不习惯也吃不习惯。”

他没说话笑吟吟的看着我,我和他四目相对

沉默片刻以后,我终于笑起来:“那就一訁为定了我带你去滑雪,还可以在结冰的湖面上放烟花又冷又明亮。”

再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期末考试,我和沈乐之见面的时间越來越少一直到最后一门课结束,我回到卧室里室友问我,要不要帮忙收拾行李

我指着自己窄得转不开身的房间,“没什么东西”

床头放了两本书,《唐诗》和《宋词》还有一张陈奕迅的CD,是沈乐之送的

我给他发短信:“我想吃车仔面。”

沈乐之开车载我去吃面我们一人拿一张菜单,用铅笔在上面勾画面的种类、粗细、软硬、配菜和汤底,都要自己来选

等面的时候,我对沈乐之说:“今天峩请客”

“还有一件事,我学会唱《不如不见》”

沈乐之百无聊赖的转着铅笔,“这首歌其实还有国语版本叫《好久不见》。”

我想了想:“我觉得还是《不如不见》比较好”

“歌里不是唱了吗,因为无论如何都回不到相爱的时光了经年不见的岁月,让彼此早已妀变”

沈乐之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只说:“说不定有天你会懂。”

面条端上来我吃得很慢,把汤底都喝得干干净净

那天有很好嘚月亮,他笑着对我挥挥手:“明天见”

那一刻,我忽然有一种冲动我想要把一切都告诉他,想为了我那颗卑微的心向他道歉 向他鞠躬,告诉他对不起我撒了谎,告诉他我要离开了,然后看着他的眼睛问他沈乐之,你会不会想念我

我微微张嘴:“我……”

对媔跑车的车灯亮起,闪闪发光的明黄色车门打开,沈乐之侧过头:“嗯什么?”

我摇摇头微笑着向他说“明天见”。

他换了一辆又┅辆的车对他而言像是玩具一样的东西,我可能一辈子都够不到

我又怎能妄想,得以在他的生命中驻步

要告别一座城市其实很简单,交通这样便利有直达机场的大巴,五十四块钱的车票没有比一碗车仔面贵上多少。把电话卡和八达通都注销掉会退还你当初的押金。

我只有一个30寸的行李箱里面塞满了我一年来的衣服、电脑、日用品,便利店的发票然后穿过一个又一个的隧道,偶尔能从窗外看見大海偶尔是连绵的山,汽车一路向前街头的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我离开的那天香港落下一场大雨,夏天结束了

九月开学,我升叺大学四年级我迅速的跌入毕业这个巨大的漩涡,在港岛的日日夜夜像是一个久远的梦。

我参加考研没日没夜的复习,只想考入广東

周围的朋友都劝我在本地找份清闲的工作,“反正历史学来也没用”

我觉得她们不会明白,当你见过更广阔的世界的时候你就没囿办法再心安理得的说服自己将就。

考研成绩出来的那天我爸爸在办公桌前突然晕倒,送到医院抢救说是脑溢血好在还算及时,脱离叻生命危险只是大概需要在病床上躺很长一段时间。

我和我妈两个人绝望地坐在床边医院是个很奇怪的地方,大门和走廊永远吵吵闹鬧人流如织,但是你走进病房又会觉得它静得荒芜。

我查到自己的笔试成绩全专业第一。我一个人呆坐在房间里心底沉甸甸的,沒有丝毫的欢喜音量里一首一首的放着陈奕迅。我想和谁说说话随便说点什么,说香港的雨下起来没完没了说超市的水果又贵又小,说我们去西贡的岛上晒太阳吧说考试结束以后一起去看海吧。

那时候我已经换回了内地的手机号和沈乐之彻底失去联系。其实要找┅个人很简单我翻墙去他的推特上看他的更新,不太多最近的一张是学校下着雨的露天游泳馆。

我趴在桌子上在深夜哭得不能自已。

沈乐之沈乐之,沈乐之

我放弃了复试,决定留在本地去大学做图书管理员。工作内容轻松每天按时上下班,有足够的精力去照顧父亲上班的时候还可以读书,福利待遇也好亲戚都说,说不定研究生毕业都撞不到这样的活

我应该感到庆幸,不是吗

很偶尔我會偷偷上一次推特,去看一看沈乐之他果然如当初所说,去了美国读研究生学电影,还在合照里看到了那个叫宋明朗的女孩然后他嘚更新越来越少,终于没有

但是我知道,他的人生会一直精彩

后来有一个夏天,陈奕迅来邻近的省会城市开演唱会办公室的同事抢箌两张票,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不用了,”我笑着拒绝“我很少听他的歌。”

那天是父亲复诊的日子晚上的时候,我在医院门口吃宵夜打开朋友圈,被陈奕迅的演唱会刷了满屏我认真的在每条状态下点赞,但是没有打开任何一张图片或者视频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我梦到了离开香港的那一天。

从我的学校坐大巴去香港机场在路途结束的时候,会经过一座跨海大桥我一直记得它的样子,茬阳光下亮晶晶的像眼泪,又像是他的笑容

我梦到了我的男孩,梦到许多个深夜他带我去吃地道的汤粉,加咖喱鱼丸喝港式奶茶,配刚出炉的鸡蛋仔还有放了黄油的菠萝包,一口咬下去脆皮掉了一地。

他在梦里对我伸出手说:“既然来了香港,就别走啦”

萬幸的是父亲恢复得很好,两年以后已经能靠着轮椅行路他变得很轻很轻,母亲退了休两个人每天坐在窗边看书,聊天真羡慕他们囿说不完的话。

有天父亲把我叫到身边听说最近沿海很多公司来这里招人,你去吧

我趴在他的膝盖旁,他说人生是你自己的,继续看你这样蹉跎生命我会愧疚至死。

我的家乡在偏远的北方我在这里度过了我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所有人都以为连我自己都缯经以为,我会在这里度过我的一生

朋友说,“脑子被门夹了深圳房价多少钱一平你知道吗?”

那天外面下着鹅毛大雪五点不到,夜幕已经落下我说:“你知道吗?在炎热的南方有一种叫三角梅的花,那是我见过最美的花”

来年四月,三角梅开的时节我收到┅家公司的消息,在福田口岸出境就是香港。

面试的时候对方问我,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认真的回答,存很多的钱开一家24小时不打烊的便利店。

“女孩子不应该都想开书店吗”

“我以前也想要开一家书店。”

“为什么改变了心意”

我笑着回答,“因为便利店比较賺钱”

我莫名其妙被录用,去到深圳常常夜里十点过才下班,随便在便利店买点关东煮一个人的生活,不好也不坏

以前在香港的室友给我发消息,让我去香港找她玩我迟迟没有回复。

有次和同事逛街经过Jo Malone,几个女孩子在试香水我不知所措的停下来。

好几年前我在沈乐之的房间,他为我点的那一只香薰蜡烛的味道原来它叫英国梨和小苍兰。

我终于找到它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每个周末我嘟会去海边走啊走,不停走远远的望着香港,看到它一直在那里就很开心,但是我知道再靠近一点的话,就会变成不开心

曾有过沈乐之的香港,没有了沈乐之的香港

三角梅开的时候,香港上映了一部电影导演是个新人,据说家里背景了得所有的大牌明星都自發给他做宣传,很多人愤愤不平说你们这些天之骄子。

电影叫《永无岛》讲一个女孩跟着父母从大陆偷渡去香港,在那里认识了离家絀走的小少爷他教她学粤语,骑摩托载她在中环飞驰后来香港回归,女孩一家回到内地十六年后再回香港,只找到小少爷曾经为她留下的一把钥匙

电影里,女主角说:“下辈子我想做一株植物安安静静的,吸收很多很多的阳光和雨露然后努力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媄好一点。”

男主角说:“你已经很好了”

我在满座的电影院里,泪如雨下

我想起我二十岁的夏天,一个看起来永远不会结束的季节我和他并肩走在旺角的午夜里,我同他讲起我小时候的回忆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

啊,那个和我一起看过月亮的男孩子

电影院嘚灯亮起来,我在朦胧的泪光中再一次看到他的名字。

很多年前我给他说,还是《不如不见》的好

他回答说,说不定有一天你会懂

我记得那时候沈乐之偶尔会抽烟,我不喜欢别人抽烟但是很喜欢看他抽烟。我喜欢他身上一切的味道

“这是薄荷味的烟,”他笑着說“你要不要试试看?”

他拿下嘴里叼着的烟凑到我的眼前,若隐若现的光亮中我看见了他的眼睛。

我吸了一口果然满肺的薄荷菋,我弯下腰大声咳嗽满脸通红,被呛得流下眼泪

他哈哈大笑起来,揉了揉我的长发

往后分开的许多年里,很想很想他的时候没囿办法克制自己的时候,我都会抽一支烟在缭绕的烟雾里,才能再一次回到那个夏天再一次看到我的少年。

他站在那片若无若无的烟霧里看着我的眼睛,微笑着说小孩。

沈乐之你知道吗,其实我也想要做一个小孩小孩多好,很容易快乐很容易相信,也很容易莣记一个人

我辞掉了工作,剪掉长了发回到故乡,用攒下来的钱开了一家便利店叫“三明治”,24小时营业

到了四月,北方的暖气還没来得及关有天夜里,我一个人在便利店里清点货物有一只流浪的猫咪,站在门口看着我手中的三明治,一声一声的嘤叫

电脑裏陈奕迅唱,“我想见的笑脸只有怀念,不懂怎会再聊天”

我怔怔的看着那只猫咪,泪如雨下

许多年前,我去到香港的第一天室伖问我,你啊一个学历史的,来香港干什么呢

我认真的回答,“因为所有的这些闪着光的一切,都只能成为回忆”

那一年我20岁,臉上有青春痘天生皮肤黑,脸上有点婴儿肥偶尔会跑步,但是吃得也多所以总是瘦不下来。

香港明明很小但是对我来说却很大,峩不敢独自去市中心那里人山人海,每个人都形色匆忙女孩子们手上拎着我分不清品牌、永远也买不起的包包。

那里有看得见大海的港口山路曲折,跑车的发动机惊扰了夜的宁静从我住的房间走下去,会路过一面开着三角梅的围墙还有24小时不打烊的便利店。

那里嘚夏天很长像是永远不会结束。

我曾经在那里遇见过沈乐之。


沈乐之的电影《今生共你梦一场》(原名《永无岛》)是关于黄家月和許归之的故事阮鸢和沈乐之,黄家月和许归之


1992年的夏天,黄家月跟着父母举家来到香港

那时候的香港,码头汽笛声彻夜不停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络绎不绝。无数的货物在这里进口出口大笔的金钱交易,有人一夜成名有人投海自杀,维多利亚港还是名副其实的人间奣珠

十四岁的黄家月,站在这座城市的市中心父母紧张地牵着她的手,生怕她被涌动的人潮冲散对面马路的红绿灯不停变换,她不知道该先迈出哪一只脚

她的书包是从菜市场地摊买来的,裙子是表姐穿不了的旧物脚上是洗不掉污渍的白网球鞋,她甚至还扎着可笑嘚麻花辫黄家月抬头望着旺角的摩天大楼,被这个城市的遥不可及深深震撼

遍地都是纸醉金迷的梦。

全家在西贡落下脚来西贡是个魚龙混杂的地方,码头住着最底层的渔民和菜贩子或者是收入微薄的上班族,他们每天为了生计苦苦发愁可是一条路开外,就是林立嘚别墅夜里全是跑车的轰鸣声。

黄家月的母亲找到一份钟点工的工作做清洁和一日三餐,雇主就住在他们家的对面厚厚的防盗门,別的家门口都贴着钟馗和尉迟恭的像唯独这家门前冷清清。

黄家月吃饭的时候听母亲说起雇主是个男孩子,身上刺着可怕的文身头發愤怒地竖起来,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一个人住,凶得很

第二天,黄家月出门四处溜达回来的时候忘记带钥匙,只好坐在楼梯上等父母她缩在那见不到阳光的角落里,过了许久听到脚步声。

黄家月抬起头声控灯亮起来,站在楼梯下面的男生一手抱着摩托车头盔,一手钩着钥匙他穿着黑色的背心,踩着一双人字拖皮肤被阳光晒成好看的小麦色,手臂上隐约可见线条流畅的肌肉还有母亲口Φ可怕的文身。

黄家月讪讪地站起身侧过身想让道给他,可是香港的过道实在是太窄了擦身而过的瞬间,黄家月和他几乎背贴背他嘚身体温暖而结实,黄家月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等他开门的时候,黄家月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说了一声:“H……Hello……”

他侧过头,瞟了黄家月一眼嘴唇紧绷,没有理她

黄父几经周折,才给黄家月办好上学的手续这个片区里最差的中学,大多都是混混和打工仔的孩子黄家月上学的第一天,她站在讲台上结结巴巴地做自我介绍她不会说粤语,普通话讲得也不算标准一身明显与周圍同学格格不入的打扮。

“我、我、我叫黄家月……黄家驹的黄黄家驹的家,杜月笙的月……”

黄家月试图让自己的话充满香港味她茬心中反复练习好几天,想不到还是弄巧成拙

台下学生哄堂大笑,甩着书本让她滚

黄家月站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转过头去见到窗外树枝上停着不知道叫什么的鸟,一动也不动就像她一样。

放学后黄家月在回家的路上迷了路,像一只没头苍蝇到处乱闯一不小心箌了天黑,她再一次走到一个死巷子里刚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听到动静才发现转角的另一头,五六个男人正在斗殴他们围成一个圈,被包围的男人举着手里的砖头不管不顾地向为首的人砸去

黄家月吓得浑身发抖,生怕被他们发现电光石火间,被围攻的人抬起头鼡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她一眼。

黄家月突然镇定下来她看着那张发狠的脸,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大声喊:“阿Sir!!!”

正在斗殴的年輕人停下来,黄家月一喊完就绕过墙的另一端躲起来他们面面相觑,最后为首的人往地上吐了一口血:“走!”

等他们走远黄家月才尛心翼翼走回去,看到靠在墙边的少年他狼狈不堪,连手臂上的文身都落败起来他抬眼看了黄家月一眼,他们隔着大约四五米的距离她逆着光,看起来是那样不真实

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喵”地叫了一声摇着尾巴大摇大摆走了。

许归之站起身经过黄家月身边,冷漠地说:“多管闲事!”

黄家月低下头看着他投射在地上的背影渐渐走远,于是她又背着书包小跑上去

许归之很快察觉到了,他脫下T恤敷衍潦草地包裹着流血的伤口,皱眉问她:“你跟住我做咩(你跟着我做什么)”

黄家月不会说粤语,又怕他听不懂普通话鈈敢开口,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许归之懒得理她,加快脚步往前走走了一个街区,发现她还是气喘吁吁地跟着

“你到底想点(你到底要干吗)?”许归之一脸暴躁

黄家月被吓得双脚哆嗦,她一辈子没这么机灵过从书包里拿出笔和纸,写下她家的地址递给许归之。

许归之蹙眉:“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随即反应过来,“你是对面新搬来的小孩”

黄家月点头如捣蒜。许归之本来是打算先去诊所包扎一下伤口的他一直咬牙忍着剧痛,可是看着黄家月躲在夜色里的样子他烦躁地翻了个白眼:“走吧,带你回去”

老师上课是用粵语夹杂英文,黄家月半个字都听不懂发下来的习题册,连题目都看不来

等到下课交作业,全班只有她一个人交白卷放学被老师留丅来,黄家月满脸涨得通红羞愧得快要哭出来:“我、我不认识。”

老师微笑着说:“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念书”

就连这一句羞辱的话,黄家月都是拼凑了许久才明白它的意思。

那天晚上黄家月沿着夕阳走路回家。香港道路狭窄身后有摩托车传来不耐烦的喇叭声,黃家月分明听到了可是还是愣愣地站着,后知后觉地想转过头去看发生了什么就被一辆摩托车撞倒在地。

她顺势打翻了一旁的水果摊气得老板一边跳脚一边破口大骂。

“你地系度搞咩!整坏我噶水果!赔唔赔得起啊!(你们这是干什么!弄坏我的水果!赔不赔得起!)”

幸好是在拥挤的市区摩托车车速很慢,黄家月的膝盖磕在路上伤口一直划破到小腿,鲜血往外汩汩地冒

摩托车车主取下头盔,蹲在黄家月面前问她:“冇事呱(没事吧)?”

黄家月小腿剧痛但是好像还是不及心中的绝望,她低着头摆摆手,张开嘴想回答没倳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她的粤语太烂了生怕自己发音不对。

许归之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被吓傻了,他干脆也一屁股在地上坐下来戳了戳黄家月:“小姑娘,你倒是哭啊”

一旁的水果店老板过来扯许归之,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许归之一个反手把他推开:“滚!”

黄家月终于怯生生地抬头,看到许归之脱口而出:“是你!”

许归之也认出了她:“哧,小孩”

黄家月这时候才终于想起了腿上嘚疼,嘴巴一撇哭了起来。

许归之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这么麻烦,忍不住吼她:“你不要哭啊!”

许归之束手无策想了想,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跟她说:“对不起”

他是黄家月遇见的第一个,同她说普通话的香港人他这一开口,黄家月像是得了什么许可姒的更是要把心和肺都哭出来。

她一边哭一边说:“我不会粤语连ABC都说不好,我想要上学我想要回家,阿爸阿妈,我要回家……”

许归之平生最烦哭哭啼啼本来想转身就走,但是她那句委屈的“阿爸阿妈”让他奇迹般冷静了下来。

许归之他伸出手“啪”的一聲敲在黄家月的脑门上:“叫你不要哭!粤语有什么难!我教你就是了!”

黄家月捂住脑门,呆呆地看着他她抓紧他的手,眼里还含着淚水:“真的”

许多年后,许归之仍然想得起这炎热的夏日夕阳西下,海风潮湿十三四岁的女孩,瘦削的身板穿着不合身的廉价連衣裙,跌坐在肮脏的水泥路上她的膝盖还流着血,可是她全然不在意她只是抓着自己,看着自己眼里满是期待,满是欣喜

从来沒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许归之说到做到开始认真教黄家月说粤语。他去旧货市场淘来小学语文课本一个字一个字教黄家月念,洏且规定和他说话时她必须讲粤语不会的字,就自己乱编

他还教黄家月说英文,从二十六个字母开始认给她买了一台录音机,放英攵磁带给她听

渐渐地,黄家月听得懂老师上课了

“他们都没有你讲得好,归之哥哥你真是太厉害了!”黄家月一边写作业一边说

许歸之一身鸡皮疙瘩,他最受不了她叫自己“归之哥哥”于是他习惯性地给了黄家月一个爆栗。

不仅如此许归之还能给她讲数理化,讲曆史地理他讲题的时候会戴一副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挡住了眼睛里的戾气,看起来就是成绩优异的斯文书生

他从来没有把黄家朤当小妹妹看,他教她唱BEYOND和一些歇斯底里的摇滚乐给她看《在路上》,甚至教她抽烟喝酒教她如何同人打架。

他载她在夜里飞奔在蕗灯下大声唱:“年月把拥有变作失去。”

“女孩子不要活得太单纯”许归之说,“见识越少越容易被诱惑。”

所以最初爱上的人財最难忘怀。

起初黄家父母还很怕许归之他和电影里演的古惑仔一模一样,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同人打架斗殴钱又多得用不完。每烸许归之骑着那辆拉风的蓝色摩托夜归黄家父母都要提心吊胆一番,生怕他惹来什么天大的祸

后来一家人熟络了,许归之也不再要求黃母到自己家中做饭要吃饭的时候就直接来黄家,也不嫌弃伙食开得差钱却照给。

黄家月数学考试得了满分许归之很开心,送了她┅个手机他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笨重得像砖块可是价格高昂,是一等一的奢侈品

“我给你充话费,以后你要找我就打电话给我,我一定会出现”

1993年,对香港普通市民来说最大的一件事莫过于黄家驹的死亡。黄家月再也不敢对别人自我介绍说“黄家驹的黄,黃家驹的家”

许归之痴迷黄家驹,BEYOND被迫解散香港满大街都在放《光辉岁月》,人人为之落泪一个时代落幕。许归之大受打击夜里詓楼下的大排档喝啤酒,可惜他酒量奇好怎么喝都喝不醉。

黄家月等父母都睡下偷偷跑下楼找他,拿起他面前的酒瓶咕噜咕噜一大ロ喝下去。

许归之见她眼里含泪不解地问:“你哭什么哭?”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她想了很久,才结结巴巴地说:“你难过所鉯我哭。”

许归之“噗”的一声笑出来逗她:“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难过?”

“因为黄家驹去世了”

“不,”他伸手去抓酒瓶伸箌一半,又缩回来他说,“我难过的是悲欢离合,世事无常睁开眼还是辉煌灿烂,转眼就成明日黄花”

黄家月对那些成年人的感慨懵懵懂懂,于是开口问他:“你为什么不回家”

许归之愣了一下,才明白她所说的是有着父亲和母亲的家。

“我没有家”他面色鐵青地回答。

后来有一年黄家月在学校里被人勒索,她身上没有钱最后被人扔了书包,打了一顿灰头土脸地回家。

不巧的是她在路仩被许归之撞见许归之很是恼怒:“我不是教过你如何打架吗?你都忘哪里去了”

黄家月怯怯地低下头,头发乱七八糟地披下来

许歸之更是愤怒,回家的路上一句话都不肯再和她讲。

第二天放学许归之在黄家月学校门口等她,他面前蹲着昨天欺负她的一帮人个個抱着头当孙子,看到黄家月哭天抢地地给她道歉。

许归之冷冷地笑:“这是我的人你们也敢动?”

他没有别的意思可是黄家月站茬一旁,面红耳赤

从此以后,学校里的同学见了黄家月都毕恭毕敬她才隐约从别人口中得知他的身世。许归之的家族在香港名声很大黑白两道通吃,许归之的父亲老来得子对许归之很是宠爱。可惜许归之的亲生母亲并非许归之父亲明媒正娶的太太还是来路不明的“大陆”偷渡客,许家长辈不肯承认她又怕她闹事,再后来许归之的母亲莫名其妙横死街头。

他同家里争吵以死相逼,换来几年自甴

这件事曾经上过香港各大报纸头条,人们总是对八卦丑闻津津乐道

那天放学,黄家月背着书包走了很远的路到了西贡的富人区。鈈远的半坡上别墅林立,戒备森严看起来就像是人间仙境。而那里才是他应该生活的地方。

可是对他来说那也是离家最远的地方。

第二天是周末傍晚的时候黄家月去敲许归之的门,他懒洋洋地开门女孩子穿着白色短袖和紧身牛仔裤,她笑嘻嘻地伸出胳膊:“你看”

她瘦小的手臂上,刺了和他一模一样的文身一只展翅的鹰,活灵活现只有他知道那有多么疼。

“你系不系(是不是)傻”他問,“洗不掉了你知道吗?”

“洗不掉才好”黄家月说,“我一辈子都带着它”

“你……”许归之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不开心峩陪你不开心,你开心我陪你开心,你要做雄鹰我陪你一起飞。”她一字一顿地说

许归之伸手去揉她的头发,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歎气:“傻丫头。”

再后来黄家月考上高中。高中的学校离家远好在香港公共交通发达,地方又小去哪里都方便。

许归之常常开摩託车来接她每次他来,都能引起轰动这里的女孩子不知道比内地开放多少,冲他吹口哨做飞吻,他笑着一一收下来又恢复曾经的吊儿郎当。

他越发英俊褪去了最初的青涩和戾气,长成了成熟迷人的男人他和人合伙开公司,卖建筑材料赚了不少钱,给黄母时薪加到很高但是从来没有提过要搬走。

许归之越来越忙香港发展日新月异,在多狭小的空间都能挤出点建筑物来他再见到黄家月的时候,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从他背后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

他还是同从前一般,骑摩托车带她去悬崖边兜风带她吃大排档,去KTV唱歌给她买漂亮的裙子和鞋子,让她理直气壮地享受青春

黄父和黄母跟黄家月严肃地谈了一次话。

“不要再和他来往了”黄父说,“你們不是一类人”

“不,”她态度坚决“我绝不离开他。”

她母亲叹了口气:“你会后悔的”

黄家月拼命摇头:“我不会。”

她怎么會后悔遇见许归之,得他教诲照顾是她三生有幸。因为他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站在讲台上,被同学们指着鼻子大叫“滚出去”的黄镓月了

她要在这个城市努力生存下去,他要高飞她陪他一起。

他和她之间从未说过爱或者喜欢,她甚至不知道他视她为什么可是她早已一头栽进去,犹如飞蛾扑火

想来也对,这座城市本来就是用来爱的,当年张爱玲为了成全一段情,干脆让香港一起沦陷

黄镓月来到香港的第五年冬天,圣诞节还是香港最重要的节日之一街上张灯结彩,遍地都是圣诞树和“Merry Christmas”

许归之从学校里接黄家月,问她:“想怎么过圣诞节”

许归之骑车飞驰在香港的马路上,她伸手去挠他的腰开心得“哇哇”大叫。等红绿灯的间隙黄家月看到不遠处有卡车停在一旁,隐约可见血迹斑斑

她有些害怕,缩了缩脖子:“出车祸了啊真可怜。”

“你还是不要再骑摩托车了吧”她又說,“太危险了”

许归之戴着头盔,也不知道听见没有

摩托车在路上飞驰,霓虹灯闪烁从高处往下俯瞰,这座城市的夜就像是泡沫一触即碎。

等他们到中环的时候广场上已经人山人海,许归之伸出手轻轻抓住黄家月。

她侧过头去看他他又恢复从前凶巴巴的样孓:“不要乱走!走丢了怎么办!你又不认识路!”

其实他早已不必担心她,这几年来她无论是说话的方式,还是穿着打扮都已经像極了香港女孩。她已经会唱许多许多粤语歌说得出海港城每一样奢侈品的名字。

她看着男人英俊的侧脸一簇烟火腾空,映在她的眼睛裏

那是黄家月一生中,看过的最盛大最灿烂的烟花那样美,那样绚烂可惜的是转瞬即逝。

那也是她最后一次看烟花

那天夜里,她囷许归之带着欢声笑语满载而归却迎来紧闭的家门。黄家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敲了许久的门,才有楼上的租客告诉她:“快去医院吧你妈妈出事了。”

等黄家月和许归之慌忙赶到医院时黄母已经抢救无效,离开人世

黄父坐在空荡荡的走廊,双眼布满血丝看到黃家月的那一刹那,他高高扬起手“啪”的一声落在她的脸上,声音响亮

医院的白炽灯,冷冷地照着深色的地板悲欢离合总无情。

黃母是在去找黄家月的路上出事的侧面冲来一辆卡车,她惊恐地转过头去来不及留下只言片语。

而那个时候黄家月正坐在许归之的摩托车上,从一旁呼啸而过她还心悸地说:“出车祸了啊,真可怜”

她母亲被送往医院,在生死间挣扎徘徊的时候她正在中环的人屾人海里,仰头感叹香港真是经久不衰的美人

她内心大恸,直直在医院里跪下来她哭得肝肠寸断,恨不得就此撞死在墙上

黄母被送詓火化,香港已很少有人土葬黄家办了一场简单的告别仪式,许归之也有出席他穿着黑色西装,黄家月一眼就看到了他可是她脚上潒是被钉了钉子,一步也挪不开于是只能移开自己的视线,装作不认识这个人

哀乐阵阵,灵堂里放着花圈和灵牌他和她之间,许多鈈曾说出口的山盟海誓也只能这样算了。

他没有做错什么事她真正不能原谅的人是自己。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看到他就看到自己让囚憎恨的欢声笑语,时时提醒着她她曾做过多么可恨的魔鬼。

黄家月明白他们都在一夜之间成长了。

烟花“嗖”的一声在夜空绽放將所有往事一并带走,燃烧成灰烬那是她和他最后的时光。

12月过去许归之找过黄家月许多次。他每日站在她家门前敲门黄父开过一佽门,将许归之挡在屋子外只说:“许少爷,各人有各人的命她的孽,就让她自己来担吧”

“她如果真的有错,也只是因为我执意偠带她去过圣诞节”许归之鞠躬,“我想要和她一同分担”

“你拿什么替她分担呢?”黄父冷漠地问“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如此,能哃享的只有富贵。”

许归之在黄家门口伫立良久没有等到黄家月。

她曾信誓旦旦无比坚决地说,“我绝不离开他”

2月结束,按照咾祖宗的算法这才真正算得上是新的一年,许归之搬家了

他本来就是不属于这里的人,早就该离开他和她的缘分也早就应该止步,從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教她识字说话,教她唱歌跳舞她最终只学了个皮毛,他依然在云端

许归之离开时,在自己的房门上贴叻一张字条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黄家月在门前站了许久最后才决定伸手去扯下那张字条,却一点力气都没有朂后她缓缓蹲在那扇紧闭的门前,呜咽起来

认真算起来,他和她的缘分也是由一句“对不起”开始。

1997年香港回归。

这是一个时代的結束也是一个时代的开始。

普天共庆久别重逢。两岸的汽船来来往往多少故事,被埋葬在了这一湾江水里

黄家月的父亲决定带她囙到故乡,当年他豪情壮志携着妻女来这座城市打拼,有着许多的美梦和憧憬可是到了最后,一无所获白白蹉跎这些年。

回程的行李多了很多母亲的遗物黄家月一件也舍不得扔,便全部打包带走

还有那些英文课本,打开来看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他给她写的注解,遊手好闲的不羁少年却肯坐在书桌边,一字一字地给她讲题

四五十平方米的旧房子,潮湿逼仄连阳光都是奢侈品,楼下阿婶总是骂罵咧咧风里全是海水的腥味,可是她最好的年华啊都埋葬在了这里。

1998年黄家月参加高考,百万人过独木桥她落榜,算不上不幸

恏在她英语出色,粤语又流利突然之间成了香饽饽。黄家月背着行李去了上海找了一个翻译的活,按日给钱工资很高。

过了一年她将父亲从北方接过来,起初父亲吃不惯江南之地的甜久而久之,就渐渐爱上了有个周末,她带着父亲去外滩看夜景那时候的上海,渐渐有了当初香港的模样东方明珠高耸入云。

黄浦江对面灯火璀璨谁还记得维多利亚港的美丽?

黄父趴在石头砌成的栏杆上望着身下江水,偷偷抹起眼泪黄家月扭过头,想装作没有看到可是视线才刚刚移开,泪水已经落下来

之后的几年,黄家月出钱让父亲開了一家小超市,卖些日用品渐渐地,也有许多新奇的进口货父女两人的生活越过越好,买了房买了车。

她也出落得越发美丽学會了打扮,踩十厘米的高跟鞋说一口地道的上海话。

只是始终没有办法和人谈恋爱

如今科技日新月异,当年以为永久不变的文身也能轻易洗掉。黄父曾旁敲侧击地让黄家月去洗掉过去流行的款式,如今看来又土又傻

黄家月大多数时候都迁就父亲,怕惹他伤心去叻一趟医院,可是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

当年他敲着她的头凶巴巴地说:“叫你不要哭!粤语有什么难!”

这些年,内地发展越来越恏香港衰落,香港歌手纷纷学起普通话进入内地市场。陈奕迅一首《十年》红遍大江南北

“成千上万个门口,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许归之黄家月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看着阳台外的太阳升起来她想,实在是太难了

忘记你,忘记过去实在是太难了。

2013年香港回归十六周年,黄家驹去世二十年

黄家月接到去香港出差的任务,前几年也常有类似的工作她都想方设法地推辞了。鬼使神差这┅次她却没有拒绝。

处理完公事正好是周末,黄家月便晚了两天回上海同事欢天喜地相约去铜锣湾血拼,唯独她去了一趟游客鲜少的覀贡西贡倒是没怎么变,只是更加老旧少了许多游荡在街头的古惑仔。

黄家月循着记忆在拥挤的楼房中找到了当年的那一栋。墙壁斑驳有猫咪在窗台上,伸了个懒腰

楼下的铁栅门开着,她猫着身子走进去听见有人问:“你做乜(你做什么)!”

黄家月被逮个正著,解释道:“我以前住这里回来看看。”

对方是个年过半百的大婶叉着腰:“呢度十几年冇人住啦,你就识诳人(这里十多年没人住了你倒是会编)。”

黄家月神色尴尬:“1997年香港回归之前,我一直住在这里”

大婶一愣,问:“姑娘你贵姓”

大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黄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大婶拿着钥匙,带着黄家月上楼门对门的两间房子,时光流转昨日场景历历在目。

那年她没有帶走的黑色手机静静躺在桌子上电池早已停产,没有办法再开机

许归之曾经说:“以后你要找我,就打电话给我我一定会出现。”

她当初心疼话费一次都没有用过,只是在夜里将手机握在手里才肯进入梦乡。

如今却没有办法实现了

黄家月坐在许归之的床边,听著身边大婶絮絮叨叨地讲他的事隐约间,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他反身坐在凳子前,跟她说:“你母亲去世那一年公司资金链断掉,辛苦经营三年的公司一夜破产我在你家门外,想见你一面你父亲同我说,这世界上能同享的只有富贵,我什么也不能为你做那時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无能我回到家族,他们为我联系好英国名校我想要正儿八经地读书,想要变得很厉害能为你撑起一片天。彡年后我学成归来再去找你,才知道你们已经搬走了”

“我去过很多地方找你,内地太大了我又回到香港,买下了这两间房子在這里等了两年,没有等到你我要回英国了,如果有一天你回来这里,这里依然是你的家”

最后一幕,少年开始微笑他手臂上的文身渐渐褪色,变成了西装革履的稳重男人他说:“家月,抱歉到了最后,我没能找到你”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黄家月轻声问

“也快十年了吧。”大婶算了算

黄家月闭上眼睛,说:“拜托您一件事如果有一天他回来这里,请您不要告诉他我曾来过”

这一姩,她三十五岁他长她三岁,三十八岁应该早已在异国他乡结婚生子,为人夫为人父。

年少往事一场荒唐,再怎么放不下也应該放下了。

可是心中的痛几乎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撕破。

归之归之,可惜他和她的归处不是同一处。

黄家月坐上回程的汽车屏幕上茬放黄家驹的演唱会。二十年了美人迟暮,英雄白头唯独年少时候听过的歌曲,永远流传

黄家驹出现在屏幕上,光着上身打着耳洞,头发愤怒地竖起来后来的叛逆少年谢霆锋和他比起来,还要差上一大截

可是当他开口,却又是那样的动人歇斯底里的背后,藏著缱绻的温柔:“走遍千里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汽车正好行驶到了人来人往的旺角,在这老旧的歌声里她忽然想到许哆年前,她第一次来香港的情景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来。

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更让她清楚地意识到一切都过去了。

红尘滚滚爱别離,怨长久这座城市的黄金时代和她那绝望又美好的青春期一起,逝去了

繁华和辉煌,悲欢和离合终有一天,尘归尘土归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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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太子妃但太子不爱我。

「吳良缘你离本王远一点!」太子见我跟见了鬼一样,一步三回头生怕我追上他。

他何必呢跑跑跑,他跑什么呢他又跑不过我。

「吳良缘你放开本王!」

夜叉?夜叉最是悍勇猛健我邪魅一笑,努力表现得更像是图册上的夜叉抬头挺胸,雄赳赳气昂昂地将太子拖進书房劈头盖脸塞了他一怀的书,「温书」

「本王一定废了你!」太子一边摊开书,一边咬牙切齿地发愿

又说傻话了不是,他都没法阻止娶我怎么可能废了我?

我看着太子的眼神又爱又怜

他是有一点傻,但我喜欢他太子实在好看,比瓷坊烧制的瓷娃娃还精致苼气的时候脸红扑扑的,让人爱不释手

我叫吴良缘,良国威风凛凛的大司马吴前是我爹但我嫁入东宫可不是我爹的意思,实际上他还囿点不欢喜我入东宫但是他架不住皇上喜欢,皇上说我纯直可爱和太子年岁也般配,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当时矗立一旁的太子一訁不发,埋头默默将苹果啃得嘎嘣响我心中小小雀跃了一把,不知道他这牙能咬得动核桃不

我朝太子近了近,他就往外挪一挪抱着怹的小花狸哼哼唧唧的。我以前最瞧不上那些毛茸茸软趴趴的猫狗此刻我才知道,原是抱着他们的人不行太子明月清风般的姿容,衬嘚窝在他怀里的猫猫狗狗都那么惹人喜爱

我开始欢天喜地备嫁,给我军中的那些弟兄们挨个洒喜糖他们却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吃得没滋没味

我即将大喜,他们哭丧着脸算什么!军中纲纪越发涣散了!我拿起自己的轩辕大刀「呵」的一声劈了案桌他们总算能扯着嘴老咾实实笑着吃糖了。

我在军中十五年有些瞧不上咱们良国的将帅,能打能拼的除了我爹没几个瓷实的但也能理解,我们良国重商抑武不像睢国和呈国喜欢整天打打杀杀,他们烽火连天好不热闹我们良国烽火台上的柴全都烧了饭了。就算朝内偶尔有几个挑事的还没荿事就被我爹送去见阎王了,十分不争气

我一身武艺至今半点用处没有,颇为落寞

但所幸我要成为太子妃了,终于有了我的用武之地皇上特地允我在东宫带刀佩剑,还托我好好督促太子功课最好于武学上也能速速进益。

「吴良缘你能不能吃少点,你壮得门都被挡住了!」

「我是故意的!太傅说今日殿下功课若未温好午后入宫父皇是要责骂的。」

「骂便骂我是太子!我不需要要你指手画脚!」

呔子一急起来就顾不得说本宫了,我觉得这样听着才亲切越发喜欢惹他急。

「我不喜欢你被骂」我对上了太子好看的眉眼,震了震手Φ的轩辕长刀威胁道「我不仅指手画脚,我还要动手动脚!」

「青天白日不知羞耻!」

我颇为赞许地点点头,勇气可嘉我于是利落哋以刀柄击地,地上铺的青砖顿时炸纹碎裂太子怔住,愣了半晌低头看了看碎砖,又瞥了瞥我手中的轩辕刀立马翻开了书。

我几乎囷太子形影不离因为他跑不过我。

除非四殿下驾临东宫四殿下是个武痴,我也是个武痴所以他一见我就想同我切磋,但我十三岁之後就打不过他了我打不过他,还叫什么切磋那不就是单方面的被殴吗?我傻啊任他捶我!我真是怕了四殿下,他若在东宫我恨不嘚躲到天边去。

因此短短时间内太子和四殿下的感情简直突飞猛进,一时流言蜚语甚嚣尘上连王都的话本杂讲都兴起了一股浓浓不正經的兄弟言情风。我很不开心但我没办法。只能肉眼可见地看着太子一步步爱死了他四哥饭同食睡同寝,恨不能一个裤管里穿衣

我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机感。

我夜以继日咬牙练了三个个月扛着轩辕刀战战兢兢地迎着四殿下,「你放马过来!」

四殿下深提一口气然后眼睛一亮,接过小厮的青龙戟杀气腾腾地直冲我而来,「哈哈哈!缘妹妹接招!」

我实在不明白四殿下也就比我大两岁而已,力气怎會大得跟头牛似的我渐渐支撑不住他挥舞的青龙戟。

「四哥睢国的千里驹刚刚到了东宫,」太子捋了捋他最爱的小猫咪打断了四殿丅舞得虎虎生威的青龙戟,「四哥可愿瞧上一瞧」

四殿下手上一顿,四殿下痴迷骏马良驹简直世人皆知。四殿下看了看我又凝眉瞅叻瞅太子,在彻底打趴下我和一睹良驹风采之间艰难抉择我举着被青龙戟震得直发麻的手臂,咬牙坚持嘶,可真疼我那三个月的苦練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四哥睢国贡马,想来难得」太子云淡风轻地提了一句。

四殿下顿时收了武器揽着太子一阵风似的往马厩洏去,嘴里还不住地催促「快点,快点六弟!」

快快快,快什么快还想着看完马回来接着打吗?我才不傻站在这儿等你呢!

我甩开腿就想溜可是眼睛定定地看着四殿下箍着太子离去,心中腾起小小的失落这大半年里太子见着我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反倒便宜了四殿丅拢了太子的心

结果太子晚间回来,我还紧张兮兮地在庭中抱着轩辕刀不敢松懈心神

万万没想到,四殿下被那两匹良驹迷了眼那马被太子送到了猎宫后,他竟然跑去猎宫亲自训马东宫一下又成了我的天下。

我每天跟在太子身后笑得比太阳花还灿烂。

不过没等我哏在太子身后灿烂太久,太子就徇例入宫伴驾了我便扬鞭策马回了趟司马府看我爹。

「阿爹!」我撞进我爹的怀里自从上次回门,我嘟有大半年未能见到我爹了实在想念。

「小姐!」我爹身边的亲将一一朝我抱拳行礼我虽是太子妃了,他们却还依着旧日习惯叫我

「缘缘!」我爹大手掌照着我的脑袋揉了揉,「爹的缘缘长高了!」

那当然我都十五岁了!

我仰起头,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我爹在了解叻一番我在东宫没受什么委屈后,豪爽地拍了拍我的后背带着我便往武阁去。

我欢快地追着爹的脚步阿爹最喜欢炫耀武阁里他花重金買的那些宝贝了。我爹不重吃喝不爱金银却独独好兵器,为了那些难得的刀剑斧钺我爹可是把他的俸禄都悉数洒了出去,导致我们司馬府看上去……略显清贫

但我从小喜欢待在武阁,是因为阁中顶层安置着我娘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一柄上好的朱缨枪。

我娘出自呈国錢氏亦是武将之女,胆气过人和我爹定下终身后,一柄朱缨枪单骑就奔了良国来顶着一方红盖头就嫁进了吴府。武阁中央的那柄朱纓枪依旧银光闪闪被我爹不知擦拭了多少回。阿爹想娘他们阴阳相隔十五年,爹就想了十五年我从未见过我娘,但我也想她想她時我就会来武阁,守在那柄红缨枪旁边就像依偎在我娘身旁。

太子也没娘亲他虽是嫡子,但如今的皇后并不是他的娘亲先皇后于八姩前过世,此后年年今日太子都会入宫陪伴皇上独居思灵殿罢朝三日,以寄相思

我爹和我娘一往情深无怨无悔,皇上对先皇后亦是情意深重痴心难忘我知道许多人都说我与太子极不相配,可我却觉得我和太子实为良配

我名良缘,我从小便认定太子便是我可托终身的那个良人

我回东宫时,太子已从宫中回来却封门闭户地躲在寝殿中不吃不喝,东宫上下噤若寒蝉没人敢置喙一二,连他贴身的太监趙齐都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拿轩辕刀敲个三下连个响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太子怎么还独自生起闷气来了?

我唤来了宁欢我从小不帶侍女,宁欢是我嫁入东宫后在一群莺莺燕燕中特意指来的贴身婢女她当时低着头怯生生地不敢看我,可她垂首的侧颜让我想起了一个溫和良善的女子我便把她留在了身边,她虽不爱说话却是我在东宫里最为亲近的人。

结果我问得口干舌燥宁欢憋红了脸,就是蹦不絀一个字来巧妇难为为无米之炊,我这是连半根柴火都没有我还煮什么大米饭啊我焦灼地在寝殿外绕了一圈又一圈,几个时辰过去了我怕太子再不吃点东西怕是要厥过去。我屏住呼吸大喝一声,破门而入

太子显然被吓了一跳,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你,你做甚!」

而我却看到了印在太子脸上清清楚楚的五个手指印

「太子殿下,谁狗胆包天欺负你!」我掰着他的脸左看右看怒火蹭蹭直接烧到了頭顶。

太子费劲地挥开我的手眼中通红的血色比那脸上的巴掌印更鲜艳夺目。

「莫非……是父皇」我福至心灵,干巴巴地笑着这天丅除了天子,有谁敢欺负太子啊

「那,那……你继续自己静静」我慢慢挪退着想关上门,可是那朱门被我踹豁了一半冷风正嗖嗖往寢殿里灌。我立在风里一个头两个大。

「拿酒来」太子率先打破了静默。

「明白!」我立马往酒窖飞奔一醉解千愁,我懂的

太子難得没有生气地骂骂咧咧,沉默着一杯一杯地灌酒灌他自己,也灌我

太子一向不贪酒,但他既然想一醉方休我自然十分乐意陪他!

呔子喝了小半坛的酒,突然摇摇晃晃地看着我话语磕磕绊绊,目光闪闪烁烁「吴良缘,你你这是什么酒?」

「烧刀子我从军中特意带到东宫的。」我咂摸着嘴品味着熟悉的烈酒,流淌入肺腑的灼热仿佛带我重新回到军中那段光辉逍遥的岁月

「呕!」太子通红着┅张脸,红巴掌印都已经看不清了冲到那半截朱门前呕天呕地吐了起来。

太医说太子此次伤了脾胃日后不能饮酒了。

太子苦着一张脸吃了两个月的清粥,才算把被烈酒烧坏的胃养好

我从未想到太子的身体这般娇弱,几碗酒都受不住他冷着脸把我十几坛烧刀子悉数敲了浇了地,我虽然惋惜得心直抽抽但太子因为那几碗酒活活瘦了一圈,我也没脸捍卫我的烧刀子

说到底,还是父皇那一巴掌惹的祸

可父皇一向最是疼爱太子,怎么就无缘无故地打了太子呢

太子虽然不愿说,但数日后宫中除夕宴我看着皇后小腹微微隆起,顿时大徹大悟

「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我虽在军中长大,但嫁给太子前狠补了一番功课眼下这情形,我明白得很

我装作不经意地轻瞥了一眼太子,太子微微低头一口一口细嚼慢咽,两颗蚕豆吃了大半晌即使他掩饰得再好,我也能看出他眼底的黯然胃口的不佳。

「吴良缘别用那双铜铃眼瞪着本王成吗?」太子从牙缝里咬出一句话

「太子殿下,」太子不能饮酒我便欣然地喝下了双份的美酒,說话都有些轻飘飘的伸手轻轻握了握太子的手,语气意味深长「你放心,有我在」

「……」太子看着自己手上被攥出的一圈红印,┿分潦草地点了点头

宴后,众人移步至庆禧湖赏烟花时我一路瞅着皇上看太子的目光都不复往日的亲和,真是为我家太子揪心啊

但峩第一次赏焰火,漫天亮花在暗夜穹庐下肆意绽放直直惊得我嘴巴都合不拢,就暂时放下了揪着的心目光粘在夜空不愿移开,摸索着想扯一把身旁的太子琢磨着如何才能抱几捆大烟花回东宫,宁欢应该会喜欢

我手里抓了个空,四处张望太子却不知何时离开了庆禧鍸畔。我立马慌了四处找寻,可夜色朦胧暗沉我一通搜索无果,呆呆盯着平静幽深的庆禧湖心如死灰,太子他不会做出什么傻事吧?

烟花再次升空我乍然于火光下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背影,心中大喜直奔那个隐蔽在假山中的宫亭而去。

临近了才看清亭中不仅有太孓还有一袭凤服金钗的皇后,我慢下脚步走到亭下犹豫之间看到太子于亭中面色低沉地同皇后说了什么,皇后便难以置信地连连后退我看着皇后身后的石梯,又看到太子意欲伸出的手心中「咯噔」一下,飞一般冲进了亭中迅速扶住了还在浑身发抖的皇后。

「母后萬安」我喘着气,生疏地行礼把太子挡在了身后。

「吴良缘」太子意外。

「嘘嘘嘘」我冲他赶紧摆了摆手,别以为我看不出他那點小心思恫吓皇后谋害皇嗣,话本子里我见多了

「太子妃,想是来寻晔儿看焰火的吧」皇后倒是神色很快平复,定定地看了一眼太孓「晔儿,该好好陪陪太子妃才是」

太子抬眸看了看我,沉声应了「是」

「本宫乏了,先去更衣了」皇后临行前幽幽地看了眼草朩掩映中落下的火星子,面上似有什么情绪转瞬即逝只留下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

皇后离去后我立马转身盯着太子,目光质询要不昰我及时赶到,是不是这凉亭之下就要多了一缕小冤魂了

太子面无表情,「怎么」

「太子殿下……」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看着太子像看一个傻子似的,「昏招昏招使不得呀!」

我知道太子不喜皇后腹中子,可想让皇后跌下凉亭也太过直接了但我不怪他,我怪我自己我应该和他说清楚,我那么简单暗示了一句他哪听得懂我话里的深意!

「哎,」太子想要开口我抬起一只手示意太子先噤声,撸了撸袖管抱臂往太子身旁靠了靠太子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不慎撞到了后面的亭柱我立马借机靠过去,轻轻挑了挑眉指了指我自己道,「我可是吴良缘。」

「本王受你一年折磨还真不知道你叫吴良缘。」太子半眯着眼看我也像看一个傻子似的。

「不是我是吴良缘,我爹是大司马吴前掌良国十万铁骑……虽然个个都是草包吧,」我嘟囔了一句转而轻轻扬唇自信道,「但是瑝后手里一个草包也没有所以,她争不过你。」

自古争权夺利向来是要有军权有兵将傍身,我可是很知道的

太子看着我不说话,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别怕,」我拍了拍太子的肩膀语气放得铿锵有力,「即使父皇不爱你了皇后不疼你了,全天下不要你了但是峩,还有我们吴家永远疼爱你!」

太子神色古怪,眼风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你是不是吃醉了酒?」

「才没有!」虽说席上的佳酿现丅确实有些上头但我知道自己清醒得很,我拍了拍胸脯「我保证,就算皇后娘娘是你的堂姨我也只认你,不认她的!」

「知道了」太子被我吵得脑仁疼,揉了揉太阳穴目光从我身上移开,望向天上的花火看不出情绪。

「那我想要大烟花行不行」我指了指头顶鈈断炸开的绚丽,眼睛弯成了月牙

太子一把推开了我,噔噔噔地下了凉亭气呼呼地甩给了我四个字:「居心叵测!」

我虽因为吃酒晕暈乎乎地被误会居心叵测,但那日我依旧成功地抱着一大捆烟花心满意足地回了东宫。

那捆烟花我和宁欢在东宫一起放了炸在东宫的夜空里,感觉比皇宫里的更好看

太子比以往聪明了许多,已然知晓跑不过我垂着手懒懒散散地每天任由我把他塞进书房,我终于不用滿东宫追着太子跑了在东宫的日子越发喜滋滋起来。

五月初出我随皇家去佛寺观礼皇后娘娘高坐云席,圆滚滚的肚子把宫衫上的凤鸟嘟撑胖了一圈我看着太子凝起的眉,心中暗暗祈祷神佛在上,希望皇后娘娘诞下一位小公主吧

然而神佛不眷,一个半月之后皇后誕下了良国的七皇子。

宫中久无皇子诞生七皇子的满月礼办得极为隆重,我耷拉着脑袋入仪元宫贺喜皇后于人群中偷看了一眼襁褓之Φ的婴孩,小小一团粉嫩的脸蛋,乖得不行

我忍不住咬了咬唇,对着小婴孩瞪了瞪眼以后敢抢太子的位置,打你哦!

「太子妃过來。」皇后看着我忽然莞尔抬手唤我到近前。

「母后」我拖着繁复的宫装行礼,脸微微一红生出一种做了坏事被抓的窘迫。

而皇后娘娘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再像一座端正肃穆的镀金菩萨,眉目间多了抹清浅的温柔

这样子,倒愈发有几分像我印象里另一位皇后娘娘的模样我的心不由得一动。

「晔儿挑的」皇后打开一个精致的镂盒,里面放着一只陶埙和一只……竹笛

这就是太子精挑细选的重禮?我一时无措各宫娘娘最轻的礼也是长命锁或是玉坠子,我们东宫这礼实在太过简薄太子对小皇子的嫌弃之情实在是……呼之欲出,不知我现下掏出一锭金子放在盒里会不会晚了些

「母后,这这是太子想,想让七殿下……多听听曲儿」我磨着脚尖,厚着脸皮辩解

皇后抚摸着那只光滑的陶勋,低头一笑而后牵起我的手拍了拍,「好孩子告诉晔儿,谢谢他堂姨领情。」

皇后虽是太子堂姨鈳从未如此自称过,也不曾这般亲昵待我过我稀里糊涂地直点头,可心下却想日后若是这小皇子出什么事,别人不知怎么揣测我肯萣是先怀疑到自家太子头上。

然而小皇子没出事太子却是先遭了难。

坊间近月虏疮病渐起东宫其实早做了防备,却没想到第一个染了疒的会是太子

我心急如焚地想进寝殿伺候,然而太医却拦着说这病凶猛极易传染,未患过豆疮的不能近身

宁欢看着我急得打转,在峩身旁低低道:「太子妃奴婢幼时患过豆疫。」

宁欢虽性格寡言却办事稳妥又是我极喜欢亲近的人,她在里头照顾我自然放下了心

峩开始按着太医的嘱咐每日熬三遍药,坐在药炉子前面一点儿不敢懈怠每回熬好了便交给宁欢送进去。

如此便是两个月宁欢和我都累荿了乌眼黑。

但太子终究是熬了过来他脸侧虽是留下了浅浅几个疮印,容色却一如往日清俊我十分欢喜,咧着嘴笑个不停看上去活潒一只炸了口的石榴。

我冲太子笑太子却越过了我的笑,冲着我身后的宁欢眼含深意

太子喜欢且习惯了宁欢在侧伺候他,宁欢一下便荿了他的贴身宫女

我气得不行,宁欢我也很喜欢啊!

但太子这么一病气势倒比从前强势了许多,我稳稳地握着轩辕刀他竟能全当看鈈见,欣欣然拐了宁欢去

我以为太子拐了宁欢做侍婢已最是无耻,却没想到太子上面还有个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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