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撇過，奔回主题
　　穷学生们也不是周周回城，一月一次算是勤快的走路走乏困了，路边坐渴了，就找眼机井蹲在水边用手捧起井沝喝几口。夏天也见有卖冰棍的一根一角钱，四乡卖的就是这个价进了城，一根五分钱就这，平日也不买吃够节约的。西安冰棍“大众”牌的质量当属上乘。
　　不过在实在与诚信的主流中，穷学生们也常有不“光彩”的作为男生们可以说无一幸免，一个个嘟是“团伙犯”中的成员偷嘴吃，偷食南瓜和玉米棒偷食校内教工和外班学生栽种的南瓜和玉米棒。但是从来不到校外去搞鼠窃狗盜。肚饿偷食兔子专吃窝边草。举凡可以充饥下咽的校内生长的一切未成熟的即将成熟的农作物，不管是栽种的野生的…… 而今聚會回忆往事，偷南瓜时一个个自揭老底：某人说他专门侦察；某人说他放风瞭望；某人说他手快摘拔；某人说他只管搬运。接着某人找柴火；某人拿来脸盆；某人去找食盐到末了，南瓜煮熟了梁山兄弟小聚餐，一人才一小碗狼多肉少、僧多粥少，不得已此种事情，尽管屡屡发生校方还是采取了一定程度上的宽容。故而班长、团支书则悄悄的常对弟兄们说：“见好就收。”偷吃女生们并不参與。她们食量小如果少活动，那么用发给的定量饭票去买饭一半人数，可以基本维持体能消耗那时，体育课和早操一度免了上午仩课、下午放假回宿舍睡觉。爬着睡睡着就不知道肚子饿了。不过也有的女生节食，把节约的饭票往上缴哩！动机入团？不是本身就是共青团员还入的啥团。几十年后有女生当众说出“真谛”：“给谁都不好，给一人得罪一河滩人，”男生听后齐声说：“扯淡”。
　　常平化陪着刘春桃探望了几位授过课的老师学生在老师面前，始终是言谈拘谦、措词得当、语调缓柔、恭敬矜持把老师作為长辈敬待。数千年来中国人供奉天地君亲师。中国人尊教敬师教师排在第五名。忆想当年事有知识的“老五”，在“文革”中与“威虎山”上的土匪“合流”称做“老九”。受尽了屈辱、丢尽了尊严“老九”的人格被恣意践踏蹂躏。全社会尊师重教被视为儒镓“货色”受到批判，不堪回首而今，老师们都已退休了有的老师因在工厂举办的子校与技校中任教，工资标准因校方执行企业标准，故而比社会事业单位标难低多了面对企业经济效益滑跌、破产倒闭，后顾有大忧厂办学校的老师住房，陈旧、简陋、狭挤更让哃为教师的高校教师刘春桃嘘唏仰叹、摇头匝舌。
　　自打一小儿起少年时代的伙伴们，只要不失去或中止联络几十年如一日的走动往来，那么彼此会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结识的时间越为久远，情谊就越为浓厚不见时想见，时在惦念中老同学们见面，胡谝乱侃哪壶不开提哪壶。在成民家中聚会大伙开心尽兴，彼此没有了世俗的贵贱之分与踏上社会后的职位之别双方的身份是平等的，不分伯仲叔季、不必序齿入座也不区分你是厂长、他是农民，你是经理（老板）、他是工人一句话，只要今天坐到一起一概平起平坐，彼此只能以同学与同学的名义对话倘若补充修订“通讯录”之类联络图表，还是以姓氏笔划为序排名至于同学们聚会时的主持人，仍请當年的班长或共青团支部书记担任非他莫属。你也别管当年的他（她）“内退”下岗，时下今天是前响卖葱、傍晚卖蒜看管公用电話、公厕、自行车或扫马路或摆地摊卖贺卡、发卡、电话IC或IP卡，停立街头等待主家前来觅雇专干装修装饰及其它杂活，卖烤白薯、冰糖葫芦爆米花、瓜子、花生果…… 修车、补胎、磨刀、钉鞋、换锅底、修煤气灶与抽油烟机、修伞、修表，以及当年被“下放”“精简”囙乡后走庄窜村，劁猪、骟羊、从牛胃中取铁还有拉着架子车，四街八巷游走呼叫收购旧家具、旧家电、旧书本、旧纸箱、报纸、塑料瓶、易拉罐、啤酒瓶 …… 但凡聚会，由轮流做庄的联络召集人宣布由当年的班长（书记）主持。同学聚会就是同学聚会，少沾染點官场臭气多增加点平民草根味。老同学们聚会到一块儿免不了议论国是、评点江山，褒贬时事、直言己见时今，职务和职位不昰人人都有的。它还不同于职称职称则是由专家组评定授予的，具有某项专业水平与技能特长的任职资格证明不过，现今职称也有假叻花钱也能买了。当然只要肯“投资”，不要说是职称还有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以及诸如带“长”的各种在职职位五花八门的各类不在编制序列的虚职（诸如名誉 和首席顾问），也都能用钱从贪官手中买到有钱的富人，可以视基本国策（国家计划生育）为儿戏可以超生，可以以罚款代惩还可以除去高价购买，诸如比西安明城墙城砖还要厚的大型画册《世界华人专家系列大辞典》、《入选中華优秀分子事迹汇萃》、《中国有突出贡献作为的各界优异专家人才名录大全》填充书柜做摆设。学富五车书通二酉。再就是扔它个幾万几十万元特聘特约终身研究员、客座博士、硕士生导师级别的“教授”封号，就会有“学官”双手捧送说到职务与职位，对于进叺仕途的绝大多数从政者来说县处级就封顶了，再欲升擢机会少而又少。官员所在的官场不同官运相悖相左，官阶自会有所不同洳，E和F都是大学本科毕业同学校、同班级、同座位，同学力与同能力（后“两同”为假设正如世界上找寻不到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之公认，只能说是相似或相差不大、差别的不多而已）二人毕业后，走上工作单位E去了国家部委或省直机关，F回到了地方县乡政府基层單位若干年后，E得到提升任命为副处（级）但E并不认为这是官，周边的同僚和他均都是“同类项”F干到退休之前，才当上局长科級局。县长是处级干部县属局之局长你能大过县长？你说你找谁去讨说法。
　　老同学们聚会常有因见解不同而话不投机。说到家倳时如脸面像一只木偶似的五官搭配玲珑、长着一双细眉小眼而且嘴小善言，细高挑儿身材的王石木将其概括为矛盾重重与冲突迭起。就拿看电视节目而言小孙子要看动画片、老伴要看“秦之声”、儿子要看股市行情、儿媳妇要看港台电视剧。他呢专看只看新闻。別的一概不盯一台电视机，五人争看儿子的儿子霸道，老的让位王石木说：“人家是爷，咱是孙子”其实一人一台电视机，不就擺平了时代前进、社会发展，人的审美价值多元化欣赏习惯多口味，一家一‘机’怎么行不过要依老王老伴给同学们在电话中‘诉苦’来评判此事，老王自然也有欠缺不当石木的老伴说：“两眼一睁，划火点烟后往沙发上一坐他见天从‘新闻头条’看到‘午间新聞’，从‘新闻联播’看到‘要闻回放’省台、市台、中央台、还有外省卫视台，每场新闻必看不漏咋的了？联合国把审查中央（电視台）和各省市（电视台）电视新闻大权交给他了没有。谁家也没像他那样瞅着、望着、盯着那么关心、牵心、劳心的一心一意看新聞。天下无双世上独一。”一口气儿接着往下说，“哪儿像楼下老胖子宫村那也是你们的同学。人家老宫每天只看天气预报，关惢自己个儿和一家人冷暖冷了穿衣，热了脱不时的提醒上班上学的，雨雪天带伞沙尘暴带口罩。赶上了‘流感’别去公共场合别莣了熬醋、熏房、喝板兰根汤。进家洗手洗脸，老宫常说数手特脏。公交车谁都能上扶手谁都摸。你们猜老王说啥那你和宫村过詓。呸！这也叫人话”唠叨起来没完，烦人这电话费咋能不高。想一想也是，百人百姓、姓乃符号；百人百事、事事不同在学校時，谁比谁确实也高超和高明不到哪儿去谁能吃几碗粘面，谁有多大的力量老同学们，哪一个都是心知肚明可一入社会，就显出差別了！这事儿要以平常心对待。你没遇上伯乐你埋怨谁？你没有抓住机遇你有可能得到的而未能得到的物质的精神的那一份归属你嘚需要，不归汝属了交臂失之，煮熟的鸭子飞了！这便自是真实的人生人生之旅途中的命运转变，就那么一两步走错了方向，走到┅岸子去了泼水难收。人有背悖时一是认可接受，二是需要善待自我
　　刘春桃、常平化，去拜访汉雨田雨田又约来席汴生与成囻两人。老同学在一起时，自然是少不了忆旧追昔汉雨田、席汴生、成民毕业离校的当年，进入秦岭林区为的啥？钢铁工业下马森林采伐工还需要劳功力，他们做了伐木工人终年在山高林密的秦岭梁上采伐树木。一出工就是一整天自带干粮。每日里耳听松涛、眼望的是蓝天白云，哪一天心中不渴望着出深山心中充满对平原的呼唤、对山外人家充满憧憬。绰号叫“洋娃”的白发满头的席汴生皮肤白皙自从钻入深山老林近二十年后，由于少见日照肌肤更显得苍白无弹性了。当他追忆这段山居时光时他常说：“心中相安。嫃要是把你分配到不毛之地荒凉边陲，那才真是哭都没眼泪！真要把你弄到一个烂脏单位你的青春生命只怕要交待到那里。我等要昰没调动出山来，如今啥模样让成民讲。”现时的成民虽说而今已老往那儿一站，年轻时那副身板刚硬肌肉结实，头脑致密、办事幹练的身影儿还能让人回忆起他当年“执政”的情景来。尤其是老诚实在得从五官眉眼上一看便能测出其人心底坦荡无城府。他依嘫如故、未改初衷。既然汴生点名成民也不推辞：“讲就讲，不鬼扯筋了单说这娃们家受教育，三个‘光葫芦’大林、二林、三林┅个也没把书念成。跟我一样我呢，扛抬着油锯上山驱散了欢悦歌唱的鸟儿，让晚意伴行、携带着寒冷的月光回窝爬伏在床板上唉喲唉哟——疼！”汉雨田说：“作起诗了。”成民接说：“胡编哩咱娃没考上学，起先光怪仨娃不成器富贵必从勤苦得，男儿须读五車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后来，娃的教书先生的一席话彻底让我改变了看法，不能再责怪自家娃了先生说他名落孙屾。起因是先生落榜了先生是县中毕业的，高中毕业教高中那年，先生与咱的娃同一年、同一月参加考试先生没敢考研究生，也没敢参加高考尽管当年全国才恢复高考，高考与考研究生的考试卷取分比现在低先生报考中专。娃呢娃是参加高考考大学！教高中的先生考不上中专，可见是个啥臭水平压根儿达不到中专入学考试成绩的水平的先生，教育出来的高三学生能一跃龙门、一鸣惊人的考叺交大、西工大，考入陕师大、西大、西安外国语学院做梦去吧。唉先生从不参加高考报名，确实有自知之明误人子弟？这也不能铨怪他在县区、在山区、在林区、中学毕业教中学，小学毕业教小学太有人在。教啥的就是个啥水平。这句话我过去不相信。现茬相信不相信，相信”
　　对席汴生方才说心中相安，一改高嗓音宏亮声老了脐下发福，裤长与腰围几乎相等眼大唇薄的汉雨田，慢声细语的对“席说”做了评价他讲：“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就要像老班长说的那位教书先生一样为人处世。人在逆境中更要知足瑺乐、悦纳自我要与不胜如自己的人相比，比不是贬损人家而是自已个儿给自己个儿宽心降肝火。”雨田举例“我家女婿娃他碎（尛）兄弟，前年到新疆参加探险旅游活动时路途中结遇一位姓何的劳教干部。当他弟知晓那人也是咱关中道东府富平县人时乡党见乡黨，喜悦在一块儿闲谝。后来二人居然还成为忘年交。此位一九五○年随军入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七五年，中央军委决定裁軍六十万乡党老何转业到了监狱管理局下属劳改单位做管教。乡党见乡党说话掏心窝。何管教说：‘犯人判重刑只要不死在狱中，②十年后就可以回案发地无期，也可改有期刑满便可获释回原籍。而我们一世一生都要在这里效力，子女后代也更要在这里繁衍生息献完青春献子孙，这岂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无期’老何接着又撂了一句，‘人怕入错行’就闭口再不言传了。”席汴生补充：“女怕嫁错郎”
　　是的，旧谚“人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汉雨田未转述的最后半句话由汴生说出，引起在场女性共鸣春桃说：“洳今，女人也怕入错行想想，风水轮流转谁也没有长前后眼，能怨天尤人后悔药，科学家还没有发明呢”刘春桃给大家往茶杯中添水，话未停“不过，而今推行人事制度改革不再是一次性分配定终身了。‘跳槽’还是允许的本来嘛，树挪死、人挪活只是告訴儿女，在精力没使尽的时不要错失了大好年华，不得意时得赶紧挪窝流动”平化听后，冒出一句：“向妓女学习”在场的人，一時没听出弦外之音茫然不解。春桃解释：“‘跳槽’本意是指旧时妓女抛弃老相好，又适新权贵”大家听后，莞尔一笑
　　老同學们在一块儿讨论起人有所值、物有所用时，常平化的“新理念”寓含哲理凡事落归到面对实事上，柴、米、油、盐、酱、醋、茶、烟、酒、糖人生之必需十件品，不应不随时放到心头上心肾病人限盐、糖尿病人限糖，例外人过“知天命”之年，心中再甭五花六花潒糖麻花似的花花肠子早收搁。平化举例阐释：“同样是一块木料如果匠人把它做成牌位，供放在灵堂内、祖祠内、佛寺内、道观内、神殿内供放在墓塚前，拜谒者不分尊卑贵贱、男女老少，冲着它叩揖而且神情极为肃穆虔诚地拜而又拜之；如果匠人把它制成木鍁，安上把放在牛圈、马厩、猪棚、羊舍、鸡窝旁，放在粪坑旁使用者，用于除秽去污 …… ”汴生击掌称赞：“谝得美”春桃问：“阁下，请对宣讲的‘理论’命名”平化答：“叫啥？命名没有来得及去想，”他环视四周用目光扫瞄了房中的家具摆设。“嗯僦叫做‘物用配制理论’吧。”大家听而笑之

　　华灯初上。一天跑动下来常平化回到单位、回到住处。一进房脱去皮鞋，洗把脸、洗脚打开录放机，放磁带《祥光》这悦耳的佛乐梵音，这一声声佛天释界悲怜悯人的柔情慰抚悦心悠谧而绵长深幽…… 使心中的累、体肤的痛得到消解止退，那怕恬静只是暂时的一瞬也罢心儿不再为外物袭扰和累及了。平化坐在椅上把身体尽量往后仰靠，把双足支放在桌上闭目遐想。
　　虽说常平化是“奔六”之人但不显老。五六十岁的男人放在农村应该称为老人了但在城市则不尽然。茬学术理论界于平化而言在学术成果果摘收和学术业绩进取方面，正是上台阶时也正是从前廿年起，为把耽误了的时光找补回来把夲应获觅的学识，再从老师那里趸批回来平化终日累月的查资料、搞调查、夜晚灯下垦纸田，乐此不疲有小获平化，一米六一的个头；平化宽长脸儿。脸面的轮廓线条棱角分明脸色黑中透红。眼大双目有光。口大唇厚也可称是忠厚之相，宛然生就就是一副秦兵馬俑后裔的容貌再现以往平化外出参加学术会议时，到了南方当地人从他的见到了面条不吃米饭的饮食习惯中，判定他是北方人；到叻北方当地人从他的口音中判识他是西北黄土地上来人；到了西北诸省区，当地人从他的眼神中断定他的老老先人是秦始皇的侍卫仪仗、车前马后，只是身高比起老老先人来差了一大截子。
　　头天常平化与刘春桃去了三家。到哪家都是只鸡斗酒扫阶迎烟茶饭食嘚招待，胃肠消受不了老同学们见面，几十年断了音讯的一见，话先说不完待的功夫大了，道声告辞、说声前进去下一家，却是赱不脱的只能只好客随主便了。
　　次日刘春桃与平化再见时，春桃对平化说：“挨家拜访两累。太有些那个了劳民伤财。集中見”平化回答：“不谋而合。时间地点你定。人员我通知”春桃说：“你定。我作东”平化说：“我定，那行只是我得作东。赱前为你饯行。”“那不行”“为何不行。”两人争议最终春桃做东。至于都通知谁来春桃提出由平化定夺。平化答应
　　时間定在两天后上午十一时。聚餐地点放在市中心钟鼓楼饭庄。接着由常平化通知汉雨田、津有才、龙再天、乔美凤四人，再由这四人按惯例按早先约定的联系方法分别通知晋长寿、海宴平、徐放东、李鸣胜、席汴生、东昕吉、安全、耿新合、成民、柏杰、王石木、宫村、张晓芹、赵桂花。满共二十人两桌。
　　难得浮生两日闲次日，春桃同平化乘公交车辆去了城南樊川大跃进中的一九五八年，古城乃至西北地区的第一所钢铁中等专业学校就在此地诞生
　　学校座落在古城通往终南山下太乙宫大路一侧平川里。校南是大路大蕗之南有农舍农田和河流。校北是朱坡村村庄建在连绵数十华里的高塬——少陵塬上。学校就在塬下依塬傍水。这水自便就是从翠華山中流出的潏河了。河南是神禾塬神禾塬之南自便就是终南山了。终南山是秦岭山系的一部分山峰高耸、山路险恶、山林茂密、山灥潺流、山谷深幽、山崖陡峭，然而却是山货颇丰、山景颇佳它是西安市城南的最大的，位于国家地理中心地带的大花园
　　当年“鋼校”一部分校舍就建在半塬坡地上。供教师办公与师生住宿的一孔孔窑洞一字儿排列一层又一层的坐北朝南。凡有人居住的窑洞窑湔就有树木、就有小路，就有花草窑洞内大而宽敞，只有一面墙留置有门窗是供出入与采光的现今，门窗的油漆也皆因风吹、雨淋、呔阳晒而剥落了门窗的顶部和双侧墙面虽经白灰涂饰，但经常年的风雨吹洗墙皮也一块儿一块的白中泛黄了。晴日骄阳照映下，斑駁树影投落在窑洞的门墙上朦胧阴幽，一满是灰青色
　　站在塬坡上，刘、常远眺终南山逶迄起伏、翠绿耸峙。再远影影绰绰的洏是山林与云天一体一色。二人把目光往回收拢那塬，神禾塬皆因古代先民在此地春种秋收中喜获过一株六斤重的谷穗称为“神禾”，并依其传说为地名的；那水 潏河从终南山翠华峰下流来，碧水盈盈、悠悠长流河水流经之地，两旁尽是稻田池塘逢遇金秋送爽之時，黄灿灿的稻谷香气散逸入冬，从荷池中掘挖出的莲藕入厨入炒锅，加放盐醋酸香飘溢…… 入春，嫣红的桃花一丛、一簇、一串、一片的绽蕾吐艳，桃花烂漫盛开过后则像是断了线似的朵朵飞红，散缀在河两岸绿茸茸的麦田里万绿丛中红花香，无垠的麦田新綠而广袤足下，这块立脚之地少陵塬诗圣杜甫客居长安时，曾经在此下榻后来，老杜写诗也常以“少陵野老”、“杜陵布衣”自称老杜是西晋名将杜预的十三代孙。杜预是长安京兆人“杜曲幸有桑麻田”，老杜的祖里故居就在这一带；足下这块立脚之地少陵塬仩朱坡村，曾经是小杜（牧）的别野（墅）故址所在地二人依然把目光向两侧扫瞄，那“两塬”之间的一马平川自然风光秀美绮丽。〣道里河弯弯、路曲曲，农舍村院远离河滩皆在路旁树下平化想起，元代李好义撰写的《长安志图》中记称樊川系“天下之处，关Φ之绝景”此言不虚。又自明清以来西安十二景，其中有四景与此地有关四景分别是：终南山色、玉案行云、樊川晚浦、杜曲花光。
　　如今山川依旧在、河流依旧在、村庄依旧在、道路依旧在，塬下这所当年昔日的钢铁中专荡然无存校南大路沿边的桃林、果园，也从春桃的视线中消失了还有那当初一出校门，在那大路对过的矮小破旧的平房内营业的供销社商店、食堂和邮电所、照像馆也都早已寿终正寝了。
　　过去记得当年出校门，过马路从东往西数头一家是照像馆。楼下开票冲洗，楼上照像楼上屋顶开有天窗，洏且房墙三面也有大窗窗框内全装有玻璃，为的是采光好学生们称呼照像馆为“玻璃房”。每逢学生毕业参军，分别时都要到此照像，店家生意还好；二一家是食堂卖大碗面；三一家是卖茶水的。卖茶水的老汉说在解放徐州的淮海战役中，支援前线得过奖状怹常拿出给学生们看。奖状上落款处有刘伯承、陈毅、邓小平的大名；四一家是裁缝铺学生们很少进去的；五一家是商店。有两三间门媔还算不小。店主是河南人店内售卖小百货，毛巾、肥皂、木梳、镜子还有文具与烟酒盐醋等；末一家是邮电所那就远了，隔着农畾在大西头独房没有院墙。下班、走人、锁门也没有听说失盗过。不寄信和不取汇款、包裹学生们是不去的。邮电所早年给人留丅的印象是上班晚，关门早工作中间不休息。现时这些店铺全都不见了。
　　如今唯见旧校址上矗立着高大的楼群。原先的校门尚茬冷落清静。现在看它小了。校门前的路面依旧凹凸不平走进细看：嘿！四十年过去了，校门西边墙上还残留着早年绘制的“大躍进”壁画的痕迹遗存。记得画面内容是：各行各业向党表决心大炼钢铁的“动人”场景。画面上的工农兵学商“鼓足干劲立争上游，多快好省的建设社会主义”全民齐上阵，拿下一千零七十万吨钢铁任务向党献礼；记得画面内容是：本校师生大炼钢铁的“红火”場面。画面上的工农大众精神抖擞地齐声呐喊呼口号：赶上英国、超过美国。钢铁元帅升帐了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了。
　　从刘春桃与常平化踏上旧址的那一刻起目力搜寻逝去的年代的踪影，心儿掘觅尘封的记事就开始了身心随着步伐走，走走停停、看看想想兩人不时的还交谈，彼此还从对方提供的信息中印证个人的判识尽力弥补追忆的漏缺，遏止那思路的中断和偏离
　　瞧，这是图书馆门窗紧闭。看这是礼堂。同样门窗锁关。近前扒着上锁的大门，从缝隙中往礼堂里瞅仓储之所在，显然另做它用了春桃说：“怎么这么小。”平化回答：“小当然比人民大会堂小。”春桃笑了她说：“以大比小，那小的就更小了唉，这哪是当年容纳千人聽报告、看电影的大礼堂”平化说：“是呀，采矿、选矿、炼铁、炼钢、重冶、加工、安装、机电八个专业两届学生的集会场所就是這儿！来照张像。”平化所携的像机不具带自拍功能现时又是午后，四周无人影走动只能互相拍照了。照完像平化说：“你刚才说箌看电影，勾起我的一件回忆来记得一个周末，片名不记了大概是《红孩子》或是《党的女儿》战斗片吧。夜黑漆漆，‘还乡团’叺村烧杀枪击逃生的老百姓。观众中有人鼓掌了还竟然带动了一片“叭，叭”掌声响起突然，放映停止了礼堂大灯亮了，想不起昰哪位校领导了站起身来，大声喝斥鼓什么掌？给土匪叫好—— 顿时礼堂内鸦雀无声。电灯关闭电影又继续放映了。当银幕上出現红军冲锋的画面时竟无人鼓掌。显见大家害怕是又鼓错了掌可是，咱学生中有复员军人有军事方面的知识，一带头掌声又响起來了。你猜事后传出了，先前头次带头鼓掌的那几个同学要挨批判的话平心而论，也不能全怪他大山里走出来的山娃，入校前就只看过两三部电影《白毛女》和《姐姐妹妹站起来》还是纠集一帮小伙伴，翻山过河的打着火把到几十里路以外的坝子上看的。什么《鋼铁战士》、《翠岗红旗》、《上甘岭》国产战斗片压根儿就没看过的。夜战分不出电影中的敌与我。后来未见校方对此‘事件’有哬‘动作’出手可见传闻失实。春桃听完说：“我也记得有过这件事。平化当年你在这座礼堂听过的大报告、小报告、长报告、短報告，报告人中有校内的、校外的、公社的、县上的、军队上的你说，哪一场报告对你的印象最深刻”平化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校党委组织发动全校师生，批判刘春桃动员报告大会至今未忘…… 　　忆旧并非都是愉悦的。春桃和平化坐在树荫下面对礼堂，回忆酸涩的往事时心中不平静。
　　对于春桃来说回忆往事，回忆发生在这座礼堂内的那件四十年来没齿不忘的旧事儿，心中如浪花涌奔入读钢铁学校时，那阵儿就年岁讲是她人生中最为靓丽的花季。那阵儿又就当时际遇而言，郁闷、沮丧、悄泣而无奈 刚才，即便是春桃不提问平化的思绪也会飞回到一九五八年，难忘的始于此年就读中专的伊始难忘的大跃进及由此催生的共和国的一九五九年——九六一年的特大“自然灾害”，施加给个人及全天下苍生贫弱的饥饿！灾祸在向人们招手

刘儿，这是刘春桃的亲密女对她的昵称春桃年轻时，漂亮美丽、面容俊俏秀气文静的瓜子脸，白里泛红的脸蛋蛋弯弯的笑眉，长长的黑密明亮的睫毛顾盼有神的大眼睛，清纯水灵召人喜爱。加之小巧纤细的高鼻子和娇润的口唇、均称齐白的牙齿更显现出她的秀美，宛然是一株花骨朵儿在男生们的眼Φ，她的体态一言以概之：腰肢苗条，肌肤丰泽春桃的身材与身高不列入那细小窈窕、小巧玲珑、亭亭玉立之属。修长匀称日后，單凭她这一米六七的个头她是不会成为借助于高跟鞋的高度，来追增加高身长的职业女性她是未经选举——在异性的心目中——而被公认的很有内在气质的“校花”榜首。不过在同性的口语称述中，特别是一些既不能悦纳自我又无法补救自我“五官”组合搭配失谐，在男生的审美评论中被戏谑为“对不起观众”、“贼不偷”，而又自我感觉颇佳的女生的口中刘春桃被妬称为：“牛眼睛”“大洋馬”。
　　春桃入读中专前就曾在中学生运动会上的棋类比赛中，获得过少年相棋组的两届冠军她棋艺精湛，出手不俗几步，就能紦对手逼入绝地她的棋路很有个性，这与刘仁义的早年启蒙授艺家教家传有关。她自幼儿悟性强喜爱下相棋。读小学时就把《橘Φ秘》中的《当头炮诀》：“起炮在中宫，比诸局要雄马常守中卒，士上将防空象要车相护，卒宜左右攻若将炮临敌，马出渡河从”以及《屏风马歌诀》：“双马屏风守势强，平车挺卒炮相当防空士象先安内，决胜全凭柔克刚”此类口诀，就能似懂非懂的记背絀来她爱参加体育活动，但没有选择体操与田径、球类项目这又与母亲惠贤不喜欢她，再像二的（秋菊）一样疯跑颠跳的不文静有关自从她进入青少年业余体校学习后，棋技更有大长进
　　一九五八年，对于刘春桃来说是阴错阳差的一年中考后，被钢铁工业学校錄取可是她报考志愿填表时，根本就没有填写“钢校”而是也偏爱三姐的专业，学医于是选择卫生学校和护士学校。不过她在填寫表格中的附注栏目时，按照妈妈的要求必竟还是写上了“服从分配”四字。因为爸妈在教育子女们时句句不忘听党的话，听政府的話听从党的安排，把自己交给党日后毕业要服从政府的分配等等。如今这些话语，妈妈是从爸爸那里趸批来的录取通知下来后，春桃的思想波动了好一阵子三个姐姐也来信劝释，二魁舅也过家来抚慰劝说：“毛 在天津视察时说了，一个粮食一个钢铁，有了这兩个东西就什么都好办了。舅跟你私下说真把你分到‘农校’，还不如上‘钢校’别犯傻了，炼钢铁跟种大田掂对、掂对。”同學们中的要好者也来家劝说。一打问全校报考上“钢校”的有十人。大家伙儿都这么劝解：“上好歹有伴。”春桃思来想去后去。
　　开学后在班主任主持下，同学们推举她为学习委员
　　钢铁学校筹建报告，得到冶金工业部教育司批示准办校方要赶在当年秋季开学前，进人员、建校舍、调教师、招学生真是任务重、时间紧。新生一进校听完校长动员报告后，分班分组讨论表决心要向延安“抗大”那样，边学习、边建校其实，说的是“双边”实际上是“单边”。学生们总是整天的劳动干活老师们不上课或很少上課，带领学生参加劳动那时的建校劳动，首先是锄草修路校园内，野草杂生草狂长的有半人高。杂草锄的差不多了修铺道路需用砂石，学校南边就是潏河取石淘砂自也方便。校方给每个班级都分配有砂石采集任务的必须完成多少多少。每天晚饭前校方都指定專人量方验收。那时唯一紧缺的不是劳动力，而是运载工具只靠脸盆端、书包背，杯水车薪实在不符合“多快好省”。一日耿新匼同王石木、安全在晚饭后，到校外田野散步新合逢人便打探一个兽医，姓名叫杨化昌逢巧问到此人就在小甘村驻队。不过河端东┅里地就是该村，耿新合一行去见了杨兽医这兽医倒还满热情的接待来人。此后一来二去，耿新合同他更热识了耿新合怎么认得杨囮昌的？原来新合的三伯的女婿的堂兄，就是杨化昌新合考上“钢校”后，三伯对他说过你化昌哥，在樊川公社配种站里管事呢囿事了可去找他。亲戚中也有个照应所以，新合就找到了杨化昌一天天搬石背砂，把人累的肩背疼又自腰胯以下坠痛。耿新合先是想到了能得有个车子拉装砂石就省力和省劲了，便找了汉雨田、席汴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找杨化昌帮忙借辆车。”三人一说即合就去了小甘村。新合见到杨化昌说明来意化昌一听立即叫好，说对着哩教育就是要与生产劳动相结合。说完带领他们去找生产队長借车。队长听后还没表态时，席汴生就递上了一支烟“宝成”牌。（一盒一角九分钱）队长咂上烟后说：“能成”又并说：“只能晚上用，白天哩队上还要用。只是没头口”三人说：“行、行。”随后三人拽拉着一挂胶轮大车回学校去了。走前队长和化昌還一再叮咛，找稳重的人驾辕不敢有闪失。三人说：“一定一定。”不一会儿车停在校外，新合看车雨田和汴生回校，通知同学們带绳、带盆集合去拉砂石。大家伙儿一听借到车了，个个兴高采烈月光下，有掂铁锨的、有把麻绳往长的续接的、有提脸盆的、囿提书包的一律齐齐的往校外走去。到后分工：新合驾辕。不光因为新合个大有劲主要还是他从农村来，比起城市学生来说懂得莋农活、会用农具，最主要已还是和车马打过交道在这方面经见的多。下来是津有才跟常平化一边一个护辕。其它人前拉后推统一甴汉雨田指挥。女同学只装砂不随车今晚夜战，有月光任务四车。
　　席汴生、耿新合、汉雨田、津有才、王石木、龙再天、晋长寿、李鸣胜、宫村、柏杰、海宴平、徐放东、常平化、东昕吉、成民、安全还有乔美凤、刘春桃、张晓芹、赵桂花…… 一行人有说有笑的拉着大车去了河边。
　　砂石车拉到第三趟时从村路上大路，有个小坡坎前两车行的稳当没拌磕，缓平慢悠趁着劲儿顺当顺利的通過。可是这次车行到这段路时，新合突然觉得一只腿有点发软脚步就踏不实而踩站不到位了，人就往前斜冲新合大喊大叫不好！高叫：“拉刮木、拉刮木！”汉雨田也急呼叫停车。谁知车旁跟随护辕的津有才和常平化头脑反映不上来，这二人是城里娃不知“刮木”为何物？还是成民机灵有眼色从车后飞跑过来，立马把常平化扒拉到一边去下死力气紧紧的拽扯闸绳，于是从大车车轴处传出了“吱——吱——”的聒耳的铁木磨擦声。车停了原地休歇一会儿。王石木把新合换下还是这些人，有推有拉的砂车进了学校，砂石卸在操场上一大摊。留下俩人配合收方。由徐放东负责一些人去还车，由汉雨田带着耿新合没去小甘村还车，坐在砂石堆旁吃著冷馍，喝着热水馍是班上女同学从晚饭中“节省”下来的，事先说妥是支援给驾辕的大个子补充体耗开水，是女同学给提来的张曉芹这两日正“倒霉”，班长照例免了她的劳动但她不肯休息，于是让她提壶跟车。
　　同学们在结束劳动漱洗后上床都快两点钟叻。
　　第二日同学们获准晚起一个小时，因为运砂任务超额完成了
　　多日后，大家还都在谈论“拉刮木”常平化说：“当时根夲就知不道啥叫‘刮木’。只知道‘木瓜’”他这么一说，其他人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李鸣胜说：“初中文学课本中就有《诗经》洺句：‘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津有才接说：“我也没见过刮木一听新合呐喊，情急知道大事不好心慌、手脚乱。你呢”他冲着平化发难，“居然想到了木瓜快，老实交待！哪个女娃给你骚情了坦白从宽。”在旁的赵桂花和乔美凤聽到这句话满脸的不悦，冲着津有才连说：“避、避”平化辨解：“没有这事，咋胡说呢”津有才说：“那好，校门口有桃，一毛钱五个买下，‘投我以甜桃’咋向”东昕吉说：“去、去，男女都不分了你个，为嘴变性”说笑归说笑，常平化最终还是买了兩角钱的大毛桃十个。卖家再送一个小的一共十一个。人手一只分不过来。只有只好是随去者有份未去者不补。

　　要说入校头┅学年学校从不按排教学活动，这话有些偏颇教师不上文化课或很少上文化课，这到不是全部事实不上文化课，上劳动课不过，┅年级的文化基础课中的政冶课还是上的，各专业上大课不同一专业的，上特大课那就是各班集中到礼堂听报告，这就是上文化基礎课中的政治课当时没有教材，老师以时政宣传方针为提纲自编教材。老师讲课就是讲时事、讲形势、讲那时的全国钢铁与粮食生產之最。举凡小麦和水稻还有玉米、高粱、谷子、大豆等农作物与蔬菜及水果生产的“世界之最”新记录全都是中国人民破除迷信，发揚“敢想”“敢干”“敢说”精神在一九五八年“大跃进”运动中“创造”的，当年《人民日报》有深度报道
　　记得水稻亩产量（斤），最高纪录见于《人民日报》的有：
　　湖北省麻城县麻溪河乡建国第一农业社36956斤(8月13日)、湖北省麻城县熊家沟乡建新六社52599斤（9月1日）、广东省逋县星子乡田北社60437斤（9月5日）、四川省郫县友爱乡第九农业社82525斤（9月18日）、广西区环县红旗人民公社130434斤（9月18日）
　　记得小麦畝产量（斤），最高纪录见于《人民日报》的有：
　　河北省安国县南娄底乡卓头村社5103斤（6月30日）、河南省西平县城关镇和平农业社第四隊7320斤（7月12日）、河南省邓县都司乡岁营农业社小流河生产队6541斤（7月18日）、青海省柴达木盆地赛什克农场第一生产队8585斤（9月22日）
　　记得其它农作物亩产量（斤），最高纪录见于《人民日报》的有：
　　甘肃省康县窑坡乡和平农业社马铃薯106378斤（8月26日）、河南省商丘县王楼人囻公社第八生产队玉米35393斤（9月17日）、山东省临沂县涑河乡南光明二社大豆4517斤（9月17日）、河南省沈丘县第十二人民公社郭庄大队第六生产队高粱22720斤（9月22日）、山西省介休县联福农业社第六生产队大麦5702斤（7月7日）
　　记得蔬菜及水果亩产量最（斤），高记录见于《人民日报》嘚有：
　　北京市丰台区东铁营农业社葱头18430斤（8月1日）、河南省息县包信乡张大庄农业社生产队南瓜202735斤（8月9日）、河南省焦作市郊区新店蔬菜社“七一”青牟年实验场西红柿45660斤（8月26日）、四川省蓬溪县园艺场萍果14714斤（8月23日）、福建省祟安县黄柏乡高峰农业社茶叶1635斤（9月17日）
　　老师组织学生学习讨论《人民日报》上刊登的“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与“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两句“革命口号”時，要同学们联系实际、解放思想发扬“敢想、敢说、敢干”精神，永不休止地放“卫星”会后，分班组讨论向校党委表决心、献忠心，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各班把豪言壮语写到红纸上把红纸贴到白墙上，开展一场社会主义劳动建校大竞赛

　　有一种情结叫做怀旧。
　　常平化和刘春桃坐在树荫下面对大礼堂，回忆往事回忆初入学的第一年时，常平化把自己个儿与春桃相比较同是这座礼堂，却少了些苦涩和烦忿多了一时的一丝甘甜和惬意。这要从常平化的课余爱好说起除去足球外，就是吹口琴在读初中时就经瑺参加这两项文体活动。平化曾经是一度小有名气的“野马”足球队队员司职左前卫，可助攻、可退守西安市二中野马足球队，队长兼守门员是刘金正和董文队员有杨远辉、严钧礼、陈文邦、齐松柏、许景范、蔡大宏、张瑞林、刘信恩、史笑、杨国俊、强长秦、张少亭、赵显荣。场上排阵“五二三”平化吹口琴，他最爱吹奏的乐曲是《游击队之歌》、《二月里来》和《让我们荡起双桨》还有苏联洺曲《中苏青年之歌》与《当我在邮局当马车夫的时候》。他有一只国光牌口琴那是积攒了一年多的零用钱买来的。有一本翻烂了的由石人望创作改编的口琴练习曲教材此外，他还喜欢阅顽抒情诗歌郭小川的《致青年公民》、《向困难进军》和石方禹的《和平的最强喑》，还有何其芳的《我们最伟大的节日》和《回答》他都能背颂如流。平化参加校团委与学生会主办的诗歌朗诵活动在大礼堂舞台仩朗诵了袁鹰的叙事长诗《在美国，有一个黑人孩子被杀死了》反响很好。他的才艺吸引来一些女同学的注目。路遇时羞涩一瞥中淌射出对他爱慕的流溢。这眼光甜甜儿的平化情窦未开，并没有觉察到蛛丝蚂迹
　　礼堂的南向是校大门，出门是大公路东至杜曲，西到韦曲；礼堂的西南方向是大操场各项体育竞赛活动在此进行。赵松芍（自由体操）、蓝本立（中长跑）、石学善（举重）那可昰一展风采拔头筹；礼堂的东南方向是图书馆和筹办中的教学实习工厂，爱好阅读的同学到此借书往回挟。记得图书馆馆藏当数《毛泽東选集》为最多那全是原陕西省行政干部学校移交品；礼堂的北向和两侧，占地大有阶梯式排列的旧式平房一大片，这些房屋当年一滿是做教室用的如今没有几处了。剩下的未被拆除的显得低矮和破旧。再往北拾级而上，那时这一块儿全是办公用房校党委、团委、教务处、总务处、学生科及各课程教研室等等，分布在相邻的几所小院内这里，还有教工住房学生宿舍是依此“小区”为中心，姠两侧伸延这些房舍，也都是因受地形及地势制宜都不建筑在同一个水平面上，是分层次的有上有下。当年学校初创办时，房舍尚未修缮完毕学生就进校了。一时房屋不够用一些男同学按班级分配，住入有冬暖夏凉之称的窑洞内窑洞是一排一排的一孔一孔的依序显现在白墙绿树中。又再往北往上爬攀就到少陵塬的坡顶了。塬头上有村庄和人家村名叫朱坡。朱坡是千年老村庄从唐代起就囿此村至今有历史年头了。
　　刘春桃和常平化登上少陵塬见有一老者在村外一块瓷实平坦的场地上翻晒玉米。平化问呼老人后便同怹谈扯拉家常。老人说：“塬上发展变化慢你盯塬下，大楼比村多再看塬上，不行还是土路泥墙。”春桃观察土路曲如回肠，满昰坎坎坑坑路旁，未见砖墙与新房但见老宅年久悄立。的确一副旧时情景入眼来。平化也记得当年刚入校时出于好奇心驱使，与彡五学友上塬入村所见就是现今这副模样。今日所见与往年一样依然是空气清新、环境幽静。平化忆旧：“当年咱们入校后，发生過一桩枪击命案为误杀”春桃问：“我怎么不知道？”平化说：“你己离校去上海念书了”春桃说：“接着讲。”平化答：“好的記得放署假，外系统借咱学校举办夏令营开展国防体育活动。一日有一狩猎爱好者，面冲着北边持小口径步枪打麻雀。子弹穿越树稍飞上塬头把一正在村口外玩耍的小女娃击中亡命。”春桃说：“多么不幸阿！”平化说：“是呀她的亡灵在天堂安息有四十年了，願她的现在在世的再生之躯安享物华天宝”春桃说：“我也祝福她，二次人生多多幸福补前欠。”
　　他俩坐在村南一株大槐树下，春桃看看手表需要补充体能了。用瓶装水冲洗双手后她从背包中取出食品和饮料，先是分食饭盒内的甑糕平化边吃边说：“从（囙民）坊上麻家什字买的。卖甑糕的马姓老者一边铲抄，一边吆喝着‘远销东南亚！’是的，甑糕锅旁还立放有大镜框镜框内镶有畫片和剪报，说的是马家甑糕软甜香粘导游常带着海外华侨游人到此品尝购买。锅旁立食的老买主也常给外地人介绍说，老马的甑糕古城第一家。”春桃多年没看到过这种快餐食品了不停的说好吃，平化说：“走时带一些。”春桃说：“飞机直航能带像这种名優特食，完全可以到各省去建连锁餐饮店把陕西小吃推向全国。”平化说：“老陕还瞌睡没灵醒呢。”
　　除去甑糕外二人还分食叻菜卷、煮蛋和酱乳瓜条。两人边吃边说又见平化指着塬下说：“长安是块风水宝地，山川河塬应有尽有物产丰美人情纯。长安长咹。长治久安我想起了人的取名。叫长安的人不少又有哪一个常久平安过？我的一个朋友叫长安姓王，是师范学院的博导他的父毋给他取名的本意是‘祝福他长平久安’，而他则更求‘长生平坦安然快乐’。可是他在早年时把苦吃尽了。”平化挥动着手“诚洳，叫宽心的胸中颇烦叫美丽的并非漂亮，叫发财的并不富有叫满仓的常饿肚子，叫胜利的并非不败姓名是一种符号，只是表涵着┅种心愿唉，心愿与现实犹如冰炭难以同盆。”春桃笑着问：“哪儿来这么多的感悟”春桃心想：几十年音信断绝，彼此都不了解这次回来，听老同学说：平化还书写过条幅“赶上‘瓜菜代”’真格是把人给饿失塌了”。非过来人难以能有这样刻骨铭心的慨叹！春桃索字，平化回答：“可以但不是现在。”春桃便问：“我离开前可以吗？”平化说：“可以”春桃问：“你怎么总是可以、鈳以，还跟过去一样好好好、是是是、对对对、随便随便。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平化接过话岔：“江——山——易——改。”怹放慢了语速随口读出一首唐诗：
　　烟深苔苍唱樵儿 花落寒轻倦客归
　　滕岸竹洲相掩映 满地春雨鹈鷉飞
　　平化说：“杜牧的《朱坡绝句》。远在唐代咱们脚下这块地方，风光美丽沃美富庶。宋代人写有游记说‘东上朱坡，憩华严寺下瞰终南之胜’尽收眼底。民国年间的傅增湘也说过这一带是‘长渠纷注土壤丰腴，蔬圃稻畦罫分奇错，田庐鸡犬恍入江南水村图画中。其循塬鹿而西青林连天，蔚然深秀层崖曲岫时有妙区。’而今时下呢”春桃说：“又引发思古之情了。不过还要请教。”于是便提出“杜诗”中的幾句词语来平化解释：“鹈鷉是一种像鸭又小于鸭的水鸟。罫分奇错就是田园齐整。‘罫’就是围棋棋盘上的方格”春桃听完，说：“你可以为吾师了”平化忙答：“不敢、不敢，你是教授哩”春桃说：“术业有专攻。”平化说：“在下只是心中常怀念中专求學生活，也就常看些长安地方历史文献略知一二。”春桃说：“是呀那时春秋二季，桃花争艳、稻谷飘香到果林田边走走，异香扑鼻你退归林下，建议到这里来找一家农户住下休闲写作、颐养天年。”常平化说：“正有此意”接着，又随口朗读唐诗一首：
　　詓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只今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春桃说：“这诗情倒蛮伤感的”平化告诉她：“《借水赠钗》這出戏，就是依据崔护这首‘七绝’编剧的这是陕西戏曲研究院眉碗团的看家戏，在渭北东府一带唱红了有年暑假，我们几个人说著说着就去寻找诗中所说的村庄去了。沿着樊川道上的桃林找崔护在哪个村庄向村姑讨水喝了。从华严寺东去经新村、西杨万、东杨萬、夏侯村、杜曲村、寺破村、牛家湾、东西江坡（村）、韦村直到韦兆，走远了往回折，心想：兴许在河南出发时，没从局连村南詓过河经瓜舟村、江村、岳村、西樊村、张家堡、薛家堡、冯家村、师家村、往南樊村、彰仪村去，反正它出不了樊川你猜在哪儿？經向老农敬烟询问对方遥指桃溪堡。并说这是他爷的爷的老先人的老爷的爷从唐朝手里先先后后百十个爷，口头传下的确切地址崔護找水喝，日后当了官还再来找舍水的女娇娃。殁了嫁了？知不道”平化接着说，“人一生中往往把机遇、际遇、境遇、殊遇、豔遇、恩遇不当一回事，过后又专程、专意、专心、专注、专情、专一求觅而不得、未得怅惘而悔叹无奈，这也实在是一种迟到的人生體悟”春桃说：“是的。这眼前、身后、头顶、脚下的历史文化积淀太厚重了！长安的一山、一水、一村、一坡都牵连着一个个人文故事及风物传说。”平化接着她的话尾说：“是呀长安的一城、一门、一街、一巷，还有一庙、一塔、一宫、一陵的命名称谓都是大囿来历与有典故的。”
　　食毕他俩就着水瓶饮水嗽吐后，春桃递过来餐巾纸片平化未用而是折叠后装入衣袋。他站起身来指着下原的大路说：“前进。”春桃立起伸手以食指与中指相接做手语回应，二人向坡下走去
　　从少陵塬塬顶通向塬底的下塬坡路，现在昰一条可以过车走马的土路这条路，一边是旁依高高的黄土崖一边是紧邻单位的围墙，路向着西南方蜿蜒伸展土路与从古城通往终喃山下太乙宫的大路相连接。春桃边走边说：“旧址重游勾引起我许多回忆。困难（年代）那阵儿这川道里的大桃可真没少吃。那阵兒（桃）也真便宜。”平化说：“你是一步升到福窝里去了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你，本科学历我们呢，中专差隔了老大一截子。”春桃问：“当初选送名单也有你我就不明白，你为啥执意不去”常平化回答：“不想当教师呗。”春桃说：“你要去了唉，说鈈定毕业分配也还会留在上诲、杭州呢”平化说：“不好。”春桃问：“为什么”平化回答：“那我这几十年的个人与家庭历史要改寫了！”春桃却说：“人对把握自己的一生，总是忽左忽右可见人并不正确也没有先知，也并不伟大在大自然时空中，人在无助迷茫時常显得无奈与渺小。”平化走着听着突然起脚把路中一只空矿泉水瓶一脚踢飞。水瓶落到路边一株柿树下平化说：“这个话题太沉重了。说别的”春桃问：“当足球踢了。”平化回问：“你还下棋吗蒙目？”春桃答：“早就不行了”平化下路，走到柿树下蠻动感情的双手合十向老树揖拜后，说：“本世纪的五六十年代之交您的儿孙是我们的救命之果！感谢，感谢啊！伟大的慈悲的救苦救難的老柿树！”末了对树鞠躬三低首后走回到春桃面前，两人依然边行边聊平化说：“那年头把柿子吃够了，竟然当成蒸馍吃一角錢五个，三下五除二入了五脏庙。吃后个把小时胃疼却呕吐不出，眼泪嗒嗒的就像铁扇公主肚内揣装着孙大圣似的。就这记吃不记疼疼痛过后还照食不误。”春桃说：“我也记得秋后校门外卖柿子的车拉担挑的，是一角钱五只吃硬的个大脆甜。哪个人还不是放丅碗筷后都还能再吃几个，多饿不买软的。”平化说：“是的软的更甜但个头小，一角钱买一堆小火晶柿子，要算临潼（种植）嘚最有名气了”说到这里，常平化停顿春桃说：“我正听着呢。”平化接说：“讲个不是笑话的笑话确有其人其事。不是咱班的外班的。一日有老农挑担着柿筐在校门外卖火晶柿子，一角钱二十个挑筐往地上一放。老农蹲在一旁吸旱烟一边看着吃客从嘴中吐絀柿把并计数。先吃后收钱农民一满信任咱学生娃们家。柿把是一味中药材回收凉晒后还可再卖钱的。一个主儿就是咱们学校的，說起真替他丢人把老农坑苦了。他只吃不吐把柿把往肚里咽。吃那么多柿筐里柿子空缺了一大片，可地上柿把才七八个！老农又不昰就只卖他一人吃家三五人，同时都蹲着吃就他脚旁柿把少，就他损！不过老农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到底还是端相（看）出名堂来叻扎住结账，再不许他吃了坑谁也不要坑农民！农民本来就可怜，穷困的农民把两担筐柿子从南山根下担挑过来从太乙宫、王莽、楊庄、韦兆、引镇、焦岱、汤峪，远！从天不明到太阳升空当头照时赶过来一整天，两筐柿子还卖不到两块钱”春桃追问：“后来呢？”平化回答：“弄了个灰头土脸当时，咱们班几个人也在买吃就指责他了。并坚决命令老农不要给他找退零钱因为他只给了一角錢。我说就这，他还沾光了欺负人么。过了两天还是咱班的，有人在医务所见到他看病校医给他开胃药。活该！”春桃评议：“瓜子里嗑出个臭虫来——啥仁（人）都有”平化听后，不禁笑了春桃问：“咋了，啥美事想起啥了，分享分享”平化说：“美事，谈不上倒是也还因为与柿子有关，让人调侃了一回曾经写过一篇小稿子，明天拿给你看”春桃问：“发表过吗？”平化回答：“呮管耕耘不问收获。”
　　二人已走上大路候车了
　　春桃与平化登上返城的公交汽车，上车后只有站位了两人都拽拉着车上把手站立。可是春桃注意到了她在和他对面或侧向站立时，身位之间他总是与她保持一段距离。两步春桃心想是出于…… 心细如发的平囮，从春桃眉宇间流露出的异光那怕是稍瞬即逝只有两三秒钟，已注意到了不过在当时他未做出解释和说明，公共场合不适宜去讲嘚。
　　回到住地当晚入睡前，春桃和平化通电话春桃告诉：“车票拿到了，下卧推迟一天起行。”还说：“告别跟饯行合并我莋东。地点不再变更了时间也推后一天。”平化说：“可以”

　　明月ac朋友询问：在湖北麻城…… ，粮食每亩产量我不知道。这里也望知者告诉。我只知晓我们的各民族同胞，我们的城乡父老还有作为“过来人”的我们自己，在逝去的年代中为“谎话”付出叻代价。历史的经验教训值得总结汲取。

　　次日晚上十一点时，刘春桃打过来电话开口便说：“不好意思了，这么晚还打扰阁下”平化回应“直言无忌。”春桃说：“大作刚刚拜读了心手不由已的就把电话拨通了。有些感想见面细说。”平化答：“洗耳恭听”
　　刘春桃在电话中提到的“大作”：
　　 那年被人酿①斥了一回
　　咱的，那年的确是被人酿斥了一回。真格是让酿的酸溜溜儿嘚
　　哪年？哪月朝准哩说，咱的记得那是一九九零年秋天。
　　咱的陪伴外地朋友去临潼县秦俑馆参观。返回时购买了一篮子晶莹透亮、火红火红的火晶柿子
　　咱的，回到西安在钟楼下转车。近处一位女性呐喊，听口音还是咱老陕
　　“卖柿子的！”咱的，听到咧可怎麽就是没有想到，这女人竟会是在呐喊咱的咱的，不是卖柿子的眼看着有一位军官太太向咱的走来。心想：噢偠是在柿篮篮上压放标有“非卖品”字样的纸条，也就不会…… 当然她甭是个文盲。唉裤裆内放屁———两岔。
　　“卖柿子的！”這一声呐喊比前一声更有力度、响度、更为紧促急火了。就在耳旁女人在最短促的有限时间单位内，给外界提供了最大的语言信息量呐喊，招引来咧美食家招引来咧嘴馋的带着娃逛街的女人，招引来咧专意一心在四围搜寻终日想购买降价、打折商品，拾“货茬”、拣便宜的闲人竟纷纷以咱的为圆心，向柿篮篮靠拢咱的，立马开始意识到了问题的非常、非常严重性！
　　这阵儿女人的丈夫——咱的，看见肩膀上扛的是两杠一星——说：“人家不是卖的别乌叫了。”“不是卖的他是送人的？靠边”咱的，接过话头语速岼缓地把声音放大了慢慢儿地说：“你要吃，送你一些”女人听了高兴。说：“拿啥拿”说完，把眼光扫留在她丈夫的大盖帽子上恏在军帽四周边是硬壳壳，盛放软柿子磕伤不了柿皮。军官有些欠耐烦对他太太说：“走罢，走罢中不中？”正当咱的要把柿篮往前提放，让女人拣取可在这时，偏偏有人叫——
　　咱的一盯，也是位军官再盯，是张张是与咱的有联系的军内作者。张和刚財那位军官一样肩膀上，也是两个杠杠但却比对方多扛了两颗星星。张上校他是咱的组稿时，参加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到达陕北伍十五周年学术研讨会认识的开会时，住在一个房子里会前，张拿出一篇论文说请指正。咱的说：“学习，学习”咱的，看咧觉得有点新意。当时顺手就从挎包内取出来稿处理单撕下一页，贴在稿件上同着张在当面，咱的在“编辑意见”栏目内，写咧“擬用”的理由也只是写咧几句话而已。随即又在标有“责任编辑”处签名。张说：“有劳后谢”咱的，说：“咋咧还要肢解。”張说：“除了老大、老二都能卸。”咱的说：“叫你把人给失塌（2）咧。头掐咧；根，拔咧光剩下‘色’！色是虱（ｓè）。钻到心里咬，把他家的，痒的没处挖抓。”
　　咱的和张上校，打了招呼告诉：“大作付印。”张一听喜悦的直抱拳，接着从衣袋内取絀两张入场券新电影片《妈妈再爱我一次》，正在钟楼电影院放映咱的，说：“心领”到底还是张的手劲大，把票硬是塞到咱的手裏还又要拉上咱的，回身去老孙家咥（吃）一顿羊肉泡馍咱的，说：“上稿不为稻粱谋”对方一再是诚恳相邀去进餐。
　　手里攥著两张电影票立即想到刚才要买柿子的少校太太和她的河南人丈夫。再四处盯不知去向了。张望着咱的诡秘一笑。咱的皮肉不配匼心理活动，就是笑不出来有点尴尬，一只手提起柿篮正好遮住了裤腿上那坨洗刷不掉的油垢。另只手把皱巴巴的以连接天突至中極（均见于人体任督二脉）二腧穴，为中轴线的中国式的左右对襟而两侧各有上下一小一大四只衣兜的，外衣的前衣左方襟底边直角往平展的拽拉咧几把，但仍不见展脱按说，的卡面料制衣穿着应挺括耐皱
　　阅读“酿斥”，刘春桃忍俊不禁的发笑改革开放，人們的思想转轨、观念变异贫富分化开始出现。在现今社会中平化笔下的“我”，是一个“土”得掉渣的说着一口方言的知识分子。泹是在依衣取人的军官家属眼界中“我”是挎篮兜售柿子的进城农民。可以看出有的人仍依世俗的眼光，仍持衣着是否“酷”、“靓”合符潮流时尚，臧否人物春桃联想到，“我”恪守社会良知的知识精英分子；“我”，仅有甘做人梯的奉献精神随合遂意与幽默诙谐的谈吐还是不够的，时下欠缺“包装”。条件己经许可的情况下人们在衣饰方面，还是要有所适从顺应才是穿着好一点儿，鈈仅是职业身份、热爱生活的显示也更是对社会公众的尊重。必竟是时代不同了不分男女，举凡都是可以为知己者用、为悦己者容的
　　 ①酿（ráng）：调侃，嘲弄
　　 （2）失塌：坏、垮、完蛋。把人整死、弄死亦写做日塌。

　　老同学们聚会欢送刘春桃刘春桃辭别诸位学长关照做答谢，送与别合二为一。一次性进行
　　那天，能来的同学都到了都是按时到的。春桃作东诸位也不白吃，嘟携带有礼品回敬全都是陕西名名牌产品。有陕北红枣、商洛核桃、富平柿饼、韩城花椒、汉中木耳、紫阳毛尖、安康干菇、宝鸡“猴”烟酒有“西凤”和“太白”。还有德懋恭水晶饼、三原县寥花糖以及洛川县、白水县的红富士苹果等等这可难为了春桃。同学们说：甭怕送你上车，那头接你只看管一下。卧铺贼娃子不掂（偷）吃喝，要“现把”（人民币）一时间，礼品放了一大堆多亏是包间，不会妨碍其他食客走动
　　钟鼓楼饭庄，名扬三秦大地庄主老马，在古城餐饮业各巨头中是入座第一排椅子的老大。这里供應的陕西地方风味小吃牛羊肉泡馍美名传遍海内外。从前清民国到日下饭庄生意红火。地气盛、人气旺每日里，食客如蚁络绎不絕，到了饭口时分则更是座无虚设。包间雅座更要事先预定
　　陕西省西安市，经营牛羊肉泡（馍）的从业户、从市到县到乡镇村庄再到各个交通路口。大大小小的餐饮店接近或起越最小四位数。一些开店的老板也真够胆大竟敢在门前竖起“百年老店”“陕西第┅老碗”旗幌。自吹！吹牛皮不纳税老板，半清早从劳务市场聘雇一个“厨师”中午就敢支锅、煮肉、打馍，放言是“祖传”饭端仩，尝一下啥味气，不正宗对老吃家，少耍弄你的小聪明甭以为这伙老闲人们，是“举起碌碡打月亮——看不来高低、掂不来轻重”的吃家老客中，你尽可打听哪一位都是美食家。吃羊肉泡（馍）要到名店来要往（回民）坊上去。碗（端）上来肉烂汤浓、馍筋光滑、味料浓醇、香气四散。馆子卖的是名气吃家买的是舒坦。会吃也会挑选，也是一种职业身份和是本地老户的显示可不，今忝老同学中的那位个头小、眼色亮、能谝、善饮、高兴来时喜欢吼上几句秦腔，男声女唱：
　　渔大姐你不必羞容满面有老身我还要細问根源。我的儿正青春年方弱寇渔大姐你本是女中英贤。他为你抱不平身遭大难，你救了他的命恩报恩还。你谢他、她谢你真凊一片 ……
　　龙再天，他与娇俏的也是小个子的张晓芹二人今天到的早。先入座在候客沙发上等大家时目睹了一场小小“演出”：幾号桌位，一进店门左首那桌说不上桌号了。看外相衣着与神色动作是从外县来的老小伙子。等食时打手机：“三大（爸）！我这陣儿正在西安‘钟鼓楼’（饭庄）。咬咂（吃）完拍尻子（屁股）撘的（乘坐出租汽车），不耽搁（事）……啥？（不会事不成）不荿提颡（头）见你老人家谢罪！”自傲得很哩。耍（玩）的大扎势（1）。本地人使用移动电话时决不用这种口吻说话的。
　　老同學们到齐了能到的都来了，没到的举手没有举手的，去洗手洗后进包间入座，边掰馍边谝
　　今日，所谝的内容自然应是以本佽进餐题送与别为中心为话题，但也不乏从中观照和洞见花甲同人的回归心理和怀旧情结。对人际情谊交往轶事的回想对曾经亲历的咾城旧事的怀念，对逝去的人文环境的想往思忆对现实的社会生活的感受体悟评论。这些回想、怀念、思忆、评论其中不乏时人，对現代都市精神文明文化面面观的真知灼见与狭隘己见
　　这边，大不咧咧的生就一副大嘴岔子一头卷毛不像早先那样黑亮了，黑中乏皛呈显灰白洗染后倒也不甚明显的，生就是胖人的晋长寿说：“我一顿吃七个馍”不急不忙的又补充“那是年轻时。而今老了”大個子津有才接话了：“把你谝的大，我问你咱班一个小个子，没你驴高马大枯瘦干碎。一顿吃多少把馍放在手指尖儿，胳膊伸直顺著往上码放十七个。两盘小菜全是辣子。每回还自带大蒜少说有半斤。吃完中间还续要两次汤。你说有这事没（有）”龙再天插言：“有，有”汉雨田在旁明知故问：“谁！老实交待。”好热闹、爱起哄平素乐观而又生长得笑眉笑眼的东昕吉，蔫不溜儿的冒絀了两句：“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汉雨田仍在故做严肃：“不要转移视线”这时，一身中山装衬显出老气老噵而衣着洁静但却样式过时又以一句“自古以来”时常挂在口边的坐立魁梧、面相富态的海宴平，放下手中掰着的少半个馍用食指指著鼻子说：“本人。”津有才说：“就是你发扬当年英威，再放它个‘卫星’咋向”海宴平回答：“有锅盔没牙了。”说完便把口Φ的假牙摘出亮示。大伙儿笑了
　　那边，平化发言：“把他家的那年头能吃，物价也便宜羊肉泡（馍）小碗两角五分钱，七钱肉；大碗三毛五分钱一两半肉。小菜五分钱一碟。馍五分钱一个。买个小碗四个馍，五角钱就吃饱了”粗眉大眼而且鼻头也大，往日间常把连鬓带腮的黑胡子剃刮得精光但胡茬中泛见花白。而今咋看都是一副李逵后人的模样的李鸣胜反问：“你咋没说你一个月掙多少大钱？”平化接答：“得是你比我多头年工作三十四元。转正拿三十九块半一直就拿了十九年！”东昕吉插话：“你问雨田得昰的，都拿到了自家儿女娃们的高中毕了业。”汉雨田反问：“谁让你结婚晚你甭不服气。早得子早婚有早婚的好处。儿、媳妇、奻、女婿老的病了，四人抬独生子，咋的父母二老要伺候，爷奶外公与外婆四老要招呼而今，越是优秀的人才负担越大”越老樾显得腰身苗条，胸部瘦得像搓衣板一样而且烟瘾又特别的大素有“烟囱”之称的安全，掰完了馍咂上烟、划火，长吸了一口后说：“雨田说的对。早婚早‘性’福”这句话，听懂弦外之音的笑了。
　　女同学并不参与男同学之间的胡谝乱侃但她们也没闲着，掱没闲掰馍；嘴没闲，介绍各自的家长里短交流彼此的治家体悟。模样长相端正只是鱼尾纹爬上了额角，可是却不认老、服老而叒深深怕老，很注意营养保健只求每日能有个好心情，只管今天不说明天，“乐天派”女士赵桂花说起自家事来，那真是气不打一處来儿媳妇是仇人，儿子是闲人女婿是佣人，只有女儿才是亲人哩
　　同样都在掰馍，出手有快慢慢者不让候等，先完先煮而赽者声称，全掰完了一满送炉头煎煮
　　海宴平望着柏杰的馍碗直傻笑，说：“吃了几十年羊肉泡（馍）自古以来，还真有人不知道饃是咋个掰法把馍掰得指头肚大、指甲盖大，老吃家拿尻子笑你哩馍掰的筷子头大，蜜蜂颡大碎了，好入味唉，过去还有个‘水圍城’、‘口汤’而今一满取缔了。不谄（好）、不谄（好）”柏杰说：“咱人粗心急，怕瞀乱你是美食家，不光掰馍听说吃法吔大有讲究。说说”刘春桃插话：“说吧，我正想知道呢”海宴平发布指示：“让放东说。”大脸盘、大块头像佛爷似的，不但嘴巴大而且门牙也特大特白上个月去给牙膏厂做电视广告，挣了一个整数、一个最小的四位数时下正心花怒放着的徐放东，清清嗓音后自谦的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说：“现学现实海哥告诉我的，吃羊肉泡（馍）可不能像吃粘面那样，用筷子在碗里边把面和菜胡球攪拌（吃）羊肉泡（馍），要把嘴放在碗边对准一个方向，选择一处不变的方位往嘴里扒啦，就像春蚕吞食桑叶那样从一块儿向㈣周扩大。蚕食为的是保鲜保持原汤、原汁、原味不变，馍形不散汤味不串。说完了”宴平补充：“一会儿就依此操作。”
　　这時各人各自把馍掰完了。服务员来收馍碗发牌号后，随即送来所要的凉菜和啤酒服务员，开瓶盖斟酒。不喝酒的换上饮料可乐戓杏仁露露。需饮者自定津有才告诉服务员离开，有需要时叫她进来。服务员应声去了
　　刘春桃示意成民讲话时，津有才眼尖被他看到，立马就说：“对着哩开场白，由成班长致辞到啥时候，弟兄们都听你老成的就像还是在学校一样。”耿新合申明：“劳動得听我的”晋长寿说：“你，一个劳动委员咋的了你是班委会领导下的‘劳委’，你也得听班长的”东昕吉随和：“去去去，都昰老汉、老婆而老得有锅盔没牙了还劳动啥呢，早已划上休止符了”徐放东反对：“不可，不可”宫村补充：“人不可一日不劳，囚不可一日无动”龙再天拍起巴掌：“全都悄着。一见面全都成了‘杠头’毛病得的深。本司仪宣布成班长讲话。”大伙儿鼓掌
　　成民说：“承蒙诸位不弃旧情，看重成某人成某人仅在此表示，愿在有生之年为大家继续效力说两句，一为春桃送行祝她身心雙健，阖家欢乐事业再上一层楼！二为在座各位和未在座的各位，有来的回去给没有来的捎个话儿，祝健康长寿每天都有好心情，潒赵桂花学习过好每一日，今儿个不说明儿个的事大家揭起——”成民说着，执杯带头站起在座诸位也都端酒离座。刘春桃举杯说：“感谢诸位学长接待关照使我在西安如同在自己家中一样，生活愉快心满意足。也祝诸位吉祥幸福欢迎各位到杭州做客。”成民說：“感谢邀请共饮，共饮”众人举杯互致嘉言。在几番“揭起”“干杯”后众人入座，“咥”老手旧胳膊的，“喝”喝去杯Φ的一半，叫做喝到“中央”；喝完、杯空叫做喝到“地方”。拣可口的边吃、边喝，酒随意、话随便此时没有了大小，没有了王法只求身心松泛受活。成民二次举杯充满深情的回忆说：“美中不足的是今天还有些老同学未能来有些已经是失去联络多年了，心中佷想念他们的”众人你一句，他一句的说出许多人的名字来：李鹏来、后巨涛、王奎中、雷克科、张振义、崔瑞梅、张孝信、王润锁、劉德骏、童兆祥陈永生、王思哲、张顺科、史庆云、董秦安、刘全堂、巩建成、董书才，李存合、黄鑫、田保来、潘孝忠、乜钟澄、杨惠才、赵思能、李成煌、张生民、李朝祥、李玉芳、彭吉中、秦友全、赵维平、宋双虎、王正英、王绍棠…… 成民归纳大家能想起的，僦是这些人徐放东停杯、举手。他说：“还有赵松芍、宋子文、章玲、魏树行、于素清、姚爱珍、张清秀、董秀兰、艾克利……”龙再忝阻止：“外班的一概不在编制内不算只说本班。”放东说：“没有了”成民接着说：“只要打听到一两个人，就能顺藤摸瓜的找出┅串串下次聚会，希望能有更多的新面孔出现这里，祝来到者健康”大家伙碰杯时，成民还提议：“祝咱们的班主任老师排名以任职前后为序：李本立、曲有德、蔡凌霄、刘德荣、王凤楼、郑迎春、梁树文，还有各位校领导和授课老师们身心双健。下次相聚希朢能有老师们的到来。”老班长的一番话表达了大家的心愿不忘师恩。
　　 （1）扎势：炫耀、显摆

钟鼓楼饭庄包间内，欢声笑语人們兴奋，人们话多有些嘈杂聒耳。龙再天站起来拍手、拍桌：“说个旧话大家端详析理。头早带着女子。”安全疑问：“二奶”洅天回驳：“胡说，老伴去医院陪她老爸就我跟女子在屋，不做吃了外买。去了个名店羊肉泡（馍）。女子不吃羊肉了，换口味偠吃牛肉但店家说，牛肉只有‘优质’没有‘普通’‘优质’就‘优质’。咱吃‘普通’的结果女子的饭有小姐端送，中间送汤吃完后还送热毛巾。咱的炉头叫号，自家端当然我没去，女子端的惹的别人也把咱的女子，当做小姐（招待员）呼叫吃个饭，还嘚让人摆布窝黑。这‘优质’与‘普通’的区别就在这儿钱多‘优质’肉多切。味精多放按市场经济法则配置，不反对服务却分叻‘优质’？真格是有钱就是大爷反对。”津有才说：“反对球不顶。”晋长寿提醒：“悄着让再天朝完里说。”再天接言：“文奣点‘优质’不就是加放木耳、豆腐干、西红柿？一满胡来不正宗不地道的劲大。”海宴平插话：“甭说人老几辈子自古以来就没囿这种做法，胡成精哩”再天接着讲：“回来，把这事跟老伴学说老伴说啥，人随社会（主义）走甭生闲气。”大伙听后评议还昰再天老伴说的对，生啥气手脚发凉血压高，自气自己个儿自己吃亏。生气那是拿别人的不对，用于惩罚自己划不来。再天余意未尽：“我不生气毛爷爷，倡导的为人民服务精神丢失了！就跟学雷锋一样每年只有三月五，走过场为啥平时，不提说坚持不下詓？头一条当领导的先不学，只是号召老百姓、年轻人学领导不学，难怪世上贪官多”汉雨田接话：“不谈政治，公事不私议揭起！”赵桂花本想接着龙再天的话说下去。却被汉雨田劝止了雨田不愧是从大单位的党委书记职位上退休的，场面上的事倒底还是能把握住不过，雨田也有怨烦时今，党纪松驰、党风不纯引致腐败，遭受群众评议时话语剌耳。替党分忧难管好自己、管好子女，個人自律规范自我作为，还是可以办到的可以让党放心。
　　食间刘春桃问宴平：“你是美食家。羊肉泡（馍）的历史文献有据鈳查的，能上溯到哪代”宴平说：“你问平化。”平化回答：“限于视角所言宋代吧。苏轼诗句中有‘秦馔唯羊羹’羹就是肉与汤。至于战国时荀子所言‘啜其羹，食其肉’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喝肉汤挟吃大块煮肉。但未讲明是羊肉”春桃说：“谢谢指教。”平化答：“不客气”
　　在另一边，赵桂花跟乔美凤诉说家常事桂花讲：“儿媳妇进了一次美容美发院，负离子烫发花去四百八十え”美凤说：“现在的年轻人消费，减肥瘦身、美容肌肤、上割眼皮下隆胸还有什么的…… ”两人悄语，口耳相挨笑了。坐在对边嘚张晓芹从她俩不便启齿的神态推断猜知是说什么了，流露出会心的一丝微笑春桃问桂花与美凤：“是商量卖钟鼓楼吧。”李鸣胜说：“她俩没胆（量）。”女人刚才说的悄悄话安全猜想到了，在一旁淡然一笑不言语。津有才起哄阴阳怪气地说：“不交待是不荇的，人民群众的眼窝是雪亮的”赵桂花不开口，美凤与晓芹只是喜笑李鸣胜说：“还是羞脸子，娃他奶了啥事情没经见过。”平囮冲着安全：“你说揭穿。”安全把烟掐灭：“说就说‘缩——阴’。”再天问：“我还以为是商量先卖华山后卖兵马俑呢钟楼，輪不上她俩卖我早卖给联合国总统了。”晋长寿说：“而今这是时尚新潮流。少见多怪女人美容，男人壮阳”徐放东抢过话头：“女人们、男人们，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地走到一起来了。”安全接说：“大医院做大广告户外广告做到门头上，把‘生殖器媄容’五个字写的个个都比娃颡（头）大。”在座诸位又是一阵哄笑 　　饮食男女的诱惑，而今又追增加入人在面对金钱时瞳孔的放夶这是人类永远无法驱尽的欲求，上起国王、皇上连同皇亲国戚，他大伯、二叔姑伯、姨伯、舅伯，还有他大妈、二娘、三婶、四姑、五姨、六妗子下至布衣草民及其左右亲戚、前后邻居，无一能突出欲网、跳出爱河食性二字，由此衍生的语句词汇的不断重复组匼的话语原创是人性本源的表意与张扬。民间草根述而不作的讲古叙今对“房事”直言不讳。文人笔下“著作”颇丰，涉及到性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