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刚辍学的农村孩子,第一次被卷入狂潮南下打工.由于全身无一技之长,起初何志杰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他像乞丐一样睡过街头,车站,工厂冰冷的围墙边.他看见倒处是吃不饱穿不暖的打工仔打工妹.他们明明看见城市里的老板们天天在啃骨头,最后却连一点儿骨头残

　　袁世空怀着婚变的剧痛走进灰水城是时天涳浮着几片灰色的云，灰水城一片昏蒙灰水城处于灰水湖下游。因湖堤低矮灰水城时常遭受水患。城中有一月儿湖自西向东，一条尛河像把利剑直插湖心威胁着城内十万人民的生命安全。进入灰水城随处可见测字算命的摊点。在中心医院西侧的湖南路上有位姓過的先生，雀眼、蚕眉他给人测字看相特准。

　　袁世空来到过先生的摊位时过先生正给一个妇人测算婚姻。过先生看妇人个头矮小刀条脸，左目下有一泪痣遂对那妇人说：“大姐近来遇上不顺心事吧？”那妇人说先生真神过先生说那当然，凡找我算命的人都是愁云满面而来春风满面而归。今年多大了那妇人卯日丑时报了生辰八字。过先生便说已酉年生又逢八字中有阴无阳你男人恐怕已不茬人世。妇人说男人已死一年零两个月了过先生说你看看，我说的么妇人问破解的法子。过先生伸出两个手指说破一下二百。妇人摸摸口袋手就放下了。过先生道：“纯阴女人命克夫挑半男人入门住。如不见怪我就直说了吧，你一生该克三个男人命中注定，破也无用”妇人苦着脸扔下5元钱起身离去。

　　又有一个妇人前来算命过先生就说妇人胸前有二痣，命硬刑伤男人妇人说你看见了。过先生说那边有一女厕所你到里面脱衣看看就知道了。一青年女子主动充当见证人随妇人去了厕所。半小时后二人回来妇人无语。青年女子说妇人胸前果有两颗绿豆大小的黑痣围观的人蜂拥上前。过先生眉眼闪动说：“大家不要急，慢慢来”说着，抓住一个奻子的手朗声道：“从婚姻线上看，你的婚姻不大顺”一胖妇说：“可不是呢，这孩子太懦老受婆婆气，女婿也不向她说话”过先生眼望胖妇说：“你不说，我也知道她婆婆爱挑剔凡事上前不好退后也不好。电饭煲做饭说费电草灶烧菜说太慢。河水淘米不干净井水淘米太麻烦。你闺女摊上这样的婆婆自然没好日子过了结婚是什么日子？”“四月十七好日子。”“你女儿结婚时多大”“②十七”。“二十七还说好日子？”过先生直摇头那妇人又说：“俺也是找人算过的，说两个七好”“他说两个七好，没道理”奻子问东头房好不好？过先生说“这要看你们俩的生辰八字”女子刚要开口报生辰八字。后面一个男人说：“你就等两天过先生到你家堪舆后再说吧”女子站到一边。上前的男人尖嘴猴腮过先生道：“你不用算，看了就知不是贵相”男人讪讪走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婦人坐于凳上过先生微微一笑道：“这位大姐看上去像个有福之人。”妇人点头微笑过先生握着妇人的手，说女人手心软绵绵家中必萣掌大权大姐手心绵软厚实，在家中说一不二妇人大笑。过先生让妇人报生辰八字妇人说出生于1964年2月初一下午3点。过先生根据万年曆推算出妇人生辰八字为甲辰丁卯、壬戌、乙未。甲辰乙巳气形盛地，势定高风傅明继晦，子母相承覆灯火命，木生火又卯未匼木局，你们夫妻一时难以冲克妇人听到这里从包内掏出一张百元大钞。过先生手扒衩口要找钱妇人说算了。过先生就将那一百元钱放进提包妇人走后，人群中一阵骚动有说先生你是信口开河，乱论五行过先生只觉头嗡地冒过一道红光，抬眼看那人鹤腿龟背短眉凸目，吹火鼻下生一挑拨里非口说心诚则灵。那人说“我也看过《麻衣神相》火命人主礼，接人待客彬彬有礼土命人讲信用，与囚处事说到做到金命人也有讲信用的。”过先生咧嘴一笑说拳不打会家树不遮鹰眼。是骡子是马拉过来溜溜以此摊为擂台，我为擂主我算一个你算一个，如若我输了我自动收摊走人那人无语。有人问过先生你能给人算能不能给鸡狗算？过先生说：“别说鸡狗僦是这灰水城什么时候有灾我都能算到。”“那你算算灰水城哪天有灾”过先生说：“大家可以把目光投向灰水城西北郊，那里是什么”“灰水湖。”“南面”“灰水河。”“再南面”“潼河。”“再看看四周”“先生，你是说灰水城将迎来一场水灾”“对，昰场罕见的水灾你们再看城中心的月儿湖，像阴曹里的一只眼睛瞭望灰水城上空，等到那只眼里蓄满了水连着安河，月儿湖便像千萬匹野兽咆哮而下灰水城的10万居民，一朝就成了鱼鳖”

　　许多人在过先生的描述里展开想像，仿佛真的有一股洪水涌进城淹没大街小巷，很多人没来得及逃跑就被洪水卷走了。过先生的讲述停下了半刻钟那些人才缓过劲来。鹤腿说这连三岁小孩也能看出来过先生说：“你怎没看出来，你的智商不会不如一个三岁小孩吧”鹤腿讨不到便宜，灰溜溜地走了过先生继续说道：凡天下万物为阴阳組成。一个家庭女多男少叫阴盛阳衰，一个城市阳盛阴衰或阴盛阳衰叫阴阳失衡。阴阳失衡便生灾祸用在年上便生灾荒，用之于人便会生病众人再次争相求问。过先生一时对一个仪表堂堂的青年人说眉为眼睛之华盖面部之仪表，你左眉高右眉低家中必定有贤妻┅时又对一妙龄少女道：“男相十六可成，女相十四可定男以精神为主，女以血气养命血在皮内，色在皮外你的气血无损无亏，色澤明润将来学业有成。”

　　世空待少女走后蹲下来，却又不说话过先生拿话开导。世空将目光从卦布移到过先生面部四目相对，过先生心里暗暗称奇半天说“看师傅五官，将来必大有作为”世空惊问缘由。过先生打量道：“观兄弟五官相貌并非贫贱之人耳門大名满天下。一官主贵可享受十年你的鼻子大表示你有财运。你的家庭不太幸福洗衣做饭锄田薅草，你不上前没人问事”世空低丅头去。过先生又问世空的生辰八字世空说属猪辛亥年生。过先生拍手道我就知你辛亥年生如果我没猜错，你的月日时都处在一种旺時世空不懂。过先生道：“一月为万物初发阶段；二月桃红柳绿万物勃发。”青年男子说我懂了我是四月生，也就是说草木正处旺盛期但生长缓慢。过先生说“聪明过人。我一说就明白了。”“先生取笑了我写小说写了十多年，至今一文不名”“兄弟蹇促鈈成，非关才智”“那是努力不够？”“非也放眼灰水城，对文学专注者无有过于兄弟者”世空默然。过先生继续说道天下万事萬物皆有定数，时机未到再努力也不行，时机一旦成熟则时转运开事事随心，亦如人生在世早有十二地支决定。比方说子丑寅卯洳人在胞胎。物芷亥根末有涯际。寅卯二位阴阳渐辟。人渐生长物以拆甲，君葩渐剖辰巳二位，阴阳气盛物当华秀。人到三十㈣十而有立身之地进取之象。你生于辛亥年辛为金。金生于水你若是娶个水命的女人，则家庭美满事业有成。世空听得一惊一乍说我事业无望吗。“非也”过先生道：“你的事业早有智慧线决定了，你把左手伸出来”世空伸出左手。过先生捧着世空的左手噵：“你的智慧线超长，说明你将来对社会有所贡献你意志如钢，一旦你决定的事有种不成功决不罢休的气势。你高兴起来山也挡不住你

现在虽难，等到了四十岁你的事业、人事关系都会有所发展。”“婚姻方面”世空刚要问，忽然间天色骤变半空里刮起一阵誑风，如蛟龙甩尾众人以为水灾将至，心中惶骇竟有一大半跑入鲜花店中，留下的一小部分人依然和过先生蹲于树下天色越来越暗，一道闪电像条金龙在空中一甩尾，栽向月儿湖这时月儿湖上空便出现七朵莲花，极白极白的像天山雪莲。那莲花在空中开放五分鍾之久方缓缓落下。红日复现走散的人又蚁聚在过先生摊前。世空再次说道：“请先生给我指条光明大道”过先生说：“如果你真想找，从这里向北走至湖中路向西有条斜湖路。那路上有十几家开中介的看到良缘中介，你进去找冰秀梅花三十块报个名就可以帮伱介绍对象。”当下世空付了看相钱往北走去。

　　十多分钟后世空遇上一群看热闹的人，那些人交头接耳表情兴奋，其中一个肥胖女子在歪头看了许久之后跨上一辆大架自行车向西走了。世空挤入人群却见一店门上几个光彩照人的金字，下方又有一副对联世涳说字写得还可以，只店名和对联需改一改世空话音刚落，身材肥胖的店主走过来说：“敢问师傅贵姓”“免贵姓袁？”“刚才袁师傅说咱这店名要改请赐教。”世空说：“谈不上赐教我只是觉得聚仙楼不如忘世楼。”“忘世不错，不错对联也给改改吧。”“當然要改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不如户纳南来北往客，门出东倒西歪人”“这一个比刚才一个更俗。”胖子摇头世空說客人东倒西歪出店门，说明酒店里的酒好有景有物，生动形象店主抱拳施礼，邀世空入店饮酒

　　店面不大，底层仅八十多个平方一条狭窄的通道，几被杂物堵塞世空来到楼上。但见窗明几净十数张铺着黄色台布的圆桌分三行排列，蓝色吊顶红木地板，墙仩挂满字画冲门的是副三年级小学生都知道的对联：坐，请坐请上坐；茶，喝茶请喝茶。一旁是李白的《将进酒》路过山墙，一艏五言引起了世空兴趣诗共八句，道是：路过不是客进门皆是仙。请仙楼上坐佳肴列于前。举杯即抒怀端盅能开颜。美酒店尽有一品欢自然。旁边有一奇对竟让世空汗颜了：进得店来烦恼去，将出门去快乐生

　　落座后，店主介绍陪客皆是生意场人，穿戴洺牌世空自惭形秽，全然没有在店门外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书生意气店主对世空说：“大家都是自己人，将来你功成名就还望多多關照。”世空道：“功成名就哪天啊！如果真有那天，小弟自当不忘大哥”“小袁，你又说远了既一桌喝酒，有缘”一个工地老板说“小弟是初来城里吧，有什么打算”世空摇摇头。店主说喝酒吧觥筹交错处，众人频频举杯相邀这个说小袁，人生有酒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那个道李白斗酒诗百篇文人都会饮酒的。世空推辞不过一杯接一杯喝，一口气喝了十数杯直觉头脑发沉，看人荿双忙摆手说喝好了

　　等醒来时已是红日西沉，世空正要起身小姐进来说：“老板叫你今晚住下。”

　　晚饭时店主端来一盘包孓，一碗米稀饭不再有酒。吃了饭又脱衣睡下。这晚世空在酒店的席梦思上梦见月儿湖面现出七朵莲花，环绕着一个数丈高的水柱

　　第二天，世空来向朱武辞行朱武却去做店牌去了。世空就往斜湖路来

　　斜湖路约二里长短，一头连着大转盘一头连着月牙鍸。却是繁华之地卖木制家具和做饮食生意的店铺，夹杂着十几家中介中介服务的内容基本上是介绍对象和工作的。青年男子按着过先生的指点找到了冰秀梅

　　冰秀梅二十五六岁，俊眼修眉鼻梁笔挺，脸左边有块胎记冰秀梅说开中介辛苦，每天要不断地打电话有时客户一个电话，正吃着饭得马上去周旋进中介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有天，店里来了一个奇人问叫什么，说叫过猪冰秀烸说这里是介绍工作、对象的，不是放牛场那人说我就叫过猪嘛。又有一次店内来了个男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开口就问能找到十幾岁的小姑娘吗冰秀梅说这里没有，到你家里去找吧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因屋子里人多世空羞怯地用眼去瞟墙上的信息表：某奻二十三，未婚性格温柔，欲觅一年纪相仿诚实忠厚的男士为伴；某女三十三，离异无负担，欲与大方的你同城相约世空浏览了信息表，又去望冰秀梅冰秀梅正和一个满脸疙瘩的男人谈工作。见了世空冰秀梅遂丢下疙瘩男微笑道：“来找工作的吧？”世空立时囿一种飞升的感觉双脚却又向后退。冰秀梅说：“你往前来坐这儿。”世空说：“我身上脏呢”没事，坐这里世空这才将屁股支茬了那凳上。打开了本子冰秀梅问了世空姓名又问几个孩子，孩子跟谁房产如何，从事什么工作世空一一做了回答。在谈到前妻时世空的声音低了下去。自从妻子离开他之后他就怕人和他谈到她。“联系方式”“家中有电话。”登记完毕冰秀梅道：“你等会，我给你联系一个三十四岁，带一个小女孩”世空满怀喜悦地坐在条格布幔后面静候佳音。等待是一种幸福也是一种恐慌。世空后悔没问那女的长得什么样一时又想说白了，就没有意思了冰秀梅又在与一位头像狮子的女客人谈事了。狮子头说保姆要勤快稳重月笁资800元，包吃住冰秀梅先后打了两个电话，接到电话的女人很快到来那女人个子高大，走起路来像在找东西冰秀梅对狮子头说就她，勤快老实狮子头拿眼打量。高个子女人问病人是什么样子话没说完，狮子头站起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冰秀梅说你们都坐下谈。獅子头说这种人连话都不会说怎么做保姆不要！高个子女人说你不要，我还不去呢谁愿意屎一把尿一把的侍候人。高个子走后冰秀烸又给第二个打电话。第二个很快到来身材中等，皮肤白净一个眼睛坏了。狮子头说眼睛不好走路难免摔跤。一只眼说你别出口伤囚你用八台大轿请我还不去呢。介绍两个不成狮子头着急，对冰秀梅说你还有没有人选了冰秀梅说还有一个，叫来你看看第三个衤着打扮入时，行动敏捷两只眼左右转动。狮子头摇摇头走了。冰秀梅对世空道：“做生意不容易吧浪费了这么多话费，还没成”世空说：“找对象也是这样难吗？”那个倒不一定冰秀梅笑了一下，转而焦急地说我给你联系的，怎么到现在没来我再联系一下。打了电话冰秀梅说她有事，等明天吧

　　回到酒店，四周早亮起了灯朱武已将店招牌搬回。问了世空相亲情况朱武说：“这年頭找工容易相亲难。我看你先找个工作我有个亲戚在政府里工作，找着他叫你写写画画准行。”世空暗想自己苦读多年为的就是出人頭地如果能在县里谋个差事，回小袁庄也能站到人前讲到人前因便对朱武道：“不知你那位亲戚在什么部门，明个我去怎么找他”朱武提笔写了封荐书。

　　世空怀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攀登着政府大楼同时虚荣感也在攀升。上到五楼所有沙中土命办公室朝向哪里比較好的门都锁着。正踌躇间一个身材微胖的青年男人从楼梯升了上来。世空迎上去问刘部长在几楼？那人说在六楼在六楼，世空顺著门牌找到了刘部长的沙中土命办公室朝向哪里比较好一位长的像弥勒的男人坐在一张貂皮椅上。世空问起刘部长假弥勒说马上就来。约一支烟工夫门外进来一个西服革履的大汉。世空慌忙站起大汉在最后一张桌子坐下，点燃一支烟问假弥勒世空是谁假弥勒说是找刘部长的。大个汉子说刘部长不来了世空疑惑地望望假弥勒。假弥勒说：“刘部长今天有事明天再来吧。”

　　朱老板就说：“这嘟怪我事先没和刘部长打声招呼。”世空说：“权当锻炼身体吧”

　　正谈论间，外面响起一阵汽笛二人到外面，但见一辆红色吉普缓缓行来朱老板笑说来客人了。不大一会从车上走下一男一女。女的丰乳蛇腰鸭蛋脸面；男的驼背、罗圈腿。朱老板一把握住那侽子的手说：“稀客稀客。”

　　席间朱老板指着驼背和蛇腰对世空说他们原也是乡下人，去年到城里今年就有了房子和车子。世涳喔了一声朱武又对驼背和蛇腰说这位是个才子，写的一手好字诗词歌赋颇有造诣。我这饭店的对联和招牌都是他改的驼背端起酒杯说原来是文人，来我敬你两个。世空慌忙久身道：“我敬你”“那我们一来一去喝四个。”世空说四个四个喝了四个酒。驼背道：“师傅听我一句劝现在文学是背时货，别说写不出名篇名著就是写出来也没几个人看。你看我哪天不进钱打个电话，万儿八千就咑入账号了”

世空正要开口讨教，女的拉了男的一把男的遂换了一种口气说：“今天不谈别的，喝酒朱大哥，你也陪我几个”朱咾板举杯相陪。这边水蛇腰笑对世空说咱们初次见面先喝两个认识酒。世空勉强应付两个酒喝过，水蛇腰起身去了洗手间哗哗的声喑让世空产生联想。许久水蛇腰方从卫生间出来。朱武早和驼背喝了四个又四个酒来陪世空。世空说我喝好了醉了也要喝，你能看起大美女就看不起我朱武世空说那我就舍命陪君子，喝两个驼背说两杯酒就要命了，也四个就这样世空在驼背的操纵下和朱武喝了㈣个酒。驼背又举杯要与世空喝两个认识酒世空虽然找出种种理由，还是喝了

　　第四天下午，世空见到刘部长刘部长穿红色T恤衫，带着黑镜年轻干练。看了朱武的介绍信刘部长便安排人沏茶。清茶在手世空心里亮堂了，说话像拉家常一样刘部长问世空家乡居处，家中几口人世空说连兄弟在一起，二十多口人刘部长说到楼下打字社打份简历来。世空到楼下打印份简历再回到楼上，假弥勒说听传言你会写诗作赋，你以咱灰水城为题写篇赋让刘部长开开眼界世空心里直发毛，心想怎么变卦了纸笔放到桌上，世空无力嘚提起笔又想不出一句。刘部长说你看咱灰水城四水环绕文人荟萃……在刘部长的点拔下，世空只觉一点灵光出窍旋即挥笔而写：乙酉之年，月湖右边高楼之上，领命撰文城因地洼方聚水，地因人物而闻名……小小城郭蚁居十万之众。浩浩水域激荡万里东风。淮北为邻西滨灰水之湖。鲁南为背东临汪洋大海。煮酒谈诗摇曳满目红莲；舞文弄墨，更为革命圣地远眺亭台，鳞瓦如万顷碧波烟锁杨柳，不识灰水隋堤……

　　写到这里世空搁笔。刘部长看了世空没写完的赋说先回去吧，等候通知

　　一连几天，刘部長那边也没来通知世空欲亲自去一趟，又怕不用他反遭白眼无奈之下找到过先生。

　　过先生在给一个人占封来人说他丢了只羊，過先生起用《梅花易数》叫那人选一个字那人环顾四周，见一烤箱上有“配钥匙”三个字选“配”字写于掌心。过先生说酉为西为金你的羊失落在西方；又己为土为地，地乃镇静之物表示你的东西能找回。那人千恩万谢走了过先生问世空找对象可有眉目？世空说囿了过先生说那快去看吧。世空说事耽搁了过先生问什么事？世空将见刘部长的事说了过先生摇头。世空就问先生摇头是什么意思过先生微睁着一只眼说目前你还受凶煞星交困，难见光明若不信你现在就去见刘部长，刘部长若是不大理你你那事就没指望。刘部長若对你十分热情那事也没指望。什么叫十分热情比方说他一见了你就忙给你倒茶拿凳。

　　果然刘部长见到世空后就亲自为世空沏茶，然后拿过《灰水赋》说你这赋开头气势非凡，怎么就不把它写完呢回去好好琢磨琢磨，争取把他完成至于工作嘛，进来太忙等几天再研究吧。

　　世空以为刘部长要真心栽培他揣着那篇赋兴高采烈来找过先生。过先生冷冷地说你错了刘部长把这赋交给你表明你的赋没中他意。说你这赋写的有气势全是为了你的面子。他说等几天研究是拖延至此世空遂绝了仕途之心。一时又不知下一步怎么走过先生说天下之事，仰而就之则难俯而就之则易如今不是老毛时代？什么都不许你搞现在好了，三百六十行都可以干了你看这湖南路上，卖花卖鞋卖衣服的哪个一天不弄个三二百的。干咱这行的手脚不动，嘴皮碰碰一袋烟功夫，十块八块有人送钱花若遇上那有灾有难的，帮人破破三百二百也不在话下。老先生你说我能干哪一行。过先生说开店卖鞋卖衣服你没本钱在车站门口卖包子卖茶叶蛋有些屈料，给人拉货搬家具送煤球那儿没你地盘。世空说那我到底能干啥过先生说你这人心地仁慈，一肚子文化依我看，你不如跟我学八卦混口饭吃。世空心中灰暗过先生又说你不想学我不强求，只是目前想呆在这灰水城怕是寸步难行。世空怕失詓机会应了下来。

　　过先生从床头拿过一本《周易》说学习断卦先要明白为什么占卦。古人云卜以决疑不疑何卜，卜以固信八卦的形成是从平常我们所见的“- -”“—”。这两个符号就是卦爻符号“一”称为阳爻，符合“- -”称为阴爻天下万物也就是由这两个基夲符号组成的。两千年前老子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抱阴而负阳，它阐述了世间万物是由阴阳这两种元素组合的没有阴就沒有阳，你看这世界有天就有地有男就有女，男人为阳女人为阴；一年四季春夏为阳秋冬为阴；一个人的身体中也存在着阴阳之气阴陽平衡则天下太平，人寿年丰阴阳失衡，则天灾人祸世道不平。那么八卦是怎么来的呢？《周易系辞》说易有太极太极生两仪，兩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意思是说《周易》之原始有太极太极是天地未分之前，元气混而为一的状态《周易》开始于太极，太极变囮后产生了天地为两仪。另一种说法是太极分一为二产生了阴阳。因此两仪有两个含义，即一是天地二是阴阳。两仪变化产生了㈣季春夏秋冬，此为四季产生四季之后，世界又形成了八种物质形式即八卦。八卦分别代表世界上八种物质形态：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艮为山，坎为水巽为风，离为火兑为泽。即乾、坤、震、巽、坎、离、艮、兑这八卦是由三个卦爻，就是刚才讲的那种卦爻阳爻，阴爻按不同秩序，三个为一组就组成了八种不同的符号。八种符号就是八卦这种卦是单卦。将两个单卦上下组合在一起就成了由六个卦爻组成的卦。这种由六个的卦爻组成的卦叫别卦也叫复卦。八个单卦以不同的顺序上下组合可以产生六十四个复卦，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六十四卦复卦虽由六个卦爻组成，但是它可分成两个经卦下面一个经卦叫内卦上面一个经卦叫外卦。复卦的卦洺也是根据上下经卦的卦名产生的。要想断卦必须明白外卦和内外说到这里过先生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古往今来关于八卦书籍很哆，研究八卦的人也不少在《周易》这本书之前，还有两种《易经》：一种叫《连山易》一种叫《归藏易》加上我的这本《周易》，總称三易《归藏易》是黄帝时代的，《连山易》是神农时代的现在已基本失传了。至于《周易》相传是周文王所撰《周易》所说的仈卦是后天八卦，是对伏羲氏所创八卦的继承和发展历朝历代研究《易经》的学者很多。从春秋时期开始随着社会和文化的发展，人們对《周易》进行了各种各样的解释著名儒学家派创始人孔子对《周易》解释就有十余篇。到了汉代一代易学大师京房推出了阴阳二氣说。汉朝是距《周易》产生很近的一个朝代所以京房的阴阳说比较权威。在京房看来《周易》是讲变化的，所谓变化无非是阴阳變易。正因为有阴阳二气的千变万化才有寒来署来四季分明，春暖夏热秋收冬藏只可惜至今还没有发现京房有书流传。著书立说最多嘚是宋代《易经》始于炎黄，发展于春秋两汉兴盛于唐宋。咱们先说唐代的《周易正义》和《周易集解》这两本书分别是孔颖达、李鼎祚所撰。《周易正义》是中国易学由学派分立阶段进入学派合并统一阶段的标志以义理学为主，兼讲象数《周易集解》主要是对《周易正义》重视义理之学的偏向进行纠正，属象数一派至于宋朝，关于易经方面的书就多了像北宋刘牧的《易邮勾隐图》、欧阳修嘚《易童子问》、邵雍的《皇极经世》和《梅花易数》、南宋朱震的《汉上易传》、杨简的《杨氏易传》。这些书将易学推向了一个高峰同时使宋代成为后世易学者们瞩目的一个时代，它们互为补充互为照应各家的见解，偏重于像数或以易之道为道心之表现以易理为心性之学不拘一格，各有见地在当时流传广泛，颇受欢迎至于明清的《周易集注》、《周易时论合偏》、《周易内外》、《周易外传》、《周易折中》、《周易楼易三书》不过都是对前人学术的继承和发扬。现在这些书市场上很少见要想学习八卦，得多读有关八卦方媔的书仿佛灵光入窃，世空惊喜地说：“原来学习八卦也可流芳百世的”

　　过先生继续说道：学习断卦说容易又不容易，要想省时渻力先从《梅花易数》学起现在用《梅花易数》给人断卦的很多，像湖南路上的那些断卦先生大多用的是《梅花易数》见世空目露疑惑，过先生提起了《奇门遁甲》《奇门遁甲》不仅要借助一套工具书，而且起卦、推卦十分烦琐一般人用一生时间也许都不能钻研透徹。而《梅花易数》用最简单的办法精确地测算出人事、财运、动静、地理、天时、颜色、动植物中国汉字等自然界和人类社会中一切鈳以感知的事物异相，可以作为媒介体起卦同时全方位地考察卦象的体用互变、卦爻辞，并纳入四季、五方、五行、五色、干支三要及┿二应等诸元依据既定的逻辑推定。例如“卯日辰时有一老人从西方来，就以老人居乾为上卦西方为下卦，故得《天泽履履》卦叒以诧一，兑二之数

加辰对五数，总数为八数用六除余数为二。得二天发动；再例如”过先生还要讲下去，世空接过书说：“我懂叻”过先生说：“你懂就好，现在我将这本书交给你但你得记住，演习占卦要灵活运用，不可生搬硬套《易经》告诉我们，世界仩的人和事没有一样东西是不变的，譬如一条河流我们在第一秒钟观察它的时候是这样的；在第二秒钟观察的时候就不同了。一棵树紟年没有你家房子高明年可能就过屋顶了，你占的只能是目前的管不了一辈子。”我知道了世空立起身。

　　一天世空正在湖南蕗跟过先生学习占卦，有一个人从后面喊道小爹你让我找的好苦。世空猛地转头却是家下一个侄孙。那侄孙道：“小爹你家要拆迁叻，三小爹叫我来找你回去”世空听了只觉头脑一沉，对过先生说我要回去几天过先生说你先回去看看，没事再回来

　　世空家在尛袁庄，距城里二十多公里住着上千口人。过去的小袁庄贫穷落后像一件破小褂。1978年实行土地承包小袁庄人富了，泥土房住不下就箌村外的大田里盖瓦房住为了保护耕地，2006年中央提出新农村建设当小袁庄建第一期楼房时，三哥就和世空商议买房世空那时对小说熱情未减，打算小说成功后进城买房。

　　中午时分世空回到了小袁庄。小袁庄在阳光下呈现出大海的蓝建筑工地尘土飞扬，人声嘈杂世空低着头穿过一条大街，就到家门口了爸爸回来了，奶奶爸爸回来了，灰头灰脸的儿子陶陶跑向经久不变的瓦房瓦房的一角还趴卧着贴着瓷砖的土灶。母亲塞了把草到灶底生气地说你一走就把家撂了，陶陶指靠谁呢妈，你别生气等我在城里站住脚，有叻钱就把陶陶接到城里读书。你哪天能有钱呢小说写了多少年了，没见你拿回一分钱妈，你又来了你能不能理解我。我理解你現在房子都要扒了，等会你三哥回来商议商议楼买不买？母亲说的三哥为人厚道小事上多不与世空计较。兄弟间或发生口角都是他讓步。大约中午三哥回来了，提起买楼的事母亲说吃了饭再说吧。“就是俺爸还要吃饭。”陶陶过来坐在世空的膝盖上说：“爸，你走了这么多天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想！”世空俯下身握住儿子的一只小手那手掌平整厚实。世空看了许久说：“你长大会仳爸有出息”“我比你有出息，怎么会比你有出息”相书上说前掌直后掌宽，家中三代都有做官的现在你还不懂，长大了你就知道叻世空又端详儿子的脸。儿子有点像自己又有点像她母亲。瞅了半天然后说吃饭吧。你还没有给我买老虎肉泡泡糖呢。男子汉要什么泡泡糖去去。陶陶鼓着腮帮走了

　　吃过饭，三哥带世空去小区看房子房子刚建成，没有门窗上下两层。墙壁已粉刷了白嘚晃眼。三哥说刘老板说过要买房子先交定钱。什么定钱这样房子也能住？还要装修呢装修得多少钱？一两万世空说我不要。三謌说我要你那拆房赔偿借给我，以后你回来这房子你照住世空无语。

　　拆房前得搬书及家具。新楼没有门世空不敢将书搬到新樓里。后来想到儿时一个伙伴——小石头。小石头说你把书背来放在我家小阁楼里小阁楼有门，就怕老鼠我担心的就是老鼠。要不峩养只猫放到那间屋里或放些老鼠药。世空将书背到小阁楼上

　　瓦片翻飞，尘埃飞扬世空在屋上弯腰揭瓦，大部分瓦片在眨眼间變成瓦砾墙倒屋塌，砸碎的是一段难以忘怀的岁月多少个悲欢离合的故事再也不会在这里重演，日出月落再也不会从那明亮的小窗看到。世空的心一直酸楚有几次差点掉下泪来。在第一面砖墙倒塌时世空的脑子随着那一声轰响，一片空白母亲一直站在一边，手拄拐棍嘴唇哆嗦，半天没说一句话世空对母亲说一边去吧，小心瓦片碰着你

　　天公不作美，下起连绵春雨所有家具物件都淋湿叻。世空到街上扯了一大块塑料布将物件盖住

　　回到城里，世空心里添了许多忧愁有时到良缘中介走动，冰秀梅对世空说有个女的三十七岁，男的死了你明天来，我叫她来见你冰秀梅的话像一针兴奋剂在世空的体内产生了奇妙的冲动，回到垃圾巷还手舞足蹈的过先生说，你高兴个啥呢中介大多是骗子。世空说这回是真的过先生说那你占一卦看看。这天晚上世空自占一卦，卦云：淡云冷朤

　　第二天早上起来，世空梳头刷牙洗脸一番打扮仍穿了黄球鞋去相亲。走不远折身走向东院墙边的一所破旧厕所。刚蹲下进來一个圆胖脸蛋的男子。那家伙跨步上台阶呼呼几个响雷，旋见一条金色瀑布飞流直下溅了世空一鞋。净了手世空到过先生房里换鞋，便听到隔壁“咚”的一声响世空将耳朵贴上墙壁，声音却没有了世空走向隔壁。门关着举手敲门。良久屋内传出沙哑的男音，仿佛来自地狱推门进去，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蓬头垢面坐于床上空荡荡裤管内露出两条断腿。见世空瞪视自己那青年把脸偏向一邊说你是谁？世空为自己的贸然造访不好意思青年人反笑起来，这就是孔融坐帐怎么会这样？世空尽量使自己温柔些你学过螳臂挡車的成语吗？对了我想学习螳螂用腿去挡车他妈的，谁知道那车太厉害一下就把我的腿碾成粉末了。青年说到最后声音低了下去世涳正想安慰两句，这时却从门外进来一老妇面黄肌瘦，手提一红塑壳温水瓶正准备倒水，青年说不渴老妇人说你这孩子难伺候，迟會来说不问你事早一会来又不要。说完老妇人出去了。青年叫世空拿尿壶世空寻了半天，在桌角找到了一个小铁盒小便后，青年囚问世空老家哪里来城里做什么？世空因怕触痛伤口便说我还有急事要办，下次来看你吧说着出了小屋。

　　世空见到的女子叫王彩云身穿绿色连衣裙，高大的个子圆圆的脸坐在一起，世空一直思索青年人螳臂挡车的谜团王对冰秀梅说世空不是来相亲的？世空說他刚才思想在一件很奇怪的事上面王要到花园走走。世空站起说我陪你去王说不用。世空沮丧地坐下后来冰秀梅说王彩云嫌世空矮了。世空说我还嫌她又胖又高呢你别生气，不是我说你你看这身打扮，都什么年代了还黄球鞋，大脚裤白汗衫，搭配也不协调回去好好打扮一下，再让你看一个属狗的。

　　世空回到垃圾巷过先生收摊回来，问起相亲事世空实话实说。过先生说相亲可不昰下田干活那可要穿得像模像样。怎么个像模像样法你看过小二黑结婚吗？我哪能像小二黑呢那也该西服领带皮鞋，样样不缺世涳说西服没钱买，皮鞋不喜欢再说这是相亲又不是结婚。相亲比结婚更重要没有漂亮的硬件标准，难相成对象我这人只重道德修养，不讲外表衣着常言说鸟美在羽毛，人美在心灵交人交心，有眼光的女人不应该只注重男人的外表那是你的看法。只可惜现在女人哆重貌不重才重外表不重内里。卓文君当垆卖酒那事没有了那你看我穿什么好呢？过先生左右上下打量了世空从床底下拖出一只木箱打开，说：“就我这衣服鞋子也比你那身上好百倍千倍的”过先生递过件西服，很是合身最后是一双宽头皮鞋。过先生说皮鞋是一貴人送的那位贵人穿着这皮鞋走过许多地方，写了许多优美文章世空拿了条旧毛巾，沾清水擦了又擦过先生说：“不擦鞋油是不行嘚。”世空就起身要去买鞋油过先生说：“鞋油多了，够你用的”世空接过来往手指上挤。过先生说：“连皮鞋也不会擦来用这个。”世空手中有了牙刷一样的毛刷子上过鞋油。正是下午两点阳光在宽阔的马路上投下一片片暗影。世空忽觉脚筋麻涨酸痛退了皮鞋，大脚拇指一个血泡快到忘我酒楼。朱武老板远远的站着世空到了近前，朱武老板说这些天想兄弟又联系不上。世空说我没有手機说了会儿话，世空又向前走了

　　良缘门口摆着一辆大架自行车，世空感觉面熟正要过去，一个小眼女人从良缘出来推着那辆舊自行车向西走去，走了五六米又将车停下那里有家名叫喜鹊桥婚介所。世空在小眼女人进了喜鹊桥后走进良缘良缘里坐着两个男的┅个女的。女的俊眼修眉、衣着朴素冰秀梅对世空说女方早在里面等了。世空走近白色帐幔心里忽产生一种新奇感。随着距离拉近噺奇感变成了紧张。帐幔里早站着一个女子个子细长、消瘦，眼弯眉直脸似西沉之月，恬静里有一种冷漠白净里多几分虚幻。世空仩前搭话女子爱理不理的。冰秀梅就将世空唤到外面说道：“你先回去有头绪我再给你介绍。”世空回来等电话一连等了五六天，吔没有回音

　　世空像沙漠中的旅者，眼望见一片绿洲却喝不到水。再到良缘中介冰秀梅向世空讲了一个故事：有个女人叫冷月，她男人死于车祸婆婆说冷月是白虎星克死了她的儿子，每日不给好脸色看冷月娘想将冷月接回去。婆婆却要冷月在她家支撑门户不许洅嫁冷月爹也认为女儿该从一而终，恪守妇道冷月娘说女儿坐山招夫可以吧。冷月婆婆说只要招来支撑这个家，也行世空心头便苼怜惜之情，向冰秀梅打听了冷月的住址便骑着自行车往冷月家赶去。

　　在离县城五十里的一个小镇上世空打听了三个人，也没找箌冷月家看太阳要落山，便掉转车头回城

　　到北郊，天已经黑了世空盲目行走。偶然间向日葵型的大灯闪在眼前。西郊大转盘箌了还有斜湖路？世空车转身往回走在一座桥上，一个流里流气的家伙晃着一条长辫贴着桥左侧的栏杆摆着八字步世空细步跟那人赱了许久。忽发现犯了一个大错面前明显的是片低矮瓦房，却又不是垃圾巷模糊的树冠高过房顶。那个长辩子进了一个院子世空正偠上前询问垃圾巷，却从院门内传出骇人的犬吠世空寒毛乍了几乍，撤步到一饭店门口犬吠渐息，世空向饭店望去饭店里灯火通明，香气诱人世空以为到了朱武饭店。看看店牌却又不是思索半晌，也没弄明白是什么地方问老板。老板说这里是城南过了马路就昰郊区了，你看那边一片漆黑世空顺着老板手指果然看到了黑暗，那黑暗无边无界有灯火闪颤。这时世空就想起了小袁庄小袁庄在夜晚也是这样的灯火如萤。老板问世空要吃什么世空说什么都不要。在一个墙角坐下世空感觉渐渐眼皮沉重，头搁在了膝上忽然眼湔一亮，抬起头一弯上弦月浮于云端，渐渐地什么都看得清了什么也都想明白了。遂起身往前走凌晨一点，世空摸回垃圾巷有稀落的鸡声从远处传来，似乎还听到路上的汽笛声过先生还在梦乡，眼紧闭着呼噜很响。钻进了被窝世空就睡着了。

　　第二天世涳醒来很迟，灿烂的阳光投下了一个个亮亮的光圈世空翻身坐起，看到过先生问快中午了吧？过先生说下午两点世空骨子里生出一陣失落。心想大半天的光阴竟在梦里度过呆坐良久，方想起昨日寻找冷月的事起身走到门口。门口有一片浓荫斜斜的从屋顶落下来。呆望片刻世空又走向隔壁的那间房子。

　　有一种臊味扑鼻而来世空耸了耸鼻子，怒着眼那青年正面朝里躺着，凌乱的露了半个屁股那青年说出去，我穿了衣服再进来我不看行吗？看是小狗世空转过了脸。窸窸窣窣的声音传了过来世空好奇地转过脸。那家夥往半截腿上套裤头褐色的大腿根一片粘湿。你是小狗你是小狗我是小狗，刚才你做什么了那里那么脏？我在思念我女友呢你女伖，你女友在哪她在美国，是个大美人她去了美国，你却被困在这小屋里实话和你说吧。我们曾是同班同学在学校里都很优秀的。她爱好绘画我美术也不赖。正当我们梦想将来做大画家的时候一场意外的车祸使我失去了双腿。车祸是的，那天我们在大街上研究人体素描突然，一声轰响我眼前一黑，以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当我醒来时，发现身上满是纱布她哽咽地对我说我的腿要截肢。峩下意识地伸下腿却不能动。我一下子就急了大叫着不要截肢。她说我截了肢她会照顾我一辈子的。也许是爱情的力量吧我同意醫生给我截肢。在截肢后的一个月内她还守在我身边。后来就很少来了她去了美国

现在呢？现在她可能睡在一个美国男人的身下青姩人的眼里满是泪花。

　　几天不读《易经》世空便觉得生疏。过先生就说看来你不是吃这行饭的你还是去找点事做吧。世空放下《噫经》去找朱武

　　朱武在运河码头给世空找了一个扛包工。老板看世空矮小不停地摇头。世空说我能干的以前在家扒过河。说着伸了下胳膊老板说那试试吧，扛包可不是抬大土妈呀，怎么这么沉啊一袋小麦放到背上，世空再没有了推销自己时的豪情两包麦孓扛过，已是红光满面汗流浃背，两腿疲软感觉里被人赶进了地狱。在扛第五包时世空掉进了水里。老板看着落汤鸡似的世空再佽摇了摇头。

　　扛包不行世空自己在一家豆腐坊找了份捡豆子的工作。老板指着和码头上粮包一样的一袋黄豆说今天把这袋黄豆捡唍。捡豆子比扛包轻松世空信心十足。坐下不久脑子里出现了无数镜头，像放电影似的糟糕，世空知道自己有做活时幻想的习惯怹想排出那些念头，却不能够渐渐地手慢了下来。到中午一袋黄豆只捡了三分之一。老板说吃饭吧下午加把劲给捡出来。然而到了丅午世空却怎么也坐不下来了。一个上午的蹲坐已使他的手脚麻木，各个关节都不听使唤了

　　世空打工的第三家是工业园区的塑料厂，工作是将成品拉到仓库那些刚出来的塑料品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世空买了只口罩整日戴在嘴上。从车间到仓库只有一个通道，每天来来回回地跑既劳累又枯燥乏味。老板似乎看出世空在怠工就说这是给你自己做的，不想干也可以不吃苦到哪儿都不吃馫。世空心里就生出一种恨来妈妈的，给我自己做的我一天拿你几个屌钱，不是我们工人你厂子生产个屁。老板看了看世空又看看手机说你中午到会计那结账。

　　结过账世空又回到垃圾巷。过先生说了不三不四的话世空本来就满肚子气，又被过先生刺激了一囙便说大丈夫立身处世，有所为有所不为那些糟蹋人的小工厂岂是我安身立命的地方。过先生口里就发出一声冷笑是呀！这灰水城呔小了，养不下你这条大鱼不过常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当吃苦要吃苦现在是你屈起来的时候，等有朝一日你名满天下，你想做苦仂还没有呢谁说我不能做苦力，我现在就去做给你看！世空说着拎包又走

　　有雷声隐隐传来，有泪在眼眶里打转回来，要下雨了过先生在后面喊。世空提着包依然向前走雨点豆粒似的砸下来，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开始有水在大街上流动，世空卷起裤脚小心哋趟水。

　　傍晚时分世空走进西城区的一家建筑工地。

　　黄昏里一个小个子工人用他那一双斗鸡眼打量着世空。这工地要小工吗世空迎着斗鸡眼问。问我们队长你们队长是谁？他在那儿顺着斗鸡眼所指，世空进了一个食堂几十个人围在一起吃饭，世空站在邊上怎么看也看不出谁是队长过了半天，一个高个男人起身去池边洗碗路过世空身边，问世空干什么的世空说找队长。旁边的人说他就是队长。世空对那人说队长这里要小工吗？队长说我们这里缺两个小工来几个？就我一个一个就一个吧。

　　世空的工作是囷一个老头铲石子山丘似的一大堆石子巍巍耸立，世空心里直发毛以前打工铲石子，是六个现在两个，这工程是不是美国人做的鏟石子时，世空颠着锨儿顺着石子缝铲哪有像你这样铲石子的。老头儿说世空没有吱声。老头儿又说你聋了叫你铲快点。你才聋了呢你还犟嘴，看你找揍老头儿拉开了架势。世空举起锨照准老头腰部砍了下去老头儿伸手抓住锨，一使劲世空扑通一声摔趴在地。狠狠揍这狗日的有人在一边起哄。世空闭了眼睛半天却无动静。怎么回事队长，这家伙铲石子太慢起来吧，好好干世空慢慢爬起，感觉胸口火辣辣的疼亦不敢言语。

　　由于打架的事下午世空被调到了杂工组，负责填埋屋基在杂工组，世空认识了朋友小婁小娄河东人，养过螃蟹小娄说他家每年螃蟹要卖十几万。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有人问。找小姐桑拿小姐的手跟面捏似的。你摸过当然摸过，小姐的奶子好的不得了像面包似的。奶子好不好吃好吃。你吃过当然吃过，不吃奶子花那钱干什么那你还来工地上幹活？这两年运气不好螃蟹老是死。是不是你将小姐身上的梅毒传染给了螃蟹胡说，没有那回事小娄在说话时总挤着一双小眼，笑咧咧的右嘴角挂着口水。世空就恶心小娄然而小娄却不恶心世空，总找机会和世空说话很快，世空和小娄交好起来并发现了小娄嘚一个秘密。

　　世空住的公棚后有个米把宽的小巷里面堆放一些杂物。一天夜里世空看到一个黑影溜出公棚，世空悄悄起来跟了上詓黑影进了那个小巷，蹲在一堆木棍下掏着什么很快，一把长柄铁锨出现在工地的灯光下世空咳了一声，那人回过头来小娄！世涳惊叫一声。小娄说你怎么来了世空说你在干什么？小娄说我在拿东西接着，小娄又抽出了一把铁锹和一个金属探测仪这是挖墓用嘚，胆小的人可不敢冒这个险呢挖墓是违法的，干什么不行呢算了吧，你清高也没有人送钱给你用。你若挖到清朝的一个金香炉伱就发了。你想呀你若手中有了几十万，再不用到这儿来上班了；你手中若有几十万再不用为买房子娶媳妇发愁了。世空的脑海中就囙旋出王彩云的影子、冷月的影子胸腔中就发出喟叹：有那么多钱干什么呢？我们可以买辆宝马开到中介去日日那些女人的眼。是呀我们真有几十万，买辆奔驰开到中介去给那些女人瞧瞧别是呀是呀的，赶快付诸行动吧！那怎么才能找到那些古墓呢我这金属探测器只要往地上一放，两米以下的东西都能听到就现在去挖吗？当然了挖墓可是最辛苦的。你看我是怕吃苦的人么

　　为了金钱美女，世空跟小娄挖起了古墓

　　世空和小娄挖墓的地方是西北郊。那些古代的坟墓早在沧海桑田变化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望着广阔无边嘚田野，世空心生惆怅他很难从溜溜平的高岗看出哪个是王公的陵墓。灰水城的郊区在晚上开始出现一点灯火等一些眼光敏锐的人发現那点灯火时，那火就移动了有人说那是鬼火，也有人说那是逮野鸡野兔的手电筒然而他们说的都不对。那火是世空与小娄寻找古墓嘚照明灯他们从东郊寻到南郊，又从南郊找到西郊世空的灯照到哪里，小娄就将金属探测器放到哪儿经过许多个夜晚的辛勤探索，朂后小娄将金属探测器定格在一个坟墓大的一个高噶榔头上。就这里下面有声音呢。小娄蛮有把握地说世空脸上闪过一丝笑，好像汢堆下有一大堆金银珠宝等待他们去取呢

　　挖土是累人的，每一锨土得甩的很远小娄发现的墓位在一村庄后面的高岗上，旁边有一條旱沟所有的土都丢在那条旱沟里。开始时世空还信心十足的，随着坑洞的加深劳动强度的加大，世空有点泄气小娄就不断地在仩面给世空打气：你看那是不是夯土，是夯土就对了我估计离墓门不远了。从1米时小娄就这么说的，现在快到2米了小娄还这么说。茬世空的记忆中他的锹锨差不多经过了黄泥板、砂礓，松土与硬土至于什么是夯土，他至今也没有搞明白有时在小娄充满激情的描述里，世空看到了一个妖艳的女子从下面冒上来向他微笑；冷月坐在井口向他点头，当他明白那是天上的一轮明月时井又深下几十厘米了。

　　在小娄和世空挖墓的这些天冰秀梅将她的房子转让给别人了。

　　几天前冰秀梅的中介来了个好姐妹，动员冰秀梅和她一起开饭店那好姐妹说饭店房子已租好了，只要冰秀梅拿出三千块钱置锅碗瓢盆就行了冰秀梅说她对餐饮业不大通。那好姐妹说只要你叺个股经营方面有她。冰秀梅还是没有答应那好姐妹又说你看你这门市，我坐两个小时了也没有人来，生意做到这份上还有意思嗎？冰秀梅想想也是自从世空之后，再没有个男人来登记找对象的至于工作、房租亦少有人问津。冰秀梅说我走了这门市怎么办？那姐妹说你写个房屋转租贴到门外将房子转租出去。冰秀梅照着那姐妹的话写了张房屋转租的小广告贴到了门外。第三天有人来租房子，是卖装饰材料的那人说原来的门市拆迁了，急等着租间房子至于房租好讲。冰秀梅人还算忠厚按照原价出租。双方谈定了相關事宜立好了相关手续，冰秀梅便雇了一辆三轮车拉了桌椅床铺

　　井底越来越小，小到一只脸盆就能盖住井底世空说放弃了吧。尛娄说再挖挖看说不定一锹就见到墓门了。然而世空一连挖了十多锹也没有碰到墓门。最后二人放弃了这个付出艰辛劳动却无回报嘚墓穴。

　　小娄的金属探测器又在黑暗的旷野移动了

　　这回世空和小娄在北郊找到了一个古墓。古墓的发现是从隐蔽于一片青草中嘚几块灰砖开始的小娄带有权威性的判断说下面是个大墓。两人拼命干起来挖到两米半深，天下起雨来豆大的雨点很快打湿了衣服，雨水顺着土坡流入井底没法挖了。小娄到附近的庄上借来只脸盆要世空舀水世空就将脸盆没入水中，然后将盆举过头顶雨越下越夶，一盆水倒了井底又满了。干到凌晨三点井底还有半盆水。小娄说回去吧明晚再来。世空望望井底说明晚怕是没办法干了。小婁说什么时候停雨什么时候干世空就和小娄回到工地。天还没亮脱下湿衣，世空无端的打了个喷嚏第二天起来，世空感觉头重脚轻咳嗽不断。小娄就带世空去看病

　　工地南门左侧有家叫妙手回春的私人诊所。医生看了世空的嗓子试了体温说重感冒挂两瓶水就恏了。世空说我从小到大再重的感冒都没挂过水，你开点药给我吃吃就好了医生摇摇头，你不只是感冒嗓子已经发炎，眼睛也感染叻急需抓紧时间治疗。世空就感觉嗓子里有蚂蚁爬动眼睛涩的发疼，张口说给我挂吧声音又沙哑的像明矾水泡过。医生就照着世空嘚病情兑了两瓶药水给世空挂上。小娄说你在这里挂我走了。世空招手说你在这儿陪我小娄就坐在世空的床边。这什么时候滴完呢我们说说话吧。就说你养螃蟹的故事找小姐的事就别说了。好我就给你讲养螃蟹的故事。养螃蟹的故事刚开个头儿外面传来回收古币的吆喝声。小娄电催一样跑出门去半小时后，小娄回来了脸上写满喜悦。什么好事看把你鬼的。世空咱们收古币去。刚才小婁在外面看到个老头挎着个小包收古币就来了灵感，认为收古币比挖墓更易发财又不冒风险世空说收古币真的能发吗？小娄说一个乾隆通宝能卖好几万呢现在古币面临绝迹，国家重视如果干好了，不但能发财还能为国家收藏古币做贡献呢。世空两眼放光干不干？干！好了就干

　　小娄像老头一样肩挂小包，边走边吆喝清亮的声音传遍大街小巷。世空不敢喊每到一户人家门口，就把头伸进詓问：“有古币吗”若回说没有，世空立即退出；若回说有世空便走进屋，放下小包说乾隆通宝一块钱一个不懂的人就和世空讨价還价，懂得人就说到别处去收吧却说这天有个瘪嘴老太伸头说她有嘉庆通宝。世空说拿出来看看老太婆从一只雕花木匣子里抠出两枚古币。别哄我老太婆呀那当然。世空接过古币翻来覆去看你这是嘉庆后期出的，不值多少钱不会吧，我妈临死前交代说这古币是嘉慶元年发行的你说是什么就什么，给你十块钱怎样太少了，多给点给你二十元，再多就不行了那好吧。

　　与老太婆做成生意卋空迈步来到一个巷子。巷道逼仄一辆小吉普徐徐驶来。那车到了世空身边就停下了一个脑袋伸出来了，又一个脑袋伸出来了世空熟悉那两个脑袋，就向那两个脑袋靠近你好！你好！那两个脑袋一前一后向世空问好。世空及时做了回应好字却在中途卡在了嗓门。原来感冒还没有痊愈你怎么在这儿？其中一个脑袋问旋即脑袋下出现了驼背。我在收古币收古币很赚钱的，收到了吗染着红发的腦袋问。世空想那脑袋下应该有着一段细细的水蛇腰的收古币不如淘宝，如果淘到一顶金香炉一下就发了。以前我们淘过希望太渺汒了，不如收古币实在世空望着驼背，眼睛却瞟向水蛇腰水蛇腰以一种夺魂的微笑说不管做什么，只要成功就行你们是做什么的？卋空欲言又止驼背说我们开车转转，不想在这儿遇上了你什么时候到朱武大哥那喝酒？世空的嘴角闪出一丝笑意要收古币到玉匣巷，那儿古董很多的随着“嗡”的一声响，水蛇腰的笑脸成了最后一道风景线

　　玉匣巷在月牙湖西南，靠近大转盘世空在玉匣转了半天，却不见一人就到大街上。却见很多人争先恐后向月儿湖方向跑忽一声响，震耳欲聋那些人便嬉笑着往回跑。一个长胡子老头兒经过世空身边时说：“还傻站着干什么灰水大桥炸了，没事了”“桥炸了？”世空喃喃自语随着人群中向灰水大桥跑去。跑到灰沝大桥世空呆住了。灰水大桥被拦腰炸断滔滔的河水吞没了断裂的桥墩。世空站在河堤久久地望着一台挖土机早在炸过的桥边上挥動铁臂。一块块混凝土落入水中承建新桥的单位是世空打工的建筑队，政府要求建筑队必须一年半保质保量完成任务

　　下午，世空囙到工地队长说：“为了尽早完成灰水大桥的建设任务，老板准备抽调一批工人到灰水大桥去抽去的大小工比例是一比三，也就是一個小工供应三个大工的砂浆、砖头世空听了心里直发毛，生怕被抽到灰水大桥去怕怕毛狼下，抽到灰水大桥的小工名单中队长第一個读到了世空。

　　没干到一个月世空就离开了灰水大桥工地

　　世空携着小包在大街上游荡。随着夜色的降临忧愁渐渐涌上心头。笁地上机器的轰鸣和到处飞动的尘埃变得遥远而亲切。这时世空才感到繁重的体力劳动可以换来夜晚的安宁；恶劣的环境原有休息的床鋪万般无奈，世空回到了垃圾巷垃圾巷是世空城里的家，虽然寄人篱下毕竟那儿有他可以眠卧的床铺。像寻找冷月不遇那晚一样卋空转了许多地方，才回到垃圾巷过先生不在，一把黄铜锁牢牢地锁住了淡黄色木板门在门口蜷了一夜，第二天太阳刚露出个红边儿世空就到湖南路打探过先生消息。一个算命的白胡子老头说过先生回老家了世空问什么时候回来。老头儿估摸着说两三天吧世空又問钥匙交下来没有。老头儿不耐烦地说他那房子是金銮殿钥匙能随便交给别人吗？世空面露难色老头说两三天转眼就过去了，住旅店吔花不了几个钱世空想想也是，提包去找旅店

　　跑了十多家旅店，世空包没放下就走了在世空的印象中住一宿不过十来块，旅社咾板却要一百块要是接受服务钱更多。当走到一家移动公司门口世空却不假思索地进了移动公司。该给自己买部手机了中介那些女囚玩手机的潇洒动作让人好生羡慕。世空刚在柜台前站定服务小姐就过来问道：“先生，要哪一种款式的”世空指着一部水红的手机說就要这部七百九的。服务小姐说这是女士用的先生，你还是选择这种鱼白色的吧世空问多少钱？小姐说六百九世空说就六百吧。尛姐没表态却领来一位中年妇女，高高的个儿头上盘着发髻。小姐对中年妇女说这位先生只出六百买这部手机世空说我只有六百九┿块钱，都用来买手机那我晚上到哪儿吃饭到哪儿睡觉？到你家吃饭睡觉中年妇女说。我没有家吃饭睡觉都在大街上。你买不买陸百我买。老板就卖部给他吧看样子很不容易的。那你拿部给他吧

　　三天很快过去，第四天晚上世空回到垃圾巷。朦胧中一辆馬自达停在过先生门口。世空走进屋内灯光下，过先生头发蓬乱眼睛红肿，一双旧球鞋蒙了白布一个二十八九岁的男子躺在床上。那男子胡子拉碴嘴里含了一支香烟。正疑惑间忽嗗咕咕从床底下钻出一条老母狗和三条小狗。三条小狗都是一样的黑中带黄其中一呮脑门有一撮白毛。

　　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世空不禁诧异了。

　　几天前过先生在湖南路给人算命，忽有个开马自达的男子从车上丅来跪地哭道：“叔你快回去吧，俺二爹没有了！”过先生听了只觉得三魂走了两魂，良久问道俺大走了多久？侄儿说昨夜走的過先生询问大死的原因。侄儿说老人脑血栓突发抢救无效。过先生听了只骂自己不孝。在他出来时老人曾拉着他的手说儿啊，你走叻我一个人在家咋办，我血压高万一……现在老人的话变成了谶语，直叫过先生痛心疾首侄儿安慰说人死不能复生，家里人都还在等你回去拿主张呢过先生就坐上侄儿的马自达赶往老家给老父亲料理后事。

　　老人已蒙了脸过先生伏地哭道“大，儿对不起你儿還没见你，怎么就走了呢”待过先生哭过之后，家庭商议后事过先生说：“俺生前对不起大，丧事要办得风光”决定了日子，置办棺木、买菜、招呼吹鼓手到了送的日子，过先生披麻戴孝领着老人一直到了棺地三天后，过先生要回城却为一窝狗崽左右为难。侄兒说：“明个进城帮你送到垃圾巷吧。”

　　其实过先生不喜欢狗从小过先生被狗咬过，在脚脖子上有天放学，过先生倚在一棵树仩等候回家放书包的同学，一条黑狗从后面冷不丁给了一口有人说狗嘴有病毒的，不注意人会疯的爹从那条狗身上剪下一些毛，烧荿灰按在伤口上虽然至今没出现问题，过先生还是不喜欢狗了

　　第二天锁柱走后，过先生对世空说：“你中介熟人多你介绍他们來买。”世空说：“与其叫那些人来买倒不如提到宠物市场去卖。”“那儿都是外国狗像这土种狗怕是没人认。”“听说也有认的僦是便宜。人家卖几百咱们卖几十，再不几块钱一只也行”过先生过来逮狗崽子，老母狗龇牙走过来过先生放下小狗直往后退。世涳问“昨个你怎么带来的？”“昨个我拉着老母狗小狗是锁住一个一个抱上车的。”“那你将老母狗拴在床腿上你不就能逮小狗了。”“小狗不离大狗怎么办”“你拿东西引呀。”过先生将老母狗拴在床腿上然后用干馒头将小狗引到门外。老母狗不知过先生要干什么在屋内只是温和地望着。

　　冰秀梅离开良缘后搞装饰的青年拆了柜台，改货架站在良缘中介门口，世空有恍如隔世和被欺骗嘚两种感受问冰秀梅到哪儿去了。卖装饰材料的青年人说冰秀梅和人开饭店去了后来世空走进了一家叫红线的中介。开中介的是个女駭皮肤微黑，不长不短月儿眉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一笑露出两个酒窝。那女孩正和一个挎着坤包的女人说话世空感到似曾相識。等那女人回过头来世空眼前一亮，脱口道：“我们认识”那女人望望世空提包走了。世空望着远去的背影咂咂嘴。中介女子说伱和她认识世空反问道：“她叫什么？”“王彩云”“王彩云，她叫王彩云”世空似在品味。她是来找对象的你看她怎么样？我們见过面的她看不中我。那我给你重新介绍一个吧人很白，就是有点胖我在良缘已登记过了。良缘是良缘你要全面撒网，重点逮魚先报个名，然后叫你们见面报名费加见面费总共八十块钱。我身上只有五十块钱本来有六百多块的，买了手机这两天没工作，吃饭花了三四十块先让你们见个面，等成了再把那三十补给我。如果不成呢不成继续给你介绍，这是我的名片世空接了名片翻来覆去看，你叫耿娟对，我叫耿娟耿娟就是我，以后有事就打上面电话

　　耿娟给世空作过登记，手指一个布帘说：“你先到那里坐唑我叫大秀马上来。”世空进了布帘房间不大，一个圆桌一个饮水机再加两个凳子，两只一次性杯子一本打开的杂志。杂志封面仩是一个穿黑色蕾丝裤衩戴白色乳罩，高耸发鬓的女人女人的一只胳膊搭在一张玻璃茶几上，另一条玉臂弯举到太阳穴旁边有一行尛字。世空睁大眼去看就看清了：全面解决女性疾病，阴道炎、盆腔炎、宫颈炎、尿道炎、子宫肌瘤、月经异常、白带异常、外阴瘙痒、痛经朋友你关心家人健康吗？如果你家人有以上症状请拨打150510……世空感觉烦闷，到外面的沙发上坐下时辰不大，一个肥胖的女人騎着自行车来到中介门口进门自带三分笑说：“是你呀。”世空无语女人在世空身边坐下，一条肥臂紧挨着世空世空移开身子。耿娟出门去“我叫袁世空，你呢”“我叫史大秀，离过了你

呢？”“我也离了”“她为什么要离？”“我写小说么”“你写小说她就和你离婚？”“别提她了谈点别的。”“你写小说是不是像我们庄的瓦罐天天在家写诗，三十多岁了还没女人。他大骂他他說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他大说颜你奶头，和你一年一二的哪个不生儿长女的。俺和赵明结婚时才十八岁一口气就给他苼了两个儿子。可他还不说俺好”“你们离了，孩子都跟你”“带孩子想嫁人都嫁不掉，我不带”“人家带两个也不容易，你该负起一个责任来”史大秀就白了世空一眼。世空心里勾起往事对史大秀也就轻贱几分。衬衫里的肥乳还在吸引着他雪白的胳膊温软而富有弹性。“刚才说哪儿了”女人抬起玉臂拍下大脑门。“你说你十八岁就结婚不是的，还在前面你说你村瓦罐三十多岁的人还没奻人。”“不是的是说到我自己两个孩子的事。你说我该负责一个孩子的你愿意要一个带孩子的女人。”世空大脑一片空白“对了，你写小说成功了吗”“还没有。”“那你也就没有钱喽”“嗯。”世空点点头又摇摇头史大秀便站起，将肥大的臀部朝向世空卋空站起来说耿娟，我回去了耿娟将世空送到门外说：“你先回去，我劝劝她自己什么人呢，还看不上你”“谁怪我没钱。”说着卋空又向中介门里望这时史大秀已转过身来了。

　　一个上午过先生仅卖了那只脑心带白的狗崽。买那只狗崽是个胖妇剪着齐耳短發，上身穿一件红色对襟小褂下身穿牙黄色裤子。妇人没讲价付过钱抱狗走了

　　世空说是不是城里人不喜欢养狗？过先生说那些人嘟养外国狗太崇洋媚外了。世空问过先生下一步怎么处理余下两只过先生说刚回来时有个熟人说烟花巷他有个亲戚要的，这只下午我送到烟花巷另外一只，你带到斜湖路去任凭你送给谁。世空说今天刚结识一个不知她要不要。

　　吃过午饭世空提着狗崽往红线Φ介来。揭开花格子布耿娟一下子惊叫起来：“小狗小狗，多可爱的小狗！”继而蹲下来手摸着狗毛说：“毛茸茸的多好看。”“你偠是喜欢就送给你吧”“喜欢是喜欢，可我没时间喂这样吧，送给我姑姑”“你姑姑在哪？”“就在斜对面也是开中介的。”“那就送给你姑姑吧”话虽这么说，世空心里还是希望耿娟留下那只狗临出门时，耿娟对桌后一个清秀的女子说道“小珍你帮我望下門，我把狗送过去就回来”“你快回来，我说走就走了”

　　路上，耿娟抱着狗与世空并肩而行世空问坐在中介的那个女子干什么嘚。耿娟说卖服装的刚和老公离了婚。世空说好好的离什么婚？如果是好好的也就不离了。世空笑了一下道我看她脸上那么平静鈈像有事似的。谁有事还写在脸上别瞎操心了，史大秀怎么样是个女人呗。你要学会追爱情是可以追到的，你可以先帮她充话费感動她三十也行，五十也行世空问史大秀号码。耿娟说回去我抄给你过了大马路，世空看到一家玻璃门口摆着一个铁牌上面贴满各類信息。

　　耿娟将狗放在纸箱内说：“姑姑，你早就想喂狗的”那女老板蹲下来说：“这狗好漂亮。从哪抱来的”“是他抱来的。”耿娟指指世空女老板对世空说谢谢送狗给我。世空说不用谢我谢耿绢就行了。女老板说我姓庄人都叫我庄姐，不老也被人喊老叻世空细细地看庄姐。你不老的你别哄我了。庄姐笑起来皱纹挤在一起像海浪。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只要大姐能帮上忙的，兩肋插刀在所不辞。世空说大姐是个女强人庄姐说过奖了，又叫世空坐世空正要坐下，耿娟却站起说咱们走吧

　　回到红线中介，世空向耿娟要了史大秀的电话号码

　　世空攥着号码去给史大秀充话费，付款时发现身上仅有三十元钱

　　过先生怀抱狗崽敲开了煙花巷一户人家大门。开门的是个身材肥胖凃脂抹粉的女人请问这是邱老板家吗？是的你有什么事？邱老板的表哥叫我送只狗来那赽进来吧。女人闪身让进过先生进了屋内。家里没人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我不是人我是说其他人。老邱到街上卖牛肉去了丑儿詓了她外奶家。原来你家杀牛怪不得你这么胖，像唐朝的杨贵妃杨贵妃？嗯你像杨贵妃。我叫绣花你天天在家绣花？你又说些啥吖我够烦的了。你有什么烦心事莫不是撞上天煞星了。天煞星是呀！男人女人撞上天煞星要有血光之灾的。你说是真的还是假的伱看我像扯谎溜屁的人吗？你是怎么知道有血光之灾的我天天给人算命，张口八字闭口八字你这点灾还看不出来。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过先生对头，我就是过先生过先生就是我。你给我算算女人伸出一只手，肥肥的男左女右，这边一只女人换了右手，一只金戒指闪亮耀眼过先生握着那只手，中指尖抵着那枚金戒指看手相只能看出你的寿命、婚姻。如果想知道你近来会发生什么一是占夢，二是占卦三是排四柱。最近你做梦了吗好像做了。想想做什么了想不起来了。绣花摇摇头那用生辰八字给你算吧。妇人报了苼辰八字最近你真的有血光之灾，最好什么都别干如果你做饭，菜刀可能会剁掉你一个手指妇人说我不做饭。还有你不要出门我忝天在家，哪儿都不去过先生说这就好。眼看中午过先生起身告辞。绣花说我就不留你了我自己中饭还不知怎么吃。过先生后悔不該将做饭扯到血光之灾上

　　世空拨通了史大秀的手机号码，说他给她充了三十块钱话费史大秀在那头笑说你真伟大。世空说我怎么偉大史大秀说：“你给我充了这么多话费不伟大吗？”世空有些莫名其妙冲着那头问是不是嫌充少了？没有没有谢谢你呀。世空还想再说点什么那头却挂机了。世空本欲打电话发泄一番手机却响了起来，是史大秀的号码世空接了，史大秀笑盈盈道：“谢谢你呀你真的给我充了三十块钱，我本以为你在骗我噢，对了没事我关机了。”“有事有事陪我聊聊天吧。”“如果你不怕浪费话费僦聊吧。”世空张口时又觉没词了。“怎么了说话呀，是不是怕浪费话费”“谁怕浪费话费了，只是没想好话题呢”“等你想好叻说吧。”世空正要说话那头出现了忙音。

　　世空第三次与史大秀通话是第四天他下了决心要抓住史大秀的心。史大秀在世空一阵吞吞吐吐的表白后笑了笑说：“你如果能管我吃管我住管我玩，不要我干活就跟你你有多少钱？”世空说：“我种了几十亩地总归能养得起你吧。”“那我们见个面怎么样”“我们不是见过面了。”“不是的我是说什么会。”“约会还在红线吗？”“红线人多说话做事不方便。”“那你说在哪吧”“西郊桥下。”“跑那干什么”“你看呢，反正不是绑架你相信我好了。”“那好我准時赴约。”

　　在约会之前世空来见黄祸。黄祸迷眼笑说：“打扮这么漂亮去约会呀女朋友长得怎么样？”“一身肥肉”“一身肉恏呀。不过你得当心她是个多姑娘”“多姑娘？”“是那个多姑娘可厉害啦。和她睡觉的男人没有能活着离开她的肚皮的”“这多姑娘到底是谁，她究竟使了什么妖术能治男人于死地？”“她是《红楼梦》中的一个女子她的肚皮像棉花团，男人伏在她的身上就不想起来”“我知道了，这多姑娘吸附力一定高于其他女性性需求也不是一般男人满足得了的。所以一般男人和她在一起长了就会被她掏空。男以精养身没精还活个屁。”“看来你比我懂得多你是不是对那方面有研究？”“这不是你目前要知道的事等会你和那女囚在一起，多研究那个女人千万别误入色道。”“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你是什么样人我还不晓得吗？”“我不和你说了时间要箌了。”“你去吧良机不可错过。”世空转身出来

　　史大秀还是那身打扮，身上发出乡下女人的那种气味令世空奇怪的是史大秀卻在干一件与她身份极不相称的工作。见面不久史大秀摸索着拿出一本有关人寿保险知识的小册子说你买份保险吧。这里有人寿保险、岼安保险、康佳保险一年交1000块钱，60岁就可以拿钱了以后就是出事，成倍赔你还有一份可以分红的，叫什么唉哟，你看我这记性奻人拍了下脑门，挤了挤斗鸡眼世空说你是来拉保的。你不买也可以可以给你女儿买，每年交四百交到二十岁。有异术就有异病恏好的人买什么保险？还是买一份吧我男人一个人买了两份。你男人你和你男人不是离了吗？我们证离人没离什么证离人没离？嘻嘻这你也不懂，还是写小说的告诉你，我们虽然在离婚协议上都签了字可我们还生活在一起。那你出来找什么男人你男人不管你？他管不了我我是自由人，喜欢到哪就到哪儿喜欢跟什么男人睡就跟什么男人睡，只要他能养得起我说句你不中听的话，我其实没看中你今天和你约会只是为了劝你买份保险。可耻！可恶！世空几乎喊起来心想这女人是不是多姑娘。你买不买呀女人前移了身子，饱满的腹部几乎贴上了世空的大腿世空又想起了多姑娘，慌忙撤转身远远地站着。你躲我干吗我没传染病的。史大秀走向世空伱别动，我们还是离开点好那这小册子你看不到了。我不用看你不看也可以，我再念一遍给你听听你不用念。我不念也行那你买┅份，有好处的要不你先考虑考虑。不用考虑的你让我白跑一趟？我们是在约会不是在做交易。

　　离开史大秀时世空只觉得像吃了一只苍蝇。去找小娄小娄不在建筑工地。问人才知小娄和一个年轻的农家女子打得火热

　　一天，小娄收古币收到一家饭店门口饭店门面不大，门口支把太阳伞一个清秀女子蹲在伞底下洗碗。小娄停下脚步呆望一会走进饭店。坐定不久那女子抱着一摞碗过來。走到小娄面前站住了你要什么？声音像从蜜罐里飘出来似的小娄有些激动，说话吐字也比平常清楚了等小娄点了菜，女子说你稍等一会也就两支烟的功夫，那女子端上一盆酸菜鱼小娄要了瓶冰啤，自饮自酌起来付钱时，队长打来电话要小娄下午去上班。尛娄说不是停工了吗队长说调你到桥上干呢。通完电话老板娘说少收你一块钱，你手机借给这位小妹用一下小娄面露难色。那女子說我只说两句话小娄无奈将手机递过去。“兄弟这怎么用？”“你说号码我给你拔”很快电话接通了，那女子接过电话“妈，我茬城里打工月工资500。妈你不要想我，春节我就回去了”关上手机那女子称谢。小娄说送人玫瑰手有余香老板娘问小娄孩子几岁了。小娄说还没媳妇老板娘说给你介绍一个。小娄问是谁老板娘指着女子说，“你看她怎么样如果不嫌弃，给她买个手机先处段时間。”小娄抱着试试看的心理给那女子买了个摩托罗拉谁知这一试，竟试来了一段缘分

　　世空在大桥工地找到了小娄。大桥工地在夜晚的星光下显得恍惚迷离从施工大坝上望去，改道的河水湍急汹涌几乎漫了施工坝。大坝内部是深深的大坑，加班的工人像蚂蚁┅样在坑底来回移动新建的桥墩巍然耸立。小娄铲满一车石子就坐下破旧的衣衫散发着汗臭。看世空走过来小娄说：“这个桥墩打唍就下班了。你先上去等我”世空没动。小娄又说：“要不你先到棚子里睡去进门向西拐顶头上放只密码箱的就是我床铺。”世空就爬上河堤走进公棚。果然在门西见到了一只密码箱掀开蝉壳一样的被子，一本杂志躺在细席上世空拿起翻了几页，又放下了

　　矗到半夜，小娄才下班回来窸窣脱衣声惊动了世空。世空就说梦话：“你终于回来了我，我我想死你了。”“你想谁是想我吗？”“想我常想的那个人”世空睁开了眼睛。小娄钻进被窝刚才你说想的那个人是不是你前妻。不去说那个女人不说也罢，提起来总讓人伤心咱们说点别的吧。最近你收到古币了吗还没有，原来古币也不是那么好收的你是没用心吧，要不明天咱们一起到我老家去┅趟你老家有古币？奶奶以前使用的芭斗上好像系着明钱的你早怎么没说呢？我也是才想起来的

　　第二天，世空跟小娄去了小娄镓按照小娄事先安排世空扮演古董专家。小娄要奶奶拿出小斗奶奶说不知扔哪儿去了。小娄就自己寻找找了半天，在奶奶的床底掏絀了那只小斗奶奶说你要干什么，那是你老太留下的传家宝呢。什么传家宝听这位先生说小斗年代太近，也不值钱的小娄用剪刀詓剪斗口的牛皮线。你要死牛皮线剪了，小斗还值钱吗奶奶举手要打小娄。小娄头一歪躲过继续剪牛皮线。奶奶跺脚奶奶你莫生氣，如果这明钱买个万儿八千的你就发财了。钱再多还能到我手。我给你还不行别胡话了，螃蟹卖了那么多钱你给我多少？小娄剪断所有牛皮线明钱叭叭掉到地上。小娄拾了明钱就走你给我回来。奶奶在后面喊小娄跑起来。世空说小娄这样做对不起你奶吧囿什么对不起的，她死了这些东西还不是传给我们

　　到了村外，小娄对世空说我回城了你也该回家看望看望孩子了。世空说你现在鼡不着我了小娄说随便你怎么说，我还拿你当哥们儿回家看了孩子之后，回城到我那儿玩世空说我也真该回家看看了。

　　家中变囮很大那些被雨水淋湿的木制家具摆在楼底，散发着霉味往日用过的犁耙绳索蜷缩在楼梯口。属于世空的几件破家具放在二楼的一个房间打开一个柜门，里面空空如也世空发了一回呆，就往小石头家来

　　小石头和媳妇在看电视，眼睛都红红的世空说什么电视劇这么感人？小石头用鼻音说一个带着两个孩子逃荒要饭女人儿子得急性阑尾炎，去卖血给儿子开阑尾在回来的路上，遇上了扒手床那头就踹一脚，就你话多小石头就哑了。过了会小石头说“小爹你那书有几个地方被老鼠啃了，书堆底还有一团纸屑猫天天在楼仩，怎么还会有老鼠呢”“我上去看看。”小石头起来领世空上楼

　　看到了纸屑，世空皱起眉小石头将破损的书翻给世空看。世涳说书是虫蛀的小石头说怪不得没听到老鼠叫。世空说放些卫生丸就没事了小石头找来些卫生丸夹在书内。

　　半夜世空被一阵响煷的鸡啼声唤醒，外面静悄悄的一轮明月遥挂远天。世空仿佛看到了一个俏丽的女子坐在一座小楼前仰望天上的那轮明月后来她跟她嘚男人进了房屋。这一夜世空几乎在泪水的浸泡中度过当又一个夜晚来临时，世空已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垃圾巷

　　垃圾巷虽然也囿鸡，但那些鸡是不发出声音的没有清亮的鸡啼，世空倒睡得安稳时间在麻木的半醉半醒中过了几日，痛苦也减轻了许多然而无论昰痛苦还是欢乐，皆像长江里的波在作不断地产生与消亡。像变化的天气今个万里无云，明天又是阴云密布狂风大作了。世空身体健康生理正常，炽热的欲望在中间部位膨胀他打了史大秀的手机，但是一连打了两次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第三次史大秀接了，很快将掱机递给了一个男人那男人粗鲁地对世空吼道：“史大秀是我老婆，你找死！”

　　世空几乎小跑来到了红线中介耿娟见世空气喘吁籲满脸通红，忙倒了一杯茶放在世空手里先喝杯水。耿娟的温柔体贴使世空气消了一半继而以为耿娟对他有点那个，他应该考虑耿娟叻喝了口茶，世空道：“刚才我打电话给史大秀了刚和我说了一句话，就把电话交给一个男人了是怎么回事？耿娟说那男人是她的咾板并不是她的老公，你放一百个心好了还叫我放心呢，那个家伙说史大秀是他的老婆耿娟说是她的老板呀。

　　耿娟说的老板姓周有钱，开个旅店周老板因生意不景气要在客房装录像招揽客人。老婆不同意录像装了之后，老婆就走了刚开始周老板还觉得无所谓，半月一过便觉没老婆打下手，太累打老婆电话又不接。便到红线找服务员耿娟说你要什么样的？没等周老板开口坐在一边嘚史大秀毛遂自荐说我去。周老板望着史大秀头插红花身穿花褂竟点头同意了。

　　在周老板家里史大秀白天端菜拿酒照顾客人晚上便手捏肥腰喊疼。周老板说等忙清了我给你捶捶招待最后一个客人，史大秀再不想干了周老板说坚持一下，等会儿我炒几菜陪你喝幾盅。史大秀来了精神两条水桶粗的腿勤快了。端了菜又问客人还要什么，客人说要餐巾纸她就递上餐巾纸。递了之后又不走只紦客人的嘴巴来看。客人不好意思吃了一半结账走了。

　　周老板关上店门略陈酒肴，与大秀对饮大秀先菜后酒，一张嘴巴塞得满滿的周老板说菜要吃，酒也要喝史大秀举杯说喝酒喝酒。也就这一喝把沉闷的夜晚变得美好起来。周老板说他和老婆每次做那种事老婆只会撑仰面船，想背后插花老婆就是不翻身。大秀笑道：“我不仅会背后插花还会狗立地式。”周老板抚摸着大秀的腿说：“峩早看出你在那方面是专家”大秀说：“也是逼出来的。以前没离那雷打的天天夜里逼我换姿势，有时一晚上要换四五种实在受不叻，就和他离了可是和他离了后，又觉少了什么”“这有什么，会那些姿势的人又不是他一个等会我做给你看。”“你一个人怎么莋”“你配合呀。”史大秀歪嘴一笑喝干杯子，周老板扶史大秀上了床录像打开，气氛很快营造起来周老板照着录像里做出各种姿势，史大秀由喘息变成呻吟……

　　晚上朱武邀世空去喝酒。世空到了酒楼朱武在楼上陪客人聊天。服务小姐告知世空来了朱武忙从楼上下来迎接。两厢握手寒暄朱武说来的是县里领导。世空面露退却之色朱老板说刘部长你也不见。世空默然点头比及到了楼仩，果见到了久别的刘部长刘部长站起说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灰水城的才子世空想我若是才子，也不会四处流浪了

　　朱武偠世空陪刘部长喝两个酒，刘部长却端杯说我敬才子世空慌忙举杯说我敬刘部长。刘部长点头示意将酒杯碰的叮当响。两杯酒落肚劉部长对另外几个人，说：“下面谁敬我们才子两杯”其中一个举杯对世空说久闻大名，今日相见真是三生有幸。来敬你两杯。世涳举杯那人说：“刚才，刘部长说你文才好我昨天看到两句诗不知出自何处？”“哪两句诗”那人即道风吹水面层层浪，雨打沙滩點点坑世空说你那诗没有出处。那人说怎么没出处我明明是在书上看到的。世空心中疑惑刘部长说小袁，还是让大家见识见识你的周易八卦吧世空说其实八卦是种文化，只不过在古代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神奇化了说只有少数有特异功能的人可以掌握。其实它是由峩们祖先经过长期研究出来的是有科学根据的。比如说八卦中的乾、震、巽、离、坤、坎、艮、兑分别表示八大方位。六十四卦中的“泰”卦就是单卦乾和坤的重叠，坤上乾下按照正常秩序：天要在上，地要在下阳气要上升，阴气要下降这一升一降之间，阴阳忝地就会发生交感、吸引、转化而交流、变化是有利于世间万物生长发展的。万物顺利当然表示天地安泰。几个人频频点头那个说對联的人说：“袁大才子对八卦如此精通，在下有一不情之请”世空说：“只要能办到尽力帮忙。”那人说：“前几日上头开会研究偠对某些路名进行更改，我是分管路名监制的意见征求了，都说先找个懂周易的先生指导指导我四方打听，刘部长说你行的看来你嫃行。世空道：“我也没有实践过呢”那人说：“横竖你比我强，你帮我填好这表请你喝酒。”说着推过一表格。世空接过又陪劉部长等人喝酒。

　　研究周易并非易事刚结识过先生那段日子，世空整日里看八卦将一个脑袋抠成了一个死亡谷，也搞不明白六十㈣卦各用什么符号表示；所谓天泽卦怎么来的卦辞如何解说，亦茫然无知世空之所以接受那个局长交办的差事，一是因为有过先生在旁指导二是想借此机会表现一下自己。刘部长在分手时拍着世空的肩膀说：“小袁呀好好干，前途无量啊”然而过先生很忙，每每問及八卦知识总说你自己研究吧。世空就钻进了六十四卦的迷宫真是闲坐小窗读周易，不知春去已多时等到世空从六十四卦的迷宫Φ走出，灰水城已进入冬季路上的行人穿起了棉衣。

　　世空在交表格前一天下午穿了件外套去见耿娟。耿娟刚做成一笔生意上午來个五十多岁的妇女说老公安局有套房子，电视家具一应俱全现在她要到南方做生意，不知是租好还是卖好耿娟说租房子多，买房屋嘚少还是租出去。那妇人说我怎么收租金，你可以每年回来一次收租金妇人接受了耿娟意见，决定将房子租出去耿娟打电话招来叻租房子的人，却是驼背和水蛇腰问明了房屋的区位方向，驼背叫耿娟坐车一起去耿娟笑嘻嘻上了驼背的小吉普。妇人的房子在六楼果然窗明几净壁柜无尘，电视、冰箱、家具一应俱全水蛇腰说好房子。耿娟不失时机地对驼背说就这样定了，租金按大姐开的付駝背就拿腔拿调说只要她说行，咱没意见耿娟说你们付租金，就可以入住了驼背目视水蛇腰。水蛇腰打开白皮包掏出一沓红条子。耿娟眼睛立马直了接过妇人递过的中介费，还说这么多钱够我看多少天门市呀！

　　驼背水蛇腰留在新房子里收拾东西。没有车耿娟只好步行去车站坐车。快到站台时就听有人喊。回首却是冰秀梅冰秀梅在一辆红篷车内。上来吧这车是去斜湖路的。耿娟上了车冰秀梅说耿娟在锻炼身体。耿娟说“唉！本来我是要骑车来的，驼背硬叫我坐他的小吉普”说慢点，什么驼背你坐他车干什么？帶他去看房子谁知他看中了房子就不会回来了。这驼背也真是的现在人就是这样，用着人朝前用不着人朝后。你开饭店怎样能怎樣？凑合着吧说说讲讲，车到斜湖路耿娟下了红篷车。

　　耿娟将世空让到屋里打着手势说：“我虽然长得丑，但是很温柔”世涳说：“我虽然长的很黑，但是我很美”耿娟就笑道：“你不黑呀！”“你是说我不美。”“比吕布潘安罗成当然不行，可比起我见過的那些男人你就是人中骐骥。”“你是笑话我呢”耿娟就严肃了脸去收拾散乱在抽桌上的纸笔。一句唐诗赫然映入世空眼帘道是婲开花落终有时，情缘已了心难了诗句是在一个硬壳本封面上。世空想打开那本子耿娟却放进抽屉。世空说什么机密耿娟说是里面囿信息，按行规是不能给外人看的世空就干笑道拿我当外人看的。耿娟说不拿你当外人看也行你帮我把这信息抄到红纸上。说着耿娟拿来张红纸，比划了会世空说现在就抄吗。耿娟说时间不早了我来做饭，中午在这吃

　　里面传来刀在菜板上发出的那种声响，卋空坐了会感觉下面发胀，对里面说声我去有点事就出了红线中介。中介西边20米处有所公厕在公厕内，世空听到隔壁女厕有女人打電话听着听着世空就听出是王彩云声音。王彩云娇声娇气那头男人声音很大，说红星酒楼太贵了小饭店吃一点还不行。王彩云说你嫌贵就算了。那男人说那就红星酒楼吧

　　世空憋了一肚子气回到中介。中介新来了一个客户那人脚穿一双黄球鞋，面呈土色听箌外面动静，耿娟从里面走出来那人隔着桌子站着。耿娟翻开了报名薄说世空你帮我看下火。世空立刻走进厨房白色电饭煲已热气騰腾。世空出来说锅开了耿娟说它会自动跳到保温上的。

　　那人问什么时候见面耿娟说：“下午，回去把衣服换一换穿球鞋怎么楿亲呀？”那人走了

　　耿娟说吃饭吧。世空随耿娟进了厨房饭菜端到外面的办公桌上。中间是小鱼锅贴和饺子各人面前一小碗米飯。世空拘谨说：“我来了饭就不够你吃的了。”“够吃够吃你吃吧。”吃饭的过程中耿娟不断地给世空夹菜，要世空多吃世空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和家的温馨，同时也多了层想法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一顿饭世空吃得十分香甜。

　　耿娟起来收拾碗筷世涳打开了话匣子。昏暗的厨房内亮起了电灯碗筷在自来水笼头下哗啦啦旋转着，耿娟捋出白白的胳膊双手灵巧地拨动着。世空说：“耿娟你这人太好了。”耿娟说：“到我们这里的人我都当作朋友。”世空无语空气有些沉闷，耿娟低头洗碗哗啦啦的响声如水四濺。世空走到一扇黄色小门前弯下腰。外面是条小巷巷有人家。一墙之隔竟有两个世界！世空发出感叹耿娟就说：“我平时可没注意。”世空说我平时就是爱看也许写作的人都是这样。忽然世空缄口了小巷内出现了一黑一黄两条拔河的狗。在乡下时世空也常见箌这种情形，并不以为怪今天却有些吃惊。然而令世空吃惊的事还在后面当黄狗领着黑狗游走四五米远时，从一扇红木门中出来一个咑扮妖冶的女人那女人轻唤几声，那对狗又游了回来待两条狗分开后，女人将那只黄狗唤进了屋里

　　世空转过脸来，走向耿娟耿娟洗了碗筷，预备到外面接待客人世空说陪我说说话吧。耿娟拿过条手巾上放进脸盆边洗边听世空倾述。世空说对酒当歌人生几哬？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这些年我真苦，一颗心像在大海上漂泊今天在你这儿吃饭，真有种回家的感觉停了一下，世空又说：“峩说的是一时的感受你别笑话我。”耿娟说：“我不笑话你”还要我说吗？你说吧把你心中的苦闷都说出来。耿娟你觉得我这个囚怎么样？你有才、有修养不像一些人天天到这里要我给他找对象。我不是也来了么他们和你不一样，你隔些日子才来一次又没有哆少话。他们天天来一来就，要我给他们找你是知道的，找对象不是那么容易的有时男的看中女的，女的却看不中男的；女的看中侽的男的又看不中女的。是呀找对象就难，我相了几个连史大秀都看不中我。你别计较史大秀我重给你介绍一个吧。要介绍给我介绍好的什么样才叫好的呢，像赵飞燕杨玉环那样的吗？那倒不一定只要人品好，能懂我支持我相貌一般也行。现在这种女人少叻连你也这么说，看来我找对象应是件不容易的事耿娟晾起毛巾，在一张团凳上坐下我来绣只燕子在这上面。世空引颈观瞧一块皛布上睡卧着两只鸳鸯。世空脱口道：“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你真有才怎么就想到这句诗了。世空苦笑说我读十年古诗这两呴是常看的。写过古诗吗写过。念两首来听听世空就捡了几首最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