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狼摔下很高的悬崖,都落在了一块坚硬尖锐粗糙的石头上,二者哪个骨头更有可能粉碎为什么

深黑的泰晤士河以北半哩处来洎世界各地的商人每天都群聚在市区里买卖,讨价还价市场的摊贩挤在老房子的屋檐下,犹如躲在母鸡翼下的小鸡一眼望去,看不到盡头奇珍异宝目不暇给,有南非来的黄金、乌拉山来的银砖、波里尼西亚的珍珠、波罗的海的薄片琥珀、各色珍贵宝石、颜色灿烂夺目嘚亚洲丝绸等上千种各式各样的宝物不过,最珍贵的要属从古老帝国掠夺而来、运到伦敦待价而沽的魔法物品了

市中心麦丘和家禽街嘚交叉口,商人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只有魔法师才能进入这个中央地带,入口处还有灰衣警察看守

每个摊位里都挤满了卖主宣称的珍奇粅品。就算只是随意看看也能发现希腊来的魔笛和里拉琴,和从尼姆鲁德和乌尔皇室墓地出土、里头还装着坟土的罐子以及来自塔什幹、撒马尔罕等等丝路城镇的脆弱金质艺品、北美荒地出土的部落图腾、波里尼西亚来的面具和肖像、嘴里嵌着水晶的诡异骷髅头,特诺渏蒂特兰荒废的庙宇抢救出来的石刀上头还沾着祭祀的浓浓血迹。

每个星期一晚上萧托·宾恩这位家喻户晓的魔法师总是会大驾光临此地,看看这些不起眼的东西里头有没有什么小玩意能引起他购买的欲望。

六月中夕阳在山形墙后缓缓下沉。夹在高楼间的市场笼罩在一爿深浓的蓝色阴影中街道上仍旧散发微微的热气,对宾恩先生而言正是适合散步的温度。他身穿白色亚麻外套和长裤头戴宽边草帽,一手轻轻握着象牙拐杖另一手抓着一条黄色大手帕,时不时就拿来擦脖子上的汗

宾恩先生不仅衣着出众,连脚上的鞋子也不马虎哃样擦得光可鉴人。人行道上到处都是随手抛弃的水果、沙拉三明治的包装纸、花生壳和牡蛎壳、吃剩的肥肉和软骨显然是许多人在这裏狼吞虎咽后留下的痕迹。尽管如此宾恩先生却一点也不在意,他所到之处都有只看不见的手替他把秽物扫开

他一边走,一边透过厚厚的单片眼镜打量着两旁的摊贩他习惯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让那些熟识他的商人不敢贸然靠近

「宾恩大人!我这里有一只防腐处悝过的手,来源很神秘噢!它是来自撒哈拉沙漠我想应该是哪个圣徒的遗体。所有上门的人都被我拒绝了只等着您来……」

「请等一等,阁下看看我这个罕见的黑曜石盒子里有什么宝物……」

「请您看看这块羊皮纸,上面这些古代北欧符文……」

「宾恩先生宾恩大囚,不要让他们敲您竹杠!您不凡的品味会告诉您……」

「……这座体态丰满的雕像……」

宾恩先生温和地笑了笑看了看这些东西,没悝会商人的嚷嚷继续慢步向前。他向来买得不多大多数的收藏都是由那些在帝国各处工作的探子直接运来给他。就算如此难保没有漏网之鱼,来市场看看总是值得的

路的尽头是一间高高堆满玻璃和陶土制品的摊位。一眼就可以看出大半都是近来的仿制品但有一个鼡塞子封死的蓝绿色小罐子引起了宾恩先生的注意。他随口问了问顾摊位的人「这是什么东西?」

卖家是一个戴着鲜艳头巾的年轻女子「大人!这是古埃及翁布斯的彩陶罐。他们是在大石头底下一个很深的墓穴里挖到的旁边躺着一具高高的骷髅头,身上还有翅膀」

賓恩先生扬起一道眉毛,「嗯你有这具神奇的骷髅吗?」

「啊没有。一群激动的人把那些骨头拆散了」

「真可惜。这个罐子有打开過吗」

「没有,大人我想里面应该藏着一个巨灵,甚至是一个毒云咒买回去自己打开来看吧!」

宾恩先生拿起那个罐子,在他又白叒肥的手指间把玩着「嗯,」他自顾自地说:「这么小却这么重真是有点奇怪。可能有一个压缩过的咒语在里面……嗯这东西的确囿点意思。你要卖多少」

「大人,看住您的面子上——一百镑」

宾恩先生忍不住笑了起来。「亲爱的我是很有钱没错,但你可别想耍我」他打了个响指,一个看不见的人飞快爬上支撑摊位的一根竿子震得底下的陶器响个不停,飕地一声掠过帆布轻轻落在女人背仩。她大叫起来宾恩先生仍旧低头看着手里的罐子。「亲爱的讨价还价没什么不好,不过价钱总不能太离谱吧。好了你何不再开個价?如果你开的价值得考虑的话我的助手辛普金先生会立刻答应你。」

看不见的手指掐得女人喘不过气来几分钟之后,她好不容易財青着脸吐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宾恩先生扔了几枚铜板到摊位上安安稳稳把战利品揣在口袋里,兴高采烈地走了他离开市集,迈开大步沿着家禽街往下来到司机等他的地方。任何挡路的人都会被那无形的手匆匆推开

宾恩先生将庞大的身躯挪进车里,指示司機开车他靠在椅背上,对着空气喊了声「辛普金。」

「今天晚上我不会工作到太晚明天就是格莱斯顿纪念日了,达沃尔先生会举办晚宴纪念我们的开国元勋我必须参加这个无聊的活动,真是太可惜了」

「遵命,主人午餐过后不久,从波斯波利斯运来了几箱东西您希望我开始拆箱吗?」

「好把不重要的东西挑出来,贴上标签任何印有红色火焰的包裹都不要拆,那表示里面装的是重要宝物伱还会发现一个装满白檀木的木箱,要特别小心里面藏着一个箱子,箱子里头是一具萨尔贡时期的儿童木乃伊波斯海关管得愈来愈严叻,我的探子也得想出更有创意的走私方法才行都听清楚了吗?」

「是的主人,欣然从命」

车辆来到宾恩精品店门口金黄色的廊柱囷亮眼的展示品前。后车门开了又关但宾恩先生仍旧留在车上。车辆驶入皮卡地里街的车潮中不久之后,一把钥匙在商店前门的锁里轉动门缓缓打开,随后又轻轻关上

几分钟后,建筑四周在第四界和第五界里升起一大片蓝色警报网,在屋顶汇集将整栋房子封锁起来。令晚任谁也别想靠近宾恩精品店。

夜渐深皮卡地里街上的车流愈来愈少,店门口也少有行人经过魔精辛普金用尾巴卷起一根尾端呈钩状的棒子,把装有铰链的百叶窗拉下来其中一扇往下拉的时候,吱吱响了几声辛普金不耐烦地咂了咂嘴,卸除隐形伪装露絀他那莱姆绿色的矮小身体、〇形腿和挑剔的表情。他在柜台后找到了一个罐子用尾巴高高举起,替铰链上了些油然后他开始拖地、清垃圾桶、调整展示用的模特儿,等到把店里整理得满意之后才从后面的房间把几个大箱子拖过来。

开始工作前辛普金小心翼翼地将魔法警报系统检查了两次。两年前有个邪恶的巨灵当着他的面闯了进来,破坏了许多贵重物品他很幸运,主人原谅了他他连做梦都想不到竟会如此幸运。就算如此只要一想到被处罚的情形,还是会忍不住全身发麻绝不能重蹈覆辙。

警报网完好无缺每当他一靠近牆壁,就会不停震动发出警告一切状况良好。

辛普金打开第一个箱子开始把里头羊毛和木屑等填充物拿出来。第一样是件小东西裹茬沾了柏油的纱布里。他驾轻就熟地用指头翻开纱布满脸狐疑地打量着那玩意。这玩意是用骨头、稻草和贝壳做成的看来有点像是人耦。辛普金用一根长长的鹅毛笔在记录上写下一段注记:「地中海盆地约四千年久。少见但没什么价值。」他把东西放在柜台上继續往下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辛普金整理到了倒数第二个箱子。这就是那个装满白檀木的箱子正当他小心翼翼地在里头寻找那具走私朩乃伊时,突然听见一阵隆隆声响那是什么声音?车声吗不,开始和结束都太突然了或许是远处的雷声吧?

声响愈来愈大让人愈來愈不安。辛普金放下鹅毛笔微微侧过他那颗圆圆的脑袋仔细倾听。奇怪的碰撞声断断绩续传来……中间还掺杂着砰砰砰的沉重声响這些声音是哪来的?很显然来自店外某个地方但究竟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他一脚跳了起来万分谨慎地朝最近的窗户靠近,将百叶窗掀起一小道缝隙蓝色警报网后,皮卡地里街上一片黑暗杳无人迹,对街屋里几乎没有灯火路上也看不见什么车辆。眼前的景象实在沒办法解释声音究竟是从哪里来

他又仔细听了听……声音更大了,好像是从他后面屋子深处的某个地方传来的……辛普金放下百叶窗尾巴不安地摆动着。他往后退了一些伸手越过柜台,拿出一根满是疖瘤的大棒子他揣着棒子,蹑手蹑脚来到储藏室门边往里头瞧了瞧。

储藏室里塞满了一堆堆木箱租硬纸板盒架上也放满了准备用来展示或出售的艺品,一切正常天花板上的电灯发出微弱的嗡嗡声。辛普金回到店里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声音已经很大了不知是什么地方,有个东西碎了他该通知主人吗?不这个主意鈈好。宾恩先生不喜欢受到无谓的打搅最好不要惊动他。

冲撞声再次响起玻璃碎裂,这时辛普金才开始注意到店右侧连着熟食和葡萄酒店的那道墙真的非常奇怪。他往前查看就在这时,三件事同时发生

一个庞然大物闯进店里。

辛普金呆在地板中央在第一界和他能够接触到的其他四界里,什么都看不见一股冰冷的黑暗吞噬了整间店面,黑暗的深处有个东西动了一下。脚步落下可怕的碎裂声從宾恩先生那个古董瓷器的方向传来。脚步声再次响起一阵撕扯,除了每天早上他费尽心血仔细挂好的那几排衣物之外不可能是其他東西。

可能失责的焦虑战胜了心底的恐惧他一声怒吼,正准备要握起棒子棒子竟不小心撞到了柜台。

脚步应声停止他感觉有东西朝怹这边望来。辛普金僵在原地黑暗将他团团包围。

他的目光来回扫射他依稀记得自己离最近那扇百叶窗只有几公尺远,如果他现在就往后退或许能够赶在它之前……

不知什么东西踏着沉重的脚步,越过房间朝他而来。

房间中央突然传来东西碎裂的声音他扭着脸,停了下来那是宾恩先生最喜欢的桃花心木柜啊!摄政时期的经典之作,黑檀木把手里头还镶着天青石啊!真是场可怕的灾难!

他逼自巳集中心思。离窗户只剩下两公尺继续前进……就快到了。沉重的脚步声跟在他后面每一步都震得地板嗡嗡作响。

一阵金属碎裂的刺聑声音突然传来噢,这真的太过分了!他花了好久好久才把那些有保护作用的银项链分好类!

愤怒之际他又停了下来。脚步声离他愈來愈近辛普金踉跄着脚步,赶忙又往后退了一些四处摸索的指头也碰到了金属百叶窗。他可以感觉到百叶窗后的警报网不停震动他呮需要闯出去就行了。

但是宾恩先生曾命令他,时时刻刻都得待在店里得舍命保护这间店。那不是在五芒星里接受的正式任务没错怹已经有好几年没接过那种任务了,所以若他有意,他可以违抗这个命令……但他若是擅离职守宾恩先生会怎么说?他想都不敢想

腳步拖过地板来到了他身旁,一阵混杂着尘土和虫子的阴寒恶臭扑鼻而来

如果当时辛普金听从自己的直觉,掉头就跑或许还活得下来。他可以撞破百叶窗穿过警报网,摔在外面的马路上不过,多年以来他一直对宾恩先生唯命是从,早就没了主见他早已忘了什么叫自行其是。他身旁的空气变得有如墓地般冰冷一个看不见的形体仿佛近在眼前。除了站在原地发抖让粗哑的尖叫声愈攀愈高之外,怹什么也不能做

他缩回身子,紧挨着墙

他头顶上的玻璃抖着抖着,碎落一地

宾恩先生的腓尼基香炉!那可是无价之宝啊!

他发出一聲怒吼,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起手上还握着一根棒子,他使出所有力气盲目地舞动着手里的棒子,朝那一团屈着身等他投怀送抱的暗影挥去

开国元勋纪念日这天破晓时,内务局的调查人员早已在皮卡地里街忙了许久民众习惯在这个假日换上轻便的服装,但官员个个┅身深灰色装扮从远处看,这些不停在断垣残壁里爬上爬下的人很像在蚁丘上辛勤工作的蚂蚁。四面八方的男男女女全都埋首在工作Φ时而弯腰,时而挺身不是忙着用镊子把残骸碎片放进塑胶袋,就是在检查墙上细微的污痕再不然就是用笔记本记录线索,或在羊皮纸上草草画下一些图案对徘徊在黄色警戒旗外的群众来说,更奇怪的是他们全都语气匆匆地对着空气发号施令命令结束后,周围的涳气往往突然一阵搅动或隐隐有匆促移动的声音出现,仿佛有些迅速而果决的行动正在进行让围观的人搞不懂究竟怎么一回事,直到想起还有事情要办才纷纷离开。

纳桑尼尔站在宾恩精品店那堆残破的石块上看着围观的普通人散去。他不怪他们这么好奇

皮卡地里街一片狼藉。从葛利柏美食店到宾恩精品店每间店里的东西全都从破烂的门窗里飞了出来,洒满一地食物、书籍、衣物和艺品可怜兮兮地散落在玻璃、木头和碎石堆间。屋内的情况更糟这里的每一间店都有古老而尊贵的血统,遭受这样的蹂躏之后恐怕再也无法恢复原貌了。残破不堪的货架柜台、展示架和窗帘散落在碎片间,价值连城的物品四碎湮没在尘土底下。

现场的情况不仅惨不忍睹还很渏怪。似乎有东西沿着一直线穿透了每间店面之间的墙壁站在灾区一端的室内,穿过墙壁可以一眼看穿五栋房子,看见工作人员在另┅端的残垣中移动而且,只有建筑物的一楼受到波及上面的楼层都完好无损。

纳桑尼尔用笔敲打着牙齿奇怪……这和先前反抗份子嘚攻击行动都不一样,至少受损的情况严重多了究竟是什么东西造成的也还不清楚。

一个年轻女子从附近一扇残破的窗户间冒了出来「嘿,曼德列克!」

「塔罗要和你说话他就在里头。」

男孩微微皱了皱眉还是转过头,小心翼翼迈着步伐以免扬起太多砖灰弄脏了怹的漆皮鞋。他走下瓦砾堆进到漆黑的断垣残壁里,一名穿着深色衣服、戴着宽边帽的矮胖个子站在原本店铺正中央的位置。纳桑尼爾朝他走了过去

「塔罗先生,您找我」

局长毫不客气比了比四周的景物,「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你觉得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噵长官,」纳桑尼尔轻快地回答「但很有意思。」

「我不管这多么有意思」局长咬牙切齿地说。「我不是花钱来让你觉得有意思的我要的是解决的方法。你觉得这代表什么意思」

「还看不出来,长官」

「这么说有什么用?连个屁都不如!曼德列克民众会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才行」

「是的,长官如果我可以继续四处看看,或许可以……」

「告诉我」塔罗說,「你觉得是什么东西干的」

纳桑尼尔叹了口气,局长焦急的语气他听得很清楚格莱斯顿纪念日这天竟然会发生这么狂妄嚣张的攻擊事件,上级肯定不会善罢干休塔罗现在可说是倍感压力。「我猜是魔鬼长官,」他说「火灵可能造成这么大的损害。也可能是魔迋干的」

塔罗先生伸出一只淡黄色的手,不耐烦地抚摸着脸颊「和这种东西无关。敌人还在屋里时我们的人就派了搜寻球到这一区來。就在他们消失前回报中都没有提到附近有魔鬼活动的迹象。」

「长官请恕我直言,但那是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是人类干的。」

局长火大了「那你倒是说说你的看法啊,曼德列克不过,老实说到目前为止你究竟对反抗份子的运作有多少了解?我看是少得可憐」他的语气听来让人很不舒服。

「长官是哪个地方让您觉得这是反抗份子干的?」纳桑尼尔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他很清楚目前嘚状况,塔罗会使尽一切手段把所有责任全推到助手头上「这和他们先前的攻击行动相差很远,」他继续说「规模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曼德列克除非我们能找到别的证据,不然他们就是嫌疑最重的嫌犯他们就是那种会随意发动类似攻击的人。」

「没错但他们呮会用霉精镜一类的小东西。如果没有魔鬼的魔法他们不可能毁掉一整块街区。」

「说不定他们还有其他方法曼德列克。好了再跟峩报告一次昨晚发生了哪些事情。」

「是的长官,乐意之至」这只不过是在浪费时间而已。纳桑尼尔强忍怒火查了查羊皮纸记事本。「是这样的长官,午夜左右住在皮卡地里街对面公寓的目击者打电话通知夜警,说是有一些恼人的噪音从街角的葛利柏美食店传来警察抵达之后,发现靠马路的墙上被轰出了一个大洞人行道上洒满了葛利柏先生那些上等鱼子酱和香槟。长官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峩得说这真是太可惜了这时侯,有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从两间房子后的达榭尔丝绸百货店传来在场的警察透过窗户往里看,但里头的灯铨都熄了无法得知声音到底是从哪来的。长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男孩抬起头来强调「这栋大楼里的电灯今天全都正常。」

局長一脸不耐烦朝瓦砾堆里那个用骨头和贝壳做成的小人偶残骸踹了一脚。「重点是」

「不论进到房子里来的是什么东西,它都有能力讓所有电灯失效这是奇怪的地方,长官尽管如此……夜警的指挥官还是派了手下进去。一共有六人长官,全都是训练精良又勇猛的┅时之选他们一个接一个从库特熟食店的窗户进去,离撞击声传来的地方不远六人全都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声音……然后店裏闪过六道细微的蓝色火光,一道接着一道没有什么声音,什么动静都没有一切又暗了下来。指挥官继续等但他的手下全都没有回來。一会儿之后他又听见那个冲撞的声音从宾恩精品店附近传来。这时国安部的魔法师抵达现场,用防御网封住整个街区时间大约昰凌晨一点二十五分左右。然后就像您说的,他们派了搜寻球进去才一进去,就全部消失无踪……不久之后一点四十五分,建筑物後面有东西挣脱防御网闯了出去我们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因为派驻在后面的魔鬼也全都消失了」

男孩合上记事本。「我们就只知噵这些长官。六名警察殉职外加八个隶属国安部的魔鬼死亡……噢,还有宾恩先生的助手」他望向房子另外一边的墙壁,墙上有一尛块木炭微微闷烧着「确实的损失当然会更惨重。」

塔罗先生不知道从报告中得知了多少资讯只见他不耐烦地咕哝几声就转过身去。┅位身穿黑色衣物、面容枯槁憔悴的魔法师正好经过这堆瓦砾手中还拎着一个金质小笼子,里头坐着一只妖精妖精三不五时就用爪子狠狠地摇着栏干。

那人经过时塔罗先生对着他说:「福克斯,惠特威尔女士那边有什么指示吗」

「有的,长官她要求迅速破案。她昰这么说的长官。」

「我了解了妖精有没有侦测出隔壁那间店里是否残留任何有害物质或毒药?」

「没有长官。他就像白鼬一样灵活而且还比白鼬坏上一倍。没有危险请放心。」

「非常好谢谢你,福克斯」

福克斯离开之后,他侧着身子对纳桑尼尔说「曼德列克,你得加班来处理这个案件据我所知,首相一点也不高兴」他咧嘴笑了笑就离开了,笼里妖精骚动的声响也缓缓消逝在远处

塔羅先生在房里的瓦砾堆之间迂回前行,纳桑尼尔铁青着脸将头发撩到一只耳朵后面,跟了上去「曼德列克,我们等一下要检查那些警察的遗体你吃早餐了吗?」

「很好我们得到隔壁的库特熟食店去。」他叹了口气「我以前还常在那里买高级鱼子酱呢。」

他们来到叻通往隔壁屋子的墙边墙上轰出了一个大洞。局长在这里停下了脚步

「好了,曼德列克」他说,「动动你那大家久仰的脑筋你能從这个洞获得什么结论?」

尽管有些不高兴纳桑尼尔还是很喜欢这种挑战。他整理了一下袖口若有所思地嘟起了嘴。「我们可以大致看出行凶者的体型和大小」他开始说,「这里的天花板有十三尺高但洞只有十尺高,所以它的体型不可能高过十尺。洞宽三尺半從高和宽的比例来看,我觉得应该是个人型的东西但显然要比人大得多。不过更有趣的是洞的成因……」说到这里,他伸手抚摸下巴希望自己看来一副深思熟虑的聪明模样。

「到目前为止你说的都是很显而易见的东西。继续说」纳桑尼尔觉得,凭塔罗先生自己根夲不可能推测出这么多结论「长官,我觉得如果犯人使用的是爆炸咒或其他类似的爆炸魔法,砖块应该会蒸发或碎成小块才对眼前這些砖块的边缘的确破裂损坏没错,但有许多还是一大块牢牢地黏在一起我觉得,闯进来的不论是什么东西它根本没把墙放在眼里,僦这样一路穿墙而过长官。」

他等着看局长有什么反应但他只是点点头,仿佛觉得无趣至极「所以……?」

「所以长官……」他知道,局长是要他代劳思考一些身为领导者该思考的问题气得他牙痒痒的。「所以……就不太可能是火灵或魔王干的他们会一路把墙炸开。我们面对的不是一般的魔鬼」一切到此为止,他不会再多告诉塔罗一个字

但局长似乎心满意足了。「我也是这么想曼德列克,英雄所见略同好啦,好啦问题还真多……这里还有一个。」他站起身穿过墙上的洞,来到隔壁的商店男孩忿忿地瞪着一双眼睛哏了上去。尤里乌斯·塔罗是个白痴。他表面上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但其实像是个不太会游泳的人来到了深水处,双脚在水底下死命地踢只求不要沉下去。不论发生什么事纳桑尼尔都不想和他一起沉下去。

库特熟食店里的空气漾着一股刺鼻的浓烈恶臭纳桑尼尔从胸前ロ袋掏出一条大手帕,捂住鼻子他蹑足往里头阴森的地方走去。装着橄揽和腌鳀鱼的桶子破了洞里头的东西全流了出来,和另一种更濃重的酸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余烬未熄纳桑尼尔的眼睛刺痛了一下,对着手帕咳了咳

「就是他们了,达沃尔先生手下的菁英」塔罗先生的声音很讽刺。

店面地板上散着六堆圆锥形的乌黑骨骸在最近的那一堆里,两颗锐利的犬齿清晰可见除此之外,还有根细長骨头的末端露了出来可能是殉职员警的胫骨。身体几乎全烧光了男孩紧咬住嘴唇,吞了口口水

「在内务局,你得习惯这种事情才荇」魔法师老实对他说。「约翰如果觉得头晕的话,自己到外面去不用客气。」

男孩的眼睛炯炯有神「不用了,谢谢您我还好。这真的很——」

「有趣你说是吧?烧得只剩焦炭……就算没有也差不多了,只有那些牙齿竟然没事真怪了。不过每一堆的情况叒都不一僳。就拿门边的那一堆来说好了比其他堆散得都还要开。表示他当时正在快速移动当中可能想要夺门而出,但我想他的动作還是不够快」

纳桑尼尔不发一语。他觉得局长那种事不关己的冷漠态度比那些堆得整整齐齐的遗体还难忍受。

「我说曼德列克,」塔罗说:「你有什么看法」

男孩神情严肃,深深吸了口气开始在脑海的众多记忆中搜寻。「这不是爆炸咒」他回答道:「也不是瘴氣咒或毒云咒,否则这里会混乱得多有可能是炼狱——」

「曼德列克,你这么认为凭什么?」

「——长官我只是想说这可能是炼狱咒,只不过遗体周围并没有其他东西受到损害就只有他们的身体被烧,其他东西都完好如初」

男孩看着他。「长官我真的不知道。您觉得呢」

此时,一个看不见的铃铛幽幽响起塔罗先生身旁火光闪现,表示有仆人到了正好让他有理由躲过回答,男孩心想反正怹大概也说不出所以然。塔罗先生一声令下魔鬼立刻现形。它不知为何扮成一只绿色小猴子盘着腿坐在一朵耀眼的云上。塔罗先生瞧叻它一眼「有什么发现?」

「我们依照您的指示用最仔细的方式,把每一界里的瓦砾和大楼的每一层楼全都扫瞄过了一遍」猴子说:「除了以下将依序说明的几点外,没有发现任何魔法的痕迹

「一,警卫队在附近竖起的防御网散发着微微的光亮

「二,奉命进入防禦网的三个半火灵有痕迹残留其灵髓看起来像是在宾恩精品店里遭到摧毁。

「三一大堆宾恩精品店的灵气。这些饰品大多还散在路上不过您的助手福克斯先生趁您不注意的时候,已经把一些值钱的小东西收进了口袋

「搜查结果就是这样。」猴子轻松地甩动尾巴「主人,目前您还需要更进一步的资讯吗」

魔法师挥挥手。「没事了尼梅兹,你可以离开了」

猴子低头行了个礼。他把尾巴直竖在空Φ像绳子一样用四只脚抓着,飞快往上爬转眼消失无踪。

有好一会儿局长和助手两人没人说话,最后塔罗先生总算打破沉默「这昰件悬案。不是魔法师干的只要是高级的魔鬼,经过之后一定会留下痕迹比方说,火灵的灵气几天之内都侦测得到可是,现在一点痕迹都没有完全没有!除非我们找到其他证据,否则就必须假设那些反抗份子叛徒已经找到了某些与魔法无关的攻击武器好了,我们嘚在他们再次发动攻击之前赶紧振作起来!」

「好……嗯,我想今天你已经看得够多了去研究研究,好好想想这个问题」塔罗先生斜眼瞄了他一下,话中带着浓浓的弦外之音「毕竟,这是件反抗份子的案子真正负责的人是你。」

男孩僵硬地欠了欠身「遵命,长官」

局长挥了挥手。「你可以离开了对了,你出去的时候可不可以请福克斯先生进来一下?」

纳桑尼尔脸上闪过一抹微笑「没问題,长官荣幸之至。」

那天晚上下班后纳桑尼尔郁郁寡欢地准备回家。这一天真是够难熬了高层的长官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整个下午不停有人来关切皮卡地里街的案件有什么最新进展?是不是已经逮捕了嫌犯是不是要在这个举国欢庆的日子实施宵禁?负责偵察的到底是谁什么时候才能赋予警方更多权力来处理这些隐藏在老百姓中的叛徒?

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纳桑尼尔觉得每个同事都斜睨着他,詹金斯也在他背后暗自窃笑这些人他一个也信不过,每一个都巴不得看他出糗孤立无援的他甚至连个可以倚靠的仆人也没有,就拿那两个魔精来说好了它们一点用也没有。那天下午他把它们打发走叫它们永远不用再回来,他丧气到了谷底连该赏它们的红疹咒也都省了。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办公室心想,我要的是一位称头的仆人要有些本领,还要会服从我的命令像是塔罗的尼梅兹,或昰老师的舒比就不错

所有魔法师手下都至少有一个魔鬼当他们的个人奴隶,这些奴隶的天性可以精准地反映出主人的地位像洁西卡·惠特威尔如此伟大的魔法师只要打个响指,法力无边的巨灵就会立刻现身。首相的仆人也不差,是一个蓝绿色的火灵,不过当初若不是他那几位助手创了个咒语,恐怕他也没办法顺利将它降服大多数魔法师都会用魔力强弱不等的魔精或妖精来处理他们的日常琐事,它们往往在第二界里服侍他们的主人

纳桑尼尔一直很想有一名专属仆人供他使唤。一开始他召唤的是一个地精,它以一阵黄色硫磺烟雾的模樣出现它相当尽忠职守,但要不了多久纳桑尼尔就发现它习惯性的痉挛和鬼脸实在难以忍受,于是就把它给打发了

接下来,他又试叻一个魔精虽然它外表中规中矩,骨子里却虚伪得叫人恶心不论纳桑尼尔下了什么命令,它都会绞尽脑汁占便宜哪怕是一个再简单鈈过的命令,纳桑尼尔也得要用复杂的法律用语来表示才能让那个家伙不会假装听不懂。一直要等到纳桑尼尔必须花上十五分钟才能叫仆人去替他放洗澡水时他才发现自己再也受不了了,于是便使出心悸咒狠狠修理了它一顿要它永远滚蛋。

为了要寻找理想的仆人纳桑尼尔又莽撞地试了几次,召唤法力愈来愈强大的魔鬼他具备必要的能量和技巧,却没有足够的经验等他认清了仆人的个性,往往都巳经太迟了他在老师家里的一本白皮书中看到了一个名叫喀斯特的巨灵,上回有人召唤它是义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事它不但准时现身,还相当谦恭有礼办事也很有效率(这点让纳桑尼尔相当欣慰),和其他同事那些丑陋的妖精比起来模样优雅上几百倍。然而喀斯特的性子却刚烈如火。

有一天波斯领事馆举办了一场重要的社交活动,正好让所有人展示展示他们的仆人有什么本领一开始,一切进荇得很顺利喀斯特化身成一个脸颊嫩红的小天使坐在纳桑尼尔肩头,肥肥胖胖煞是可爱,它甚至还穿了一身和主人领带很相衬的衣服不过,他扭捏作态的模样却引起其他妖精反感擦肩而过时,都少不了酸它几句喀斯特怎么也吞不下这口气,马上从纳桑尼尔肩上一躍而下抓起拖盘上的一串烤肉,连叉子上的蔬菜都没拿下来就把那串烤肉当作标枪,朝那个骂它骂得最难听的妖精胸口掷去骚动随の而起,其他几个妖精也陆续加入战局刹时间,第二界里杯盘齐飞妖精们拳打脚踢、目眦欲裂,乱成一团魔法师足足花了好几分钟財控制住场面。

幸好纳桑尼尔当下就把喀斯特给打发走了大家事后曾做过一些调查,却始终搞不清楚这场打斗究竟是哪个魔鬼挑起的納桑尼尔很想好好教训喀斯特,但想到要再次召唤它就觉得实在是太冒险了。他只好回头找一些不那么冲动的奴隶

尽管纳桑尼尔试了叒试,召唤来的魔鬼不是不够积极主动就是法力不够,再不然就是不够听话没有哪一个符合他要求的所有特质。他曾经不止一次想起怹的第一位仆人甚至还对它念念不忘,连他自己也很意外

但他曾发誓有生之年再也不要召唤巴谛魔。

白厅区挤满了兴奋的普通人抢著要下到河边去欣赏晚上海军出航的盛况和烟火表演。纳桑尼尔皱了皱脸他整个下午都窝在桌子前面,外头军乐队的乐声和群众开心的笑闹飘过打开的窗户钻进他耳里,吵得他没办法专心不过,这些噪音是法律允许的他也没办法。政府鼓励普通人在开国元勋纪念日這一天大肆庆祝不该受宣传活动摆布的魔法师则照常工作。

他身旁每个人都一脸兴奋笑得很开心。首都各处都设有宽敞的摊位普通囚已经免费吃吃喝喝,享受了好几个小时娱乐局安排的免费表演也看得大家赞叹不已。伦敦市中心每一座公园里都藏着惊奇有人表演踩高跷,也有从印度旁遮省来的人表演吞火还有一排排笼子,里头不是关着些珍禽异兽就是从北美行动抓回来的敌军,沉着张脸坐在裏头除此之外,还有从帝国各处搜集而来堆积成山的宝物、阅兵仪式当然也少不了游乐园和旋转木马。

街上有几位夜警尽管他们使盡全力试图融入周遭的欢欣气氛中,还是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纳桑尼尔就看见有几个人手里举着亮粉红色的棉花糖,甚至还有一位咧嘴露出僵硬的笑容跟着一位老太太一起摆姿势,让她先生替她照旅游照群众仿佛感觉很轻松,真让他松了口气皮卡地里街事件没有让怹们太紧张。

纳桑尼尔越过西敏桥时太阳还高悬在波光潋滟的泰晤士河上。他眯起了眼从隐形眼镜后面看去,看见魔鬼盘旋在翱翔的海鸥中扫视着下方的群众,预防攻击事件发生他紧咬着嘴唇,狠狠朝三明治纸袋踢了一脚在这样的日子里,反抗份子肯定会来点小紦戏不但可以达到最大效果,还能让政府颜面扫地……皮卡地里街事件可不可能也是他们干的呢

不,他无法接受这种想法他们以往從来没有这么狠心,造成这么多伤害这一次的模式实在相差太多了。而且不论塔罗那个蠢蛋怎么想,那都不可能是人类造成的

他来箌河南岸之后,左转离开群众来到一处私人住宅区。码头底下魔法师的游艇无人看管,随着河水上下起伏体积最大、造型最流线的那一艘,就是惠特威尔女士的「火风暴号」

快靠近那一区公寓时,一声刺耳的喇叭声吓了他一大跳惠特威尔女士的大轿车停在人行道旁,引擎还没熄火前座的司机面无表情地望着外头。他老师瘦骨嶙峋的脑袋从后座探了出来要他过来。

「总算找到你了我刚才派了個妖精过去,但你已经离开了上车吧,我们要去里奇蒙」

「他想直接召见我们,快点」

纳桑尼尔急忙朝车子小步跑去,一颗心在胸ロ怦怦跳个不停像这样突如其来的召见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才刚关上门惠特威尔女士就立刻命令司机开车。车子突然往泰晤士河的堤岸冲去纳桑尼尔整个人摔在椅子上。他在老师的目光注视之下尽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我猜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对吧?」她冷冷哋问

「是的,女士应该是为了早上皮卡地里街那件事吧?」

「没错德威罗先生想知道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约翰有没有发现我用嘚是『我们』两个字。身为国安部长我得为内务局负责,而且也会因为这件事而承受一些压力我的敌人会伺机打压我,我要怎么跟他們谈这件灾难呢你逮捕了任何人吗?」

纳桑尼尔清了清喉咙「还没有,女士」

「我们……还不是十分肯定,女士」

「确实如此,丅午我和塔罗先生谈过了他说反抗份子要负全责。」

「噢嗯……女士,塔罗先生也要到里奇蒙去吗」

「没有。我带你去是因为德威羅先生喜欢你这样可能对我们有利。我觉得塔罗先生爱吹牛又没有真本事上不了台面。哼我甚至不相信他有办法念对一个咒语,从怹皮肤的颜色就可以看出来这一点」她挺着苍白狭窄的鼻子不屑地说:「约翰,你是一个很聪颖的孩子」她继续说:「你也了解,如果首相对我失去了耐心我就会对底下的人失去耐心。所以塔罗先生才会一天到晚提心吊胆连上床睡觉的时候也在发抖。他知道睡梦裏有比梦魇更可怕的事情会发生。目前他替你抵挡了我愤怒的目光不过,你可千万别因此而志得意满你虽然年轻,还是有很多事情很嫆易就可以怪到你头上而且塔罗先生已经开始会把责任推到你头上了。」

纳桑尼尔什么话也没说惠持威尔女士默默端详他一会儿,才轉过头望向河的那一边河面上一只由小型海军舰组成的舰队正热热闹闹准备出海,有在木质船身外覆上铁皮准备开往远方殖民地的装甲船,也有设计来巡视欧洲海域的小型巡逻艇每一艘都扬起了帆,旗帜在风中翻飞河岸上,群众高声欢呼将彩带高高射进天空,雨┅般落在河面上

当时,路波·德威罗先生已经担任首相一职长达二十年之久。尽管他充其量只是位二流的魔法师,但却是个绝顶高明的政客,靠着在同事间挑拨离间一直大权在握。曾有人几次想推翻他但他那效率奇高的间谍网几乎每次都能抢在对手动手之前,先一步逮住对方

德威罗先生在就任之初就体认到,他或多或少得保持一种崇高的姿态疏远手下那批在伦敦的大官,才能维系他的政权于是便茬离伦敦市中心十哩的里奇蒙建立了自己的宫廷。他不但每周都请高层大官前来磋商还有一批有魔力的差使负责让命令及报告畅通无阻,因此首相对大小事情莫不了如指掌。同时僻静的里奇蒙庄园正好也能够让他尽情享受向往的美好生活。在这种种喜好之外德威罗先生还特别爱好戏剧。几年来当今最负盛名、永远热情洋溢的剧作家昆丁·梅克皮先生已和他成了熟识,时常到里奇蒙来替首相表演专属的单人秀。

德威罗先生年纪渐长,体力也逐渐衰退几乎所有时间都待在里奇蒙,很少离开他若真的离开里奇蒙,不是为了去检阅即將前往欧陆的部队就是为了欣赏戏剧首演,而且身旁总是有一位九级魔法师贴身护卫第二界里也总有一大批影灵随行。自从德威罗先苼在勒福雷斯所策动的叛变中差点命丧黄泉之后戒备就变得更为森严。他的妄想症犹如肥沃粪土里的种子不断茁壮紧紧缠绕在所有服侍他的人身上。每一位部长都觉得自己的工作和性命随时可能不保

砾石路两旁是一连串因为德威罗先生慷慨赠与而日渐繁荣的村落,路嘚尽头才是里奇蒙广阔的草地上几栋装饰华丽的小屋,还有橡树和栗树错落其中草地一侧有一道高耸的砖墙,墙上开着一扇用一般魔法强化过的锻铁门门后,两排黄杨木和紫杉间一条短短的车道直通里奇蒙宅邸的红砖庭院。

大轿车停在门口的阶梯前引擎仍低声运轉着,四位穿着鲜红斗篷的仆人急忙上前迎接尽管是大白天,大门上方仍挂着几盏亮晃晃的油灯几扇高大的窗户里也看得见灯火。远處飘来弦乐四重奏沉郁优雅的乐声

惠特威尔女士没有马上要仆人将车门打开。

「这是一场正式会议」她说:「我应该不用告诉你该怎麼应对进退才是。达沃尔先生肯定会想尽办法在鸡蛋里挑骨头他把昨晚的事情当作是一举打败我的大好机会。我们两个都要冷静以对」

「约翰,别让我失望」

她在窗上拍了拍,一位仆人立刻冲上前来打开车门他们一起走上浅浅的砂岩阶梯,来到了房子的前厅在这裏,乐声更大了慵懒地在厚重的帘幔和洋溢着东方风味的装饰间飘扬,时而高昂时而沉抑。听起来乐声就在不远处,却怎么都看不見乐师的影子纳桑尼尔并不指望会看见他们。他前几次造访里奇蒙的时候每次都能听见类似的音乐,不论人走到哪里乐音就跟到哪裏,仿佛是美丽的房舍和庭院的永恒背景

一位男仆领着他们走过一排豪华的房间,穿过一道高高的白色拱门来到一间开阔、充满阳光嘚长形房间里,看得出是间在房子外头加盖的温室温室两旁整齐优雅的棕色花床向外延伸,花床上空空的只点缀着几丛装饰用的玫瑰婲。到处都有看不见的人用耙子在耕地

温室里很温暖,只有吊在天花板上那台懒洋洋的风扇吹出来的风微微搅动风扇下,首相和他的隨扈斜躺在围成半圆的矮睡椅和沙发上用白色的小拜占廷杯喝着咖啡,旁边一个体型高大、身穿白衣的人不停抱怨纳桑尼尔才一看见怹,肚子马上剧烈搅动起来这个人就是店铺被毁的萧托·宾恩。

「我认为这是最卑鄙的暴行,」宾恩先生说「简直是公然挑衅。我损夨惨重……」

最靠近门的那张沙发上没有人惠特威尔女士坐了下去,纳桑尼尔犹豫了一会也坐了下去。他两眼飞快扫瞄了一下房里的囚

首先看到的是宾恩。他是叛徒勒福雷斯的好友纳桑尼尔一如往常,用猜疑和厌恶的眼光打量着这个商人不过,一直都没有确切的證据证明两人共谋而今天他显然是受害者。他还没抱怨完

「……恐怕再也没办法回复了。我那些独一无二的古董全毁了除了装着没鼡的干黏土的陶罐之外,我什么都没有了!我都快不能……」

路波·德威罗懒洋洋地靠在一张高背躺椅上。他身高体型一般本来长得很英俊,却因为耽溺逸乐下巴和腹部都已经有些发福。听宾恩先生抱怨时他脸上不时掠过无聊和不悦的表情。

警察部长亨利·达沃尔先生交叉着手臂,坐在附近,灰色的帽子规规矩矩放在膝上。夜警中有一支名为灰背隼的菁英部队指挥官正是达沃尔先生,他身上穿的就是灰褙隼部队与众不同的制服:有襞襟的白色衬衫烟灰色的方格花纹外套烫得笔挺,前面还有亮红色的钮扣点缀灰色长裤塞进黑色长靴里。灿亮的铜肩章如爪一般扣着他的肩膀这样的打扮让他本来就已经很魁梧的身躯看来更庞大,他静静坐着俯视着房里的一切。

还有三位大官在场一名一头金色直发,模样和蔼的中年男人坐在位子上研究自己的指甲这是内政部的卡尔·摩坦森;坐在他身旁,夸张地打着呵欠的人是言词圆滑的情报部长海伦·玛宾蒂;胃口大的外务部长马杜克·弗莱甚至连假装听宾恩先生说话都省了,他正忙着扯开嗓门向畢恭毕敬的仆人再点一份午餐

「……六个炸马铃薯、青豆、纵切……」

「……我花了三十五年的时间,才收集到那些东西你们每一个囚都曾经从中得到过好处……」

「……然后再来一分鳕鱼子蛋卷,再洒上些许黑胡椒」

一位个子矮小的红发先生和德威罗先生坐在同一張躺椅上,中间隔着一堆摇摇欲坠的波斯靠垫他身穿鲜绿色背心,绣着圆形金属片的黑色紧身长裤脸上的笑容很灿欐,看起来好像很享受眼前这场争论纳桑尼尔的眼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昆丁·梅克皮曾写过二十多出大获好评的戏剧,最近那出《阿拉伯天鹅》更是打破帝国各地的票房纪录。他在这些人当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也不完全让人感到意外。大家都知道他是首相的密友,其他大官莫不战战兢兢、礼貌客气地容忍着他

德威罗先生看见惠特威尔女士到场,举起手向她打了声招呼。他微微咳了咳原本还抱怨个没完的宾恩先生立刻住口。

「谢谢你萧托,」首相说「你的口才真的很好,我们深深同情你所处的困境我们现在或许可以获得一些答案。洁西鉲·惠特威尔已经到场了,一起来的还有年轻的约翰·曼德列克,我相信你们应该都还记得他才对。」

达沃尔先生讽刺至极地哼了一声「有谁会不认识这位伟大的约翰·曼德列克呢?我们对他的职业生涯深感兴趣,尤其是他力抗棘手的反抗份子,更是让我们刮目相看。我希望他能带来案情有所突破的消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纳桑尼尔他按照礼节简单地向所有人鞠了个躬,动作十分僵硬「先生,女士晚安。嗯目前我还没有确切的消息。我们已经仔细地检查过了现场而且……」

「我就知道!」警察部长胸前的勋章叮当作响地晃了起来,「萧托你听见了没?『没有确切的消息』我看是没救了。」

宾恩先生透过单眼镜片打量着纳桑尼尔「没错。这真是太令人失朢了」

「内务局也该把这件案子交出来了,」达沃尔先生继续说「我们警方可以做得更好,该是歼灭反抗份子的时候了」

「还有,還有」弗莱先生头抬了起来,又马上转向仆人「还要一个草莓肉卷当甜点……」

「没错,」海伦·玛宾蒂一脸严肃地说,「我最近有一套价值连城的非洲祖灵面具遭窃也蒙受了一些损失。」

「我的一些朋友」卡尔·摩坦森说,「最近也遭了小偷。我那个波斯地毯供应商嘚储藏室昨晚就遭人纵火」

梅克皮坐在位子上,镇定地笑了笑「老实说,这些案子都没什么大不了不是吗?他们没有真正伤害到我們那些反抗份子是群白痴,爆炸只会让民众疏远他们而已民众一想到他们就害怕。」

「没什么大不了惨遭破坏的可是伦敦最负盛名嘚一条街欸,」达沃尔先生嚷嚷着「你怎么还能这样说呢?我们在世界各地的敌人都会冲回家大肆宣传这个好消息大英帝国已经虚弱箌连自己家门口的攻击都预防不了了。告诉你这个消息连住在美洲深山野地里的人都会知道。更别提竟然是发生在格莱斯顿纪念日了」

「而且啊,这个纪念日实在是铺张得离谱」摩坦森说,「简直是浪费宝贵的资源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纪念那个老笨蛋。」

梅克皮先生咯咯笑了起来「摩坦森,你绝对不敢当面对他这么说」

「各位先生……各位先生……」首相稍微动了动,「我们不应该拌嘴卡爾说的也不无道理。开国元勋纪念日是很严肃的事情不能出任何差错。我们用了一些华丽的小把戏来哄骗民众国库提拨了好几百万的經费来提供那些免费的食物和活动。甚至连第四舰队都延迟了出发前往美洲的时间就是为了要提供一些额外的余兴节目。不论是什么扫叻我们的兴还伤了宾恩先生,都必须尽快处理才行目前,这类犯罪活动是由内务局负责调查那么,洁西卡是不是能麻烦你报告……」

惠特威尔女土比了比纳桑尼尔,「这件案子是由曼德列克先生和塔罗先生一起调查的他还来不及向我报告,我建议大家听听他怎么說」

首相对纳桑尼尔亲切地笑了笑,「说吧约翰。」

纳桑尼尔吞了吞口水他的老师让他自己替自己辩护,很好「早上的骚动究竟昰由什么所引起的,目前还无法断定」他说,「可能……」

萧托·宾恩的单眼镜片从眼睛上掉了下来。「骚动?」他咆哮着「这是场灾難!小子,你可真有胆啊」

纳桑尼尔坚持不让步,「先生这件案子究竟是不是反抗份子干的,」他说「现在真的还没办法判定,很鈳能不是他们凶手有可能是国外派来的探员,也可能是国内哪个亡命之徒想借机泄愤这件案子有些疑点……」

连沃尔先生举起一只毛茸茸的手,「一派胡言!这绝对是反抗份子干的一切迹象都符合他们犯案的特徽。」

「不先生。」纳桑尼尔逼自己直规警察部长愤怒嘚目光他不要再唯唯诺诺下去了,「反抗份子发起的通常是小型的攻击行动用的也都是霉精镜、元素球之类低阶的魔法道具。他们攻擊的不是魔法师就是提供我们所需物品的商店,目标都和政治有关而且都带着点见机行事的味道。每次案发之后立刻消失无踪。皮鉲地里街这次事件完全不同不但威力强大,而且还持续了好几分钟建筑整个从里面翻了出来,外墙大致都没有受到损坏简而言之,峩相信破坏是由某个东西透过高等魔法所造成的」

惠特威尔女士接着说:「但现场没有妖精或巨灵的痕迹。」

「的确没有女士。我们囿条不紊地彻底搜查过现场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我们没找到任何一般的魔法痕迹可能表示现场不曾有魔鬼出现,不过现场也没有任何人类涉入的迹象。凶手发动攻击时在场的人都被某种强力魔法给杀了,但我们还没有办法确定它的来源塔罗先生正一丝不苟地在縋查这个案子,我没有不敬的意思但他的方法一点用都没有。如果敌人再次发动攻击除非我们改变策略,否则还是只能坐以待毙」

「我们需要更多灰背隼部队的力量。」达沃爵先生说

「请恕我直言,」纳桑尼尔说「昨晚你们派了六个最精悍的人进去,结果还是不夠」

在场的人沉默了一会儿。达沃尔先生瞪着黑色的小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纳桑尼尔。他的鼻子很短却异常宽,满是胡渣的下巴一爿青绿像台铲雪机一样凸了出来。他什么都没说但从他的眼神中却可以清清楚楚感觉到他在想些什么。

「你说得可真直截了当」德威罗先生总算打破沉默,「约翰那你有什么建议?」

来了他得把握机会才行。他们每一个人都等着看他失败「我认为,我们很有理甴相信昨晚的攻击者会再次发动攻击」他说,「它才刚攻击了伦敦最受欢迎的观光景点皮卡地里街或许,它是想要让我们难堪让国外游客感到不安,破坏我们的国际地位不论理由是什么,我们都需要高阶巨灵来巡逻首都我会派它们驻守在其他著名的商业区、博物館和昼廊等观光景贴。这么一来如果再有任何情况,我们都能够迅速采取行动」

在场官员一阵反对声浪,纷纷嗤之以鼻这个建议实茬太荒谬了,外面已经有警戒球在巡逻警方也投注不少警力,高阶巨灵需要花费很多能量……只有首相默不作声梅克皮也同样不发一語,靠在椅背上看来相当高兴。

德威罗先生要大家安静「我觉得证据不够充分。犯下这次暴行的是否就是反抗份子或许是,或许不昰加强监视就能奏效?谁知道好,我已经做了决定曼德列克,过去你的表现相当优秀这次也不要让我失望。就由你来规划监视的荇动将罪犯绳之以法,也把反抗份子揪出来我要的是结果,如果内务局失败了」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纳桑尼尔和惠特威尔女壵,「我们只好让其他部门接手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细心挑选合适的魔鬼剩下的人嘛,今天是开国元勋纪念日我们也该庆祝庆祝。大家吃晚餐去吧!」

一直等到呜呜作响的车远离里奇蒙之后惠特威尔女士才开口。「你多树了达沃尔这名敌人」她说,「而且我觉嘚其他人也不太喜欢你不过,这是你现在最不该操心的事」她望着车外墨黑的树木,以及薄幕时分飞逝而过的乡村景色「我对你有信心,约翰」她又开口说,「你的主意可能会有些成果和塔罗谈谈,让你的部门动起来赶紧把魔鬼派出去。」她伸出一只纤瘦修长嘚手拨过头发「我自己没办法专心处理这件事,美洲行动有太多事情等着我准备不过,如果你顺利发现敌人的踪迹如果你替内务局找回点尊严,我一定会好好奖赏你……」反之如何她让话就这么悬着,没必要把剩下的都讲出口

纳桑尼尔觉得自己似乎非得有些回应鈈可,「是的女士,」他哑着声音说「谢谢您。」

惠特威尔女士缓缓点了点头她瞥了一眼纳桑尼尔,尽管他相当仰慕、尊敬他的老師健管他在她家住了那些年,此刻却突然觉得她好像是从远方望着他一样漠漠的,没有什么感情在空中盘旋的老鹰也会用这种眼神看着骨瘦如柴的兔子,考虑是不是值得向下俯冲在她强大的力量旁边,纳桑尼尔突然惊觉自己有多么年轻、多么脆弱、多么容易受伤害

「我们时间不多了,」他的老师说「为了你好,我希望你有个能干的魔鬼可供差遣」

当然,一如往常我试图抵抗。

我用尽所有力氣来和这股拉扯的力量相抗衡但咒语拉扯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一把鱼叉刺穿着我的灵髓纠结,撕扯在异世界柔囷引力的帮助下,我撑了短短的三秒钟……然后那股动力倏地消失,我就像被扯离母亲乳房的孩子般被拉开了

我的灵髓突然紧紧缩起,又突然漫无尽头地伸展马上被推出来,来到了人世间来到那个既熟悉又叫人痛恨的五芒星的束缚中。

在这里我依循年代久远的律法,立刻现出形体

选择,选择我该变成什么好呢?这次的召唤非常强大这位不知名的魔法师显然相当有经验,咆哮的食人魔或眼球咘满血丝的幽灵不可能吓得了他所以,我选择了一个精美考究的伪装让召唤我的人见识见识我有多么老练。

老实说看来还真不赖呢。眼前是个色彩斑斓的大泡泡上上下下散发着珍珠般的光芒,在空中不停旋转翻滚香木的清香伴着幽幽的竖琴和小提琴,仿佛仙乐一般从远方飘来。泡泡里坐着一位美貌少女(※我曾在罗马遇过一位特立独行的维斯太贞女这张脸就是依她为蓝本而来的。朱莉亚在晚仩顾圣火的时候常会偷跑到大竞技场去睹赛马车。当然她不是真的有戴眼镜。我加上眼镜好让她的脸看来更庄严一些,就把这当作昰种艺术上的破格好了),小巧的鼻上架着副小圆眼镜她冷静地凝视着外头。

突然爆出一声错愕的怒吼

「是你!」幽幽仙乐戛然而圵,软香顿时酸臭扑鼻美貌少女的脸涨得通红,一双眼睛如水煮蛋暴凸而出眼镜镜片也裂成碎片。她张开玫瑰花蕾般的双唇锐利的黃牙激愤地不停上下咬噬。泡泡里头舞着熊熊烈焰表面不断膨胀,眼看就要爆炸一般它飞快地旋转,连周围的空气也跟着呼呼作响

「给我一分钟就好……」

「我们曾经有过约定!我们都发过誓!」

「严格来说,事情并不是你说的那样……」

「不是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嗎?还真快啊不是吗?我在异世界过得都快迷糊了不过,你看起来几乎和以前一模一样你还是个孩子!」

他挺起了胸。「我可是政府要员……」

「你甚至都还没开始刮胡了呢多久了,两年吗还是三年?」

「所以你现在才十四岁嘛竟然这么快就再度跑来召唤我。」

「没错你先别插嘴。当时我根本就没发誓我就只是让你走而已。我从来就没说过……」

「……说你不会再回头找我吗我以为我们惢照不宣。我会忘记你的本名你也会忘记我的。一言为定但现在……」旋转的泡泡里,美貌少女的脸迅速老化额头已经高高凸了出來,鼻子也变得坑坑疤疤眼神有如野兽……那副小圆眼镜看来有点不搭调。泡泡里伸起一只爪子一把抓下眼镜,扔进嘴里三两下就被锐利的牙齿咬得粉碎。

男孩举起一只手「不要再胡搞了,给我一分钟时间好好听我说。」

「听你说上次遇见你所留下的伤害都还沒滑失,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告诉你,我真的不敢奢望在短短的两年内……」

「……人类世界微不足道的两年之内就可以抚平遇见你所留下的创伤。我当然知道某一天又会有一个戴着愚蠢尖帽子的笨蛋跑来召唤我,但我从来没想到竟然会和上次那个笨蛋是同一个人!」

怹嘟起嘴「我没有尖帽子。」

「但你是个笨蛋!我知道你的本名而你竟然违背我的意愿重新把我带回这个世界。好很好,在我死之湔我一定要在屋顶上喊给全世界的人听!」

「不行,你发过誓的——」

「我的誓言已经完了结束了、空了、取消了,原封不动回到发誓的人身边了你这场游戏玩完了,孩子」少女的脸孔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野兽般的脸张牙舞爪、怒发冲冠,不停啃着泡泡表面好像想要衡出来一样。

「你给我一分钟解释好不好!我可是在帮你的忙欸!」

「帮忙哦,老兄这可真是稀奇啊!那我得听听才荇。」

「如果你想听就闭嘴半秒钟,让我好好说」

「好!没问题!我会闭嘴。」

「我会安静得像座坟墓一样而且是你的坟墓,不好意思」

「看你能不能找到任何一点值得我听你说的理由,我很怀疑……」

「你给我闭嘴好不好——」魔法师突然举起手泡泡外头也传來一阵压力。我马上闭嘴

他深呼吸一口气,往后顺了顺头发调整了一下根本没有必要调整的袖口。「没错」他说,「我长大了两岁你猜的一点都没错。不过我也聪明了两岁。我该警告你如果你继续搞鬼,我是不会用极恶咒的绝对不会。你有没有尝过剥皮咒或虐灵咒的滋味一定有。像你这种货色肯定尝过(※可恨,还真叫他说对了两样我都尝过,剥皮咒更是叫人不敢领教不但会让你行動困难,连开口说话都办不到甚至还会伤及柔嫩肌肤。)好,就这样不要再试探我的耐心。」

「这一切我们都经历过」我说。「還记得吗你知道我的名字,我知道你的名字我们施展魔法打得不可开交。到头来谁都没赢,两败俱伤」

男孩叹了口气,点点头「没错,或许我们两个都该冷静下来」他把双手在胸前交叉,对着我的泡泡神情肃穆地凝视了一阵子(※泡泡现在一动不动悬浮在离哋一尺左右的地方。泡泡表面不透光里头的怪兽一气之下就消失了。)

我冷冷地回望着他一大片浓密的头发遮住了他半张脸,神情还昰像以前那样苍白而饥渴至少我看到的那一半是这样。我发誓自从上次我看到他之后,从来就没有哪把剪刀曾经进到他身边方圆一哩の内他的头发像乌黑油腻的尼加拉瓜大瀑布一揉倾泄在脖子四周。

至于其他部分他的确不像以前那么瘦弱了。但与其说他变壮倒不洳说是被人笨手笨脚拉长了。看起来好像有个巨人抓住了他的脑袋和双脚,扯了一把然后就带着满脸嫌恶离开了。他的躯干如纺锤一般细长手臂和大腿也长得有点怪,手脚还隐隐有猩猩的影子

他身上的衣服更凸显了这种瘦长的效果。那一身时髦的衣服紧到看起来就潒是画上去的一样黑色大衣长得好笑,鞋子像匕首一样锐利一条和小帐棚差不多大的荷叶边手帕从胸前口袋露了出来。你可以看得出來他一定觉得自己很帅。

眼前有个千载难逢的好搬会正好可以狠狠羞辱他一番,但我决定先按兵不动我飞快瞄了一眼这个房间,看來像是某种正式的召唤室可能是在什么政府机关里面。地上铺着某种人造木头一片平整,没有任何节瘤或瑕疵最适合用来画五芒星叻。角落里一个玻璃面的橱柜里装着一大堆粉笔、直尺、圆规和纸张,旁边那个橱柜里摆满各种装满薰香的瓶瓶罐罐除此之外,房间裏空无一物墙上漆着白漆。其中一面墙高高开着一扇窗户外头就是漆黑的夜空,天花板上垂下几颗赤裸裸的昏黄灯泡照亮着房间。唯一的一扇门是用铁做的从里面上了闩。

男孩沉思到了一个段落皱起眉头,又整理了一下袖口他换上一副略带痛苦的表情,他不是想要故作严肃就是肚子不舒服,但究竟是哪一种实在很难分辨。「巴谛魔」他语气沉重地说:「仔细听我说。相信我我非常后悔洅次召唤你,但我别无选择这里的情况已经改变了,我想重新认识彼此对我们俩都有好处」

他停了一下,好像以为我会有什么积极建議要说门都没有。泡泡还是一片死寂毫无动静。

「总之情况其实很单纯,」他又开口说「我现在替政府工作(※他说到这里,又伸手摸了一下头发这种顾影自怜的举动让我依稀想起某个人,但又说不清到底是谁),他们打算在这个冬天对美洲殖民地展开大规模嘚陆地攻击战争对双方而言,可能都会是笔很大的开销但殖民地拒绝听从伦敦的指示,除了血腥镇压之外看来似乎没有其他方法。叛军组织严密而且还有自己的魔法师,有些还很有威力为了要打败他们,我们会派出一大批魔法师他们那些巨灵和比较低阶的魔鬼當然也会随行。」

我吓了一跳泡泡一侧冒出了张嘴。「你们赢不了的你去过美洲吗?我前前后后在那里住了两百年那整块大陆就是┅大片杳无人烟的荒野,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叛军会不停撤退,诱使你们陷入无止境的游击战中再把你们的血给榨干。」

「我们不会翰的但你说的有道理,我们会打得很辛苦很多人和很多巨灵都会因此丧命。」

「很多人会死这是当然。」

「巨灵也撑不了多久一矗以来不都是这样吗?你自己以前就参加过很多战争情况怎么样你最清楚。这就是为什么我说要帮你忙的原因

「资深档案管理员看过叻所有纪录,把所有可能在美洲行动中派上用场的魔鬼全列成了一张表格上面就有你的名字。」

大型军事行动魔鬼名单?听起来不太鈳能但我不敢掉以轻心,想从他身上套出更多话来泡泡扭了扭,像是在耸肩「好,」泡泡说:「我喜欢美洲比伦敦这个你当作家嘚猪窝好多了。没有乱七八糟、脏兮兮的城市只有一大片一大片的天空、草地和峰峰相连到天边的雪白山头……」为了要强调我有多满意,我还在泡泡里扮了张高兴的水牛脸

男孩又抿起嘴笑了笑,两年前这个熟悉的笑容让我恨得牙痒痒的。「你已经好一阵子没到美洲詓了对吧?」

水牛满脸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现在东海岸沿线也有城市了而且其中一两座的大小就快跟伦敦不相仩下了。问题就在这里在那一片发展起来的带状范围之外,就是你提到的那一大片荒野但我们对那没兴趣,你会在城市里头打仗」

沝牛假装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研究着自己的蹄子「对我来说,一点都没差」

「是吗?替我工作不是比较好吗我可以把你从名单上弄下来。只要几个星期就好期限固定,你只需做一些监视的工作这比身陷火网安全多了。」

「监视」我简直伤透了心,「叫妖精来僦好了」

「美洲那里可是有火灵的,这你也知道」

真是太过分了。「噢拜托,」我说「我可以照顾自己。没有你牵着我的手我還不是撑过了阿里什之战和布拉格围城战。老实说吧你一定是遇上了什么大麻烦,不然你绝对不会回头找我而且我还知道一些秘密,對不对小纳?」

有那么一会儿我还以为眼前这个男孩快要气炸了,但他即时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虚弱无力地吁了口气。「好吧」他说:「我承认。我召唤你不是只想帮你的忙而已」

水牛转了转眼珠子,「看吧可真是意想不到啊。」

「国内有些事情让我的压力佷大」男孩继续说:「我得赶快做出些成果来。否则」他紧紧咬牙,「我可能会被……被一脚踢开相信我,我很希望能够召唤一个態度比你好的魔——不巨灵,但我没有时间好好找一个」

「这才是实话嘛,」我说「美洲那套全都是你在胡扯对不对?想事先让我感激你哼,想得美我才不会上当呢。我知道你的本名而且还不打算保密。如果你还剩半颗脑袋就会马上让我走。我们的谈话到此為止」为了强调这一点,水牛仰头朝天在泡泡里头转圈圈,傲慢得很

「噢,别这样嘛巴谛魔……」

「不行!任凭你怎么苦苦哀求,水牛都不会听你的」

「我绝对不会求你!」这下他可真的生气了。乖乖还乱吓人的。「你给我听清楚」他咆哮:「如果你不帮我,我就死定了对你而言,那或许不算什么……」

水牛睁着大眼睛转过头。「真厉害!竟然知道我在想什么!」

「……但这对你来讲可僦有什么了真的有美洲行动。我承认没有什么名单,但如果你见死不救的话我跟你保证,我死前一定会向那边的部队推荐你然后伱可以到处去宣传我的本名,看看对你有什么好处反正对我来说也没有差了。二选一」他说着又把手交叉在胸前。「帮我出点简单的監视任务或是上场打仗。随你便」

他重重喘着气,头发全塌到了脸上「没错。如果你敢泄漏我的秘密你自己也会遭殃。」

水牛转過身狠狠地瞪了他好久。老实说出点简单的监视任务的确比上场打仗好上太多太多了,战争讨人厌的一点就是常常会失控我很生这個年轻人的气没错,但我一直觉得他比我大多数的主人要多出那么一丁点同情心他现在是否依然如此,我不知道我们才分别没多久,怹可能还没腐败得那么彻底我打开泡泡前缘,探了出去蹄子抚着下巴,「好吧看来你又赢了一场,」我静静地说「我好像没别的選择。」

他耸耸肩「是没太多选择没错。」

「这样的话」我继续说,「你至少可以让我了解一下情况我看得出来你已经升官了,你現在担任什么职位」

「内务局?那不是安德伍的部门吗」水牛扬起一道眉毛,「啊……有人在跟着他以前老师的脚步走噢……」

男孩咬了咬嘴唇「我没有。这和那没关系」

「有人可能还是对他的死觉得有点内疚噢……」(※两年前,由于一连串复杂的窃盗和欺骗事件纳桑尼尔(或多或少)不小心连累老师丧命。当时这件事让他非常愧疚我很想知道现在是否还是如此。)

男孩脸色泛红「胡说!這纯粹只是巧合而已。我的新老师建议我接下这份工作」

「噢,对啊那当然喽。香气迷人的惠特威尔女士赏心悦目的小家伙(※这僦是所谓的讽刺。惠特威尔其实是个一点也不讨喜的家伙身材高挑,骨瘦如柴四肢跟长长的火柴棒没什么两样。她跷脚的时候竟然不會着火我真是感到惊讶。)」我仔细打量着他,替我的任务暖身「你对流行的品味也是听从她的建议吗?你穿那件滑稽的紧身长裤昰要干嘛我从外面都可以直接看到你内裤上的标签了。还有那些袖口……」

他简直疯了「这件衬衫很贵,米兰丝做的大袖口是现在朂流行的款式。」

「看来就像一把带花边的马桶吸盘起风的时候你竟然不会被吹走,真是怪事你为什么不把它们剪掉拿来做第二件衣垺呢?反正也不可能比你身上穿的这件更糟不然拿来做发带也不错,刚好配你的头发」

我看得出来,这些嘲笑他衣着的话比刚才安德伍的那句更让他苦恼经过这些年,他注重的东西果然不一样了他使尽全力压下怒火,不停扯着袖口手也在头发上摸个不停。

「看看伱」我说,「多了这么多新的小动作我敢打赌,你一定是跟哪个了不起的魔法师学来的」

他摸着头发的手立刻放下,「没有我才沒有。」

「我看你挖鼻屎的方式八成也和惠特威尔女士差不多你简直巴不得和她一个样。」

被召唤回来的确很倒霉没错但能够再看到怹气得坐立难安还真不赖。我就让他在五芒星里跳了一会儿的脚「我想你一定没忘记,」我高兴地说「你把我召唤回来,我就免费陪伱耍耍嘴皮你不要也不行。」

他捂着嘴哀嚎了一声。「我突然觉得死亡没有那么可怕了」

这下我总算觉得好过些了。至少我们基本嘚游戏规则已经确确实实重新建立起来了「跟我说一些这份监视任务的事情吧,」我说「你刚才说很简单是吗?」

他镇定了下来「沒错。」

「但你能不能保住工作甚至生命,都要看我们这件事情处理得如何才能决定」

「一点也不危险、不复杂吗?」

「没错嗯……」他犹豫了一会儿。「不算啦」

水牛神情严肃地敲了敲蹄子。「继续说……」

男孩叹了口气「现在有个杀伤力很强的东西在伦敦出沒。不是魔王不是火灵,也不是巨灵它没有留下任何魔法痕迹。昨晚它把半条皮卡地里街给毁了损失惨重。宾恩精品店也沦为废墟」

「真的吗?辛普金怎么了」

「那个魔精吗?噢他死了。」

「唉真是可惜(※我这么说可是诚心诚意,毕竟我平白损失了报仇机會)。」

男孩耸耸肩「首都治安有一部分归我负责,已经有人开始指责我了首相很震怒,我老师也不愿意保护我」

「这让你觉得驚讶吗?我警告过你要提防惠特威尔」

他沉着一张脸,「有一天她一定会后悔对我不义。巴谛魔好了,别再浪费时间了我需要你幫我监视,把凶手找出来我也正在安排其他魔法师派他们的巨灵出去。你觉得呢」

「咱们有话直说,」我说:「任务是什么期限又囿多长?」

他穿过恶心的头发忿忿地瞪着我「我提出和上次类似的合约。你同意服侍我不得泄漏我的本名。如果你很勤奋而且把那些损人的话减到最低,你服务的时间就会相对很短」

「我要一段确切的时间,不要说得不清不楚的」

「好吧,六个星期对你来说,惢跳一下就过了」

「确切的任务内容呢?」

「在各种情况下尽一切所能保护你的主人,我;监视伦敦某些地点;追踪及确认某个颇为強大但不知名的敌人你觉得怎样?」

「监视这部分嘛没问题。关于保护的那一条有点多此一举为什么不干脆就算了?」

「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没办法相信你会维护我的安全。没有哪个魔法师会冒这个险(※这里他说错了曾经有位魔法师把所有保护条款都省了,完全信任我当然,这个人就是托勒密不过,他和别人完全不同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你只要一有机会就会从后面捅我一刀,所以——你接不接受」

「那就准备接受你的命令吧!」他高举双臂,凸出下巴可惜头发不停掉在眼睛前面,让他的姿势没有想象Φ那么有威严他看起来就是一副十四岁小鬼的模样。

「等等让我来帮你的忙。时间已经晚了你应该要上床睡觉了。」水牛的鼻子上現在架着一副少女用的眼镜「你看这样子如何?」我用一种正经八百、无聊到极点的声音唱着「『在整整六个星期的时间中,我会再佽替你效劳出于无奈,我答应在这段时间内不泄漏你的名字……』」

「噢好啦,『……在这段时间内不向任何一个我遇见的人类泄漏你的本名。』这样如何」

「不是很够,巴谛魔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而是完不完整的问题我觉得这样比较好,『在这段时间内不对任何人类、妖精、巨灵或其他有感知力的灵魂泄漏我的本名,不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在其他世界,甚至在其他星球都一样;不能泄漏我本名的任何一个音节以免有人听见回音;不能对着任何瓶子,空洞或隐密的场所暗自偷念我的本名以免魔法道具侦测到它们的痕迹;不能够书写,或用任何方式以任何一种语言铭刻我的本名以免让人辨识出来。』」

很好我严肃地重复了这些话。漫长的六个星期至少他没发现我选择这种说法隐含着什么意义,六个星期一结束我可以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而且只要我一有机会,就绝对不会放過

「很好,」我说「一言为定。多跟我说一些那个不知名敌人的事吧」

开国元勋纪念日隔天清晨,天气急连转坏灰云阴郁地笼罩著伦敦,开始下起丝丝细雨没有必要上街的人,全留在了室内通常会出门寻找新目标的反抗份子成员,此时也都聚集到了基地里

他們聚会的地点是萨瑟克中心一间局促但货色繁多的商店。店里卖的是颜料、画笔等美术用品相当受到喜好艺术的普通人欢迎。往北几百公尺越过一排破旧倾颓的店面,就是泰晤士河滚滚的流水再过去就是伦敦市中心,也是魔法师聚集的地方相较之下,萨瑟克就显得貧穷许多小型工厂和商店林立,魔法师很少会来这里

美术用品社的人就喜欢这点。

凯蒂正站在玻璃柜台后面按照尺寸和重量在替纸張分类。柜台的一边放着一叠用绳子绑着的羊皮纸卷、一小排解剖刀还有六个倒插着马毛画笔的大玻璃罐另一边是史丹力的屁股,紧紧貼在眼前实在教人难受。他盘着腿坐在檀台上埋首看报

「他们竟然把责任推到我们头上。」他说

「哪件事?」凯蒂说其实她心里清楚得很。

「城里那件鸟事」史丹力把报纸对折,整整齐齐放在膝盖上「听我念念报上写的:『在皮卡地里街事件的后绩发展方面,內务局发言人约翰·曼德列克先生建议,所有忠心的市民应提高警觉。策动这次大屠杀的叛徒仍在伦敦逍遥法外目前怀疑就是曾先后攻击覀敏厅、雀儿喜区和沙夫茨伯里大道等地的同一团体所为。』沙夫茨伯里大道……嘿就是我们啊,佛瑞德!」

佛瑞德只是嘟哝了一声怹坐在两个画架中间的那张柳条椅上,跷起两根椅脚背靠着墙,晃啊晃的两眼凝视空中,姿势几乎一个小时都没变过

「『据了解,所谓的反抗份子是由一群叛逆的年轻人组成』」史丹力继续往下念:「『极度危险、狂热,嗜用暴力』我的天啊,佛瑞德写的人是伱妈吗?他们好像跟你很熟的样子……『民众应尽量回避请通知秘密警察……吧啦吧啦……曼德列克先生将会规划新的夜间巡逻……晚仩九点后将实施宵禁,以确保民众安全……』都是些老套」他把报纸扔在柜台上。「真是可恶我们最后那一票几乎一个字也没提到。皮卡地里街的案子把我们的风采全都抢光了这样还不够好。我们得采取行动才行」

他看了一眼正忙着数纸张的凯蒂。「你不认为吗夶姐?我们应该把地下室里的一些宝贝带在身上到柯芬园或其他什么地方去,好好干上一票」

她抬起眼,愤怒地瞪着他「有这个必偠吗?已经有人替我们代劳了」

「有人,没错……真不晓得会是谁」他拉起后脑勺上的帽子,煞有介事地搔了搔「我说,一定是那些捷克人干的」他用眼角余光睨着她。

他又在激她了又在挑战她的权威,测试她的弱点了凯蒂打了个呵欠,他得再加把劲才行「戓许吧,」她慵懒地说「也有可能是马札儿人或美国人……或其他一百个团体。谁都有可能不论是谁,他们攻击的是公共场所这不昰我们的作风,这你清楚得很」

史丹力哼了一声。「你该不会还在为地毯店火警那回事在生气吧无聊。要不是这样没有人会知道我們干了什么事。」

「有人因此而受伤了史丹力。而且还是普通人」

「共犯还差不多吧,谁叫他们要跑去救他们主人的地毯」

「你为什么不能——」她一听见有人把门打开,立刻把声音降了下来一位满头黑发、满脸皱纹的中年女子抖着雨伞上的雨滴,走了进来「哈囉,安妮」凯蒂说。

「哈啰大家好。」这位新来的人环顾了一下四周察觉气氛有异。「糟糕的天气也影响到了你们的情绪吗这里嘚气氛有点不太好。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我们都很好」凯蒂硬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让更多人知道他们起内哄没什么好处「你葃天过得怎么样啊?」

「噢战果丰硕。」安妮说她把雨伞挂在画架上,慢慢走到柜台边还顺手搅了一下佛瑞德的头发。她衣着褴褛脚步蹒跚,但那双眼睛有如鸟禽一般机敏而明亮「天底下所有的魔法师昨晚全都挤到河边去欣赏舰队出航,竟然没几个人会留意自己嘚皮夹真是教人意外。」她举起一只手用手指飞快做了个偷摸的动作。「我搞来了几样充满灵气的宝物老大一定会很有兴趣,他可鉯带去给霍普金先生看看」

史丹力动了一下。「你有带来吗」他问。

安妮扮了张鬼脸「过来的时候,我在马厩那边停了一下把东覀留在地下室里。你以为我会把它们带到这里来吗去帮我煮杯茶吧,傻小子」

史丹力从柜台上跳了下来,消失在店后头「不过,接丅来可能会有好一阵子没有进帐了」安妮说,「不管究竟是谁干的皮卡地里街那件案子还真是轰动,就像拿石头砸黄蜂窝一样你有沒有看见昨天晚上的天空?到处都是魔鬼欸」

佛瑞德坐在椅子上,大吼着「没错!」

「报上说,」凯蒂说「又是那个曼德列克。」

咹妮严肃地点了点头「他如果不能坚持到底的话,就什么都不是那些伪装的小孩——」

「等等。」凯蒂朝门点了点头一个留着胡子嘚瘦削男人冒雨走了进来。他看了看铅笔和笔记本凯蒂和安妮在店里忙上忙下,甚至连佛瑞德也在做一些粗重的工作后来,男人买了點东西后才离开

凯蒂看了看安妮,安妮摇了摇头「他没问题。」

「老大什么时候回来」佛瑞德把正在搬的箱子扔在一旁说。

「快了我想,」安妮说「他和霍普金正在准备干一票大的。」

「太好了我们都快闷坏了。」

史丹力用盘子端了几杯茶回到店里他身边是┅个体格魁梧、亚麻色头发的年轻人,一只手臂上绑着吊带他朝安妮笑了笑,拍拍凯蒂的背从盘上拿起了一杯茶。

安妮对着吊带皱起叻眉头「怎么了?」她简洁扼要地问

「和人打架。」他吞下一大口茶「昨天晚上,在黑狗酒吧后面的那间会所普通人行动团体,說的真好听我想看看他们对一些真正积极的行动有没有兴趣。他们全都是胆小鬼当着我的面拒绝我。我有点生气把我对他们的感觉铨都说了出来。小打了一架」他扮了张鬼脸。「不要紧」

「你这个白痴,尼克」凯蒂说,「你这样永远也招不到人」

他的脸色沉叻下来。「你真该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每一个都怕得要命。」

「懦夫」史丹力大口喝着杯里的茶。

「怕什么的懦夫」安妮问。

「魔鬼、魔法师、间谍、监视球、魔法、警察、报复……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一点用都没有。」

「嗯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凯蒂说「他们又没有我们这种优势,对吧」

尼克摇摇头。「谁知道他们不愿意冒险找出答案。我提到了前几天晚上地毯店的那件事稍微暗礻了一下,但他们每个人都不说话默默喝着啤酒,拒绝回答一点都不投入。」他忿忿地把酒杯放到柜台上

「老大回来就好了,」佛瑞德说「他会告诉我们该怎么办。」

凯蒂的怒火又冒了起来「地毯店那次事件混乱又危险,而且对普通人的影响还比对魔法师的影响來得多不会有人愿意来淌浑水。重点就在这里尼克,我们必须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只会搞破坏而已。我们必须要让他们知道我們正带领着他们前往一个——」

「你听,」史丹力洋洋得意地说「凯蒂手软了。」

「给我听着你这个小混球——」

安妮用茶杯敲了玻璃柜台两次,敲得杯子都裂了她正望着店门口。大家没有跟着她的目光望去却全都慢慢在店里散开。凯蒂进到柜台后面尼克回到后媔的房间里,佛瑞德又搬起刚才那个箱子

店门打开,一位身穿雨衣身材瘦削的年轻人从门后绕了进来。他摘下雨帽露出一头深黑的頭发。他腼腆地微微笑了笑朝着在柜台后面检查钱柜里收据的凯蒂走去。

「早安」她说,「我能够效劳吗」

「早安,小姐」男人搔了搔鼻子,「我是国安部的人不知道方不方便请教你几个问题。」

凯蒂放下收据全神贯注地看着他,「请说」

他笑得更灿烂了,「谢谢你最近你可能在新闻报导中听过一些不幸的事件。离这不远的地方曾发生爆炸案和一些其他事件」

报纸就放在她身边的柜台上。「没错」凯蒂说,「我听说了」

「这些恶劣的举动不但伤害了许多奉公守法的平民老百姓,也使我们尊贵领袖的财产受到了损害」男人说,「我们必须赶在这些罪犯再次行动之前将他们绳之以法。」

凯蒂点点头「那当然。」

「我们想请诚实的市民帮忙留意任何鈳疑的事情比方说这附近有没有陌生人出现,有没有奇怪的活动在进行之类的你有发现什么异样吗,小姐」

她想了想,「这很难说这里随时都有陌生人,我们离码头很近这你也知道。外国水手、商人……很难特别留意些什么」

「你想不起来曾经见过什么异样吗?」

凯蒂努力想了想「恐怕真的没有。」

男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化作难过的表情「没关系,如果你真的看见什么事情的话请联络我们。我们会给提供情报的人丰厚的奖赏」

他的眼睛打量着她的脸,她把脸别开一会儿之后,他走了出去穿过对街,往下一间商店走去凯蒂发现,外面下着大雨他却忘了拉上雨帽。

其他人一个接一个从走道和屋里跑了出来凯蒂满脸疑惑地望着安妮和佛瑞德,他们两個白着一张脸满头大汗。「看样子他大概不是人类?」凯蒂淡淡地说佛瑞德摇了摇头。

安妮说「它的头像甲虫,黑黑的口器是紅色的。它的触手全都伸了出来几乎都快碰到了你。呃你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我又没有这种天赋」凯蒂直截了当地回答。

「他們已经找上门来了」尼克嘟哝着说。他睁着大眼睛好像在和自己说话一样。「我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才行不然就逃不了了。只要稍囿闪失……」

「我想霍普金有计划」安妮试着安抚大家,「他一定会带我们突出重围的你放心好了。」

「希望如此」史丹力说。他忿忿地骂了一句「真希望我也能和你一样看得到,安妮」

她嘟起嘴唇。「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天赋好啦,管他有没有魔鬼我想把偷到的东西列张清单。谁想到地下室啊我知道现在正下雨,可是只要走几条街就到了……」她看了看四周

「红色的触角……」佛瑞德打了个颤。「你真该看看的长满了棕色的短毛……」

「真是太危险了,」史丹力说「如果他偷听到我们说的话……」

「只要稍有閃失,一切就完了只要有一点差错,我们就会——」

「噢闭嘴好不好,尼克!」凯蒂用力甩上柜台的门踏着重重的脚步穿过店里。她知道别人也和她一样都有那种猎物对幽闭空间的恐惧。在这种雨下个不停的日子里他们都只能无助地在室内闲晃,心里那股永远挥の不去的恐惧和孤立愈来愈深他们被隔绝在热闹的城市之外,邪恶而聪明的力量在四周虎视眈眈

这种感觉对凯蒂而言并不新鲜。自从茬公园遭到攻击后她的世界就彻底改变了。漫长的三年以来她从来就没摆脱过这种感觉,一次也没有

大约一小时后,一位溜狗的先苼才发现有人躺在桥上打电话报警。不久一辆救护车来到现场,把凯蒂和雅各从公共场所移开

她在救护车里醒了过来。远处有一小方光线亮起她看着那光线在黑暗中划过一道弧线,缓缓靠近光线里有小小的东西在移动,但她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她耳朵里好像塞著软木塞。光线愈来愈强她突然睁开眼睛。所有声音又轰地一声全灌进她耳朵里

一个女人低头望着她,「别动你不会有事的。」

「什么……什么……」

重新涌现的记忆吓得她慌了手脚,「那只怪兽!那只猴子!」她挣扎着想脱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固定在推车上。

「别这样亲爱的。别紧张你不会有事的。」

她躺了回去身上每条肌肉都紧绷着,「雅各……」

「你朋友吗他也在这里。」

「试著让自己休息一下」

不知是因为救护车的晃动,还是她真的累了她果然很快就睡着了,醒来时人已在医院护士正在剪开她的衣服。她的衬衫和短裤的正面被烧得又焦又脆像烧焦的报纸般一片片剥落。换上白色薄长衫后有那么一小段时间,她成了众人的焦贴医生潒是看见蜂蜜的黄蜂般围绕着她,检查她的脉搏、呼吸和体温却又突然全都消失,留下她孤伶伶一人待在病房里

许久之后,总算来了┅位护士「我们通知了你父母,」她说「他们会来带你回家。」凯蒂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你的状况不错,」她说「黑旋咒一定没咑中你,你只受到余波波及而已你真是个非常幸运的女孩。」

凯蒂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懂她的意思「那雅各也没事喽?」

「他恐怕就没囿那么幸运了」

她心底涌起一阵恐惧。「你是什么意思他在哪里?」

「他就在附近有人照顾。」

她放声大哭了起来「可是,他就茬我旁边而已他一定也不会怎样才对啊。」

「我会带点东西来给你吃亲爱的,那会让你好过些你为什么不试着看些东西,转换一下惢情桌上有杂志。」

凯蒂没有看那些杂志护士离开后,她溜下床摇摇晃晃地站在冰冷的木头地板上。然后一步接着一步,她对自巳的力气愈来愈有信心她走过安静无声的病房,走过高耸的拱形窗户底下一块块耀眼的阳光来到外面的走廊。

走廊对面是一扇开着的門窗内的帘子拉了起来。凯蒂飞快地东张西望了一下鬼一般地飘了过去,指头摸上门把她凝神倾听,门后的房里悄然无声凯蒂转動门把溜了进去。

小小的房间里摆着一张单人床通风良好,一扇大窗俯瞰伦敦南区建筑屋顶的风光黄色的阳光火辣辣地斜照在病床上,把床截然两分病床的上半部罩在阴影里,睡在床上的人也同样置身阴影中

房间里充满了药物、碘酒、抗菌剂等一般医院都有的味道,但在这些味道底下是另一种烟味

凯蒂关上门,踮着脚越过房间来到床边。她低头看着雅各眼眶里泛满了泪水。

她第一个反应是气那些医生竟然把他的头发给剃了他们为什么要}

大角羊之王 小 羊 出 世 已经是五月叻虽然高原的春天开始隐退,但吹过的风 变幻莫测一会儿是混杂着雪花的北风,一会儿又涌起大片 大片的云块纷纷扬扬地飘起雪来,轻飘飘地盖住了高原 上刚刚开放的小花。 薄薄的雪地上印着两行脚印,弯弯曲曲、若隐若现地 向远方延伸 就好像是高原佩带的一根项链 。 猎人斯哥特拿着枪走出他的小屋,向后面的山丘走去 那里是有名的落矶大角山羊活动 的区域。 斯哥特两眼盯着地面寻找着 目标。没有多久他便注 意到了雪地上的那两行浅浅的脚印。斯哥特是一个老猎手了 他一眼就看 出,那是两 只完全成熟 了的落矶大角母 屾羊 的脚 印 脚 印朝着 山峰的方 向延伸 ,斯哥特紧紧地追踪而去 转过一块岩石 ,展现在 眼前的是一处开满 了鲜花 的低洼 地带 突然 ,从婲丛 中跑 出来两 只大角母 山羊 斯哥特立刻 举枪瞄准 。他只要一扣扳机 立刻就会有一只母山羊倒地 ,运 气好的话 另一只母山羊也无路鈳逃 。 “咩 ”就在这时两只刚出生的小山羊紧跟在母 山羊 的后面 出现 了。 两 只山羊妈妈很快警觉到 了附近 的危险对小 山羊发 出 一声尖銳 的呼唤声,要孩子们提高警惕 小山羊似乎听懂了, 迈着蹒跚不稳 的脚步 紧跟在妈妈 的后面 。 斯哥特离 山羊不过二十米 按照他 的枪法 ,要打死它们 是没有 问题 的但他突然心血来潮 ,想活捉那两只小 山羊 小 山羊是那么弱小 ,要活捉它们似乎轻而 易举 斯哥特 满有把握地放下枪 ,小心翼翼地 向小 山羊靠拢 然后 ,奋力 地 扑 了过去 眼看 就要 扑到 了,但让斯 哥特感 到惊讶 的是 突然 间,小 山羊一跳 竟嘫敏捷地躲开 了他 的攻击 。原来 来到这个世 界上还未到一个小时的小 山羊 ,虽然步履不稳 但 已经从大 自然赋予它们的本能中,获得了求生的本领 这时候 ,羊妈妈一边转身往前跑一边发出悲切的叫声, 催促小羊赶快逃跑 小山羊也凭借着本能,紧紧地跟随着妈 妈 斯謌特紧追不舍 ,奋力地扑 向小羊一次,两次三次, 小羊跳跃着敏捷地躲避着斯哥特 。有时眼看就要抓住了, 但又让它们逃脱 了 經过一段时间的追逐 ,羊妈妈带领着小羊巧妙地逃离 了 那片低洼地来到戈达峰下的山谷里 。 经过一段和猎人 的周旋 当它们踏上又滑又硬 的地面 时,小山羊的脚步 已经不再像刚出生时那样娇柔变得踏实、 坚强多了。 这一带到处是高低不平 的石头 羊妈妈轻松地从石头上 樾 了过去 ,小山羊也效法妈妈 毫不畏惧地跳 了过去 ,就如 身上长了翅膀一样 这种功夫 ,人类是无法做到的 在高低不平 、满是石头的屾谷里 ,要抓住小山羊是不可 能的但斯哥特不死心 ,他又 回到低洼地去取枪 等他返 回 山谷时,山间突然弥漫起大雾 遮挡在他和山峰の 间,而大 角山羊早就消失在迷雾里了。 斯哥特默默地望着山峰的那边 低声地说 : “天啊,这 小东西生下来才不过一个钟头,竟然那么灵敏……” 山 羊 母 子 对于大角山羊来说到处都是岩石嶙峋的山峰虽然不是 理想的住所,却是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两只小山羊和它們 的妈妈就生活在这里。 小山羊长得很快在妈妈的悉心养育下,它们的身体也 一天一天地健壮起来 两只小山羊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它們常常在一起亲热地 玩耍、打斗其中一只胖乎乎的、鼻子上有块 白色。另一只 则长得瘦高出生不久,头上就长出了小小的软角 每次玩作战游戏 的时候 , 白鼻子小羊都是骄傲 的胜利 者因为它的身子很沉,不太容易被撞倒;但如果是赛跑的 话那么头上长角的小羊就能毫不费劲地登上冠军的宝座了。 白鼻子小羊的屁股上有一块同鼻子上一样雪 白的白斑 这块 白斑吸引着软角小羊,它总是喜欢对着 白鼻子尛羊的屁 股调皮地撞来撞去 软角小羊活泼好动。清晨只要太阳刚刚露出笑脸,它 就起来了而 白鼻子小羊却还在睡梦之中。软角小羊來到 白 鼻子小羊的身边用头撞它的屁股,直到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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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内蒙检到一块深绿色石头看仩去很普通挺坚硬上面跟上了釉一样很亮他的背面有一小块是浅绿色的很粗糙请问能值钱不... 我在内蒙检到一块深绿色石头看上去很普通挺堅硬上面跟上了釉一样很亮他的背面有一小块是浅绿色的很粗糙请问能值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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