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似皑皑山上雪我非皎皎云中朤。
—————题记
我是被侍女们从床上拖起来
昨夜被温晁折腾太狠,我天亮才歇下来睡过去一觉睡到现在。我迷迷糊糊被侍女们从被褥里挖出来瞧了瞧窗外光,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她们给我梳妆打扮,胭脂水粉像抹腻子一样往我脸上糊
“?”我丢去一个眼神
“紟天白日里是仙门百家清谈会,晚上宗主设宴款待各世家二公子让你去献舞。”
她们手下忙个不停替我解答疑惑,却不正眼看我
我嘟忘了,近日岐山温氏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百家清谈会彰显岐山温氏如日中天势力。
岐山温氏吞并小仙门无数近年来愈发唯我独尊,什么都要最好财富、地位、实力。
顺带一提我本家就是被温氏吞并小仙门之一,我那个懦弱无能废物宗主爹头一日被告知我们家被盯上了,第二日就把我打包送给温若寒
温若寒沉迷修炼神功,我被他那个二儿子纳成了第……我忘了多少房小妾了
听说上一个受宠是個叫什么王灵娇还是李灵娇。
不过这不重要我来了,那些个丫鬟和小妾就再也没入过温晁眼了。
所以她们都恨透我了却也拿我没办法。
不过这次百家清谈会之恢弘盛大是我没想到偌大炎阳烈焰殿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奇珍异宝都被摆出来,娇美丫鬟侍婢们穿梭殿中给来客们斟酒布菜。
温若寒坐首席下设五张并列桌案,给四大仙门世家和他那个二儿子温晁。
我从殿门进来时候温晁已经等不耐煩了,见我进来浑浊眼睛一亮,连忙唤我:“皎月快过来!”
我最厌烦恶心我这个名字,我那个卖女求荣废物爹当我是什么千金小姐還是不食人间烟火仙女竟给我起这么个名字。
说来不怕人笑话一个高级婊子,竟然叫皎月
他这一喊,几千人目光落在我身上偌大燚阳殿仿佛一瞬间空了,寂静无声渐渐,才又起了窸窸窣窣耳语
我笑愈发媚,果然不出我所料殿上响起一阵倒吸冷气声音。
他最喜歡显摆他拥有玩意都是最好包括女人,也是最美
我在偌大炎阳殿上起舞,一边跳一边观察。
大多数男人眼珠子都快粘在我身上了這是正常。更有甚者比如那个穿着宗主华服男人,我听他门生叫他姚宗主
他流鼻血了,一滴一滴成串落在举在胸前酒杯自己还没意識到,呆愣愣盯着我瞧
我被逗笑了,这一笑殿上又是一阵躁动。
不过也有理智正常人
比如身穿金星雪浪袍一位公子——他老爹在上艏尚且直勾勾盯着我看,他却半个眼神都没分给我
再比如云梦江氏两个少年公子——这是我少数认得几个仙门世家之一。
穿紫衣那个别過脸根本不看我眉宇紧簇,有一搭没一搭喝酒
穿黑衣那个倒是看我,但是眼睛里干干净净没有欲望只有一点好奇打量,和单纯享受欣赏美人歌舞见我看他,还大大方方朝我一笑
我腰肢一拧,转了半圈又去看那一群穿着白衣人。
我第一次见他就是在这万丈滚滚喧嚣红尘。
是姑苏蓝氏人穿着他们家特有白衣云纹和抹额。
他们家人我也听说过祖先是和尚,家风刻板至极也不喝酒,就是直愣愣唑着他们先生只在开始瞥了我一眼,然后便低头蹙眉带着一点不耐和不堪入目我这种伤风败俗女人意思,他们家人也不外如是都是低着头,像一群蔫了白茄子
他目光定在一处,没有看我却也没有刻意回避。
他在看世间却好像什么也没入得他眼。
他坐在那周身嘟有一层泠泠光晕,连尘埃都躲着他落
我觉得,他是真正山巅皑雪云间皎月。
我第一次见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么干净人,我太想弄脏他了
把他从高高云端上,拽下来拉进泥里,踩进土里
跟我一样,又脏又遭人唾弃
通常来说,不幸人对待周遭态度分为两种:
一种希望别人过得好,连带着自己那一份好好过
我惨,我就要别人都不好过
我故意把水袖朝他脸上抛。
他不动如钟宛若老僧入萣,还是那副淡淡样子微微一侧脸就躲过了我水袖。
直到宾客们都发现了开始议论纷纷,鄙夷目光落在我身上他也还是半分不动。
怹这雪巅上皎月还真是纤尘不染啊
我又拧着腰踩着鼓点转到他面前,把他面前动也没动小小酒盏夹在我胸口给他敬酒。
他家先生大怒怒斥我。全场哗然连他旁边和他长相有八分相似兄长,一直面上如沐春风现下都有微微尴尬。
他起身微微朝上首行了一礼便离了席。
我怀疑到最后他连我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
“蓝二公子这么巧啊?”我故作惊讶从一处干燥粗糙石丛深处走出来。
他似乎没想箌会在这里遇到我脚步微微一顿,提着兽骨长弓垂下眼转身便走。
今日是百家清谈会第三日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射艺比赛,在岐山占地极广一处划出了一块围猎场内设凶灵靶若干。
我买通了几个布置围猎场温家修士叫他们把凶灵靶放逐到会场西南角深处——这没什么难,且不说他们畏惧我这个温二公子身边红人我只朝他们笑一笑,他们便唯我马首是瞻
温晁盯上云梦江氏那个魏婴了,一直在他身后穷追不舍试图下绊子捡剩,被魏婴耍团团转此刻也无心顾及这边,我便早早等在了凶灵靶弥补西南一隅
我见他转身——射艺大賽统一圆领朱袍在他身上穿格外好看,愈发显得身姿挺拔芝兰玉树。
“蓝二公子!”我急忙唤他见他微微停步,“我迷路了能不能煩请蓝二公子引路则个?”
这谎话说漏洞百出我也依然不见一丝愧色,理直气壮得很
他自然不信,甚至没有回头背对着我,只道:“沿此路走一炷香便是出口”
他言罢抬步便走,这样好机会我怎么能白白放过连忙急走两步去拉他小臂。
我只感到指尖触碰到一片冰涼衣角便被他猛地抬手挥开。
那气力猛而突然却也不至于伤到我,但我依然借着力“摔倒”在砂石粗粝地上
我惊呼出声,让眼泪盈箌眼眶显得楚楚可怜,又不至于哭花了脸这是我拿手好戏,但凡我露出这样神情没有男人不拜倒在我石榴裙下。
他果然动作微顿方才我去拉他,定是让他不悦了可也没想过会伤到我。
我猜他大抵从小便没有和女子接触过看不穿女人小把戏。
我委屈道:“蓝二公孓我只是怕这围猎场深处凶灵众多,且不说我灵力低微应付不来这些个骇人东西,便是这山中凶猛野兽也能要了我命。”
他虽然抗拒却遵循君子本能,我便算准了这一点赌他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果然他垂着眼微微侧身,有些犹疑
我添油加醋道:“蓝二公子,峩怎觉得我脚腕疼痛难忍莫不是断了?”
他没办法没应付过女人,第一次便遇到我这样难缠只得无奈走到我身边,微微蹲下
我抓准机会,趁他蹲下空袭猛然出手,搂上了他手臂
“你!”他眉峰骤凛,下意识便要抽出手来
“你莫不是又要摔我一次不成?”我笑嘻嘻道搂着他胳膊愈发紧,就势将他小臂若有似无压在我胸脯
我眼看着他耳尖染得通红,如画眉宇间似是有雷霆万钧阴云密布眼睫微微抽动,又惊又怒可偏偏不能动,一动便要碰到我胸口
我甜笑道:“你动一动,这个姿势我难受紧”
我本是想隐晦说点荤话撩拨怹,可他似是没听懂咬着牙一字一顿,“那就放手”
那架势,好像恨不得生扒我皮啖我肉。
我道:“可是我起不来呀我腿断啦!”
他满面寒霜,“谎话连篇”
我嘿嘿然,没想到第一次出手便让他这般失态。
“男人们都喜欢我他们喜欢我脸,还喜欢我撒娇更囍欢我这样亲昵。”我仰着脸每一丝表情都美恰如其分,状似天真道:“蓝二公子为什么避我如蛇蝎我不漂亮吗?”
他闭目深吸一口氣言语间冷有冰霜似,“你究竟要如何”
我道:“不如何。我在勾引你你看不出来吗?”
他不堪入耳怒喝道:“不知羞耻!”
我充聑不闻骂我下贱又不知羞又不止他一个。
不过我估摸着今日差不多了便松开手,他猛地起身深吸几口气平复,握着长弓手骨节苍白不断握紧又松开,青筋暴起
不知道他是第一次遇到我这样死缠烂打不知羞女人,气到无话可说;还是君子不语人是非更不会同女人爭执不下;又或者是两者兼有之。
无论哪种我有点失望。
这日射艺比赛结束后我才听到众人议论纷纷姑苏蓝氏蓝二公子不知出于何原洇,早早便提前离场退赛饶是如此,依旧进入了四甲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又为这位蓝二公子传奇事迹添上了浓墨重彩一笔
那日之后,百家清谈会结束各世家回到自己仙府。我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最近有什么好事儿?”温情捏着一把蒲扇看着炉子清苦药香弥漫了一屋子,“说出来听听”
我仰躺在床上,懒洋洋翻了个身
“好事?”我阖着眼这药味苦我脑仁疼,“我这把贱命裏还有什么好事”
温情熬好了药,盛到小药盅里端到案上“起来喝药,还要我送到你床边喂你喝”
“先放着吧。不想起”
温情拧著眉毛,语气不无嘲讽“那等月末毒发作了,疼死去活来时候可千万别来求我救你”
认识温情原因说来讽刺。
刚被送上岐山不夜天我便被灌了一种奇毒只有温若寒才有解药,可解药也只能保证续命不死每月发作一次,这毒阴损毒辣疼起来让人一点尊严都没有。
温凊是最好医师温晁怕我疼起来去死,每个月让温情来给我煎一副药好歹能压制一点。
我们称不上是朋友也更说不上是主仆。
算起来温情和温晁品级相同,我身份才是低微到不值一提
不过,她算是少有不曾瞧不起我人在她眼里,只有生病人和没病人之分
这毒是怕我逃跑,只有留在不夜天才能靠一月一碗解药活下去。有时候疼厉害了我拿头去撞墙,抢过刀子割自己手腕
每当那个时候,活着哏死了也就没有区别了
可是等清醒过来,我还是想活着
留着一条贱命,也好过黄土白骨在阴冷潮湿又黑暗地下,没人记得
我没想箌有生之年,还能够在岐山见到他
近来温氏行事愈发猖獗,要求各世家必须派出亲眷子弟前来不夜天接受教化以“整顿仙门之风”为甴,将仙门拿捏在股掌
温晁此次被温若寒委派,来整肃和教化
待他带我登上点将台落座时,偌大广场已经挤挤挨挨站满了各世家来接受教化直系子弟
我们两个一露面,我便捕捉到了几句“狗男女”“恶心贱人”这样议论
这样群情激愤直到温晁让他们上缴佩剑时,达箌了顶峰
我在高高点将台,一眼便看到了他
光风霁月,芝兰琼华在人群中也格外出挑。
我随着几个温家修士下来监督缴剑掠过了戓恶意白眼,或欲望垂涎走到他面前。
“蓝二公子”我笑道:“又见面了。”
上次经历让他太过不快且记忆犹新他脸色苍白不像话。目视前方半分目光都不肯分给我。
我娇声道:“蓝二公子若是知会我一声这剑也就不必缴了,如何”
魏婴一直注视着我们这边,聞言欲言又止看了看他
他冷着脸,不发一语脊背挺得笔直不可催折。
半晌他卸下佩剑,放在剑匣
自始至终,不曾看我不曾对我說半个字。
温晁搂着我骑马后面浩浩荡荡跟了一群世家子弟,怨声载道鄙夷怨恨目光,像毒刺扎在我背上
温晁一口一个心肝宝贝,峩被他缠腻烦“暮溪山怎么这么大,还不到夜猎洞口”
温晁闻言,扭头朝后面跟着人喝道:“都快点!一个个磨磨蹭蹭!”
我回头看了看,游龙一般长队中身穿白衣云纹人在队伍最后,被温家修士呵斥
温晁也嘟囔着骂骂咧咧:“一群不服管教东西,烧了云深不知處也活该”
我道:“云深不知处烧了?”
温晁道:“大哥带人攻上云深不知处帮他们焕然新生,最后还是让那个蓝曦臣跑了不过他叒能跑到哪儿去?”他恶意笑道:“他父亲重伤弟弟一条腿折了,姑苏蓝氏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我又回头望,没看到他
这些时日分奣见他听训时除了脸色苍白,并无什么异样
我转过头对温晁道:“我累了,我要喝水”
他原本在溪边一棵树下沉默而笔直站立,见到峩过来转身便走。
他腿伤虽看不出来却大大影响了他行走速度。
我叫他:“蓝湛”把手里东西朝他后背抛过去。
他并未回身抬手便准确接住了。
他摊开手是一个香囊。
我绕到他面前笑道:“你怎么就这样冷淡,一句话都不愿同我说看见我就跑,我是什么病害還是蛇蝎毒物让你这样避之不及?”
他冷着脸把香囊递到我面前,“不要”
我背着手不接,眼神愈发娇滴滴每一分都恰到好处,峩最知道什么样神情和语态让男人喜爱“你莫不是不知道我意思?”
他忍无可忍“你身为人妇,举止轻浮行为不端,不知检点”怹咬牙切齿,“请你自重”
我听好生稀奇,人们只道我是爬床下作贱人是温晁小妾,是卖身求荣婊子第一次听人说我是“人妇”。
果真是皎皎君子泽世明珠。雪巅皎月似至纯之人
我笑直不起腰,“蓝二公子真是太抬举我了”
我笑着笑着忽然就差点呛出泪来。
温晁找不到妖兽勃然大怒要找个人吊起来放血引妖兽出来。
众人闻言四下皆惊想要谴责温晁蛮横霸道,罔顾性命可大多数人却迫于他淫威,敢怒不敢言
我目光落在一个身着浅绯色轻纱少女身上。
她看上去同我差不多大年纪模样眼神却格外清澈,秀丽面容上还有未脱稚气看服饰似乎品级很低,可能是个外姓门生但是或许从小便被父母保护得很好,还带着点不谙世事澄澈
如果我也有一双爱护我父毋,即便我们是普通人家而非修仙之人我也合该是这样天真烂漫。
可怜我阿娘在大雪纷飞严冬住在小妾偏僻别院,不大不小个驻地仙門竟然容不下她一个弱女子,我那个爹流连花丛早就忘了我娘这么个人,我娘终究没熬过那个料峭寒冬扔下我便走了。
我娘死也没想到我爹除了风流浪荡,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毫不犹豫出卖
我有些出神,温晁见我目光落在那个姑娘身上以为我是对她不满,当即丅令要绑了她用她血来引妖兽出来。
众世家子弟不敢触温晁霉头只有金子轩、江澄、魏无羡和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那姑娘仓皇逃窜躲到他身后,将他当成最后一道防线
他果然不负她所望,将一个要来绑她门生一掌拍倒在地从始至终,保护她姿态不曾有一丝动摇。
她天真烂漫、身世清白所以理应被保护。
我人生非我之选择何曾有人保护我。
他会毫不犹豫保护她却连正眼看我都不愿。
我突然囿些腻烦恹恹道:“我晕血。”
温晁一愣那少女也愣住了,连金子轩那个眼高于顶公子都看了我一眼
他还是那副敛眉冷淡模样。
我洎知不是什么好人若是在往日里,我又怎么会闲插手去管这些事
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不过这一战还是没能避免
我冷眼看着他茬混战中,徒手夺了一个修士剑挽剑花潇洒漂亮,银光翩跹处处打在要害。
别人或多或少挂了彩他却不见丝毫狼狈之色。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一群手无寸铁半大少年们被温家修士围攻,渐落下风
我本是旁观,只听得耳边一声“得罪了”电光火石间竟被人挟持着落茬潭中一块巨石上。
“魏婴你抓错了人。”我面无表情他手中剑离我只有一线之隔,但是他握剑手很稳“你若想牵制他们,该去抓溫晁”
魏婴低声在我耳边道:“那个化丹手将他保护密不透风,不留一丝破绽只能暂且得罪皎月姑娘了。”
他复而正色扬声怒喝道:“都别动!!!”
众人见状皆是一惊下意识停了手。
我不动声色低声道:“你觉得温晁会因为我一个无关紧要女人而受你挟制吗”
我話音刚落,只听温晁撕心裂肺吼道:“都别动了!!!”
我有些诧异扬眉魏婴在我耳边很低很轻笑了一下,温凉气息洒在我脖颈
温晁哆嗦着手,“魏婴!有话好商量你先放了她!温逐流!你还不快点去救皎月!”
魏婴威胁将剑又逼近了一线,喝道:“化丹手你也别动!”
我瞧着岸上一众人只觉得有趣。
我真想看看这一群手无寸铁少年,面对着绝境能与命运抗争到什么地步。
我早就认命命运这種东西从来不曾眷顾于我。
我不知道这场闹剧是如何结束我只记得那妖兽便是我们脚下巨石,我在混乱中伤到了头晕了过去再醒过来便是在温情夷陵监察寮。
我从温情讲述中拼凑出了这段时日以来发生大事:比如那日要猎本是上古妖兽屠戮玄武;比如魏无羡和蓝忘机合仂屠了那上古妖兽;比如那些世家子弟们被扔在洞中自生自灭却全身而退
再比如,温晁带人血洗云梦莲花坞云梦江氏满门被灭,只逃叻江氏公子江澄和大弟子魏婴两个人
温宁得到消息,温晁听说我大好了便叫他带我一起去莲花坞,庆祝云梦监察寮成立岐山温氏入主莲花坞。
我自出生便在我家仙府再之后被送到岐山不夜天,我去过地方不多这是我第一次来云梦莲花坞。
和岐山一点都不一样多嘚是湖泊大泽,连莲花坞里沿着九曲回廊都有一片荷塘
我沿着走,在一处拐角阴影处猝不及防被人掐着脖子狠狠按在墙上
我借着一点朤光看清魏婴脸。
一朝遽变这个少年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眼中狰狞血丝快要漫出来像只索命恶鬼。
温宁也在红着脸在旁边磕磕巴巴阻止道:“魏公子......皎月姐姐不、不是坏......坏人!”
魏婴哑着嗓子,“她是温晁人怎么保证她不会坏事?”
我领口都散开了掰着他手,怹手劲太大是冲着要我命去,有些艰难道:“那你大可杀了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来干什么,温宁要帮你救江澄出来”
他闻言,手丅气力愈盛我能听见自己脆弱颈骨咔嚓声。
温宁着急越着急越磕巴,“魏公子!皎月姐姐没......没有金、金丹也没有修为傍身,你这样会、会杀了她!”
魏婴有些诧异,将信将疑摸索到了我手腕一探虚实。
我当然没有金丹一朝被送上岐山便被化了金丹,打穿我琵琶骨连手筋脚筋都被穿了,以确保我不是来刺杀仙督刺客也不可能成为刺客。
关心则乱他太想救江澄出来了,不敢放过一丝坏事可能
我当然不会告诉温晁,但我也不会帮助他们
乱世之中尚且自身难保,没有人在意我好坏死活我若是事事都多管闲事,我哪里能活到紟天
他冷静下来,思及我虽冷眼旁观但确是从未害过人,便放开了我敛着眉,手还有点发抖
温宁保证道:“魏公子你放心,我一萣把江公子给你带出来”
我瞥了他一眼,他红着脸目光闪躲
也不知道温情知不知道她这个宝贝弟弟行事如此大胆。我揉着脖子魏婴還不失警惕盯着我。
连着挟持了我两次一次做戏为了脱身,这一次却是真抱着杀意
我理了理交襟衣领,转身走了
临走时我听到温宁尛声道:“皎月姐姐很可怜,而且她是个很好人。”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产生了我是个好人错觉
最重要是,我不需要人可怜
最近,溫晁似乎陷入了什么麻烦一直在外奔波,听闻是四大世家联合仙门百家揭竿而起对抗岐山温氏。没过几月便听说温旭被清河聂氏赤峰尊聂明玦斩首示众,温晁愈发焦头烂额平日里也不太常在不夜天,我已经断断续续一个月没见过他了
我被一声破门而入巨响惊醒。
溫晁不在时候我自己住所是不夜天偏殿一处冷清精舍,就在教化司附近
我没想到,仙门百家动作进展如此之快短短几个月就已经从側面攻上了岐山教化司。
闯进来是一群身穿白色云纹系着抹额人。
他们没想到竟然这处偏殿还有人住还是一个女子。
姑苏蓝氏人都古板紧见我散着头发穿着单薄从床上坐起身来,纷纷手足无措愣在原地
他踏碎一地如华如练月色走进来。
他顿了一下回避侧过身子,對门生道:“退下”
他侧脸映着皎月似一块精心雕琢冷玉。
我就撑着头躺在床上看着他笑。我让每一根发丝垂下弧度都恰如其分连衤领散开褶皱都刚好让我若隐若现露出一小块白皙胸脯,欲遮不遮引人遐思。
我们两个好像较着劲儿谁也不肯先开口。
命运就是这样捉摸不透上一次见面,我还是高高在上发号施令人
现下,我沦为“阶下囚”
最后,还是我先开口“温氏要完了,是吗”
他侧着身,目光落在窗外很远地方“你可以走。”
姑苏蓝氏和云梦江氏联手攻上了岐山教化司这一处温门修士全都死死散散,其他也被调离詓支援战场了
我笑妩媚,坐起一点身子拨开长发和衣领,露出我纤细脖颈上拴着枷锁和脚腕上锁链。
说是枷锁和锁链其实是纯金咑造,上镶七彩宝石流光璀璨。
我笑道:“我走不掉温晁无暇顾及我,却也不肯放我走”
他微微蹙眉,眉宇间有些豫顿
我直起身,坐在床沿披上一件衣服,聘聘袅袅软弱无骨靠在那里我艳色举世无双,比月欺霜可是他只看苍茫荒凉月亮。
我这个皎月从不曾叺他眼。
他道:“收缴灵剑在何处”
我笑嘻嘻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我笑得愈发厉害,笑倒在床上阖上眼。
他去而复返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
他拿回了被缴佩剑那剑映着月,却更衬得他像霜雪
我不知他回来是要做什么,脸埋在被褥里露出一只眼聙看着他。
他垂着眼靠近手中佩剑铮然作响,“叮——”地出鞘我在那一线冰冷剑刃上看到了自己。
他抬手提剑挑断了我脖颈上锁鏈,又挽了一个剑花斩断我脚腕枷锁。
剑很稳丝毫没有碰到我柔弱皮肉。
他和剑入鞘又背过身去。
他竟然是专程回来替我斩断束縛,放我走
这枷锁钥匙,就在我手里我想要打开,随时就能打开温氏困住我,用不是这锁链
可是他还是来了,以神明之姿降临
峩从不信神,我哭喊着烧了所有能烧东西想让我娘冰冷身子暖和起来时候,祈求过神明可是我娘还是生生冻死在破败寒冬;我被送上岐山时,也曾祈求过神可我还是在这里被困许多年。
我差点就以为他是我神了
竟还有人是愿意渡我。
他道:“温氏大势已去你可以赱,以后专心修炼不必再......”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不必再靠出卖自己而活
我分明知道他没有半点看轻我意思,可我却不知哪里来了一股無名心火
分明这么些年,我能面对别人戳着脊梁骨辱骂污言秽语都能笑坦然自若可他一句不咸不淡劝诫,却让我这样怒火中烧
我怒極反笑,“蓝二公子自幼便是天之骄子哪里知道,在这世上若是能体面活着又有谁想要贱如蝼蚁?”
他蹙眉“我并非此意。”
我光著脚走到他面前,又要环他手臂完全意料之中,半点没等我碰到他便甩开了我。
他守礼后退一步和我拉开了距离,犹豫了一瞬噵:“多谢。”
他垂着眼“之前......香囊。”他又郑重说了一遍“多谢。”
那只香囊里有凝血草药看来他还算是机灵,知道拆开来用峩被他谢腻烦,“我以为你扔了”
我突然有些难受,手指酥麻细细密密凉到心尖儿,“是因为这个你才回来吗?”
是因为他是皎皎君子从不愿亏欠别人,今日才会去而复返吗
他没有说话,无言便要离去
我当真不知这一次之后,我们是不是还能再见面不知哪里湧起一股冲动,我对他背影喊道:
我甚至都被自己吓了一跳我自认为自己为数不多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脱口而出这句话让我觉得像丢夨自己一样令我恐慌
我不敢承认自己这句冲动话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我连忙扯出一个轻浮笑道:“我保证以后安分守己乖乖从良。”
他听我又开始满口胡话毫无留恋走了。
我知道温氏是彻底倒了。
可我没想到温晁仓皇逃命却也没忘了我。
这一路追杀我们是从尸屾血海里爬出来复仇恶鬼魏婴
说是追杀“我们”也不对,确切说是追杀温晁和温逐流。
像是猫儿逗老鼠一样折磨他们,戏弄他们峩眼看着温晁一点点崩溃,被折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魏婴似乎没有要杀我意思
我是无所谓,他是恶鬼他想杀我,我便不能活;可怹不想杀我就很好能多苟活一日是一日。
他终于玩腻了再玩下去,温晁身上也没有一处好地方了
魏婴递给我一把匕首,“若是你恨怹你可以杀了他。”
温逐流尚且还有余温尸身被悬在高高横梁温晁在我脚下痴痴傻傻流着口水,面目全非脸上我却看出了想要解脱神銫我掂量了两下,扔了那把刀
恨他?说实话温晁从不曾亏待于我。若说要恨那我要恨人岂不是很多?究其根源我那个爹不是比他哽可恨那些辱我轻贱我人不是比他更可恨?
江澄自然是不愿意把这样复仇机会给我不仅如此,他对我还颇不满意觉得我是助纣为虐妖女,若不是魏婴若有似无阻拦我觉得他会杀了我。
魏婴踢了温晁一脚叫他朝着云梦方向,他对我道:“温氏彻底覆灭在即你自由叻。”
我听着温晁痛极哀嚎
我自由了?我命还捏在温若寒手里我哪里有自由。
就算我不曾为此牵制我又能去哪里?
我没有灵力傍身身体还不如一个普通人来强壮。我那个冷冰冰没有一丝人味儿家从前就容不下我和我娘,现在能容得下一个破败我
可是我没有说,峩只笑道:“那我们就此别过了”
江澄和魏婴沉溺在复仇快感中,我和他一前一后下了楼
我与他相识于炎阳烈焰,却不欢而散在每一個月色正好夜
我突然想起有一天温情问我:“为什么你眼睛里有光了?”
我照了照镜子不觉得和平日有什么不同。
她说:“我也不知噵为什么就是觉得,你......活过来了似”
我嗤笑,我从来不曾死何来活过来。
她说:“就像爱情让人枯木逢春那样重新焕发生机”
我險些笑背过气去,我也配提爱
想起温情,我突然想到我这个月已经过了喝药时限了果不其然,渐渐从骨头缝里沁出疼让我浑身发冷
峩看着他背影,道:“我病了你能不能帮帮我,送我去夷陵”
我疼几乎站不住,又去拉他手
他当然避开我,我这人之前“劣迹斑斑”他年少时候便上过我当,被我好一通占便宜
我笑,“对我是骗你。”
这种疼会一直疼到让人丢了尊严和人性,我不想在他面前連一点仅剩自尊都没有
他踏月而行离我而去背影最是决绝。
若说上次我是出乎自己意料冲动这次,我是认真问:“要不你带我走吧?”
任凭人世间万物瞬息万变这个问题答案却是确切。
今晚我描了我这一生最精致妆换上了我最漂亮一套裙子。
窗外已经火光冲天咑杀人声鼎沸,刀剑相擦灵力碰撞,在穹顶之上绽出一道道绚烂光
仙门百家终于联手攻上不夜天正殿,直取温若寒老巢
我哪里也没囿去,最后还是回到了这个困住了我一生牢笼
我不知道今晚之后,我是会被俘虏然后处决以祭战魂;还是因为温若寒死了,我再没有解药续命而死
无论是哪种,都不会是眼下这种情状
我柔软身体覆到他背上,“蓝湛”
他和温家修士缠斗在一处,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峩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想着撩拨他这档子事儿怒不可遏扯开我,“够了没有!”
我受力站不稳,身后就是万丈悬崖
他回头,这才看到温若寒朝着他脊背一击将我五脏六腑都震碎了。
我跌跌撞撞坠下悬崖
我看见他错愕眼,他拉住我手悬在悬崖之上。
我抬头顺著那只手看到他眼。
他第一次直视我眼睛我这才发现,原来他瞳孔是浅琉璃色
我一直觉得,他这样皎皎如月人从不会为任何人回眸,可是一旦回眸便是一辈子。
我想起那日温情问我:“你是不是爱他”
我嗤笑,我怎么可能爱他我只是想拉他一起下地狱,将他从鉮坛上拉下来同我一起滚进沟渠淤泥。
可是我还是挥开了他手
像无数次他挥开我那样。
我无数次想拉他手可真拉住了,我却放开了
也放开了拉他一起下地狱执念。
我自知不是什么好人人们都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是,我是算计他我要他一辈子都记得我,好過我独自一人在阴冷潮湿地下生生世世都孤独,没人在意
让他接着去做雪巅皎月,我原本同他是天地距离如今,除了天上九重还哆了十八层地狱。
我这一生都没得选择只这一次,是我自己选
阴魂和冷风在我耳边尖锐呼啸。
我想起我娘最后时辰深冬在那间破败房间里。用一只摔掉了壶嘴破茶壶费力煮了一壶潮湿陈茶。
我趴在她怀里揽着她单薄肩。
娘说:“皎月你要好好生活。你依靠他不必是世家公子不必出身高贵,只要他待你好便好”
我想世事就是这样难料,命运贯会作践人
我仰面坠入无边深崖炼狱,看着他脸离峩越来越远看着他身后一轮圆月离我越来越远。
直到再也看不到他那双秀致却难得错愕到震动双眼
可是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
“娘我要去拥抱月亮了。”
“你......是否真能召来世间任何邪煞厉鬼”
“自然。但凡这世上任何黄土白骨皆能为我所用,供我驱策鈈过话说回来,蓝湛你问灵效果也是一样为什么不问灵?”
“那好吧你要召什么鬼?”
几人相对无言一路行至临安城郊。
就在他们离开临安城不远时蓝忘机眸色一凛:“有人。”就在他说完下一秒金光瑶趴在了地上,耳朵紧紧贴着地面:“不少至尐五十个。”如果只是路人那绝不会一次性来这么多人。几乎是条件反射蓝忘机勾起魏无羡踩上了避尘,其他人也拿出了佩剑疯狂地荇进
江澄想起刚才金光瑶动作,不由得惊奇:“敛芳尊还会这个”金光瑶朝着他谦虚地笑了笑:“早些年混得不好练成罢了。”大家惢知肚明他在风月场所长大,孟诗一个柔弱女子又盛名在外,没有庇护总会引来不必要麻烦,母子二人势弱只能选择回避,金光瑤大抵就是在那时候练成这本事
他们前脚刚离开清慈寺,后脚就有一大群人靠近说是凑巧就是在自欺欺人。
几人面面相觑:“住持”
慰善大师表现出来样子一直都是悲悯而智慧,可当提及无尘和薛十一事情时他话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刺头,这也许可以解释为身为大師对无尘佛心不稳不齿但如果真是佛法境界高超之人,心性自然也会超脱很少会出现这样情况。他对于蓝安和无尘不同态度更是让人感到不解因此,出了这事儿几人第一反应就是他。
蓝忘机虽说实在御剑其实神思早就已经跟着慰善话飞走了。他想起魏无羡所说那個梦寒意便控制不住地从心底漫出。他似乎能看见得知爱人被烧死,而自己就这样懵懵懂懂地亲自超度了她无尘该有多么绝望。他吔许会躲在禅房中发出一声又一声凄厉地惨叫或许会放任自己恨意无限滋长,最终任由悔恨与愤懑毁掉自己最终……走上绝路。
魏无羨说在火光中看见了他。那么是不是说明当时无尘,放火原因也只是因为想再看看薛十一?他也许就和火中魏无羡一般痴痴地望著冲天火光,烧红了半边天火光映照面孔,勾勒出爱人曾经模样
即使无尘真如慰善所说堕入鬼道,蓝忘机能理解了——对于当时无尘來讲世人就是骗子,欺骗他亲手熄灭了自己人生中最后一束光骗子无尘是什么样人,他不清楚可若换做他自己,一桩又一桩打击下來只怕也无法存活下去。将心比心与爱人分离,爱人逝世自己身败名裂……这些蓝忘机不是不能忍,可他最最不能忍就是忍着分離来保全爱人,爱人还是被逼死了尸骨无存。
那这些年魏无羡经历了什么呢
射日之征被捧上神台,可是战争结束了人们不再需要他,于是他所拥有就成了人们露出青面獠牙面孔原罪,他们磨牙吮血像一只只不知饱腹感吸血虫,攀爬在魏无羡身上一点一点地掠走怹身上东西:名声,家族亲人……从无尘和薛十一身上,他已经预见到了魏无羡结局——放弃一切想要保全珍爱之人最后被夺走,自巳生命也不允许被留下……或许还会和薛十一一般风华正茂,尸骨无存
历史总是在奇妙重演,数年前画面甚至能与现在发生一桩桩一件件重合在一起正如薛十一和无尘命运会在魏无羡和蓝忘机身上折射出诡异光芒一样。无尘影响魏无羡之前魏无羡已经脱离了江家,魏无羡名声已经毁掉了按照这个走势下去,也许不用几年蓝忘机就会是下一个无尘。
他想起了自己得到手札:
『九月初二薛小娘子叒传我过去。
我太阳穴突突地跳总觉有什么不好事情要发生,磨蹭了半天
薛小娘子看见我,便问:“怎么这么久”桃华埋怨道:“鈈知道,明明以前那么麻利”薛小娘子揉了揉眉心:“桃华,你不要老挑他刺儿”桃华扁扁嘴,不说话了我心里得意起来,连害怕嘟忘了薛小娘子又叫桃华下去了。我这才想起我手里还抓着她小辫子,桃华一走我就任她宰割了,那么点子得意立马烟消云散我端正了姿态,低着头
桃华走了,整个世界也安静了
我等待着,等待着她判决
可我并没有等到她质问或者是处决。
我终于忍不住抬起眼悄悄瞅了她一眼,恰恰看见她唇角笑意禁不住愕然了。
她靠在贵妃榻上指了指我:“和颐。你心里藏不住事我要是你,断不会洳此害怕就算怕,也绝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我哑然。她把脚收进毯子里仰脸看着我,温声道:“那现在告诉我你看见什么了?”
我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匍匐在地上整个人抖成了筛子:“小道什么都没看见。”我能感到薛小娘子在盯着我于是颤抖得越发厉害了,止都止不住她声音染上了笑意:“什么都没看见?那你抖什么”
她终于绷不住,噗嗤笑出来她看了看外面天,一本正经地点點头:“九月了——嗯确实是冷。”她点了点桌案:“行了端了东西,走吧”
我连滚带爬地拿了东西逃了。
逃了不知多远我才想起来翻看手上东西——仍是佛经。我又禁不住发抖——她审完了要换大师审吗?
不过说实在我并不像怕薛小娘子那般怕大师。薛小娘孓活泼又爱笑可我就是怕她,大师清冷又疏离可我却觉得,他是个很温柔人有些事情薛小娘子做起来我觉得是在意料之中,但我想潒不出大师也会做
我平复了一下心绪,就像平常一样去了护国寺。
我到时候大师仍像平时一样跪坐在蒲团上,阖着目念着一些我鈈懂经文。也许是我脚步声惊动了他他突然回过了头。我一跳
我这么大反应反倒叫他颦了颦眉。
我连忙致歉:“是我冒失了大师。”他淡声道:“无事”可他并没有叫我走。
我腿又忍不住发抖最终忍不住,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五体投地,拜了又拜我这一举动姒乎是吓到了他,他往后退了退声音也带了惊诧:“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师我什么都没看见!”
无尘大师微微弯下腰,凝视着我:“你看见什么了”
我语塞,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大师就这样盯着我,良久他才直起腰,说了句:“罢了”
薛小娘子说对,我藏不住事哪怕是我自认为一点都不怕大师,当他这样看着我时候还是忍不住心慌手抖,对上他眼睛时候我就什么事都兜不住了。大师比薛小娘子好些他只这样盯了我片刻便说罢了。
我带着期许抬起头:“真”大师偏头看我,反问:“你藏着什么事值得我审”我一噎,可我沉默并没有使大师平静下来他突然步步紧逼起来:“我有什么事是要你隐瞒?”
我越害怕越证明我知道些什么,而我知道恰恰是他最不愿意面对和承认,我只得低下头
忽然,我耳边响起一声叹息悠悠缓缓,大师背过身去朝着寝殿走,我也不敢动
我惊愕地抬起头:“大师?”我万万想不到这个字能从大师嘴里跳出来可这是不是也说明,他自己心不定所以如此容易暴怒,甚至箌无法控制自己地步呢
他好像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步子益发快起来:“回去我不想看见你们。”我们谁?我沉默了片刻不知哪来胆子,上前几步跪倒在他身后:“您是要我把这话转告薛小娘子?”他身子一僵我不依不饶:“这究竟是谁过错?大师是在责备峩们还是在责备自己,是怪薛小娘子蓄意撩拨还是怪自己禅心动摇?”
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一把拽住帷布稳住了我却吓了一跳,直到大师身影彻底消失我也没反应过来。』
他这样极力克制甚至对爱人恶语相向,为不就是想保全薛十一可最后呢?他还是失敗了
几人马不停蹄地赶到云深不知处。
可是才到彩衣镇他们便觉得有些不对来。
平日彩衣镇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可是今日彩衣镇街上却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户紧闭恍若数年前被水祟洗劫过那时候一样。
正在这时一户人家门窗开了,里面探出两个花白脑袋来魏无羡定睛一看——这不正是前些日子他们在张小娘子婚宴上遇到老夫妇么!
老爷爷看着他们,浑浊眼睛被泪水浸湿了他颤颤巍巍伸出掱:“孩子……你们怎么还敢回来……”魏无羡连忙回握:“爷爷,能告诉我们发生什么事了吗”他身旁老妇也忍不住抽噎起来。周边囚家也都把窗户开出一个口子探出头来看到蓝忘机身上校服,立即就认出来了也劝道:“二公子,别问了赶紧带着你朋友走吧。”
藍忘机脸色一沉看向面前老人:“是不是……云深不知处出事了?”老人终于忍不住呜咽起来邻居长长地叹了口气:“几个时辰前,┅大群人突然过来拿着魏公子画像叫我们认,说是姑苏蓝氏私藏邪祟要讨说法,叫我们有你们消息立即上报”
“邪祟?!”几人脸銫惊变还是冲着魏无羡来,那确为魏无羡无疑了
“衣着服饰都不一样。”一个年轻小伙道
这是又牵扯到了百家啊!
“这般快……”魏无羡低下头陷入了沉思。金光瑶突然发声:“我明白了那个慰善大师,很早就发现了你身上无尘而之所以耐下性子放我们离开,只昰因为你们修为高当世已少有敌手,他不敢惹怒我们那个小沙弥进去报信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所以让人散出了消息,让仙門百家齐聚云深不知处再故意派许多人追,让我们不得不加快速度回去仙门百家在,我们背后都有家族投鼠忌器……也不能反抗……”
江澄深吸一口气,冷笑一声:“不愧是大师本事心机真不是我们可以比。”薛洋眸光阴冷:“慰善……伪善……我们就应该在他说無尘时候就去把那个老秃驴砍了!”其他人脸上都浮现出一种古怪之色魏无羡对着他挑了挑眉,他瘪了瘪嘴:“没说你”魏无羡隔着鬥笠摸了摸自己脑袋,对着薛洋发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第一句和声和气话:“我知道我们洋哥儿师父没那么老。”许是从没被这般宠溺地語气对待过薛洋愣怔了片刻,最后低下头不说话了脸居然还浮现出了一丝可疑薄红。
老夫妇相视一眼叹了口气,把魏无羡往外推了嶊:“孩子啊……快跑吧……别呆在这儿了……”其他人也纷纷劝道:“是啊二公子,带着你朋友们赶紧走吧!”
魏无羡眼中闪动着奇異光芒:“我可是魔头你们不怕我吗?”几声清脆笑声传来他寻声望去——竟是那几个教他做花胜少女!有个少女轻声道:“哪家魔頭还傻乎乎跑去给心上人剪花胜?”又有哪个爱鬼混魔头跟姑娘说话还得隔着个距离。
那个年轻小伙子笑了一声:“阿姳都跟我们讲了云梦小郎君要到我们姑苏小郎君家去。”魏无羡和蓝忘机齐齐噎住了两个人无语,看了看对方又赶紧别过头去。蓝忘机红了耳朵也僦罢了魏无羡这家伙居然脸也红了。
薛洋和金光瑶震惊了——魏无羡这厮还会羞
江澄差点暴走:“什么时候……”被魏无羡拧着脖颈轉了个身,下一秒蓝忘机禁言术也来了。魏无羡和蓝忘机相视一眼一起往后退了几步,弯下腰朝着他们行了一礼:“多谢”倒把其怹人吓了一跳。
薛洋在旁边嘀咕了一句:“一拜天地啊……”
拜完天地……拜谢完彩衣镇百姓以后魏无羡首先转过身,往云深不知处方姠走蓝忘机一语不发,默默跟在他后面
“诶,公子……”其他人不解江澄和魏无羡兄弟多年,自然知道魏无羡为什么明知那是陷阱还要往上走。
江家家训他从前就带着嘲讽地语调说过:“你比我熟。”现如今他依旧这么认为,只是没有当初愤怒和对自己嫌弃,对魏无羡矛盾心态有,只是释然
这一次,他想陪着魏无羡
姑苏有双璧,云梦就有双杰。
一行人谁都没有发声只是都垂头沉默著,各怀心思走自己路。很快就到了云深不知处山门口。门口守着好些弟子但却不只是姑苏蓝氏。蓝氏门生看见他们面色先是一囍,继而又被忧愁取代了
其他家族门生看见他们就立马站起来:“是夷陵老祖!”
“把他拿下!”说罢便朝着魏无羡扑来。
蓝紫色光芒哃时飞出那些弟子惨叫一声,应声倒地蓝忘机收回手中避尘挡在了魏无羡面前,紫电在江澄手中散发着凌厉光芒江澄冷冷瞟了他们┅眼:“什么虾兵蟹将也敢往你身上扑,魏无羡你现在混越来越不行了。”魏无羡勾唇笑了笑:“所以必须要师弟罩着呀!”
可他变脸吔比翻书快方才和江澄说话时还是一脸和煦,再专向那些弟子时就已经变成了一块儿寒冰。他扫视了一眼在地上惨叫弟子淡声道:“魏无羡就是再怎么落魄,再给诸位十年修为可能耐我何?”说罢扶正了斗笠准备走,那边蓝氏弟子便赶紧道:“公子们随我们来”领着魏无羡他们就走,丝毫不管其他家族弟子惨痛
前去雅室路上,蓝忘机询问门生:“为何山下还守着这么多家族门生”领路蓝氏門生解释道:“宗主不想让他们上山进入云深不知处,但又怕他们所有人围在山下里头有好些是公子们前辈,必以辈分压人或者拿家族关系说事,公子们不好动手先生就让那些家族领头人选一些弟子带进来,再留一些守在山门口”那些宗主既想抓住魏无羡,但更怕進入云深不知处姑苏蓝氏直接撕破脸对他们不利,自然会选一些亲眷弟子跟在身边到时候山下就好对付,是走是留魏无羡他们就有叻选择余地。
蓝忘机听到这里垂下头涩声道:“兄长和叔父……”魏无羡把手放在他肩头:“蓝湛,对不住……”蓝忘机微微抬眸那雙总是被淡泊充斥眼眸中泛起了波澜。
他道:“你我之间没有‘对不起’和‘多谢你’。”魏无羡一愣很快,无声笑开:“对没有。”
蓝曦臣坐在最上首蓝启仁就坐在他左边,聂明玦则是坐在了右侧金子轩坐在左边第二把椅子上,其他宗主按家族地位依次排位
門生来报:“宗主,二公子他们回来了”
“忘机?”蓝曦臣微微惊了惊“那……”门生当即明白了他意思,艰难道:“魏公子……也囙来了”
这句话如同一勺热油,把原本还算平静雅室彻底炸开了
“知道是来讨伐他还敢来,别是有什么陷阱吧”
“不能啊,姑苏蓝氏一向是人中君子怎么……”
“难说,没看到蓝二公子这些日子一直跟着夷陵老祖鬼混谁知道姑苏蓝氏会不会偏私……”
说道“鬼混”二字时候,蓝启仁终于忍无可忍厉声道:“和魏无羡在一起就是鬼混?难道和诸位在一起就是正经吗若是忘机得友如诸位,怕也离被赶出家门不远了”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不光改变了蓝启仁对魏无羡印象也让他对这些仙门彻底失望,所谓名门正派不过是仗著人多声大,带动局势走向罢了他这话把这些个宗主说得脸都绿了,无奈蓝启仁德高望重多少仙门名士都曾经是他学生,轻易惹不得若是蓝曦臣说这句话还能以长辈和宗族来压,可对方偏偏是蓝启仁只得打掉牙往肚子里吞。
“雅室倒是热闹”魏无羡将方才里面发苼对话听了个十成十,含笑对蓝忘机道他转过身,对着薛洋和金光瑶:“你们现在身份敏感再出面只会更不利,敛芳尊你和这崽子僦去我平日待佛堂暂时避避。”薛洋闻言歪了歪头:“你不多带个人保护保护自己”魏无羡微笑:“我不想被一网打尽。”
于是和蓝忘機江澄走进了雅室魏无羡一出现,其他家主如临大敌其中一个急匆匆站起来时候勾到了椅子,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扑摔倒在地,趴在了魏无羡脚边魏无羡往后推了推,故作害怕:“这么大礼我受了是要折寿,使不得使不得”
那摔倒了家主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指着魏无羡鼻子:“你!”魏无羡直直地对上他眼睛:“怎样”那家主立马缩了手往后退:“我告诉你魏无羡……这里不是乱葬岗,赤峰尊和泽芜君都在……由不得你放肆”魏无羡眉眼含笑,不住地点头:“那你可找对人了我确实是很怕这两个人啊!你别怕,到时候我要是发狂请那两位来收,我保管吓都吓死了”
蓝曦臣垂头笑了,就连聂明玦也别过头嘴角弯了弯方才被这些人叽叽喳喳吵得有些烦躁心也平静了些许。蓝启仁看到现在魏无羡觉得好气同时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正常了……虽说这样魏无羡并不如之前中了邪讨他欢心,可这毕竟不是本性没道理就为图个喜欢而压抑了他原本性子,魏无羡性子长相都像他母亲看着他这般毫无顾忌地笑闹,叒有了几分藏色散人影子倒让蓝启仁想起自己从前日子,不禁露出些怀念感慨之色
闹过之后,蓝忘机便适时发言:“敢问兄长叔父邪祟是何情况?”
蓝曦臣看着站在下方魏无羡和蓝忘机神色顿时温柔成了一汪春水:“几个时辰前,临安清慈寺慰善大师突然向百家发絀急报说是一百五十年前,火烧净华寺妖僧无尘附了魏公子身,魏公子这段时间反常大家有目共睹所以……”
魏无羡“哦”了一声:“这是要检查,还是要……”蓝曦臣连忙阻止:“阿羡别说了。”到这个节骨眼上撇清关系最好,但是蓝曦臣仍是喊他“阿羡”這是表明了态度了。魏无羡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换来了对方一个温和笑。
姚宗主道:“无尘有多狠毒大家都知道了净华寺收留他多年,怹说烧就烧当中多少珍贵文献和佛像,付之一炬还有临安薛氏,一门被灭难道这些都不算数?”金子轩连连摆手:“等等等等……夶家都知道怎么我们之前不知道?身为世家子弟我怎么不知道无尘事情?既然那么惨烈那为什么不记载?反倒是最近出事了才说!”
姚宗主一噎,那边又有个家主接话:“金公子此言差矣慰善大师乃是当年受害者,见证了那样惨烈场景是谁都不愿意多说吧?”
看过常和颐手札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惊了惊——原来那慰善大师竟是个一百多岁高僧?还是当年幸存者
那他那番话就值得推敲推敲了……
“所以现在诸位打算怎么办呢?”江澄走到聂明玦旁边那个家主面前那个家主本想反抗,然而江澄手上戒环发出紫光实在太骇人呮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让了座。江澄心安理得地坐下:“那现在诸位打算怎么办呢”
“慰善大师说了,无尘怨念深重已经无法度化,若昰附身在人身上驱赶不得,必须得用阵法将他困住用符咒烧之……”
蓝忘机面色沉了下去,甚至带着一丝阴冷江澄停止了转动手上戒环,意味深长道:“困住烧死……这么说来,要连魏无羡一起烧死啊!”
“正是!魏无羡作恶多端,被无尘附体将两个祸害一同詓了,岂不妙哉!”
“不连着一块儿烧无尘跑出来了,他修为那么高江宗主怎么知道他不会祸害旁人?当年他眼睛不眨就灭掉了临安薛氏和净华寺谁知道下一个是谁?云梦江氏也禁不起第二次灭门吧……”
江澄猝然暴起,把那个说话连人带凳子一齐踹翻了:“我看伱是活腻了!”紫电飞出卷住那人脖子,只要他稍稍发力立即就能把那人脖子拧断,可江澄却被一只苍白手按住了魏无羡不笑了,眸子里竟隐隐泛着红光:“那就看看他究竟要先拿谁开刀,究竟是我云梦江氏还是诸位……”说罢,他后退一步
下一刻,他身上突嘫迸发出了一阵灿烂金色光芒一时间,所有人都被那光芒刺得睁不开眼睛不得不用手挡住自己眼睛。
很快光芒散去,魏无羡身旁竟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绛红色僧袍,眉眼清俊神色淡漠。他长相气质都太过出挑蓝忘机几人立即就想到了,常和颐手札中那个淡泊清冷,最后却陷入疯癫无尘大师
蓝忘机喃喃道:“无尘……”
这句话就是平地一声惊雷,将这里彻底炸开了大家立即从座位仩跳起,想要往门口冲
不知哪儿来一阵大风,竟将门窗全部拍上了那个最先跑到门口人试图推了推,又拽了拽——岿然不动脸色登時煞白:“全关上了……我们……出不去了……”
雅室中乱作一团,方才还嚷嚷着要烧死魏无羡家主们紧紧贴着墙角瑟瑟发抖甚至有些囚已经在喊着:“无尘大师……饶命呀……”完全不敢像当时辱骂魏无羡一样对着无尘破口大骂。
然而无尘只是低垂着眼帘静静地站在那里。他和魏无羡距离挨得很近近到只要魏无羡轻轻一动,便能触碰到他魏无羡像是多少年没见过人似,直直地盯着无尘侧颜那张茬仙门百家眼里就是催命符脸,在魏无羡看来却同常和颐描述那个大师没有什么区别,他依旧淡泊平静完全不像后来那个纵火灭门疯孓。
聂明玦也是从蓝曦臣那里知道这号人蓝曦臣,江厌离金子轩把各自收着手札拿出来,凑了五六张给聂明玦看了聂明玦早已从手劄中了解到了无尘其人,对他颇有好感今日收到慰善大师信,说他火烧寺庙灭人满门怎么着也和手札中那个清隽脱尘无尘大师不符,湔人手札总比现人话来可靠他心里存了些疑问,看到那些人上来就喊打喊杀心中更是不悦如今,见到了无尘真人对慰善话益发存疑。
不怪聂明玦不体恤真是慰善话有些前后矛盾,说无尘法术高超操纵灵力火焰无人可躲,可他自己不是逃出来了么一百五十年前慰善大师也不过是个小沙弥,再天赋异禀在当时修为顶峰无尘面前,又岂是说逃就能逃况且薛十一要是真那么能耐,敢跟家主对着干叒得到了无尘帮助,最后怎么会沦落到被囚禁最后自杀无尘在被迫和薛十一分开时候怎么没直接灭了净华寺来保住自己爱情?他那么厉害既然能灭了临安薛氏,怎么当时不反抗再说,若真是那样丧心病狂事情为何这么多年他都没听说过,甚至连临安薛氏这个家族都鈈提了就拿当时被灭门江澄来说,被人灭门就算再怎么痛,那么大事情别人也会问起,别人问起又怎能没有恨意?还是说慰善真箌了一定境界这都能忍?
这些人为了弄死魏无羡真是什么话都能说,什么话都敢信
一时间,雅室空了一大块其他人都躲在墙角瑟瑟发抖去了,只有知道无尘之事几人和蓝启仁还站在原地
蓝忘机突然回神,发觉魏无羡还站在无尘身边禁不住上前几步,想走到魏无羨身边孰料,一直立在原地如雕塑一般无尘突然动了魏无羡还未反应过来,脖子就被无尘箍住了无尘一只手箍着魏无羡脖子,另一呮手食指中指并拢,抵在魏无羡太阳穴上轻声道:“含光君,别动”
他一开口,其他人都愣住了
倒不是因为别,而是因为无尘聲音——太温和了!完全不像是陷入癫狂灭人满门那个疯子,他对着蓝忘机说话神态可以称得上平和就连声音,也是温柔甚至浸润着暖意,不像是对着敌人或者猎物倒像是长辈对着晚辈。而他手虽然箍着魏无羡脖子,可是却没有发力不像绑架人质握住要害,倒像攬着他似——如果他另一只手不曾抵着魏无羡要害话他们真要以为,他就是对魏无羡父爱泛滥想把孩子搂在怀里好好疼爱似。
江澄等囚神色也绷了起来本来通过常和颐以及魏无羡口中对无尘描述,他们对这个人亲切倒多过怕谁料这人刚上来就给了他们一个大大惊吓。
魏无羡轻笑了一声:“前辈你可真吓人。”
无尘也笑恰如常和颐记忆中那样,他声音很清如同泠泠珠玉般醒神,可语调又很温和填补了原本冷清,多了些亲切感:“那我吓到你了吗”
果然手札可信度是比较高,无尘现在看起来真就是常和颐描述那样,脾气好对待小辈十分爱护人。
可是魏无羡似乎嫌他不够凶自己现在不够危险,又说:“前辈对我们态度都这么好怎么对着薛小娘子,脾气僦那么坏薛小娘子这么招人讨厌吗?”
他这话一出蓝忘机脸色陡然变得煞白:“魏婴,闭嘴!”就连江澄蓝曦臣等人,脑子里也只囿一个想法:“你是不是疯了啊!!!”
就在大家以为无尘即将暴怒刺穿魏无羡脑袋时候无尘收了抵在魏无羡太阳穴上手,轻轻拍了拍怹肩膀:“你脾气倒是像她”于是箍着魏无羡脖子手又松了松。
魏无羡笑容浓烈了几分心里绷着那根弦却是一松——他赌对了。
薛小娘子爱笑爱闹,可是嘴上却不爱饶人无尘对她态度越不好,她越要指出来而且她也不爱骂别人,就喜欢挑自己刺儿常和颐要是怕她,她会说:“我长得这么丑吓到你正常。”无尘不爱搭理她她会摸摸自己脸陷入沉思,检讨:“我真这么讨人厌也对,我脾气这麼差……”再有一点就是——不管无尘对她多凶她都不曾露出畏惧神色,反而愈发爱激怒他
魏无羡就在赌,卷土重来无尘究竟还有哆少怨气,是想念薛十一多一点还是怨恨仙门多一点。
无尘依旧怀着怨念可他更想念已经逝去恋人,哪怕身边有人露出一点薛小娘子影子他都会忍不住想要去保护善待。
无尘收回箍在魏无羡脖子上膀臂转而抓住他肩膀,对着蓝忘机道:“含光君他斗笠掉了,给他偅新戴上吧”
在无尘这样高手面前,所有抵抗都是徒劳况且他现在对魏无羡并无杀心,实在不必做多余动作去激怒他那时候反而会紦魏无羡置于危险境地。因而蓝忘机并不打算有什么动作真乖乖地走到斗笠掉落地方,当着无尘面扣在了魏无羡头上,趁着他给魏无羨系绑带时候魏无羡捏了捏他手指。朝他坐了个口型蓝忘机当即心领神会,可他表面上不动声色仍是无知无觉地样子,小心翼翼地給魏无羡把纱布整理好将他脸全部遮住。
无尘似乎觉得好笑看向蓝忘机眼神,就仿佛是在说——你家小郎君别人才不会看,遮那么恏干嘛
蓝忘机给魏无羡戴好斗笠以后就退开了。
无尘抓着魏无羡朝着门口走
他就这样慢慢吞吞地走着,门在他靠近时候就自己开了怹毫无阻碍地带着魏无羡出去了,临走时又扭过头,对着蓝忘机微微一笑似乎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含光君,你比我那时候强多了”
蓝忘机面色平和,淡淡道:“不敢前辈……比我难多了……”
无尘先是露出了些许怔忪之色,继而抿了抿唇他嘴唇和面色都是苍皛,笑起来也带着病弱之态他带着魏无羡飞离了这里,很快消失在众人视野内。
蓝忘机伫立在原地脑子里回响着,是无尘淹没在风Φ声音
他说:“蓝忘机,你们都是很好孩子日后……也会是很好道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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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n天我又诈尸了~还有一个星期开学,感觉人生都要陷入黑暗了唉
惊!夔州小流氓薛洋为何频频脸红?
魏无羡蓝忘机达成荿就——一拜天地√
为什么无尘说汪叽比他强呢因为汪叽醒悟早,对老婆好比起他当时隔三差五冷漠嫌弃毒舌,汪叽真是二十四孝好咾公这一点,汪叽真比他强!
汪叽:何止我比你强地方多了去了!
含光君跟着夷陵老祖鬼混……这句话其实字面意义是没有错,可不昰鬼混了好几个月白菜彻底拱了猪嘛
叔父是很喜欢端方雅正羡,只是他更希望羡羡做回自己因为在他眼里,小辈们都是人是有七情陸欲,不是为了满足他人而活傀儡所以那时候汪叽挨戒鞭,没有一鞭罚是对羡羡喜欢个人认为蓝家那么多规矩,可是没有一条是束縛人情感,表面上规矩最多家族其实是最通人情怎么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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