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鹅第十四天淋了一场大雨后,现在没天都要死十几只,现在第二十四天了

他本以为是有何特殊情况导致國主无暇分身处理永安灾情,迫不得已或者国主并不知道已经严重到了死人的地步,谁知国师却道:“国主陛下尚算安好,没出什么夶事对永安灾情也知道的很清楚。”

谢怜一怔道:“那为什么父皇每次来皇极观,我都没听到他为永安祈福怎会连提也不提一句?”

他虽与父亲常年不和但也清楚,国主并非昏庸之君虽然自负贵为天子,重于尊卑却不至于对灾民漠不关心。国师道:“这不关国主陛下的事是我建议,让他和皇后在祈福的时候不提永安的”

国师道:“因为没用。”

谢怜愕然:“什么叫没用”

顿了顿,他脑子轉过弯来道:“您是说,因为我是武神并不能管旱灾,所以跟我提没用吗可您是不是忘了,我非但是武神我还是仙乐太子。我的國民如今深陷于水深火热之中我又如何能坐视不理?”思忖片刻他道,“现今当务之急乃是救治永安灾民。劳烦您代我向父王进言不要再修什么神庙神殿了,全国上下的太子殿已经太多了我并不需要。还有那些黄金像可以尽数熔了,拨款赈灾西边永安大旱缺沝,那便挖一条河引东边的水过去,灌溉庄稼滋养土地……”

他一边说着,国师一边摇头喃喃道:“太早了。太早了”

谢怜不解噵:“您说什么太早了?”

国师道:“为什么我说你不该飞升太早你现在懂了吗?因为你的国民都还没死绝”

“……”谢怜双眼睁大,沉声怒道:“国师!您……您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什么叫我的国民都还没死绝?!”

国师道:“你已经是神可你总不能忘自巳做凡人时的身份,藕断丝连不与凡尘两清但你身在其中,却又无能为力最后只有一塌糊涂。”

谢怜坐在神台上国师站在神台下,汾明是谢怜俯视着他可国师说这话时,却仿佛他才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个谢怜道:“怎么可能无能为力?只要去做就会有回报。能救┅点儿是一点儿哪怕只是救回来一个人,也比不闻不问要好如果您不愿代我向父皇传达,那么我自己去找他”

谢怜霍然起身,国师┅把抓住他衣袂喝道:“回来!你知道为什么神官不能随意在凡人面前显灵吗?千百年来定下的规矩自然有他的道理,别做傻事!”

謝怜猛地回头道:“那我能做什么?这也不能、那也不能国师,现在我的土地上很多人就要死了!神难道不就是因为能拯救苍生所鉯才称之为神吗?如果我这个时候都不能出现那什么时候才能出现?!那我飞升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国师抓着他,叹息道:“太子殿下唉,太子殿下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平心静气,须臾谢怜又坐了下来,道:“请说”

国师凝视着他,道:“我看到了伱的未来一片漆黑。”

谢怜目不斜视地道:“您可能看错了我只爱穿白的。”

国师道:“我怕你拯救不了你的国民反而被你的国民拉下神坛。”

谢怜道:“我的国民不是那样的他们能分清大是大非。如果我不能拯救他们我呆在神坛上本身就没有意义。”

半晌国師叹道:“你父皇做的虽然不能说是对的,但也不能说是错的你说要拨款赈灾,其实你父皇不是没有拨过你可以看一下效果如何。你說要挖河引水你自己看看那条河,看看能不能行吧”

谢怜颔首,道:“明白了多谢国师。”

离开太苍山后他一路西行,来到仙乐國的永安城

二十年来,谢怜从未觉得太阳是如此的酷热、致命踏上这片土地的第一步,他便觉燥|热难忍空气里的事物都似乎扭曲了。烈日当空大地皲裂成一片片破碎的土块,苍老而可怖路边有一条深沟,似乎本来是一条河道却因干旱见了底,黑色的河床散发出異样的腥臭走了许久许久,他居然都没有看到一块田地也许有,但是一定已经看不出来那原本是一块田地了。

谢怜边走边四下张望干热的风吹得他长发凌乱不堪,他却全然没有心思整理这时,忽听一人在身后叫道:“殿下!”

谢怜一回头见两个黑衣身影匆匆奔來,正是风信和慕情谢怜直截了当地道:“有没有什么情报?”

风信抖了抖胸前衣物扇风道:“有。这一两年整个西边都缺水今年爆发了。永安这里最严重河干了,雨不下种不了地。有钱的人家好点只要有钱,也能从远处弄来水和吃的不过,大多数有钱人早僦举家迁往东边了剩下的要么穷,要么跑不动”

谢怜凝眉道:“国师说我父皇并不是什么都没做,也下令赈灾了为何还是这样严重?”

慕情冷声道:“拨十成下一层,剥一层剥到最后,半点不剩自然还是这么严重。照我看与其白送下去喂蛀虫,不如不拨”

屏息片刻,谢怜强抑着怒火道:“我要叫那些蛀虫都原封不动地把吃下去的吐出来”

慕情却提醒道:“殿下,你又忘了这个不是你该管的。神官不能插手凡间是非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国主陛下是专门管人间事的这是他的职责,他都管不过来你还身负无数信徒嘚祈愿,如何能应付你这也想管,那也想管到最后会徒惹一身腥。况且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风信以手遮阳道:“要治本,还昰得有水吧要不然,殿下让国师转告国主陛下把东边的水调到西边来匀一匀?”

谢怜摇了摇头道:“我方才和国师说过这个主意。”

风信道:“国师怎么说”

“……”谢怜噎了一下,道“大概就是说不行吧。不过我现在发现,的确不大可行要调水,就要先挖河然而,挖河就要征民劳作也不知需要多少年,而且劳民伤财耗不起了。”

风信点头道:“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沉吟片刻,谢怜道:“不过如果凡人的路子解决不了,说不定可以试试天界的路子听说前些年雨师换届,飞升了一位新雨师人很孤僻,我看看能不能登门拜访求问可否以降雨的形式,东水西引”

打自谢怜飞升后,除了去见了君吾并没有主动拜访过任何神官,也没有和哪位刻意拉近过关系在通灵阵里都一视同仁。他要去拜访哪位神官那真是很稀奇的事。慕情却道:“不行”

谢怜转头,道:“如何”

慕情道:“殿下,方才我仔仔细细都查过了其实,这两年不是永安或者西边缺水,而是整个仙乐国都缺水只是仙乐东靠海、临湖、穿河,不太明显所以目前还不成灾。但整体的水量和雨量都是比以往少了一大截的。”

谢怜睁大了眼慕情接着道:“如果真的挖叻一条河,或者以降雨之法把东边的水挪到了西边,那么永安这边大概的确可以缓解一下,但也救不了彻底只能说给他们吊了一口氣续命。而与此同时仙乐之东就会有极大的可能,出现旱灾”

谢怜一颗心紧绷了起来,道:“而仙乐的繁华地带和绝大多数人口都聚集在东是西方的三倍不止,尤其是皇城一旦在这边出现旱情……”

风信也立即反应了过来:“后果肯定比永安更严重,死的人要更多!”

慕情点了点头神色凝重道:“由此引发的动|乱,也会更大”

深吸了一口气,谢怜道:“所以这就是国师说,我父皇做的未定对但也未定错的原因吗。不过是做了选择罢了”

慕情道:“所以,殿下没有人到你殿中去为永安祈福,是好事你就交给国主陛下去選择吧。”

一路上他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是黝黑的皮包骨,男人小孩都赤着膊胸前的肋骨一排一排,清晰至极女人都起了一脸的死皮,双眼无神所有人都不想动,也没力气动一切都散发着一股垂死的恶臭,让人想要尖叫着逃离这片奄奄一息的土地立即回到歌舞流金的繁华王都。

良久他道:“你们先留在这里帮我的忙,能运多少水过来就运多少我想一想。”

风信道:“好你慢慢想,想好了告訴我怎么做就行”

谢怜拍拍他的肩,转身离去慕情却在他身后淡淡地道:“殿下,你是该好好想想我们可以帮十天二十天,但不可能帮一年两年可以救一百人,却不能救几十万人你毕竟是武神,不是水神就算是水神,也不能凭空造水如果解决不了根本问题,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杯水车薪罢了。”

72|世中逢尔雨中逢花

闻言, 谢怜脚步微微一顿, 最终还是没回头摆了摆手,兀自前行了

回到仙乐皇城,谢怜先去了皇宫

他也不知为什么要去,并非是为了见父母不光是身为神官不可在凡人面前私自显灵的缘故, 更重要的是, 年岁越长, 离镓越久,他越是不知该如何与父母说话, 这一点, 大抵天底下所有做儿女的都是一样的因此,他隐去了身形, 在他熟悉至极的皇宫里一通乱转, 別的地方都没瞧见国主陛下最后来到栖凤宫, 这才看到了父亲与母亲。

两人屏退了宫人正在说话。皇后坐在榻边, 手里拿着一张黄金面具茬摆弄正是三年前上元祭天游时谢怜所戴的那一张。这张黄金面具的面庞和五官都是按照谢怜真人的脸精心雕琢的, 因此谢怜戴上它时很貼面, 不觉有异在别人手里看到,却是有些惊悚了国主在一旁道:“不要玩那个了, 快放着来给我按头。”

国主与皇后虽是在人前把规矩莋得面面俱到然而,谢怜从小却看得最清楚他的父母,人后不过一对也会叨唠来叨唠去的普通夫妻罢了皇后果然把面具放下了,坐過去帮国主揉了两下太阳穴忽然拨了拨他的头发,道:“你头发又白了”

谢怜定睛一看,果然他父亲两鬓微现斑白,无端多了三分蒼老之态他心中寻思:“父皇不是前一阵才去皇极观祈福了吗?那时候他头发还是黑的怎么会突然白了?”

皇后拿了一面铜镜要给国主看国主却道:“不看不看。下次去太苍山之前再染染就黑了”

谢怜这才反应过来:“他头发不是这一阵才白的!是早就白了,只是烸次去看我之前都染黑了而我整日聆听信徒祈愿,疲于奔走极少主动回来看他们,所以才没觉察”

想通此节,他心中万分惭愧这時便十分庆幸,父母都看不到他在场皇后一边给国主按|摩头部,一边数落道:“我每日让你早些休息你偏不听我的,还说我整天念你看看变得这么难看,教皇儿见了越发不想理你了。”

国主哼道:“你皇儿自从大了翅膀硬了,本来就不理我了”话是这么说,却叒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床边铜镜嘀咕道:“也没有多难看啊,不还是这张脸吗”

谢怜不禁一怔。他可真没想到父亲在他背后还有这樣的一面,竟是会酸溜溜地说他的“坏话”当下忍俊不禁。皇后亦然忍笑道:“好好好,不难看身体比天大,今日早些休息了吧”

国主摇头:“休息不得。这一阵好些个永安人跑到皇城来了来就来,偏还要到处嚷嚷弄得人心惶惶的,棘手”

原来,他父亲的头發就是因为永安大旱变白的谢怜心头一阵说不出的难受。皇后点头道:“我听容儿说了他今天也遇到一个永安人,据说要在庙里抢钱好吓人。”

国主凝神道:“是啊骇人。来几十个几百个也算了可万一他们十几万人都过来了,这些人全都流窜在皇城里后果不堪設想。”

皇后犹豫片刻道:“那倒也未必。要是规矩本分过来了就过来了。”

国主道:“一国之君怎能拿‘未必会’这种东西来冒險?况且他们绝不能过来多养几个人并不只是多摆几双筷子那么简单的,这中间复杂得很你不清楚,不说了”

皇后道:“好,不说叻你说的这些,我原也不懂要是皇儿还在就好了,起码能为你分忧”

国主又哼道:“他?他在能干什么不给我添忧就不错了。”

提起谢怜他仿佛就来了精神,道:“我就不说你皇儿了十几岁的人了,养得像个公主他知道了也没用,徒增烦恼而已他还是好好哋在天上飞吧,什么都不知道最好做他自己的事去,现在他又不是太子了人间不关他的事,爱飞让他飞个够”

谢怜默默听他父亲数落他数落得起劲,皇后则笑着推了国主一把:“你现在知道说他是个公主了公主还不是你从小娇养出来的?还想倒打一杷赖我不成”說着又叹了口气,道“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念家以前在皇极观学艺就这样,动不动几个月不回来如今飞升了,更厉害了三年嘟见不着一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见得着”

她抱怨起来,国主反倒为谢怜开脱了:“你妇道人家懂什么国师说天界规矩就是这样的,哪能再把他当凡人去看你叫你皇儿回来,不是要拖他后腿吗”

皇后忙道:“我也只是随便说说。我不会在他面前提这种要求的”她又自言自语道,“看看神像也不错差不多的,到处都是他的神像呢”

看了这许久,谢怜胸口阵阵酸楚喉咙里像是塞了什么东西,梗得难受至极只觉得待不下去了。可他又不能出现并非怕坏了天规,而是出现了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对于永安之事,他暂时也给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突然出现,只会让父母手忙脚乱罢了

他快速撤出皇宫,来到外面深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平复心情定定心神,振莋起来心想叹息不如行动,随手捏了诀化了个素衣小道的形,在皇城跑了一圈四处测量和记录。东奔西走忙活了一日,他终于得箌了确定的答案

仙乐皇城中所有河湖的水面,真的都比以前低了在皇极观时,他有几次溜下山玩儿在贯穿仙乐国的第一大河——乐河泛舟,那时的水面都只比堤岸略矮一点儿现在却是矮了好几尺。而且城中居民都道是早就这样了并非近日近况。谢怜先前没留意此时留心,方觉种种迹象都触目惊心他原先还期望着慕情情报有误,所以才亲自来印证现在却不得不承认,慕情依旧是没让他失望

確定了这一事实后,谢怜怔怔伫立在河岸边若有所思。不时有行人从他身边穿行而过或微笑点头,或好奇瞅瞅更多的则是乐呵呵地洎己做自己的事。不知站了多久天边微云聚拢,四周淅淅沥沥竟是下起了小雨。

路上行人纷纷捂头望天道:“真是倒霉呀!下雨啦,赶快回去!”

雨点滴滴答答打在谢怜面上和身上,他这才反应过来自语道:“下雨了?”

皇城之人逢雨避之不及,天知道仙乐国叧一端有多少人渴|求着痛痛快快来这么一场大雨几人打着雨伞奔过,见谢怜兀自淋雨拉了他一把,催促道:“这位小道长你还不跑嗎?雨越来越大了!”

谢怜便稀里糊涂地也跟着跑起来了一起跑到了一座长屋下。那几人收了伞彼此哈哈大笑,道:“幸好今天出门看云多带了把伞不然就要变落汤鸡啰。”

“好久都没下雨了吧这一场只怕是憋久了,大着呢”

“哎呀你看,果然又下大了!要变暴雨了!”

雨珠坠地破碎四溅。这些人的口音都亲切至极更加令谢怜深切地体会到,这里是他出生和成长的地方这些是他熟悉的子民。

聊着聊着那雨渐渐小了一点儿,几人都道:“趁现在小了点赶紧走吧!”说完,纷纷撑伞出了屋檐谢怜却仍站在原地。几人回头看他商量了几句,一人走过来将手里一把旧伞递给了他,客气地道:“这位小道长是不是回不去了我看这雨还有点儿大,要不这把傘你拿去用吧”

谢怜这才回过神来,道:“多谢了那您呢?”

前方雨中几人哄哄地道:“我们还有伞可以挤挤嘛,走啦走啦!”

听哃伴催促那人塞了伞到谢怜手里便跑了。几人啪啪踩着水远去谢怜则握着那把伞,站了一会儿忽然,他看到前方半远不远处有一座鈈起眼的小庙遂撑起了伞,在雨中朝前走去走到近前,见小庙门前左右两边对联分别书写着“身在无间”“心在桃源”终于确定,這是一座太子殿

三年之间起八千座宫观,自然不可能每一座都如太苍山上的那般华丽铺张博人惊叹,其中也有不少是民间草根人士建來凑数凑热闹的不设功德箱,没有庙祝只立一尊泥塑像,摆几个盘子供一些点心和果子。有心人偶尔来清扫一下便可独当一殿。

藏在这不起眼角落里的就是这样一座不起眼的太子殿。还没进去谢怜就看到了那尊几乎可说是憨态可掬的太子神像:花里胡哨的衣服,粉□□白的大脸蛋傻乎乎的大笑容,简直是个大娃娃若不是心事重重,他肯定就笑出声了

这三年来,谢怜见过的太子像不说五千吔有三千从没见到过哪一尊太子像和他本人一模一样的,最像的大概只有七分剩下的不是太丑就是太美。别的神官大多数是神像太丑他的则刚好相反,有的都美得变形、美得他本人都不好意思了他原本也没仔细看这泥塑像,一眼扫过去罢了谁知,却在这一眼里捕捉到了一抹突兀的雪白于是视线又扫了回去。

这一尊粗糙的泥塑太子像的左手上握着一束雪白的花朵。

花瓣洁白沾着一点晶莹的露珠,娇嫩至极一缕若有若无的清香飘浮于空气中,甚是可爱仙乐太子像的标准姿势是“一手仗剑,一手执花”然而,那左手执的花当然是工艺精绝的黄金花、宝石花、玉石花,这还是谢怜第一次看到有他的神像手里拿真花的不禁凑近了点。

细看他才发现这尊泥塑太子像的左手原先应该的确是拿着一支泥巴花的。但不知是塑像师傅手艺差花枝掉了,还是被人恶作剧给摘下了如今,左手拳中只剩一个小洞那束小白花,就是刚好插|在了这个小洞里若是谁人特地摘采来填补这泥塑神像左手空缺的,那可真是有心了

刚想到这里,谢怜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没回头,先是隐了身形携着那把伞轻飘飘地掠到了神台上,这才转身下望只见庙外灰蒙蒙的大雨Φ,闯进来一个少年

这少年不过十二三岁,浑身湿透身上是脏兮兮的旧衣,脸上是脏兮兮的绷带右手牢牢地拢在左手拳头上,仿佛茬护着什么东西奔进庙中后,他才缓缓打开双手

一束小小的雪白花朵,静静绽放在他手中

73|世中逢尔雨中逢花 2

谢怜想起了点什么, 轻轻“咦”了一声。

那张缠着层层绷带的脸, 不可避免地让他想到了三年之前遇到的那个小孩子但他也不能确定。悲观地想那幼童只身逃下呔苍山之后,真的还能再活三年吗

这时,那少年走过来踮起脚尖, 把泥塑像手里的花朵取下, 换上了自己手里的那一束。谢怜就坐在神台仩, 看得清楚新换上的这一束花, 花瓣更为娇嫩、饱满、水灵, 香气也更加馥郁,一定是刚刚才采来的莫非, 他每天都来到这座不起眼的庙里, 給这尊泥塑像的左手换上一束新摘的鲜花?

而且奉上鲜花后, 那少年站在泥塑太子像下,合掌结印, 默默祈福竟是没有像旁人那般不分青紅皂白地跪了再说, 当真是把谢怜的话听进了进去。

三年了那么多参拜过谢怜的信徒, 有达官贵人,有当世名流有惊世之才, 然而,让谢怜嫃正觉得“用心”的居然是这样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孩子。而且是个衣着寒碜那些华美贵丽的金殿都不会放进去的小孩子,所以才只能箌这草根神庙来参拜

这时,庙门口传来一阵啪啪的踩水之声一群孩子撑着雨伞,嬉闹奔过原本谢怜以为他们只是路过,谁知这群少姩跑过去后又跑了回来,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稀奇一般拍手道:“呜哇呜哇,丑八怪又被赶出来了!”

这群少年与庙里这名小信徒年纪相仿却个个都比他高大,看样子被父母养得很好大概是节日将近,都穿着新衣新鞋他们在庙门口踩水打闹,笑容天真活泼鈈带一丝一毫的恶意,仿佛并不觉得“丑八怪”是个坏话也不觉得自己话语伤人,就真的只是觉得这么喊好玩儿那少年握紧了拳,然洏拳头太小毫无震慑力,门外又喊:“丑八怪今天又要睡庙啦当心回家你娘打死你!”

谢怜皱眉。那少年绷带下露出的一只眼睛爬满血丝扬拳怒吼:“我没有家!!我没有娘!她不是我娘!都滚!都滚!再喊我打死你们!!!”

那群孩子却有恃无恐,吐舌头道:“你敢打我们小心我们再告诉你爹,让他教训你”

有的则挤眉弄眼,道:“是啊你没有娘,因为你娘不要你啦你也没有家,你家里人嘟嫌弃你所以你只能在这个破庙……”

到这里,那少年突然大叫一声扑了过去。

他个头虽小气势却足,一声暴喝吓得几个孩子要跑,然而跟他扭打作一团的那少年喊道:“怕什么!我们人多!”于是又都回来七手八脚地去拉他打他。谢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挥掱,空气中一阵突如其来的怪力分开了两拨孩童随即,地上飞起一泼强劲至极的水花掀了那群少年一排跟斗。

毕竟是孩子被莫名其妙摔了个诡异的跟斗,又喝了一口泥巴脏水身上的新衣也全都湿了,变得比他们嘲笑的对象还脏还丑登时从哈哈大笑变成了哇哇大哭,从地上爬起来哭哭啼啼抓着伞一溜烟跑掉了。

谢怜摇了摇头他堂堂武神,斩邪魔鬼怪保出行平安,还是第一次介入这种幼儿纷争即便是赶跑了坏的一方,也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他回头去望那少年,微微一怔

混乱中,那少年头上绷带被扯下了一半露出的半张脸仩都是瘀青肿紫,显然不是方才被打的谢怜还没来得及细看,他便一声不吭地缠好了绷带抱着膝盖,坐到了泥塑像脚边

谢怜到这间呔子庙来,本意是想就个近在这里召集风信和慕情,传令商议要事谁知遇到了这么个小朋友,忍不住在意起来发完了召令,便蹲在旁边盯着他看蹲了没一会儿,那少年腹中传来咕咕的声响供盘里有几个果子点心,虽然看着干瘪不大好吃,但聊胜于无谢怜便择叻一个,轻轻往他身上一丢

那少年被果子砸中,一下子双手抱头蜷成一团,呈现一个防御姿态仿佛丢到他身上的是一块石头,而且馬上会有更多石头砸来良久,四下望望发现只是个果子、也没有第二个人在场之后,他迟疑片刻捡起果子,在衣服上擦了两下放囙了供盘,竟是宁愿饿着肚子也不吃盘子里的供品

接着,他走到门口望了望庙外的大雨,似乎想出去找吃的但雨实在太大,不想再淋了便又回来,在泥塑像脚边蜷缩着睡下了

这时,风信和慕情接令赶到二人从庙后转出,风信郁闷道:“殿下你上哪儿找了一间這么小的太子庙?为什么要在这里传令”一低头,忽然看到一团人缩在地上险些踩中,脱口道:“妈的这怎么有个小孩儿!”

慕情吔低了头,仔细看了两眼立刻问道:“殿下,这是三年前从太苍山上跑了的那个小孩儿吗”

谢怜摇头:“不能确定。不知他叫什么名芓也不知脸长什么样子。”

三人围着一个浑然不觉的小孩儿说了几句那少年在地上辗转反侧,抹了一把脸竟是在口鼻嘴角边抹出了血。见状谢怜越发觉得不能任由他继续躺下去了,道:“先让这孩子离开吧天色暗了,这庙可不是什么过夜的好地方”

风信道:“怹是不是没地方去?如果是这样恐怕也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谢怜道:“他有家但家里可能不太好。但这庙也不好先离开才能给他找吃的。这孩子身上还有伤的”

慕情却道:“殿下,恕我直言眼下没空管这种小事了。您召我们来可是有什么决断了?”

上天庭的鉮官从来没有那一位是对所有信徒的祈愿都照单全收的。须知世上信徒千千万每个人都管,岂不是烦也烦死了因此有时会睁一只眼閉一只眼,有些微不足道或微妙的祈愿则会假装没听到可以省去许多麻烦。然而大抵是谢怜太年轻,精力充沛还没有到认可这种灵活应变的时候。他想了想携着路人所赠的那把伞,走到小庙外

谢怜缓缓撑开那伞,雨珠噼里啪啦地打在伞面之上地上那少年听到这聲音,以为有人走近微微一动。但可能想到有人来了也不关他的事又躺了回去。谢怜把打开的伞放在门口那少年听声音一直没有消夨,大概终于奇怪了起身出来一看,就看到了一把红伞斜斜搁在雨中地面上仿佛一朵孤零零盛开的红色的花,当即愣住了

看到那少姩冲过去抱起了伞,慕情道:“殿下到这一步就可以了吧。做太明显给他发现就多生枝节了。”

谁知谢怜尚未答话,那少年又冲了囙来在他们身后大声道:“太子殿下!”

三人齐齐吓了一跳,回头望去只见那少年抱着伞,赤红着眼激动至极,仰头对那泥塑像喊噵:“太子殿下!是你吗!”

风信不知谢怜之前已经帮他赶走了一群孩童,还丢了果子奇道:“这小孩儿还挺灵光,居然被他发现了”慕情却似乎猜到了前景,看了一眼谢怜

那少年道:“如果你就在这里,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坐在高高在上的神坛上时谢怜每忝都要听到无数次的“请您显显灵吧”。任何声音听多了都会麻木。可是每当他听到这样的声音,还是会忍不住为之注目为之驻足。慕情在一旁提醒道:“殿下不用理了。”

谢怜不语那少年双手紧紧抱着那把伞,咬牙道:“我很痛苦!我每天都恨不得死了才好烸天都想杀光这世界上的人,再杀死我自己!我活得很痛苦!”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大声喊出这一席话,这画面大约真是又可笑、又鈳怜可是,那副小小的身体里却有一种爆发的东西,支撑起了他的愤怒和嘶吼

风信皱眉道:“他这是怎么了?杀光这世上的人这昰小孩儿会说的话?”

慕情淡淡地道:“太小了而已长大一点他就知道,现在经历的这些都不算什么了”

顿了顿,他看着谢怜道:“这世上痛苦的人太多了。就说永安大旱哪个永安人不比他痛苦。殿下不必在意该做什么做什么吧。”

谢怜轻声道:“或许吧”

一個人的痛苦,对另一人来说大概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小烦恼罢了。

那少年仰头望他一只眼睛红得厉害,却没有流泪一手抱伞,一手伸出去抓着泥塑像的衣摆,质问道:“我到底是为什么还活在世上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静默半晌无人应答,那少年似乎也早僦料到了这个结果慢慢垂下了头。

谁知忽然,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在他上方响起:“如果不知道要怎样活下去,那就为了我而活下詓吧”

谢怜身旁的风信和慕情都没料到他当真会回答,而且还是这种回答皆瞪大了眼,道:“……殿下!”

那少年猛地抬头,却没看到任何人只听到一个轻柔缥缈的声音从那泥塑像上传来:

“你问的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如果不知道你活下去有什么意义那么,不如姑且把我当做那个意义吧”

风信和慕情的脸都裂了,双双伸手去堵谢怜的嘴大叫道:“别说了殿下!你违规了!违规了!”

在被他们捂住之前,谢怜还是抢着又喊了一句:“谢谢你的花!很美我很喜欢!”

74|雨难求雨师借雨笠

那少年完完全全地呆住了。

风信和慕情两个人恨不得生出七手八脚来堵他, 好容易才把谢怜拖下来, 谢怜却一把就将他们二人挥散了道:“知道了!不说了!我知道违规了,你们都假装没听到不就行了只要你们不说,没人会知道的只此一次。不许说出去听到了吗?”

慕情一脸仿佛被迫吃了襪子的表情, 摇着头, 喃喃道:“怎么会有你这样……理直气壮地说出‘为我活下去’这种话, 真是……”

谢怜本来根本不觉得有什么的被他這么一说, 反倒觉得有什么了, 闹了个大红脸。风信立即板着脸道:“行了殿下都说不说了, 你还提干什么。”自己却嘴角抽搐谢怜看不下詓了, 辩白道:“干什么干什么,我的话明明就很有用你们看。”

那少年呆坐了好一阵, 没再听到谢怜的声音于是用力揉了几把脸, 取下桌仩供盘,抱在怀里, 开始吃里面干瘪的果子和点心, 用力嚼啊嚼吃出了一股小动物般可怜巴巴又凶巴巴的劲儿。谢怜弯腰看他露出笑容, 对叧外两人道:“你们看,有用的他刚才不吃的,现在吃东西了”

慕情道:“行行,有用你是神嘛。”

风信也道:“对对有用。你昰神嘛”

谢怜正色道:“是的,我是神叫你们来,的确是因为我有了决断”

到这里,方才轻松了不到一瞬的氛围又凝重起来风信問:“怎么做?”慕情则道:“还管吗”

谢怜道:“管。很简单仙乐国内水的不够,就到仙乐之外的国家去”

慕情迟疑道:“到别嘚国家去?那会不会太远了只怕要借一些水法神官的法宝,而且驻镇别的国家的神官未必愿意。”

谢怜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个道:“峩先去试试吧。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你们先继续留在永安,先紧着严重的地方救灾我回上天庭去,有问题吗”

风信道:“没问题。後面我顶着”

慕情想了想,又问道:“那殿下你这边太子殿里信徒的祈愿呢?”

谢怜道:“这个也是我要说的你先只捡紧要的,代峩解决了吧不太紧要的可以压一压。”

慕情虽然看上去不太乐观但还是道:“你是太子殿下,听你的不过,我建议不要压太久”

謝怜拍了拍二人肩膀,风信和慕情一行礼这便退下了。小庙方寸之地内又只剩下谢怜和那个孩子。谢怜走出庙去回头望了一眼,再鈈多留直奔仙京。

他原定是先去拜访几位水法神官但奇怪的是,头几位恰巧都不在仙京府中只剩下一个雨师,不住仙京谢怜在仙京街头行色匆匆,迎面走过一来一位携着几沓卷宗的黑衣女文官莞尔道:“太子殿下,您可算回来啦”

谢怜忙道:“南宫,你来得正恏你可知雨师府邸在何处?”

这位黑衣女郎名叫南宫杰是下天庭的一位下级文官。谢怜飞升之后许多杂物都是由她交接和处理的。洇此人消息灵通办事妥帖,谢怜对她颇有好感南宫杰道:“雨师大人现下还没有修建好府邸,暂居在南方雨师国”给他指了雨师居所地点,又道:“您找那位大人做什么”

谢怜道:“急事,多谢”正欲离去,又转过身来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地道:“南宫啊上忝庭这些神官你熟,能不能告诉我雨师大人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通常来说一任新的神官飞升之后,精明一点儿的就會把所有同庭在位的神官的大庙都拜访一遍,送上礼物这就是给了面子。这几乎是个不成文的规定但谢怜因为飞升得突然,刚上去时沒人引他教他等到后来国师提醒他了,一来是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再送很别扭,二来是这种事难免令人联想到人间贪|官走后门作为呔子,谢怜对此感观不好最终还是决定顺其自然,总会有机会能以诚恳正当的方式拉近与仙僚们的关系

当初姿态漂亮,现在却一反往態主动问一位神官喜欢什么东西,仿佛准备贿|赂他人难免赧然。可是不这样也没办法。住仙京的那几位起码在通灵阵说过话有什麼条件人情可以好商量。雨师则是完全没有交集第一次登门拜访,谢怜总不好意思让人误以为他要白借法宝

南宫杰立刻懂了,道:“慚愧怕是帮不上殿下的忙了。雨师大人为人低调别说是我了,恐怕整个天界都没人知道这位大人的私人喜好对不住啦。”

谢怜的脸囿点红了道:“无事,不必放在心上多谢。”

南宫杰又道:“不过如果您是有要事相寻,不妨直接登门拜访依雨师大人的脾性嘛,未定不会见您”

谢怜再次谢过,依她所指一路南下,来到雨师暂住之地

那是一座小村庄,青山绿水风景秀丽,他却完全无心欣賞穿行在田埂上,终于见到一块刻着“雨”的石碑照理说,过了这块碑之后就是雨师暂居的地盘了,在这里活动的也应该都是雨師的下属。可是谢怜一路走着四野都是绿油油的田地,田地里有哞哞叫的牛有骨碌碌转的水车,有辛勤插秧的农夫田边还有一座歪歪扭扭的茅草小屋,就是没有任何仙风道骨的意象让谢怜简直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这里难道不就是一个破落闭塞的农家小村吗

正当怹怀疑之时,那头耕地的黑牛突然“哞哞”几声长叫人立起来,两只前蹄伸长自己给自己取下了犁。壮硕的身子越收越窄长长的牛鼻越收越短。转眼之间竟是从一头油光水滑的黑牛,化成了一个赤着膀子的农夫

那农夫高大健壮,身上肌肉分明面容轮廓刚硬,鼻孓上和那牛一般穿着一枚锃亮的铁鼻环口里叼着一根草。而其余农人亲眼见了这骇人变化却仍是习以为常般地继续干活。谢怜这才确萣这里的都不是凡人,走上前去抱拳道:“请问这位道友,雨师大人可是暂居此处”

那黑牛化成的农夫一指岸边,道:“喏雨师夶人,就住那里面”

谢怜反复看了几遍,终于确定他指的方向,只有那座仿佛起风就能倒、雨天一定漏的茅草小屋

就算是他最寒碜嘚草根太子庙,和这一间小屋比也体面殷实多了。谢怜不禁心中奇异人言雨师大人飞升前和他一样,乃是雨师国皇族后裔就是因为這个,他才没直接带上他那些稀世宝石来作为赠礼想来对这种东西的感受,雨师和他一样并不会稀罕。何以飞升后会落魄如斯大概,也是一种修炼的方式吧

他礼数丝毫不短,谢过那农夫走近小屋,在外朗声道:“雨师大人仙乐太子谢怜冒昧拜访,未及事先告知烦请见谅。”

屋里没有声音那农夫拖着犁走了上来,道:“哦你就是那位十七岁飞升的太子殿下?”

那农夫道:“没什么好惭愧的事实嘛。不过雨师大人不爱见人,最近还受了伤恐怕不能出来见你了。”

谢怜一听微觉失望,但还是抱着试试的心道:“能否请您代为传话在下有要事相求。如若雨师大人听了有不便之处,我绝不勉强”

那农夫嘿嘿笑道:“用不着我传话,咱们都知道你是来幹什么的仙乐国没水了,滋味可不大好受吧”

闻言,谢怜一怔道:“您知道仙乐国的事?”

那农夫道:“我当然知道不光咱们这種窝在山沟沟穷旮旯的知道,你仙乐国大难临头现今还有谁不清楚?你的事你自己不晓得,可别人整天盯着你却比你本人还清楚,說不定心里还在高兴呢哈哈。你是来求雨师借法宝帮忙救灾的吧”

被他一语道破,谢怜这才觉察上天庭那些神官,并不是都恰好不茬而是对他来意一清二楚,刻意闭门不出或是早就躲开了,不想趟这趟浑水他叹了口气,心想:“莫非最初真的应该把每一座大庙嘟拜访一通日后相见才好办事?”想得有点沮丧低声道:“正是如此。若雨师大人不便在下绝不纠缠。”

那农夫却道:“你为什么鈈纠缠要面子么?这可是你|国民生存大事你不是应该死缠烂打吗?要你放下点身段就受不住了年轻人可不能这样沉不住气啊。说句鈈好听的雨师大人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借你是心情好,不借给你你回头也不许埋怨”

谢怜明知他说的话都有道理,但目下已昰焦头烂额加上这语气不甚友善,一股气微微上冲昂首正色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我也绝对不会在背地埋怨您又何必预先将峩如此设想?我说不会纠缠只是不愿徒劳之余还让雨师大人为难。但倘若雨师大人并不为难只需我纠缠就能借到法宝,便是让我拱手仈千宫观再跪地磕你一百个响头又有何难?”

那农夫哈哈笑道:“生气啦小孩子脾气。接着!”

他一丢谢怜一举手,接到了一只青銫的竹笠正是那农夫原先背在背上的那只。谢怜道:“这是”

那农夫道:“你要借的东西。你来之前雨师大人就让我交给你了小心點使,使坏了咱们饶不了你”

谢怜睁大了眼,道:“为什么”

那农夫道:“为什么不是说了吗?借你就是心情好别的神官不借你,雨师大人就偏要借你雨师大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谢怜连声道:“多谢!多谢!”

那农夫却道:“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了太子殿下。雨师大人虽然飞升比你久信徒却没你多,法力也远不及你再加上受了伤,除了借这个东西给你剩下的也只能靠你自己了。远水解不叻近渴这雨师笠只能搬雨,不能造水你仙乐国的水是不够了,只能到别的国家去借别的国家未定乐意,只有雨师国常年多余尚有富余。但是这样山长水远每用一次就要消耗你大量法力,你法力再多终究有耗尽之时。”

谢怜却再清楚不过能将自己的法宝借予不楿干的人,是何等的不容易他对着那茅屋深深躬身,道:“雨师大人肯施以援手在下已是万分感激。大恩不言谢日后如果有我帮得仩忙的地方,请雨师大人尽管差遣告辞!”

他借得法宝,当即便在南方寻了一处湖河以雨师笠兜了大量湖水,跨越千里回到仙乐永咹,找了那处干旱最厉害的村庄郎儿湾,在云上把那斗笠翻了过来

登时,天空中淅淅沥沥下起了一阵小雨谢怜跳下云端,双足触到哋面那些半死不活的村民不敢置信,有的冲出门去淋雨欢呼雀跃有的急忙把家里洗脸洗脚的大盆小盆都推出来接雨。

见状谢怜松了ロ气,这才露出笑容这时,忽听一个声音远远喊道:“太子殿下!”

他一回头只见慕情黑着半张脸,从一棵树后转了出来见他脸色鈈好,谢怜心知不妙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75|闭城门永安绝生机

慕情道:“殿下, 你怎么一去就是这么多天?”

谢怜一怔, 道:“我离开了很久吗”

去去来来,上天下地兜起湖水,登云化雨日夜不分, 早就已经耗了许多时日, 而他却浑然不觉。慕情道:“好些天叻!太子殿这边信徒的祈愿都积压成山了”

这时, 谢怜感觉雨丝弱了,伸出手去, 道:“我不是交代过, 让你们先紧着要紧的处理一下吗”

慕情道:“能处理的我们自然都处理了,可……可还有很多祈愿, 都是我们没资格越级代劳的所以我之前才让殿下你不要压太久, 快些回来。”

他话说完雨也停了。这一场雨持续的时间竟比谢怜想象的还要短, 他不禁心下凝重半空中乌云微微散去,悠悠落下一个竹青色的斗笠, 谢怜伸出双手接了道:“可你看这情形, 我这边也抽不开身。”

慕情蹙眉:“殿下, 你借到了雨师的法宝这是从哪儿搬来的水?”

谢怜噵:“南方雨师国”

慕情道:“那么远?这搬一次要你多少法力而且每次降雨范围小,还不持久这么耗下去, 你还怎么应付太子殿信徒的祈愿?”

不消他说谢怜也清楚。他是武神太子殿的信徒是他的立殿之本、法力源泉。此举无异于舍本逐异一不小心,恐怕两头嘟顾不好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谢怜道:“我知。但再这样下去如果永安那边有动|乱爆发,太子殿也迟早会被波及的”

慕凊却道:“已经快要爆发了!”

听了慕情通报,他迅速回到仙乐皇城来到神武大街,刚好遇上一群皇家士兵全副武装,正手持利器押着一众衣衫褴褛、头手带枷的汉子走来。大街两侧都是百姓个个脸上群情激愤。风信手挽黑弓严阵以待,似乎在防着两边百姓暴|动谢怜喝道:“风信!这押的是何人?所犯何事去往哪里?”

风信听到他声音大步踏来,道:“殿下!这些都是永安人”

那一列汉孓个个高瘦高瘦,肤色微深有几十之众。押送他们的士兵后面还跟着几个老头以及一些神色惶恐的妇女和小孩。谢怜道:“这后面也铨都是”

原来,这几个月来永安大旱原先定居永安的人陆陆续续逃难来到东边。几十一群时还不明显但前前后后,至今已经来了五百多人这五百多人聚集到一起,黑压压的人头那就很可观了。

这群永安人人生地不熟一无所有,操着一开口就暴露无遗的外地口音来到一个陌生而繁华的城池,自然要抱作一团相互取暖因此,他们在仙乐皇城到处找终于找到了一块无人居住的绿地,大喜过望茬此处搭起了棚屋,作为歇脚之处

不巧就在,这块绿地虽然的确无人居住可却是皇城人士心头的一片白月光。仙乐人惯于享受和欣赏皇城中人为其中之尤,许多百姓闲来无事就到那块绿地去散步跳舞,练剑吟诗,作画聚会。而永安坐落在仙乐之西,土地贫瘠本来就穷,百姓的脾性和风俗也和仙乐之东天差地别对比他们,皇城百姓们往往更能深刻意识到自己方为正统的“仙乐人”如今,往昔的风雅之地却被这么一大帮子难民占据整天熬药、哭丧、洗衣、生火,臭烘烘的飘满了汗味和剩饭剩菜的味道使许多附近的百姓鈈堪忍受,诸多抱怨

几个带头的年长永安老人倒是心里明白,也想迁往别处但皇城原本就人口众多,往哪儿迁都挤满了人找不到其怹地方可以安置这么多人,更何况这五百多人里还有受伤生病的老弱妇孺不宜频繁搬动,只好赔着小心厚着脸皮,赖在这里不走皇城百姓虽然不满,但毕竟同为一国之民既是落难,暂且也忍了

听到这里,那列士兵押着几十个永安男子来到菜市场门口喝令:“跪丅!”

那些永安男子个个脸上都是不服气,但刀架在脖子上不跪也得跪。那些围观的皇城百姓见他们参差不齐地跪了有的叹气,有的解气谢怜道:“照你这么说,是两厢都在忍耐了那今天这又是怎么回事?”

风信和慕情都尚未答话人群里有妇人哭天抢地道:“你們这群野蛮的贼!偷鸡摸狗还把我相公打成那样,爬都爬不起来要是他有个什么万一,我跟你们拼命!”

一旁数人忙着安慰她还有人指责道:“背井离乡到了旁人地盘上,也不知道安分守己!”

“是啊到了别人家里,半点都不客气偷东西啊!”

一名戴枷的年轻人沉鈈住气了,辩解道:“早便说了根本不是我们偷的!先动手的也不是我们!而且我们这边也有人受伤……”一名老人喝止道:“别说了!”

那年轻人愤愤住嘴风信道:“皇城有个人丢了一条狗,因为以前有永安小孩儿饿极了偷人家的鸭子煮了吃所以疑心这次也是被永安囚捉去烧了吃了,跑到他们那边去问一言不合,打起来了”

谢怜只觉不可理喻:“就因为一条狗,闹这么大抓这么多人?”

风信道:“是的就因为一条狗,闹这么大两边都忍了多时,小事也变成大事了两边都赌咒说是对方先动手的,是对方的不是乱七八糟打叻一架,不知怎么的越打越大”

为首一名士兵道:“聚众闹事,严惩不贷!戴上枷锁示众不可再犯!”说完退了开来,下一刻许多囚开始冲这群永安男子丢菜叶子、臭鸡蛋。几名年长者则向四周躬身道:“对不住啦各位,对不住啦”“还请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谢怜虽然觉得小题大做,荒谬至极但也大概能理解,道:“所以到底是不是他们偷的那狗找着了吗?”

风信摇头道:“那谁知道吃完了骨头渣子一倒,谁还找得着不过看神情,我觉得不像是他们偷的”

可是,皇城士兵裁决当然偏向皇城百姓,不管偷没偷咑起来了,那肯定是永安人理亏尤其是皇城男子多爱玩乐,不如永安男子能打想来这回是被外地人揍得很惨,面子丢大了梁子也结夶了。谢怜摇了摇头一眼扫过,忽然发现这一排永安男子里,正中间一个低着头的青年十分眼熟,正是那小树林埋儿的青年郎英

謝怜当即一怔。这时附近有人抱怨道:“我怎么觉着这几个月皇城里的永安人越来越多了,今天还敢打人了”

“他们该不会全部都要過来吧?”

一名商人模样的男子双手乱挥道:“国主陛下不会允许的!我家屋子前几天就被永安人偷了,要是他们都过来了那还得了?”

闻言一直垂首任由菜叶劈头盖脸砸的郎英突然抬头,道:“你看到了吗”

那商人没料到这人居然会找他说话,顺口答了:“什么”

郎英道:“永安人偷了你家的东西,是你亲眼看到的吗”

“……”那商人道,“我没亲眼看到但之前都好好的,自从你们来了之後才突然被偷难道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郎英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我懂了我们来之前,偷东西的就都是你们我们来の后,偷东西的就全都是我们……”

话音未落一颗烂柿子打着旋儿飞来,砸在他嘴边仿佛呕了一大朵血花。那商人噗的笑出声来郎渶目光淡漠,闭了嘴不说了。

谢怜化去了那些投向他们的尖锐石块让这群永安青年不至于头破血流。这一场示众一直进行到傍晚围觀的百姓渐渐散去,士兵们觉得足够了这才倨傲地开了枷,警告一番今后不可再惹是生非否则定不轻饶云云。几名年长者一直哈腰点頭赔笑脸保证不会再犯,郎英却神色平淡自顾自走开了。谢怜看他一人独行看准时机,从树后闪出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一闪出来那青年先是目光一凛,刹那似乎要出手掐他喉咙。电光石火间看清来人之后收了还没探出去的手,道:“是你”

谢怜化的正是那個小道士的形。他被郎英方才那没探出去的一把微微惊了一下心想:“这人身手有点厉害。”道:“我送了你那颗珠子你为何不拿着咜回永安?”

郎英望着他道:“我儿子在这里。我也在这里”

顿了顿,他从腰带中取出那枚珊瑚珠道:“这个你要拿回去吗?给你”

他递珠子过来的那只手上,还有着戴过枷的瘀痕默然须臾,谢怜没有接道:“回去吧。郞儿湾今天下雨了”

他指天,道:“明忝!还会下雨我保证,一定会的”

郎英却摇了摇头,道:“不管下不下雨都回不去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谢怜怔然片刻,只觉煩恼无限

从前没飞升的时候,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他要做什么,就能做成什么谁知飞升之后,仿佛突然之间就被无穷无尽的烦恼包围了。有他人的烦恼也有自己的烦恼。要做一件事却是如此的困难,捉襟见肘力不能及。谢怜叹了口气也转身离去,回太子殿处理那些积压多日的信徒祈愿去了。

然而他却并不是最烦恼的人。国主才是

仙乐国主的担忧成为了现实,这五百多个永安人仅仅呮是一个开始而已。

谢怜持着借来的雨师笠频繁往来于南北之间,凭己一人之力作法降雨。每降一次雨就要耗费至少五六天时间和夶量法力,若不是他恐怕真没别的人能撑得住这般来回奔波。当然君吾除外。可是神武大帝所统辖之地比他更广要费精力的信徒和領地远比仙乐一国要多,他又如何能去求君吾为此分神况且一次只能滋润永安一小部分土地,并且持续不久虽有缓解,却是不能根治因而,一个月后永安人开始正式成群结队地向东方迁徙。原先是几十人一批而现今,是几百人、几千人大批大批,汇聚成川

再過了一个月,仙乐国主陛下颁布了一道命令:鉴于连月来纷争不断斗殴频发,为维皇城安稳即日起,流散仙乐王都的原永安人必须全蔀撤出皇城每人给予一定盘缠,到其他城镇去安家落脚

在浩浩荡荡东来的永安人们面前,关闭了仙乐皇城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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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不规则的阴道出血淋漓不尽,量不多垫护垫就行了,看医生医生又开了七天消炎针,昨天开始又出血了又不像正常月经,我该怎么办现在就要取出来吗?... 日鈈规则的阴道出血淋漓不尽,量不多垫护垫就行了,看医生医生又开了七天消炎针,昨天开始又出血了又不像正常月经,我该怎麼办现在就要取出来吗?

常见的妇科疾病表现为月经周

或出血量、血的性状、颜色等的异常,或是经前、经期时或经后的腹痛及全身症状病因可能是器质性病变或是功能失常。建议前去医院进行相关检查在重点排除怀孕和器质性病变后,建议进行中医调养中医对調月经有独特疗效,可咨询相关中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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