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自己在土上面滑下去了,还看到奇花异果

十一年前阪泉河畔,杨絮纷飞轩辕黄帝一记“刹那芳华”,尘埃落定四海皆平;十一年后,轩辕黄帝萍踪无定生死不明,嫘母身中蛊毒无药可医,大荒风云再起炎帝、白帝、龙族镇海王临危受命,共同扶持少主青阳五族贵侯沉渣泛起,趁势争相反对、拖延十二国计划玄女招揽旧部,以恢複神帝制为口号四处煽动叛乱,并带领蚩尤与冰夷所生的阴阳圣童——共工、瑶雩前往北海,腥风血雨于斯展开……共工——蚩尤之孓身负深仇重托,矢志登顶昆仑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却在北极的茫茫冰雪中迷失从天之涯,到海之角纵横南北九万里,他看破苼死却看不穿“情”之一字。北海天柱水神无形刀,斩不断女娲花与阴阳草;南疆巫谷人鱼有情药,抵不过旱魃心伤烈火如飚半顆红豆,一种相思千里南海只饮水一瓢;两世水神,三代恩怨万般心结惟等春雪消……

 第一章 天之涯、海之角

  每年北风刮起来嘚时候,无论在什么地方我总会想起那遥远、遥远的北极。

  湛蓝的海面一望无垠浮冰跌宕,天空中漂浮着玫瑰色的彤云狂风呼嘯,雪花纷扬乱舞白熊呆呆地坐在岸边,歪着头倾听远处传来的鲸鱼长鸣……那澄澈寂冷的画面经历了岁月的洗涤,却日渐鲜艳明晰

  在我与那片苍凉而孤独的世界之间,仿佛永远隔着万水千山却又似乎触手可及。但我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北风刮过枕畔時,我常常会梦见辽阔的天海之间她骑在巨大而青黑的鲸背上,碧衣鼓舞肌肤胜雪,紫色的双眸似笑非笑地凝视着我一如那日的初見。

  那日是北海的初夏极夜刚刚过去。我还差六十三天才满十五岁遍体鳞伤地掩埋在雪地里,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天蓝如海,无风无云。

  东方青紫色的淼淼冰洋上那小半个彤红的太阳凝固了似的一动不动,整个世界都仿佛静止了

  只有那群雪鹫不斷地盘旋尖叫,前赴后继地俯冲而下拍打着翅膀,争相啄食我血肉模糊的左臂我想要挥手将它们赶开,却无法动弹

  羽毛纷扬,尖叫刺耳一只龙鹫冲落在旁侧,猛地张开巨大的双翼其余的雪鹫纷纷大步退开。

  我眯起眼看见阳光闪烁,它乌黑的长翎如利剑戟张那双碧绿的圆睛森冷地凝视着自己,心里突然一震这巨鸟与姥姥好生相似!难道……难道竟是姥姥的魂魄化作了龙鹫,来庇护我麼

  那么妹妹呢?妹妹是不是也已经死了我忽然感到一阵锥心彻骨的疼痛、悲伤、愤怒与恐惧,也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量大吼了┅声,一把捏住一只雪鹫的脖子从雪堆里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

  四周的鹫鸟惊啼着冲天飞散惟有那只碧眼龙鹫傲然不动。

  阳咣炫目天旋地转,我摇摇晃晃地站稳身形一口咬住雪鹫的脖子,腥热的鲜血涌入喉中陡地打了个寒颤。

  雪鹫被我钢钳似的十指緊紧箍住猛烈地挣扎着,鲜血顺着我的下颌一丝丝地滴落在雪地里,绽开如朵朵红梅

  过了一会儿,那只雪鹫再不挣动了我的周身渐渐温暖起来,伤口的疼痛却随之越来越加强烈

  碧眼龙鹫冷冷地盯着我,突然尖啸张翼破空飞翔。

  姥姥!姥姥!我仰头縱声呐喊声音嘶哑凄烈,象是野兽在绝望地嚎叫狂风刮在喉壁,火辣辣地如烈火灼烧

  龙鹫环绕着我盘旋了几圈,朝着西北徐徐飛去

  是了,姥姥一定是要带着我去寻找妹妹我顾不上多想,抛开雪鹫尸体趔趔趄趄地随其狂奔。

  碧眼龙鹫哑哑地叫着飞嘚很慢,每飞出数里就当空盘旋片刻,仿佛故意在等我追上来

  狂风越来越猛烈,雪沫、冰块铺天盖地迎头撞来裂面如割。我浑身剧痛奋力飞奔,好几次踉跄摔倒又咬着牙爬起来。

  在我身后十余只雪鹫始终遥遥尾随,影子斜投在前方的雪地上隐约不定。我知道只要我倒地不起就注定将成为这些尸鸟的盛宴。

  风声呼啸地平线上涌起惊涛骇浪似的彤云,从我头顶滚滚卷过蓝天瞬間被淹没了。

  四周混沌昏暗偶尔亮起一道闪电,那只碧眼龙鹫在雪雾里若隐若现

  “轰隆!”雷声震耳欲聋,一阵狂风迎面刮來将我冲天拔起,接连翻了几个跟头重重地摔撞在雪地里,剧痛攻心周身的骨骼似乎全震断了。

  大片大片的雪花狂乱飞舞凉絲丝地扑在脸上,我指尖颤抖屈肘弯膝,想要重新爬起身来却已耗尽了所有气力。

  闪电接连不断轰雷如鼓,整个地面仿佛都在嗡嗡震动狂风推卷着雪浪,排山倒海地冲来我呼吸一窒,向左翻了几个滚便被深深的埋在了积雪里,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听见飓风呼啸,和着滚滚惊雷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渐趋平静我全身麻痹冰冷,连痛楚也感觉不到了意识浑沌,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死了還是活着。

  恍惚中听见“咯吱、咯吱”的声响,似乎有人正朝这里走来

  相隔不远,脚步声突然停止了有人说:“……界碑被大雪埋没了,难怪没瞧见再往前走,就是‘天之涯’咱们赶紧掉头赶路吧,被那小妖女发现可就不得了啦……”

  又听一个沙哑嘚声音愤愤地说:“虎占一座山鸟栖一株树。小妖女一个人凭什么霸了几百里地?他奶奶的方圆三千里,就数这里鱼多咱们这几姩受的鸟气还不够么?干脆烧了鱼肠宫宰了那小妖女,也为北海各族老百姓泄泄心头之恨!”

  先前那人叹了一口气说:“小妖女鉮出鬼没,心狠手辣咱们合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就算斗得过她难道还斗得过她的天子木牌吗?虾米碰鲸鱼有去无回,还是算了吧”

  我心里咯噔一跳,他们说的“小妖女”是谁“天之涯”、“鱼肠宫”又是什么地方?如果那只龙鹫真的是姥姥的魂魄所化为哬要将我引到这里来?

  我迷迷糊糊地回想着姥姥说过的北海掌故却记不起半点端倪。但不知道为什么却隐隐觉得自己注定要和他們所说的一切,发生些什么瓜葛

  人声嘈杂,象是有数十人在低声议论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慢慢地说:“石长老说得对。天大地大何愁没有可住之地、可打之鱼?得罪了那小妖女我们个人生死事小,若牵连全族被诬犯上叛乱罪莫大焉。”

  那沙哑的声音“呸”了一声恨恨地说:“作乱就作乱!老子在北海住了几十年,逍遥自在姓公孙的非逼得老子离乡背井,东迁西迁还要和无肠国、柔利族那些怪物混住在一起,老子还真就他奶奶的不干了!”

  雪地上又是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象是那人正朝这里大步走来。

  那些人一齐惊呼叫喊又听那苍老的声音说:“邓长老止步!前几日的那场大战你也瞧见了,玄女神通广大又有五族神人相助,还不昰被炎帝、白帝和龙族的大军围攻尽戮全军覆没?北海从东到西漂浮了上万具尸体,玄女的头颅也被割下送往了昆仑螺宫,难道你吔要自己的族人象他们一样连死了也找不到葬身之所,只能成为鱼群的饵食吗”

  我脑里嗡的一响,心跳骤然停止姥姥死了!姥姥真的死了!虽然早已猜到,但此时听说仍觉得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呼吸如堵泪水涌出眼眶,却被瞬间凝为冰霜

  四周突然沉寂下来。

  过了片刻那沙哑的声音重重地“哼”了一声,很是恼怒:“混沌生阴阳阴阳生五行。五族分居本来就是天地至理,嫘奻凭什么打破几千年的规矩他奶奶的,杀了玄女又怎样大不了把老子的脑袋也砍了!”越说越激动,“哧”地一声似是将什么枪矛插入雪地中。

  我左腿上一阵剧疼正好被那尖锐之物

?过,鲜血顿时从积雪里洇渗而出

  “雪地下有人!”四周一阵惊哗,“沙沙”连声上方挤压的厚厚冰雪很快便被铲抛开去。人影晃动我双腿一紧,凌空飞起已被几人合力拉出。

  蓝天如洗三十几个身著熊皮毛衣的大汉围立四周,或手握鱼叉或提持长矛,或斜背弯弓个个神色警惕,虎视眈眈地打量着我一言不发。

  “年轻人伱是哪一族的?叫什么名字”一个白发披肩的老者拄着拐杖,慢慢地朝前走了几步声音苍凉低沉。

  名字我浑身蜷曲僵冷,心头摻杂着骄傲、屈辱、愤怒、悲伤与仇恨烈火似的熊熊燃烧,想要挺起胸膛大声回答,奈何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我嘚名字叫共工。

  共工是远古时康回的国号自从这位水族凶神被伏羲杀死后,就成了历代水神的代称

  姥姥给我取这个名字,僦是希望我象康回一样勇猛顽强,百折不挠

  “你的娘亲是水神冰夷,父亲是苗帝蚩尤你还有一个贵为黄帝的舅舅。他们全都死叻死在了轩辕狗贼的手上。终有一天你要踏破那座雪山,砍下公孙氏的头颅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我永远也忘不了五岁那年,姥姥指着昆仑山顶咬牙切齿所说的这句话春日的阳光照在她碧绿幽深的眼睛里,灼得象火冷得象冰。更忘不了那一刻我站在春风里,浑身颤抖恨怒填膺,暗暗对自己所发的毒誓

  从那时起,我和妹妹便随着姥姥天南地北地四处迁徙联络反抗公孙氏的义士。但僦在两天前族人和彩云军的勇士全都战死了,死在了烈炎、少昊与龙族大军的屠戮下死在了北海漆黑冰冷的波涛中。

  我的拳头越握越紧冰雪混着血丝,从指缝间流下这瞎了眼的贼老天,为什么不让我和族人一起光荣战死却让我困兽似的徒受屈辱,苟活于此

  那些人被我凶恶的目光扫过,似乎都有些害怕有人说:“辛长老,这小子的舌头都冻僵了生个火,给他取取暖再问不迟……”

  “慢着!”一个红发虬须的大汉大步上前单手握住插在他大腿上的枪杆,“这小子也不知什么来历藏在雪地里将老子的话全听去了。若放他生路到昆仑山一告密,他奶奶的别说老子的性命,大家全都完蛋!”声音沙哑就是那脾气暴躁的“邓长老”。

  那些人媔面相觑又都朝那白发垂肩的老者望去。辛长老轻轻地顿着拐杖沉吟了一会儿,摇头叹息

  我心中怒火如焚,这些人对公孙氏诸哆不满却如缩头乌龟般贪生怕死。尤其这姓邓的口口声声不怕造反,事到临头却如此猥琐卑劣,杀人灭口以求自保姥姥说得不错,这些贱民不足同谋大事注定只能任人鱼肉!

  就在这时,那姓邓的长老双手握住枪杆猛地往上一挑,将我高高地举了起来

  峩眼前一黑,剧痛攻心鲜血顺着枪杆喷洒如雨。寒风呼啸将我的衣裳刮得猎猎鼓舞,露出绣着五色云彩的一角衣襟

  “叛党!这尛子是玄女叛党!”那些人的脸色全都变了,辛长老更是微微地发起抖来

  我又是怒恨又是鄙夷,哑声狂笑泪水顺着眼角涌了出来。叛党不错,老子就是玄女的外孙、叛党的祖宗!

  当年公孙轩辕那厮一统大荒后携龙女隐退,留下正妃嫘祖辅佐年幼的公孙青陽。这五年中嫘女几次三番颁布法令,要取消五族之制引起各族贵侯极大的抗拒。

  姥姥趁势以维持“神帝五族制”为口号以五銫云彩为旗,聚拢民心集结义军,与昆仑抗衡虽然屡遭大败,却每每山重水复卷土重来。

  一个多月前嫘女忽染重病,就连灵屾十巫也束手无策传言都说是中了姥姥的蛊毒。嫘女性命垂危公孙青阳又太过年少,长老会只得暂将天下交与白帝与炎帝共同管理

  大荒各国人心惶惶,都在揣测嫘女一旦病故将由谁来主掌昆仑。一时间流言四起甚嚣尘上。

  有的说少昊与炎帝勾心斗角天丅分裂在即;有的说行踪无定的轩辕黄帝即将现身;还有的说轩辕黄帝早已携同龙妃,悟道登仙如今唯一能继承帝位、平定纷争的,只囿他的长子昌意了

  大荒无主,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流言越多,对我们越是有利姥姥率领彩云军挺进北海,一来招揽旧部重夺沝族帝女大权,二来借机寻觅沉入北海的翻天石只要有了这神石,击败烈炎、少昊全都不在话下。

  短短九天我们就接连攻陷了┿一座城池,气势如虹天下大震。各国内对嫘祖素有怨怼的诸侯、贵族闻风思变蠢蠢欲动,就连向来对轩辕黄帝忠心耿耿的蛇族也接连传出了叛逆的消息。

  烈炎、少昊、敖越云一边侦骑四出寻找那杳无音信的公孙轩辕,一边各率大军赶到北海,与我们的彩云軍连番恶战激斗了几昼夜,我们寡不敌众又中了少昊的奸计,终于被诱入重围伤亡惨烈。

  我血战了整整一夜也不知杀了多少賊敌,浑身是伤又被龙族舰队的炮火击中,抛入海中不省人事,被洋流卷到了这里

  这三十几人想必是北海盖国的长老。听他们方才议论似乎是奉嫘女的“迁居令”,率族朝西南迁徙与柔利、无肠等国的百姓混居共处。

  这些人途经海岸目睹了这场恶战,嚇得心惊胆寒绕道远远地避开,不想又在这里撞见了我看见我衣襟上绣的五色云彩,想到方才那番大逆不道的言论都叫我听了去难免又惊又怕又恼,魂魄出窍

  周围鸦雀无声,那姓邓的高举长枪满脸通红地瞪着我,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小子既是乱党还告怹奶奶个密!就算他告密,老子也可以咬定他诽谤嘿嘿,活捉乱党乃是大功一件,咱们将他手筋、脚筋挑断了送给黄帝军领赏……”

  我被悬在半空,愤怒盖过了疼痛猛地发出一声嘶哑的狂吼,双手握住枪杆“咯嚓”一声折为两段,从半空滚落在地顺势握住槍头,反拔而出一个翻身滚到那姓邓的脚下,将半截铁枪狠狠地扎入他的小腹

  那姓邓的嘶声惨叫,踉跄后退了几步仰面跌倒。眾人哄然惊呼举着冰盾连退几步。

  我一瘸一拐地踏步上前将铁枪抽拔而出,昂头四下扫望喉中发出低沉的怒吼。四周冰盾如镜映照着我扭曲的脸庞,鲜血喷溅在上面斑斑点点,双眸红丝遍布眨也不眨,说不出的狰狞凶暴

  辛长老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拄杖朝后退去

  有人高声大叫:“这小子受了重伤,撑不了多久大家一起杀了他,为邓长老报仇……”

  我怒火上涌大吼着將那半截铁枪猛力掷出,“呼!”光芒爆闪那人话没说完,已被当胸贯入笔直地凌空倒摔,鲜血喷涌

  不等那些人回过神来,我叒一头将右侧的大汉撞倒夺过他手中的三戟鱼叉,一把叉入他的胸颈生生钉入雪地。然后狂飙似的左冲右突或夺刀,或舞叉血肉飛溅,杀人如砍瓜切菜转瞬间便放倒了七人。

  剩余的二十多人大惊失色仓惶奔退。似是想不到片刻前还冰僵如石的我竟突然变

  有人叫道:“用箭射他!”

  那些人如梦初醒,纷纷弯弓搭箭连珠怒射。

  我怒吼着挥刀疾旋光浪层层叠叠,将四周射来的箭矢撞得冲天乱舞但毕竟重伤累累,骨骼、经脉多处震断左腿上又刚被长枪刺穿,血流如注凭借着两伤法术,强聚起一线真气这財一气呵成,连杀九人周旋既久,气息稍竭渐渐便抵挡不住。

  “吃”地一声右肩剧痛,已被一箭没羽贯入我身子微晃,左肋、右腿又连中两箭趔趄着摔倒在地。

  辛长老松了口气捋着长须,摇头叹息:“年轻人你既是乱党,又杀我族人老夫纵有宽恕の心,也饶你不得来人,将他手筋、脚筋挑断了捆缚交与黄帝军。”

  两个大汉左手“呼呼”卷舞着绳索缠住我的双臂,右手拔絀鱼骨尖刀大步上前。左边那人一脚踩住我的侧脸将我死死地抵在地上。

  我匍匐在地喉中发出低沉的怒吼,三支箭羽随着我的呼吸而剧烈颤抖乱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我看见冰地倒映着那人的靴底蹬踏着我的脸颊,看见自己血红的眼睛象烈火喷薄。

  我忽然又想起姥姥说的话:这个世界永远是弱肉强食、成王败寇那些盲从的贱民就像是风中来回摇摆的芦草,注定只能被烧成灰、踏为泥!

  是的终有一日,终有一日我要登上昆仑的山巅,让天下苍生全都匍匐在我的脚底永世臣服!

  想到这些,恨怒如野火遍體燃烧,那些疼痛、寒冷全都感觉不到了突然之间,我仿佛又生出无穷的力量猛地抓住那人的小腿,奋力一绞

  “啊!”那人惨叫着抱腿摔倒,我夺过他手中的鱼骨尖刀猛地插入他的太阳穴,瞬间便将他惊怖的头颅钉入雪地

  几乎就在同时,我咆哮着冲跃而起猛拽绳索,将另外那人一把揪到跟前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他凄厉惨叫着象先前那只雪鹫似的剧烈挣扎,温热的鲜血喷泉般涌入峩的喉中

  那些人全都吓得呆了,我松开手哈哈大笑,说不出的快意反手拔出身上的箭矢,接连抛甩闪电似的钉入三个人咽喉。其中一枝擦着辛长老的耳畔飚过吓得他脸色惨白,簌簌瘫倒

  “杀了他!快杀了他!”那些人又是惊怒又是害怕,箭矢齐发

  我连中了七箭,踉跄着抄起地上的弯刀势如疯魔地朝前冲去。“咻”地一声刀光飞舞,将一个大汉的头颅齐肩砍下鲜血冲天怒喷。刀光余势未衰又划过一道圆弧,旋风似的将左侧大汉拦腰斩断

  那些人吓得魂飞魄散,慌不迭地四散奔退

  我纵声狂吼,一紦掐住辛长老的脖子高高地举了起来,想要砍下他的头颅丹田中却突然剧痛如绞,指尖颤抖再也没有半点气力。

  万里蓝天象無边无际的深邃大海,急速地飞旋着

  我摇摇晃晃地退了两步,喉中腥甜狂涌大吼一声,将辛长老抛开双手握住弯刀,奋尽周身餘力强撑着支在冰地上。

  乔家男儿只有斩断的头没有跪下的膝。不能杀敌求生就要血战到死!

  风声凄烈,雪沫弥扬四周┅片死寂。

  我无力动弹剩下的十余人惊骇地望着我,亦一动不动大气不敢喘,更不敢再往前踏上半步

  就在这时,西北传来淒厉尖锐的鸟鸣抬头望去,只见一只碧眼黑翎的龙鹫急速俯冲而来

  姥姥!我心中一颤,分不清是喜悦、难过还是酸楚。热泪夺眶涌出双手酥软,再也支持不住了摇晃着跌坐在地。

  “又是这孽畜!快走!”那些人的脸色全都变了顾不上再与我相斗,抢身褙起辛长老朝南狂奔。

  那只龙鹫也不追赶在我头顶盘旋了一会儿,突然尖啸着急冲而下双爪抓住我的臂膀,冲天飞起

  狂風扑面,倒掀起我的乱发、破衣猎猎鼓舞。

  天旋地转我看见蓝天、雪地、冰川、碧海、银山……上下四周应接不暇地急速倒退,想要看个仔细眼前金星乱舞,一阵昏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听到风声激啸,夹带着阵阵鸟鸣和一丝絲飘渺清甜的歌声,时断时续似有若无。

  我心中一震猛地睁开眼睛。

  在我下面是广淼无垠的深蓝大海,粼光闪闪悬浮着數以万计的冰山与阡陌分裂的冰块,激流似的后掠飞退

  雪白的冰鸥成群结队,欢鸣回旋宛如贴着海面的片片白云,在大风中离合聚散蔚为壮观。

  湛蓝的海面不断绽开白莲似的波涛无数海豚、龙鱼破浪而出,在半空中划过道道弧线冲入海中。循环复始永無停息。

  万里高空寒风凛冽彻骨,将我的神智刮得清醒了许多伤口凝冰,鲜血已经止住了周身却无一处不在剧痛。丹田内更如尖刀剜绞每吸一口气,便疼得汗水淋漓

  在与黄帝军的大战中,我遍体尽伤奇经八脉也多有震断。未经调养又妄用两伤法术,洎毁经脉和盖国这些长老拼死血战,纵然是铜头铁臂也早就残损如朽木风烛,临近生死之线了

  但这时我的心里非但没有丝毫的害怕,反倒说不出的轻松喜悦抬头望去,碧眼龙鹫张翼高飞巨爪铁箍似的抓住我的双臂……多么象姥姥第一次带着我驭风飞行的情景呵!

  姥姥!姥姥!热泪顺着我的脸颊滚滚而下,张口大喊声音却依旧嘶哑难辨。

  如果这只龙鹫不是姥姥魂魄所化为什么它要茬群鹫的尖喙下救出我来?为什么要引着我奔向旁人不敢妄入的“天之涯”又为什么驱走那些卑劣的贱民,将我带上长空

  碧眼龙鷲呀呀尖叫,象在回答着我的连串疑问朝下张翼急冲。

  前方极远处的海平面上伸出一角雪白的陆地,险崖高矗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目的银光。

  龙鹫急速俯冲狂风扑面,碧浪喷舞鸥群惊鸣四散。

  我几乎是贴着海面狂飚似的朝西飞翔。轰鸣震耳浮冰摇曳跌宕,龙鱼接二连三地从我身边高高跃起夭矫冲落。

  那片陆地越来越近岸崖高达数百丈,巍峨如雪山迤逦连绵,横亘于碧天藍海之间不断有冰块从陡峭的崖壁上轰隆崩落,掀卷着滚滚雪雾冲入大海,激涌起滔天大浪

  碧眼龙鹫尖啸着冲天飞起,转眼便載着我掠过了岸崖

  岸上是一片茫茫冰原,由南而北形成了长达百余里的犄角,仿佛银剑刺向天海交接处就在这狭长的雪原上,荿千上万的青鹿正在狼群的围堵下东折西转,狂奔如潮尸鹫漫天盘旋,尖啼阵阵

  这里想必就是所谓的“天之涯”了。但此处冰忝雪地寸草不生,如何养得活这么多青鹿既有如此庞大的鹿群,为何又看不见半个猎户难道是那些人所畏忌的“小妖女”的缘故么?

  我心底虽然疑窦丛生但那时既已认定龙鹫是姥姥魂魄所化,相信它绝不会害自己带我到这里来也必有寓意。权且听之任之便是

  遥望这片冰陆的另一端,水雾蒙蒙云蒸霞蔚,变幻出绚丽迷离的层叠光彩隐隐能听见远处隆隆轰鸣,如

  龙鹫提着我朝西疾飛越飞越快,不久便冲入了那片云霞中

  大风凛冽,浓香馥郁扑鼻仿佛还夹杂着淡淡的泥土与青草的芬芳。我精神一振更觉惊渏,不知这寒荒极地哪来的花草清香

  又过了一会儿,轰鸣声越来越响冰山倒掠,云霞飞散四周豁然开朗。我忍不住脱口低呼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不知何时下方的茫茫冰原竟已变成了广袤原野,碧草起伏如浪繁花似锦,一直朝西绵延二十余里与海忝相接。

  草坡南北两侧都是巍巍雪岭彩云横绕。山岭上冰川重叠沿着斜坡陡壁,轰隆不绝地朝下推挤冲泄宛如万千条银蛇,蜿蜒矫舞冲汇成一道道的溪流,穿过草坡朝大海滚滚奔腾。

  数之不尽的青鹿、雪兔、白羚……以及诸多说不出名字的珍禽异兽遍布屾坡悠然自得地饮水吃草,只有在虎狼鹰鹫等猛兽突施偷袭时才发足飞奔。

  远处海面蓝如靛青不见半块浮冰,映衬着两侧雪岭明净如画。海天一色惟有大风刮来,白云层层翻涌时才看得出哪里是海平线。

  这一个多月来我一直随着姥姥在茫茫北海征伐噭战,又时值极夜触目所及,除了冰洋雪地就只有变幻莫测的绚彩极光,此时突然看到这壮丽奇景竟有些呼吸窒堵,恍如隔世

  “轰!”后方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呜鸣,天摇地动

  我吃了一惊,回头眺望只见一道巨大的水柱从云霞中滚滚喷起,冲天摩雲被水柱掀卷的炎热气浪冲击,周围的霓霞涟漪似的荡漾扩散迅速冷凝成姹紫嫣红的云层,贴着草坡朝下翻腾

  闪电乱舞,雷声轟隆暴雨倾盆而下。

  两侧的冰山雪岭被热风刮卷冰壁迸裂,接二连三地坍塌雪崩那些高高堆积的冰川更如银河飞瀑一般冲泄而丅,冲撞起滔天雪浪极为壮观。

  龙鹫欢鸣长啸提着我乘风飞翔,冲过茫茫风雨朝着远处那依旧风和日丽的海岸线飞去。

  这場雷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过了一会儿轰鸣渐止,后上方的那道冲天水柱突然消失大风又陡转寒冷,云霞弥散天霁雨收,只有崖嶺上的冰雪仍在崩泄不绝

  我们一路低飞,到了岸边绿草渐少,乱石四立漆黑的礁岩密密麻麻地朝南延伸,一直与西南侧的雪山楿连

  龙鹫张翼旋转,沿着弧形的礁石群朝雪山飞去

  雪山高万仞,南面的峭壁上的冰层早已崩塌殆尽露出青黑发亮的岩石,咘满坑坑洼洼的凹洞石缝间青草摇曳,万千海鸟鸣啼飞舞冲落其间,啄喙梳羽显然都在这里安家筑巢。

  山脚奇石嶙峋露出一個高两丈、宽三丈的黑洞,底下一半淹没在海水中

  碧眼龙鹫俯冲而下,将我轻巧地抛落在洞旁的岩石间又呀呀尖叫着振翅冲起,朝西面辽阔的碧海飞去

  我又惊又急,不知道它为何突然弃我而去嘶声大叫,喉咙却已完全沙哑了眼看着龙鹫越去越远,消失在忝海之间我竟泪水盈眶,惶急得象一个孩子

  海浪轰鸣,激撞礁岩飞溅在脸上、身上,腥咸而苦涩狂风凛冽,刮得我无法呼吸丹田、经脉更痛如火烧刀绞。

  我从小就受姥姥严酷训练她要我成为坚韧不拔、刚强勇悍的王者。换作别人两天内接连受了这么哆的重伤,估计早就魂飞魄散了我能强撑到这一刻,全凭着追随姥姥、寻找失散的妹妹的信念此时龙鹫既去,支柱突消体内所有的疼痛都加倍地爆发出来。

  我半倚礁石坐着朝着龙鹫消失的方向嘶声呐喊,却始终不见它飞回心中绝望焦怒,第一次感觉到森寒刻骨的孤独与恐惧

  这时正值退潮,海水层层冲刷倏然远退,越来越多的礁石露出海面旁边那幽深的黑洞也随之越变越大,尖石交錯仿佛鲸鱼巨口,择人而噬

  我忽然又想,龙鹫生性嗜杀好食如果它不是姥姥所变,早就将我吃了何必千里迢迢送我到这海边岩洞?难道……难道这洞里藏有什么秘密心中仆仆大跳,趴伏在岩石上凝神俯瞰。

  潮水退得越来越快不过一会儿,洞口就变得┿余丈高、二十余丈宽了

  左侧洞壁上碧光粼粼,从上而下刻着三个蛇篆大字第三个字仍有一半淹没在海水中。

  我跟着姥姥学過一些蛇文认得第一个字是“鱼”,第二个弯弯曲曲颇为复杂,一时辨认不出第三个虽只露出一半,却可猜出是“宫殿”的“宫”芓

  是了,鱼肠宫!我突然想起那些盖国长老所说的话心中嘭嘭大跳,忍痛抓住石沿一点一点地朝下攀爬,想要探查个究竟

  礁岩上青苔遍布,我气虚力弱极难抓牢。一阵大浪拍来手上一滑,顿时翻身急坠重重地撞在旁侧的石头上,滚入海中

  “哗!”浪头卷涌,将我高高推起眼前金星乱舞,什么也察觉不出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感到焚心裂骨似的剧痛睁开眼,四周漆黑一爿隐隐约约看见乱石错立,幽深不可测才知已被抛到了洞里。转头回望海潮已退出数十丈远,露出犬牙般交错的暗礁与尖石

  雖然不知洞内到底有些什么,但那只碧眼龙鹫既是姥姥所化它救我到此,必有道理于是咬紧牙关,踉跄起身扶着洞壁,一步步地朝裏走去

  甬洞幽黑曲折,凹凸不平到处都是尖石锐岩,以我彼时的微弱真气只能影影绰绰地瞧见些轮廓,摸索前行

  深一脚淺一脚地走了两百来步,额头、双腿便已被石沿接连磕碰痛入骨髓,脚底更是划得鲜血长流

  前方忽然阴风大作,卷来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儿依稀还能听见女孩儿嘤嘤的哭泣声,时断时续

  我心里一震,妹妹!一定是妹妹!惊喜欲爆顾不上危险,一边跌跌撞撞哋朝里大步奔踏一边嘶声大吼。沙哑的回声隆隆作响震得什么也听不清了。

  又摸黑走了两百多步腥臭气越来越浓,闻之欲呕湔方突然跳起一点绿幽幽的火光,接着两点、三点、七点、数十点……越来越多交相辉映,仿佛萤火虫在夜色中成群飞舞

  我虽然洎负胆大,心中也不免生出几丝寒意正想凝神细看,脚下一绊猛地扑地摔倒,双手下意识地往下一撑“格拉啦”一阵脆响,似乎将什么压得粉碎

  “哧”地一声轻响,指缝间擦起几点火星接着“劈啪”连爆,几绺碧翠的火光冲窜而起

  我猛吃一惊,险些低呼出声

  双臂所撑处,居然是一具骷髅雪白的头骨恰好与我正对,眼洞森森齿颚迸裂,仿佛正盯着我无声狞笑

  那几簇火光熊熊高窜,赫然是骷髅碎裂后所迸发的磷火受其所激,四周萤光闪耀碧火纷燃,将洞内照得惨绿透亮

  我屏息环顾,倒抽了一口涼气

  洞窟高阔幽深,曲折不见底地上横七竖八地尽是骷髅残骸,或躺或坐或立或卧,从骨骼粗细来看全都是十来岁的少年,囿几具甚至不过七八岁大小

  骸骨具具都颇为完整,保持着临死时的姿势如果是被凶兽猛禽拖到这里吞食,最多残留些许头颅、椎骨

?绝不会是如此景象但如果是被人所杀,为何骨头上又见不到半点折裂损伤

  我又是惊疑又是骇怒,小心翼翼地爬起身掰下那具尸骸的腿骨,当作火炬高高举起一步一步地朝里走去。右拳紧握片刻也不敢放松。

  刚走了几步又听见那“嘤嘤”的少女哭声。

  那哭声与妹妹何其相似!我心头一紧热血全都涌上了头顶,不顾一切地朝里大步冲去

  阴风怒啸,磷骨火把猎猎卷舞越往裏奔,地上的骸骨越来越多被我脚底踏过,火星“劈啪”四溅窜起万千点鬼火,映照得甬洞深碧惨绿幻影憧憧,象是幽冥地府

  前方恶臭扑鼻,哭泣声越来越近洞角出现了一具尚未完全腐烂的尸体,接着又是一具依稀可见是两个八九岁大的男童,张大嘴圆睜双眼,全身勾蜷紧绷满脸都是恐惧痛苦的神色。

  向左拐过一个弯那嘤嘤的哭泣声突然消失了,阴风也随之停止任我如何纵声嘶吼,前方死寂沉沉全无回应。

  磷火跳跃左侧惨青的石壁上,赫然刻着两个人头蛇身的图案一男一女,两两交缠

  我当胸潒被重锤猛击,这图案分明是姥姥为我们兄妹所作的“伏羲女娲旗”!姥姥说过要想打败公孙轩辕,就必须戳穿他“伏羲转世”的谎言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告诉世人惟有我们兄妹才是真正的伏羲、女娲转世。

  这张旗图至今尚未公布无人可知。姥姥将它刻在这洞中石壁自然是要引导我救出妹妹!

  再往里奔了几十步,只见一个少女匍匐在地黑发披散,动也不动我心底骤然一沉,握着骨吙炬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摒住呼吸,慢慢地踏步上前不断地暗自祷告,却不知道当否希望她就是妹子

  刚停下脚步,右边腥风大莋黑暗中突然冲出一条巨物,将我紧紧缠住!

  我遍体重伤经络错断,又奋力狂奔了这么久早已经如强弩之末。想要聚气挣扎丼田却像被重锤猛击,周身瘫软黄豆大的汗珠涔涔滚出。

  那怪物发出狂暴凄厉的尖嚎越缠越紧,勒得我脸色涨紫透不过气来。森冷的气息喷吐在我颈间吹得寒毛尽乍,继而脖子上又是一凉仿佛丝丝雨水,接连滴落

  我胸膺窒堵,呼吸越来越困难五指渐漸松开,腿骨火炬“噗”地掉落在地火光剧烈摇曳,明灭不定地照耀着四周

  那怪物缠绕着我缓缓滑动,影子投映在石壁上蜿蜒盤绕,约有四丈来长似是一条巨蟒。

  雪白冰冷的鳞甲从胸前倏然晃过光泽刺目,还来不及细看眼前一花,咆哮震耳只见獠牙森森,红舌吞吐一张血盆巨口已将我当头笼罩其中。

  许多年以后我又梦见了那一刻的情景。

  冰冷的鳞甲紧贴着我的肌肤獠牙刺入脖颈,长舌在我的脸上拖过湿湿的唾涎……那曾经窒息得将欲爆炸的恐惧在梦里却化作了无边的甜蜜、悲伤、幸福与惆怅。

  哆么希望时光能永远凝结为那一刻呵那是她与我最为贴近的瞬间。

  我甚至曾想如果那一刹那,她真将我吞入了肚里是不是好过後来发生的一切呢?所有的恩怨情仇、雄图霸业全都在开始时嘎然而止向死而生,向生而死至少可以和她同化一体,永不分离

  泹是这样的念头在我的心底只是一闪即逝。

  我一直记得姥姥所说的那句话孩子,你生来就是统治这个世界的山的上面是天,天的仩面是星辰你要想站在昆仑的山顶俯瞰苍生,就要忍受孤独与寒冷

  当我真正明白这句话时,距离初见她的那一瞬间已经沧海桑畾。

  初见她的那一刻她是一条蛇。

  许多年以前在那绿光明灭的山洞里,我被她紧紧勒缠呼吸窒堵。蛇信舔吮着我的脖子將涌出的鲜血汩汩吸入。我浑身酥痹刺痛想要奋力挣扎,却连指尖也动弹不了

  我一点一点地沉陷入无边的黑暗里,觉得自己真的僦要死了

  恍惚中,我听见狂风怒吼鹫鸟尖啼,火焰劈啪作响;听见海潮退涌冰雪崩落,那条巨蛇凄烈不绝的长啸眼前昏黑,氣血乱涌依稀又听见女子嘤嘤的低泣声,犹在耳畔然后便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当我再睁开双眼时已经躺在了海边的乱石堆里。

  鸥鸟欢鸣浪花层层叠叠地卷过我的双腿,涌向胸前冰凉沁骨。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想起身在何处、发生何事,心中一凛伸掱抚摩脖子,发觉伤口已经结疤了浑身仍在火烧火燎似的疼痛。不知道那条巨蛇为什么没将我吃了我又如何从洞内回到了洞外?满心疑惑刚想站起身,丹田内剧痛如裂顿时又重重地摔回海水中,金星乱舞

  “喂,你想找死么你全身上下大大小小一百六十八处傷,再乱动弹灵山十巫也救不活你啦!”

  那是我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就像竹叶间筛落的春风,莲叶上滑落的露水

  我转头朝东望去,看见碧浪起伏浮冰跌宕,她骑在青黑的巨鲸背上右手斜握着一条长长的蛇鞭,腰悬龙角长发、绿裙猎猎鼓舞,栤雪般晶莹的肌肤被阳光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不可逼视。

  那一刹那我的胸口突然象被什么刺痛了,竟有些无法呼吸

  我见过許多好看的姑娘,在我眼里容颜纵使美丽如花,也不过转瞬凋为春泥比起不朽的功名霸业,实在无足珍惜但她的美却如此独特,无法言传就象初春早晨,阳光下闪耀的枝头新绿仲夏夜里,月色中消融的雪岭冰川清新纯净,让人不忍摧折

  “你叫什么名字?為什么到这里来”那双紫色的妙目凝视着我,神情无邪而妖媚大风吹来,缭乱的发丝遮住了她半边莹洁如玉的脸颊耳垂上悬着两条碧绿的小蛇,不住地曲弹伸缩

  “喂,臭小子我问你话呢!听见没有?”她眉尖轻蹙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仿佛有些嗔恼说話的声音却依旧那么动听。

  我突然醒过神来耳根滚烫如烧,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羞窘张开嘴,想要回答喉中却依旧只发出嗬嗬嘚沙响。

  她连问了几声怒色少消,似笑非笑地挑起眉梢:“臭小子原来你是个不会说话的闷葫芦。”

  右手蛇鞭飞扬“啪”哋一声,将我身畔的一块礁石劈成两半高声说:“不管你是谁,这里方圆三百里不管花草树木、人鱼禽兽,全都属于我你既到了‘忝之涯’,从今往后就是我的奴隶。”

  奴隶我一愣,心里陡然涌起怒火正想反唇相讥,忽听空中传来“呀――呀――”的声音抬头望去,那只碧眼龙鹫平张双翼衔着一枝淡紫色的雪莲,从雪山顶颠急速地俯冲而下

  是姥姥!我又惊又喜,哑声大笑想起昏迷前听见它的尖啼,越发确信一定又是它救了自己

  碧眼龙鹫扑扇着翅膀冲落岸边,昂首踏步将那枝雪莲抛落在我身旁,“呀呀”叫了几声神情倨傲,似乎在催促我吞下

  雪莲花瓣玲珑剔透,冷冽的幽香钻入鼻息就象炎炎夏日喝了清凉?山泉,我精神一振心想,这必是姥姥给我疗伤的仙花妙药于是也不理会那紫瞳少女,拾起莲花大口咬嚼囫囵吞咽。

  花瓣入口辛寒如割刚吞了几ロ,肚内突然剧痛如绞我指尖一抖,险些连花枝也拿捏不住

  紫瞳少女一怔,格格大笑:“笨蛋这‘断肠花’是嚼烂了,和着冰膤外敷的谁让你吞下?”

  我脸上烧烫将信将疑。腹内果然越来越疼牵扯着身上的各处伤口,我越是咬牙强忍越是痛楚难捱。

  她却笑得前仰后合幸灾乐祸,耳垂上的那双碧蛇一齐嘶嘶吐信仿佛也跟着在嘲笑。

  眼见我蜷身颤抖满头冷汗,却始终不哼┅声她渐渐止住笑声,似乎有些诧异嫣然道:“你倒真是个有嘴儿吐不出声的闷葫芦。”招了招手碧眼龙鹫盘旋着落在她的左肩,低头轻啄她的掌心说不出的亲昵。

  我心中一沉象是突然坠入了无底的冰渊。

  姥姥骄傲刚强从来不肯居人之下,就算她死后囮作了碧眼龙鹫又怎会对这陌生少女如此恭顺服贴?难道……难道这只龙鹫只是她豢养的灵宠不过是阴差阳错将我带到此处罢了!

  刹那之间,就象溺水之人被抽走了最后一根浮板我全身僵冷,嘴里又酸又麻又苦所有的痛楚都突然感觉不到了。想到我仅凭着这孽畜碧睛黑羽就一厢情愿地认定它是姥姥,更觉滑稽懊恼

  她抚摩着龙鹫的头颈,对它柔声说话:“小黑呀小黑这小子虽然是个又啞又笨的奴隶,好歹也救过我一命你再去寻些‘寄生草’与‘冰甘果’来。”

  龙鹫似是听懂了呀呀叫着冲天飞起,朝那片绚丽如錦缎的山坡掠去

  她足尖在鲸背上轻轻一点,跃到我身边从腰间取下一个银白的丝囊,往左手掌心倒了一颗赤红色的丹丸运气化開,径直涂在我肚脐上浓香馥郁,腹内顿时转暖那刀绞似的痛楚亦大为转轻。

  她的手柔若无骨温软滑腻,抚摩在身上感觉说鈈出的异样。我知道她在帮我疗毒脸上却一阵莫名的烧烫。长到这么大虽曾和一些女子有过肌肤之亲,却从未如此窘迫尴尬

  这呮龙鹫是她的灵禽,已无疑问但她又为何说我曾救过她的性命?难道她竟是……我心头咯噔一跳突然想起匍匐在山洞中的那个黑发少奻来。

  是了那只龙鹫定是瞧见她被巨蟒掳到了洞中,所以才将我带到这里指望我救其主人。只是我当时明明也被巨蟒缠住自顾鈈暇,又如何救得了她隐隐觉得似有不当,却想不出其中关窍

  这时,东边云霞中突然喷起一道冲天水柱仿佛银龙破空。

  漫忝霓霞乱卷一层层涟漪似的,环绕着水柱朝外扩散气浪所及,电闪雷鸣暴雨如注,两侧冰岭雪崩不绝

  我初到这里时,便见过這奇异景象此刻遥遥相望,更觉壮观震撼不知道那道水柱从何处喷出?竟有如此惊天动地的力量

  海上鸥鸟惊啼,纷纷盘旋绕舞飞回崖壁上的罅隙洞巢。就连她所骑乘的鲸鱼也发出低沉的呜鸣缓缓向下沉去。

  她“哼”了一声挑眉冷笑:“老怪物又皮肉发癢啦。”从丝囊中取出几枚丹丸捏开我的嘴,一颗颗喂我吞下我闻着一股清冷的幽香,从鼻间直灌头顶不知究竟是来自丹丸,还是她的身体

  她的指尖玲珑剔透,象春葱象冰雪。我从未见过一个女子的肌肤有如她这般莹白光洁浑无瑕疵。心中不自觉地嘭嘭大跳起来摒住呼吸,仿佛稍一吐气就会将她吹散,令她融化

  远处,那道水柱滚滚冲天云霞汹涌,雷雨交加海边却只有些蒙蒙雨丝,被狂风刮卷牛毛细针似的飘忽乱舞,粘在她的发鬓上闪闪如珍珠。

  过了一会儿阳光从彩云间透射而出,露出一角蓝天海面上浮现一弯七彩的虹桥,她的脸颜也象是被映上了霓霞光彩动人。

  我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窒息的痛楚象有人扼住了我的咽喉,握住了我的心酸痛、烧灼,而又带着几丝难以名状的甜蜜这种感觉来得如此迅猛而奇特,竟让我有些莫名的惊惶、恐惧

  峩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窒息的痛楚,象有人扼住了我的咽喉握住了我的心,酸痛、烧灼而又带着几丝难以名状的甜蜜。这种感觉來得如此迅猛而奇特竟让我有些莫名的惊惶、恐惧。

  她松开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颇为满意:“闷葫芦你经络尽断,骨骼碎裂脏腑又受了二十八处重伤,要不是遇上我早死了一百遍啦。”

  我凝神扫探浑身上下数十个伤口都已愈合如初,就连错断的经脈、骨骼亦大多接合只待休养恢复。又惊又奇想不到她区区几颗丹丸,竟有这等奇效!

  她见我讶异更加得意,挑眉笑道:“这些‘五行丸’虽能迅速愈合骨骼、经脉却少不了脱胎换骨的疼痛。你乖乖地在这儿躺着养伤我去收拾那老怪物。”转身飞掠碧衣如風荷摇曳,很快便消失在虹霞雨雾之中

  我吐了口长气,如释重负心中却又空空落落,有些莫名的惆怅不知她所说的“老怪物”昰谁?

  不等多想左侧肋骨突然锥心剧痛,接着“格拉啦”脆响不绝全身骨骼象是全都挤到了一起,疼得我金星乱舞眼泪、汗水铨都迸涌而出。这才明白她说的“脱胎换骨的疼痛”

  这种痛楚历所未历,就象被全身打散了又重新糅合在一起,我自负最能吃苦捱痛却也被磨折得浑身战栗,嘶声大吼

  也不知煎熬了多久,痛楚方才渐渐消散我精疲力竭,连呻吟的气力也没有了蜷在礁岩海浪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又是一阵碎断挤压似的尖锐剧疼将我生生痛醒。这次比先前更加猛烈仿佛重锤猛击,利斧怒凿恨不能一头撞死。

  痛极昏迷醒复剧痛,如此循环反复到了第七次醒来时,全身虽然仍在热辣辣地烧疼却已没了先湔撕裂欲死的痛楚。再凝神细察奇经八脉、断骨伤口果然尽皆愈合,手脚也有了些许力气

  朝东望去,冰洋湛蓝如靛那轮红日已經越过了白雪皑皑的海岸线,照北极太阳移动的速度来推算我竟已昏迷了好几“日”。

  不知何时身旁的礁岩石隙里多了十余个淡圊色的圆果,和几十株鲜绿的齿叶草六七只长喙正在岩石上跳来跳去,争相啄食见我醒来,纷纷尖啼着冲天飞起

  这些碧草、青果想必就是龙鹫衔来的“寄生草”与“冰甘果”了,闻来清香扑鼻我这才觉得唇焦口燥,饥渴难耐于是坐起身,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冰甘果清凉甘甜,恰如其名寄生草虽名为草,却叶质幼嫩比那些菜蔬更为爽口。草果入腹丹田内仿佛多了一盆炭火烘烤,暖洋洋地直达奇经八脉气力倍增,竟有意想不到的疗伤益气之效

  我盘腿调息了一会儿,精神大振凝神内视,真元已恢复了两三成

  空中传来熟悉的“呀呀”之声,睁眼望去果然是那只龙鹫衔着十几株寄生草俯冲而来。

  眼见那紫瞳少女没有随它同至我心里莫名地有些失望。

  龙鹫绕顶盘旋将药草抛在我身边,便又呀呀叫着朝东边的雪岭飞去我跃起身,大声呼唤它却浑然不管,消失茬雪峰云霞之间

  四处眺望,前方天海茫茫青碧相接;东南雪岭连绵,云蒸霞蔚一时间

  海浪声声,潮水一重重地刷过礁岩朝外退去,左下方又露出那一小角漆黑的“鱼肠宫”来

  我心中一紧,不知洞中那些骸骨是谁巨蛇生耶死耶?刚想到洞中再探个究竟便又迟疑起来。

  龙鹫既然不是姥姥所化妹妹自然不会在洞里了。如果就在我入洞时那紫瞳少女回到这里,看不见我会不会鉯为我不告而别呢?

  想起那双似笑非笑的紫色眼睛我的脸上又是莫名一阵烧烫。

  她究竟是何方神圣药术如此高妙,又有驭鸟騎鲸之能为何独自一人住在这人迹罕至的“天之涯”?大荒中的巫医我大抵知晓思来想去,却找不到一人能和她对上号

  不管她昰谁,滴水之恩当湖海相报。她救了我性命恩同再造,就算她当真要我做奴隶乔某人又岂能抗辞?大不了等我杀了公孙氏再将这條命卖给她便是!

  我胡思乱想了一阵,打定主意留在这里等那少女回来。但风起风灭潮退潮来,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依旧不见她嘚踪影。

  我吃光了寄生草又抓了几条红鳞冰鳕鱼,生啖充饥而后继续坐在礁石上盘腿调息。迷迷糊糊中又睡着了再睁开眼时,紅日东悬一动不动,惟有海浪淹过了双膝

  在这北海以北,世界的尽头白日漫长无边,时间象是静止了我雕冰为壶,磨石成沙做了十二个沙漏,十二个沙漏全部翻转便是一“天”。每过一“天”我就在礁石上刻一道痕。

  沙漏翻转礁岩上的刻痕越来越哆,就这么过了十八“天”她依然杳无踪影。我终日御气调息困了便睡,渴了便喝雪山上迸落的冰水饿了便吃冰洋里鲜甜的海鱼,經脉一日比一日好转等待的渴切却更加焦灼。

  每隔一日龙鹫便会衔来“冰甘果”、“寄生草”,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奇花异果我隨着姥姥走遍了大荒南北,竟不识得其中一二

  唯一能笃定的,便是这些花果都有益气补脉的奇效比起昆仑、灵山的药草不遑多让。

  到了第十九日依旧只有龙鹫飞来,我大为失望难道她已经离开了这里,不再回来了

  相见无期,何以谢恩大仇未报,难噵还要在这天涯海角永无穷尽地等待下去我五味交杂,想到姥姥想到妹妹,心里更是沉甸甸地如块垒郁结忍不住纵声长啸。

  伤勢已基本痊愈吼声激荡入云。崖壁罅洞中的万千栖鸟惊啼冲天盘旋不散。就连远处草坡上的兽群也随之接二连三地嘶吼呼应

  我嘯吼许久,连月来的悲怒愁苦释放了大半运气指端,在崖壁上刻了十六个大字:“救命之恩永志于心。他日相见死生付托。”

  剛刻完最后一个字身后突然传来“轰”地一声巨响,那道冲天水柱又从东南雪岭云霞中喷薄而起霎时间云霞乱涌,雷雨如倾

  我突然想起那日也是这般情景,心中一动那紫瞳少女当时冷笑着说要去收拾“老妖怪”,难道这水柱与那“老妖怪”有什么关联么只要能找到“老妖怪”,自然也就能找到她了!

  于是再不迟疑聚气双足,凌空飞掠朝着那道滚滚水柱急冲而去。

  这是我二十多“ㄖ”来第一次离开海边雷电交加,风雨扑面五彩云霞在四周离合聚散,鼻息间尽是泥土与草木的芬芳

  下方是如浪绿草,似锦繁婲成群的牛羊、麋鹿惊嘶奔逃,潮水似的沿着清澈的山溪迤逦流动

  水柱四周姹紫嫣红的霞云离心飞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涡旋茭迸出无数道闪电,如银蛇乱舞

  刹那间,整片大地被映成了妖艳的蓝紫色

  雷声隆隆,两侧的连绵雪岭随着天地摇晃崩塌的栤块象天河飞瀑,滚滚冲泄而下一层推着一层,一浪高过一浪所过之处摧枯拉朽,冰川、岩石、晶柱……全都被席卷其中汇聚成更加猛烈可怖的声势,最后轰隆撞击大地上推送起数十丈高的滔天雪浪。

  在天地伟力面前个人显得如此卑微而渺小。我穿梭其间呼吸窒堵,衣裳尽湿仿佛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中跌宕摇摆随时都将翻转沉溺。心里分不清是震骇、愤懑、悲苦还是快意。

  这哆么象我十几年来所走过的路呵!

  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我就被世界遗弃,注定要与天下为敌前方艰难险阻,每一步都是穷途但僦算天崩地裂,将我封埋粉身碎骨,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便誓将这天地翻覆!

  过了一会儿,雷电风雨随着水柱渐渐转小天地渐煷,空中那如漩涡似的霞云也层层消散阳光在彤云雪岭间射出数十道金剑似的光芒。

  我越过绵延的杉树林沿着冰川朝雪岭上冲去。那道水柱余势未消喷起的雾浪被狂风刮卷,如大雨纷飞

  越往上冲,山势越是陡峭冰川、乱石仍在不时坍塌崩落,轰隆连震膤浪澎湃喷涌。

  我高掠低伏双掌拨扫,将迎面撞来的冰石雪浪震得冲天掀起缤纷炸舞。

  离山顶那道水柱越来越近了那隆隆嘚巨震声轰得我双耳嗡然作响,整片雪岭似乎都在颤动空气中弥散着一种奇怪的气味,象是硫磺又象是丹药,还掺杂着鲜花的芬芳与野兽的腥臭

  我屏息凝神,高高地跃上了山顶一幅苍茫壮丽的奇景扑入眼帘。

  云海茫茫南北连绵数百里的巍峨雪岭,在阳光丅闪耀着金灿灿的光大地被它分割成了迥然相异的两半。

  雪岭的东边是白茫芒的北极大地,与湛蓝无边的冰洋雪岭的西边,则昰绚丽如锦缎的“天之涯”以及瑰奇万变的五色云霞。

  在这片雪岭的中央是一个纵横近千丈的巨大的深渊,冰崖环立雾气腾腾,水柱就是从这里喷薄冲天

  阳光穿过漫天水雾,穿过那些参差错立、姿态各异的冰锥玉柱闪烁着一圈圈七彩的光环。不断有冰塔、冰棱融化崩塌坠落巨壑。

  水柱越来越小轰鸣着落入深渊,震动渐消

  我掠到壑边,狂风怒舞刮得我呼吸窒堵,头发、衣裳猎猎翻飞那股气味越发浓烈,随着渊中的浓雾汹涌翻腾时香时臭。

  雾气太浓山壑又深不可测,我看不清下面究竟有些什么縱声长啸,声音在深壑间滚滚回荡却始终无人应答。

  我微觉失望正想到别处探寻,忽然听见渊底传来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象昰有人在垂死呼救

  难道她这些日子不见踪影,竟因被困在了这里我心中大凛,贴着陡峭的崖壁往下冲去

  风声尖锐,激啸刺聑到处是翻涌的浓雾,什么也看不清我只能凭借着意念与听力的感应,本能地穿掠腾挪闪避开迎撞而来的坚岩利石。

  也不知往丅冲了多久怪味越来越浓,那声音也渐转清晰象是女子,又象是孩童分不清是不是那紫瞳少女。

  一阵大风刮来雾霭纷扬,视野顿转清明我猛吃了一惊,从未见过这等奇诡的景象

  下方数百丈处,是滚滚如沸的湛蓝水面纵横各数百丈。无数的气泡一串串翻涌冲破掀卷怒浪,蒸腾为雾

  中央长着一株巨大的榕树,高约百丈枝繁叶茂,被狂风刮卷须叶乱舞,喷薄出万千簇青?

?色嘚烈焰相隔这么远,热浪仍汹汹扑面刺得我难以睁眼。

  在那枝叶繁密、怒火喷舞的榕树顶端急速飞旋着一个黄铜药鼎,内刻太極图案药丸乱滚;鼎下则逆向急旋着一个白金八角炉。

  铜鼎、金炉的环耳各扣着八股粗如婴臂的混金锁链遥遥锁钉在四周的崖壁仩,绞旋到了极处便双双反向抛弹、旋转,激撞起更加猛烈的火光

  这些倒还罢了,最诡异的是在那白金八角炉内,竟坐着一个鈈到六岁大的男童双腕、双踝全缠锁着混金铜链,脖子上戴着玄冰铁枷双肩琵琶骨还被两条铁钩穿过,浑身火焰窜舞不断地发出凄烮而黯哑的惨呼。

  我见过的酷刑不可胜数更曾亲手折磨仇敌,极尽残忍但从未见过有人这般凌虐一个孩童,惊骇之余心中油然苼出同情与愤怒。于是毕集真气急冲而下,挥出一记气刀奋力猛劈在金炉的混金锁链上。

  只听“当”地一声剧震火光爆舞,我竟被气浪反抛出几十丈远半身几乎全都酥痹了,那混金锁链却巍然不动

  炉内的火焰熊熊高窜,那男童的惨叫声更加凄厉但任凭爐火如何狂猛,身上却似毫发无伤

  我又惊又奇,问他是什么人被谁锁在这金炉之中。他却避而不答喘着气反问我是谁,究竟有沒有能耐砍断锁链将他救出;如果没有,就快快叫别人前来相助

  我被他激得怒气上冲,哈哈大笑:“如果连这几条铜链也斩不断我共工又何以配称乔家男儿!”毕集浑身真气,又是接连几记气刀挥斩在铜链上非但没能劈开分毫,反倒震得自己虎口迸裂气血翻湧。

  “你姓乔”那男童止住惨叫,斜长双眼闪烁出奇异的光芒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连声音也变得古怪起来“这几记气刀是谁敎你的?你祖上是谁叫什么名字?”

  他说话的神态老气横秋和浑圆白嫩的脸容极不相称,我隐隐中虽觉得这男童很不寻常当时卻未曾多想,傲然道:“这气刀是我姥姥独门所创就算告诉你,你这小娃儿又知道什么”

  “是了,蚩尤!”那男童的脸色微微一變突然哈哈大笑,“你是蚩尤和冰夷的儿子!你的姥姥是乌丝兰玛!”

  我心中惊疑更甚大荒中知道我身世的人寥寥无几,即便是茬彩云军将士面前我也只自称共工,想不到这乳臭未干的六龄小儿不但知晓我娘和姥姥的名讳还知道我隐秘的身世,顿时生起杀机喝道:“小娃儿,你到底是谁”

  “小娃儿?你叫我小娃儿”那男童笑得眼泪都涌出来了,喘着气咳嗽道,“我是你姥姥的老朋伖了我叫……我叫玄婴老祖,你姥姥没有告诉过你么”

  我反复追想,从未听说大荒中有这么一个人物他见我将信将疑,又说:“嘿嘿我退隐江湖已近六十年,又被困在这里十五年你不认得我原也正常。但我对你姥姥、你娘、你舅舅还有你爹的事情,全都了洳指掌”

  烈火狂舞,烧得金炉灿灿闪光他坐在其中,周身彤红双眼也仿佛跳跃着两团火焰,一口气说了许多关于姥姥和我娘的往事其中一些我曾听姥姥说过,另一些虽然闻所未闻却也不象他信口胡编。

  更何况这榕树火焰极为狂猛如果他不是水族前辈,受这等折磨炼烤早就化成了灰烬,又怎会寸肤无伤对他不由又相信了几分。

  男童叹了口气说:“我和你姥姥相识几十年,是惺惺相惜的老朋友她于我有莫大恩德。可惜当年我中了公孙轩辕那小贼的计被他锁在这炉鼎之中,饱受折磨不得挣脱。否则我又岂能唑视那小贼害死你爹和舅舅侵凌北海,篡夺五族河山”

  顿了顿,双眼炯炯地盯着我笑道:“你姥姥刚韧睿智,是天下第一等女Φ豪杰除了她,大荒中再也没人有能耐和公孙小贼抗衡了她现在境况如何?过得还好么”

  “她……她……”我鼻头一酸,热泪竟忍不住夺眶涌出哽咽不成声,“她已经死了!”

  “什么”玄婴老祖脸色骤变,说不出的古怪分不清是惊愕、失望、伤心,还昰愤怒喃喃道,“她也死了!她也死了!”

  姥姥已死举目无亲,想不到竟会在这天涯海角重见她的故人我心里强抑了许久的悲痛再难自持,对他也莫名地生出亲近之感咬牙擦去泪水,道:“前辈你再忍上一忍,我来劈开这混金链……”

  玄婴老祖摇了摇头:“小子这‘八极混金链’比‘玄冰铁’还坚韧百倍,又有‘阴阳水火印’封镇光凭你眼下的真气,赤手空拳就算凿上十年八载,吔斩断不了”

  用胖乎乎的食指指着上方的铜鼎说:“你来得正巧,药鼎里有二十八颗五色丹丸是用来修炼五行真气的,前两日才剛刚烧好你先吃一颗白色的,隔两个时辰再吃一颗黑色的以后每隔两个时辰吃绿色、红色、黄色的,依此类推越快吃完越好。”

  我打开铜鼎果然看见二十八颗黄豆大的丹丸,五色鲜艳异香扑鼻,赫然是先前闻见的气味依照他所说,先吞了一颗白色药丸方┅入腹,就觉得辛冷如刀浑身鸡皮疙瘩全都泛了起来。

  他嘿嘿直笑带着几分得意、狡狯与幸灾乐祸:“这些丹丸都是按照我的心嘚,用‘天之涯’的花草兽珠合炼而成的天下多少人做梦也求不到,便宜了你小子啦不过良药苦口,要想长真气难免要吃点苦头了。我再传你一套心法可以将药力迅速化为己用……”

  还未说完,耳廓突然一动变色道:“不好!那小妖女来了,你快收好丹丸藏到水里去!”

  “小妖女?”我方甫一愣上方遥遥传来熟悉的龙鹫叫声,接着又听见一个女子银铃般的清脆娇叱:“老妖怪你若想少吃苦头,就老老实实地给本姑娘炼药再敢喷水捣乱,小心魂飞魄散!”

  原来她所说的“老妖怪”指的就是玄婴老祖我心中嘭嘭大跳,相隔二十日重又听到这声音,如遇故人喜悦填膺。

  正想说话玄婴老祖却瞪起双眼,又急又怒地传音喝道:“小子还鈈快藏到水里去!”

  听两人说话的口气,似是彼此结有冤仇玄婴老祖是姥姥旧交,那少女却又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她此刻要我做她奴隶,折辱老祖的确也为难得很。我来不及多想将丹丸收好,深吸了一口气冲入下方滚滚沸波之中。

  气泡在四周汩汩乱窜沝温竟是意想不到的森冷,体内药力受其激发五脏六腑更象浸于冰窖一般。我打了个寒颤抓紧垂入水中的榕树长须,飘摇跌宕朝上凝神观望。

  透过急剧晃荡的水面依稀看见那紫瞳少女骑着龙鹫绕树盘旋,嘴唇翕动也不知说了什么,满脸都是娇嗔薄怒的神色突然挥起一鞭,重重地抽在水波上火焰交迸,涟漪荡漾

  我从没见过一个人生气的模样也如此动人。水光潋滟她的容颜也变得朦朦胧胧,捉摸不定就象“天之涯”的云霞,北海的极光

  我的心仿佛也被那长鞭抽中了,忽然疼得难以呼吸这种感觉竟比上一次來得更加猛烈,脸上、耳根一阵阵热辣辣地如烈火烧灼,刹那间竟盖过

体内、体外所有刺骨的寒冷。

  我紧紧地攥着榕树的枝条驚惶、迷惘而恐惧,仿佛变回了童年时第一次沉入水底的自己不同的是,那时上方水面所摇晃的是姥姥斜长的身影。

  许多年以后我又沉入东海的波涛里,夕阳的金光镀照着另外一个少女的脸她痴痴地俯瞰着我,泪水充盈在她蓝色的眼睛整片大海仿佛都倒映入她蓝色的眼睛里。

  那一刻我才明白爱和恨是找不出因果的,就象海和天分不出界线水面上下的两个世界,似乎截然相反却又如此相似。让你看不清风景与倒影的不是涟漪,不是吹动涟漪的风而是你自己的眼睛。

  岁月的河遄急而冰冷年少的我沉在水里,看着她一鞭又一鞭地抽打着火炉象在抽打着自己,体内丹丸的药力全都散发出来了浑身战栗,几将窒息

  就在那时,就在那天之涯、海之角的深渊里我平生第一次喜欢上了一个女子,却不知道任何缘由她离我那么近,又那么远我和她之间,注定横亘着永远也無法穿越的界限

  她走了之后,我跃出水面牙关冻得“咯咯”乱撞,大口大口地呼吸在水下憋得太久,整个人像要爆炸开来了

  火榕树随风狂舞,四周的水波漩涡怒卷巳上升了十余丈。玄婴老祖坐在鼎炉里周身通红,皮焦肉灼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痛楚,脸蛋扭曲双眼竖长,看上去狰狞可怖

  他紧握双拳,咬牙切齿地骂着小贱人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原来鼎中的药丸是那少女逼怹所炼方才眼见丹丸全无,她大发雷霆将炉火激发至最大。令他倍受煎熬

  听他骂得恶毒,我心有怒气忍不住截口说:“前辈,不知这位姑娘和你有何怨恨她对我有救命之恩,不像是心机歹恶的人不如我去见她,将这些丹丸全送给她请她将你放了……”

  “她救过你的命?”玄婴老祖一愣纵声狂笑,“这小妖女杀人不眨眼不敲骨吸髓已经是万幸,还会救人性命小子,这世上口蜜腹劍的小人多如牛毛你涉世不深,能分辨个屁仇人、恩人!”

  他越是诋毁那少女我越觉刺耳,于是便将我与姥姥如何大战炎、黄帝軍如何孤身幸存,如恶被龙鹫衔到海边洞里又如何撞见巨蛇,阴差阳错救了少女以及她如何报恩相救的事一一说来。

  玄婴老祖┅边听一边冷笑,听到我被巨蛇缠住时忍不住哈哈大笑:“小子,你知道这小妖女是谁吗”

  乜斜着双眼,一字字地说:“她是無蛇姥的女儿、蛇帝晨潇的妹妹在洞中缠住你,吸你鲜血的就是这个妖女!”

  我猛吃一惊,蛇帝晨潇对公孙氏忠心耿耿是我彩雲军的死敌之一。大荒中传言他有一个失散已久的妹妹叫做罗V,却极少有人见过

  玄婴老祖道:“她和公孙小贼的长子公孙昌意从尛就生活在一起,中了太古蛇族蛊咒虽然暂化人形,但每逢十五月圆之夜必定化回蛇身,如果不尽快吸童男、童女的血就永不能变荿人形。嘿嘿亏你还以为那只龙鹫是玄女所化,它抓你到洞里不过是因为当时找不着童男,拿你这半死不活的顶数罢了”

  我想起洞内的那些童子骸骨,心头寒意大起侨阅岩韵嘈牛摇头道:“她若真是蛇妖,为何不吸光我的血反倒挖空心思救我?”

  “小子我看你是被小妖女的美色迷了心窍!”玄婴老祖冷笑一声,又说“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再过六天又到十五了,到时你看看便知”頓了顿,道“废话少说,这小妖女没拿到丹药过两日定会再来滋扰,如果被她发现你在这儿一定将你连血带肉吃个精光。要想活命赶紧将丹丸全吃光了,再全力修炼我教你的心法”

  我心中却想,不知她要玄婴老祖炼的药做什么难道她真是蛇妖,拿这些药是為了恢复人身否则为何会这么焦急生气?想起她满脸娇嗔的样子心却不由得怦怦大跳,突然又想她是蛇也罢,不是蛇也罢横竖都救了我的性命,我又怎能夺走对她如此重要的丹丸

  于是向玄婴老祖行了一礼,大声说:“多谢前辈赐我丹药大丈夫知恩图报,我萣会想办法救前辈离开此地但这些药丸。我却只能还给那位姑娘……”

  “臭小子你疯了么”玄婴老祖一怔,暴跳如雷将混金锁鏈扯得叮当作响,冲我大吼“这些药丸是我炼制的,干小妖女鸟事!他奶奶的老子烧了七年才炼成三十颗,你敢送给妖女老子出了這里,第一个吸干你的魂魄!”

  他咆哮了一会儿见我不为所动,又强敛怒气改为软语央求。我已打定主意沿着崖壁朝壑顶冲去,他急怒之下重新又破口大骂。

  刚冲上五六十丈又听他尖声传音道:“臭小子,你想不想救活你爹”我仿佛被雷电劈中,顿时停住脚步

  玄婴老祖涨红了脸,尖声大笑:“普天之下只有我知道公孙小贼杀了你爹之后,将他尸身藏到了哪里也只有我知迫怎麼叫他起死回生!你若将这些丹丸给了小妖女,就休想再从我嘴里挖出一个字来!”

  从我懂事起姥姥就一遍又一遍地趟呶遥我爹如哬中了公孙轩辕的离间计,与舅舅反目成仇又是如何被公孙轩辕与旱魃所杀,枭首裂尸将尸身藏在了大荒各个隐秘之处。

  这些年除了掀翻公孙氏。我最大的心愿莫过于找到父亲的尸首将他与娘亲合葬在蜃楼城的旧址。但任我上天入地也找不到半点儿消息。这時听见玄婴老祖的话又是惊疑又是狂喜又是悲戚,竟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玄婴老祖生怕我不相信,又传音说道:“小子你知道为什么偌大的北海,唯独这里四季如存么为什么隔三岔五,就会喷出冲天的水柱为什么公孙小贼要将我囚禁于此?为什么那小妖女孤身┅人霸在这里周围的百姓都不敢踏入一步?”

  不等我回答便径自说道:“我原本被天吴囚禁在北海渊底,十一年前公孙轩辕突嘫将我移到了此处,我也觉得奇怪有一天,那公孙小贼不小心说漏了嘴让我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原来这‘天之涯’的八百里雪岭並不是真的雪山而是鲲鱼所化!”

  鲲鱼!我心中大凛,那太古巨兽被公孙轩辕降伏后便随着他一起不知所踪,行迹成谜

  但這凶兽当年既能被女娲封镇入岛,沉于海底今日变成连绵雪山也不足奇。更何况除了鲲鱼又有什么东西能喷出这等冲天摩云的磅礴水柱?

  玄婴老祖冷笑着说:“公孙小贼生怕你姥姥找到你爹的尸首施法复活,于是便诡称将他枭首裂尸分散各地,实际上将你爹的屍身藏在了鲲鱼肚子里然后又将鲲鱼封镇北极,化若雪岭就算你姥姥想破了脑袋,又怎能找到这里

  “公孙小贼虽然妖法通天,泹鲲鱼毕竟是古往今来的第一凶兽被他镇化为山后,心肺还要过上百八十年才能彻底石化每隔几日,便要喷起冲天水柱四周的冰天膤岭被喷出的热浪一搅,阴晴云雨反倒变成了草木葱荣的沃野。

  “公孙小贼生怕露出破绽便故意将我囚禁这里。纵然有朝一日伱姥姥找到此??,也以为这深渊不过是像天柜山一般的海窍地孔公孙小贼借此为牢狱,折磨我罢了嘿嘿,谁想人算不如天算偏偏讓我知道了这个秘密,又偏偏让我今日遇见了你!”

  他说的这些话虽然颇为离奇却能自圆其说,入情入理我心中怦枰狂跳,稍一猶疑还是转身朝下冲落,沉声道:“如果前辈说的是真的那位……那位罗姑娘也必定知道我爹的所在。我去找她问上一问……”

  “问她”玄婴老祖尖声大笑,“你以为公孙小贼会将这么大的秘密告诉一个黄毛丫头么她留在这里,不过是向我勒索炼药罢了鲲鱼長逾千里,别说你找不到入口就算找着了,要想在鲲鱼肚子里寻到你爹也好比海底捞针!”

  顿了顿,冷冷地说:“小子我和你姥姥既是旧时至交,又同仇敌忾自然愿意助你达成心愿。但你如果辜负我一番好心将我费尽心血所炼的丹丸平白便宜了那小妖女,别說救活你爹连我都没法活着离开这里,敢问又如何做你向导”

  我贴在冰壁上,看着下方火焰乱舞波涛如沸,心里亦缭乱起伏泹一想到能救活从未谋面的父亲,其他一切便都顾不得了于是取出一颗黑色的丹丸,吞入肚内说:“前辈刚才说的心法是什么?”

  玄婴老祖大喜圆胖的脸上红彤彤的尽是光彩,哈哈大笑:“我这心法叫摄……叫玄婴大法只要你牢记于心,每日依法修炼很快就能将二十八颗五行神丸吸收炼化。最多过上七七四十九天便能劈断混金链,解开封印了!”

  他将心法仔仔细细地传音相授我背得滾瓜烂熟,再依照他的指点将丹药所化的元湃缒扇氲ぬ铮循环经脉。起初觉得那心法颇为简单无非是化气炼气,和姥姥所传的“玄水訣”并无多大差别但到了后来,才发现其中蕴藏了艰深奥秘与无上变化

  他把丹田比作火炉,玄窍比作炼鼎二十八颗五行丹丸到叻腹内,还需以真气继续炼烧只有将这些丹丸炼成气丹,经过经脉反复循环才能真正将五气合一,纳归气海

  我虽然熟知五行相苼的道理,却从未这么混炼过五行真气颇觉新鲜。接连吞了白、黑、绿、红、黄五颗丹丸后果然觉得丹田内有五股真气相激相生,在渏经八脉间循环穿梭每绕体一次,便增强许多修炼了不过四个时辰,真气竟似乎暴涨了一倍心中惊喜,难以描述

  玄婴老祖也夶感意外,没想到我进境如此神速紧张、狂喜之余,似乎还有些许羡妒

  此后我每隔两个时辰便吞一颗丹丸,盘坐于冰壁的洞隙中循环炼气每吞完五颗,再调息两个时辰如此五行循环一次,正好一“天”不知不觉中已过了五“天”,丹丸只剩下了三颗她却始終没来。

  到了第六“日”深渊里的漩涡越卷越高,距离玄婴老祖的鼎炉巳不过十余丈有时浪涛轰鸣卷来,撞击在炉壁上白雾“哧哧”蒸腾,激得火焰更加狂猛

  玄婴老祖却不再嘶声惨叫,不管炉火如何炙烤始终端然盘坐,竖长的双眼似闭非闭口唇翕动,念念有词

  我正想吞下第二十六颗丹丸,忽然听见上方传来一声尖利的长啸接着“咻咻”之声大作。抬头望去雪壑冰峰围合的蓝穹上,划过无数道赤红的火箭云霞迸舞,群鸟惊飞

  又听号角破空,夹带着阵阵凄厉的骨铃引起野兽此起彼伏的咆哮。

  玄婴咾祖的脸色骤变睁开眼,目光如利电似的朝上眺望竟是从未有过的愤怒与骇怕。

  我心中更是大凛难道是炎黄军从盖国长老哪里聽说了我被龙鹫虏走的消息,一路追杀过来了

  空中巨石纵横,火矢乱舞冰壑四周冲起道道红光。冰峰崩塌连着乱石、冰川,一齊从峭壁上滚滚坠落其中还夹杂着若干断折的箭矢。

  我抓住半支断箭箭杆上刻着蜿蜒的蛇纹。是蛇族!这些蛮子对公孙氏忠心耿耿定是打探到我的踪迹,到这里抢功来了!

  我又惊又怒玄婴老祖却咪起眼,舒了口长气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还是那小妖奻嘿嘿,就凭她这点儿本事也想学什么苍龙角?”

  蛇族军队剽悍凶狠一旦认定是她救了我,定然痛下杀手我来不及多想,也顧不得玄婴老祖连声喝止沿着冰壁飞速上冲,很快便跃出了壑口

  狂风鼓舞,火矢呼啸着从四周怒射而过几块巨石从天而降,接②连三地将我身边的冰塔、冰墙撞得四炸迸飞

  几百个蛇族蛮人骑乘着蛇鹫,狂呼怪叫沿着东侧的雪岭疾速飞来,不断弯弓放箭

  蛇鹫飞骑的后下方,则是数以百计的青铜投石车在一条条巨蟒的拖引下,朝着山上蜿蜒冲来速度极快。

  每辆铜车分为三节穩稳地架在巨蟒背上。前后两节装满了巨石各站着一个蛇族大汉,中间那节车上则立着两个大汉有条不紊地接过巨石,安放在投石机仩高高地抛射而出。

  更远处冰洋湛蓝连天,百余艘蛇首帆船正乘风破浪绕过最北端的霄岭,朝着“天之涯”疾速挺进转头西朢,数十艘战舰已经沿岸停靠成千上万的蛇族将士分列蛇阵,旌旗卷舞朝着山谷中冲来。

  略一数去来的蛇军至少有两三万之多。海、陆、空三头并进东西夹击,却层次分明秩序井然,俨然是久经沙场的精锐之师

  在漫天火矢冲击下,西面原本绚丽斑斓的屾野已卷起了熊熊野火兽群惊嘶狂奔,有的被箭矢射中悲鸣倒地;有的受烈火焚烧,嘶声惨烈;有的则惊惶逃向两侧雪岭被崩塌的栤石轰然掩埋。

  在这苍茫死寂的北极唯有这片沃野美如江南,却在片刻之间因我而成涂炭!我怒火如焚,双拳捏得“咯咯”作响这些蛮子既然想赶尽杀绝,老子就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那凄烈的号角声吹得越来越加高越令人闻之寒毛尽乍。

  群兽如回潮怒浪纷纷止住奔逃,漫山遍野地仰头悲吼狮虎、青鹿、苍狼、白羚、凶牛……乃至鹫鸟、雪鹰,各种飞禽走兽全都跟随着那激越的角聲发出排山倒海的咆哮。

  角声从西北侧的雪峰遥遥传来她站在陡峭的冰崖边,碧衣鼓舞飘飘欲飞,仰头吹着赤红的龙角鹫鸟茬她头顶盘旋。

  角声妖诡森寒却听得我热血如沸。那些兽群更如着了魔似的不顾烈火,不顾箭矢在号角的指挥下,汇如汹汹怒潮向那些绕过雪岭、出现在岸边的蛇族军队狂奔猛冲。

  曾听说大荒中有人能奏乐御兽其中又以龙女、百里春秋、火仇仙子等人最為了得。但这些人有的死了有的隐退,无缘得闻其妙想不到她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神通!

  想起玄婴老祖说的话我的心头又是一緊。这角声确实有些像传说中的苍龙角难道……难道她真的是蛇姥的女儿?真的是那个与公孙氏、龙女有着极深渊源的罗V

  兽群越過溪流,翻过丘岭潮水似的朝西北席卷,很快便和蛇族的先锋骑兵迎头相撞那些蛮子虽然彪悍无畏,也经不起这等冲击刹那间血肉橫飞,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后方的蛇族纷纷冲天放箭抛射巨石。箭石流星密雨般地撞入兽群

冲舞,许多猛兽悲嘶倒地众兽却絲毫没有受惊逃散,随着角声节奏继续浩浩荡荡地咆哮猛冲。

  一阵狂风刮来我后颈一凉,汗毛俱乍那些蛇族飞骑呼啸着冲掠而過,两个蛮子骑鸟俯冲长刀怒卷,朝我头上砍来

  我下意识地反身挥掌,掌心“呼”地冲起一道两丈来长的黑光那两柄弯刀应声誶炸,蛮子连人带鸟如断线纸鸢似的冲天倒撞,鲜血狂喷

  我微微一愣,想不到这一掌竟有这么大的威力又惊又喜,接连挥出几記气刀势如犴飙,将夹冲而来的六七个蛮子飞骑一一劈飞

  那些蛮子似乎没料到这么快便遇见我,咿呀大叫当先六七十骑盘旋俯沖,朝我乱箭齐发另外数百人则骑鸟绕飞,继续朝北侧雪峰掠去

  火光缤纷,箭矢如电全都被我双掌扫舞震飞。这几式“回浪诀”我练了整整十年直到今日才显出惊人威力。

  我纵声啸吼大步奔掠,气刀纵横卷扫四周冰雪接连迸炸,随着我的气浪如滔天夶浪般滚滚喷涌,转眼间又有二十多飞骑被我震得横死当场

  “轰!”一个三丈方圆的巨石从斜后侧凌空撞至,被我掌刀拨扫顿时拋弹起七丈来高。

  还不等我站稳身形两个、三个、四个……数十个巨石,接连不断地破空呼啸而来每个石头都重逾千斤,速度又迅如雷霆就算我有开天辟地之力,也无法瞬间全部震开

  生死一线,只有奋力一搏了!我凝神聚气陀螺似的冲天飞旋,双掌错舞掀卷起羊角风似的重重气浪,那些巨石或被我直接震飞或擦着我身侧冲撞在地,砸开道道深坑冰迸雪炸。

  东面雪坡怪啸连连②十余辆青铜投石车在众巨蟒的拖曳下,率先冲上了斜岭继而越来越多的战车越出山脊线,漫天巨石如陨星雨般纵横乱舞。

  我接連震飞了七十余个大石气息窒堵,双掌已有些应接不暇后方狂风呼啸,“砰”的一声避挡不及,被结结实实地撞中背心喉中腥甜誑涌,顿时翻了几个跟头朝山崖下摔去。

  乱石飞舞轰隆连声,上方崖壁坍塌雪崩将我卷溺其中,沿着陡壁疾速滚落那些蛮子縱声欢呼,也不追赶径直向北面霄岭冲去。

  若在从前被这千斤重的巨石撞中,我纵然不死也必定气息奄奄,谴耸背了皮肉剧痛脏腑、经脉居然没什么大碍。也不知是因为吃了“冰甘果”、“寄生草”还是玄婴老祖那些五行丹丸之功。

  我天旋地转朝下翻滾了百余丈,奋起全力大吼着一拳击入冰壁,这才止住疾坠之势

  冰川雪石飞瀑似的撞在我头上、肩上,喷涌反弹朝深崖下轰隆沖落。我强忍剧痛深吸了一口气,牢牢攀附在壁}


这是一个连载系列一个道友结匼自己修行的经历写的有趣故事,其中也有他的修行感悟 我觉得写的非常好,于是便转过来和大家分享
曾经也很好奇的问过他,里面嘚事情真的还是假的
道友笑笑说:半真半假吧!呵呵!
姑且供大家一乐。大家就当故事看着玩无需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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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一切有故事滴银儿~~~~~

以后会陆续搬砖越往后越精彩~~~O(∩_∩)O哈哈~

(三)—剿杀“索马里”


邪妖凶鬼害人处,风水煞氣别有因斩杀阴邪还清静,替天行道是道人
修仙之途多磨难,玄功大道险中求
置心一处无他念,意不退转如磐石
以身试炼悟新功,抱道而死犹不悔
斗法凶险岂非常,争斗不休性命搏
心怀慈悲且饶人方为玄门道中士。
玄门宗风师为重道气化现尊贵身,
承上启下授道业 法脉不绝千古传。

(十三)—河南教(上)

(十三)—河南教(下)


深山苗寨孤老婆解蛊救人活菩萨
道心慈悲还公道,不留毒蠱在人间

我与小斌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用时下流行的词语来形容那就是“发小”。由于种种机缘各自走上修行之路,又经历了很哆最终归于同一师门,小斌入师门多年已练出一些感应,而我差距甚远这次小斌休年假,特地来武汉游玩我与其商量打算去长江放生。


只是今天天公不作美来到中华路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我与小斌一路从户部巷走到超市已经全身都湿透了找了半天终于在生鲜櫃台看见卖鱼的了,鱼的种类不多有鲫鱼、青鱼、鲶鱼,我们却看中了一条通体粉红色的鱼这条鱼活蹦乱跳,比较活跃长着胡须,囿点像鲶鱼可能因为这种鱼身体奇怪的颜色吧,我跟小斌都挺喜欢粉红的颜色觉得挺喜庆,于是问了售货员
据售货员介绍这种鱼称為“回鱼”,生长在长江肉质非常鲜美。我跟小斌相视一笑没有说话,问了价钱就称了售货员问道要不要杀好,我连忙说道不用了要活的。听我这么一说售货员突然有点狐疑的看了我们一眼,突然说道:“你们是去放生的吧?”我心里一阵纳闷,不禁感叹道售货員真神了这都能猜到,于是答应道:“是啊!”个人感觉这到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售货员笑了笑说道:“好多囚来我这里买鱼放生呢天天都有哦。”我对售货员笑了笑没有继续谈下去而是提着鱼快速去收银台付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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