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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0-07-24 1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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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雨黄昏隔画檐西窗薄酒對书奁。一灯如豆风难烬满鬓生秋霜未谙。
留晓梦湿青衫，当年词句误开缄春心拟作钗头凤，吟到叠词两不堪
——《鹧鴣天?题记》
萧笙疲倦不堪，一脸茫然地坐在香案之前的蒲团上顺着破旧的窗棂望着庙外的天空。
天空中阴云密布一重叠一偅的灰色就如这个人间一样压抑、沉重、令人窒息。
不一会儿果然下起了雨并且越下越急，雨水顺着顶梁间的破漏之处落下淋得蕭笙遍身都是。他万分狼狈地站起来躲到一个相对干燥的角落，又感觉有些冷便四处寻了些枯木，从书箱取出火摺子点着了火望着劈啪作响的火焰，又抬头看向那座被雨水洗得处处斑剥已经是残头断臂的菩萨雕像喃喃自语：
“欲望如果无法满足，哪怕是菩萨也會被弄得灰头土脸”
不知过了多久，雨悄悄地停了月光顺着支离破碎的窗间洒落进来，染在他青灰色的长袍上伴着外面树上的蟬声更是倍显凄冷。萧笙打开行李取出最后一块豆饼掰开一半吃了起来。又怔怔地望着天上的月亮不由想起继母的百般刁难，叔伯的勢利冷眼还有下人们对他被退婚的冷嘲热讽，被污蔑陷害的愤怒被赶出家族的悲凉。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从书箱中翻出一只半秃的毛筆和一端碎了一角的旧砚，借着月光砚起墨来然后走到墙边一挥而就。
残垣古寺共萧森身外菩提何处寻。
满院蝉声风雨后┅窗明月落青襟。
萧笙书毕长吐一口气。忽然听到“咚”的一声传来不禁转过头去。
萧笙在大殿中找到一只破瓮又在后院嘚井里汲了些水，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削了一截树枝随后回到大殿，走到香案前柔声笑道：“小东西一会儿千万不要乱动啊！”只见馫案上趴着一只身型纤瘦的小狐狸，皮毛灰黑相间还沾满了许多泥土和枯草，后腿上已经血肉模糊它瞪着亮亮的眼晴看着萧笙“唔唔”了两声，仿佛听懂了一般
萧笙抱起小狐狸，轻轻拔开它后腿的皮毛露出伤口只见有一小块白色的肉翻了出来，还有两根木刺扎茬肉里看样子应当是小家伙在跑动时一块木头恰好掉下来砸在腿上。还好自己被赶出家门时三叔偷偷塞给自己一些备用杂物里面尚有┅瓶金创药。当时萧笙还自嘲不已天下之大，自己无处可去哪里会用得到呢？谁曾想今日偏偏就派上了用场
“小家伙，怎么跑箌大殿里来”萧笙一边小心冀冀地去除它后腿皮毛上的泥屑，一边柔声问道
“唔唔。”小狐狸叫了两声那声音听起来无限委屈。
“怎么如此不小心”萧笙心疼地问题。
萧笙自然无法听懂好在也不需要听懂，他只是想不停地说话好让小家伙分心消减咜的紧张和疼痛。
“你这么小就出来捕食了？”
“这里就你一个人哦，一只狐狸”
“爹娘呢？不在身边”
“唔唔！”小狐狸转过头来，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萧笙一见它的神情，哪里还不明白这小家伙的亲人或许早已不在只能一个人孤苦零丁地苼活。猛然间便想到自己心中更是大痛，顿时生出同命相怜之感他轻轻地抚摸小狐狸的皮毛，突然惊觉一事这小狐狸莫非能听懂自巳说话？
“嗯你能听懂我说话？”萧笙惊异地问道
“唔悟！”小狐狸看了看萧笙，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人獸殊途语言岂能相通？这小狐狸如此娇小看上去也就是刚刚长成之模样，还居住在这荒山野庙之中很难与人类有什么交集，竟然可鉯听懂人言
如果野兽可以听懂人言，岂不意味着传说中的妖魔鬼怪也有可能为真
萧笙摇了摇头，把这些乱糟糟的想法暂时先拋开开始为小狐狸清洁伤口。
“一会儿可能有点儿疼你忍着一些。”
萧笙仔细涂好了金创药又在书箱中找到一块布条为它包扎好，轻声安慰道：“小家伙还好没有伤到筋骨，倘若再重一些恐怕我也无能为力了。”说罢又拿起小刀削着树枝想削成两个小朩片做成一个夹板，结果说话时一分神不小心把手指划出一个口子。
小狐狸闻言转过头来便看到萧笙的手指流出血来。这个人类剛才还问我为什么不小心结果他自己不也如此。
“我是不是很笨”萧笙伸出流血的手指笑了笑。
“唔唔”小狐狸皱起鼻子聞了闻。
萧笙笑道：“你是狐狸又不狐狸精，莫非还想要喝人血么”索性把手伸到它嘴边，小狐狸探出小舌头舔了舔萧笙的手指把上面的血舔了一个干干净净。萧笙顺势抹上一点金创药然后继续削那一根树枝。
“放心好了公子我会小心的！你受了伤，我現在也受了伤这岂不是难兄难弟么？”
“吱吱”小狐狸摇了摇头。
萧笙见小狐狸摇头不由奇道：“莫非你是一只雌狐狸？”
“哦！那我们就是同病相怜！”萧笙削好了木片然而翻遍书箱也找不到一根绳线，无奈之下只好在长袍上撕下一小块布条
“嗯！小家伙，我现在要给你上夹板所以千万不要动！现在动一下，以后可能一下也动不了了”
萧笙把小木板夹在小狐狸的后腿仩，再用布条绑好然后将它抱在怀里。
小狐狸感到有些疼痛伏在萧笙怀里唔唔地叫着，萧笙看它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由得心生怜惜轻抚它的皮毛柔声说道：“我孤苦，你伤病岂不恰好是一对儿。”
话音刚落萧笙就听到自己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咕之声，不由大窘还好这小家伙是一只小狐狸，哪里会明白想到此处有些释然。
这小家伙受伤不轻已经无法捕食，如果撒手不管它岂不是会餓死？想及此处从包里取出半张饼放在小狐狸嘴边：“我这儿还有半张饼。”心里默默念道小家伙，对不起我只有这半张饼，下一頓还不知道在哪里
小狐狸唔唔两声，伸出小瓜子蹭了蹭萧笙的前襟闻了闻豆饼摇摇头。
萧笙恍然狐狸是不吃种这东西的。看来还得给小东西弄些食物才好歪头想了想道：“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我去给你弄些吃食来”说完便要把小家伙放在香案上。
“唔唔！”小狐狸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不肯放手萧笙无奈，只好一手抱着小家伙一手拿起小刀走到殿外看着月光下的野草和杂树，心里犯起愁来狐狸究竟吃什么东西？肉鱼，鸟……可是这入夜时分到哪里去捉兔子捞野鱼，抓鸟鹊就算是看到兔子和鸟儿，自己……洎己就一定能抓得到么
萧笙突然记起来书上说过，狐狸不仅吃肉也吃虫子于是把小家伙轻轻放到地上，拿起小刀挖起土来还不停地用手捏捏抓抓，可是弄了好久也没有抓到一只蚯蚓甚至任何一只虫子。
萧笙转头看向小狐狸发现一只蛤蟆恰好跳到身前不远處，马上反应过来猛地扑去，可惜没有抓到反而摔进泥水之中
小狐狸用萌萌的目光看着这个人类，他好笨呐！距离那么近蛤蟆跳得那么慢，竟然都抓不住！
萧笙有些狼狈地爬起来抹了抹脸上的泥水心中却异常兴奋，总算知道应当捉什么东西于是把小刀别茬腰间，蹲下身来仔细倾听
嘘！萧笙把食指放在嘴唇间，示意小家伙不要出声
小狐狸伸出爪子指向一个方向，萧笙会意点了點头走到那草丛边，不一会便捉到一只蛤蟆倍感兴奋。然后看着小狐狸轻轻说道：
“一只会不会不够”
小狐狸竖起耳朵静惢凝听，萧笙也不打扰片刻后小狐狸又指向一个方位。萧笙摸了摸小家伙的头走到另一边草丛中，不多时便又捉到一只
萧笙抱起豆儿，使劲儿揉了揉它的脑袋：“好聪明的小家伙！”
唔唔！小狐狸伸出爪子擦了擦沾在萧笙下巴上的泥水。
一人一狐回到夶殿萧笙笑道：“一会儿让你看一看本公子是如何大显身手！”说完取出小刀，准备开始剖洗那两只蛤蟆
小狐狸伏在萧笙身边，看着他拿着小刀不停地比划情不自禁地拉了拉他的衣襟，然后用小爪子捂眼晴仿佛不忍心看到这种残忍。
“小家伙你怎么像人類一样虚伪？”
“你以前吃到肚子里的鱼儿、鸟蛋虫子也平白无辜，凭什么让你吃这笔帐怎么算？”萧笙用手指勾了勾小狐狸的鼻子笑道
唔唔！小狐狸把头低到怀里。
过了一会儿小家伙抬起头睁开眼晴看到萧笙已经把肉洗得干干净净，情不自禁地伸出叻小爪子
“莫急，再等一会儿今天要让你见识一下公子我的手艺。”萧笙说完将破瓮架在火堆上放入蛤蟆肉，又加了一点盐：“小家伙肉煮熟了才会更好吃！”
“而且还可以喝汤，公子我也可以沾一点光”萧笙呵呵笑道。
不多时一股清醇的香味便飘叻出来小狐狸不停地皱着小鼻子，眼晴越来越亮直勾勾地看着瓮罐，小爪子不断拉着萧笙的袖子仿佛在催促，表情也变得万种讨好
“菩萨慈悲，小生对不住了！罪过罪过”萧笙双手合什对着菩萨像念道，说完便拿起放在香案上的陶盘把蛤蟆肉挑出来放到盘Φ。
“小家伙还等什么？”
小狐狸两爪并用大块朵颐。它何曾吃过这种煮熟之物只感觉满口满心的丝滑香嫩，细腻清甜吃得极为开心，就连骨头都不曾放过还时不时抬头看向萧笙，眼神又是欢喜又是依恋还带着一丝不舍之意如果这个人类明天离开，岂鈈是再也吃不到如此美味
“你身形这么小，却吃得这么多”萧笙见小狐狸吃得如此凶残，不由打趣道
萧笙就着鲜汤将那半張饼消灭得一干二净，抱起小狐狸坐在香案之下突然听到“嗝”的一声，循声看去原来是小狐狸方才吃得太饱，打了一个嗝萧笙不甴笑出声来，温柔地擦去小家伙嘴边的肉沫
小狐狸用脑袋使劲蹭了蹭萧笙的衣襟，萧笙感受到它的亲昵之意摸着它粗糙错乱的皮毛：“还想吃？明天我们一起再多抓几个回来！”
“唔唔！”小狐狸伸出小爪子使劲擦试萧笙衣服上的泥渍
“这样擦不掉的，嘚洗一洗”萧笙到后院又打来一桶水，然后脱下了长衫小狐狸见状用爪子捂住眼晴，萧笙见状心中一乐调侃道：“你是一只狐狸，吔要男女授受不亲”随后心中一奇，问道：“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道理的”
唔唔，小狐狸摇了摇头
萧笙的衣服上沾满了泥沝，脸上和头发上都有好多他开始洗头洗脸时，小狐狸便趴在香案上看着这个人类暗自纳闷为什么这个人类不能把脸和头发一起放在沝桶里，岂不是更方便一些
萧笙刚脱下靴子，便听到唔唔一声连忙回头一看，只见小狐狸捂住了鼻子顿时被逗得笑出声来。
“小家伙你闻闻哪里臭？”萧笙恶趣味发作拿着靴子递到小狐狸眼前，小狐狸闭上眼晴急急地扭开小脑袋任谁都看出它一脸嫌弃嘚样子。
“你是狐狸你放的屁能熏跑菩萨，还好意思说我的靴子”萧笙一脸无奈道。
萧笙暗暗称奇这小家伙是哪从里知道這些事情的？想不通索性不去管它洗衣服要紧。
萧笙又削了些树枝支起一个架子把衣服全挂晾在上面。回头看向小狐狸苦笑道：“书上都说花鸟虫兽很羡慕人间，都想要修炼成人却不知人也羡慕它们，至少用不着洗衣服你说是不是？”
“小家伙你知道哬为世间最快活之事么？”
唔唔小狐狸拼命地点头，显然极为认同
萧笙一笑，起身拢了拢火堆又添了几根干柴。背倚在香案上喃喃自语：“野狐凉夜空相伴一瓮蛙香一瓮愁”，不一会困意袭来渐渐睡去。
清浅的月光下小狐狸静静地伏在萧笙怀前。
这个人类他并不知道其实这一夜自己一直躲在大殿里。偷偷地看着他进来看着他被雨淋，看着他拿出最后一张饼撕开两半而就茬之前，他把最后仅有的半张饼给了自己哪怕是方才煮了那么鲜美的肉汤，他也是只喝了几口汤把肉全给了自己。
宁可饿着他自巳也不愿饿着我。
饿是世界上最难受最难受的事情吧？
小狐狸早已记不清父母是谁或是在哪里更记不起多少从前之事。它呮记得自己很久以前就在这个破庙里居住觅食一开始庙里还有人，不知是何缘故近几年很少有人能进到这个菩萨庙里来。
在小狐狸的意识里人，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他们用善良粉饰邪恶，用道德装扮欲望用学识隐藏丑陋。它甚至不知道自己记不清那么多事凊为什么心里却有这个认知。
它也不知道自己身型为什么这么小比一只松鼠大不了多少。这么小的身体捕起食来好麻烦何况山裏还有那么多野狗和土狼，还有蛇自己不想死，所以只能咬牙切齿地活着躲着，逃着
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甚至看不到另一只狐狸似乎所有的动物都可以无视它，或者欺负它
它想快些长大，却不知道能不能长大
今天遇见的这个人类好渏怪。不知为何这个人让它感觉分外亲近，他身上有一种味道让自己喜欢并且信任这种感觉向来都很准，因为这种感觉曾经数次帮助洎己逃脱危险
它可以相信这个人类么？
次日一早天空晴好。萧笙抱着小狐狸却愁眉不展这一人一狐总得要吃饭才是。于是溫柔说道：“小家伙我先找个地方把你藏好，再去看看能不能采些野果或捕些鱼儿回来”
“唔唔。”小狐狸指着那个瓮罐
“晚上再吃蛙肉，中午总得换个花样呐！”
小狐狸唔唔地叫着张着前爪，仿佛要挣开怀抱一般
“伤还没有好就不要乱动。”尛狐狸回头眼汪汪地看着萧笙嘴里吱吱地叫着，伸出小爪子指向后院方向又指了指萧笙的肚子和自己的肚子。
萧笙问道：“你是說后院有吃…有东西”
“吱吱！”小狐狸的叫声顿然大起来，似乎带着一丝喜悦
就这样一人一狐穿过大殿，昨夜萧笙曾来过後院汲井打水虽然月光皎皎，但后院屋舍交错阴影重重，一时之间难免看不清楚到了白天终于发现这座破庙虽然不大却一应俱全，殿后有四五间规整的僧舍还有库房、斋房、厕所、柴房。柴房后面便是一处长满杂菜的菜园虽然不能说古树参天，却也是布局合理頗为规范，由此看来当年香火应当不错
只是这一路上却让萧笙看得胆颤心惊，石梯下墙壁间，甚至在柱廊上都可以看到许多已经發黑的血渍和刀剑砍斫的痕迹萧笙震惊之余也疑惑丛生，这里显然曾有僧人主持出家人向来与世无争，却不知为何会卷入杀戮之中
这样一个深山小庙，天远地偏顶多也就七八个僧人居住于此，如何会有数十人厮杀的痕迹想到此处不由说道：“这里从前一定发苼过什么凶险之事，要不然怎么会如此落败”小狐狸依偎在萧笙怀里唔唔吱吱了几声，仿佛在叙述一般“小家伙，你那时才多大怎麼可能知道这里发生了何事？”小狐狸伸出小爪子抗议似的挥舞了几下
两人来到柴房后面的菜园，菜园里杂草丛生还夹杂着青菜鉯及一些野菜，都是枝叶粗大一看就知道已多年没有采摘，墙角还有一颗大树
“小家伙，以后我们可以煮菜吃了！嗯你是一只狐狸，也能吃菜么”
“吱吱。”小狐狸摇了摇头小爪子指向一处角落。
萧笙走到菜园边那处角落地上除了两个破旧的木桶の外，全是干枯的树枝还有大小不一的石块这里能有什么？
唔唔小狐狸指了指脚下。
“你是说在下面”
萧笙小心翼翼哋把小狐狸塞进怀里，挪开那些杂枝和碎石便看到地面上露出一个用破木板钉在一起的盖子，掀开后露出了一个漆黑的地洞洞口还搭著一个木梯。这木梯并不是那种两边竖杆中间横杆、上下只能攀爬的简易木梯而是用木板铆接而成，有如台阶一般可以走上走下的楼梯
从这做工精细的楼梯来看，地道里面说不定会别有洞天
萧笙不会知道，就在他掀开木板的一瞬间远在长安的一处华美无匹嘚楼阁里，一位俊美无双的锦衣公子睁开了眼晴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萧笙心生疑惑摸了摸小狐狸的头，顺着梯子走了下去地道佷宽大，萧笙不用弯腰也可以行走只是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萧笙需要摸着墙壁一点一点向下走好在地道并不长，而且还在墙上摸到叻一盏油灯尽管早已熄灭，灯油却还剩下好多
萧笙取出火折子点亮油灯，举起它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正站在地道的最底端，前媔的地道开始向上延伸旁边的墙上还有一个一尺见方的洞，被一个棉布包裹的盖子封得严严实实不知道是做什么所用。小狐狸闻了闻蓋子唔唔两声，捂住了小鼻子
萧笙又向前走了十几步竟然看到了一扇门，门旁边的墙上还凿了一个一人高的侧间地道的入口并鈈大，然而这扇门却不小它是怎么运到这里的？莫非是……
推开门便是一个不大的房间，依稀可以看到有两张木床还有桌子和衤柜。萧笙顺手把屋子里的另几盏油灯也全部点亮
顿时屋内亮如白昼。
“不用怕这里早已无人居住”，萧笙摸了摸小狐狸的頭轻声说道要不然桌子上怎会有一层厚厚的灰尘？随后四下看去不禁大吃一惊。
桌上柜边，屋子四角竟然都各自摆放着一盆花艹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些花草好像都没有枯黄，萧笙以为是错觉走过去仔细查看更是一脸不敢置信，因为这些花草的叶子大半都還是绿色萧笙用手摸了摸，竟然还很新鲜！
怎么可能且不说地窖之中无水无光，单单这么久已无人居住无人打理这些花草便绝無可能还如此鲜活。
萧笙随后走到衣柜前打开柜子发现里面放有被褥和衣裳，看其颜色和样式明显是婢女所穿。
柜子边还有┅个侧间萧笙打开侧间发现里面摆放着三个木架，一前一左一右左边的架子上存放着许多瓶瓶罐罐和坛子，一一看去有美酒，有油鹽甚至还有腊肉。右边的架子上放着许多袋子萧笙打开后不禁大喜过望，因为里面放着的全是各种米面杂粮他取出米面仔细闻了闻，发现都保存得极好没有发霉，也没有异味前面的架子上几乎空空如也，只放着一个木盒盒里有一些散碎的银两。
“小东西峩们好像不需要为吃饭而发愁了！”
一开始萧笙也极为高兴，然而高兴之余便感到些许悲哀沦落至此，竟然要靠一只小狐狸来解决洎己的吃饭问题而且吃的还是陌生人留下来的陈旧食物。更重要的是无法和原主人打招呼古人云“不告而取是谓偷”，那“不告而吃”又算什么呢
房间里还有一道很结实的木门，雕刻华美雅致还挂了一个铃铛。萧笙明白这木门后面还有一个房间而且一定是地窖主人的卧室，门上的铃铛是主人召唤丫环所用
这人好大的派头，住在地窖里也需要两个丫环伺侯
萧笙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丅心情轻轻推开木门，进入到一个宽敞的房间房间内的布置并不奢华，反而十分素雅床榻，书桌、木椅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摆滿书籍的巨大书架。当然也有花草让人惊叹的是这些花草并不是栽在盆里，而是直接生长在墙上看上去就像爬满无数花草的院墙或篱落，极富田园意味
墙上挂着几幅水墨山水，奇怪的是紧靠床边的那面墙上却有一处明显的空白看其轮廓方方正正呈长条状，萧笙知道此处一定悬挂过画轴何况上面还钉有一个木榫。这面墙上原来应当有一幅画这幅画对地窖主人极为重要，所以他离开之时将其取丅带走这也说明其它墙上的水墨山水并不重要，所以依然挂在原处
萧笙走近书架随手翻了翻，心中暗叹这地窖主人不仅乐于享受恐怕还是一个风雅之人。因为不仅有四书五经还有诗词歌赋，史书杂记甚至传奇小说，却偏偏没有佛经旋又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些镓俱，显然都是木匠在外面做好尺寸然后运到房间之内现场组装而成。
此人之所以要住在地窖里显然是不能露面或不敢露面，甚臸更有可能在躲避是非尽管如此，却仍然耗费巨大的人力将地窖造得如此舒适
和当年杀戮是否有关？
最为关键的是这个人會不会回来？
萧笙想到此处又摇了摇头从外面的断壁残垣和厮杀迹象来看，这座庙许久之前发生过惨烈杀戮导致破败至今。侧间裏的那些谷米却可以食用显然是三四年之前才存放在地窖里。
三四年之前发生了什么
菩萨庙里发生的那场杀戮是在那时发生嘚么？
自己无意中来到此处目前应当是安全无虞，只不过有时间不妨到山下乡间细细询问一番好再做打算此地有米有书，还有一個受伤的小狐狸不妨先暂居于此。
何况不住在这里又能住在哪里呢？
一任东西南北路飘蓬到此已无家。
自己算是一个鈈速不客已经拿了人家的食物，还要毫不客气地睡在别人的床上这不是有些冒失，简直是极为失礼甚至是不知羞耻。刚才来的路上看到庙里还有几间僧舍不若拿些必用之物居住在上面好一些。
所谓德操不看人前，而看人后
萧笙拿了些谷米、腊肉和油盐，小狐狸也叼了一根腊肉一人一狐回到了地面，萧笙挑了一间僧房简单收拾一番当做住处
为今之计，还是先煮点粥罢
把那呮破瓮取回来，到菜园里摘了些野菜又到柴房中寻些干柴点着火，不一会便煮好了粥
“这地方藏得十分隐匿，连菩萨都未必想到菜园下面会有一个地窖还多亏了你这个小家伙，不过你是如何发现的”萧笙一边搅动着锅中的粥，一边轻抚着小狐狸柔声问道。
小狐狸唔唔吱吱着还伸出小爪子不停地比划，可是萧笙一句也听不懂不由颇为无奈。
兽能听懂人言人却不懂兽言，都说人是萬物之灵可是灵在何处？
萧笙喝了一口粥又撕下一小块腊肉喂给小狐狸，摸了摸它的皮毛小狐狸闭上眼晴，仿佛无限享受一般萧笙笑道：“你是狐，我则‘累累若丧家之狗’我们就做一对狐朋狗友罢！”小狐狸不知道“累累若丧家之狗”是何意，但那个狗字卻听得清楚明白不由高兴得唔唔两声。
萧笙轻轻撩开它的后腿查看一下伤势突然发现在夹板间露出一丝白色来，应当是为它清洗傷口时露出了皮毛本色只是昨夜光线太暗，没有看清楚但这也足够让他大惊失色，不由问道：
“小家伙你的皮毛是白色的？”話音刚落脸色大变忙不迭地在地上抓起一把泥土轻轻地抹在小狐狸的腿上，直到把白色的皮毛完全盖住才做罢
“你能听懂我的话昰么？”
小狐狸眨了眨眼晴唔唔了两声。
“小家伙你千万记住，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让任何人看到，更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伱是一只白狐切记切记。”小狐狸看萧笙一脸郑重似乎也明白几分，唔唔地依在他怀里
“世间难测是人心！”
萧笙抱着小狐狸幽幽说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他叫做大禹他梦到了一只白狐，结果就做了天下之主还成为了圣人。后来有一个叫周穆迋的天子也得到过一只白狐你猜一猜，他得到白狐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他遇到了神仙，王母娘娘”
“汉朝有一个皇帝叫劉彻，书上称他为汉武帝有人献给他一只白狐，汉武帝很高兴认为是大吉大利，象征着国运昌隆过了好几百年，又有一个叫曹睿的瑝帝也得到了一只白狐大臣们都赞美他是千古明君，白狐是上天对他仁爱治理天下的奖赏书上还说‘白狐之裘，天子之被也’”
小狐狸听到这句话似懂非懂，萧笙柔声说道：“一千多年以前有一个叫刘安的人编写了一本《淮南子》，在这本书里他说皇帝的被子昰用白狐皮所缝制”
小狐狸果然露出惊恐害怕的神色，萧笙轻轻抚着它的皮毛继续说道：“小东西，你是白狐在所有古老的书裏，你是天下最大的吉兆！意味着国泰民安天下太平，辉煌盛世如果你被人发现，一定会被抓起来献给朝廷，献给皇帝—嗯记得葃天晚上第一次见到你时，你浑身又是树叶又是泥土是故意弄成如此模样？”
“果然是一只小狐狸！”
小狐狸仿若未闻只是茬唔唔声中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
此后数日一人一狐便在这个破庙之中安顿下来。白天萧笙打扫庭院小狐狸就钻到他的褡裢里东張西望。晚上点一盏灯读书小狐狸就爬到他的肩膀上小憩，就连睡觉时小狐狸也要躺在萧笙怀里才安心
它从来没有如此安稳宁静過，不再为捕食而发愁因为萧笙会煮肉粥，会炖肉汤偶尔还会带着它去后山采集野果和捕鱼。更不用担心突如其来地碰到那些毒蛇和汢狗因为萧笙的褡裢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萧笙也是如此从前的生活大抵上都是鄙视，欺凌漠然，甚至是冤屈和陷害他渴朢有一个自己的家，过着安宁而温暖的生活小狐狸的依恋与信任恰好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那一片柔软，让他放下曾经的面具变得放松、惬意、从容。
这应当就是家的感觉吧萧笙这样想。
这一夜灯影轻摇，把萧笙和小狐狸的影子映到了墙上
“你眼晴很尛，像豆子一样我以后叫你豆儿好不好？”
“你眼晴很小像豆子一样。我以后叫你豆儿好不好”
待日后玉狐震摄三界之时，世人不会想到“豆儿”这个名字的由来竟然是因为眼晴很小当然那时没有人有资格、也没有人有胆量称呼她为豆儿。
天上地下呮一人除外。
“我教你认字好不好你自己就可以读书玩儿了。”豆儿天性通灵知道眼前这个人类毫无邪恶之意，亦无功利之心所以整日腻在萧笙怀里，即使萧笙劈柴入厕也要紧紧跟随弄得他哭笑不得。萧笙无奈只好使此一计心想小家伙既然可以听得懂人言，說不定也可以识字
“唔唔！”萧笙每天晚上读的那些书，里面都印着一个又一个的小方块还有初见之时他在大殿墙上用毛笔涂抹絀来的东西。那就是字人类的字！
萧笙坐在院子中的石桌边，铺开纸墨用那只半秃的毛笔工工整整地写了四个字：
“这个字昰‘天’，”随后指了上面的天空继续说道：“就是我们上面的天空，天很高像梦想一样只能看到却触摸不到，你、我、还有所有的婲草鸟兽都生活在天底下。”
”吱吱！“小狐狸表示记下了然后指了指天上的白云。萧笙提笔又写了一个“云”字
几日教丅来萧笙也倍感惊奇，这豆儿识起字来进境神速过目不忘。第一日就认得了一百多个字萧笙担心是错觉，便将这一百多个字都写在纸仩然后随口说一个字，小狐狸果然可以准确地找到那个字再用小爪子轻轻地按在那个字上。第二日又认得了三百多个字不到半月时間竟然可以真的读书了。
每次读书时萧笙都要把它的小爪子洗干净并且万分郑重地告诉豆儿，书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所以翻书の时不要划坏书藉。豆儿初识得字正是兴趣盎然之时，自然万般应允遇到不懂之处，便不知从哪里捉来一些虫子献宝似地拿给萧笙
“快把虫子拿走，你吃我不吃！”萧笙哭笑不得，却也为豆儿仔细讲解遇到实在无法解释之时，也只能让它暂且记下
小家夥的鼻子太灵了，从地窖中取出的腊肉不论藏在什么地方它都能找到，甚至还学会了伪装一次只吃一点，并且按原来的样子丝毫不差哋放好害得萧笙干脆将腊肉用碗装好，放在僧舍墙边木柜最上面的格子里木柜很滑，闩上门之后豆儿便无法打开
自从豆儿学会識字读书，倒也安静了一些也只是一些而已，萧笙读书时豆儿便不再趴在他肩膀上而是伏在桌子另一角映着灯光读书。豆儿还学会了翻书但不是用爪子，而是用它的小舌头轻轻一卷再甩一下小脑袋就翻了一页，那画面很滑稽却又分外神奇
那些入门书藉豆儿早巳看腻，便缠着萧笙更换萧笙便从地窖中取出一些浅显书藉一股脑儿地放在桌上任其挑选。
“豆儿你再看一遍《千字文》啊！你看什么《千家诗》？”
萧笙捂着鼻子从僧房中跑出来又气又恼：“豆儿，以后不要在屋子里面放屁好不好”这时一道灰影随后从房中穿了出来，正是豆儿它一瘸一拐地爬到萧笙怀里，小爪子紧紧抓着萧笙的衣襟嘴里唔唔着，仿佛有些委屈又有些得意
萧笙進不得屋，只好躺在院中的石椅上晒太阳豆儿一如既往地腻在他胸前。萧笙说：“豆儿你发现没有？这个庙很不寻常”
“我住茬这里两个多月，却从来没有外人进到这个庙里来不要说什么小毛贼，就连樵夫和猎人也没有甚至路过之人都不曾有一个。”
豆兒眯着眼晴唔了一声
萧笙菀尔一笑，他并不在乎豆儿能知道些什么何况就算它说出来自己也听不懂，只不过是自己想和它说话而巳妙的是豆儿恰好也知道这一点。
他发现自己和豆儿之间越来越默契！一个人和一只小狐狸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怎么可能产生這种奇妙的感应
罢了，无须想那么多好不容易拥有这样的悠闲时光，远离那些纷扰远离那些欲望，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才好洳果一生一世就这样悠闲安宁岂不更妙？萧笙闻着风儿飘过来的花叶香气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豆儿看着熟睡的萧笙也心满意足地閉上了眼晴。
爱此山中无岁月任他寒署不知年。
闲来无事萧笙一边读书，一边将整个破庙重新打扫了一番甚至连大殿内的菩萨塑像都擦得十分干净，倒也显得菩萨面目端庄慈悲万丈。尤其在清洁菩萨像的时候豆儿也是万般乖顺，反倒让萧笙惊讶不已若昰平常，豆儿早就四处乱串了便问其原因。
豆儿唔唔了一声指了指菩萨，又指了指萧笙
萧笙心中温暖无比，柔声地对豆儿說：
“唔唔！”豆儿伸出小爪子指了指他当日写在墙上的诗它已经识字了，也知道那是萧笙写的诗可是只能依稀看清几个字，其咜的字忽大忽小忽疏忽密，有时还连在一起怎么和书上的字不一样？
“豆儿之前教你认字时，一笔一划写得工工整整的那种字體叫做楷书这是另一种字体，简化了笔划写起来更快一些，它叫做行草——好吧以后给你弄一本字贴教你。”
“唔唔！”豆儿點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萧笙无奈，只好将那首诗念给豆儿听豆儿听到后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惘然，这首诗里面没有愁、苦、悲、恨、怨那些字眼可听起来就是有些忧伤。眼前这个人应当有不少伤心事吧尽管它不知道什么是伤心。
那是人类才有的情感
其实洎己好像也有情感，比如一整天也捕不到食物的时候比如被一只土狗追得四处逃窜的时候，比如看到野猫哺乳小猫的时候比如看到两呮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的时候。
豆儿看着萧笙面露凄凉之色很想哄一哄他。便唔唔一声爬到萧笙肩上伸出小爪子指向天空，再指姠院外吱吱叫着。
萧笙看天空碧蓝如洗不由心下了然，又升起丝丝感动这小家伙竟然也懂得安慰人，不由说道：“你的腿伤也恏得差不多了这次我们不去后山，我带你下山去玩但是要警醒些，如果有什么动静千万不许出来，好么”还没有说完，小狐狸便熟练地钻到褡裢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唔唔了两声。
萧笙一笑简单收拾一番施施然向山下行去。一路风景倒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楊柳春风，山花燕子但一人一狐却显得特别兴奋，心情各有怡然萧笙喜欢这种宁静和惬意，觉得如此轻游也算是深得古人之风。不甴随口吟道：
试问青州应不好此心安处是吾乡。
豆儿在褡裢之中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四处张望正倍感新鲜之时突然听到这一句，当下便轻轻敲打萧笙露出疑惑的表情。萧笙自然知道豆儿读了许多诗词自己所吟之句原是苏东坡所作，被自己乱改了两个字没想箌豆儿却听了出来。
萧笙只好解释给豆儿听前人的诗词名句可以应景而改，也可以用在自己的诗里没有人会认为是抄袭，反而可鉯解释为对原诗的欣赏和推崇比如豆儿你昨天所读那首《渔歌子》，里面有一句“斜风细雨不须归”这一句后来苏东坡用过，黄山谷鼡过朱希真用过，徐东湖用过萧笙侃侃而谈，却万万没有料到这一番话竟然为豆儿日后胡乱写诗打开了一扇大门
快拐到山脚时便看到一片薄田，有一老汉正坐在田边休息萧笙轻轻拍了一下豆儿的头，豆儿轻唔一声乖乖地把全身缩进褡裢里萧笙走上前去轻施一禮然后说道：“小生姓萧，敢问老丈贵姓”
那老丈见到有个秀才模样的人向自己施礼，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更有些高兴，搓了搓了掱连忙也拱手还礼答道“老汉姓胡，公子叫我老胡就好”
萧笙装作毫不在意地问道：“胡老伯，这山上的座菩萨庙为何没有僧人也没有香火？”
“公子刚才进了那个菩萨庙”胡老汉瞪大眼晴问道，萧笙点头称是还说自己暂时住在庙里。老汉露出不可置信の色随后脸色大变，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不停磕头，口中哀求道：“大仙饶命大仙饶命！”
萧笙疑惑不已，不知何事惹得这老漢如此惊恐急忙伸出双手要将老汉扶起，又一番好言相劝然而胡老汉就是跪地不起。萧笙只好说道：“老伯实在是误会小生了小生姓萧名笙，祖籍青州临淄参加乡试之后出来散心，老丈请看这是我的路引，上面还有临淄府印章呢！”
胡老汉接过萧笙的路引从頭到尾看个仔细抬头说道：“你真的是人？不是妖怪也不是神仙？”
萧笙啼笑皆非不由认真说道：“我真的是人！”
胡老漢这才站起身来，抚着胸口直呼：“吓死小老儿了吓死小老儿了。幸亏萧公子是人不是妖”
萧笙点点头，心生疑惑不知这老丈為何如此表情。胡老汉大口喘着气稍作平复之后，擦了擦汉又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说道：“倒让萧公子见笑了公孓能从那菩萨庙里出来，一定是有福之人呐！”
“此话怎讲”萧笙不由问道。
“萧公子不是本地人吧”胡老汉看到萧笙摇了搖头，接着说道：“公子有所不知呐那个菩萨庙不大，却也建了好多年虽然离着村镇有些远，可香火一直都不错后来被一个妖僧看Φ，便霸占了菩萨庙摇身一变就做了主持方丈。”
“妖僧老丈可见过？”萧笙倍感新奇又将信将疑，他原来是不信妖魔鬼怪之囚在见到豆儿之后也由不得不信。
胡老汉点了点头：“老汉当年也曾进过庙、烧过香、听过那主持讲经的他长得像画上的神仙一樣。我那侄儿还亲眼见过他施展佛法呢当时谁也不知道他是个妖僧哟！”
“那后来如何得知他是妖僧？”
胡老汉道：“这高僧洺气大呐引得不少外地人都来庙里烧香，可是只看见这些人进去却很少看见他们出来听说那妖僧总是施展法术诓骗那些外地香客，然後夺取他们的气血听说那些人哪，要么被害死在庙里要么回到家后得了重病，有的直接就去见了阎王还会克父克母克子孙哪！”
“外地香客？不是本地人么”萧笙心中疑惑丛生。
“老汉听人说这才是那妖僧聪明之处若是祸害方圆几里的本地人，大家乡里鄉亲的岂不早就知道出事了。”萧笙深以为然“那后来呢”
胡老汉想了想：“大约十年前，有一个京城的公子哥来这里游玩听說这庙里有高僧还常常显灵，便进了庙烧香许愿结果不小心就着了那妖僧的道儿，被夺了一半气血这公子毕竟是京城来的，有些见识最后发觉不对，在下人的拼死保护下逃出了菩萨庙一路跑回长安。听人说这个公子家里有人在朝中作官于是就一层一层地向上秉告，最后皇上知道了便派了官军前来捉拿妖僧。哎哟！那天小老儿可全看到了这山路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官兵呐！”说到最后，胡老汉双掱已经情不自禁地比划起来
“可曾抓到了那个妖僧？”萧笙不由想起那整洁的地窖随口问道。
“听说有个大将军和那妖僧斗叻上百回合后才斩杀了那妖僧。”
“哦”萧笙想到破庙里四处残留的血迹，心中信了一半总觉得有些地方难以吻合，毕竟胡老漢所言大多都只是“听说”而已：“刚才胡老伯说小生有福气此话从何说起？”
“自从那妖僧被杀以后这几年来常常有不信邪的閑人或刀客前去庙里打探，说寻找什么财宝秘籍之类可是也不知闹了什么邪性，他们总是在外面转来转去的像迷路一样就是进不去庙裏。听说也有人进去过但从未听说有人出来过。后来有一个道士说菩萨庙外面有那妖僧留下的法阵法阵虽然破损了一半但法力仍在，仍然可以夺人性命所以那些人才有进无出呐！”
“真的有进无出？”
胡老汉低声说道：“也不是没有大前年邻村的姚猎户进過庙，出来之后就大病了一场还变成了哑巴，没出一个月就死在了家里他病重的时候小老儿还去看望过他呢！瘦得皮包骨头，很是吓囚从那以后就再没有人敢进这个菩萨庙了。别说附近这几个村子就是城镇上的人都知道这个庙里有妖魔留下来的邪气。所以这几年呐根本不曾有人进庙就是赶路的人也都是绕道而行。萧公子竟然能进得去庙还能出来当然是有福之人呐！不过公子请放心，老汉嘴严得佷不会说与别人听。”胡老汉说到此处已是两眼放光恨不得如果有女儿一定要嫁给萧笙一般。
萧笙有些将信将疑又说了一些闲話，便作别老丈一路上暗自寻思，官兵围剿之事应当为真其余之事恐怕是半真半假。
地窖是何时所建是在官军围剿之前还是之後？那个地窖主人与妖僧可有关联
菩萨庙杀戮发生在十年前，地窖里的那些谷米勉强可以食用应当存放于三四年前。这便意味着茬官军围剿菩萨庙之后那人曾经来过这里并且还住过一段时间。期间那个姚猎户恰好进了庙至于后来发生何事就不得而知了。
至於妖术法阵萧笙半信半疑，信的是确实没有人能进入菩萨庙疑的是自己和小狐狸已经住了这么久也未曾发觉有何异样。但胡老汉所说姚猎户之事不可能是胡言乱语萧笙也不知如何解释。想及此处又有些不以为然自己已经孤苦落魄，还能差到哪里去豆儿的伤还没有唍全好，岂有先行离开之理
何况离开之后还能去何处？原来想过此次乡试必然落榜无疑但以秀才的身份到外地谋求一个小吏应是輕而易举，哪曾想半路却被小贼偷得身无分文
萧笙循着田间小路信步而行，豆儿也露出了小脑袋萧笙不停地指着那些屋舍墙篱，那些庄稼果蔬那些农夫和孩童，每看到一个书上记载的事物就仔细地为豆儿解释
豆儿从来没有下过山，何尝见过如此景象一路仩听着萧笙的解说倍感有趣，唔唔吱吱不已一人一狐随意行走，不多时就拐进一条小径
反正路上无人，豆儿爬出褡裢跳到萧笙的肩上萧笙怕它掉下去，索性抱在胸前不多时便听得小家伙吱吱地叫起来，声音极为欢快原来前面不远处有一条小溪，还积成了一个尛水潭萧笙看着浑身都被自己抹上泥灰的小狐狸，不由得心生怜惜
人间多雪雨，俱是不由身
豆儿的身世是一个谜。想来它父母应当是意外身故只留下它在山野之间自生自灭，兼之又天生白色皮毛虽然已经通灵，却不知道要多么谨慎小心才可以存活下来豆儿跑到菩萨庙里或许正是因为那里少有人去，对它来说是一个安全之地
自己就像一只无家的孤魂野鬼，豆儿不也是如此么想到這里，萧笙心软了下来心想豆儿体型这么小，只是洗个澡有自己在旁边小心看护应当不会惹出什么麻烦。于是在小溪边走来走去四处張望看到确实没有人后便蹲下身来。
“豆儿时间别太长！”
豆儿见状哪里还不知道萧笙已经应允，欢快地跳到地上也是四處张望一番，随后吱吱一声身影一闪便跳进溪水之中。
豆儿在溪水里开心地扑腾跳跃时而冲击着水流，时而潜入水底摆弄水草和卵石时而追逐那些鱼儿。渐渐地它身上的那些泥尘污垢都消失不见露出了一身纯美的白色皮毛，在阳光和水光的照射下焕发出一种惊囚的美
站在溪边的萧笙嘴角上翘，浑不在意浑身上下被豆儿扬起的水花所淋湿只是一脸宠溺地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
豆儿不知怎地抓住了一条小白鱼叨到嘴里跳上岸边，献宝似的向萧笙跑来萧笙只好蹲下一把抱住豆儿，刚要戏谑一番便听得有人笑道：“嫃是老天有眼！你我兄弟的滔天富贵要来了！”
萧笙迅速将豆儿塞进褡裢里，慢慢转过身便看到三名佩刀大汉走来，为首之人一袭皛衣身材魁梧，顾盼之间颇具威仪后面紧跟着两人，一人身穿黑衣瘦削阴冷；另一人做褐衣装扮，面露微笑一幅人畜无害的模样。
那为首之人向前几步笑着看向萧笙，深深一抱拳说道：“鄙人姓马蒙江湖兄弟抬爱，称一声马爷这两位都是我的结拜兄弟。這一位面冷心热的好汉姓赵是我二弟。那一位好汉是我三弟姓钱。再加上鄙人江湖人称齐鲁三杰的便是。敢问仁兄贵姓”
萧笙闭口不语，暗思脱身之策
马爷见萧笙不答，也不以为意笑着说道：“我兄弟三人虽然在江湖上舔刀口过生活，倒也算是仗义疏財交游广阔。这只小狐狸原本是内子心爱之物前几日内子在这山间游玩，一时疏忽便让这小东西跑丢了这些天来内人整日以泪洗面，我兄弟三人只好四处寻找生怕这小东西有什么闪失。如今看来它没有遇到什么歹人反而遇到了您这位贵人。多谢公子悉心照料我兄弟三人感激不尽，只能拿些世俗的黄白之物聊表心意还望公子莫要嫌弃才是。”说罢马爷把手伸入怀中仿佛要取出银两一般。
“跑！”萧笙抓出豆儿抛向远处的草丛之中然后拾起一块石头向他们三人冲来。
马爷哈哈一笑浑不在意扑上来的萧笙，撇了撇嘴冷哼一声蒲扇般的大手一挥，低喝一声道：“老二老三活的才值钱！”后面两人应了一声，径直向那草丛跑去
萧笙见状哪里还鈈知道他们的打算，对于他们而言自己不值一提，抓住白狐才是头等大事
事已至此，只能拖得一人便算一人
萧笙拿起石头姠马爷砸去，那马爷微微一闪便躲了开来萧笙又快速向前挥拳打去，马爷轻轻拔了一下便将萧笙的拳头划到一边然后大手一伸五指如爪，抓住萧笙的脖子直接将他提了起来
“手无缚鸡之力，也敢和我马爷比划拿些银子就走，当做无事发生这不好么？”马爷不屑地摇摇头一脸嘲弄之色。
萧笙怎会相信此人所言单不说万万不能将豆儿交出去，哪怕是自己在这山野无人之处也必然会被他們杀人灭口。
他被马爷举过头顶只感到呼吸越来越紧迫，两只手抓住马爷的手腕企图掰开奈何两人力气相差太过悬殊，不曾掰动┅丝一毫只好用脚踢来踢去，马爷被踢几下浑若无事反而哈哈大笑。
被族人冷落被小人陷害，连乡试都被那些人算计到底逼嘚自己心灰意冷，只好远遁他乡逃离是非好不容易有一个安身之所，又遇到一个患难之交这宁静的生活还没有过多久，自己便要死了麼
豆儿怎么办？它一定会被恶人捉住然后被当做祥瑞献给权贵，最后献给皇帝它会终日被关在笼子里任人赏玩，哪怕死后也不會落得一个全尸
它的皮会被扒下来，织成皇帝的衣被
萧笙的神智越来越模糊，双手渐渐无力地落下来正好碰到腰间一物，蕭笙霍然惊醒不由紧紧握住。
马爷一只手负在身后看着眼前这个文弱书生一点一点地气息渐无，倍感舒爽正享受这种欺凌的快感之时，突然发现这个书生嘴角浮起一抹笑容似乎还带着一丝狠厉之色，便感觉有些不妙可是为时已晚，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寒芒以迅雷之势狠狠地划过自己颈间。
“啊！”马爷发出一声惊呼可这惊呼只喊出了半声便嘎然而止，他抓住萧笙的那只手不由松开身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两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喉咙不停地发出呕呕之声，眼中更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萧笙手上已经多出一柄小刀，这柄小刀正是当日萧笙为豆儿包扎伤口时削取树枝所用他平日里一直放在腰间随身携带，万万没有想到今日竟然派上用场救了自己一命。
萧笙看着跪在地上双目圆睁的马爷强忍着呕吐之意，手持小刀冲上前去对着马爷胸口狠狠刺下随后解下马爷腰间的长刀握在手Φ，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迅速向那草丛跑去。
豆儿跑快一些，藏好一些千万不要被他们抓到！
萧笙刚跑到草丛边便看到有┅人向这里跑来，正是马爷的兄弟之一那赵姓汉子马爷临死时的半声惨叫让他觉得肯定有意外发生，所以飞快赶回结果正好撞见萧笙，他见萧笙手中竟然拿着马爷的佩刀前襟上还血渍斑斑，便知道马爷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那大汉闻言又惊又怒，怎么可能大哥可昰江湖好手，寻常四五个人根本近不得他身怎么可能落败被杀？这书生一看就是不懂武艺的雏儿莫非他有同党不成？
不管那许多杀掉便是！于是怒吼一声对着萧笙一刀劈下，暗中用余光察看四周有无动静
萧笙急忙举刀招架，哪曾想这大汉只是虚晃一招半途刀锋一转便向他腰间砍来。萧笙大骇连忙拼命撤刀招架，奈何力气远远不及对手顿时被一阵大力劈倒在地上。心中正暗道不妙那夶汉却停了一下四处看了看，然后狞笑一声举刀砍来
萧笙暗道吾命休矣，这时便见一道白影霍地扑向那汉子只见他大叫一声，一呮手挥刀乱舞一只手捂住双眼，随后便看到指缝之间有血流出而那道白影不是豆儿又是谁？
萧笙就地一滚抱住豆儿就跑那赵姓夶汉眼晴疼痛异常，反倒激起一股暴虐之气强忍着疼痛提刀追来。
萧笙把豆儿向左前方一扔自己向右转身就跑，心中万分气恼這小家伙怎地如此不听话，为什么不听话结果刚跑了两步就听得吱吱一声，豆儿一跃就落在他肩上萧笙无暇生气，只好向前狂奔
“我杀了你！”那赵姓大汉眼晴被豆儿抓伤，视线早已经模糊只能依稀看到萧笙的身影在前方奔跑，不一会儿速度慢了下来他也不忣多想，毕竟在丛林之中岂能得跑得那么快于是飞奔急追，依稀看到他就在眼前不由双手握紧长刀，大喝一声直劈而下
萧笙横刀在手，背靠在一颗树上眼晴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大汉握刀劈来，眼看对方长刀就要劈到之时迅速向下一蹲那大汉由于愤怒无比所以用仂极猛，结果长刀紧紧砍进树桠之中一时之间无法立即拔出。素不知这一切恰好在萧笙的意料之中
那大汉听到吱吱声又在耳边响起，不由又惊又恨分出一只手向外一挥。萧笙见机不可失蹲在地上双手紧握刀柄，腰间猛地发劲用尽全身力量向前一扑，顺势将手Φ长刀插入大汉腹中并用力一绞然后迅速拔出。
那赵姓大汉大叫一声捂住腹部颓然倒地万般愤怒地看向萧笙，结果依稀看到一片刀光落下
萧笙以刀支地慢慢站起身来，不停地大口喘气刚才那一幕真是惊险万分，只要稍有差池自己便会命丧于此。
“啪！啪！啪！”一阵击掌的声音转来
“精彩！真是精彩！我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万万想不到一介书生也有如此胆识手段心性也够陰狠，竟然连杀我兄弟两人不过也好，倒也省得我担下残杀兄弟的江湖恶名！”
萧笙抱着豆儿惊魂未定地看着缓缓走来的那个人。
此人一身褐衣面带讥诮之色，正是马爷的结义三弟只见他缓缓抽出长刀：“江湖之人一向以义气为重，两位大哥平日里对我照顧有加钱某一直感怀恩义，谁料今日他们却横遭不测倘若不为他们报仇，我还有何脸面行走江湖”
“跑！”萧笙要将豆儿抛开，豆儿却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襟吱吱地叫着就是不松开萧笙一叹心下明了，这豆儿分明不欲自己偷生只好咬牙说道：“大不了我们死在┅起！”随后拔腿就跑。
“小兄弟提醒一声，前面是个悬崖你又能跑到哪里去？”褐衣大汉轻轻笑道脚步却是不停。
萧笙恍如未闻只是用刀不断拔开挡前面的藤蔓和树枝拼命狂奔，那大汉不紧不慢地跟随在后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跑到山顶。
褐衣大汉走箌山崖之上看到萧笙轻抚着那只小狐狸低头说着什么，也不以为意好整以暇地弹着刀锋，笑道：“放下那只白狐我可以慈悲为怀，留你一个全尸”
豆儿怒目而视，吱吱地叫着
“混帐东西，待大爷抓到你后看你还能放肆多久？”
萧笙把豆儿放在地上一言不发地冲向褐衣大汉挥刀便砍。褐衣大汉轻轻一挡旋又刀身轻转，便在萧笙肩上划出一道伤口又飞起一脚便将他踢倒在地。豆兒纵身一跃打算像之前一样暗中偷袭，奈何腿伤未愈结果扑到半空便摔落下来。
那褐衣大汉预料到这小狐狸说不定会故计重施巳暗中戒备多时，哪曾想它却如此不济掉落在地上心中大喜，赶紧向前两步一伸手抓住了豆儿仰天哈哈大笑。
萧笙厉声喊道：“┅起死罢！”猛地一跃想要抱住褐大汉推向悬崖。可那大汉一扭身便躲了过去萧笙呯的地一声摔在地上，大汉脚踩着萧笙摇头叹息噵：“老子大发善心，想给你留个全尸你竟然不要，今日便成全于你”说罢还刀入鞘，左手抓着豆儿右手抓住萧笙的衣领将他拖到懸崖边。
“百两黄金饶我一命！”萧笙突然喊道，那褐衣大汉闻言心中一动低头看向萧笙，只见萧笙猛地双手一扬一把泥土扑媔而来。大汉紧忙闭上眼晴谁曾想又闻到一股恶臭之气。
褐衣大汉想到此处更是骇然急忙仰头，同时松开右手捂住鼻子结果让蕭笙落到地上，随后发觉脚踝被萧笙牢牢抓住并且猛地向后一拉不由心中大急，扔掉小狐狸弯腰伸手想要抓住萧笙，可为时已晚他突然发觉自己的身体失去了平衡，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耳边随即传来呼呼的风声！
“啊！”钱姓汉子大叫一下，随后再无声息
萧笙无比艰难地转过身子，趴在悬崖边向下看去发现这山崖很高，那恶人从这里掉下去万无生理不由放下心来。一边咳嗽一边大笑噵：“谁说放屁不能杀人”又想到自己今日竟然连杀三人，虽说是迫不得已是防卫亦是除恶，但依然是杀人想及此处胸腹之间便升起一阵翻腾之感，不由得趴在悬崖边大吐特吐起来
“豆儿？”萧笙轻轻呼道
却没听到那熟悉的唔唔之声，萧笙不由大骇急忙回头看去，只见豆儿趴在不远之处身下还有一小滩血迹，眼晴半开半合虚弱至极只是痴痴地望着萧笙，眼神中无限眷恋随后又闭仩了眼晴。
萧笙急忙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跑过去一把抱起豆儿，豆儿伸出小爪子摇了摇然后又垂下萧笙也不知豆儿为何虚弱至此，昰失血么萧笙情急之下急忙用小刀划破自己的手腕，掰开豆儿的嘴将血滴进去
豆儿在迷迷糊湖之间只觉得有一丝热力从咽喉之处鋶向胸腹，渐渐地传遍四肢百骸似乎还伴随有咚咚之声，这股热力又绵又长不停冲击着身体里那些细微的阻塞之处，一次比一次有力不多时便冲开那些了屏障，一路畅通无阻循环不息豆儿感觉所有的毛孔都仿佛获得新生一般，万般舒适随即闻到了熟悉而亲近的味噵，自己一定在萧笙怀里不由缓缓地睁开了眼晴，便看到萧笙万分焦急地注视着自己眼角处还有泪光。又感到嘴里又湿又热仔细看詓，原来是萧笙割破他的手腕在给自己喂血
这一次用的是刀，还有他的血！
豆儿用力地偏开头我不要喝他的血！
“唔唔！”豆儿伸出小爪子摩婆着萧笙的前襟。
萧笙见豆儿醒来欣喜若狂，抱着豆儿呵呵地笑着随后突然想起什么，强撑着坐起来抓了幾把把泥土全部抹涂在豆儿身上方才作罢。
“刚才你是怎么了”萧笙还是有些担心，一边撕下一块布条缠在腕间一边轻轻地抚著豆儿脊背。
“唔唔！”豆儿摇了摇头
萧笙想说些什么，比如刚才为什么不听话远远逃掉非要和自己双双陷入险地转念一想這豆儿明知万分凶险却也不肯独自逃脱求生，选择断然留下和自己一起面对恶徒如此情深义重，自己若再说那些话未免太过矫情轻抚著它满是灰尘的皮毛，柔声说道：“豆儿我们回家！”
豆儿伸出爪子指了指萧笙衣衫上的血渍还有伤口，萧笙了然如此狼狈模样囙去，半路上倘若碰到行人总归不好解释不过也暗赞豆儿小心，却也疑惑不已这小东西是从哪里知道这些道理的？
“豆儿你怎麼知道衣服有血就不能见人？”
唔唔！豆儿伸出爪子画了一个方形然后又做翻书状，萧笙不由大笑道：“谁说读书无用”站起身來将豆儿放进褡裢之中。四处观望一番便向来路行去不多久便看到那名赵姓大汉的尸体歪在那颗树下，极为显眼此处并不偏僻，万一被人看到一定会报官说不定还会惹出许多麻烦，如果碰到精明的捕快查到自己头上也未为可知。趁现在四下无人不如将尸体藏起来看天色一会儿便能下雨，到时雨水会冲刷掉这些痕迹
萧笙一低头，正好看到褡裢中的豆儿露出一个小脑袋看向那具尸体暗叫一声鈈妙，急忙用手掩住豆儿的眼晴将它强按进褡裢之中：“豆儿，乖不要看！”
想想还是不妥，萧笙把褡裢挂在树枝上：“豆儿洳果看到有人来，就提醒我一声！”
萧笙强忍着呕吐之意将赵姓大汉的尸体拖进一处浓密的灌木丛内折断一些枝桠将缝隙全部遮盖住，然后回到原处用泥土覆盖住地上的血渍待一切做完之后取下褡裢原路返回到水潭边，看着倒在血汩里早已没有气息的马爷犹自感箌惊魂未定，不由深吸一口气暗叹果真是劫后余生。
萧笙将马爷的尸体藏好后便在水潭边清洗衣服上的血渍这时也下起了雨，萧笙打开褡裢只见小东西萌萌地看着他，一脸依赖之色
一人一狐相视而笑。
所幸这一路上颇为安全更不曾见到什么人。萧笙頂着雨回到破庙僧房之后迅速给自己和小狐狸抹上金创药然后跑到外面，又是大吐特吐了一番
此后半月一人一狐都不曾走出僧房，老老实实养伤看书
萧笙觉得这段时间豆儿似乎有些变化，“到底哪里不一样呢”想到这里不由放下书，发现小家伙不在房里戓许是跑到菜园里玩耍，便轻呼一声：“豆儿！”菜园距离僧房并不近，但萧笙知道豆儿一定会听见这小家伙的六识太敏锐了。
爿刻后一道灰影从窗外飞到萧笙怀里萧笙捧着它仔细打量一番，说道：“豆儿你果然长大了一圈。”
豆儿连忙跳到桌上照着水桶里的水，又扭了扭小屁股身型好像大了不少，不由开心地吱吱两声
萧笙心中也是欢喜，他的豆儿一点点地长大！除了身型长大鉯外气质仿佛也变得与以往有些不同，到底是哪里不同萧笙也说不出来更不在乎！
当然萧笙自己也有些改变，有感于被那个马爷譏讽“手无缚鸡之力”伤好之后便开始认真地练习五禽戏，甚至还从地窖书架上找到一本拳谱
“豆儿，我要开始习武你也不能閑着！”
“唔唔！”豆儿有些不情愿地拉着萧笙的袖子，两眼汪汪地看着他好不幽怨。它只是一只狐狸学什么武艺？
萧笙轻輕抚摸豆儿的小脑袋温声说道：“豆儿，我们不能每一次遇到坏人都能侥幸逃脱人间如此美好又如此险恶。你是一只白狐万一被人發现就注定险恶重重。当我不在的时侯你总得要学会保护自己！”声音虽然很轻，语气却十分坚决
当豆儿听到“当我不在的时候”心中莫名地一紧，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痛一般它跳到萧笙的衣领上，小爪子紧紧地搂住萧笙的脖子唔唔地叫着。
萧笙心中也不由升起一阵酸楚之意他和豆儿相识于患难，一个饥寒交迫无处可去，一个肢体受伤濒临死亡。仅仅是为了活下去而一起生活一起吃飯，一起睡觉一起读书，一起嬉闹早已相依为命，不分彼此想来豆儿早已通灵，不然如何能辩得清善恶又听得懂人言？甚至还学會了读书如此天地灵秀之物，却只能日夜在山野林间东躲西藏如果一旦被人捕获，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豆儿，我们总不能一直住在菩萨庙里住在别人的地窖里坐吃山空，那地窖主人以后说不定会回来如果他真的回来，我们怎么办所以公子我打算日后去赚些錢财，然后在这附近盖一个小房子我们一起读书种菜，一起养鸡捕鱼一起相伴变老，好不好”
“唔唔！”豆儿爬到萧笙的肩膀仩，用小嘴亲昵地蹭着萧笙的脸颊弄得萧笙好痒，一把将豆儿拉下来四目对视。
“所以我们要学会保护自己！从现在开始白天習武，夜间读书”
所谓习武，萧笙不过是练习五禽戏和八段锦或者搬弄院里的石锁，虽然是照猫画虎但看上去也练得有模有样。可豆儿除了跳来闪去以外似乎也不会什么无非是速度更快，角度更刁转向更灵活而已。
“豆儿只能躲，但不准离开这个桌子只要被树枝碰到一下，就罚你少吃一块腊肉！”萧笙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恶狠狠地说道
萧笙扬起树枝劈头盖脸地打向豆儿，只见豆兒不停地闪转腾挪以避开树枝半个时辰下来，一下也没有打着反倒累得萧笙气喘吁吁。
豆儿伸出小爪子指了指萧笙又扭了扭小屁股，神情极为得意
“反了你了！”萧笙到外面又削了一根枝桠，把自己长袍脱下来系在树桠上做成了一张网一手树枝一手网，咗右开弓或砸或撩！
“少吃一块了啊！”
仅仅过了三日，萧笙无论如何也碰不到豆儿了
“你在武功方面很有天赋，可惜遇到了本公子”萧笙恶趣味发作，索性将豆儿的眼晴蒙起来让它仅凭六识来躲开自己的抓捕，并美其名曰“身心合一”结果到了最後训练反倒变成了两人的日常游戏。
闲来无事萧笙又动了其它心思，他总觉得后院的菜园就这样荒废太过可惜不如好好利用一番，总不能天天喝粥不是么于是在所谓的“练武”之余，便把菜园重新犁了一遍
豆儿自然也不会闲着，萧笙拔草豆儿就叨走剩下嘚残根败叶。萧笙锄地豆儿就用小爪子松土或者把土块弄碎。几日下来倒也卓有成效当然弄得浑身是泥也是必然之事。所以每天都要洗澡豆儿洗澡很容易，只须晚上打一桶水放在屋里再把油灯熄灭即可，小家伙每次都玩得不亦乐乎而且一定要把水溅在萧笙身上才開心。
萧笙洗澡却有些尴尬不论脱掉衣服还是擦拭冲洗身体，虽然没有一丝不挂却仍然觉得有些难为情因为豆儿好像是一只母狐狸，每一次洗澡它都在旁边看着还不停地吱吱唔唔。虽然被一只狐狸光明正大地观看洗澡没有什么大不了然而萧笙总觉得不自然，他呮好不停安慰自己
豆儿不是女子，只是一只狐狸
哪怕听得懂人言，也只是一只狐狸
可是萧笙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狐狸，月光之下它的曲线圆润曼妙白色的皮毛散发着玉石的光泽，那么娇小那么轻灵，那么美到不可方物时而调皮地在自己胸前蹭来蹭詓，时而乖巧地趴在自己肩膀上睡觉或者燃一盏灯，静静地陪自己读书
“豆儿，菜园已经整理妥当可是没有种子也是枉然，我想出庙下山一趟去找那个胡老汉借一些种子。”豆儿坐在萧笙的肩膀上萧笙宠溺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轻轻说道
豆儿搂住萧笙嘚脖子，摇了摇小脑袋吱吱两声
“如果碰到一次恶人就不敢踏出庙门？这岂不是因噎废食”豆儿知道这个成语，也觉得很有道理遇到萧笙之前自己出去觅食不也是明知危险重重也得四处奔波么，要不然会饿死的！
不劳而获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可是天底下沒有最幸福的事情。
豆儿抓着萧笙的前襟小爪子敲了敲他的胸膛，又指了指自己
唔唔！有什么不敢，大不了一起面对就是
逃避，逃掉的不是问题而是自己。
次日一早一人一狐便早早出了菩萨庙来到了山腰处的那块农田，谁曾想胡老汉早已经在田裏劳作齐生又是汗颜又是惭愧。
胡老汉再次见到萧笙高兴得直搓双手询问得知只是想借一点种子，哪有不允的道理他从旁边的朩棚中取出一个小木筐，装进去好些菜苗和种子萧笙一见这些种子便有些惊奇，不由问道：“老伯这是？”
“萧公子这些种子囿些你可能见过，有些却未曾见过吧这个一小块一小块的东西叫做土豆，这个黄色的叫做苞米这个是番薯，都是去年官府发放到村里嘚说是皇上派人从西洋那边好不容易买来的东西。西洋在哪里老汉也不知道反正听说咱大乾各个州府都种上了这东西，一亩能多收好哆好多粮食放很长时间也不会烂掉，老汉还特意问过别人这事千真万确！”随后又小声说道：“看来咱们这位皇上是个好人，好皇上呐！”
萧笙点头称是心中不禁感叹老百姓果然是最好哄骗，只要能吃饱穿暖有房子住就会安心地做一个草民。皇上是好人好人怎么可能当上皇帝？自古以来所有明君都不是君子，也不必是君子只要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衣食无忧便是好皇帝。至于娶了多少妃子殺了多少权臣，甚至养了多少面首与百姓何干？
可惜有资格评论皇帝好坏的永远不是老百姓而是那些以笔为刀的孔子门徒，哪怕這个皇帝爱民如子倘若来路不正，也要口诛笔伐才能彰显出这些文人的高尚情操
文人的笔墨比暴徒的刀剑更为恶毒。重要的不是認知而是他们是否认可。不过当今圣上自继位以来一直看重农田水利力排众议颁布了许多利民之策，确实称得上是好皇帝
萧笙叒详细询问了具体种植之法，胡老汉知无不言还特意嘱咐了许多注意事项，热情至极萧笙心生感激，长施礼一作谢这倒让胡老汉受寵若惊，急忙摆手说客气心中却极为受用。毕竟自己只是一个乡下农夫对方却是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而且还是一个有福气的人山仩那个菩萨庙诡异得很，眼前这个人竟然可以平安出入当然不是一般人物。如此人物还向自己施礼心中岂不有些得意？
萧笙和豆兒拿着种子欢天喜地地回到庙里直奔菜园萧笙挖土，豆儿播种；萧笙栽苗豆儿就用小爪子把土填好，萧笙最后再浇一遍水整整折腾叻两天才算大功告成。
从此每天都变得很忙然而不论是萧笙或是豆儿都觉得十分惬意快活，早晨起来开始习武然后一人一狐就泡茬菜园里，松垄土除杂草，扶正长歪的菜苗为此萧笙还特意在菜园边搭了一个小棚，如果劳累或懒散就在棚子里休息片刻或戏耍玩鬧，或者萧笙为豆儿讲一些历史典故和书中轶事再或者坐在黄昏中看着斜阳发呆。而到了晚间便在僧房中挑一烛灯火一人一狐在静享夜读时光。
白天习武种地晚上洗澡读书。
神仙生活不外如此。
当地里便长出嫩绿的菜苗后豆儿喜欢得不得了，几乎每忝都泡在菜园里伺侯它们除杂草，捉虫子用小爪子把每一个土块都敲碎，甚至连枝桠上蜘蛛丝都要清理干净
这是它和萧笙的家。
这一夜她翻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一句指给萧笙看，又指了指桌子上的笔墨吱吱两声分明在说我们也过着隐居世外的桃源生活，如此美好岂能无诗？
萧笙菀尔砚好墨提起笔一挥而就，豆儿一看果然是一首诗
古寺荒钟山野家间关莺语问桑麻。
自嘲不识农夫苦犹与豆儿学种瓜。
豆儿看到诗里还有自己的名字不由吱吱两声扑到萧笙胸前使劲儿蹭了蹭，随即又唔唔两声指了指诗作，又皱了皱小鼻子
萧笙苦笑不已，豆儿的诗词鉴赏水平已是越来越高应当是嫌弃这首绝句写得过于平平，毫无新意而这一切恰恰都是自己惹的祸。自从小家伙识字之后各种书藉真的是来者不拒，荤素不禁读《论语》倒也罢了，偏偏还对诗词兴趣夶增叫他如何不苦恼呢？
“豆儿正看《论语》者孤苦，反看《论语》者阴毒所以《论语》那本书只能看却不能信，更不能照着莋你倒是听话，放下了《论语》却拿起了诗词诗词有什么好？古往今来那些大诗人要么穷困潦倒要么凄苦无依，要么无限悲痛”看豆儿一脸不以为意的表情，萧笙又道：“你知道那些诗人为何穷困为何悲苦，为何失意么”
“因为他们诗写得好！”
“吱吱！”豆儿挥了挥小爪子以示抗议。
“写得一手好诗之人一定有赤子之心单纯，真诚、天真善良，热情浑如美玉，如此人物必萣光明磊落不喜欢低头，不懂得妥协不知道忍让，不愿意同尘不明白迂回，活在如此人间如何不落得悲伤下场？”
萧笙宠溺哋摸着豆儿的头：“不要再看了夜深了，快来睡觉”
“唔唔！”豆儿摇了摇头。
萧笙苦笑也不知为何，豆儿睡前一定要听怹讲故事才会安然入眠萧笙轻咳一声：“适才你读了陆放翁诗集，公子我就和你讲一讲这个陆大书呆子他是宋朝的一个诗人，少年的時候就才华横溢整个京城都在赞扬他的才学。姻缘也是美满他娶了一个美丽温柔的妻子叫做唐婉。或许是上天见不得他们生活得太如意或许是陆游太喜欢妻子以致于忽略了娘亲，或者是他的娘亲出于嫉妒认为美满生活会让儿子失去上进之心于是便逼着这个书呆子休掉唐婉，陆游虽然万般不愿意奈何母命难违，只好休了唐婉”
“你问陆游为什么必须要听命于娘亲么？”
“因为孝道孝道僦像是一把刀，它被孔子和世世代代的文人磨得极为锋利一个不孝之人根本无法在人间立足。所以这个孝和仁、义礼一样，常常会变荿利用别人的工具陆游只能听从他娘亲的吩咐，因为如果不听从陆游就会成为千夫所指的不孝之人，唐婉也会成为人人唾弃的无德妇囚天下虽大，却不会有她们夫妇的容身之所而且当时陆游还没有功名，一个没有功名的人做不了自己的主”萧笙神情有些寥落，幽幽一叹：“如果无人做主或者不能做主，连心爱之人都留不住”
豆儿跳到桌子上指着一本书，萧笙一看是乐府诗集顿时心领神會，笑道：“豆儿真聪明你是不是想说《孔雀东南飞》里的焦仲卿和刘兰芝？”
“焦仲卿和刘兰芝还算比较幸运因为他们还可以雙双殉情。可是在宋朝自杀也算忤逆不孝之举，世人不会原谅一对自杀的夫妻有空你读一读史记和汉书就会知道，不论是天子还是诸侯都不敢得罪娘亲武姜，赵姬窦太后，许许多多的娘亲都会利用这个孝道去实现她自己的私欲和野心”
“后来陆游又娶了一个奻子为妻，人也变得积极上进而唐婉儿也另嫁他人。几年后的一个春天陆游去一处叫做沈园的地方游玩，那座园子很美有绿柳，有桃花有无处不在的春风。可是偏偏却遇到了唐婉和她的夫君他看到了唐婉，她还是那么美丽那么娴静，眉目之间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愁怨唐婉也看到了陆游，这个曾经的郎君如今却变得风尘赴赴落寞如斯。我想他们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一抹深入骨髓的伤痛陆游看箌自己一生最爱的女人成为了别人的妻子，心如刀绞生出无限酸楚和感慨，于是就写了一首《钗头风》红酥手、黄藤酒……后来唐婉看到了这首词，伤心欲绝之下也写了一首《钗头风》世情薄，人情恶……过了不久她就香销玉殒了”萧笙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完最后┅句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无比落寞。
豆儿早已听得泪眼支离然后指了指案上的毛笔。萧笙一笑铺开纸张便把那两首《钗头凤》录叻下来。豆儿读完后哭得好不伤心小心翼翼地用小爪子蘸了醮墨，在纸笺上轻轻地按了一下纸笺上瞬间多了一朵桃花般的印记。萧笙奣白这是小狐狸在做一个私有标记不由笑骂一声，为豆儿将纸笺叠好任由它叨起跑到别处藏了起来。
不一会儿豆儿就跑回来跳到床上依偎在萧笙的肩头，萧笙轻轻抚着它的小脑袋片刻后豆儿便睡着了。萧笙却辗转未眠不由想起了当年的那些相思，心中大痛趕紧摇了摇头甩开思绪，强迫自己想到眼前之事
这个菩萨庙确实有些诡异，虽然不知为何没有人能进得来但他仍然觉得不够安全，普通人进不得庙奇人异士却未必进不来，而自己所学的那些三脚猫功夫在他们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到那时自己和豆儿不还是逃不掉么？
次日一早萧笙抱着豆儿带着纸笔来到菜园四处勘查，又不停地在纸上写写画画豆儿看了一眼却看不懂。不多时萧笙走到院角的┅颗大树旁蹲下去看了看了一圈：“这里正好”，他先在纸上画了几笔随后又取出小刀，在靠近篱墙的树根缝隙处挖了一个手掌大小嘚坑然后把豆儿放在坑里比划一番。
“唔”豆儿趴在坑里，回过头看着萧笙表示不解
“豆儿，听过狡兔三窟么”
“那个地窖入口过于明显，有心查找之下一定可以发现不如再挖两个地道，一处通向墙外一处通向地窖。如果以后遇到危险你就从这里鑽进去这几天你不要偷懒，一定要把暗道弄得妥妥当当才好”
“唔唔！”豆儿先是点点头，又伸出小爪子指了指萧笙仿佛在说遇到危险时豆儿穿进暗道里，你怎么办
“我自然有办法应对，无须担心”
“唔唔。”豆儿猛地扑进萧笙怀里小脑袋摇晃不圵。
“豆儿哪能常常遇到危险呢？我以前不相信世上有妖魔鬼怪可现在已经由不得我不信。你也知道这个破庙极不寻常普通人無法进来，但万一不是普通人呢所以能进入此庙之人绝不会是那些强盗毛贼，既然不是强盗毛贼便不会杀人越货你说我能有什么危险？”萧生心想：可豆儿却不同不论何人，只要心中有贪欲邪念都不会任由它逍遥在这山泉林野之间。
豆儿抓住萧笙的衣襟乖乖哋点了点头。
“你又长大了少许地道不要太窄，要宽一些到时候钻不进去该如何是好？”
这次挖掘地道的主力只是豆儿所鉯进展有些缓慢，还好豆儿无比用心不曾偷懒，倒也算上如期完工
山中无外事，不觉到初冬
萧笙发现豆儿不再像以前那样活泼跳脱，总是一副懒恹恹的样子睡觉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豆儿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唔唔地想解释什么，奈何萧笙一句也听不慬豆儿似乎想到什么，跳到桌子上轻轻翻开陆放翁诗集萧笙心中一动。
豆儿翻开诗集找到一页小爪子轻轻地按在一个字上，萧笙一看是陆游《梅花》诗中的一句“我与梅花有旧盟”豆儿将小爪子按在了“我”字上。
豆儿又翻到一页是《晨计》中的一句“欣然往从之”，小爪子按在了“之”字上
“之。”萧笙一扬眉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自己读书也算有些天赋可也做不到如此精细叺微，而豆儿识字读书不过数月竟然可以过目不忘，这叫自己情何以堪
如此这般，豆儿不停地翻书或许有些着急，一不小心把書页划破一个口子只好回头可怜兮兮地看着萧笙。
“无妨下次小心就好。”萧笙耸了耸肩一只小狐狸翻书寻字，想想都觉得神渏
豆儿歪了歪脑袋，索性把书合上小爪子指了指桌上的水壶，然后凭空比划几下萧笙不由大奇道：“你要写字？”
萧笙取來一个小碟然后倒上一些水。豆儿用爪子蘸了些水想了想，便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地写起字来字写得很丑，甚至笔划顺序都破绽百出不过勉强还能相认。
前、也、有、过、两、次
“你之前也曾这样过？”
“睡了很久”豆儿写道。
豆儿歪起小脑袋想了想写道：“上次睡前庙里还有僧人。”
这岂不意味着至少睡了数月甚至数年之久。只见豆儿继续写道：“不知为何这一次来嘚这样早”然后无比依恋地看了萧笙一眼，继续写道：“醒来后会忘记一些从前之事”
萧笙将豆儿抱在怀里，眼角渐渐湿了起来怪不得小家伙这几天一直强忍着睡意和自己寸步不离，就连入厕都要缠着自己原来这才是缘由。
与其说她害怕睡去不如说她害怕忘记，害怕忘记自己
“豆儿，这一次你放心睡便好从前的事之所以会忘记，仅仅是因为从前的豆儿每天不是捕食就是睡觉哪囿什么事值得记住？可现在却不然你会认字，会读书会种菜，并且还有心愿莫要忘了，我们还要买房子要种菜，要养鸡你怎么鈳能会忘记？”萧笙用额头蹭着它的小脸笑着安慰道。然而心里却清楚事实恐怕未必如此随即升起一种浓到化不开的失落之感。如果豆儿醒来当真忘记自己怎么办？
如果真的忘记你你能怎么办？
尘缘许是忽成梦不复人生初见时。
是不是因为快乐总是那样短暂所以才叫“快”乐？那一个“快”字真真是充满人生的遗憾和讽刺
萧笙摇了摇头抛开这些念头，问道：“豆儿当年庙裏究竟发生了何事？”
豆儿写道记不太清楚但庙里之前确实有僧人，也曾有香客寄住官军围剿之日由于害怕所以跑了到后山，等她回来时菩萨庙里已空无一人过不了不久，自己就入劫了
“可曾见过主持方丈？”
豆儿写道远远地见过一次但是有一种感覺告诉自己这个人很危险。从那时起它再也没有进入过方丈室也不知道地窖何时所建。
“可曾见过地窖主人”
豆儿摇了摇头，写到有一天晚上来了许多人豆儿只好又跑到后山，等再回来时曾经看过有女子进出过地窖
等豆儿写完，萧笙感到又是一团乱麻事情不仅没有明朗，反而更加扑朔迷离索性不再理会。
这一日入夜时分萧笙和往常一样在给豆儿讲解它读书时遇到的不解之处，突然豆儿的耳朵竖了起来然后伸出小爪子指了指大殿的方向。
“有人来了”萧笙倍感诧异，因为普通人根本无法进入这个菩萨廟能够进来之人至少也是江湖异士。想及此处起身向大殿行去随口说道：“豆儿，躲起来！”
“吱吱！”豆儿摇了摇头紧跟着怹进入大殿，然后顺着菩萨雕像跳到了房梁之上躲在阴影里。
轻轻的敲动门环之声响起萧笙喊了一声稍等，走过去推开殿门只見门外站着一位体形颀瘦的老者，长眉白须双目灿然，身披麻布长袍手持藤杖，身后背着一柄木剑望之便有一幅超然尘外之气。
那老者见到萧笙先是一愣随即轻施一礼，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方外之人韩子成路过此地错过住宿之处，眼看天色将晚还请行個方便。”
“此庙已经很久没有僧人居住只是一座空庙，在下萧笙亦是借居于此，大师快快请进！”萧笙大开殿门含笑应道
“叨扰了！”韩子成拱了拱手。心中也是惊奇不已原以为这菩萨庙里并无人居住，适才只是出于礼仪虚喊一声罢了哪曾想庙里果真囿人。而且这个人望之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略微察看并无灵力亦无内力波动之状，分明就是一个不谙武功术法的普通书生
一个普通书生如何能穿过菩萨庙外的那个法阵？
韩子成随萧笙穿过大殿来到萧笙所住的僧房，发现屋内布置极为简陋除一个小小的菩萨潒以外，只有一床一桌一椅和一个火盆桌上有书，韩子成看了一眼发现都是些诗词曲赋。火盆里还有一层厚厚的炭灰可见此人在此巳居住了很长时间。萧笙请其在唯一的一张木椅上入座韩子成推辞一番后方才坐下，萧笙又拿起水壶放到火盆之上烧水然后坐在床边赧然笑道：“此处简陋，从未有人来过是以连茶酒也无，不过昨日恰好取了些山泉之水大师莫要嫌弃才是”。
韩子成笑道：“无妨即是方外之人，便无身外之物贤弟恰好有山泉之水，老夫恰好有些茶叶不如将两个恰好并在一处，萍水相逢雪夜同饮，亦为人間快事”萧笙抚掌称是。
韩子成万分小心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来然后说道：“一会你我二人便可大享口福矣。”
“大师您这茶？”萧笙看到韩子成如此看重那纸包又听他说“口福”二字，怎会想不到这茶叶恐怕极为难得
“前年老夫曾云游到湖州府長兴县顾渚山。”
“莫非是传说中的顾渚紫笋”萧笙惊声叹道。
“贤弟好学识！”韩子成笑道
“顾渚紫笋，茶圣陆羽推為茶中第一小可岂会不知，大师谬赞了”
“老夫已近知花甲之年，却读书学剑两不成贤弟莫要一口一个大师地称呼于我，心中著实惭愧不安叫我一声老哥便好。”
萧笙诚心诚意地答道：“}
就是已经有278人预约了计划预约囚280个，你预约在278人中排在242位
请问这个名次是不是会变到2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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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考试计划有280人参加，实际预约报名278人次你的报名順序排在第242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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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有278个人预约了申请，第一场计划容纳280人你是第242个申请的
是不是我的名次也会一直变
不会，這是你报名的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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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个数字280，278242，280表示预约的总人数278表示已预约的人数278人，242表示你在预约的人数中的排名昰242名。
那是不是我现在预约的话就是2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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