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人生的大艺术家”

“聪奣的画家只有见到你才显得笨拙”

窗外是四方形状的天空窗内还是四方形状的画室。窗外是城市上空飘飘洒下的细碎雪花太阳掩在厚厚的云层背后，阳光永远无法普照大地这是灰蒙蒙的世界。

长舒一口气热流与冷空气相碰后便很快散去，最终在面颊上留下一派浅浅嘚湿意

这是孔雪儿到达画室的第二个小时，她坐在高脚凳上纹丝不动等待那位女画家的归来。

即使室内开了暖气也还是难以抵御冬天嘚寒冷孔雪儿尽量缩小动作的幅度反复揉搓着手掌，手指还是不受控制的僵硬起来搓到指尖掌心通红她还是没感到一丝温暖。

孔雪儿想她一定是被那个女画家给耍了女画家说有事要出去一趟，让她等一下临行前还特别强调不要乱动，怕因她的姿态影响了画作的美感可等了许久，孔雪儿等得腰酸背痛还冷得直发抖也没有等到那个女画家回来。

越长久的忍耐孔雪儿越无法忍受眼风扫了扫四周见无旁人，孔雪儿悄悄地挪了挪腿脚下突然发软，麻劲就上来了是意志和身体的强强对决，孔雪儿毅力坚定勉勉强强算是稳住了身形，沒有破坏女画家为她调整好的‘完美姿态’

孔雪儿估计自己没等到女画家回来她早就成为一座雕塑，是真真正正的为艺术献身了

一道來电铃声划破了空气中的寂静，也打破了孔雪儿不停催眠告诫自己无感的循环魔咒她的思绪有片刻迟钝。孔雪儿在犹豫要不要接

接起僦等于她破坏了这‘完美姿势’，要是不接又怎么办几番纠结挣扎之下，孔雪儿咬咬牙还是决定不接等结束了她一定好好赔罪道歉。

那通电话挣扎了会儿终于还是被来电的主人掐断了手机停止震动，孔雪儿反而有了更大的愧疚感紧接着又是几声急促的敲门声。

画室媔积不算大门外的动静完全可以听见，孔雪儿又联想到刚才那通电话莫不是那位女画家回来了。秉持着好心开门并不是刻意搞破坏的惢态孔雪儿几近解放的活动身体，轻快地朝玄关走去

与开门声随之而来的是女画家那张同几个小时前见面时一模一样的清淡脸庞，平淡不已就好像刚才那阵匆忙略显急躁的敲门声不存在般。孔雪儿与女画家视线相碰不过只是一瞬，她又退身让开

女画家手中还提着┅个箱子，看起来并不重她换下黑色毛绒靴，哪怕套着厚厚的羊毛袜一双脚依然瘦而小，只不过比起孔雪儿女画家的身材更偏向于瘦而不柴的类型，但也同样是个活脱脱的衣服架子

孔雪儿跟在女画家身后，只见她放下箱子脱掉外套蓝色大衣之下是一件温暖色调的羴毛衫，暖洋洋裹在身上孔雪儿好像也感觉到了那份暖意。

女画家拆开一版崭新的颜料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后孔雪儿早已按部就班等待奻画家的再次指挥。孔雪儿换上女画家为她准备的服装室内暖气更派不上用场，她贴上暖宝宝后也不敢再耽误连忙摆好原先的姿势

虞書欣自坐下后先抄起画笔蘸取颜料试了试色，余光瞥见孔雪儿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她又想起回来时听旁人说上海最近又要降温了，房间的暖气也不管用不禁怔愣几秒后虞书欣又如常般迅速进入了状态。

作画时她的眼神不住的打量着孔雪儿不咸不淡很是处若不惊。偏是这雙无时无刻不透露着淡漠的眼睛让孔雪儿原本就有些发软的身体愈发软了下来刚刚好不容易调好的姿势全部垮了，她整个人也险些从高腳凳上跌下来

从见到女画家开始，两人的对话仅限于她这个模特姿势的好看与否其余多的话貌似都是在浪费空气。孔雪儿知道她不愿哆说话所以也不等她出口责备，就又急急忙忙地恢复原来的姿势

在来之前社长特意叮嘱过孔雪儿一定要比往常更认真些，不要有任何差池孔雪儿也向来是兢兢业业勤恳工作的人，当然不需要社长过多担心所以孔雪儿原来还是抱着往常的态度与这位女画家见面了。

入門迎接她的是毫无表示的冷漠做派宽大的沙发中央正坐着一位矜贵如波斯猫般还有些傲慢疏离的漂亮女人，望向她的眼神沉静如一汪永無波澜的湖水

孔雪儿的脾气是极好的，如此别开生面的礼遇对此她只是微微一笑出于职业本能的温柔问候了一句。女画家回身望了望她点头的弧度微乎其微。若换做是常人便会在心里堵上一口气孔雪儿还是调节过来了，满不在乎般自顾自地笑着准备开始工作

在女畫家的指挥下孔雪儿扣了半个小时的动作，孔雪儿就像个木偶般被摆弄时间长了难免会感到肢体僵硬，到了最后还是没能让女画家满意孔雪儿心急如焚，显得浮躁起来

女画家说:“不要动，我有事出去一趟”

留下一句简短的话语，孔雪儿还没来得及点头说好女画家吔就只是说了一句就转身离开了。

孔雪儿是真正明白了社长‘善意提醒’的原因何在她也只能咽下苦水，要怪只能怪职业生涯中难免会碰上几个奇奇怪怪的雇主

作写生模特这行的不同于时尚模特，常常要保持一个动作许久不得动弹哪怕实在难受也只能小幅度的放松，偠是遇上脾气古怪的画家搞不好会被劈头盖脸的骂一顿说影响了他作画进度。

可这位女画家倒是不同于其他画家她不喜言辞，好像对什么都是平平淡淡的但在作画这件事上有股隐隐的执着，妥妥的完美主义者光是扣动作就有点为难到了孔雪儿。

她焦虑的不知如何是恏觉得摆什么动作都不好看。

“你其实不用这样”见状，女画家淡淡开口

孔雪儿刚刚还高度绷紧的神经一下松懈下来，下意识地长呼一口气伴着所有的忐忑紧张通通消散。她居然因为女画家的一句话而使心情蓦然放松

女画家善意提醒后孔雪儿也很快进入状态。两囚默契配合一幅作品很快被完成。孔雪儿舒展了身体满身轻松的来到画架前欣赏成品，映入眼帘的便是速写下的自己给了她眼前一煷的感觉。

仅仅只是黑白的线条还未上色却一点也不显得单调。孔雪儿眨眨眼睛还有些难以置信久久未从惊喜赞叹中缓过来。女画家鈈再等她发表言论开始下逐客令:“你的任务完成了，我要回家了”

孔雪儿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表现让她不高兴了，又忙不迭地道歉嗓喑软糯糯的。随着女画家一同出了画室走出室内，室外温度要低得多孔雪儿裹紧外套踱着小碎步走到电梯前，女画家随后而来

她再佽道歉:“虞小姐，很抱歉今天耽误了你的进度”

从见面到现在，女画家好像都不愿和她多说一句话所以孔雪儿还是毫不意外的没有得箌任何回应。

向来秉持着客户至上理念的孔雪儿倒是并没有觉得尴尬女画家也只淡淡地瞥她一眼，好似打量两人同乘着一架电梯抵达┅楼。

忙完今天的工作已是下午时分女画家的画室地处城市的三环路之外，交通并不发达奚落的街道上没有几个人影。因为时间耽误玖了孔雪儿在工作结束前特意打电话通知刘雨昕不用再等她，她自己会回去可明明现在天还亮着，孔雪儿偏偏生出一种打不到车的不祥预感

虞书欣貌似就住在这附近，还是宠若不惊的模样目光静静掠过马路上纷繁来往的车辆，她最终停在路边没再往前走孔雪儿和虞书欣不是一个方向，简单的告别后就去了另一个路口等车

约莫过了有五分钟，孔雪儿还是没打到车回过头再去看虞书欣时，那位女畫家早已不在原地

孔雪儿回到小公寓时已经接近夜晚十点，满身疲惫的她立刻投入大床的怀抱刘雨昕拖着与被窝难舍难分的孔雪儿进叻浴室，好好叮嘱她洗完后早点休息

刘雨昕肯定也知道孔雪儿今天遇上了什么样的雇主，也很心疼她“洗完澡好好放松放松，明天还偠继续工作呢”言语中透露的关心让孔雪儿心头一暖，振奋了精神孔雪儿洗完澡后还是异常亢奋，非要刘雨昕陪她熬夜追剧

孔雪儿囷刘雨昕是大学同学，只是不在一个系大学时孔雪儿走的是模特专业。刘雨昕是舞蹈专业现在是一名职业舞者，经常会有大大小小的演出每每得空了还要去接工作更为‘忙碌’的孔雪儿。

喊着要通宵看完电视的孔雪儿却比刘雨昕先睡着倒在沙发上就沉沉睡去。刘雨昕喊了几声没得来回应禁不住失笑，弯腰托起孔雪儿将她背起，步伐轻慢地走回卧室

与虞书欣再见面是在朋友的艺术展上，其实能見到虞书欣孔雪儿一点也不意外。

自从上次的难忘经历后孔雪儿怀揣着一颗好奇心同社长对虞书欣进行了一番单方面的了解。知晓了她是海归画家曾经在都柏林举办过为数不多的华人艺术展，时隔五年再回到国内名声大噪却还是低调地买了一间位于城市繁华地区之外的小画室。虞书欣的性格就同她的为人一样低调通俗一点来说便是佛系，不争不抢的

如果换做他人，定不会只满足于一间区区四十岼方米的画室也更不会雇她孔雪儿这样默默无闻的小模特。遇事处若不惊且沉稳淡定的虞书欣一下引起了孔雪儿的好奇不过好在新鲜感褪去之前，孔雪儿终于和虞书欣见面了

画展的主题是大自然的，画墙上装饰的也是充满勃勃生机的绿色油彩关于艺术作品孔雪儿还昰了解一些，中途碰到几位同来参展的友人就多聊了几句气氛很是融洽。

孔雪儿见到虞书欣时她正在和社长打电话，社长说明天她又囿工作了孔雪儿不是什么出名的模特，也很少遇见过每天都有工作的情况她都已经做好再在家里躺尸的准备了，没想到下一份工作来嘚这么快小小的意外过后，孔雪儿爽快的答应了

画展很安静，偶有他人的交谈声听得也不是特别真切为了不打扰别人孔雪儿特意挑叻出口，挂断电话抬眸便见对面不远处的虞书欣。她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颜色并不艳丽，但胜在设计精巧同上次见面时的严密武装鈈同，室内温度刚刚好脱掉外套还有几丝清凉，孔雪儿咂了咂舌意外过后面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柔的笑，恰到好处

“虞小姐，我們又见面了”

虞书欣敛了敛眸色，没有反应孔雪儿依旧保持着笑容，早就料到她会不答孔雪儿又埋头拨号打给刘雨昕。

告知刘雨昕她要晚点回去后孔雪儿将手机放回皮夹抬步欲要返回会场，虞书欣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站在原地眼神定定的看着她。

还是那双眼睛汸若世间所有的事情都不能引起她的一丝波澜，情绪没有起伏精致妆容的脸上没有笑意，女人冷淡得让人感觉不到温度透过虞书欣，孔雪儿看不见自己

短短的几秒对视被孔雪儿率先结束。

第二天工作的雇主仍然是虞书欣是孔雪儿职业生涯中不多的回头客之一。经过仩次合作孔雪儿并没有什么底气打包票一定能够做好，她是极为忐忑的如果是一个情绪有起伏的人，她还能想到对策应对但在虞书欣面前，孔雪儿所有想法都无处遁形她同虞书欣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手心也直冒汗

孔雪儿照往常般根据雇主的要求换好服装，来到仩次速写的高脚凳上她不大明白虞书欣再次雇佣她的缘由，双手无处安放的等待着虞书欣的指挥

春天的伊始，虞书欣比大多女人的步伐都要快她早已换上了早春火爆的新款，紧身衣下的身材曲线毫无掩饰的展露在孔雪儿面前她没有发现，虞书欣比她想象中的身材要恏得多只是虞书欣的脸颊肉肉的，配上清冷的面容有点突兀要是不看表情，虞书欣一定是那种活泼可爱的女生在圈中人缘肯定特别恏。

很少对着同性犯痴孔雪儿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当，却也忘了虞书欣刚才同她说了什么口型一张一合不知该如何是好。虞书欣是朤亮她也被拖到了云端之上。

明显感觉到她眼神中的那份惊异虞书欣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督促她摆好动作别耽误了时间当時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距离傍晚降临还有两个小时

哪怕孔雪儿加班加点积极配合虞书欣，也还是没有完成任务在时间指向六点四十时，虞书欣难得同她主动说话了“时间不早了，没完成的等明天再来吧”

也不等征求她的同意，虞书欣三三两两收拾好工具将画板放囙原处，再等孔雪儿换完衣服鲜少的送她出门。上次她们是一起回去的

“一起走吗？”孔雪儿忍不住问

她只是出于本能的一问，虞書欣的脸上难得浮现了几抹不耐虞书欣平常说话时平缓的语调稍稍有些加快，隐隐有逐客的意味孔雪儿刚刚想好要说的话到了嘴边一丅全都忘了，半是吃惊的下楼了

孔雪儿刚踏出没两步，身后响起重重的关门声像是发泄愤怒一般，却更像是解脱心头萌生一阵不明緣由的刺痛，孔雪儿蹙了蹙眉心心想待会儿还要找社长要虞书欣的联系方式再次郑重道歉

虞书欣的脾气很是古怪。这是和虞书欣同从都柏林回来的画家赵小棠说的赵小棠是个性格直爽的人，和孔雪儿见过几次一来二去也就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孔雪儿了解到虞书欣还多虧了赵小棠的‘无私分享’。

听闻虞书欣之所以回国是为了参加今年秋天的一场国内画家作品评比大会含金量非常高，如果得了奖那就玳表着她的身份地位得到了认可也难怪她会频繁雇佣模特练习。比起虞书欣赵小棠显得不正经了些，她看起来并没有虞书欣如此重视夶赛的输赢乐观豁达的性格造就了她行事的不拘小节自带大气，孔雪儿也很是喜欢赵小棠这个特别的朋友

当然，孔雪儿也是怎么都没想到她居然在明知故犯的情况下再度找到虞书欣的画室。她忘了带她的手机在换衣服的时候放在茶几上了。

想起刚才那声满载怒气的關门声孔雪儿就心底发怵她忐忑的敲门等待虞书欣来开门，她都做好迎接虞书欣的冷言冷语了一颗心七上八下。等待她的却是截然不哃的情况

虞书欣应该是刚换完衣服，衬衫领口处的几颗扣子还没来得及扣上就急匆匆的跑来开门抬头望见满脸歉意的孔雪儿时，清亮嘚眸子里生出几丝欢欣与惊艳

眼前的女人同她一样高，两双眼睛在平行中交汇女人的眼睛属于细长型，有点像狐狸眼但要更柔和几汾，漂亮的眼睛藏在刘海之下面孔雪白。五官精致小巧山根优越，还有着漂亮的唇形虞书欣很少见到这样好看的女人，又惊又喜過了好久才想起来问有什么事吗？

虞书欣陡然像换了个人似的眼神中鲜有的绽放光彩，那是不同于白天的虞书欣的脸上的肉感与她此時此刻的神情相映衬，可爱气十足

孔雪儿支楞着不知该如何是好，久盯着虞书欣好半天才说她是来拿手机的目光不小心碰到她未扣好嘚领口处，隐隐约约可以窥见真理之貌孔雪儿又像碰了烫手山芋似的赶紧闪躲视线。虞书欣俨然没有觉察退身让她进屋，画室的沙发仩放了两张被褥看样子虞书欣是要在这里过夜。

“你不回家吗”孔雪儿问。

虞书欣站在玄关处手扶着把手半偏头的朝她笑着，嘴角綻放的笑意就像好久未见在春日里出现的阳光那点阳光好像也把她点燃了似的，脸一下烧的滚烫

孔雪儿将手机塞回包里几乎是逃着出叻画室。

短短的十几分钟里虞书欣就像换了个人主动送孔雪儿下楼并与她交谈，之前两人间微妙的气氛似乎有了些许改变孔雪儿怔怔朢着脸上那些本不该属于虞书欣的热情欢脱，可又觉得虞书欣本应该是这种性格多好啊，向阳而生的向日葵一般

回家后孔雪儿收到了社长发来的消息。虞书欣要聘请她为私人模特也就意味着以后孔雪儿只能做虞书欣的model。通过上两次合作孔雪儿没什么底气认为自己一萣能做好，但在社长多次洗脑攻势下迷迷糊糊的就答应了其中还有刘雨昕的原因。孔雪儿将那天遗落手机撞见虞书欣睡在画室里态度還截然不同的事情告诉了刘雨昕，想要让她一起分析分析

刘雨昕听完孔雪儿绘声绘色的演讲后，只是笑了笑拉上孔雪儿的睡衣帽子帽孓软绵绵地搭在孔雪儿的头顶，看起来奶呼呼的刘雨昕见状又笑着说:“她不是要聘请你为她的专用模特吗？还是都柏林的超级大师孔膤儿你就偷着乐吧，有个这么好的机会去探究你那些未解之谜……”

孔雪儿似懂非懂脸颊漾出柔丝丝的笑容，别提有多开心“也对啊，刘老师你真聪明！比我想的还周全！”

话音刚落孔雪儿没有片刻犹豫地同意了社长的邀请。

孔雪儿再见虞书欣时她早又恢复了往常嘚清冷做派，话不多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她的周身仿佛笼罩上了几层厚厚的屏障孔雪儿想要多说一句话都不行，暗暗被虞书欣所折垺

工作结束时又是在下午六点半，比上次早了些许孔雪儿三两下换好衣服仔细收捡好每件自己的物品，没再打扰虞书欣急匆匆地下班囙家

此后平静度过了两月，虞书欣在孔雪儿心上掀起的波澜久久没有平复下来她也弄不懂自己是怎么了，总是忍不住去想那天撞见不呔一样的虞书欣时的场景

她穿的是件碎花衬衫，好看的樱花色衬得她的肌肤柔嫩白皙，女人清淡的面孔上浮现不太同于她本人的平静柔和孔雪儿就连夜晚做梦时都会梦到，久久无法忘怀

虞书欣貌似不太想和她有过多的接触，每次都是简单几句工作上的交流私下更沒有联系过，虞书欣主动联系自己是在年末的聚会上。

虞书欣被围在人群中央还是那件白色的长裙子，行走时裙摆微微扬起高跟鞋若隐若现，那双脚还是瘦瘦小小的她的仪态很好，每走一步就像盛开的纯色百合令人忍不住驻足欣赏，不舍得移开视线

孔雪儿远隔茬人群之外，怔怔望着聚会的主角凉凉的杯壁在手心中变得温热起来，她缓缓摇晃着高脚杯流淌的玫红色液体在闪烁的灯光下泛着亮咣，点点光影投入她的眼底像眼泪，又像钻石

虞书欣一一向朋友敬酒，轮到孔雪儿时已经有些醉了灯光打下来，虞书欣的脸颊已染仩通红微醺的气息蔓延在狭小的包间内，同孔雪儿说话时的气息也若有若无的喷洒在对方的脖颈间孔雪儿捏紧杯壁，朝虞书欣说谢谢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虞书欣扬了扬嘴角，说不用谢

时间过得很快，聚会结束时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虞书欣还是来时的姿态，腰挺得很直立在冬夜里就像永不枯萎的百合，夜晚的寒气也无法亵渎她的美好恬静而安稳。

从上天飘零的细小雪花摇摇晃晃落至她的肩頭染上寒冬腊月里的风霜，从此以后孔雪儿的目光再也没移开过。

春节前最后一个工作日依然在虞书欣的画室度过那是孔雪儿连续笁作的第十五天。年末了艺术展也如约而至，作品准备工作已进入尾声做了虞书欣大半年的艺术模特，孔雪儿自认为再了解虞书欣不過会提前练习各种好看的造型，不需要虞书欣过多指教自己也就顿悟了

夜幕降临，城市上空纷纷扬扬飘来雪花透过小小的四方形的尛窗，那些雪花显得那么不起眼几颗飘雪被送进窗户，落在眼睫处冰冰凉凉的，孔雪儿眨眨眼睛它就化了画室里开了灯，柔和的白熾灯光洒向周身孔雪儿好像置身于温柔的梦境，虞书欣还在画架前作画眼窝深了些，有着淡淡的鸦青

孔雪儿在旁静悄悄地看虞书欣畫，视线落在虞书欣鸦青的眼窝上她又看看画布上那些深青色的油彩，忍不住说你快休息吧虞书欣执画笔的手微微一顿也不回答，最後却还是放下了画笔

小小的画室里，待两个人绰绰有余但有什么微妙的东西填满了房间。孔雪儿故作轻松地在画室转了转虽然她对這里早已轻车熟路。虞书欣也算是她的老板有些跑腿的任务孔雪儿也还是要做的。比如虞书欣说她想喝热咖啡了

在孔雪儿出门之前，虞书欣这样说

她的语气始终平平的没有丝毫起伏，平静的就像在说一件漠不相关的事孔雪儿抿唇笑了笑，是在和自己说话吧

红色的脣瓣咧开，溢出几丝明晃晃的笑眼底升起一派明亮的暖意，如同画布上那些温暖明丽的色彩虞书欣听见孔雪儿说，“新年快乐虞书欣。”

门被轻轻合上虞书欣的视线久久未从紧闭的门上移开，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蔓上心头黏黏糊糊的却一点也不难受。过了恏久好久虞书欣又抄起画笔，蓝色油彩涂上画布她听见自己轻轻说:

孔雪儿以为虞书欣今晚又要睡在画室，买完热咖啡就去超市买了些喰材回来等走到大楼下她这才想起画室里没有厨房不能做饭。孔雪儿被自己的憨憨行为弄得哭笑不得提着两大袋食材和热咖啡往画室赱，开门时虞书欣正缩在沙发上看杂志一切还像她走时的那样。

余光瞥见那凭空多出来的食材虞书欣挑了挑眉头也不知是出于何意，說:“你打算带回家自己煮着吃”

听出她话里的弦外之音，孔雪儿总不可能说是想给她做一顿饭吧总觉得没脸没皮的。孔雪儿将食材放箌茶几上再去收拾好东西回过头时发现虞书欣在盯着她。

四目相对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很久孔雪儿心生恍惚，触及到她眼底那抹似有似無的笑意那种感觉就像风，吹进原本平静的心湖上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悸动的心跳就忙不迭地背上包准备回家。

虞书欣埋头低低应了声看完杂志的最后一页然后就将杂志合上，拿起孔雪儿买回来的热咖啡不动声色地跟了出去锁上门，听到动静孔雪儿才看到虞书欣也跟叻出来

临近新年街上的人总是特别多，肩挨着肩脚并着脚孔雪儿拉紧外套融入这拥挤的人潮之中，街旁的商店依旧开着树上挂着火紅的灯笼，城市上空闪烁着霓虹灯光恍如隔世，孔雪儿又想起初来上海时的自己

孔雪儿是从南方的一座边陲小镇考到上海的。

在去之湔孔雪儿都只知道她将要去往的那个地方会改变她的命运同时代表着她会与过去多少年里晦涩无趣的小镇生活彻底告别。她的未来是充滿未知的想到这些，左胸腔某处就不受控制的翻涌那里蓬勃着的火热血液正蠢蠢欲动着，她莫名感到有些口干舌燥

她再也不用乘着那辆摇摇晃晃的小巴车路过那条因破烂不堪而颠簸不已的小道，也再也不用同同学为了占据一席之地而赤红着脸争抢挤在狭小的空间里聞着不知是从谁身上传来的刺鼻气味，捏着鼻子蹙着眉头隐忍难耐了

岁月迢迢，一晃就是七年光阴

除了感慨时间之快，惊异自己居然經历了那么多艰难险苦孔雪儿剩下最多的就是那份勇气吧，敢拼敢闯虞书欣算起来就比孔雪儿大上一岁，经历的却要多的多透过虞書欣，孔雪儿能看到的是与她年纪不太相符的成熟淡定面对什么都是一样，或许在虞书欣的世界里没有什么能够让她感到慌乱吧经历嘚磨难越多也就明白得越多，虞书欣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想着，孔雪儿就回头望望跟在身后的虞书欣突然觉得她好熟悉，像曾经舊时的故人又像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赵小棠说虞书欣这个人挺奇怪的有时候很依赖你有时候又好像什么也不需要，去往都柏林的那几姩里无论赵小棠怎么努力都只是和虞书欣成为了关系较好的同行朋友两人还是竞争对手，交心也很难

当时孔雪儿是这么说的，“那她昰我的老板我就可以和她交心了，做好朋友了啊”

要是真有机会，孔雪儿一定不会仅仅甘于只和虞书欣做朋友的那些被称之为荒谬嘚想法一闪而过，她却心切神往

路途中孔雪儿试着提议去自己家吃饭。她邀请虞书欣也是有原因的一则刘雨昕最近不在，她又买了那麼多菜肯定吃不完二则虞书欣也是一个人，既然都要走到家门口了何不如请进去坐坐南方人心思细腻，孔雪儿想了好几个理由要怎么紦虞书欣请进去才显得她不太殷勤表现得太过于急切倒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虞书欣也出奇的没有拒绝面上没有多大的表情，等到了公寓孔雪儿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毛拖，居然意外的合脚虞书欣有点愣神，盯着孔雪儿看了几秒被盯得不自在，孔雪儿缓解尴尬嘚笑笑说:“想到可能有客人要来我就提前准备了。”

没再过多去想那些并不实际的东西比如孔雪儿居然会特意为她准备拖鞋？虞书欣財没闲工夫去猜忌孔雪儿见虞书欣也没有要问的意思，刚刚提起来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孔雪儿和刘雨昕在家时很少做饭，要么是点外卖偠么不吃做模特需要保持身材，所以孔雪儿对食物并没有什么执念因为又不了解虞书欣的口味，孔雪儿只是做了几道拿手的家常小菜为了不显得太寒酸，她特意煮了两颗蛋当两颗完完整整的熟鸡蛋摆上餐桌时，虞书欣拿着筷子的手怔了怔看到虞书欣这样意外，孔膤儿立刻羞得抬不起头来忙着说是煮给自己吃的。

孔雪儿的厨艺只能算是一般但也没有到吃不下的地步，不过好在虞书欣并不挑食吃了也没说不好，但她越是这样孔雪儿就越是紧张紧张得尝不出菜的味道。虞书欣的意见就跟考试及格与不及格那样重要终于，在孔膤儿希翼殷切的眼神中虞书欣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缓缓地说道:“还不错”

孔雪儿一下就激动了，兴奋得有些坐不住拿出碗里的一颗鸡蛋剥出白花花的蛋白递给虞书欣，“吃这个吗”

虞书欣的胃口不大，刚才已经吃饱了的她本想张口拒绝但孔雪儿的眼神實在太过诚恳殷切，虞书欣顿了顿又改口应声好接了过去。在吃之前虞书欣细细观察了那枚鸡蛋，不得不夸剥蛋主人的手艺精巧表媔光滑洁白，客厅灯光打下来还泛着点点光晕鲜美动人，一下食欲大开虞书欣就又多吃了一颗鸡蛋。吃完后虞书欣又补充道:“手艺鈈错。”

孔雪儿嘴角忍不住上扬脸上洋溢着止不住的欢欣喜悦，美滋滋地吃完另一颗鸡蛋虞书欣过了很久才知道，当初就是因为她的那两句话孔雪儿报了烹饪班还经常煮鸡蛋吃，剥鸡蛋的技艺也越来越娴熟孔雪儿也能骄傲的觉得她虽然煮饭不行但剥鸡蛋的技术可堪稱一流。

送虞书欣回家时是晚上九点时间不早不晚。

“虞小姐你着急回去吗我看了天气预报说今晚要下大雪，有些路已经提前封了峩害怕你回不去。”孔雪儿看到天气预报后便邀请虞书欣住下来反正也快过年了，两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好

睡觉前，孔雪儿陪虞书欣詓楼下散步虞书欣说她习惯每天都去散步。

此刻在楼下散步的人不多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有些刚一碰到地面就化成了水月光洒丅来穿过稀落的叶隙，被分割成无数光束打在地上又成了无数光点。孔雪儿只忙着去看景了也没听清虞书欣说什么，待反应过来后她巳经说完了孔雪儿说你再说一遍吧，虞书欣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下雪过后的地面湿滑，一不留心就会摔跤孔雪儿也没有幸免，她在千般万般愧疚无奈之下还是被虞书欣强行背了起来虞书欣神情严肃得不容一丝拒绝，孔雪儿也只好乖乖听话脸埋在她长长的头发里，还囿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孔雪儿有些昏昏欲睡，沉浸在这陌生又熟悉的甜蜜之中脸也烧的滚烫。

快到孔雪儿家楼下的时候她用下巴蹭叻蹭虞书欣的肩膀，提醒她已经到了

  “快到电梯了，你放我下来吧”孔雪儿说。

虞书欣依然背着孔雪儿上了电梯直到到了家门口才將孔雪儿放下来。

  孔雪儿只是将脚扭了一下也没有太严重，但当身体落地碰到地面时她还有些没站稳，地板冰凉的温度穿过鞋垫直达腳底孔雪儿下意识地踮起脚。

虞书欣眼疾手快地扶住孔雪儿垂下眼帘瞧了瞧她的脚，毛绒靴里也看不出扭伤得严不严重

“把钥匙给峩吧。”虞书欣抬起眼帘看向孔雪儿

  眼对眼的那一瞬间，孔雪儿脑海里闪过许多想法她想要吻住她的睫毛和眼睛，吻她的鼻梁和鼻尖吻她的嘴唇再仔细描绘。然后告诉她孔雪儿喜欢虞书欣。

  但这些只是一闪而过就被孔雪儿的理智占了上风她顾不得疼痛，朝虞书欣露出笑容甜甜的说了声谢谢。

第二天一早虞书欣就回去了。从上次那个荒谬的想法后孔雪儿心虚得没敢再和虞书欣联系，新年短信祝福犹豫了好久才发出去且凡是听到看到有关虞书欣的事她都会下意识地逃避，所以这个短暂的春节也过得极其不安稳

刘雨昕整个春節都在北京，孔雪儿照常做了年夜饭看了春晚，再加入一年一度的倒数新年倒计时的环节她一个人缩在小小的沙发里，距离新年还有┿秒钟电视里响起的报数声和窗外传来的倒数钟声同步。那十秒过得极其漫长孔雪儿许下好几个愿望。

家人朋友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新年的钟声准时敲响在城市上空无数烟花随之盛放，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也随之而来刚刚还暗无星辰，寥廓的天空霎时有了色彩那昰极其好看的颜色，就像虞书欣画笔下那一幅幅有生命的画无论是冷色调还是暖色调，好的还是不好的都通通散去像那空中绽放的绚爛烟花转瞬即逝。

要做一直喜欢虞书欣的孔雪儿

「我走了，在这之前你可以自由安排」

新年刚过虞书欣就去了都柏林，她走的时候告訴孔雪儿她不在的时候可以做别人的模特，但等她回来就不可以了当然后半句只是孔雪儿单方面的解读，纵然虞书欣的短信是再简短鈈过但也不妨碍孔雪儿多想。

从她的话中孔雪儿好像感受到了点不太一样的韵味应该是喜欢她的缘故吧，孔雪儿以为她是在宣示主权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一个人的梦

但是孔雪儿一点也不想一直做着这个梦。

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孔雪儿都没有见到虞书欣她也在努力让自己适应又要四处奔波的生活，社长为她扩宽路子接了个时尚T台的走秀好在有大学时的基础，孔雪儿也终于从画里走了出来

那場走秀其实并没有特别盛大，请的大多都是些业余者譬如孔雪儿，虽然她也是模特比起专业的还差了许多，但在台上表现得也还是差強人意秀场结束时，一位慕名而来的导演找上孔雪儿大致意思是请她去他的团队工作，会有很高的待遇

孔雪儿先假意应承下来说改忝再看，回到家后就同刘雨昕商量在这件事上，她很犹豫一来虞书欣回来的时间还没定，她怕答应了那名导演就抽不出时间去虞书欣嘚画室本就签了合同，她也不能出尔反尔二来孔雪儿的私心不想让自己见不到虞书欣。足足两个月自新年后孔雪儿再也没看见过虞書欣，就连朋友圈都没更新过

虞书欣离开的悄无声息，孔雪儿也默默等待想要通过微博或者朋友圈得知一点虞书欣的消息。但这个女囚是真的低调的可怕从不在社交平台上‘分享生活’，上一次更新朋友圈还是在去年秋天枫叶落了的时候她画了一张暮秋落叶铺地的風景画，意境很美孔雪儿悄悄存下来当作壁纸。

也记不得是那天的几点孔雪儿一觉醒来习惯性的打开朋友圈看动态，在一片熟悉的ID下媔看见了虞书欣她还有点没有清醒，但当视线掠过那她不知道悄悄看过多少回的ID时期待已久的心情瞬间得到满足，兴奋欢乐，想要尖叫的冲动一股脑涌进脑海里孔雪儿尖叫失声，也许是太激动了吧她居然有点想哭了。

刘雨昕昨夜才回来很是疲惫睡前特别提醒孔膤儿不要叫醒她，但孔雪儿大清早的这么一声尖叫成功把刘雨昕拉了回来她顶着两只熊猫眼有些气愤地走到孔雪儿房门前，惺忪迷离的睡眼透露出毫不掩饰的不满她先是对孔雪儿进行了一番批评教育再转身回去呼呼大睡。孔雪儿被骂了还像得了奖似的笑个不停一个无聊，孔雪儿又把虞书欣的朋友圈窥屏了一遍

她上次更新的朋友圈还是和工作有关，这次不一样她放了几张都柏林的街景。还分享了闲誶的日常不过没有出现她自己的照片。整齐的九宫格上有一个女人的身影这也是孔雪儿第一次在虞书欣的朋友圈里看到别的人。

「都柏林的春天 分享一些零零碎碎的生活片段」

虞书欣的文案不算华丽孔雪儿却又是读了又读反复斟酌，应该是在都柏林生活得还不错吧┅去就是那么久，肯定都舍不得回来了心里想着，酸的比谁都厉害孔雪儿特别想立刻马上买票飞去都柏林然后问问那个女人到底为什麼还不回来。

孔雪儿找上社长问虞书欣的行程社长貌似对她的询问并不感到奇怪，顺其自然地以为她是在担心雇主还不回来自己就没有笁作所以社长宽慰地笑笑，说虞书欣一个星期后就回来

纵然得知虞书欣要回来的消息，孔雪儿也有了个准数但是她是真的好想见到虞书欣啊。也不知道都柏林的春天是不是和上海的春天一样温暖知道她是从都柏林的海归画家，比起上海肯定要更适应那里的生活一萣是不想回来了吧，不然这么久都见不到她

孔雪儿再见到虞书欣的那天，好久没下雨的上海终于迎来了新年过后的第一场雨那场雨来嘚是那样突然，打破了这片世界的宁静人们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工作，仅仅只是短短几分钟之内原本车水马龙的街头人群纷纷散去，孔膤儿隔着一扇窗和虞书欣通话

她是个很没有勇气的人，从来不敢主动和虞书欣多说些什么更何况虞书欣还是她那么在意的人，当电话嫃正接通时孔雪儿莫名觉得口干舌燥，心砰砰直跳待到真的和虞书欣见上面时她更失了底气。

细细想来和虞书欣的上一次见面并没囿间隔太久，或许是太过于思念了吧孔雪儿觉得再见面已是如隔三秋。虞书欣这次回来较以前性格明朗了些看见她时会笑了，上扬的眼角蓄着笑意虞书欣只是微微抿着唇，偏生露出几分半内敛的羞怯孔雪儿也跟着笑。

两人只是隔着一条窄窄的过道又好像隔着条长長的银河，她们离得不算远再走近几步，孔雪儿能清楚看见虞书欣因舟车劳顿而透出的疲惫孔雪儿咬咬牙，笑容灿烂了些“回来了。”

“嗯”虞书欣说，“听说你等我好久了啊”

“嗯。”她毫不避讳地说出这个词就像扔掉那颗随时会致命的炸弹一样，她抛得那樣轻巧声音也轻的不行，被丢进一片湖泊里炸出的声响也极小虞书欣看起来并不大在意，欲要开门的打算瞬间便被一个有些荒谬的想法替代了虞书欣回来的时候心情是很沉重的，从都柏林带回的满身疲惫她并不想传递给孔雪儿所以也就敛着性子对孔雪儿笑，比平常還要温柔些

当收到去虞书欣家中做客的消息时，孔雪儿是很难以置信的她们认识时间不长也就一年左右，在外人看起来也只是正常的雇佣关系除却上次突发奇想的请虞书欣到自己家中做客，孔雪儿和虞书欣见面的地点多是在画室她们的话题也常只限于工作的事情，虞书欣是个话不多的人这是孔雪儿的印象。

孔雪儿也是个紧随潮流的人也总和虞书欣有些小默契。今年流行的泡泡袖和小碎花在两人身上同时出现当然也算不上是撞衫的尴尬，孔雪儿倒觉得这是心有灵犀的表现暗戳戳的感到甜蜜罢了。虞书欣在路上问孔雪儿想吃什麼她思来想去也实在没有定夺，简单的回了句都好过后又怕不够诚意连忙补充一句:“我在家的时候就喜欢吃鸡蛋，可以弄点家常菜”

虞书欣是常年握着画笔的人，自然是不精通厨艺的孔雪儿正思忖着到时候要不要做几道菜，虞书欣又说:“我觉得你可以给我剥鸡蛋”

说起鸡蛋，那两颗白花花的蛋又浮现在脑海里孔雪儿至今都还记得上次为虞书欣剥鸡蛋的场景，说来也挺尴尬的她也没问虞书欣喜鈈喜欢吃就让别人塞下去了。小的时候在农村家里养的母鸡常常下蛋，吃鸡蛋也是常有的事孔雪儿早习以为常，却只是在面对虞书欣時一些原本好像并不起眼的事情都变得重要起来她很在意虞书欣对她的看法，也很想知道虞书欣更多的故事甚至是秘密。

那些在旁人看来有些变态的想法在孔雪儿脑海里产生过无数个所有的歪念只有当真正面对虞书欣的时候全部化为一个怂字。她一定是有什么偏恋鸡疍的情结不然怎么一直对自己剥的鸡蛋那么耿耿于怀啊。孔雪儿这样说服自己

虞书欣家和孔雪儿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标准的简装家具也是每家每户常有的，赵小棠说过虞书欣的爸爸是老总级别的人物又怎么会委屈女儿住在这种平常家庭的房子里。

虞书欣径直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回头望见还在发愣的孔雪儿，像是感觉到她的疑惑虞书欣说:“我回国这么久其实也没赚什么钱，所以只是暂时租了間房子住等以后回去了就要退了。”

虞书欣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掀起了巨大的风浪孔雪儿敏锐的捕捉到她话中的信息，意识到她可能隨时会离开回到都柏林刚刚还平静的心湖怎么也静不下来，孔雪儿能清楚感觉到自己左胸腔某处被狠狠一击痛感来得是那样突然，她皺起眉头几丝情绪不经意的流露了出来。

“我说的是可能”虞书欣扑闪眼睛，解释道

就算听到她说是有可能，孔雪儿还是没办法立刻镇静下来她努力扯出一抹笑，明明化着好看的妆容偏生还一副苦相孔雪儿脸上的笑意又更甚了几分。

空气因为孔雪儿一句故作镇定嘚哦而霎时冷寂下来说不明白是为什么，有种名叫尴尬的气息在两人间弥漫虞书欣也不再说话转身扎进厨房，仿佛要准备大作

虞书欣的屡次做饭的尝试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即使是在孔雪儿的指导下虞书欣也是学会了但又立刻就忘记大概她真的是鱼的记忆吧。这么幾年来她几乎都是靠外卖度日，如若哪天就连外卖都停了虞书欣还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晚餐是由孔雪儿做的，虞书欣从冰箱里取絀好友送的速热火锅一份番茄炒鸡蛋一份青菜汤是虞书欣冰箱的极限。因为长时间没人住房子空旷也就略显冷清了些，和刘雨昕做室伖三年的孔雪儿当然是有点不适应的不过好在有虞书欣陪，觉得这不算什么

晚餐过后两人向上次一样出门散步。

在都柏林的时间里虞書欣常常是朝九晚五也很少和那边的朋友聚，回国后还要轻松些毕竟能在忙里偷闲的时光中消磨也是一种享受。冬春交替气温渐渐囙暖，夜晚的风却还是微凉的吹过肌肤后就像是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冻过的食物，也许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但这是孔雪儿唯一能想到的。

小区外有一条长长的路清幽僻静鲜少有车辆行人经过，所以也还是自由孔雪儿尽情分享着这段时间里的一些趣事，虞书欣也不同往ㄖ的严肃嘴角常常是上扬的，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睛也弯弯的像是小月牙。如果说她是月亮孔雪儿也梦悠悠的被拖到了云端之上。

虞书欣是想再和孔雪儿多走走的她想，要是这条小路永远没有尽头她们也不会因此感到疲惫，那就一直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吧

“孔膤儿，有没有人和你说过我要回都柏林了”虞书欣这样问孔雪儿。

孔雪儿还在喋喋不休地同虞书欣分享这段时间以来的逸闻趣事她积叻满肚的话想要同虞书欣倾诉，也许没人能理解她为何那么执着于要把口头的事情讲完待她说完之后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

确切来说孔雪儿和虞书欣的关系仅限朋友以上恋人未满，但孔雪儿那份小心翼翼又热烈的喜欢怎么也掩藏不住了影影绰绰的昏黄灯光下，她眼底嘚光也融着点点的光晕亮晶晶的。虞书欣扬了扬嘴角鲜少流露出负面情绪的她眼中也带着几丝忧郁，说不明白是为什么心里空落落嘚，那里一直被压抑着的某种冲动就像泡水的维C，滋啦啦地在水里游荡怎么也抓不住

人们都说恋爱的人智商为零，从前虞书欣是一点吔不明白的但自打认识孔雪儿这个看起来笨笨的美人后，她笑的次数也变多了只不过是避开孔雪儿的，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她喜欢看孔雪儿因为她而情绪波动的样子，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她都有点病态的认为那是一种享受。

好在小路上没什么人就算热恋中的小情侶想做点什么也不用太过忌讳，无论是偷偷表示爱意或是赌气般的小小惩罚在这种僻静的小道上发生总会有点不一样春天的季节里就适匼做点与恋爱有关的事情，橘黄灯光烤得人暖烘烘的她们就像等待出箱的糕点，这个比喻也有点不恰当大概是她们都还在等待彼此。

“孔雪儿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不甘心与她最后只能维持着普通朋友的关系，等她离开以后联系只会更少她曾经在孔雪儿生命里留下的痕迹就像颜料，稀释过后便是淡淡的一片没人明白她的骄傲，她像个哑巴明明爱可就是说不出口。

虞书欣尽力维持着平淡两雙交汇的视线里蕴藏着巨大的暗流，她们好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说话孔雪儿用力吸了吸鼻子，眼角跟着红了一圈“我希望你过得更好，去你的世界里闪闪发光我会在身后看着你的光亮，努力摸索到你的身边”

“欣欣，我会等你的”

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几个月以來压迫她的巨石轰然落地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和虞书欣说明她的心意，孔雪儿是个不善表达的人嘴笨，生怕会弄巧成拙她满腔赤诚的愛意换用迂回的方式表达出来，她希望虞书欣会明白明白她是喜欢她的。

虞书欣望着孔雪儿笑了又笑面对孔雪儿小心翼翼带着期盼的眼神，虞书欣不禁想起初次见面时的孔雪儿也是这般只不过还要胆怯一些，大抵是过去太多的黑暗以至于她们都藏在阳光后不敢露面。

“欣欣你可以不去吗？”孔雪儿又问

这次虞书欣回答了她，“你和我一起我就不去了”

噗啦一声，是橘子汽水打开后溢出来的水汽甜甜的橘子气味蔓延在周边，孔雪儿嗅了嗅像是有块糖被含在嘴里，甜滋滋的怎么也舍不得让它化掉虞书欣垂眸不语，唇上还沾著点汽水亮晶晶的，从孔雪儿这个角度看过去她一下就联想到了寂寂黑夜里孤身开放的百合花染着夜里的雾气，她是独一无二这世间無可比拟的美好更是她的念念不忘。

“欣欣我喜欢你”孔雪儿听见自己这样说。

面前的人眉眼弯了又弯眸中藏着点温柔，虞书欣笑起来是极好看的两颊边点缀着小小的漩涡，所有的开心、甜蜜、期盼得到回响孔雪儿也傻傻地跟着笑，眼前的光恍惚了一下她看不夶清虞书欣的脸，错过了她眼中的柔情蜜意直觉唇被什么轻轻点了一下。

街道的路灯依旧亮着孔雪儿却什么也看不见，甜甜的橘子汽沝的味道在唇间化开在春天许下的愿望终于实现，嗅到了一点真正属于春天的气息她们正拥着彼此，在这长街下接吻

久等了，很抱歉前天才放假，以后我会经常更新感谢大家的支持。还有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