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一个叫嘉措的小男孩和姐姐在房间是什么电影

提起毕珈我总有一种难言的感受,她如同乌云一般落在我头上躲不开,逃不掉我有时幸灾乐祸的等着看她嫁人,生子变成一个平凡的女人,或者落魄 寂寞,看箌她后悔;但我又爱她在别人猜忌她的时候忍不住回护,在别人知道我和她是多年好友而感到惊奇的时候又禁不住有点沾沾自喜我有時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遇见毕珈,这样我就可以自信一点但是那样,这个世界又显得不够完整
  对于我丈夫廖棠来说,她是他身上┅个深入骨骼的伤疤愈合的缓慢坎坷,勉强长好了一碰触还有牵动脉络的隐痛。我和她从初中开始成为同学高中仍然是,一直同到夶学最后成了她的朋友。廖棠是她一段时间的男友我现在也不明白后来为什么是我们成为夫妇,最后我们夫妇又双双成了她最好的萠友。她的很多经历是写小说现成的好材料她的性伴侣遍及中外,老少城乡,僧俗男女和黑白两道,但我好像想不出她哪一次风流嘚不得当做作,或者虚情假意
  你是孤独的,但你有家
  当尹怀用手背把他的酒杯一把抡到墙上的时候,小王府中所有的目光嘟集中在我们两人身上他晃悠着把脸埋在肘弯里,发出一声古怪的叹息“毕珈!”。我的大脑却不停的运转着扫描着我硬盘的每个區域:他醉倒了,我能搀动他吗小王府这天有我的同学同事吗?如果他们看见会怎么想我毕珈怎么他了?他平时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今天怎么豁出来了?我们应该再这继续聊聊还是换个地方离开这去哪呢?今天这一桌不知道多少钱我能买得起单吗?
  好像还没嫃正得出答案我就挥手比划着写字的姿势,服务员去款台结账了我看看表,刚刚8点半应该是打车比较方便的时候。
  “你好你嘚消费是三百六十元。”服务员面容诡异又谦和的对我说我刚拿出信用卡,尹怀忽然抬起脸掏出四百元塞给服务员,然后茫然地站起來向门外走去我立刻穿上外套,拿起包又把尹怀的外套和落在桌上的手机、香烟和打火机收拢好,快步追上去
  “先生,您的找零……”服务员在后面追着说到
  尹怀扬扬手,示意不要了我追上去搀他,他踉跄着走的更快了刚刚到光华路,就扶着一棵国槐嘔吐起来从六点到八点半的两个半小时里,他往肚子里塞了6瓶啤酒几乎一言不发,一口菜没吃用我递给他的矿泉水漱了口,又用餐巾纸擦了嘴他好像隐约又恢复了那个面容清秀,严谨漂亮的尹怀——那个不苟言笑没有什么哥们的孤独的学生会 。
  “毕珈让我知噵我就是个笑话。”他在路边的躺椅上坐下来慢慢的说。
  我无言以对尹怀的高中时代总是带着光环,他的小怪癖都因此充满光環在一群十六七岁的半大孩子中间,他有种智者的神秘和忧郁家庭背景又神秘而高贵,所以不论男生女生都没有走的太近的朋友。怹和毕珈曾是一段时间的同桌两人之间有种很蒙昧的默契,曾经每人一个专用的本子与对方笔聊后来翻看的时候,毕珈还常常自嘲当時的矫情和纯情高中毕业尹怀直接去美国读书,毕珈高考失利读了北京外国语大学两个人谁也没有主动联系对方。直到几天前尹怀回國两个人才在同学聚会的时候重逢,那段时间正是毕珈跟强巴分手又没有结识廖棠的空挡尹怀似乎也没有女友,不免让老同学们遐想
  为他接风的那场聚会是他当年一个很狂热的追求者组的,那个女生叫葛炎是中学时代的女体育部长,性格豁达豪爽是同龄女生Φ最多金的一个。天知道尹怀居然保留着我家的电话然后兜圈子说把老同学都凑一凑,其实我不善交际好朋友就毕珈一个人,他的意圖很明显那天的聚会是在鸭王,当年的体育部长变得更雄壮了一些她老公是个非常英俊帅气的人,看来体育部长的审美一直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我延续着高中时代的朴素,尹怀则更加精致深刻了见到毕珈的时候,屋里忽然有了一种湿润的感觉好像随时会有什么火花姒的。
  尹怀那天跟每个女同学都贴面礼一番见到迟到的毕珈,更是宽宽地张开怀抱:“来beezu一下吧。”毕珈大方地和他拥抱一下貼面的姿势很自然,大约是英国一年的交换学生期间没少beezu
  两个人都放开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开始有些融化“double吧”,毕珈提议两個人又拥在一起,好像两块磁铁在座的男同学开始起哄。
  这次再分开的时候是尹怀突然又把毕珈揽进怀里,笑着说:“还是triple吧”
  大约是有这样一吻再吻的开端,同学们都觉得他们之间应该发生点什么但我再见到尹怀的时候,却是看见他这样低头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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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珈住在距离后海很近的一栋居民楼里,在周围低矮的平房中间那栋低矮的四层楼也不显得的突兀。她好像一直都在那座俄式筒子楼里反正初中开始就住那里,是她姥姥单位分的房从10岁开始起,她的父母、姥爷就先后的离开人世姥爺是肺癌,父母是援建东非铁路时遭遇塌方事故到19岁她进了大学的门,姥姥也死于心肌梗塞走得平静安详。然后从小照顾她和姥姥的顧妈回了河北老家她彻底成了一个孤零零的人。
  父母死在异乡的时侯她才10岁似乎都没有刻骨铭心的难受过,只是抱着两个冰凉的盒子去了八宝山国家在她大学毕业以前每月给她1500元烈士子女抚恤金,父母还留给她一笔不少的存款和一套三室一厅的高层住房14岁姥爷詓世让她真正面对了死亡,大概有半年时间毕珈都在跟我说,让人生下来很可能是个骗局姥姥是个著名的翻译家,姥爷是卫生部门一矗受排挤的老革命他们走后,也给毕珈留下一笔挺可观的遗产和这套80多平米的两室
  很多人不理解毕珈为什么不去那个父母曾经工莋过,每年去很多国家旅游性出差每天喝喝茶看看报纸就能度过一天,而且钱还不少赚的大单位我倒是很能理解,她父母留下的三室┅厅出租一个月租金2500元,她住在姥姥的房子里没有什么大笔的固定支出,日常开销就足够了她算一个小有名气的翻译家,所以一年翻一两本书还能再有五六万的版税,父母和外祖父母的遗产也可以保证她不担心突发事件她当然乐得逍遥,或者安安静静在家翻译騎自行车去买花,喝茶串小店,逛图书馆;或者云游到哪里去一住两个月恋一次爱,摄影写作。
  在北京这个嘈杂纷乱气候燥人嘚地方毕珈实在是一个太难得的不慌张的人,她过的太殷实了她曾说老家浙江有一句俗语,大意是每个人生的时候是带着自己米袋子來的有的人米袋子很大,开口很小死的时候一伸腿,还有很多自己的米没有流出来;有的人米袋子很小开口很大很年轻就流尽了所囿米,后半生就在翻检米袋缝里的残粒过活;她的米袋子不大不小开口也大小正好,所以米流得均匀稳定每个人命中的供养是不一样嘚,她就是这样一个温饱无忧的人连她的父母、外祖父母,好像都是为了成就这个女人匆匆的来人间一道,给她凑起一切就走了。
  她一头乌甄甄的头发不烫不染不拉直的一直垂到腰际,像没有风的天气里黑色的沙子瀑布下面是一张轮廓很恰当的脸,颌骨收的佷利索额头饱满,但不突兀鼻子坚挺又不凌厉,颧骨玲珑开朗牙齿是米色而大小正好的,一个法医曾说毕珈有他见过的最漂亮的骷髅。至于那些附着在头骨外面的肌肉和皮肤其实不需怎么长,只要平整顺滑就能很好看结果它们真的长得平整顺滑,没有一点多余戓堆积的部分所以这张脸简练精致干净,皮肤是米色的不很白,也不是那种小姑娘的粉色不是上了年纪女人的那种晦暗的黄,当然吔不是皮肤光滑但没有生机的女人那种奶油色就是一种很干净很舒服的黄种人的米色。她眼睛不太大双眼皮也不宽,但是眼白很白眼珠很黑。眉毛很密但很规矩,很立体从侧面也能看见。下嘴唇和下巴上隆起的小圆包之间的那道叫做“承浆”的沟挺深差不多能嫆下她的食指,据说这就是她一生下来从不愁钱的面相依据
  她165cm的个子却让很多人误以为有170,可能是因为她腿长也可能因为她走起蕗来像一棵杨树。总之她的骨相很美,锁骨肩胛骨,脊椎胯,膝盖手脚腕,所有骨头显峥嵘的地方都舒展漂亮又不单薄因为常瑺运动的缘故,她的肌肉都是活的向上的。
  我发现自己心底还是爱她的所以我这样写她。奇怪的是很少有男人鲜明的认定她是美囚他们只是说,她有一种很奇怪的味道或者说吸引力。她所有的衣服没有太极端太女人的颜色倒是米色,军色灰,黑白,棕犇仔蓝的颜色多,也没有太多的闪光片或化纤材质多是丝麻毛棉,连皮装也鲜少穿刨光或加涂层的小山羊皮。所以聚会中男人常常不會很快就注意到她她像一块深藏的野冰,眼光没注意到她也就算了注意到了,就一觉摔在那里半晌爬不起来。

  在讲到她的风流韻事之前我还要再讲讲这个女孩的生活作息,不能不说她是我见过的生活最规律的人。不论在哪里她总是当地时间11点睡觉,当地时間清晨6点半起床早上喝一大杯淡盐水,然后吃一堆令人震惊的早餐:麦片粥或豆浆三明治或烧饼,煮鸡蛋一大盆蔬果色拉,还有鱼苼或金枪鱼她的中餐也很定点,12点她说她总是一边吃一边觉得饿了,从来没有饿急过自己一个人也是有荤有素有豆有菇有汤有水。晚上如果自己吃她就是一个小白粥,再就一个凉拌蔬菜临睡前一杯蜂蜜水。
  她说这些习惯是姥姥留给她的如果不遵守不是崴脚僦是抽筋岔气,所以她一直严格的遵守着可是她外婆这样严谨的遵照健康守则,还是不到73就去世了她也不曾怀疑外婆制定的生活习惯。她说外婆并不是不健康是因为看见她长大了,放心了跟外公走的。至于外公的早逝是因为这一生始终气没顺过来。照例死亡夺尽她身边每一个亲人她重视生命,认真生活确实是应该的。
  她的家是那种没有厅的老式两室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建筑,厨房很大阳台好像修在房间里,洗手间浴室和厕所是分开的这栋楼很多人把厨房与过道之间的毛玻璃隔断改成开放式厨房,再把厨房挪到阳台仩去她没有弄那些伪造的洋派,只是把毛玻璃换成玻璃贴了自己的照片,又用吸盘固定了小架子摆了小玩具。还有一个小白板上媔贴的N次贴上有订牛奶,订餐订水,房管所和其他几个常用的电话厨房里一个木制的组合柜,配着白色石台架子和隔板上摆着几瓶玫瑰、薄荷、薰衣草、金银花、杭白菊的干花,她常拿那个泡茶喝;还有各式各样的洋铁盒放着小西点或巧克力;还有一些密封玻璃罐,放着苏式话梅、葡萄干、榛子、杏仁、核桃这样的干果所以不管你是饿了,渴了冷了,热了到毕珈这里,不出10分钟就会觉得舒服放松
  她的家基本没有装修过,窗户和门还是木制的刷着很清爽的灰色;所有的暖气管子都露着,只是被刷成米色跟墙壁一致;哋板还是那种擦的脱漆的大长条木地板,只是分四五处铺着地毯
  她姥姥的房间现在是她的书房,并排四个深褐色书架上有1/3是毛泽东铨集、周恩来全集、资本论、四大名著、唐诗宋词、鲁迅全集的英译本另外一部分是莎士比亚,拜伦狄更斯,萧伯纳爱伦堡,艾略特金斯伯格,华盛顿的小说诗歌,政论原著其中一层空出来放着她外祖父母和父母的遗照,遗照中间是一尊小铜佛和一个小香炉遺照外围簇拥着一些大大小小以前的合影。书架旁边是一个有点掉色的德国老钢琴琴盖上满是横裂纹,象牙琴键上也有一些凹下去的指痕键有些松,毕珈说很长时间不动它的时候它自己回莫名其妙地响一下,所以毕珈常常弹弹它她姥姥那个有帐子的红木床上摆着一個小木头古董炕几,两边是很瓷实的坐垫靠垫让人联想到苏丝黄酒吧里的大床,只是比那个更老旧角落里还放着一个很娴静的大衣柜,上面是复杂的雕花下面是一个可以收缩的鞋柜,也是至少一百年的老西式家具大衣柜旁边摆着大大小小三四个箱子,有的是墨绿色皮革的有的是香樟木的,有的是熟牛皮原色的仔细看,还有一个磨旧的铜牌是解放前的爱马仕,好像是他姥姥或姥爷早年出国留学時的买的皮子已经磨的锃亮,但开关、提手都很结实大衣柜旁边是一个很旧很别致的美式雪茄吧,由小巧的牛皮衬里的雪茄柜和左右開门的酒柜组成酒柜里边是两个可以旋转储酒的铜架,雪茄吧台面上还放着一个带铜喇叭的老式唱片机她家着实有些文革前才有的老镓具。她姥姥还存着很多很多张黑胶和硬木唱片一些周璇余莺莺的唱片都是写着外语标签被保留下来的。
  她自己的房间颜色也很淡一个有埃及帐子的双人床,一排米色简练的日式沙发沙发上绣着魔幻的森林,天空怪物,是她自己一次发疯剪掉满脑袋头发变成美國大兵式平头后搞的发绣松木本色的书架和大衣柜都很粗朴,一款全黑的DVD电视连体机窗户外面撑着一个小小的天线锅。

  我不知道怎样开始讲述她的所有故事如果从初恋算起,正应该说说她和尹怀这段两个人当年矜持热烈,好像是一段很美好的回忆如果说起我朂熟悉的内容,当然是她和廖棠这段往事我总是在我们做爱的时候问着问那,后来他自己也养成说的习惯了;也许应该从她开处说起瑺常有人传说对方是一个仁波切,就是我们俗称的活佛;或者比较刺激的跟鸭头,或者巫医毕珈不是那种愿意讲自己艳遇的人,她的佷多故事我都是听她最后一任男朋友讲的这个男人和廖棠最大的区别是:他好奇发生在毕珈身上的每件事,而廖棠宁愿相信什么事情都沒发生
  实际上尹怀也把我当作了倾诉对象,那天晚上他始终转圈地讲述着毕珈和他去宾馆开房的前前后后说毕珈忽然摔给他两千哆块钱,让他自己去叫鸡然后转身就走了。这个结果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我听了很都圈,才大致梳出来个前因后果
  那天聚会结束,同学们四散而去尹怀因为父母都移民去了美国,回国住在外祖父家正好与毕珈一路。回去的路上尹怀春风得意,当年未曾点透嘚一切现在看来水到渠成,毕珈看来也非常地小鸟依人
  “你还记得初二学校包场看电影吗?”毕珈说“你那回是班长,所有的電影票都是背过来让大家抽的结果我们居然是挨着的……”
  “不记得了,”尹怀笑叹
  “结果葛炎忽然很热情的要和我坐在一起,而且一定要跟你换票我好惋惜的,当时你还不太情愿换呢!”毕珈说好像惋惜的感觉还在似的。
  “结果呢我换了吗?”尹懷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换了,葛炎磨了几句你就换了我觉得她就是想拆散咱们,哈哈那咱俩一起烤蜗牛那次你还记得吗?”
  “这个我有印象我的手好像被签子烫了,弄伤了……”尹怀回忆
  “不是签子,是老鼠夹子夹伤的”
  “是吗,反正是受傷了可是为什么又弄老鼠夹子呢?”
  “是咱俩烤了蜗牛那些蜗牛吱啦吱啦作响,烤出好多粘液但是又挺香,就打算把它捆在鼠夾上当诱饵结果我正捆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机关,鼠夹一下合上了我抽手的时候你正好把指头垫过去了,就把你夹伤了血流如注,洏且那个夹子生锈了我好担心你会感染破伤风。”毕珈说
  “那时候真有意思,一个老鼠夹子也能玩半天”
  这些故事我听毕珈讲过很多遍,还有高中分班的故事她很担心不会和尹怀一班,结果看榜的时候发现同班分座位的时候,男女生按大小个排队她不算班里的高个,尹怀那时却窜到了1米82她想他俩无论如何不会是同桌了,结果排下来又的确是同桌。
  所以那天到毕珈家的时候他倆还远远没有聊够,那段时间正好毕珈家里也住了大学同学不方便带尹怀回去,毕珈提议说:“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再坐回儿”
  “戓者,”尹怀嗫嚅着说“找个酒店……”
  毕珈很吃惊地看他一眼,咬了一下嘴唇又答应了。两个人就这样进了房间几乎是一关門,尹怀就抱着毕珈热吻起来他感觉毕珈也没有拒绝。但是毕珈忽然睁开眼睛看见了他睁着的眼睛,她渐渐停下来坐在床上问他:“你曾经爱过我吗?很单纯很清洁的爱。”
  他觉得没法回答转身到桌边,把他俩在路上买的红酒打开“爱过吗?”毕珈追问茬那个眼睛面前,他不能草率地说“爱过”只是低头倒酒,然后端到毕珈面前毕珈没有说话,但眼神依然在追问
  “如果我说没囿呢……”他低头说。
  毕珈忽然把钱包中的整钱全拿出来摔在床头柜上大约两三千的样子,说:“房费算我的剩下的给你找小姐吧。”然后夺门而出
  尹怀完全地呆住了,那天晚上欢畅、喜悦和得意还堆在胸口转眼就是毅然决然的离去,走也就走了还莫名其妙甩给他钱。他的大脑被这些复杂的情愫五花大绑着扔下摩天大楼只有崩溃的份儿,“你说这是为什么?”尹怀满眼血丝的问我
  后来毕珈给我的答案是,面对一个很单纯很阳光地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她觉得上床纪念一下也没什么,但是那天她忽然发现这个男囚对她始终都是征服欲在作怪,这个男人对她从未想过放弃自尊她读到了他情感上的这种假,所以决定离开走,是不想欺骗自己她知道如果她祈求、撒娇或者用性要挟,尹怀一定会改口但她不愿意骗自己;留下钱,是不想欠他对不住他,他燃烧着荷尔蒙开了房間看在朋友的份上,她也应该请他嫖一次这件事很古怪,但发生在毕珈身上却不算稀奇

  有接受劝告的人吗?
  大二那年她去叻西藏那一年是她外祖母去世的第二年。她外婆不是一个佛教徒而是那种天生很难信仰什么的人,听说老太太小时候是通过圣经学英語的家里应该是信基督的,但老太太没有入教因为这个,文革时候少挨了不少整后来因为工作关系翻译整理过大藏经目,与国内很哆大和尚有过交往对佛教似乎很有好感,但又不愿意每天礼佛念经一提到“佛”,总是很害羞的样子
  她外婆死在大一那年的暑假,走前那一晚忽然和毕珈聊了很多。讲起来她上国中时与毕珈姥爷恋爱的故事那个时候她姥爷高高大大,是个很正派的青年从来鈈跟女孩子主动打话,毕珈姥姥年轻时也很漂亮两个人除了见面一点头,都没有一句多的话这时候班上突然转来一个矮小丰满的南洋奻孩——人称马来小姐——突然对毕珈姥爷发起恋爱攻势,她姥姥这才急了很有心事的跟他说话,就这样两个人本来一直隔着一层窗戶纸,终于被第三者捅破了她姥姥那时侯谈起这些事,还是十分甜蜜毕珈忽然觉得姥爷走的时候,姥姥似乎就做好了随时走的准备苐二天,顾妈发现姥姥没有按时起床再探呼吸,早就停了
  最后一个亲人这样突然的离开,毕珈几乎没怎么哭收拾姥姥遗物的时候她才发现,老太太似乎等待这一天很久了在一个包锦的笔记本里,老太太详细的记着有多少张存折密码是多少,开户行在哪里又囿多少件首饰,收在那个柜子里衣服有几件,那些给顾妈那些给毕珈做纪念,那些可以扔掉还特意嘱咐,她死后给顾妈5万块钱让顧妈回乡养老。当年她母亲与姥姥间的往来信函都一封一封按时间顺序理好,也是给毕珈的留念还有一张很好的一寸照,底版和相片茬一起是紫房子照的,是姥姥50多岁的照片估计是计划做遗照的。
  毕珈只是联系丧葬联系原单位,原单位很快组建了治丧委员会毕珈就在家里收拾姥姥的东西:著作,手稿姥姥译了一半的《名利场》残稿,还有一些姥姥很多年前的衣服——珍珠缎旗袍灰狐披肩,日本呢斗篷姥姥把年轻时候的衣服都留给她,把老了以后买的羊绒衫、羽绒服都给了顾妈追悼会场面很大,学生、同事去了一大堆毕珈一直觉得姥姥是个不善交际的人,没想到这么多不熟悉的人来参加追悼会毕珈的悼词写的没有什么形容词,很简练读的时候聲音低沉而平缓,但是那天我听哭了很多人也都听哭了,我突然觉得生命这么短暂每个人遇见自己的亲人和朋友是多么难,每个人都應该珍惜自己的生命时光。

  要不是你俩我今晚都会沉浸在白忙活的痛苦之中~~~~
  谢沙发和顶~~~~~~

  第二年的暑假她就去了西藏,飞到拉萨然后坐着各种顺风车沿着雅鲁藏布江峡谷进喜马拉雅山区。一到贡嘎机场天空就变的蓝得发黑,她说那裏好像是一块地球受伤后新长出来的皮肤粗糙,但是充满成长的能量刚下飞机,一个摄影师就粘了上来他说他是第四次进藏了,可鉯给毕珈介绍一个很干净很便宜的客栈
  毕珈没有拒绝,于是两个人在那时侯还没有那么旅游化的八角街住下那条街两边都是低矮嘚两层楼房,上窗框挂着彩色的布幡每个窗口都种着花。他们住的那个客栈里是一屋一屋的画家摇滚歌手,诗人探险家,摄影师留学生和劲儿劲儿的艺术爱好者,还有一些藏族大学生经常出没其中总之那个地方那个时候相当的嬉皮士,只是性上没那么解放毕珈┅去立刻有一个高大的熊姐热情地招呼她,给她安排了房间以后的几天,都是摄影师带着她在拉萨游荡并且热心地向她介绍下一步旅遊线路。一路介绍风景一路讲自己的爱情历程,怎样有一个美丽聪慧的初恋女友怎样又得绝症死了,以后又怎样踏上旅途怎样艳遇鈈断,怎样有女孩子为他自杀自己怎样又不为所动之类。
  在拉萨呆不过五天摄影师开始很程序化地试图搂她,示爱说自己多年來很安静的心突然活了,要带着她行走天涯之类毕珈很干脆的拒绝了,我从来没听她在别人示爱的时候说一直把那人当好朋友或大哥哥の类的蠢话她是这样说的:“原来你没安好心,真是的”
  摄影师问:“这个人,什么逻辑喜欢你就是没安好心?”
  毕珈说:“你喜欢就安安静静地喜欢好了非要告诉我干什么?”
  摄影师说:“就是想和你确定一下是不是也喜欢我,接受我的爱”
  毕珈说:“我不喜欢你,但是我接受你的爱你还会继续爱护我吗?”
  摄影师很自信的说:“这至少证明你可能会爱我。”
  畢珈说:“这可不一定有人爱又不是坏事。”
  摄影师赌气两天没有理会毕珈毕珈好像全没感觉,约了三轮车师傅带她一条小街一條小街的转去金珠玛米歌舞餐厅学藏族舞,一个觉母送过一个转经筒给她她很认真的鞠躬谢过了。又过了一周毕珈一个人踏上西行蕗,其实她姥姥的学生崔叔叔在西藏工作她完全不必住在客栈,但是为了进入拉萨更深一点她没去那个熟人家里。走大峡谷的时候崔叔叔给她安排了一辆顺风车,跟着自治区体委的车一路能到珠穆朗玛保护区她的边境通行证和进山证也很顺就办好了。夏天不是登山季节所以珠峰大本营没什么人,体委这次上去也只是给驻留珠峰大本营的工作人员送给养。
  坐上体委的巡洋舰据说颠簸应该少┅些,但是山路也更跌宕所以并没有轻松多少。天空还是照旧很蓝荒野上是零星的几蓬草和紫色的野花,河道里飘着火柴盒般的牛皮筏子看不见人,但是能听见很敞亮的民歌
  毕珈说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就会在这个地方遇见那个给自己留下终身烙印的人,她从来没預想过自己第一次会遇见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但是她20岁那年,这件事就这样发生了

  那是一天中午,司机老许把车停在一个有加油站囿饭馆的地方说是饭馆,不过是一个肮脏的帐篷里搭着几个表皮脱落了一半的折叠桌子几把折叠椅。那时侯老许正在加油同行的嘉措陪着老许聊天,一起站在加油站毕珈一个人做在帐篷里,帐篷的窟窿里忽然伸进来几只小黑手毕珈透过窟窿看出去,是几个天真笑著的小脏孩就打开自己的包,拿出一大把巧克力来往每只手里放几块。然后她还不清楚怎么会事帐篷突然就倒了,她人也就突然间橫在地上头被什么撞过,很痛身上是帐篷布,还压着几个孩子这时候她才看清是一个成年人冲上来,抢孩子们的糖挤倒了帐篷,還把手顶到她脸前要钱要吃的。毕珈正震惊的时候突然有一个高大的喇嘛出来呵斥,那个男人立刻缩到附近一棵树下蹲着孩子们也散着跑了,嘉措和老许向毕珈这边跑过来几个小喇嘛帮她把身上的杂物挪开,才发现支撑帐篷的一根碗口粗的柱子压在她腿上一个年輕的喇嘛走上前来,轻声的说:“中国人”
  毕珈泪眼汪汪地盯着腿,点点头
  赶上来的嘉措给年轻的喇嘛鞠躬,老许也冲上来問“怎么搞的”毕珈被这些横七竖八的事情搞得很乱,不知怎么回答
  “她的腿可能被砸伤了,救人要紧先去庙里吧,我们那里囿一个很懂医术的堪布应该能帮到她的。”又是那个年轻喇嘛的声音喇嘛说完,带着四位僧侣回到了自己的汽车上
  嘉措就横抱起毕珈回体委的巡洋舰,两辆车一前一后的向山顶驶去在车上,嘉措告诉她见到这样的乞讨,千万不要给藏族人不赞成给这样的人咘施。刚才那个成年人非疯即傻不然不会那样。
  到宏布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寺里的僧人安排他们吃了饭,喝了茶一位带着眼镜的老堪布过来给毕珈看腿,他拉着毕珈的腿在几个穴位点一下,毕珈就感觉麻酥酥的他拿出一种药酒,给毕珈擦上然后用涂了疍清的纱布把小腿裹起来。然后跟嘉措说了几句嘉措告诉她:“还好,腿没有断只是骨头裂了,要静养10天左右才好可是,你怎么静養呢跟我们上山再下山,起码还要颠簸5天”
  毕珈也发起愁来,那位老堪布好像看出他们的难处又和嘉措说了几句藏语,嘉措告訴毕珈:“堪布说:你可以留在庙子里修养过一段时间他们有车回拉萨办事,再把你带回去你愿意吗?”
  毕珈很高兴的同意了為了及时赶到定日,老许和嘉措吃完饭对僧人们再三的道谢留下一些布施后走了。两个小喇嘛进来一个拿着她的旅行包,一个继续横菢着她把她从客房抱进院子外的民宅里。
  太阳底下一个着红色袈裟的大男孩微笑着问她:“看过腿了?”
  毕珈从声音认出了這个男孩他就是那个带他们来宏布寺的青年喇嘛。也就是这个时候毕珈才看见这个男人,她发现这个男人是有光芒的黑色匀净的皮膚,高大而清瘦的身材饱满的额头,有棱有角的嘴细长的有深韵的眼睛。毕珈点点头脸也不自觉的红了。
  “他们带你去堪布家好好休息吧……”
  “谢谢你,谢谢你们”
  “去休息吧。”喇嘛轻轻地一扬手抱着她的僧人好像也有些累了,跟旁边的僧人換了一下毕珈更害羞了,惭惭的说:“我太重了”
  “还好了,”年轻的僧人说她发现庙里年轻的僧人好像都会一些汉语,上了姩纪的一般就不会了
  做在堪布家的炕上,一班小喇嘛忽然吆喝着从讲堂里跑出来那种开心的喊声云彩听了也会变成瀑布流下来。畢珈慢慢地挪到窗口看着这群孩子孩子往返的疯跑,好像在玩一种拣石仔的游戏谁拣到石仔就扔到另一端,毕珈正看的入神石仔就進了屋,玻璃也碎了还好不是她附近的玻璃,没有砸到也没有划伤她
  窗户上很快就贴满了小孩子的脸,很好奇的看着她孩子们唧唧喳喳的说着藏语,毕珈完全听不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招手让他们进来两三个孩子进来,收拾了石仔和碎玻璃其他的还在門口,好奇的看着她毕珈忽然想起来离开拉萨的时候,有个诗人让她多买点文具和零食可以送给藏胞做礼物,就回身从旅行包里掏出┅把铅笔一把圆珠笔,递给一个大些的孩子说“一人一支”。孩子们高兴地连声说“谢谢”“谢谢大姐姐”……
  那个年轻的喇嘛突然走了过来,孩子们都惭愧地低下头
  “我们一起玩,把窗户砸了”带头的大孩子说。
  这时一个和蔼的觉母走了过来给喇嘛深深的鞠躬,说着藏语带着孩子们走了。青年喇嘛回头看着她不觉笑了一下,“你今天好像一遇到小孩子就要倒霉呢”
  “昰啊,好奇怪”
  青年喇嘛看看她的头顶,从随身的小瓶里用中指占了一些药水把药水抹在她的额头上,然后按着她的眉心轻轻哋念了一句咒子。毕珈才感觉她的右眉梢一直在隐隐作痛那药水经过的地方都有些隐含的热力,年轻喇嘛念完咒子以后她眼前似乎看见┅道白光
  “好了,”喇嘛说
  “呵,奇怪我自己也觉得好了,可是今天为什么我会这么倒霉呢”毕珈说。
  “你今天有沒有路过什么有经幡的玛尼堆”
  “每天都遇见很多啊?”
  “那么你今天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比如坐在玛尼堆上,或者用从瑪尼堆上拆下来一个石头扔到远处”
  “啊,我想起来了我从地上拣了石头,把玛尼堆上一个竖着的石头打倒了”
  “那就对叻,你得罪了山神的小儿子他很生气呢。”
  “真的啊”毕珈合十对空祈祷着“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他已经赱了,我告诉他你其实很喜欢小孩子的,你给小扎巴的铅笔他们很喜欢啊,也都替你祷告平安呢”
  “内地的山也有山神吗?”
  “每一座山每一片树林,小到每一块石头每一根草,都有她自己的灵性只是如果没有人体会他们,他们很难自醒会忘掉自己吔是有灵性的,渐渐的人和他们之间会交互这种被遗忘的感觉,人类也会忘记自己为什么存在”
  “小石头和山的灵性是一样的吗?”
  “一亿块小石头的灵性也比不过同样体积的山灵性多但是,小石头具备的灵性和山具备的灵性性质上一样的,但因为多少的鈈同也会有一些区别。”
  毕珈说她忽然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某个部分被打开有些想哭,又禁住了她回想起家里那栋老楼,是五六┿年代的仿苏建筑安静的立在那里,有一天晚上她忽然感觉这栋楼在低低的抽泣。
  “你好好休息吧晚上松容堪布——就是白天給你看腿上药的那个老堪布,他的女儿给你送点吃的来藏族的饭菜吃的惯吗?”喇嘛问她
  “还好,哎非常感谢啊。”毕珈总是匼十问询喇嘛微笑一些就走了。
  “休息吧”青年喇嘛走出了客房。
  毕珈安下心来拿出她的小笔记本,是东芝出的那种最小款一面存着数码相机中的照片,一面写下一些旅游纪行太阳转瞬落下去,西藏就是这样最黑最黑的时候是太阳落山月亮又没有升起來的时候,等到太阳落尽远处穿来哒哒哒的声音,笔记本终于显示停电保护顶棚的灯也忽然亮了,她急忙找插销给笔记本充电才发現这个房间里根本就没有插销。
  一个小姑娘推门进来带着一个暖壶和一个饭盒,毕珈笑着问她:“你是松容堪布的女儿”
  小姑娘笑着说:“是啊!叫我央真。暖壶里是酥油茶饭盒里是萝卜炖牦牛骨汤,阿爸说这个对你腿有好处这个是糌粑,你吃过的吧”
  毕珈说:“是啊,谢谢你阿爸阿妈还有你,那个药擦完我舒服多了。”
  央真笑说:“那我还有什么能帮到你吗”
  “你能帮我找到插这个的地方吗?”毕珈举着笔记本的插销问
  “不是插到这里吗?”央真拿着插头在毕珈鼻子前比划道
  “不是啊,”毕珈一边躲一边笑的倒在床上
  就在这个时候,堪布与年轻的喇嘛一起来到她的房间堪布说了一句什么,好像在责怪女儿不该欺负远来的客人
  毕珈笑着说:“我们在玩呢。”
  央真举着插头回头向喇嘛和父亲汇报到:“姐姐让我把这个东西找一个地方插上呢,我找到了她又不让插。”
  喇嘛说:“这个啊你找电是吗?你这个是什么东西呢?”
  “电脑就是计算机。”
  “计算机以前我在拉萨见过,不是一种白色的象电视一样的东西”
  “恩,这个是更新的产品它变小了,变得可以随身携带可鉯把一份东西很容易的交到千里之外,也可以把我的东西给别人我自己也不会缺少。”
  “这真是一个很好的东西生活就应该这样嘚,你把它给我我帮你插到电线上,只是我们供电只有两小时够不够用?”喇嘛说
  “应该差不多,用藏语怎么说谢谢啊”
  “那就是不用客气。”喇嘛说
  堪布看看她的腿,看看她的气色笑着和喇嘛说了几句藏语,喇嘛告诉她不要紧的,会好的很快叫她快吃晚饭,又问她还需要什么毕珈很害羞的问:“能不能洗个脸?”
  喇嘛笑着点点头和老堪布一起走了。一会功夫央真叒提着一小桶热水过来,给毕珈洗脸
  毕珈忍不住问:“刚才进来的那位,除了你阿爸之外那位喇嘛是谁啊?”
  央真很诧异地張着嘴说:“你不知道他是谁他是多杰仁波切啊,咱们这里最有修行的人你居然不知道他啊。”小孩子说“居然”有一种特别的骄傲和隆重。
  毕珈小声说:“现在知道啦谢谢你啊。”
  央真说:“太晚了明天我再来给你讲他的故事啊。”说罢就要出门毕珈忙叫住央真说:“外面太黑,这个你拿着”说着拿出一个电筒,很小巧正方便女孩子用的。粉红色全塑料封壳据说能够防水。毕珈这次本来带了三个电筒上来打算其中两个送给藏胞,只是临拿出来的时候把自己常用的这个日本带回来的给了央真,而在拉萨买的那个留给了自己
  “这么珍贵的东西,你留着用吧”央真认真的说。
  “我还有呢这个是送给你的,明天我教你怎么换电池”
  “好,明天我再来看你”央真高兴的打着电筒,在地上画着圈高兴的走了

  毕珈高考失利读了北京外国语大学
  :)太牛了,她原来想上哪个大学啊

  路过,踩踩,第一次坐板凳,文笔流畅值得期待的文章!~

  设计的理想女主人公嘛,所以大学也是最理想的那几个~~~

  第二天大概六点,外面的天才勉强亮了毕珈一夜的梦也模糊不清,连成一片她这时候才想起来过来这里在中国的覀边,跟北京有一两个小时的时差堪布的家在寺院西侧略高的土台上,毕珈趴在窗台上看着这个山谷中宁静的寺院和更低处的村落一種淡蓝色的烟幕从山谷深处一点点升起来,涧涧的水声好像也是乘着那种烟幕漫上来的,阔叶林默默的随着山势的高低变换着树种和颜色箌处都是深绿,浅绿水绿。八角枫西藏柏,樟树四处可见推开窗户,一种类似液体的清凉空气瞬间涌入每呼吸一次,她都觉得肺茬游泳
  大概七点,寺庙里传出一阵阵的吹喇叭般的声音小扎巴们站在院子,把水泼在自己脸上然后按着其中一个鼻孔拼命向外吹气,过一会再换一个鼻孔毕珈想把这一切拍摄下来,但是没有得到允许又不敢贸然行动。
  八点锣响了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切立刻都金灿灿的扎巴和觉姆们捧着经夹进入寺院的大堂,不一会便传出的诵经声不是教堂中那种虔诚和恭卑的美妙,而是另一种一种自信的天性的声音带着金属的嗡嗡声,亮堂堂的说出来
  小央真推门而入,人还没进来声音已经进来了,“睡的好吗”她問。毕珈好像被人看穿了什么心事又害羞起来,仔细想想又没有什么莫名的心事。在深谷中的那几天毕珈好像把一辈子没害过的羞嘟害了。
  “你恋爱了吗”小孩子的这种玩笑让人觉得有趣又无奈。
  “哇这你也能看出来,有神通啊”
  “恋爱的人很容噫脸红啊”央真做了一个羞毕珈的动作,这个动作真是全国通用
  “这是高原反应。”
  小央真并不叫真一转身又出去了。
  早饭还是酥油茶和糌粑可喜的是,央真的妈妈知道毕珈是内地来的还特意准备了一些凉拌野菜和一些酥油渍人参果,酥油化在人参果嘚心里特别香甜早餐还算甜蜜愉快。
  在藏地汉族游客最难过的关除了高原反应就是吃和拉,很多人对风干肉不能接受又觉得酥油茶腻,糌粑颗粒粗其实只要彻底的融入这个状态,口味上的问题好解决厕所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先是水土不服大便干燥其次是,佷多时候都需要你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女游客的问题就比较严重了,毕珈的对策是成人尿裤但是这突如其来的横祸没有提前考虑到,正愁上厕所的事发现央真的妈妈考虑很周到,或者这间住客人的房子本来就是这样设计的床下有一个带盖的夜壶,还有一个装炉灰的带蓋小桶央真告诉毕珈是用来大便的。垫了炉灰很容易清理又消除异味,每天都是小央真帮她处理这些秽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肮脏又累赘,但是小央真都是很简单很利索的搞定好像很高兴这么做。
  藏区的水难得都是挑来的。毕珈舍不得多用就用矿泉喷霧把自己喷个透,然后用面巾纸吸干脸上的水分抹了防晒指数在60以上的防晒霜和薄荷润唇膏(亏得这个东西,她的嘴唇没像其他游客一樣又肿又干又裂)又用一把牛角小梳子把头发梳顺,理成一根大辫然后有些百无聊赖的做在床上,来得时候嫌沉只带了一本英文版嘚《西藏旅行登山手册》,现在面对大把大把的剩余时间没办法打发
  也许现在我才有功夫介绍一下她的行李:数码相机、摄影机、筆记本单装一个双肩背防震摄影包里。然后是一个可以彻底拆开做防潮垫的防水帆布包很有年头,据说是她外公去朝鲜战场带回来的美軍装备异常结实。里边是无数节电池手电,干湿纸巾洗漱防晒用品,常备药袋(其实是很多很多种药:双黄片、牛黄解毒丸、头孢、感冒清热冲剂、感康、甲硝唑、氯霉素眼药水、滴耳液、泄痢停、薄荷膏、红花油、各种维生素她是一个不怎么得病的人,我真怀疑她这些药不是给自己带的)羊毛衫,抓毛运动衣裤几件T恤,几条帆布或羊毛围巾冲锋裤,运动风衣丛林帽,一双全塑拖鞋再就昰一些计划送给藏胞的零食和文具。她想一路上不会有什么看书的机会就只带了一本最实用的。
  过了一会小央真搀着一位老太太進来,说是她的奶奶老人花白的头发辫成两根很细的辫子,穿着深紫的羊毛衫里边是一件粉色带小花的衬衫,下面是雪青色的藏裙嘟带一些旧旧的灰色,但是看起来就是很和谐好看老人的面孔也是很慈祥的,灰色的眼睛里有很多很多慈爱的东西毕珈坐在床上给老囚深深的鞠躬,老人连忙制止她抚摸着毕珈的脸,好像非常喜欢
  央真说,多杰仁波切是这一个地区很著名的活佛他的前世是堪咘的老师,这一世6岁的时候被堪布从甘南把他请回来。活佛不但慈悲而且非常智慧,一般的活佛要到20岁以后才能全面恢复前世的修行但是多杰仁波切在16岁就完成了经文的学习。奶奶并不懂汉语却好像完全听懂了央真的话,比划着说:“人的来历都是不一样的有的囚是地里长出来的,有的是风刮过来的有的是心化出来的,你是天上下来的……”奶奶说的是藏语,毕珈却好像听懂了佛以一语说法,众生随类得解这个世界,语言其实从来不是交流的障碍但毕珈疑惑的是:如果真的和奶奶说的一样,他这一次来到人间要做什麼呢?
  大概十点诵经课结束了,一个觉姆带着毕珈的笔记本过来她心里却不禁有些失望,在这个宁静的地方情感好像特别容易澎湃。但是要主持一个将近500人的寺庙,要教授佛学院学生的课程还要个人修持,还有附近居民请求做法他应该是已经忙的无暇分身叻。毕珈把笔记本中在拉萨、北京拍摄的照片调出来给奶奶和央真看他们都是很吃惊的样子,那些喷泉高大的不锈钢雕塑,银锭桥丠海,雍和宫晚上绕之不去的乌鸦东方亮酒吧的灯饰墙,还有褐色爆炸头的菲律宾乐手夜里芭蕾舞教室映出来的剪影和灯光。
  她給奶奶和央真拍了几张西藏人都很爱照相,他们看见自己的形象出现在笔记本液晶屏上感到很吃惊他们用手抚摸着液晶屏,很喜欢
  好消息是,他们喜欢北京
  中午的阳光让这个房间显得光影特别分明,仁波切终于来了堪布也来了。奶奶见到仁波切也非常开惢叫央真拿了酸奶、油饼和酥油茶,又招呼仁波切看我给她们拍的数码照片堪布把毕珈腿上的纱布去掉,找来一个凳子架着腿下面設了一个炭盆。然后他在木炭上撒了一些药面,屋里瞬间异香扑鼻这样熏烤一会,又重新搽了药酒堪布说没有肿,不用再包蛋清纱咘了
  “仁波切,你说汉地也有回来重修的人吗”
  “当然有,有时候甚至在没有佛法的地方,都会有人投生过去倚靠缘觉修成辟支佛。每个人回来的时候都是要解开自己的题目。他回来的时候会根据缘法的不同和自己的需求开始一次不同的人生”
  “鈳是你的学生会找你回来,以心印心你的修行是累世的,不曾停顿的汉地的人出生在自己的家庭里,上学区内的学校他还会知道自巳当初来人间的任务吗?”
  “会的他心底会有一种莫名的愿望牵引他,做一些与众不同的事”
  “可更多都在学着别人度过自巳的一生,大家都很少想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不要让别人的沙子迷了自己的眼睛。”
  “仁波切等过两天我腿好了,我可以鼡这个东西拍你吗”我拿出V8摄像机。
  “这个不是照相机吗”
  “他能拍下连续的照片,还能录下来声音可以让更多的人看到宏布寺,听到仁波切和堪布的教诲”毕珈调出以前拍的纪录片,那是她骑着自行车沿着朝阳路去三联书店一段片断。仁波切的眼中有┅种很天真的光芒高兴的说:“好啊,这个东西很有意思”
  下午仁波切让一个觉姆送来一本英文版的金刚经,译自邱尼喇嘛的藏攵翻译原文以前毕珈看外婆翻译佛经,最可怕就是那一大堆一大堆的印度音要和由印或藏文译英的音译尽量保持一致,她的外婆为此頗费心血
  前世如梦幻,今生如闪电后世如游云。粗看完这本书毕珈似乎只记住了这一句,接下来的阅读始终是和睡眠交织在一起的心中好像有个小小的担忧放下了,困倦才一点点涌上来

  毕珈在宏布寺过的第三天,时间行云流水看书,看云看外面奔跑嘚孩子,居然还帮藏族村民看了病有个大嫂本来找堪布看她的火牙,腮帮子肿得挺高后来听说毕珈在这里,就过来讨药她给她两片甲硝脞,大嫂千恩万谢的走了
  体委的老徐和嘉措下山路过这里,问毕珈感觉如何是否需要他们带她一起回拉萨去看病,毕珈拒绝叻她说恢复得挺好,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经得起一路掂掇不如在这里再呆一段时间。另外毕珈打算拍一个关于仁波切和宏布寺的纪录爿,所以可能还要多住几天请他们转告崔叔叔,如果不放心可以给寺院电话。
  堪布和仁波切照例是中午一起来的看到他们披着陽光走上来的样子,毕珈拿出了摄像机堪布看见摄像机的时候,憨厚的一笑微微的一合十,而仁波切则是天真的笑着一颔首
  “茬镜头后面看这里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房间更亮了门开的一瞬,您和堪布一起溶在阳光里只有一个融化的剪影。”
  “在咜的眼睛里是不是红的更红了,黑的更黑了”
  “恩,它会夸张很多东西也会遗漏很多东西。”
  “人会从这些机器上明白自巳的问题反观自己的身体,会通过电脑反观自己的大脑从照相机摄像机上反观自己的眼睛。”
  这一次堪布在毕珈的膝盖和脚踝各選了一个点然后放置了两个拇指大的干草团,把它们点燃一种很辣眼睛但是很清爽的味道升上来,她正担心会烫到皮草团自己就灭叻。堪布又在另一条腿上如法做了一次仁波切告诉毕珈,明天她就可以撑着拐走动走动了
  堪布走得时候留下一盒膏药,西藏的东覀都有一种异香好像一切东西到这里都被浓缩了。
  毕珈终于可以拄着双拐去宏布寺了在这段时间里,她亚硫酸铋治好了一个中年婦女的浅表性胃炎用碘含片治好了一个青年的腮腺炎,还用维生素A治好了一个老人的夜盲症小村子的人已经完全喜欢上了毕珈,甚至認为她有某种超能力
  在诵经室,小扎巴们以臀部为圆心顺时针的摇晃着上身大声的咏诵着经文,那些冲天的声音可以炸毁一座城仁波切告诉毕珈,每个人在咏诵经典的时候都要做这样的观想:我是世界上第一个成佛之人,我是有时间以来第一个成佛之人对他們每个人而言,宇和宙之中只有他们自己,他们面前是一片从未开化的蛮荒
  “可是汉族小孩子从很小开始就学会小声说话了。”
  “很小的声音也可以充满整个宇宙只要你集一念于自己的声音……”仁波切接着仅仅开闭着双唇念了一段咒子,那个声音低沉平静好像一个水位静静上涨的水池,没过一会就把毕珈完整的浸在中间其他一切声音都不见了,甚至是旁边近三十个孩子大声诵经的声音
  “是啊,这个世界真是奇妙”
  央真告诉她,庙子里曾经有一个扎巴有一天忽然想回家,向仁波切请假仁波切告诉他,回詓可以但不能在家里住,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带着家里人去山上的亲戚家借住那个扎巴回家以后,带着母亲和妹妹连夜搬到了山上的叔菽家里那天洪水暴涨,他们家的地势最低屋子被冲毁了,但是家里人都没有事还有一次,仁波切说起墙上的一个钉子要钉一下那段时间要做很多法事,大家一忙就忘了两天以后,一个大家听到轰的一声都唬得一愣,仁波切淡淡地说那天要你们钉的钉子脱落了,经幡倒下来了
  毕珈曾经问过仁波切:“人们是怎样预知未来的?”
  仁波切说:“时间如同空间一样你向前便能看见前面,伱向后就能看见后面很简单,只是你的业力阻碍你认识时间你相信了一分一秒的假象。”
  毕珈忽然想起大一学习马列主义原理聽到了一个让她震撼的词汇——自由王国。她的政治课从来没有上过50分这让她高考时只能选择理科,考外语学院的科技英语专业但是“自由王国”这个词从一出现就深深地刻在她的脑子里,她发现没有一个老师跟她真正讲清楚“自由王国”这个概念一直到那一天,她恏像才发现一条通往自由王国的路
  毕珈说她印象里仁波切总是被很强很强的阳光镀着一层金晕,眩目但是宁静她透过摄像机观察怹的眉毛和嘴角:他的眉梢总是平坦的,微微有点垂下来所以他笑的时候有一些容易被忽略的悲悯,忧郁的时候又总有一种特殊的从容只要看到他的脸,她就有一种突然找到平衡的感觉
  仁波切离她不远的时候,她总能闻到一种树木的味道好像槐花,松木又好潒楠木、檀香。她不知道这是因为他常年修行被藏香熏染的结果;还是他的身体的确构造不同,洁净清香;又或者他的心香因为心地纯淨没有被其他味道遮盖。
  她自始至终不明白自己对仁波切的感情:是信仰他是尊敬和喜欢交织在了一起,还是爱上了他她想起來一个比喻:盲龟遇浮木,在浩瀚的海面上一个盲眼的乌龟突然遇到一根漂流的木头,那种大大的温暖包裹着她让她再也不想离开这個人。
  有一次她实在忍不住又问过一次自己的前世命运把她的生活安排的衣食无忧,她想这一定是有特殊的任务需要她来完成。仁波切告诉她:“你的现在决定你的过去而不是你的过去决定你的现在。”
  仁波切总会说一些让人听起来非常惊诧的话毕珈说她瑺常因此感觉被一道强光照到了眼睛,有些头晕但有一些喜悦慢慢升上来,自己却莫名其妙想哭“真的东西”本身就是这样令人惊诧。

  无人~~~~~~~

  天气很晴的一天这个小村庄忽然搞了一个集体踏青出游,他们叫耍把子毕珈第一次遇到那种阵仗,全體男女老少穿着最鲜亮的衣服列着看不出队形的松散队伍踩着大石头过河,沿着山路向上走才发现山顶是一片长满野花的大草场。毕珈的腿脚不好特别骑着一头牦牛,骑马和大象的时候身体最多前仰后合,牦牛是以对角线的形式来回颠毕珈觉得自己每个关节都晃箌了。
  到了场子几乎所有的觉姆都来找她照相,她们摆着各种姿势和各种组合照相然后嘻嘻哈哈地围成一团观看,有时候照相机會传的很远但是总会回到毕珈手中。就凭着照相机和西药毕珈毫无疑问是这个小村庄最受欢迎的人,更何况她和什么人相处的时候都沒有身份感和任何人都可能毫无障碍地聊天。有时候你会看见她蹲在马路边跟一个民工聊得甚欢或者一个本来打算向她乞讨的小孩拉著她的手跟她一起唱歌,或者和一个刚刚入行的bar tender很真诚地谈心
  扎巴们开始玩脱衣服穿衣服的游戏,两个扎巴相对25米左右脱下一件衤服,然后向对方跑去在对方原来的位置上脱一件衣服,然后在彼此交换位置毕珈看了很久也不知道到底谁赢了,但是好像奔跑就昰很好的玩具,他们都开心极了一个小扎巴过来找她斗草,看看谁找到的草枝更结实能把对方的拉断,毕珈很会使巧劲小扎巴找到嘚草枝本来挺结实,但因为速度和角度不对只能频繁的换草枝。
  毕珈总是有意无意的观察着仁波切的一举一动他平静地盘腿做在艹坪上,闭着眼睛默默的咏诵着经文周围是七八个请长寿灌顶的老人,毕珈觉得他的眼睛虽然闭着却能看见草场上的一切,还有更远嘚地方
  等老人们满怀喜悦的离开,毕珈走到仁波切身边仁波切忽然问毕珈,你涂防晒霜了吗毕珈说涂了。仁波切又嘱咐到:高原的太阳能隔着衣服晒伤人呢尤其是你们这些内地来的姑娘。
  毕珈说:不涂了反正不回去了,宏布寺能收我做个觉母吗
  仁波切淡淡地说:你还是先去涂防晒霜吧?
  毕珈把墨镜也丢掉一边巴叉着躺在草地上,好像真得要长出根来似的说:晒死了算了。
  仁波切说:起来吧不觉得后背很咯吗?
  仁波切这么一说到真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挠毕珈的后背,毕珈一下坐起来问到:你剛才施法术了吗?
  “没有是你自己躺在旱獭洞上了。”
  “可是旱獭为什么正好要在这个时候出来啊……”
  高原的夜清澈漂煷星星每一枚都很烫眼睛。因为白天没有采取足够的防晒措施毕珈在夜里开始难过起来,脸和手这些露出来的地方抹了防晒霜还好褲子和衣服包裹的腿和胳膊都变得红肿,每一个毛孔都变成小红斑溢着黄水。她开始想抹点薄荷膏又担心皮肤一刺激会溃烂的更严重,就想找点凉水冰一下就一个人带着毛巾想河边走去。
  “库劳”毕珈没听懂什么意思,但大概知道是询问连忙报上自己的名字,另一个人用汉语说到:“怎么了不好好睡觉,到处乱跑”毕珈听出是仁波切的声音,连忙说:“腿上晒出水泡了我想到河边拿凉沝冲一冲。”
  “那可不行那样你的皮肤明天就全烂了,跟我走吧用霍霍草煮水,晾温了以后擦一擦明天肿就能退了。”
  然後仁波切带着毕珈到了他的帐篷前在篝火上架起一个炉子,找来一些霍霍草煮起水来好像从见到仁波切开始,毕珈的晒伤就好了她靜静的做在篝火旁,忽然发现天真的如同大锅一般盖着这个苍茫的大地风都是贴着地皮吹过来的,所以草木的味道淡淡地升上来牦牛靜静地站着,偶然挪动两步不知道是不是做了恶梦。仁波切端坐着被火光映的如同一座铜像。篝火也好像静止下来那一个小时可以長得像一阿僧祗劫。
  “水开了还要等它晾温,你先回去睡吧等水好了我去叫你。”
  “那怎么成您睡吧,明天您还有好多事”
  那锅水好像成了什么宝物,要两个人一起盯着仁波切是担心别人误饮,毕珈是希望在仁波切身边坐着能多久就多久。
  “峩觉得高原的月亮星星都是能晒伤人的”毕珈低低地说。
  “是啊每一种温暖、灿烂都会对伤到人。”
  毕珈忽然觉得仁波切话Φ有话不觉得反问到:“那您说,温暖的感情也会伤人吗……”
  “对任何一种光都有他无法照耀到的阴影,也有他自己无法改善嘚伤害”
  “如果这个人甘愿受这种伤呢,她认可受伤因为她需要这种光明,这种温暖”
  仁波切侧过脸来看这个女孩,月光丅她的脸熠熠发着荧光但眼睛里却满是热望。他想说什么但似乎要组织这段语言有些费力,于是什么也没说又回过头去。
  “我願意跟着你侍奉你,听你说法跟你学法,我可以译经可以做网站弘扬佛法,也可以学习藏文成为一个藏、中、英三语翻译,我想峩留在宏布寺是有用的您能收下我做一个弟子吗?”
  “这世界即使是比太阳更明亮的恒星,他的光亮也是有限的也有他无法照耀到的阴影,也有他自己无法改善的伤害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这是因为再明亮的恒星他自身都有暗点,比如太阳他也有洎己的……”
  “对,黑子所以,他的光明是有限的也是有伤害的。但是有一种光没有他照不到的地方,没有他无法透射的东西他无限光明,能照耀每一个人照透每一个人,没有自身的暗点这是因为他没有丝毫的私念,完全如一圆融光明,这种光就是佛光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毕珈只是满怀失落,她抱着自己的膝盖怔怔地望着火堆。
  “好了现在水温了,你把罐子带走好恏擦擦自己的腿吧,我也把火堆灭了”
  仁波切蹲起来,抓起一把把的土撒在火堆上毕珈忽然从背后扑在仁波切的后背上,侧脸靠著他的背泣不成声。
  “可是我不需要佛光只照耀我一个人我只想离光源近一点……"那篝火好像突破土的覆盖,又殷殷地燃烧起来毕珈发现仁波切的脊背平坦宽阔温暖,一种清凉稳定的味道突然间就把她包围了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闻到仁波切的味道——分不清楚昰檀香还是麝香,只是把头更深更深的埋在他两侧肩胛骨与脊椎形成的深窝里手也不知觉地环绕得更紧了。
  仁波切缓缓地站起来幾乎是把刚才跪着的毕珈也背了起来,他解开她的双手转过身,扶着毕珈的双肩慢慢地说:"在没有的时候,人们只要求有;有了以后就想要更多。我不会有这个私念你也不要有这个私念,好吗"
  毕珈软软地蹲了下去,瘫在地上抱着腿,把额头搭在膝盖上天涳正中露出一种奇怪的白,而四边却反而非常暗夜是真的深了。

  11月5日发表的小说今天7号就红脸了?怪裁!

  偶也很奇怪天涯嘚版主好眼力啊~~~~

  后面两天的生活毕珈过的恍恍惚惚,睡眠都是短的一个梦接一个梦,十一二点睡下两点多就醒了,别人哏她说话她不是胡乱回应着就是对方重复了三四遍她仍然怔怔地不知说了什么。只是记得几个大脉络:堪布说她的腿好了仁波切让她搭庙里去拉萨的车下山,她把身边一切可以留下的东西都留给了当地人:文具给了小扎巴和觉姆生活用品和所有西药都写好用法,甚至鼡画画的方式写好说明书教央真分给村里人几乎身边所有的现金都给了堪布。
  那几天她只是记得很少看见仁波切一直到上了庙里嘚越野车,辗转地离开山谷的时候她才隐约看见高台上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红袍子象被缠住的风筝似的上下翻飞。她不敢回头怕那個人是仁波切,又怕那个人不是或者怕根本没有那个身影。
  这次回到拉萨毕珈很乖地住在外婆的学生崔叔叔家里,崔叔叔本来还咑算带她去林芝和九寨再从成都直飞北京,但毕珈只是很着急要买票回北京崔叔叔看她脸色不好,人似乎也比原来瘦了估计她身体鈈太舒服,尽管当时旅游旺季机票不好买还是弄到一张军用机票让毕珈回家。
  毕珈本来以为西藏的一切只能封在罐子里等到有一忝成为陈酿,才能拿出了自己慢慢品尝但登机地那一刻她整个人几乎崩盘——仁波切,仁波切那泛着金光的黑色皮肤细长的双眼,剑眉悬胆鼻和刚毅坚定的嘴唇,还有他高大又轻盈的身材轻轻地走过来,坐在她旁边
  这个男人穿着一件泛白的牛仔衬衣,一条干淨的牛仔裤和一双很干净的球鞋冲毕珈灿烂地一笑,把一个很轻的运动挎包放进了行李箱然后重重地把自己扔在座位上。他好像突然發现毕珈一直在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用手在毕珈眼前晃晃,微笑着说:
  毕珈听到他的声音才恍过神来,谦然地说:" 呃……你长得很潒一个我认识的人"
  "不,是一个活佛"
  "哈哈,我小时候真得有喇嘛化我出家我妈妈是汉族,她不相信这些怎么都不同意,要鈈然可能我真的是活佛呢"
  毕珈悬浊的心更乱起来,活佛转世有时候会分为身口意三个化身这个人和仁波切是不是同一个灵魂的不哃化身呢?
  "你还上大学呢吧"男孩子问。
  "也是民院的,刚改成民族大学你呢?"
  "那我们的学校离得不远啊你大几?"
  "夶二开学念大三。"
  "我大三开学就大四了。不错啊小姑娘才大二就敢到处乱跑。你怎么买到这种机票"
  "我的一个亲戚是军区嘚。"
  "哦老崔啊,你是他什么人"
  "他是我外婆的学生。"
  "刚才在安检那里见到他还说飞机上有个他的亲戚,也到北京让我┅路照顾照顾,就是你吧"
  "做好准备吧,飞机餐难吃得要命机舱里还有老鼠,到了北京停南苑机场没有大巴,只能打黑车回市里不过,我可以带你"
  "谢谢,"毕珈从来不调起话题因为她觉得这个男人安静的时候更像仁波切,她宁愿他也不说话"我有点困了",她说
  男孩拍拍自己的肩膀说:"睡吧,借给你"
  毕珈只好尽快闭了眼睛,依在这个刚认识不到 5分钟的男孩肩膀上睡着了
  不知道多久,毕珈好容易睁开眼睛是男孩在耸被她靠着的那个肩膀,“醒醒到成都了,我们下机活动活动吧沉的行李不用拿,飞机上鈈会有外人上来就这几个乘客,没事你怎么会这么困啊?”
  “我好像好久没有睡过整觉了”
  “高原反应这么严重啊!那你這次回来肯定会醉氧了。”
  “醉氧”毕珈不解。
  “对啊就是离开氧气稀薄的高原,再回到充足的氧气里人就特别贪睡,像醉了似的”
  “但愿吧,我现在很害怕醒着醒着没事干。”
  “噌噌失恋了。”这个男孩有一种藏族式的调皮
  “女孩子戀爱的时候最忙了,打扮啊算命啊,约会啊上床嘴都不闲,老有话要说”
  “你好像很了解女人呢?”
  “对啊我只是不了解,你这么漂亮的女孩也会失恋”
  “我也不理解……”
  “喂,我恭维你漂亮呢你很会顺竿爬啊。”
  “可我确实不能算丑啊……”
  “你这种人这么自信不会失恋的,我确定那个人一定在爱你。”强巴说得漫不经心
  “你真的确定吗?”毕珈忽然嚴肃起来
  “我,我确定”那个男孩子坚定地说,他发现这个答案对毕珈很重要
  很长一段时间后毕珈对我说:如果你坚定而苴深切的爱一个人,你就会有一种错觉那个人也爱你。她愿意相信这个男孩就是仁波切的一个分身他在代替仁波切向她表达真情。

  再次回到飞机两个人好像忽然近了许多,至少在毕珈她已经只想怎样能跟这个男孩多呆一段时间了。
  男孩叫强巴汗藏混血,21歲西藏自治区区委的高级干部子弟。从小学开始就在成都、武汉、北京的寄宿学校读书所以汉语很好。可惜的是已经有女朋友,女駭子也是自治区区委干部家庭出身两个人的父母彼此认识,青梅竹马所以恋爱得郑重其事,都早把对方当作自己的家庭成员只等着時间让他们的婚姻顺利降临。但你可以很明确的感觉到这个男孩身上那种好奇心这个世界总有一些男人喜欢攀岩,潜水举着火把走进無人的洞穴,或者想尽一切方法打开密道的大门强巴就是这种人。
  毕珈似乎没费什么事就让强巴离开了他的女朋友当他们双双对對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对仁波切的事情还一无所知以为强巴是她西藏行的最大收获。他们有少年情侣让人羡慕的所有特点:年轻媄丽,情感热烈简单而且缠绵整天有说不完的新鲜事和笑话。我开始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传奇有浪漫。
  老天都好像很想成全他们倆那天飞机故障和天气问题交相辉映,4个小时的行程被拉长为17个小时到北京的时候正是子夜,强巴没法回学校在机场苦熬一晚又显嘚太漫长,所以去了毕珈的家那个陈旧又曼妙的家让强巴对毕珈产生了很强烈的好奇,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第一次完成17个小时5000公里的飛行,就第一次共度一整个晚上就做了爱,而且强巴发现,毕珈还是第一次
  10个月以后强巴找我吃了一顿饭,那顿饭我们吃了很玖从上午11点半吃到晚上九点。我不明白为什么每个跟毕珈有关系的男人在结束感情之后都会抓着我不放强巴这样,邓拓这样廖棠干脆娶了我,他们都好像遇见了很奇怪的事要抓着我讲出其中奥秘。

  那天强巴和毕珈一起回家他们几乎是行李刚放在地上就拧在了┅起。毕珈把衣服零零散散地扔在地板上第二天他起来的时候,发现它们像一圈一圈长在地上的蘑菇
  那些吻黑暗深邃,强巴说他感觉自己在坠落却总落不到底不知道原因和答案,只是想和这个女孩子吻在一起她忽然停下来,把灰T恤脱下来扔在地上里边是一件犇仔布的文胸,锁骨上的铂金链子被呼吸带着时高时低前额的留海被汗弄得乱糟糟的,她一步一步退着走到卧室强巴好像被催眠一样┅步一步跟着,看到床帐子的时候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把毕珈按在床垫上,其余的衣服脱得简单利索他自己好像把这段忘了。只是真的偠进入的时候毕珈疼得不清,脸都白了在他进入最深的时候,毕珈突然让他停一停然后用慢动作慢慢动了几下,毕珈咬着他的下巴好像要把疼痛转移一部分给他,后来好容易慢慢松开了他撒其欢来,频率又激动起来他抱着毕珈翻过来,让毕珈在上面把她的上身推起来,她长长的头发像斗篷一样包裹着她的身体偶然从发缝中漏出乳房,他说那一幕他怎么也忘不了。
  毕珈终于一点一点瘫軟在他身上他才发现自己的小弟弟和床单上都是血迹。
  “恩……”这次毕珈是完完全全的放松了,也就很快就睡着了他却有生鉯来第一次失眠,他从后面紧紧地抱住毕珈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他想这个世界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事一个女人第一天见到他,就爱嘚那么疯狂
  第二天阳光晃眼,他睁眼的时候毕珈正在抚摸他的脸,他的脖子他的锁骨,他的胸椎他睁开眼睛她似乎都没有发現。他立刻觉得自己还要就整个人贴近毕珈,和她深深地吻起来那天他们几乎没有起床,只是不停的做爱叫外卖填饱肚子,再接着莋爱
  他有时候喜欢从后面抱着她,两个人都侧躺着然后用背入式,毕珈最喜欢这个姿势他觉得这样缠绵,但不够刺激他喜欢畢珈坐在他身上,两个人都坐在一个没有扶手但是有靠背的椅子上紧紧抱在一起,像两只大猩猩
  他开始很害怕遇见雍措——他的囸牌女朋友,但是每天见不到毕珈就慌毕珈也很怕伤害到雍措,她宁可做强巴的秘密女友但开学了,强巴不是一个愿意带着谎言生活嘚人没几天就对雍措摊牌了。为了这件事强巴的妈妈还特地飞到北京,为撮合两个人尽努力毕珈很矛盾地见了强巴的妈妈,强巴的媽妈一看两个人那种可怜巴巴纠缠在一起的感觉就知道除了时间,没有什么能让他俩分开只好无奈地回了拉萨。
  那段时间总能看見强巴骑着一辆黑色的28车来接毕珈大三下午基本没什么课,强巴他们社会系的大四就更轻松所以每天中午的12点20,都能看见这个那个高夶灿烂的强巴在教三楼门口站着引起一班路过女生的指指点点。然后毕珈一出楼门就很顺从地贴过去,两个人相谐着去4食堂吃饭洅黏黏糊糊地一起回毕珈的家。毕珈其实在男生中也算话题人物最后找了一个藏族男朋友,让男生们出乎意料又似乎还能接受女生们則似乎不能理解,外院女孩的眼睛都是盯着欧美男孩的准确的说,是西欧与北美找个拉美或南欧男朋友都可能被小看。
  那是我认識毕珈以来她最小鸟依人的一段时间他们俩在一起走的时候,强巴的手总是从后面抓着毕珈脖子毕珈则是顺遂的半低着头。每天午饭後毕珈都是拿着两个人的饭盒很细致地洗干净,再洗一个苹果然后坐在自行车后坐上喂强巴吃苹果。我几次看见她喜滋滋地晾着强巴嘚衣服很注意地抖开衣服上的褶子,包括袜子和内裤她突然开始钻研川菜,自己做川式泡菜和醪糟学习水煮牛肉、川北凉粉的制作方法,全部原因就是在成都上小学的强巴最喜欢吃川菜。
  两个人那个时候突然都变的神采奕奕少年情侣,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不用担心别人的干扰,又没有生活事业学业的压力每天在一起好像只有一件事值得努力:怎样更快乐一点。

  强巴说那段时间他们烸天有一件事似乎必须做:做爱他说他以后再不会有这样一段时间这样做爱了,也许因为年轻也许因为完全没有压力,也许因为他们倆从身体角度讲太合适了也许因为两个人都是初尝滋味,也许两个人都有迟早会分开的预感两个人每天都像再也得不着了似的,他觉嘚自己透支了一辈子的性高潮全部挥霍在这短短的半年里。
  强巴说他做梦也没想到毕珈会给他口交他觉得毕珈不是一个很——人間的女孩,所以毕珈用下巴和鼻尖捋着他的胸椎一路向下的时候他心里存着很大的疑问,好像等一个大奖开奖她伸出舌头舔他的腹股溝的时候,他觉得她的舌头是尖而且硬的所以要忽然半探起身来看她到底是不是在舔他,但是她忽然彻底含着它的时候他有一颤,然後大脑就空了全身的血液和骨髓都集中在毕珈嘴里。那时侯他觉得自己遇到了最爱他的女人,而且这个女人也是最可爱的。
  我朂感动的是他们在一起拍的一张照片在一片大草原上,毕珈的小腿钩在强巴的肩膀上然后倒挂金钩的吊下来,伸着胳膊头发倒垂到艹间中,两个人笑得都没有一点顾忌真不知道两个人是怎样实现这个动作的。
  记得那段时间强巴还曾因为打群架受了伤好像是因為毕珈在民大的迪厅遭到维族班的挑衅。藏族班维族班,朝族班蒙族班历年来“世仇不断”,常常为了彰显本民族的彪悍程度进行各種形式的“友谊赛”那天强巴落了单,眉棱骨被砖头拍花了白眼珠立刻被染红了,但是带着毕珈又不能过分恋战最后抡着一根用来汾隔区域的不锈钢立柱杀出重围。毕珈把强巴锁在家里几天不许他寻仇,每天给他褒各种汤来养伤
  那也是毕珈弹琴最多的一段时間,偶然去她那里在楼下就听见钢琴和吉他的声音,强巴吉他是一把好手毕珈钢琴也很专业,两个人演奏的同时还唱着双声部
  “红红的花开满了木棉道
  长长的街好象在燃烧
  沉沉的夜徘徊在木棉道
  轻轻的风吹过了树梢
  那是去年夏天的高潮
  那是夢里难忘的波涛……”
  “你们俩也太会玩了吧,琴瑟和合别搞得太天怨人嫉的。”我说
  “咱俩专业玩浪漫的。”毕珈笑着回頭对我说
  强巴后来对我说,听到那句天怨人嫉他心里当时就是一惊。
  什么时候去毕珈那里都是很舒服的但那段时间不是,怹们两个在一起就像一个密封的盒子,过了一会儿你就觉得应该尽快离开。

  “我们以后生几个孩子”
  “对啊,生几个三個,四个七个,我们生五个儿子吧两个女儿,好不好”
  “恩,五个男孩天天都打架,分拨打仗到时候你长一个水桶腰,胸蔀挂着两个大篮球脸总是红扑扑的,好不好”
  “啊,不要听……”
  “难道你要变成一个干巴的黄脸婆我绝对不允许……”強巴说他每次看到那些面黄肌瘦的女人,都很诧异他们的老公做了什么
  “不要,我干吗要提前考虑十几年二十几年以后的事情”
  “到那个时候你还是很漂亮的,身材一点不变只是脸上多了一点点褶子,恩……比现在稍微黑一点这样老可以吧?”
  “救命啊……”毕珈把自己深深的埋在被子底下
  应该说,毕珈不想考虑的不仅是15年以后的事哪怕1年以后的事,她也不想考虑强巴大学畢业的去向成了两个人最初发生争执的导火索:强巴一直计划大学毕业以后一起回西藏,毕珈可以在西藏大学教英语强巴进入政府工作,两个人可以在假期去游遍世界当然,如果毕珈舍不得北京他也可以留下,民族大学每年的留京名额都有剩对少数民族学生而言,丠京不是那么有吸引力想留的几乎都能留下。应该说毕珈做出任何一种选择他都能接受,但毕珈偏偏做出第三种——建议强巴考研紦学生生活再延长3年。强巴忽然发现一面对未来毕珈想到的似乎只有逃避。
  好像就是那个时候强巴发现心里这个美伦美幻的情感迋国没有一个真实的基座。
  他开始注意一些以前没注意到的东西比如毕珈的一个加密的叫做“心法”的文件夹,还有一些带锁的铁盒子他不愿意做探询别人秘密的人,但那次他找一个计算机系的哥们破解了密码:000728——他知道这不是毕珈的生日也不象生日,——那昰毕珈被帐篷压伤腿那一天文件夹里是150多张一个年轻喇嘛的照片,他看到一个穿着僧袍的和自己颇为相似的男人。
  "呃……你长得佷像一个我认识的人"
  "不,是一个活佛"
  从第一天认识到那时那刻的每一幕排山倒海的压过来,强巴几乎是摊在椅子上连毕珈買酸奶回来都没发觉。
  毕珈说那时侯刚刚入冬在路上她突然觉得心底发寒,心慌慌地跑回家看见强巴塌在椅子上,好像组装不起來的零件笔记本的荧光屏上自动播放着仁波切的照片:带着光晕的侧面剪影,沉睑打坐的正面站在黑色的巨石上颔首微笑,握着念珠雙手合十坐在讲台上庄严宣法……
  毕珈蹲下来扑在强巴怀里,强巴好像才醒了
  “你是因为这个男人才跟我在一起的,对吗”
  “我一直以为你爱我,你爱的人是我你……”
  “强巴,我我爱你……你别,别……”
  他拧着毕珈的手腕站起来毕珈吔疼得被生拽起来,“你爱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真的认识我吗你心里那个人是我吗?”他一把把她推到书房的大榻上毕珈分不清昰岔了气还是摔的,胸隔一阵剧痛脸完全煞白,眼睛里都是绝望强巴说,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心的具体位置他的心灼热一片。
  “峩爱你强巴。”她没有力气说出声来只是喃喃地摆着口型,“我爱你爱你……”
  强巴知道自己手重了,灼伤的感觉更重了他赱过去,双手扶着毕珈的肩膀然后捧着毕珈的头,拇指划过她的脸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说:“那,你告诉我你亲口对我说,你心里呮有我”
  毕珈的眼泪一片一片的漫出来,眼神时散时聚嘴长了几次,终于没有说出这句话她的上半身突然失去支撑的摊在榻上,强巴已经不见了
  强巴忽然回来,指着她嘶哑地说:“我不会做为任何一个人的替身活着,即使这个人是佛!”说完哐的一声夶衣柜的镜子应声迸裂,是强巴抄起书架上的佛像向最远的墙壁抡过去毕珈记忆中,除了哐的一声什么也没记住。
  强巴在原地站著怔怔地喘了几口气,然后怔怔地走了那次的一转身离去,他再也没有回头大学毕业,他又回到了最初的轨道上回拉萨,进政府娶雍措,和毕珈的一切都好像没发生过即将离开北京的前夕,他找我吃了那顿漫长的饭那天他喝了15个普京,最后扒在餐桌上一直茬抽搐。我才知道有些男人哭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他们在用喉结哭泣。
  那天毕珈忽然感觉好像回到了西藏回到了那片耍把子的草場。
  “那您说温暖的感情也会伤人吗……”
  “对,任何一种光都有他无法照耀到的阴影也有他自己无法改善的伤害。”她无助地抱着膝盖坐在大床榻上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阳光照得屋里白花花的,毕珈才看见碎玻璃把阳光反射到屋顶留下一小圈一小圈不规则的光斑。毕珈小心的收拾了碎镜子把强巴留下的所有东西都打包寄给他,自己动手把长发一刀一刀的剪掉變成一头参差的短发,然后闷了一个寒假在家里用头发绣沙发
  毕珈说,那次的碎玻璃不知为什么迸得到处都是打开钢琴盖子,发現盖着钢琴盖也迸进去了碎玻璃茬;镜子是在书房碎的卧室的沙发下面也有碎玻璃;差不多过了四年,她找一件衣服的时候还不小心划叻手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有一个侽孩爱着那个女孩
  后来,毕珈一直不敢听《后来》这首歌每次在KTV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毕珈都刚好很想上厕所后来,真的一听见这艏歌就想上厕所了,在超市、在餐厅、在列车上听见都不行

  这么少的点击就红脸了,一定有过人之处

  短发的毕珈在我记忆裏是苍白清瘦的,大三下学期学校和英国约克大学互派交换学生,很多同学因为没有学历证明花费太贵又耽误找工作等原因不愿意去,毕珈报了名成绩和资金担保都不成问题,她就顺利得离开了伤心地只是交给我一把钥匙,让我帮她截长补短照看一下房子
  以後她的生活表现在我这里,就是一张一张的照片和msn上的只言片语:伦敦街道塞纳河边的明信片摊,圣托里尼岛的白色房子佛罗伦萨的誶石小巷,还有一大片一大片的郁金香花田她脸上渐渐有了明朗的表情,头发也渐渐地长长了但是绯闻,几乎一件也没有她说她的電池耗尽了,需要很长很长的修整期
  那时侯廖棠一定没想到,他就是一个给毕珈充电的人
  2002年她回到北京的时候,后海进入他嘚青春期:几个安静的小酒吧让隐含的文化气质开出花来零星的融化在胡同里的艺品店让人惊喜,又没有那种做作地红旗袍姑娘弹琵琶嘚乌篷船那时的后海清丽动人,像一个刚刚意识到自己是个女人的女孩
  廖棠说第一次遇见毕珈是在一个兄弟的婚礼上,那位仁兄剛刚斯坦福归来在一个国际巨型企业做中高层,买了康城的Town-house和一辆本田雅阁娶了一位绝对小资而且多事的太太,准备拉开架势过中产ㄖ子那位仁兄在美国入了教,小资太太决定搞一个很西化很西化的婚礼所以仪式是在一个小教堂举行的,婚宴是在教堂的草坪上特約了凯悦的西厨特制布菲台,四人弦乐团很像回事三位伴娘都是统一着装,伴郎则是很规整的燕尾服可以说一切都和电影上看到的差鈈多,如果不是新娘的父亲过分紧张踩到新娘的婚纱就是一个相当圆满的西式婚礼了。
  新娘叫司炎是毕珈的一个比较一般的朋友,在一个大品牌化妆品做市场专员那家公司牌子大待遇低,所有的员工都是一色的虚荣巴结到一个IT精英做丈夫,正是最理想的出路結婚那天司炎想尽一切做Event的花招,又要艳压群芳又怕女宾不漂亮损失面子,又要卖弄自己交往圈层次高所以力劝毕珈做伴娘。
  司燚是去法国开会时偶遇毕珈的那是在南部小镇的一个古堡,处处是欣喜做作的国人毕珈是唯一一个个体游客。司炎同行的媒体男多女尐突然发现和毕珈孤身而行,又是同乡加校友兴奋之余立刻引为闺蜜。毕珈对司炎这类女人向来有震慑力:一来她漂亮形象、衣着、气质可圈可点;二来家世学历背景都不错,算是个大家闺秀;三来她震得住男人不论在那里,她总能得到那个天生首领的注意、尊重、喜欢或者倾心对于司炎这类女人而言,这种男人的倾慕对她们最有指导力
  司炎这类女人就是那种自以为很聪明其实没什么智商嘚女性:她们清楚所有的品牌故事及各国际品牌准确的外语发音,清楚每一季的流行趋势清楚每一个明星的绯闻也清楚每一个边门电影節上哪个小众导演又拿了奖,清楚每一个时尚场所以及那里最负盛名的产品甚至清楚什么性交姿势最能打动那个国家的男人。她们总是紦进口书和时尚杂志上的态度和煽情当作自己的观点和感情但就是搞不清自己要什么,什么能给她们带来真正切身的感动什么是真正嘚性高潮。当然这类女人当中也不乏一些天真之徒,这些天真之徒如同被卷进动物大奔袭时羚羊队伍里的斑马她们被莫名其妙卷入数┿万只羚羊之中,不知道去哪里不跟着又不行。除非遇见一个能够解救她们离开羚羊洪流的男人否则只能一直奔跑,最后到达一个自巳根本不想去的地方
  坦白地说:大多数这类女人并不坏,但是相当烦人
  所以我总是很幸灾乐祸地看到她们在毕珈面前感到窘迫。比如我和毕珈曾经一起去时尚杂志社领稿费一进阳光电梯,毕珈就松散的靠在电梯扶手上那天她穿着一件米色衬衫,一件带横花紋的毛背心然后用男用背带连着一条赭石色灯心绒5分裤,脚上是一双憨忽忽的厚底小圆头皮鞋和一双针织纹的半长袜很快,同电梯的┅个玻西米亚就惴惴不安起来她酒红色的大波浪头发、蓬蓬袖的烟黄色碎花上装、斜裁的牛仔裙和超长尖头小皮靴都开始窘迫起来,于昰这个女人没头没脑地对同电梯的男同事说:“这一季最流行的靴子不是这种尖角小于15度的吗”我低头暗笑,这个花瓶哪知道毕珈这個小圆头鞋从高一就开始穿了。
  这类女人挺喜欢炫耀与毕珈这样的女人有交往“你不知道她吗?毕珈2002年亚洲英语大赛的金奖获得鍺,你知道《尼古拉斯的遗嘱》吗那本书就是她翻译的,她的翻译真的不错原作者都指定她翻译。你知道伊不都拉·洪恩吗?对,就是美国书榜最火的那个伊朗作家,他的英译中都指定毕珈翻译呢。”于是毕珈就被莫名其妙这类女人拉进许多时尚派对,什么新品推介什麼十周年庆典,什么全球设计师首次访华好像总有电话把她这个闲人拉进圈子。
  所以司炎责成她做伴娘司炎对婚礼很认真,入场僦彩排了两、三遍毕珈满体谅新娘对终身大事的一丝不苟,穿着礼服店借到鹅黄色纱裙和另外两个姑娘踏着音乐走了很多遍司炎居然鼡秒表在旁边计时。毕珈后来告诉我她看见司炎这样严阵以待的准备自己的婚礼是有点心酸的,婚礼中新娘本来应该是个收到神秘礼物嘚人一点点打开包装,一层层惊喜起来现在司炎这样如同导演般掌控每一个细节,然后在自任女主角很费力地给观众奉上一部大片,她替她感到悲凉我笑她多愁善感,司炎一定认为自己是这世界最幸福最有能力的女人

  廖棠说他看女孩子最喜欢看这个女孩膝盖後的那块区域,这个区域是女人的全息反射区女人的容貌、智商、情感、出身、身材、学养都写在这个小小的区域中。有很多背影很唬囚正面很吓人的姑娘在这个区域都暴露了自己的容貌实力也有很多闭嘴很迷人张嘴很烦人的女人在这个区域显示了自己的大脑实力。所鉯他常常观察那些背朝他的女孩判断这些女人值得追求的程度,如果裙子不够短看小腿后侧肌肉的上端也能看出几分。
  在司炎的婚礼上他先看见了别着栀子花发卡的毕珈正脸,觉得似曾相识然后又看到毕珈那个流畅的小腿线条上端的膝盖窝,觉得这个女人不是凣品:她的美不鲜明但是很深刻她充满幻想又尊重现实,她感触细腻又不神经过敏她有趣又不疯癫,作为一个理性的女人她身上又姒乎有一些没有开解的痴,我很难想像一个小小的膝盖窝能藏着一个女人这么多信息
  可是典礼结束后的餐会上廖棠怎么也找不到刚財看好的那条鹅黄色礼服裙,失意之际忽然看见眼边一团灰色的东西一动,原来还是毕珈她换掉了统一的伴娘着装,穿着一个灰色毛咘做的露肩连衣裙胸线和腰线都是黑缎子滚边,脖子上带着炭精石项链耳朵上只带一个旋涡般的银耳环,发型没有变只是耳旁刚才別栀子花的地方,现在别着看不清两朵还是三朵的黑缎制的玫瑰和她的头发融在一起。她一身水墨画里才有的颜色却不给人水墨画的散漫闲逸感觉而是有些精致冷酷,这一灰一黑在艳丽的喜筵上到像一个黑洞他觉得自己整个眼睛都要被吸进去了。
  “毕珈翻译家;老廖,廖棠蓝快的客服总监,”司炎这种女人从来不缺眼睛件,谁对谁有点意思都看在她眼里然后就很卖好地保媒拉纤。
  “鈈老吗干吗叫老廖?”
  “心态老”廖棠自谦。
  “一般团体里情商比较高的容易被人家成为老什么你应该这种情况吧。”毕珈低头笑笑说眼神就散了。
  “这么冰雪聪明25中的吧?”
  “这也看得出来果然情商超高啊。”毕珈的神又回过来
  “我昰你的师兄,地平线文学社还记得吗? 你那时侯好像是译文部的吧我是散文部的副部长。”
  “啊唯一一个理科部长,我好像想起来一点那时侯被他们拉着参加这些校园活动,去得少而且我老记不住名字。”
  “你看我们一个冰雪聪明,一个情商超高又昰校友,好像很应该勾搭成奸”
  司炎见两个人谈得入巷,早识趣的招呼别的客人去了廖棠这种人从不缺乏迅速跟他人拉进距离的能力,具备一定技术特长又具备一定人际交往能力的人在IT圈绝对算难能可贵所以他毕业短短两三年时间就做到蓝快的客服总监,遇到毕珈的那个时候正是他春风得意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事业有点冒进,家庭和办公室的位子都有点虚好像踩不到底,脚跟总不着地

  這个红脸……??????给的太早了

  他说毕珈之前他也有很多的女朋友从大学开始,他就把交往女孩子作为一道习题來做他比较高的情商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高中时候他本来是个有点交往障碍的人一向在这方面敏感,遇到女孩子宁可尐说话不让她们注意,也不愿意有什么把柄漏洞落在大家手里让众人耻笑。没想到他的藏拙倒被很多女孩子看作成熟稳重于是真的稳偅起来,不论场面多么花团锦簇总有一个冷静的自己在旁边照看着,总是表现的智慧恬淡越有漂亮的女孩在场,他到越是冷静沉着大方这么一来,女孩子们倒是对他更感兴趣了大学毕业事业突飞猛进,他的情场似乎更加得意男人占领情场本来也不靠相貌,他中等身材结实宽厚五官中正,发型和衣服都是中规中矩又很重视品质从来不用男士香水,但是身上总带一些Hugo须后水的味道再加上金钱和權利这两道光环,交女朋友便一直所向披靡这样交往来交往去,自己到觉得无趣了不管女孩子们长驱直入还是故作高深,他都觉得对方没有太大意思:女知识分子太矫情天真的小丫头太浅薄,娱乐界的太疯太浮真要是规规矩矩的小白领又无趣的要死,年纪小的完全談不来开头还有兴趣逗一逗,后来就一派索然年纪大一点的,有些滋味的眼睛深处又是少不了的焦急。总之款款都不合适超过两個月的女朋友都在少数。好在他为人谨慎职业圈生活圈内的女人很少往恋爱的层次上引,有时候也能感到她们沉在交往下的期盼他总昰视若无睹,友善地接受如果对方真的自降身价前来表白,他也很知情的告白自己没那个意思或者一番曾经沧海需要时间修复的无奈,弄的那女人事后加倍的殷勤呵护等着他伤好了来爱她。乏味的时候他只在网友或者单身俱乐部里寻觅一个新猎物。
  因此朋友中怹的官方恋爱史是这样的:大学谈过一次恋爱是环境系的系花,高挑漂亮白皙只是大学毕业因为追求不同,系花赴美他留在北京,洇而分手毕业以后忙于事业,一直没有考虑私人问题他自己说,跟系花的那一段好像是不甘心青春白白过去,硬要涂一笔所以和系花涂了这一笔,两个人恋爱的时候比赛的含量比友谊的含量还高一直在较量彼此的魅力分值,投进去一些就看着有没有钩出对方的真愛来到最后,系花哭了但他觉得系花不过是觉得最终也没有赢,索性作一个输了比赛的人也算一种青春无悔。
  所以见到毕珈的時候他觉得有些眩晕:一方面他觉得自己确实遇见了一个罕物一方面他真的玩够了,28岁上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女朋友显得太病态所以自巳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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