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挑杯杀死角都复活是哪一集是第几集

鼠已不再同女子相会也不望她房间的灯了,甚至窗前都不再靠近他心中的什么在黑暗中游移一段时间,尔后消失犹蜡烛吹灭后升起的一丝白烟。继之而来的是沉默沉默。一层层剥去外皮后到底有什么剩下这点鼠也不知道。自豪?……他躺在床上反复看自己的手若没有自豪,人大约活不下去但若仅仅这样,人生未免过于黯淡黯淡之至。

同女子分手很简单某个周日晚上不再打电话给她即可。也许她等电话等到半夜想到这点鼠很不好受。几次朝电话机伸出手又都忍住没打。他藏上耳机调高音量听唱片。他知道女方会打电话过来但还是不愿意听见电话铃響。

等到11点她会死心的吧之后他洗脸刷牙,上床躺倒暗想明天早上肯定打电话过来,熄灯睡觉结果周六早上电话也没响。她打开窗做早餐,给盆栽植物浇水然后等到偏午。这回恐怕真的死心了随即笑笑——那种像是对着镜子边刷牙边练习几次的笑。结局理应如此他想。

鼠在百叶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房间里眼望墙上电子挂钟过了这许多时间。房间空气凝然不动虚浅的睡眠几次滑过他的身体。时针已毫无意义无非黑之浓淡的几度反复罢了。鼠静静忍耐自己的肉体一点点失去实体失去重量,失去感觉他想,自己如此经过叻多少小时、到底多少小时了呢?眼前的白墙随着他的呼吸而徐徐摇晃空间有了某种密度,开始侵蚀他的肢体鼠测定这已是自己忍耐力嘚临界点,遂翻身下床洗澡,在神志朦胧中刮须然后擦干身体,喝电冰箱里的橙汁重换睡衣上床。事情至此完结他想。沉沉的睡意袭来睡得昏死一般。

“定了离开这座城市。”鼠对杰说

傍晚6点,店门刚开吧台打了结,店里所有的烟灰缸一支烟头也没有酒瓶擦得发亮,标签朝外摆成一排连尖角都折得线条分明的新纸巾、红辣椒牌调味汁以及小盐瓶齐整整放在浅盘里。杰分别在三个小深底缽里搅拌三种调味汁大蒜味如细雾四下飘移——鼠进来时正值这一小段时间。   鼠一边用杰借给的指甲刀把指甲剪在烟灰缸里一边這样说道。

“离开?”—”去哪里?”

“没目标去陌生的城市,不太大的为好”

杰用漏斗把调味汁注入一个个大长颈瓶里,注罢放进电冰箱拿毛巾摇手。

“干活”鼠剪完左手的指甲,一再看那手指

“不成。”鼠说“想喝啤酒。”

“我请客”   “领情。”

鼠把啤酒慢慢倒进冰镇过的玻璃杯里一口喝去一半:“怎么不问为什么这里不成呢?”

“因为好像可以理解。”

鼠笑了笑罢哑了下舌:“跟你說,杰不成的。即使大家都那样不问不说地相互理解也哪里都到达不了。这种话我本不愿意说的……我觉得自己好像在那样的世界里逗留得太久了”

“可能。”杰沉思片刻说道

鼠又喝了口啤酒,开始剪右手指甲:“想了很多也想过去哪里到头来还不一样。但我还昰要去一样也好不一样也好。”

“当然迟早总要回来迟早!又不是出逃。”

鼠出声地剥开小碟里的花生把满身皱纹的壳扔在姻灰缸里。打过蜡的吧台护扳上积了几滴啤酒的冷水珠他使用纸巾揩了。

“明天、后天说不准,大致这三四天里吧准备妥当了。”

“恩……盡给你添麻烦了这个那个的。”

“啊事情是够多的了。”杰一边用抹布擦壁橱上排列的洒杯一边频频点头,“一旦过去都像做梦。”

“也许是的可我好像花了好长时间才真正这么认识到。”

杰停了一会笑道:“是啊,我时常忘记和你相差20岁”

鼠把瓶里剩的啤酒往杯里倒空,慢慢喝着啤酒喝这么慢还是头一遭。

鼠摇一下头:“不可以了。我是作为最后一瓶喝的在这里喝的最后一瓶。”

“咑算是的怕不好受。”

杰笑了:“迟早要相见的”

“下次见时说不定认不出来了。”

鼠又慢慢看了一遍剪干净的手指把剩的花生揣進衣袋,拿纸巾擦擦嘴然后欠身立起。

风如在黑暗中的透明断层滑行一般悄无声息地流过风微微摇颤头上的树枝,有规则地将叶片抖落在地面落在车顶的叶子发出干巴巴的声响彷徨一会,之后顺着前车窗玻璃积在挡泥板上。

鼠一个人在灵园树林里舍弃所有话语兀洎透过车前玻璃望着远处。车前几米远的地面被齐整整切去而横亘着黑暗的天宇、海和城市夜景。鼠身体前倾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纹絲不动地盯视空中的某一点夹在指尖的没有点火的香烟,其端头在空间不断勾勒若干复杂而又无意义的图形

跟杰说过以后,一种不堪忍受的虚脱感朝他袭来勉强汇拢一处的种种意识流,突然散向四面八方至于去何处才能见到它们重新合而为一,鼠无由得知迟早要鋶进茫茫大海,别无选择黑暗的河流!也可能没机会重逢了。他甚至觉得25年时间只是为此而存在的为什么?鼠质问自己。不知道问得昰好,但无答案好的提问屡屡没有答案。

风又多少加大了风将人们种种活动聚敛的些许温暖带往某个辽远的世界,而留下凉浸浸的黑暗让无数星辰在黑暗深处熠熠闪光。鼠从方向盘撤下双手在唇间转动一会香烟,而后突然想起似的用打火机点燃

头略略作痛,较之痛更接近被冰凉的指尖按压两侧太阳穴的奇异感,鼠摇头驱赶纷坛的思绪总之结束了。

他从小格箱里取出全国公路行车图慢慢翻动圖页,依序朗读几个镇的名称镇很小,几乎从未听过这样的镇子沿路绵绵不断。读了几页几天来的疲劳如滔天巨浪遽然朝他压来,溫吞吞的块状物开始在血液徐徐巡行

睡意似乎格一切抹除得干干净净。只消睡上一觉……

闭上眼睛时耳底响起涛声—--冬日的海涛拍击防波堤,穿针走线一般从混凝土护坡预制块之间撤离

这样,不向任何人解释也可以了鼠想。海底大概比任何城镇都温暖充满安宁和靜谧。算了什么都别想了,什么都已经……

弹子球机的呼唤从我的生活焕然远逝空落落的心情也已消失。当然“大团圆”不至于因此像“亚萨王和圆桌骑土”那样到来。那是更以后的事马倦、剑折、盔甲生锈之时,我躺在长满狗尾草的草原上静听风声好了哪里都鈳以——水库底也好养鸡场也好冷库也好——我走我应走的路就是。

对我来说这短时的尾声只不过如露天晾衣台一般微不足道。

一天雙胞胎在超市买了一盒棉球棒,有300支装在盒里每次我洗澡出来!双胞胎都坐在我左右同时掏两侧的耳朵。两人耳朵掏得着实够水平我闭目合限,边喝啤酒边在耳里听两支棉球棒的动静不料一天晚上正掏耳时我打了个喷嚏。这一来两耳一下子几乎什么也听不到了。

“听嘚见我的声音?”右侧说

“一丁点儿。”我说自己的声音是用鼻侧听到的。

我叹息一声简直就像从保龄球道的一头,听7号瓶和10号瓶说話一样

“喝水会好的吧?”一个问。

“何至于!”我气恼地吼道

然而双胞胎还是让我喝了一铁桶分量的水,结果无非弄得肚子不适罢了痛并不痛,肯定是订喷嚏时把耳屎捅到里头去了只能这样认为。我从抽屉构出两支手电简让两人查看。两人像窥视风洞似的把光射进聑内看了好几分钟。

“那为什么听不见?”我又一次吼道

我不理睬二人,翻开电话薄给最近处的耳鼻科医院打电话。电话声听起来甚昰吃力也许这个原因,护士似乎多少有点同情说一会儿开门,叫马上过去我们火急火燎穿好衣服,出得宿舍沿街走去

医生是个五┿上下的女医生,发型虽如一团乱铁丝但给人的感觉不错。她打开候诊室门“啪啪”拍了两下手示意双胞胎别出声。然后让我坐在椅孓上不无冷漠地问怎么了。

我讲完情况她说明白了,叫我别再吼了接着拿出没带针头的大号注射器,满满抽了糖稀色液体进去递峩一个白铁皮喇叭简样的玩艺儿,让贴在耳朵下面注射器插入我的耳朵,糖稀色液体在耳孔中如斑马群一股狂奔乱跳又从耳朵淌出落進喇叭简。如此反复三次之后医生用细棉球棒往耳孔深处捅了捅。两耳弄完时我的听力恢复如初。

“耳垢”她言辞简洁。像在做接尾令语言游戏

‘可刚才看不见的啊。”

“你的耳道比别人的弯曲得多”

医生在火柴盒背面画出我的耳道。形状像是桌角钉的拐角铁

“所以,如果你的耳垢拐过这个角任谁怎么呼唤都回不来了。”

我哼了一声:“如何是好呢?”

“如何是好……掏耳时注意就行了嘛注意。”

“耳道比别人弯这点不会带来别的什么影响?”

“例如。—“精神上的”

我们绕弯从高尔夫球场穿行15分钟,回到宿舍第11球洞的狗后腿形球道,使我想起耳道旗让我想起棉球棒。还有遮挡月亮的云使我想起B52轰炸机的编队,西边郁郁葱葱的树林让我想起鱼形镇纸空中的星星令我想起发霉的洋芫荽粉…—“算了算了。总之耳朵在无比敏锐地分辨着全世界的动静就好像世界掀掉了一层面纱。数公裏远处夜鸟在鸣叫数公里远处人在关窗,数公里远处有人在卿卿我我

“这下好了。”一个说

“太好了。”另一个说

田纳西·威廉斯这样写道:过去与现在已一目了然,而未来则是“或许”。

然而当我们回头看自己走过来的暗路时,所看到的仍似乎只是依稀莫辩的“戓许”我们所能明确认知的仅仅是现在这一瞬间,而这也无非与我们擦肩而过

送行双胞胎的路上,我一直想的大体是这样的东西穿過高尔夫球场往西站远的汽车站行走之间,我一直默不作声时值星期天早上7点,天空蓝得掉底一般脚下的结缕草已充分预感到开春前那短暂的死。大概很快就要下霜要积雪它们将在澄澈的晨光中闪烁清辉。泛白的结缕草在我们脚下讽枫作响

“想什么呢7”双胞胎中的┅个向。

她们身穿我送给的毛衣腋下夹个纸袋,纸袋里装着运动衫和一点点替换衣服

我们穿过球场的沙坑,走过8号洞笔直的球道走丅露天扶梯。数量多得惊人的小鸟从草坪从铁丝网上注视我们

“倒表达不好,”我说“你们走了,我非常寂寞”

“没有就不回去了。”另一个说

我们翻过高尔夫球场铁丝网,穿过树林坐在汽车站长凳上等车。周日早晨的汽车站静得那般令人惬意铺满恬适的阳光。我们在阳光中玩接尾令文字游戏玩了5分钟,公共汽车来了我把车票钱递给两人。

“在哪里再会吧”我说。

声音如空谷足音在我心Φ回荡

车门“啪”一声关上,双胞胎从车窗招手一切周而复始……我一个人沿原路走回,在秋光流溢的房间里听双胞胎留下的《胶底鞋》煮咖啡,一整天望着窗外飘逝的11月的这个星期日这个一切都清澄得近乎透明的静静的11月的星期日。

四月一个晴朗的早晨遇见一個百分之百的女孩

四月一个晴朗的早晨,我在原宿后街同一个百分之百的女孩擦肩而过

不讳地说,女孩算不得怎么漂亮并无吸引人之處,衣着也不出众脑后的头发执着地带有睡觉挤压的痕迹。年龄也已不小了---应该快有30了严格地说来,恐怕很难称之为女孩然而,相距50米开外我便一眼看出:对于我来说她是个百分之百的女孩。从看见她身姿的那一瞬间我的胸口便如发生地鸣一般的震颤,口中如沙漠干得沙沙作响

或许你也有你的理想女孩。例如喜欢足颈细弱的女孩毕竟眼睛大的女孩,十指绝对好看的女孩或不明所以地迷上慢慢花时间进食的女孩。我当然有自己的偏爱在饭店时就曾看邻桌一个女孩的鼻形看得发呆。

但要明确勾勒百分之百的女孩形象任何人嘟无法做到。我就绝对想不起她长有怎样的鼻子甚至是否有鼻子都已记不真切,现在我所能记的只有她并非十分漂亮这一点。事情也嫃是不可思议

“昨天在路上同一个百分之百的女孩擦肩而过。”我对一个人说

“唔,”他应道“人可漂亮?”

“那是合你口味那種类型喽?”

“记不得了眼睛什么样啦,胸部是大是小啦统统忘得一干二净。”

“那么”他显得兴味索然,“你做什么了搭话了?还是跟踪了”

“什么都没有做。”我说“仅仅是擦肩而过。”

她由东往西走我从西向东去,在四月里一个神清气爽的早晨

我想囷她说话,哪怕30分钟也好想打听她的身世,也想全盘托出自己的身世而更重要的,是想弄清导致1981年4月一个晴朗的早晨我们在原宿后街擦肩而过这一命运的原委里面肯定充满和平时代的古老机器般温馨的秘密。

如此谈罢我们可以找地方吃午饭,看伍迪爱伦的影片,洅顺路到宾馆里的酒吧喝鸡尾酒什么的弄得好,喝完说不定能同她睡上一觉

可能性在扣击我的心扉。

我和她之间的距离以近至十五六米了

问题是,我到底该如何向她搭话呢

“你好!和我说说话可以吗?哪怕30分钟也好”

过于傻气,简直象劝人加入保险

“请问,这一带有24小时营业的洗衣店吗”

这也同样傻里傻气。何况我岂非连洗衣袋都没带!有谁能相信我的道白呢

也许开门见山好些。“你好!你对我可是百分之百的女孩哟!”

不不成,她恐怕不会相信我的表白纵然相信,也未必愿同我说什么话她可能这样说:即便我对你是百分之百的女孩,你对我可不是百分之百的男人抱歉!而这是大有可能的。假如陷入这般境地我肯定全然不知所措。这一咑击说不定使我一蹶不振我已32岁,所谓上年纪归根结底便是这么一回事

我是在花店门前和她擦肩而过的,那暖暖的小小的气块儿觸到我的肌肤柏油路面洒了水,周围荡漾着玫瑰花香连向她打声招呼我都未能做到。她身穿白毛衣右手拿一个尚未贴邮票的四方信葑。她给谁写了封信那般睡眼惺忪,说不定整整写了一个晚上那四方信封里有可能装有她的全部秘密。

走几步回头时她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人群中。

当然今天我已完全清楚当时应怎样向她搭话。但不管怎么说那道白实在太长,我笃定表达不好――就是这样我所想箌的每每不够实用。

总之道白自“很久很久以前”开始,而以“你不觉得这是个忧伤的故事吗”结束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地方有一个尐男和一个少女少男18,少女16少男算不得英俊,少女也不怎么漂亮无非随处可见的孤独而平常的少男少女。但两人一直坚信卋上某个地方一定存在百分之百适合自己的少女和少男是的,两人相信奇迹而奇迹果真发生了。

一天两人在街头不期而遇

“真巧!峩一直在寻找你。也许你不相信你对我是百分之百的男孩。从头到脚跟我想象的一模一样简直是在做梦。”

两人坐在公园长椅上手拉手,百谈不厌两人已不再孤独。百分之百需求对方百分之百已被对方需求。而百分之百需求对方和百分之百地被对方需求是何等美妙的事情啊!这已是宇宙奇迹!

但两人心中掠过一个小小的的确小而又小的疑虑:梦想如此轻易成真是否就是好事?

交谈突然中断时尐男这样说道:

“我说,再尝试一次吧!如果我们两人真是一对百分之百的恋人的话肯定还会有一天在哪里相遇。下次相遇时如果仍觉嘚对方百分之百就马上在那里结婚,好么

于是两人分开,各奔东西

然而说实在话,根本没有必要尝试纯属多此一举。为什么呢洇为两人的的确确是一对百分之百的恋人,因为那是奇迹般的邂逅但两人过于年轻,没办法知道这许多于是无情的命运开始捉弄两人。

一年冬天两人都染上了那年肆虐的恶性流感。在死亡线徘徊几个星期后过去的记忆丧失殆尽。事情也真是离奇当两人睁眼醒来时,脑袋里犹如DH劳伦斯少年时代的贮币盒一样空空如也。

但这对青年男女毕竟聪颖豁达且极有毅力经过不懈努力,终于再度获得了新的知识新的情感胜任愉快地重返社会生活。啊我的上帝!这两人真是无可挑剔!他们完全能够换乘地铁,能够在邮局寄交快信了并且汾别体验了百分之七十五和百分之八十五的恋爱。

如此一来二去少男32,少女31岁了时光以惊人的速度流逝。

四月一个晴朗的早晨少男為喝折价早咖啡沿原宿后街由西向东走,少女为买快信邮票沿同一条街由东向西去两人恰在路中间失之交臂。失却的记忆的微光刹那间照亮两颗心

两人胸口陡然悸颤,并且得知:

她对我是百分之百的女孩

他对我是百分之百的男孩。

然而两人记忆的烛光委实过于微弱兩人的话语也不似十四年前那般清晰。结果连句话也没说便擦身而过径直消失在人群中,永远永远

你不觉得这是个令人感伤的故事么?

是的我本该这样向她搭话。

他每天都坚持写日记一天不落这样的人极少。因此他能清楚地指出他的呕吐从哪天开始一直到哪天结束呕吐始于1979年6月4日(晴),于同年的7月15日(多云)结束他是一名年轻的插图画家,我们俩有一次曾经一起为一份杂志工作

和我一样他吔是一位旧唱片收藏者,还有他还喜欢和朋友的女人——女朋友或是妻子睡觉他比我小两三岁,事实上在此之前他已经和好几个朋友嘚女友或是妻子睡过觉了。他曾经在朋友家趁朋友去附近的酒馆买啤酒或是朋友冲澡的时候和他们的妻子做爱。他经常跟我讲起这些

“匆匆忙忙地做爱倒也不错。”他说“我们基本上都穿着衣服,尽量速战速决一般人们在做爱的时候都喜欢时间能长一点,所以偶尔嘗试一下相反的方式只稍稍改变一下视点,也是很有意思的”

当然不仅仅是这种冒险的性爱游戏,他也曾花时间去享受正常性生活的赽乐总之他喜欢和朋友的恋人或妻子睡觉这件事。

“我从来没有私通这种不正常的想法和她们睡觉的时候我总有一种亲近感,总之是┅种家的感觉当然那只不过是单纯的做爱,只要不暴露就不会伤害到谁”

“从来就没露过馅儿吗?”

“当然没有”他多少有些意外,“这种事只要当事人不想暴露就不会暴露只要小心一点,不去说也不去做某种暗示就不会怎样。还有最重要的是一开始就必须明确基本方针也就是要说清楚了这只是一种单纯的亲密的游戏,我既不打算将它深入发展下去也不打算伤害谁。当然我会以一种更加委婉嘚语气说明白”我虽然怎么也不能相信那种事一切都能像他所说的那样顺利,但也看不出他是那种自吹自擂的人所以有些半信半疑,覺得也许事情正如他所说

“事实上她们中的大多数所追求的也是这一点。她们的丈夫或是恋人也就是我的朋友们大多数都比我出色得哆,长得比我精神脑子也比我好使,或者那玩意儿也比我的大但那一切对她们来说都是无所谓的,对她们来说只要对方还算正经亲切,彼此知根知底就行了她们追求的是一种超越恋人、夫妻那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静止关系的东西,这是最根本的原则当然表面上嘚动机是各种各样的。”

“比如说有的是因为丈夫有了外遇想以牙还牙,还有的是为了消遣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证明自己还能吸引除丈夫以外的男人这种事,我一般只要看看对方的脸就能知道没有什么技术,就这一点绝对是与生俱来的能力这种能力有的人就昰有,没有的人就是没有”

他自己没有一个固定的恋人。

前面也说过了我们俩都是唱片收藏者,经常互相交换各自的唱片我们都是收藏五十年代到六十年代前半期的爵士乐唱片,不过收藏的对象又稍有不同所以能够互相交换唱片。我主要收藏美国西海岸的白人乐队莋品而他则以戈尔曼·霍金斯、莱昂内尔·汉普顿等偏中间派的后期音乐为主要收集对象。所以如果他手里有彼得·约里·托里奥的盘,而我手里又恰好有维克·迪更孙的《主河流·爵士》的话,我们俩就能如愿以偿地进行交换了。我们俩会花上一天一边喝着啤酒一边鉴赏盘嘚品质和演奏水平,我们已经进行过好几次这样的交换了

他向我讲起呕吐的事时,就是在这样的唱片交换会后我们坐在他的公寓里,┅边喝着威士忌一边聊音乐然后聊喝酒,最后从喝酒聊到醉酒“我曾经持续呕吐长达四十天之久。每天都吐一天不落,但不是因为喝酒也不是因为身体不好,没有任何原因只是吐并且持续了四十天。四十天呀!厉害吧”

他最先开始呕吐是6月4日。关于这次呕吐他沒有留下什么记录因为就在头一天晚上,他喝了大量的威士忌和啤酒而且和往常一样他和朋友的妻子睡了觉,那是1979年6月3日晚上

所以當他6月4日早上八点将胃里的堆积物如数吐到马桶里时,他从一般常识考虑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虽然这是大学毕业以后第一次因为喝酒嘔吐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他按下按钮用水将那一堆污秽的呕吐物冲走然后坐到桌前开始工作。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应该说是很愉快的一天,工作进展得非常顺利中午时分肚子也已经很饿了。

午饭他吃了火腿加黄瓜的三明治还喝了一罐啤酒。半小时以后开始叻第二次呕吐,刚刚吃下的三明治全部都吐到了马桶里已经变得稀烂的面包和火腿飘浮在水面上,但是身体没有丝毫的不适也没有什麼难受的感觉,只是吐出去了他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卡着,于是弯腰伏在马桶上想试试是不是能弄出来结果仿佛是魔术师变戏法从帽子里往外拽鸽子、兔子、万国旗似的,食物哧溜哧溜全都吐了出来仅此而已。

“在酗酒的学生时代我也曾经吐过好几次也曾因为晕車吐过。但是那种呕吐的滋味和这次完全不一样。这次甚至连呕吐会引起的那种独特的胃被勒紧的感觉都没有胃只是索然无味地将食粅顶起,没有什么东西被卡住的感觉既没有任何不快,也没有那种恶心的味道因此我觉得很奇怪,因为不是一次而是两次。总之我囿些担心所以决定一段时间内不沾任何含酒精的东西。”

但是翌日清晨第三次呕吐又准时开始了。前一晚吃的鳗鱼的残留物和早上吃嘚英式果酱松饼又如数从胃里吐出

吐完以后在浴室刷牙时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后就啪地掛断了电话,仅此而已

我说:“会不会是和你睡过觉的女人的丈夫或者恋人打来的骚扰电话。”

“不会吧”他说:“他们的声音我都佷熟悉,那绝对是一个我从没听见过的声音电话里的声音给人感觉很不好。结果这电话每天都打来从6月5日开始一直到7月14日。怎么样基本上和我呕吐的时间相一致吧。”

“不过我一点也搞不明白骚扰电话和你的呕吐有什么关联。”

“就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他说,“囸因为如此直到现在我还摸不着头脑总之,每次电话都一个样说完我的名字以后,啪的一声挂断电话每天一个,时间并不固定有時早上,有时傍晚甚至半夜还来过电话。说实话不接电话就好了可我的工作性质又不允许,而且有时还有女孩子的话……”

“与此同時呕吐也是一天不落。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吐光了肚子又饿,饿了就吃饭吧吃了又如数吐出,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不过,平均起來说三顿饭中有一顿能完全消化,所以现在我还能保住小命如果三顿全吐光的话那我就得靠注射营养液了。”

“看病当然去了。而苴我去了附近一家设备比较齐全的综合医院拍了X光,还做了尿检而且因为也有可能是癌症,所以也做了一下那方面的检查不过什么倳也没有,非常健康最后诊断是慢性胃疲劳,也有可能是精神紧张于是给我开了一些胃药,还告诫我说要早睡早起少喝酒,不要为┅些小事想不开但也不能太糊弄人了,我也知道慢性胃疲劳是怎么回事如果自己得了慢性胃疲劳而不知道,那人简直就是个呆子慢性胃疲劳的症状是胃沉、反胃、没有食欲,即使呕吐那也是在这些症状之后不会单独出现呕吐的现象。而我只是单纯呕吐其他没有任哬症状,除了老觉得肚子饿外感觉非常良好,头脑也很清楚

“还说什么精神紧张,我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当然手头是压了不少工作,但也不到累得不行了的地步女人方面没得说一切顺利,每三天我还要去游一次泳彻底放松一下……哎,你不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吗”

“那倒是。”我点点头

他连续吐了两周,电话铃也响了两周第十五天他实在是受不了了,遂决定把工作抛到一边到饭店开一间房烸天看看电视读读书。吐就让它吐吧能躲开电话也好。刚开始这计划好象还可行早上他美美地吃了一顿牛排三明治和芦笋沙拉,也许昰环境改变了食物很好地进入到了他的胃里,而且很好地被消化了下午三点半他和好友的恋人在饭店的咖啡厅见面,吃了樱桃派喝叻黑咖啡,一切都没问题然后,他和好友的恋人睡觉在性方面也没任何问题。把女人送走后他自己一个人吃了晚饭,是在饭店附近嘚小饭馆吃的豆腐、烤鲅鱼、醋拌凉菜和大酱汤外加一碗米饭,仍是滴酒未沾当时是六点半。

然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完电视新闻叒开始看艾德·马克维恩的新作《87分署》。晚上九点还没吐他松了一口气,终于能够好好体味一下吃饱饭的感觉了这两个星期一直都昰食不知味。他暗自企盼也许一切就此好转,一切都会恢复原状他合上书打开电视,拿遥控器找了一圈台最后决定看一部旧西部片。十一点电影放完了后面是当日的最后一次新闻,看完新闻他关掉电视,有一种冲动特别想喝威士忌他考虑是不是直接到楼上的酒吧喝一杯睡前酒,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住了因为他不想这来之不易的一天让酒精给毁了。他关掉床头灯钻进被窝。

电话铃响起是在半夜他睁眼看看表,凌晨两点一刻刚开始他还有些迷糊,怎么这时候会有电话呢他怎么也想不通。不过他摇摇头几乎是无意识地拿起叻电话:

“喂。”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像往常一样先是说了他的名字,然后立刻挂断了电话耳边只剩下嘟嘟的电流声。

“不过你鈈是没有告诉任何人你住进饭店了吗?”我问

“当然。我谁也没告诉除了那个和我睡觉的女孩。”

“是不是她漏给谁了”

“那她又昰为什么呢?”

“接完电话我又在浴室里吐了个精光,什么鱼呀饭呀统统吐了出来简直是电话在前面开门开路,呕吐紧随其后

“吐唍了我坐在浴缸边,想把发生的一切好好清理清理首先我想的是这个电话是谁的杰作,是开玩笑还是恶作剧也不知那家伙是如何知道峩住在那家饭店的,这些问题先放在一边总之是人为的勾当。第二个可能性是我的幻听一想到我会发生幻听,我觉得很是愚蠢但是冷静地分析一下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也就是说我觉得‘电话响了’于是拿起了电话,又觉得‘别人在叫我的名字’其实什么也没发苼。从理论上说是可能成立的吧”

“于是我给饭店前台打电话,想让他们查一下刚才是不是有人给我屋里打电话了但是没用,因为饭店的管理系统对从饭店打出去的电话都有记录但从外面打进来的电话则没有任何的记录,所以这方面也无从下手

“从那一夜起,我开始认真地思考各种问题呕吐和电话,首先这两件事全部也好部分也好总之在某个点上是相关联的。因为我渐渐发现无论哪一方面都不潒我起初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在饭店住了两夜,回到自己的公寓后呕吐和电话还是一直持续着。我又试着到朋友家住了几夜电话居嘫还打到了那儿,而且来电话的时候肯定是朋友不在我一个人呆着的时候这样一来我渐渐觉得有些害怕,开始觉得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東西一直站在我身后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瞅个空子就给我打电话找准机会就戳进我胃里搅和一下。这完全是精神分裂症的初期症状没错吧?”

“不过很少有精神分裂的患者担心自己得了精神分裂不是吗?”我说

“你说的也对,而且分裂症和呕吐同时发生的例子恏象也没有这是大学附属医院精神科大夫说的,他们完全不把我的情况当回事他们只诊断那些症状明显的病人。据说像我这样的人茬满员的山手线的电车里每一节车厢都有两个半人到三个人,医院可顾不过来去一一检查这些人他们还说,看呕吐呢你就上内科,至於骚扰电话呢你就去找警察。

“可是你可能也知道,社会上有两种犯罪警察是不管的一是骚扰电话,一是偷自行车哪个都是多得鈈得了,作为犯罪来说又小了点如果这些小事都一一去查,警察的机能就会麻痹了所以他们根本就不好好听我的话。骚扰电话那对方说了些什么?只说了你的名字他还说了些什么?那好吧在这个表上填一下你的名字,如果再发生什么异常情况请与我们联系——基夲上就是这样为什么对方会对我的行踪知道得一清二楚呢?关于这一点我说了多少遍他们也不理会,如果我再执意说下去的话他们肯定会觉得我有些不正常。

“我总算知道医生和警察都是靠不住的只能靠自己一个人去解决。我产生这种想法大约是在‘呕吐电话’开始后的第二十天我自我感觉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是相当坚强的,这时候终于开始有些败阵了”

“那,你和你好友的恋人还很顺利吧”

“还行。刚好那个朋友因公去菲律宾出差两星期趁此机会我们俩好好享受了一番。”

“你和她寻欢时电话来过吗?”

“没有看一下日记就知道了,应该是没有电话总是在我一个人的时候打来的,呕吐也是一个人的时候才发生所以当时我就想,怎么我一个囚的时候这么多呢其实仔细想想,一天二十四小时平均起来有二十三个多小时我都是自己一个人呆着。一个人生活工作也不用和人咑什么交道,工作上的事基本上在电话里就能解决说是恋人吧那也是别人的,吃饭90%是在外面吃就是运动也是自己一个人没完没了地游泳,爱好就是听听这些几近古董的唱片就连工作都是必须一个人才能集中精力干的事,朋友也有但到这岁数,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鈈可能经常见面……这种生活你知道吧?”

他往冰块上倒威士忌用手指搅搅冰块,然后喝了一口:“所以我想坐下来好好想想今后我該怎么办,难道就一直一个人为骚扰电话和呕吐烦恼吗”

“你找一个对象就好了,你自己的”

“我当然也想过。我当时也有二十七岁叻就此稳定下来也不错。但最后还是不成我不是那种人。我不甘心就这么服输我不会向荒唐的呕吐、骚扰电话投降并因此轻易改变洎己的生活方式,我决心和它们斗争到底直到耗尽最后一点体力和精神。”

“嗯”“如果这事发生在村上你的身上,你怎么办呢”

“我该怎么办呢,想不出来”我回答,我真是想不出来

“那以后呕吐和骚扰电话一直持续着。体重也降了不少我来看看——嗯——茬这儿——6月4日的体重是64公斤,6月21日61公斤到7月10日是58公斤,只有58公斤!和我的身高相比这体重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害得我的西服都大了得提着裤子走路。”

“我有一个问题你干吗不装录音电话什么的呢?”

“我当然是不想当逃跑者如果装录音电话,就等于告诉对方峩投降了这是一场较量,不是他放弃就是我死呕吐也是这样,我想把它当成一种理想的减肥方法所幸的是体力并没有过分衰弱,日瑺生活、工作都和平时一样所以我又开始喝酒。早上喝啤酒晚上喝威士忌,反正喝不喝都一样总是要吐的,还不如喝来得痛快

“嘫后我又去银行取钱,到西服店按照新体型买了一套西服和两条裤子我站在服装店的镜子前照了照,发现瘦一点也不错想一想呕吐也沒什么了不起的,至少呕吐不像痔疮和虫牙那么痛苦又比拉肚子来得高雅,当然只是做比较时才能这样说只要解决了营养问题,又没囿得癌的可能性呕吐本质是无害的。你看人美国还发明了减肥用的人工呕吐剂”

“那——”我接着问了一句,“结果呕吐和骚扰电话┅直持续到了7月14日吗”

“准确地说——你稍等一下——准确地说,最后的呕吐是7月14日早晨九点半这次吐的是烤面包、西红柿沙拉和牛嬭。最后一次骚扰电话是当晚十点二十五分打来的当时我正一边喝着人给的威士忌,一边听唱片——怎么样坚持日记,查的时候还是佷方便的吧”

“确实是。”我应了一句“那以后呕吐和电话就完全没有了吗?”

“完全没有了跟希区柯克的电影《鸟》似的,早上起来打开门一看一切都过去了。什么呕吐呀骚扰电话呀统统再也没有了我的体重又恢复到了63公斤,新买的西服和裤子都被挂到衣柜里把它们当做一种纪念品。”

“打电话的人始终都是一种腔调吗”

他摇了摇头,有点呆呆地看着我“不是,最后一次电话和平时都不┅样对方先说了我的名字,这和平时一样然后他这么说了一句:‘知道我是谁吗?’接着是一阵沉默我也不说话,大概有十秒、十伍秒吧我们谁也不说话,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只剩下嘟嘟的电流声。”

“‘知道我是谁吗’他真那么说的?”

“一字不差就这么說的,而且说得很慢、很认真他说这话时的声音我一点印象也没有,至少不是最近五六年有来往的人是不是孩提时代认识的或是没说過话的人就不知道了,但我想不出我有什么值得他们恨的我也想不起做过什么得罪他们的事,而且我也不是那种值得同行嫉恨的热门画镓也就是在女性关系方面有些理亏,这一点我承认可活了二十七年我也不可能像婴儿那么纯洁呀。不过前面我也说过那些男人的声喑我都很熟悉,一听就能听出来”

“但正经人不会专门和朋友的恋人睡觉偷情。”

“那么村上你是说我心中的某种罪恶感——一种自巳也没意识到的罪恶感——影像成了呕吐和幻听的形式吗?”

“我没说是你自己说的。”我订正了一句

“哼哼,”他嘴里含着威士忌望着天花板。

“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和你偷情的某个对象的男人雇了一个私家侦探跟踪你为了惩罚你或者是警告你,所以给你打电话而呕吐只是单纯体质方面的原因,这两件事偶尔碰到了一块儿”

“哪种可能性都有。”他似乎很是感慨“到底是作家。不过对于第②个假说我有点疑议我现在还在和她睡觉,可为什么突然不来电话了呢这好象不太合乎逻辑吧。”

“可能是烦了吧也可能是没钱再雇侦探了吧。不管怎么说这些都只是假说,如果允许的话可以找出一两百。问题是你看是哪一个还有你从中学到什么了?”

“学习”他有些意外,把杯底往自己额头上靠了靠“学,学什么”

“我说的是如果这事再来一次怎么办,当然下次可能就不只四十天了毫无理由地开始,毫无理由地结束完全反过来说的可能性也有。”

“你这话真不让人爱听”他笑了笑,马上认真起来:“说也奇怪茬你说之前我还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真是,没准还会再来一次你真觉得还会再来这么一回?”

“那谁能知道”我说。

他时不时地轉动着杯子一点点呷着威士忌,然后把空了的杯子放在桌子上又用面巾纸揪揪鼻子。

“或者”他开口道,“或者这事下次可能发生茬别人身上比如说村上你身上吧。你村上也不是白纸一张吧”

那以后,我们又见过好多次喝威士忌,交换那些难以说是前卫的唱片基本上一年要见两三次。因为我不是那种认真记日记的人所以很难记清准确的数字。值得庆幸的是到现在为止,无论是他还是我都還没有呕吐也没有接到骚扰电话。

下午四点左右一个中年肥胖的女人,拎着黑色塑料皮手提公文包走到我家门口按门铃。她一按门鈴空寂的家里响着音乐门铃声,听来彷佛人坐在一个巨人的空胃底听着谁的笑声似的。

那个中年女人跟她随身带的黑色塑料皮手提公攵包看来不搭配,事实上那皮包跟她完全不相配。我从百叶窗缝隙里悄悄观察那女人她年纪大约四十到四十五岁,到处都有的极普通的中年女人她的身材不高,穿着粉红色套装淡茶色雨鞋,带一把绿色乙烯塑料伞伞的颜色很鲜,水果糖般廉价的绿色奇异的颜銫配合。

下雨天里那个穿粉红色套装的女人看起来像一颗吸了水分不自然地膨胀的心脏似的。膨胀的心脏寻找着失落了的窝而在四月裏雨天的街上无目的地彷徨。对不起我眼睛看不大清楚,也许这里是我的家吧不,妳弄错了对不起,这里是我的家

但实际上,那個是中年女人不是一颗膨胀的心脏寻找着失落了的窝。当她第二次按门铃时我发现她只是一个化妆品推销员。她进入我家门廊便把掱提公文包换右手拿,把原用右手拿的雨仵收起来立于墙边用左手按门铃。我便看到手提公文包侧面附着的化妆品公司的商标商标下鼡字带贴着 #241 号码。那么她是 #241 号女人

拉下百叶窗光线暗淡的室内,再度响起门铃这时她没有表情地望着四周的风景。没什么优美的风景任何住宅区都有的景致。只看见房屋和道路和街路树她大概天天都看够了这样的风景吧。她的脸显露出这种神情她一直看着门索然叻,不由得看看四周的风景并不是被四周的什么吸引而望着的样子。

门铃响我没有回答,也没有走到门口我走出去拒绝也可以:妻孓不在家,我对化妆品完全不懂但那时我的心情不想跟谁搭讪。所以我没有从这室内光线暗淡的椅子上挪动身子她的手拎着装化妆品樣品的提包站在玄关的门前,继续按门铃雨一直下着。从早上一直不停地下着雨她看来疲惫。我坐在窗边把双脚翘在小桌子上,喝著加冰冲淡的威士忌下午四点就喝酒有点过早。我平常并不在这么早的时刻就喝酒但那一天,我喝酒有理由

那几天,我千头万绪鈳以说是困惑。老实说我不大了解自己的心情。好像道路拐弯错了在同一个地方转来转去的心情。或是时间的接续有什么失常无法順利前进的样子。加上从早上就一直下着雨我进入暗室冲洗底片显像。正在工作着妻子从办公室打来电话。而跟她谈过电话后我不想洅做任何事便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喝起酒来。于是我想着死亡的问题我并不是想死。我毫无想死的理由我只是认真地想着死亡的问题。

我躺在厂房的地板上装着死了。我想象着我已经死了训练着死。我仰面闭着眼睛在黑暗中一直停止呼吸。当然我无法一直停止呼吸只是尽可能地停止呼吸,呼吸一下马上又停止呼吸。我的身体一动也不动从外表上看来会被认为我已经死亡。我让头脑空空的這就是死亡啦,我想这就是死亡啦。

然而这并非死亡只是闭着眼睛的黑暗。

我不再假装死亡爬起来,又喝着威士忌这都是因为做叻那个怪梦,我才这样

天空阴沉沉的下午,做什么事或心里想到什么,都感觉黯淡我打开收音机听音乐。我想看看书不过做什么嘟没有心情。于是我慢慢喝着威士忌

这时门铃响了。我一直看着那女人

那女人究竟期待着什么呢?我想我觉得听她按第二次的门铃聲很有一会儿了,大概三十秒或四十秒吧她仍然不动,不走开也没有第二次按门铃,仍然面无表情地望着水木花树的枝子水木花树枝子上爬着一只蜗牛,她并没有看着蜗牛她并非特别地看着什么。

她似乎竖耳谛听着所以我屏息着,这好像假装死亡的延长样子

无奈她没有听见动静,她的右手仍然拿着 #241 手提公文包于是用左手取起绿色的塑料伞,按下伞柄的按钮便啪地开了她再度确认般地对门一瞥便离去走在雨中。来的时候是左手拿公文包右手拿伞,回去的时候相反即右手拿提包,左手拿伞这没有什么意味,只不过?葭M伞与提包的位置调换了

于是我觉得心情很感伤。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清楚的理由,而我感到很无趣使她沮丧地离去好像是我的责任似的。那伞和提包位置的转换我便给那女人无法弥补的伤害似的。我无意伤到她我自己对自己辩解,我只是懒得跟陌生人说话

我又想着那個梦。三天前我梦见了一条白蛇一条巨大的白蛇,眼睛是绿色的(像那女人的绿伞之色)蛇住在大树上。一棵非常大的树树名不知噵。但那棵树跟我结合在一起树根与我的根连结在一起。蛇一动我的根也动。这使我心里很不安因此我在树根泼根了石油点火。蛇燃烧起来发出嘶嘶的声音那烟非常臭。那臭烟升上空中蚀了空气空气全部成为蛇,牠们想从我的嘴进入我的身体里因此我拚命跑着逃入地下铁。地下铁的列车中摆着几个大型冷冻库冷冻库中装满了松鼠的尸体,全冻得硬梆梆的蛇追着我,我便向蛇投掷那冰?嶊涨漯Q鼠但那松鼠没有打中蛇,中途分解成像霉一般的胞子在空中飘浮

我平常不大做梦,即使做了梦也立刻忘了所以我对梦没有兴趣,不呮是对自己的梦别人做的梦,或梦这现象我都没有兴趣但只有这个梦我醒了经过久久的时间,我仍然清晰地记得而且挂心。我还清楚地记得抓冻松鼠时手的触觉感而虽然没有什么具体的根据,但我觉得它似乎是与死亡有关联的梦我的妻子则不同,她梦有兴趣懂嘚分析梦和算命,也许我该告诉她我做的梦她会告诉我那个梦的意义。不过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做了这样的梦。她弟弟因为疑难的骨科疾病正住院治疗而弟弟的病有遗传性,已经使她很烦恼这时我不?@意来扰乱她的心情,所以我没有告诉她我做的梦

梦的疙瘩,像不吉嘚预言似的一直残留在我心里,我希望很快就忘了它但过了三天那沉重依然还在我的心里没有消失。就像是在睡眠中有什么东西进叺了嘴里,而却误吞下那样令人感觉很不舒服。

而那个梦又使我想起种种事情都是一些平常不会想起的事情。例如我想起高中时代┅位导师,他是物理老师右手的手腕有一块青紫色的烧伤疤痕。每当他用粉笔在黑板上写方程式时我们便看到他那烧伤的疤痕。我现茬仍然能够清晰地回想得出那颜色:黑的黑板、白的粉笔、青紫色的烧伤疤痕

我对这位老师也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好感,他讲的话令人发悶他穿的衣服没有品味。而我本来就最讨厌物理不过公平地看来,他是不错的人有一天却被发现他在学校后面的山林中自缢而死。夶家都说他因为教师会的纠纷烦恼而想不开,他留下的简短遗书也带有这个意味自绝生命的人都有种种理由,我们不难了解但是为叻教师会的事情,竟然想不开而自缢实在出禾我的想象力之外,为什么有人会为这种事情而自杀呢

我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望着外面的风景,一边想着那位物理老师的事他在世时的样子我几乎已完全想不起来,我所记得的只有他手腕上火伤的疤痕和他的葬礼。他有妻子囷两个读小学的儿子我们班上的同学都参加了那葬礼。那是夏天非常炎热,大家身上的汗水滴滴流站在外面的女生有几个因中暑而暈倒了。

我把那冰已溶化的威士忌慢慢啜饮一口杯子拿在手上注视着窗外。不一会

儿一辆出租车驶来在我家门口停下,一个穿深蓝色風衣的中年男子下车他下车便撑开伞,然后看着我家目光锐利的大块头男子,但他过了马路对着跟我家相反的方向走去。

其次我想起来的是放在桌子上的两个腐烂的苹果。苹果已经变成黑色果皮处处如被火烧肿般软软地鼓起来。那苹果是我认识的一个年轻女子留丅的她有一天忽然失踪,没有跟任何人说什么

她住的单身公寓,依然留着一些家具(不是很好的)和日常用具我走访时,公寓管理員对我说她已经三个月没有回来,积欠房租问我能不能帮忙。她喜欢流浪常常忽然出游不见了,不过三个月未免出去太久了管理員开了锁,我和他进去看看窗户微开,空气虽然并非全未流通但还是清楚地闻到垃圾的腐臭味。洗物槽堆着盘子或咖啡杯、餐具沾着嘚食物干透了电已经被停了,冰箱中的牛奶和一些蔬菜腐坏了厨房的桌子上放着的两个苹果变黑腐烂了。苹果旁边摊开着一册文库本电唱机的转盘上放着一张 LP 唱片。室内的样子平常像是出去附近购物未回的光景。管理员说若无法代垫付房租,就要把她所有的东西铨部处理掉可以吗?我无法表示意见我进入她房间时开窗放入新鲜空气,离去时再把窗户关小收拾清理腐烂了的食?哄A垃圾袋拿出去,我能够做的只是这些

不过她的行踪不明,我向管区的警方报案警察问到我跟她的关系,我说是朋友便问我的姓名、地址、职业。嘫后询问有关她的事情但我几乎不清楚她的一切情形。她是哪里人她从事何种工作维持生活?我完全不清楚所以我对警方毫无用处。

首先要填写搜索书但她是成人,也许会突然回来这种情形屡见不鲜。我办完了报案手续盖章、签名,作了影印副本装入卷宗里,这样便结束了

两周后,我再走访她住处时她的房间已有新的房客住进去。她的家具大概被代替为房租适当地被处置了

过了两个月,我又去警铃门前经过没有风。毛毛细雨无声地直落地面雨伞像生长在平地上的可动式蘑菇般水平地移动着。我敞开着门想让那穿著粉红色衣服的女人,再走回来时知道这户人家有人在家。当她看见门开着——如果她再从同一条路折回绝对会看见的——那女人一萣会再度走到我家门口。  但我一直等着却仍然不见那女人折回。如果去车站一定要经过我家门前的路我没有一刻离开窗前,目光┅直注意着路过的人不会看遗漏的。但不见那女人折回我没有看见撑着一把绿色的伞。撑着黑色伞、藏青、蓝色、红色、?婴漇B伞的人鈈断地过去了就是没有看到一把绿色的塑料雨伞C彷佛由于某种原因,那 241 号的女人离开我家门前时 绿色的雨伞便从世界上一把不剩地消夨似的。

附近有一所高中女子学校放学后学生经过我家门前走向车站。她们几个人走在一起从左边向右边移动,这些女学生也没有人撐着一把绿色的伞她们都穿着黑皮鞋、白短袜,没有一个穿雨鞋那些女学生为了避免弄湿皮鞋,她们都像挑除肉里的脂肪部分那样小惢翼翼的避开路上的积水走她们那样的走法非常美,我从窗户内久久地看着那些移动的脚她们背后住宅的篱笆内连翘花、辛夷花醒目嘚颜色渗入春雨里,春花悄无声息

水木花树的细枝子上,点点雨滴像刚死的鱼的牙齿般美观地排成行那水滴的白亮里好像有一种暴力嘚记忆似的东西。那些牙齿彷佛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忽然离开树枝滴落无声地被吸入黑而柔软的地面,只有时而驶过柏油路的汽车轮胎聲传入我耳膜彷佛用手指摩擦质地细致有光泽的布料似的丝丝声。

夕暮的微暗渐渐增加了苍青色我一直望着外面,手上还拿着空酒杯路灯是自动点灯式的,这时无声地一齐亮了而我仍然等着那一眼就可以看出的,拿着绿色雨伞的 241 号女人会不会再经过我家门前 但那奻人终于没有再出现。于是我关门打开室内的电灯,慢慢环顾室内一周看来不可思议的屋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可思议跟原来一样的屋子。很普通的起居间有沙发椅、桌子、三维效果的一套音响设备,唱片和书籍我除了工作的时间之外,都在这里消磨?不过我觉得这昰一间很不可思议的屋子它好像是地球破灭后所残存的唯一场所似的。我想这大概是下雨天那女人使我引起的感触那膨胀的心脏,那錦簇的春花吸收了周围的声音引起的心情以及大概会从这世界上永远消失的那把绿色的伞引起的感觉。我以那环顾室内的姿势站立了一會然后把空酒杯拿到厨房洗物槽。于是把早上剩的咖啡热来喝

不久静静的夜晚来临。但雨天的女人#241永远没有折回永远。

我三十二岁而她十八岁……一想到这里,就觉得一切都很烦

我才三十二岁,她已经十八岁……这样倒还好

我们是不错的朋友,不比这多也不仳这少。我已经有太太而她的男朋友至少也有六个。她在平常 weekday里跟六个男朋友约会每个月只有一个星期天跟我约会。其他的星期天她茬家里看电视在看电视时的她就像海象一样可爱。

她生于一九六三年那年甘乃迪总统被枪杀,而我则第一次和女孩子约会流行的曲孓好像是 Ciff Richard的(SulnmrHoidcyg)?

总之她生在那样的年份

跟那种年份出生的女孩子约会,那时候是想都没想到过到现在还一直觉得不可思议,就像跑箌月球背面去抽烟一样的感觉

年经女孩子很无聊,这是我们这些伙伴们的一致见解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有人跟年轻女孩子约会那么怹们是否终于找到不无聊的女孩子了?不没这回事。简单地说是她们的无聊吸引了他们,他们一面把满满一桶无聊之水从自己头上淋丅来一面让女孩子一滴水也没沾上,他们极纯粹地对这种麻烦的游戏乐在其中

事实上,年轻女孩子里面十个有九个是无聊的化身。鈈过当然她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们年轻、漂亮又充满了好奇心,她们觉得无聊是和自己无缘的存在

我可不是在责备年轻女孩孓,也并不讨厌她们而且我还蛮喜欢她们的。她们使我想起我还是个无聊青年时的事。这怎么说呢可以说是一件极为美妙的一件事。

“你想不想再回到十八岁一次”她问我。

“不”我回答:“我可不想回去。”

她好像不太能理解我的答案似的

“你说不想回去……真的吗?”

“因为现在这样子很好啊”

她把手放在桌上托着下巴沉思起来,一面沉思一面用茶匙在咖啡杯里咋呼咋呼地绕着

“不过姩轻不是比较美妙吗?”

“那你为什么说现在这样比较好”

“因为一次已经足够了。”

“因为你才十八岁呀”

我向女侍应生点了第二瓶啤酒。外面下着雨从窗里看得见横滨港口。

“那你十八岁的时候在想什么?”

“跟女孩子睡觉的事”

她咯咯咯地笑着,然后喝一ロ咖啡

“有时候顺利,有时候不顺利当然是不顺利的时候比较多啊。”

“大概跟几个女孩子睡过觉”

“如果我是男孩子的话,一定會算的因为那不是很愉快吗?”

再过一次十八岁倒也不坏啊也曾经这样想过。可是一想到假如能回到十八岁的话第一件事要做什么呢?我已经一件也想不起来了

或许我会想和三十二岁而且具有魅力的女人约会也说不定呢?这倒是不坏

“你有没有想过再度回到十八歲?”我这样问她

“这个嘛。”她微微一笑然后装出略作考虑的样子“大概没有吧。”

“我不太懂”我说:“大家都说年轻是一件媄妙的事啊。”

“对呀是一件美妙的事啊。”

“那你为什么不想再来一次呢”

“等你年纪大了自然也会懂的。”

不过我终于也三十二歲了只要一星期懒得跑步,肚子的赘肉就明显地凸出来这种状况之下,已经回不了十八岁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早晨跑步完毕喝┅罐果菜汁,再躺在椅子上放披头四的(Day TriPPer)来听。

一听到那首曲子就觉得好像坐在火车的座位上似的。电线杆、车站、隧道、铁桥、犇、马、烟囱和垃圾都--一飞快地向后闪过而消失。到那里风景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虽然从前曾经认为是相当美妙的景色

只是坐在旁边位子上的人经常更换,那时候坐在我旁边的是十八岁的女孩子我坐窗子边,她坐靠走道的一边

“要不要我跟你换位子?”我说

“谢谢。”她说:“你真亲切”

并不是亲切,我苦笑着只不过我比你更习惯于无聊罢了。

我们那个时代的民间爱情传说

这是真实的故倳同时也是寓言。而且也是我们生存的一九六○年代的民间传说

我生於一九四九年。一九六一年进中学一九六七年上大学。然後在那个混乱的环境中迎接二十岁的来临所以,我们正如文字所示的是六○年代的孩子们。

在人生当中最容易受伤、最幼稚也是最重要嘚时期里,我们充分吸收了六○年代顽强而狂野的空气然後,理所当然地命中注定般地沉醉於其中。从多亚斯到披头四到鲍伯狄伦其BGM(幕後音乐)都很精致。

在所谓一九六○年代的时代里的确有某些特别的事物。如今回想起来果然不错而当时我也是那麽想的。那个时玳确实有些特别的东西

我并不是要让什麽都变成回顾式的,也不是以自己所生长的时代自豪 (究竟是身居何处的某人又为了什麽原因,洏必须为某一个时代感到骄傲呢) 。我只是把事实照实陈述而已对,那里确实有某些特别的事物当然—我个人认为—那时代的事物本身并不是什麽特别珍贵的事物。由时代的运转所产生的狂热当时所揭示的约东,以及某种事物在某种时期所产生的某种被限制的光辉。还有像把望远镜倒过来所看到的宿命式的焦虑,英雄与无赖、陶醉与幻灭、殉道与得道、结论 与个论、沉默与雄辩以及无聊的等待等等、等等。无论那个时代都有这些东西即使现在也有。但是在我们那个时代(也许这样说有点自负,请见谅!)这些东

西,一个一个哋以伸手即可取得的形式清清楚楚地存在着一个个都好好地披在架子上。而且当时不像现在。现在是你要伸手拿某样东西都会有许哆夸大、虚伪的广告、有用的相关资讯、折扣优待券,以及为了提升企业形象而出现的选择权这些复杂的事物,就会一个接一个地向你逼近在我们那个时代,也没有多得抱不下的各种说明书(好的这是初级的使用说明书,这是中级的这是高级的应用编。

还有这是如哬和高级机种连接的说明书……) 。我们只是很单纯地伸手去拿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後把它带回家就行了。就像在夜市买小鸡一样非常简單,也非常粗鲁而且,那也许是适用这种做法的最後的时代

接下来,我想谈谈有关女孩子的事我想谈的是关於,拥有近乎新品的男性生殖器的我们和当时仍然是青春少女的她们,两者之间所发生的既愉快又感伤的性关系那是这个故事的主题之一。

首先我想谈谈囿关处女。 (『处女』这个字眼给人的感觉令我联想到艳阳高照的午後的初春原野。为什麽会这样呢)

在一九六○年代,所谓的处女和現在比较起来,具有更深刻的意义就我的感觉而言;当然是没有经过意见调查,只能说是大概的看法 在我们那个时代在二十岁以前失去童贞的女子大约将近五成。至少在我周围的女子的比率大约是如此。

换句话说有将近一半的女性,不知是否出於下意识依然尊重所講的『处女』。

现在想起来我们那个时代大多数的女子(也可以称之为中间派吧),对於将来结婚时是否仍然保持处女之身内心想必也经過一番挣扎吧!到了现在,尽管人们已经不再重视处女可是,我个人认为也不能因此就断言处女是亳无意义的事,或重视处女的人就昰傻瓜总而言之—老实说—最重要的应该是过程的问题。也就是说该视情况而定,依对象而定我个人认为,这是非常妥当的想法鉯及生活方式。

而且那些被夹在中间的,比较『沉默的大众』等女性之中也有个性开放与生性保守的女性。女性之中有从认为『性』呮是一种运动的新潮女性也有坚持直到结婚为止都得保持处女之身的保守女性。男性当中也有人认为将来和他结婚的对象必须是处女財行。

虽然任何时代都有各式各样的人和不一而足的价值观。可是一九六○年代和其前後的年代所不同之处则在於一九七○年代的我們都坚信,假如照这样让时代顺利地进行下去,那麽这种价值观的差异总有一天会逐渐消失

他和我是高中的同学。简单地说他是个樣样精通的人。他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运动也样样拿手,待人随和又亲切而且很有领导能力。他虽然不是很英俊可是却有着一张清秀、讨人喜欢的脸蛋。他总是顺理成章地担任班级委员他有一副好嗓子,歌声十分悦耳此外,他的口才也很好每当班上有辩论比赛時,他总是在最後发表结论当然,那都是颇具独创性且含意深远的意见可是,究竟有谁 想在同学发生争论时去寻求那种颇具创意的意见呢?当时我们所要求的,只是希望能尽早结束那些争论罢了於是,只要他一开口就正好恰如其时地结束一场纷争。就那个意义洏言也许可以说他是无价之宝。在这个世界上不需要有创意的意见的场合也比比皆是—说起来,那种场合还是占大多数

此外,他也昰个对规律和良心充满敬意的男子在自习时间里,只要有人不守秩序、吵闹不休他就会很有威仪地注意他们。没有人会提出异议可昰,这个男人的脑中究竟在想什麽 我 却无法想像。不过他很有女孩子缘。在教室里只要他一站起来说话, 那些女孩子都会用那种充滿仰慕的眼光望着他 彷佛在说:

『嗯,好棒哦!』一旦有不了解的数学问题也都会去问他。他的人缘大约比我好二十七倍他确实是那样的一个男子。

我想如果你念的是公立高中,大概会了解那种典型的男子确实存在於现实生活中无论那一班都会有一个那种『品学兼优』的学生,如果没有的话就表示那个班的素质太差了。我们长期接受学校教育自然地学会各种生活的手段。不过不论你喜不喜歡,只要生活於团体之中就得承认有这种人的存在,并试着接受他这是我从团体生活中学会的智慧之一。

但是不用说,站在个人的竝场我当然不大喜欢这一型的人。我和这种人合不来我喜欢的是……这怎麽说呢?就是那种比较不完美的更具有真实感的人。

因此尽管我们同学了一年,我和他却几乎没有打过交道就连说话的机会也很少。

我和他初次认真地交谈是在大学一年级的暑假。我们都茬同一所汽车驾驶训练班上课在那里碰过几次面,也说过几次话在等待上课时,我们也曾一起喝过茶

汽车驾驶训练班真是个既乏味叒无聊的地方,只要遇到熟人不管他是谁,我都很想和他说说话我已经忘了和他说了些什麽!不过对他并未留下什麽不好的印象。

奇怪的是不管好或坏,我对他实在没什麽印象(不过,我在取得临时驾照之前就和汽车教练打了一架。於是被开除所以我们那段时间嘚交往算起来也很短。)

後来我之所以记得他,是由於他交了个女朋友她是别班的女生,在学校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美女她长得漂亮,荿绩又好运动又拿手,而且领导能力也很强班上的辩论会,她总是最後一个发表结论无论那一班,都会有一、两个这种女生

总而訁之,他们是天生的一对

我常常在不同的地方看到他们的身影。中午休息时他们时常并肩坐在校园的一角,喁喁的私语此外; 他们也經常相约一起回家。他们搭乘同一班电车而後在不同的车站下车。他是足球队的选手而她则是ESS的成员。(我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有ESS的说法总之,就是英语会话社)当他们的下课时间不一致时,早下课的那个人就先到图书馆念书看来,他们只要一有空就会在一起而且,怹们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我记得自己曾经为他们居然有那麽多的话可说,而暗自佩服不已

我们(我的意思是指我和我那些不够完美的朋伖们)谁也没有嘲笑过他们。我们也不曾以他们做话题如果问我为什麽,我想那是因为我们不会为那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发挥想像力那巳经变成存在於那里,理所当然的事清纯先生与清纯小姐,就像牙膏的商标一样我们对於他们在想些什麽,或做些什麽根本毫无兴趣。我们所感兴趣的是更加重要的世界例如,政治、摇滚乐、性以及药物我记得我们厚着脸皮到药局买保险套,还用一只手脱掉女生嘚胸罩我们制做了听说可以取代LSD(迷幻乐) 的香蕉粉,然後用吸管吸食此外,我们也发现了类似大麻的草把它晒乾後用纸卷起来吸喰。当然并没有什麽效果。不过那也就够了。那只是一种庆祝仪式我们对於庆祝的本身,一直保持着高昂的兴致

在那种时期,谁還有兴趣去管清纯先生和清纯小姐那清纯的一对呢

当然,我们是既无知又傲慢的我们完全不了解所谓的人生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在我們的现实世界里也没有清纯先生与清纯小姐的存在。他们是一种幻想只存在於狄斯耐乐园和牙膏的广告世界。不过就某种程度而言,我们所拥有的幻想和他们所拥有的幻想,并无多大差异

这就是他们的故事。虽然并不是什麽愉快的故事也不是什麽寓言式的故事。

不过那既是他们的故事,又是在我们亲身经历的时代所以,也可以说是所谓的民间传说

这个故事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那是在杯觥交错之馀一阵胡扯之後,无意中说出来的故事因此,严格地说来也许不能算是真实故事。其中有一些部分由於当时并未认真听洏忘了。因此在细节部分我加入了适度的想像。而且为了不让真实的人物受到困扰,其中有一部分我是根据事实而改写(是在完全不影响故事的完整性内稍做修改)我想,实际上的情形大概也和这个差不多因为,就算我忘掉故事的细节部分但是他说话的语调我至紟记忆犹新。把从别人那儿听到的故事改写成文章时最重耍的是,耍重视说故事者当时说话的语调只要能掌握住那个语气,那个故事僦会变成真的就算和事实有些出入,仍然是真实的故事有时,甚至和事实本身有所差异反而更能提高故事的真实性。相反的在这個世界上,也有和事实完全吻合却根本不是真实的故事。那种故事多半都很乏昧而艮在某种情况下也会有危险。不管怎麽说那种束覀一听便知。

另外我想事先声明的一点就是,做为一个说故事者他只能算是个二流的角色。不知道为什麽在某他方面亳不吝惜地赋予他各种优异的能力的神,却似乎并未赋予他说故事的能力(唉!其实那种牧歌式的技能,在亲实生活并不能发挥多少作用)所以,咾实说我在听他说话时,有好几次都不禁想打呵欠(当然我并没有那事做)说着说着,有时候他会把话题扯远了

有时候却一直在同樣的地方打转。然後他也花了很多时间去回忆往事。他彷佛手上拿箸故事的片段经过慎重的审视,直到确定那些资料无误之後才一個接一个地按照顺序把他们排列到桌面上。我身为小说家 身为职业的说故事者 只得先把那些片段前後对调再小心翼翼地黏上接着剂,把怹们拼凑成一个完整的东西

我和他是在义大利中部的城镇碰面的,那个城镇好像就叫做鲁卡

那时我在罗马租了一楝公寓。由於妻正好囿事回到日本於是在那段时间里,我独自悠闻地享受火车之旅我从杂内吉亚出发,沿途经过维洛那、曼德维、莫迪那然後停留在鲁鉲。这是我第二次来到鲁卡那是个安静、舒适的小镇,镇郊有家以鲜菇料理闻名的餐厅

他是来鲁卡洽商的。我们很偶然地住在同一家旅馆

那一晚,我们在餐厅一起吃饭我们部是独自旅行,也都觉得很无聊随着年岁的增长,一个人旅行也变得很无聊年轻时就不同叻。不管是不是一个人无论到什麽地方,都能充分享受旅行的乐趣可是,年纪一大就不行了。只有刚开始的两、叁天还能享受单独旅行的乐趣到了後来就渐渐觉得景色不再优美,人声也变得嘈杂不堪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往事到餐厅吃饭也觉得很麻烦。等待电车的时间也变得特别长总是频频看钟。使用外国语言也觉得很麻烦

因此,我想我们一见到彼此的身影时顿时放心不少。我们坐在餐厅的暖炉前的座位上叫了一瓶上等的红酒,还吃了鲜菇做的前菜、鲜菇羹以及美味的烤菇。

他是为了采购家具而到鲁卡來的他现在经营一家专门进口欧洲家具的公司,而且当然是经营得有声有色虽然他并不骄傲,也没有暗示什麽(他只递给我一张名片说他开了一家小公司)。不过我一眼就看出他己经得到世俗社会中所谓的成功。从他的穿箸、说话方式、表情、动作以及从他身上所散发的气息,我早已心里有数所谓的『成功』,和他那种人倒是十分相称的。令人感觉很舒服

他说他看过我的所有小说。『我想或许我和你的观念不同,所追求的目标也不一致可是,我认为能对人述说自己的故事,毕竟还是一件很愉快的事!』他说

的确是楿当中肯的意见。『假如能够说得好的话』我说。

起先我们谈了许多有关义大利这个国家的话题。例如列车总是误点,吃饭的时间呔长等等可是,我也忘了为什麽会那样在第二瓶义大利红葡萄酒送来时,他已经开始述说那个故事了於是,我一边侧耳倾听一边茬旁边接腔。我想他大约很多以前就想告诉别人那个故事了,可是一直没有找到适当的对像。而且我认为,如果当时不是在义大利Φ部小镇里一家气氛极佳的餐厅、如果那瓶酒不是香醇可口的八叁年份的红酒、如果当时壁炉没有燃着熊熊烈火或许直到那天晚上我们汾手为止,他也不会对我说出那段故事

可是,他终究还是说了

『以前,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很无趣的人』他说:『从很小的特候起,我就是个规规矩矩的小孩我总觉得自己的周围彷佛有个无形的框框,我一直小心冀翼的生活不敢起越那个范围。我一直觉得自己的眼前有一个清楚的指标那种感觉有点类似行走在标示清楚的高速公路上。例如公路上有在那个方向要转向右侧车道、前面有弯道、禁圵超车等等的标示,只要照着那个指示前进一切都会非常顺利。无论什麽事都一样只要那麽做,每个人都会夸奖我大家都会佩服我。我想小时候和我一样乖巧懂事的人,想必也都有同样的想法吧!可是不久,我却发现了事实并非如此』

他把酒杯拿到火光下照着,然後楞楞地看了一会儿

『说起来,从那个角度来看至少我的人生在最初的部分,确实是相当顺利的我几乎没有遭遇过任何问题。鈳是从另一方面来说,我根本无法好好掌握住自己生存的意义随着年岁的增长,那种郁闷的感觉也愈来愈强烈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縋求什麽。我想我是得了「全能症候群」。换句话说也就是说数学、英语、体育等,样样拿手这样一来,就能得到父母的称赞老師也说,没问题!你可以考上好的大学『然而,我自己究竟适合什麽自己究竟想做什麽,我却毫无概念至於上了大学之後,究竟应該选那一系比较好我也完全不知道。到底应该念法学系、还是工学院、抑或医学院呢我觉得每一种都好,自己也都能胜任可是,事實却不能这样於是,我遵照父母及老师的意思进了东京大学的法学系。因为他们说那是最适当的我自己完全没有一个明确的意识。』

他又喝了一口酒『你还记得我高中时代的女朋友吗?』

『你是说藤泽小姐吗』我想起了她的姓氏。虽然没什麽自信幸好说对了。

怹点点头『对!藤泽森子,她的情况也是一样我很喜欢她,我喜欢和她在一起毫无拘束地聊天。我把自己心中的秘密全部岩诉她對於我所说的话,她也完全能够体会我的心情因此,我们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那真是很棒的事!因为,在认识她以前我几乎没有一个鈳以尽情倾诉心事的朋友。』

他和藤泽嘉子可以说是精神上的双胞胎他们两人的生长环境十分相似。两个人都是眉清目秀成绩优异,忝生的颂导人才也都是班上的『超级巨星』。他俩的家庭也都十分富裕父母的感情却都不好。他们的母亲都比父亲年长几岁父亲在外面金屋藏娇,几乎很少回家他们只是为了维持体面才没有离缯。他们的家庭都是由母亲掌权母亲认为无论做任何事,当然都得争取苐一为目标他们两人郁交不到亲密的朋友。虽然他们都很得人缘得可是也不知道为什麽却都

没什麽朋友或许,通常不大完美的普通人都喜欢选择和自己一样不大出色的人效朋友吧!他们一向是孤独的,也总是充满紧张感

然而,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他们成了好朋友。彼此两心相许不久就成为情侣。 他们总是 一起共进午餐一起放学。只要一有空就并肩细语。他们共同感兴趣的话题多得不得了煋期日他们一起念书。两个人都觉得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得才是最安逸的时刻对於彼此的心情,他们都感同身受他们总是不厭其烦地倾听对方诉说以前所拥有的孤独感、失落感、不安,以及某种梦幻般的事物

他们开始每周爱抚一次,大概是在其中一人的家里進行因为,他们的家庭都是人口简单(父亲经常不在母亲也常常因事外出),那麽做是很容易的他们的规则是不脱衣服,而且只用手指他们用那种方式,贪婪而激情地拥抱了十或十五分钟之後便并肩坐在一张桌子前用功。

『暧 这样够了嗯!赶快开始念书吧!』她边紦裙子的下 拉好边说。由於他们的成绩不相上下於是两人可以像竞赛一般地把念书当成一种乐趣。解答数学问题时他们用计时的方式來竞争。念书对他们而言一点也不痛苦。对他们来说念书好像是他们的第二天性,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他说:也许你会说我是傻瓜不过我确实很快乐。那种乐趣大概只有像我们这种人才体会得到吧!

不过,他对那样的关系却完全不满足他总觉得还欠缺什麽。对: 他想和她上床。他想要真实的性行为『肉体上的一体感』,他是这麽说的我觉得那是必要的。由於已经进展到那种程度我想,我們应该更解放更进一步增进彼此的了解。对我而言那是一种极其自然的情绪的推移。

然而她却站在完全不同的观点来看待这件事。她咬住嘴唇轻轻地摇摇头。

『我非常喜欢你可是,我想保持处女之身直到结婚为止。『她以十分平静的语气说然後,不论他再怎麽说尽好话极力说服她,她都不为所动『我很爱你,非常地爱你!. 可是那个和这个完全是两回事。对我而言这是早就决定好的。峩觉得很抱歉但是,请你忍耐如果你真心爱我,应该可以忍耐吧!』

既然她那样说只得尊重她的意思了!他对我说:那是生活方式嘚问题,不过也不能说它毫无道理其实,我本身对於对方是不是处女倒不那麽重视。我想万一将来和我结婚的对象不是处女的话,峩也不会特别在意我并不是个思想很前卫的人,也不是喜爱幻想的人所以说,我的意想并不十分保守我只是很实际。至於对方是不昰处女对我而言,并非特别重要的现实问题最重要的是,男女之间是否相亘、完全的了解我是那麽想的。可是那完全是我个人的意见,不能勉强别人也要有如此想法的她自然也有依照自己的想法,描绘自己的人生的权利所以我只能忍耐,只能还是把手伸进她的衤服下面爱抚她你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吧!

大概知道,我说我也有这种经验。

他有点脸红然後露出微笑。又说:

其实那样也不错。只是一直停留在爱抚的阶段,不管爱抚多久我都无法得到心灵上的平静。对我而言爱抚只是一个过程。我所渴求的是完全没有任何辽掩地和她融为一体。拥有对方也被对方拥有。我所想要的就是那种象徵。当然那其中也有我个人性欲的成分。不过并不完铨只是那样,我要的是两个肉体上的一体感自我出生以来,我从末经验过那种形式的一体感我一直是独自一人,又因为一直被限制在某个范围内而紧张不安。我想要自我解放我认为,透过自我的解放应该可以读我发现到目前为止,一直显得很模糊的真实的自我峩想透过和她紧紧地结合为一体这件事,来解开我为自己所设置的『框框『

『可是你并没有成功?』我问

『嗯,我失败了『他说。嘫後他静静地看着在壁炉中燃烧的木材。

过了一会儿他说:『一直到最後,我都没有成功』他的眼光出奇地平静。

他也曾认真地考慮过和她结婚而且明白地向她求婚。他说:大学一毕业我们可以马上结婚,一切都没问题而且,我们可以早一点订婚她盯着他看叻好一会儿,然後浮现出淡淡的微笑那真是一个十分迷人的笑靥。她确实很高兴听到他那番话可是,同时她的笑容也像一般饱经世故的人,在听到比自己年轻的人的不成熟的言论时所露出的有几分寂寞,也有点多馀的笑容至少,当时他有那种感觉暧,那是不行嘚!我不能和你结婚我要和比我大几岁的人结婚,而你得和比你小几岁的人结婚那是社会上的一般潮流。因为女人比男人早熟同样哋也比男人老得快。你对於这个世界还不大了解即使我们大学一毕业就结婚,将来也不会幸福的我们一定不可能永远像现在这样。当嘫我是很喜欢你。自出生以来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可是那个和这个是两回事(『那个和这个是两回事』是

她的口头禅〕。我们現在还是高中生有许多事情都受到严密的保护。但是外面的世界却不一样了。外面的世界更大、更现实我们必须先做好心理准备。

對於她所说的他都可以理解。因为和同年龄的男孩比较起来他是拥有比较现实的想法的人。因此如果把别的机会当做一般论来说,戓许他也会同意这种说法不过,这并不是一般的情况那是他本身的问题。

『我实在不了解!』他说:『我是那麽地爱你我很想和你融为一体。这是非常清楚的感觉而且,对我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比方说,就算其中含有不大切合实际的部分老实说,我认为那韭鈈是很大的问题反正,我就是非常喜劝你我爱你!』

她仍然摇摇头,只是一个劲儿地说:『没有办法!』然後她抚摸着他的头发,說:『对於爱我们究竟有多少了解呢?我们的爱尚未经过任何考验!我们也没有负起任何责任!我们都还是小孩子,你和我都是!』

他一句話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很悲哀,他为自己无法突破围绕在他周围的墙壁而感到悲哀不久以前,他还觉得那个墙壁是为了保护他而存在嘚然而,现在他却认为是它阻碍了他的去路他对自己充满无力感。他想我已经什麽都做不成了。我大概会永远像现在这样永远被困在这个坚固的框框里,一步也跨不出去只畏徒增年纪罢了。

结果两人直到高中毕业,都一直维持着那获的关系先在图书馆会合,洅一起念书然後穿着衣服爱抚。她对於两人关系的不完整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或许她是以那种不完整的关系为乐呢?周团的人也一矗深信他们会毫无问题地度过这段青春期只有他一个人抱着一个无法割舍的意念。

於是在一九六七年的春天,他进了东京大学她则栲上神户着名的女子大学。就女子大学而言那所大学确实是一流的。不过若以她的成绩来说,却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其实,只要她囿那个意愿她也能考上东京大学。可是她却没有参加考试她认为那是不必要的。『我并不想继续研究学问将来也不想到财政部上班。我是个女孩子我和你不一样。你是必须不断地往上爬的人而我想悠闲地度过今後的四年。暧我想梢微休息一下。因为一旦结了婚,不就什麽也做不成了吗?』她说

这件事也令他感到十分沮丧。他本来想两个人一起到东京之後,再重新建立起两人之间的新关系伱也过来念东京的大学吧!他那麽说。然而她还是摇摇头。

他在大学一年级的暑假回到神户和她几乎每天约会(我和他就是在那一年嘚暑假,在汽车驾驶训练班重逢的)她开车载他到各地避玩,然後像往常一样地爱抚可是,对於两人之间开始产生的某种变化他也鈈是毫无感觉。现实的空气开始悄无声息地潜入他们之间

其实,他们之间并没有什麽具体的改变不,与其这麽说不如说就是太缺乏變化了。她的说话方式、穿着习惯以及对话题的选择方式和意见!都几乎和以前完全一样。可是他却觉得自己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地融叺那个世界中。他觉得有些不一样了那或许只是极小的幅度的改变,却一点点地逐渐失去原来的面貌这种情形本身并不坏,不过他却無法掌握改变的方向

大概是我自己变了吧!他想。

他在东京的生活很孤独即使在大学里,也没交到什麽朋友街道满是垃圾,十分脏亂 食物难以下 ,人们的谈吐也很低俗至少他是那麽想的。因此在东京的那段时间里,他一直在想她到了晚上,他总是窝在房间里寫情书她也有回信(虽然回信的次数比他写给她的少得多)。她把自己目前过着怎麽样的生活详详细细地告诉他他反覆地看着那些信。他缯想要是没有她的信,自己也许会发疯呢!

他开始学会抽烟、喝酒有时甚至也会跷课。

不过当他好不容易盼到暑假,回到神户一看却对许多事情感到失望。奇怪的是虽然仅仅离开了叁个月,在故乡所见到的一切事物却都彷佛蒙上一层灰失去了生气。和母亲的对話也变得十分乏味在东京一直怀念着的四周风景,也变得难以形容的古旧归根究底,神户的街道只不过是一个自我满足的乡下小镇怹变得讨厌和别人说话,就迈童年时经常光顾的理发店都令他厌烦。甚至连以前每天带着狗去散步的海岸看在眼里也只是空荡荡的一爿,而且到处都是垃圾

此外,和她的约会也无法提高他的兴致约会完回到家之後,他总是独自陷入深深的沉思到底有什麽不对劲呢?他当然还是爱着她他的心意一点也没有改变。

可是光是那样还不够,必须再加一点热劲才行他想。所谓的热情长在某个时期里,藉箸发自内在的力量来加以推动不过,那却无法一直持续下去如果现在不加把劲,那麽我们的关系总有一天会停滞不前,那股热凊也可能会逐渐停息终至完全消失

他打算有一天要再次提出冻结已久的性问题。同时他预定那是最後一次向她要求。

『我一个人在东京待了叁个月我一直想着你。我想我实在太爱你了。不论我们相隔多远我对你的感情永远不变。可是如果我们一直相隔两地,有佷多事会变得令人十分不安我对你的相思会日渐膨胀。人在单独一人的时候是相当脆弱的。你一定不知道以前,我从未像这样地孤獨过所以说,那种滋味是相当难

受的因此,我希望我们之间有一个明碓的结合为一体般的关系我希望,即使隔得再远也能够拥有巳经结合为一体的把握。』

但是她还是摇摇头。然後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吻了他一下。十分优雅地

『对不起!但是,我不能把自己的處女之身献给你这个是这个,那个是那个只要我做得到的,我什麽都可以给你可是,只有那个不行如果你真心爱我,就请别再对峩说这种话了!求求你!』

但是他又再度提出结婚的要求。

『我们班上的同学也有已经订婚的虽然只有两个。』她说『可是她们的對象都已经在工作了。所谓的「订婚」就是那麽一回事。结婚是一种责任表示你必须自立,而且能够接受他人要是不负责任,就不會得到任何东西』

『我愿意负责任。』他很肯定地说『我已经考上很好的大学,今後我将努力争取好的成绩那样一来,我将来就有唏望进入一流的公司或政府某个机构服务我什麽都做得到,只要是你喜欢的地方我一定以最好的成绩考进去。我相信只里我肯做,無论做什麽都会成功到底还有什麽问题呢?』

她闭上眼睛,把头靠在车子的椅背上然後,半晌都不作声『我好害怕哦!』她说。於是紦脸埋在两只手里低声啜泣。『我真的好害怕哦!我害怕得不得了!我害怕人生!我害怕活下去!我也害怕几年之後必须踏入现实的社會中你为什麽不明白这一点呢? 你为什麽一点也不能体谅我呢?你为何要如此折磨我?』他不禁将她拥入怀中。『只要有我在你就不用怕了!』他说。『其实我也真的很害怕。

我和你一样害怕不过,我想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能毫不畏惧地跨出成功的脚步。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就什麽也不怕了!』

她摇摇头。『你还是不明白!我是女生啊!我和你不一样你根本完全不了解这一点!』

事己至此,再说什麽吔无济於事了她一直在哭泣,等她终於止住哭泣之後她说了一段很奇怪的话。

『嗳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你分手了我还是会詠远记得你。真的!我绝对不会忘了你!我真的好爱你!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而且,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很快乐。希望一你了解这一点可是,那个和这个是两回事如果你希望我保证对你的爱,那我们就在此约定我会和你上床。不过现在还不行。等我和某囚结婚以後我再和你上床。我不骗你!我保证!』

『那时候我完全不知道她究竟想说些什麽。』他一边望着壁炉的火一边说。服务苼端来主餐然後又在壁炉添了些木柴,火花辟哩叭啦地四处飞舞邻座的中年夫绵正专心地挑选甜点。『我不知道为什麽简直像打哑謎一样。我回到家想起她说过的话,我再度认真地考虑还是根本无法理解她的想法。你了解吗?』

『换句话说她是想在结婚之前保持處女之身,不过一旦结了婚,就没必要再做处女了所以,即使和你上床也无所谓因此,她才要等到那个时候吧?』

『大概是那样吧!否则实在令人想不通』

『虽说是她独特的想法,不过仟细想起来也不无道理。』

他的嘴角泛起一个斯文的微笑『就是那样,果然有噵理』

『她希望以处女之身结婚,身为人妻之後再风流犹如以前的法国小说一般,只是缺少了舞会和身边的女仆』

『那是她所能想嘚到,唯一能解决现实问题的方法!』他说

他凝视着我,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点点头『真可怜!的确是那样,正如你所说的你也完铨了解了!』他再度点点头。『到了现在我也是那麽想,因为栽现在已经老了可是,当时我却怎麽样也想不通困为那时候我还只是個孩子,我还不能够完全体会出人类心灵中某些微妙的震撼所以,我只是十分惊讶老实说,我当时真是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峩非常了解你的感受。』我说

接下来,我们只是默默地吃着眼前的美食『正如我当初所预料的。』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和她最後还昰分手了。我们都没有对对方提出分手的要求认真地说起来,我们的恋情可说是自然而然地结束了我们都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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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称:火影忍者:角都

作品介绍:角都是火影里的人物原泷忍者村精英成員,“晓”成员之一拥有秘术“地怨虞”,能通过利用查克拉操控体内生出的黑色触手从而夺取他人经络或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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